口袋戰爭Advance II —— 回歸 (第九章完，最終章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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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繼續

……

“——你說，他們回來了？”還是這裏，還是“希戈魯之手”的頂部，還是面對面坐在桌子旁的兩個人——已經平靜下來的茂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淡淡地啜了口茶，然後抬起眼睛，盯著對面語出驚人的智，“你是說，他們現在已經準備同現在的這個世界進行交流了？”

“沒錯……只不過，情況比我們想像得更糟糕……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居然也忘卻了七百年前的一切，不知道是因為同樣的緣故，還是由於在那顆星球上也發生過會讓歷史遺忘的大災難……”智看著在他的腳邊與月精靈嬉戲的皮卡丘，長歎了一口氣，“本來，當我感受到這顆星球附近空間傳來的異樣，而發現了這支通過蟲洞在宇宙內探險的艦隊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茜絲它們終於回來了。可是，當我再次注意到這些飛船使用的技術僅僅是茜絲它們的科學技術的一個零頭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他們的確切來歷如何——畢竟，能夠成為茜絲它們的文明繼承人的種族，就我們目前看來，只有這麼一個。”

“可是，本來熱切盼望著能夠儘快見到故土遊子們的你，卻震驚地發現到，這些探險者們的足跡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試探什麼，或者說，就像是來到了一個他們從未發現過的星球附近一樣，不僅採集了一些活體生物作為實驗物件，而且，也根本不去與按道理說來仍然有可能在這顆星球上繁衍生息的口袋怪獸們通訊的念頭。”茂又啜了一口茶水，眼睛中像是有什麼在閃動，“真是沒有想到，七百年的時光，居然會讓這顆星球之前的歷史化為虛無……我說，智，你覺得不會又是那個傢伙搗的鬼吧？我們真是受夠那萬惡之源的一切所作所為了……”

“這個你倒是多慮了，肯定不是的……自從改變了這個星球上本來的一切後，它一直被我們的力量再度束縛，雖然目前它的力量開始復蘇，而且我們目前現在又脫離開了抵抗群體，但是也不至於這樣……更何況，有什麼異端的話，迪奧奇一定會通知我們的。你也知道，這幾百年來，迪奧奇似乎並沒有對我們通知過什麼嚴重的事情。”智依然看著皮卡丘與月精靈，喃喃說道，“……茂，你說，會不會是茜絲它們……就像對口袋怪獸們做的一樣，對七百年前的他們進行了什麼生理上的不明改造手段？”

“不會的！這個是絕對不會的！”茂的回答斬釘截鐵，“茜絲它們這樣豈不是自相矛盾？既然是暫時讓他們移民其他星球，那麼一定不會讓他們以前的記憶消失的！”

“可是……這……算了，不去想它了。”智終於把目光轉回了茂的身上，說道，“茂，想必你也應當知道了，他們現在已經開始向這顆星球投放第一批文明接觸人員，估計現在也應當是進入大氣層的時候了吧。不知道這次接觸會引起這顆星球上什麼樣的大亂子，也不知道，這些人的突然亂入，會不會把我們的計畫引向歧途。”

“……希望不會——應當是不會的吧。即便是他們的所作所為會破壞我們的計畫，我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找我們的意願行事，而不是任由他們在這顆星球上胡亂建立什麼所謂的‘邦交’。說起來，不知道這第一批接觸人員會首先來到哪里呢？是你的‘赤之珀爾’，還是我的‘青之迪埃蒙德’，或者說，雙線並進？”茂說到這裏笑了笑，“嘿嘿……無論如何，能夠與這顆星球上真正的居民們再次見面，都是一件好事……”

“看起來，今後的日子裏面，我們也需要對這顆星球的計畫實行一些改動了……”智聽到這裏也不禁微笑起來，一邊摩挲著放在膝蓋上的權杖，一邊望向頭頂那片藍得發黑的天空——一彎下弦月靜靜地掛在本來應該在的地方，它的光芒雖然暗淡，卻是依然清晰可見上面的環形山輪廓——仿佛，那些距離伊甸星數十萬公里之遠，隱藏在下弦月暗面中的巨大星際飛船，此時亦能看到。

“七百年的漫長時光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

沙奈朵匆匆地走著，絲毫不顧兩旁口袋怪獸們訝異的目光。

“——不就是我第一次進行外交接洽出師不利嗎？有什麼好奇怪的……”它一邊這樣惱怒地想著，一邊登上了臺階。

“您好，光輝之塞娜特小姐，瑪納菲大人已經等待您多時了。”沉悶的聲音自遙遠的臺階盡頭傳來，不用看，沙奈朵也知道那是誰——七水之都禁衛部隊副統領，鐮刀盔“斬首之卡布托”。這頭威猛的鐮刀盔和正統領大人——化石蠍“披鎧之阿瑪魯多”一同率領著由三千隻口袋怪獸組成的部隊駐守在阿露托瑪雷遺跡，護衛著這個“青之迪埃蒙德”口袋怪獸海上最大的居住點，並且經常率部前往七水之都西南方的邊境線上，受高層之命攔截“赤之珀爾”派來刺探情報或者是搞破壞的小分隊。在它接任這個職務的幾十年間來，屢建奇功——可以說，雖然它抛頭露面的機會並不是很多，但是，名聲卻是十分響亮。所以，當沙奈朵發現平日裏話不多的副統領今天居然主動開口，並且是和一個才被調到這裏當手下的口袋怪獸說話，不禁怔了一怔——這事情實在是罕見。

“——呀！這不是副統領卡布托大人麼——尊敬的卡布托大人，聽說瑪納菲大人對這件事情相當地不滿，是……是真的麼？”聽到鐮刀盔在對自己打招呼，不敢有所懈怠的沙奈朵連忙使用了一招“瞬間移動”——白色的身影伴隨著能量燒穿空氣的沙沙聲，於眨眼間出現在了板著臉的副統領面前。沙奈朵盡力擠出一幅楚楚可憐的笑臉，用最可愛的聲音說道，“對了，誰不知道您卡布托大人素有‘斬首之鐮’的美名，想必您在前些天對‘赤之珀爾’的反擊戰中，應當又擊潰了不少對方的刺探小隊吧？”

“你這個耿鬼的丫頭，我還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真是從你的父親那裏學會了不少油嘴滑舌的東西啊……”鐮刀盔看著在它面前大拍馬屁的沙奈朵，哼了一聲，把嘴巴裏面咀嚼著的海草吐到了一旁，然後開口說道，“說起來，你父親估計還不知道，你第一次與人類高層的接洽會落得如此下場吧？嘿嘿……我現在甚至能想像得到，‘暗影之肯加’那個老傢伙如果知道了它的女兒目前遇到的一切，一定會氣得馬上使用‘大爆發’……”

“……”沙奈朵聽到鐮刀盔如此調侃自己和自己的父親，並沒有說出什麼，但是本來一張白皙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由於氣憤還是羞愧。

“……啊，丫頭啊，我方才只不過是說著玩的，你別生氣……”看到沙奈朵的表情幾乎是想要哭出來了，本來只是存有開玩笑之心的鐮刀盔也不禁慌了神——畢竟沙奈朵的父親，也就是方才它自己口中所說的“暗影之肯加”是口袋怪獸高層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話說這耿鬼“暗影之肯加”，既是掌管著“口袋怪獸巡林客”契約驗證部門權力的協會會長，又是“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口袋怪獸議事會的成員，本身還是曾經在兩大共同體發起所謂“聖戰”的混亂年代中創建了一支“惡之救助隊”，專門扶助弱小，打擊敵人的英雄，在口袋怪獸們中間有著很高的知名度。自從它以“惡之救助隊”隊長一戰成名以來的兩百多年裏，不知道有多少口袋怪獸中的熱血毛頭小子把它當作自己的偶像。鐮刀盔也記得年輕的時候，曾經與耿鬼合作過的愉快時光。“……那個……你父親是口袋怪獸界有名的老英雄，即便它現在已經宣佈退休了，我們這些它的老朋友也不敢在它的背後說三道四的啊。好了，丫頭你也別傷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

“……那麼，卡布托大叔，你知道瑪納菲大人現在是不是對我抱有偏見呢？”——看到“斬首之卡布托”態度軟了下來，表面上依然鬱鬱不樂的沙奈朵不禁心中偷笑——裝可憐果然有用。興奮之下，就連稱呼對方的口吻都從“大人”跌到了“大叔”——“還有，大叔啊，說了這麼半天了，您還是沒有說到正題上。”

“……大叔？你這個死丫頭……方才我算是被你騙到了，你這個耿鬼的死丫頭……”鐮刀盔聽到自己的身份降級為了“卡布托大叔”，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沙奈朵的當，可是卻又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是對方的長輩呢。“不說閒話了。告訴你，丫頭，瑪納菲大人不僅是對你，甚至對大賢者本人都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它不敢相信一個擔負著指引文明前進方向的，擁有著最接近‘神’的力量的存在，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居然會將人類議員的性命視同兒戲。待會兒你進去的時候，一定要和瑪納菲大人說清楚事情的詳細經過，不要把太多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知道了麼？”

“——真得十分謝謝您，卡布托大人！”聽到最後一句，沙奈朵心頭一熱，連忙對著面前的這位貌似嚴肅，實際上十分隨和的長者深深鞠了一躬，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飽含謝意的話語。

“……這丫頭，看起來，還是繼承了它父親的一些閃光點。”看著沙奈朵的身影消失在七水之都議事廳那厚重寬大的門扇後面，“斬首之卡布托”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又是自嘲地笑笑，“……大叔？嘿……在這暮氣沉沉的戰爭前夕，怕是誰都會變成大叔的吧。”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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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繼續

……

寂靜的大廳內，杳不可聞的淙淙流水聲仿佛是從腳下的深處傳來。有著精美花紋裝飾的卵石牆壁上透出淡藍色螢光的脈絡，天花板上垂下來湛藍色的粗大晶體，它們發出的幽幽微光照亮了地板上暗淡不清的裝飾畫。無論從那裏看，這裏不像一個領導人所應在的地方，而更像一處傾坍已久的廢墟。但是，這裏確實是七水之都的政務最高負責人——有“滄海王子”美名的口袋怪獸——瑪納菲的辦公所在地，被諸多七水之都居民稱為“寂靜之堂”的七水之都議事廳。平日，大廳內空無一人，只有瑪納菲獨自在這裏思考——也可以說是冥思。偶爾，當瑪納菲通知其他相關人員來到這裏佈置一些東西，或者是召開一個簡短的會議，或者乾脆是有關人員前來通知瑪納菲一些高層的重要消息的時候，這裏的氣氛才會活躍一些，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光輝之塞娜特，你終於來了。”正當沙奈朵小心翼翼地在幽暗的大廳中前進的時候，深沉的聲音卻在它的心中響起，就像是深海那亙古不息的海流一樣深沉。

“是的，瑪納菲大人，我來晚了。”感受到瑪納菲的精神交流，沙奈朵連忙欠下身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以青之迪埃蒙德的名義。”

“以青之迪埃蒙德的名義。”瑪納菲也回答道，“塞娜特，想必方才在門外的時候，卡布托那個老頭子已經對你透露了什麼吧……既然這樣的話，我也不隱瞞什麼了。塞娜特，你過來。”

“……遵命，瑪納菲大人。”雖然沙奈朵尚未見到瑪納菲，但是它已經隱約看到了在大廳的深處，在一片淡藍色光芒的映襯下，一個小巧的身影發出明亮的多的耀眼藍光，懸浮在半空中。看到這裏，沙奈朵更不敢有絲毫懈怠，聽到召喚，馬上再次使用出“瞬間移動”，移動到了那片光源的面前——

一大團透明的液體，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水泡，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它顫動著，表面被藍色的微光所照耀，顯現出了流動的五彩光芒。而一團小得多的藍色流體一樣的物質，則是在這團水泡內不住變化著形狀，最後，變成了一個有著大大頭部，短小身子和修長上肢的奇怪生命。它眨動著烏黑的眼睛，胸前一紅一黃兩塊晶體發出了璀璨的光，照亮了它那半透明的藍色身體。這個藍色的小生命——“滄海的王子”瑪納菲，雖然貴為這個居住點的領導人，而且說話有著如此深沉的語調，但是面孔卻像是人類孩子一樣天真可愛。此時，它透過水泡望著面前的這位新手下——沙奈朵，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也不再與它進行任何的交流。一時間，大廳內再次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瑪納菲大人，聽說您對此次會議中大賢者的表現，有著很大的意見……”實在是耐不住如此沉悶的氣氛，沙奈朵還是首先開了口，“可是想必您也聽到了傳言，而且，我也是親身體驗到了，大賢者的力量，果然如同傳說中一樣，超越現世上的所有生命，我們即便如何不滿，也是會十分顧忌，無法作出什麼實際的行動啊。”

“……是麼？我倒是沒有親眼見過大賢者有著多麼強大的力量。流言也不過是不可信的東西。那麼，塞娜特，你就說一下，大賢者的真實實力吧。”看起來，瑪納菲顯然並不是很在意沙奈朵所說的“大賢者那超越現實的強大力量”，它眯了眯眼睛，隨手玩弄了一下水泡內漂浮四散的細小水滴，然後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即便他真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有著可以擊敗任何人類與口袋怪獸們的力量，但那也只不過是匹夫之勇，一個人是無法與整個共同體的強大力量對抗的，塞娜特，想必你也應當知道這一點吧。”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是，瑪納菲大人，大賢者的力量，實在是超越了您的想像！”沙奈朵看到瑪納菲並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有些著急起來，“您知道的，對於我們超能力系的口袋怪獸來說，想要把一個人某一段時間內的記憶抹銷得一乾二淨，而且不對之前或者之後的記憶片斷有任何影響，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乃至說，依靠單個口袋怪獸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要依靠至少兩名口袋怪獸的強大精神力量，以及長時間的準備和小心翼翼的操作，才可以辦到這一切……而大賢者居然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就輕描淡寫地將一名不小心觸怒了他的人類議員實行了這種局部記憶抹銷，乃至當時站在他旁邊的我，都沒有感覺到！這……這實在是令我們超能力系口袋怪獸都瞠目結舌的力量！”

“……真的麼？”瑪納菲聽到這裏，全身震了一下，原本滿是無所謂的表情變成了凝重，它盯著沙奈朵，仿佛生怕這位聯絡官說假話一般，“居然能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還有什麼？”

“還有，瑪納菲大人，當時我親眼見到，大賢者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撕裂空間的結構，製造出體積相當可觀的時空裂縫！而且，做出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就如同吹口氣一樣簡單！”沙奈朵繼續說著，臉色慘白，全身也發抖起來，“說起來，大賢者製造出時空裂縫，是與它抹銷人類議員的記憶片斷同步進行的，這更加不可思議了……製造時空裂縫是需要大批超能力系口袋怪獸傾盡自己全力集體合作才能夠達到的目標，而大賢者僅僅憑藉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達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境界，這將是多麼可怕的實力！還有……”

“還有什麼？”瑪納菲同樣顫抖著聲音，急切地問道，仿佛它已經忘記了，方才自己對大賢者力量的傳言是多麼地不屑一顧。

“……瑪納菲大人，我與大賢者親自交過手了……”沙奈朵吞吞吐吐地說著，臉色慘白得更加可怕，仿佛那陣噩夢般的交手經歷是那麼地不堪回首，“當時，面對著那個馬上就要被時空裂縫吞沒的人類議員，我實在是不忍讓他就這樣在世界上消失，於是我想出手，阻止一下大賢者的進一步行動。可是誰知道……誰能知道，就在我用盡全力阻止的那一刹那，大賢者只不過是輕描淡寫地用精神力抵擋了一下，我全身的力量，就幾乎崩潰……瑪納菲大人，您知道嗎？那種感覺，就如同面對著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樣，山面對著渺小的我們，嘲笑我們不自量力，而我們只有忍氣吞聲的份，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這就是‘最接近神’的所在啊，我們能把他怎麼樣呢？即便他想讓我們盡數滅亡，我們也無法作出反抗……”

“這就是傳說中‘超越現世’的力量嗎……果然所言非虛……不過，塞娜特，你為什麼就一定認定，僅憑這樣一個人的力量便可以對整個共同體造成莫大的威脅呢？不錯，大賢者的確是愈發獨斷專行，大有將整個共同體的命運攬在他自己一個人身上的趨勢，但是，難道我們不會發動起廣大的口袋怪獸，並且告知人類真相，組織起一場推翻他的鬥爭麼？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敵不過千萬大眾的啊！”瑪納菲聽完沙奈朵的描述，沉思了片刻，原本顫抖的聲音突然變得與方才一樣平靜，像是胸有成竹，“塞娜特，其實，口袋怪獸高層已經發覺了大賢者日益增大的野心，我們也是有所防備。既然現在他已經不再掩飾，那麼我們也不再客氣——其實，塞納特，我找你來，最主要的目的，是吩咐你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相比起來，大賢者的問題根本不值得一提。”

“什麼事情，瑪納菲大人？”沙奈朵問道，“無論多麼危險，只要您吩咐，我都會努力去辦的。”

“塞納特，你還記得前些日子，‘青之迪埃蒙德’與‘赤之珀爾’兩大共同體的神秘失蹤事件嗎？”瑪納菲一邊把玩著手邊的水滴，一邊淡淡地說著，目光卻是隨意地望向了幽暗大廳內散發著微光的裝飾畫。

“當然記得，隸屬於‘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高等學院’的一名口袋怪獸同契者連同它的人類搭檔一併在人類首都的郊外失蹤，另外，第三居住點的三名口袋怪獸和人類第二大城市鋼角堡的兩名公民也在同一時間失蹤。據目擊者說，是一些巨大的銀白色球體發出奇怪的光束，將其徑直擄走，並且於一瞬間消失。”沙奈朵回答道，“還有，在我方共同體發生了這些怪事之後不久，‘赤之珀爾’方面也發表了類似的消息，一些隸屬於他們共同體旗下的人類與口袋怪獸，其間還有同契者，被同樣的銀白色球體劫持走。——大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你可知道，這些銀白色的球形物體是從哪里來的麼？這些有著我們完全無法理喻的奇怪力量的球形物體，究竟是何方神聖？”說到這裏，瑪納菲口氣突然一轉，變得十分嚴肅，一雙眼睛又是死死盯住了沙奈朵的臉，“塞娜特，假若是你，你怎麼想？”

“……我……我不知道。”沙奈朵紅色瞳孔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但是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天曉得這是什麼東西……現在這顆星球上的奇怪事情越來越多了。”

“說起來，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見過的奇怪事情，還真是有趣呢……那種能把我們口袋怪獸吸收進去，卻不能影響到人類的奇怪球形物體‘泊歐’；蓋爾大陸上七百年來一直荒蕪著的大片沙漠和神秘的無底深淵，連共同體探險隊都噤若寒蟬的‘大地之傷’；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沉沒在海水中的人類上古城市，傳說中大災變之前的小島阿露托瑪雷；還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神秘莫測，超越眾生的所在——大賢者……我們的這顆星球，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真相又是什麼？”瑪納菲自言自語，眼睛裏面卻是流出了一絲嘲諷，“可是，從七百年前，大災變結束後，一直到現在，在這顆星球上的口袋怪獸和人類，卻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或者是考慮過，卻又放棄了——又或者是不想去考慮？青之迪埃蒙德，赤之珀爾，圍繞著政見與信仰的不同，七百年的時光，就在這兩大共同體之間的一次次摩擦與交好的交替之間流逝過去了……直到現在，如此的異像出現在伊甸星上，雙方的第一反應還是互相猜疑對方的傳言是否可信，並且依然在準備即將到來的戰爭……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塞娜特，你覺得呢？”

“……瑪納菲大人，也許，我們都是一樣，都像從前大賢者教訓的那樣，只對於真正關係到自己利益的東西有著關注吧。”沙奈朵囁嚅了片刻，從嘴唇中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其實，塞娜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那些看起來對這件事情不想刨根問底的所有人的想法——其實，他們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你當然也會猜到的，這些奇怪球體從何而來——我從來不相信，我們和人類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只不過，我們，尤其是人類，一直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畢竟這只是假設，從來沒有過證據……直到這一天的來臨。可是，即便心知肚明，也沒有誰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天知道，這些來自伊甸之外的訪客，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來的——即便想毀滅我們，我們也別無它法，因為沒有幾個人類或者是口袋怪獸去想這些！”說到這裏，瑪納菲嘿嘿乾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蒼涼還是悲傷，“自欺欺人，只看重自身的利益，也難怪大賢者為什麼突然有了如此的野心了……大災變之前的世界，是不是也是由於這樣，才會導致異種魔物趁虛而入，最終導致了連‘神’也死亡的悲劇呢？咳！”

“瑪納菲大人教訓的是……哦，大人，那麼，實際上，按您的說法來說，高層和人類議會都已經知道，另外一個文明已經開始對伊甸星進行以劫持人類和口袋怪獸為主的勘探計畫了？那麼，會不會大賢者也知道？”沙奈朵也是歎了一口氣，緩緩問道，“還有，不知道，高層有什麼想法沒有？”

“——嘿，想法？我方才都說過了，恐怕是沒有幾個口袋怪獸懶得關注這件事，準備戰爭才是重中之重呢……除了我之外，可能也就是以你的父親為首的一小部分口袋怪獸注意到了這點，但是高層的其他人員根本不予以理會，至於人類那邊，我更沒有看出來有絲毫準備聯絡的跡象。大賢者倒是十分有可能知曉了這件事情，畢竟他們的實力是我們不可能相比的……還有，塞娜特，說起來，我的親筆信有沒有引起人類的什麼反應？”瑪納菲又是乾笑了一聲，接著問道。

“瑪納菲大人，除了那個被大賢者抹銷記憶片段的人類議員外，其他的人類議員表現得出乎一致地相同，全部對您的這個提議持反對觀點。”沙奈朵想了想，還是有話直說了，“看來您說得的確沒有錯，他們只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而考慮當前的局勢，連那個支持您意見的可憐人類議員，事實上也是為了討好大賢者而支持您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大賢者對他特別反感，所以才會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果然……光輝之塞娜特，現在有特別的秘密使命讓你去執行！這個使命是我擅自交給你的，不要對外人洩露分毫！”瑪納菲聽完沙奈朵的敍述，點了點頭，然後表情馬上又變得極其嚴肅，一字一句地說道，“塞娜特，不知道你可願意成為希戈魯大賢者的助手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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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索榮城萬籟俱寂。碎石鋪就的道路兩旁，螢火蟲形狀的“吉拉電罐”路燈閃爍著明暗不清的光，照亮了道路兩旁的黑暗角落。夜風拂過，帶起了不只是從何處飄來的碎紙屑，星星點點的亮白在夜色中格外惹眼。偶爾，或許可以看到，在漆黑的街巷深處，尚未冷透的一堆堆灰燼在垃圾桶邊散發出些許的紅光，映著蜷縮在一旁，將破毛毯裹緊身體，心卻不知道飛往何處理想國的沉睡流浪者們——此時，這原本僅僅是街頭巷尾的淒涼棲身之所，居然也透出了一絲“家”的味道。

沉睡的人們，並不會看見，此刻，就在他們的頭頂上，在滿天星斗的穹宇上，在那閃爍的點點星光間，有兩道赤紅色的光芒，仿若流星一般劃過天際，一道，向著南天急墜而去，而另外一道，則是發出了愈發耀眼的光，向著索榮城這邊墜落下來！電光石火之間，紅色的流星已經呼嘯著飛到索榮城上空，並且減緩了速度——在流星的頭部，在一大片冒著金紅色火光的煙雲間，一個巨大物體隱隱地現出了反射著月光的輪廓，而整個索榮城，也是在這種來自天上的強大威勢下發出了顫慄的喀喀聲。未幾，厚重的煙雲消散，足足有一個街區大小的銀白色球體現出了它的真身，光滑的外表沒有任何接縫，就像是一枚金屬蛋。它懸浮在距離地面大約有一百米左右的空中，有規律地輕微顫抖著，俯視著身下的這座王者之都。而伴著這種幾乎能夠震懾一切的低沉轟鳴，以及銀白色球體一側閃耀著奪目藍白色光芒的四個圓形區域發出的熱浪，城中越來越多的房屋內，有燈光陸陸續續地亮起來。又是片刻後，伴著一陣陣淹沒在這種強大轟鳴之下，但是依然可以察覺到的惶恐喊叫，索榮城自黑夜中驚醒了。

“……這……這是什麼？又……又是那……那天的怪物嗎？”街頭擁擠的人群中，一位和四周絕大多數人穿著相同——睡衣加拖鞋的人，揉著依然惺忪的睡眼，抬頭望著這個遮蓋了一大片夜空的龐然大物，結結巴巴地向旁邊的人問道——儘管，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那天的怪東西又出現了！”有人喊道。

“這回……這回又不會是把什麼人擄走吧——誰去叫員警？怎麼沒有人管啊！”又有人喊道。

“——這就是又一次大災變的前夕！”再有人喊道。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夜幕下的索榮城，居然淹沒在了由低沉轟隆聲和人們吵嚷混合形成的巨大聲浪中。直到——

“——讓一讓，讓一讓！我們是隸屬于安全局的人員——諸位請讓一讓！我們奉大賢者‘不朽之希戈魯’的口諭，前來處理此事，無關的人員請迅速回避！”伴著刺耳的警笛聲和高音喇叭內冰冷的呼喝，魚貫而行，數目眾多的黑色的蒸汽動力車大軍像是報喪的黑烏鴉，又像是大群變異的雙翼蝙蝠，衝破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徑直奔向事發地點——雖然夜色濃重，但是車身上那耀眼的碧青色菱形，還有在碧青色菱形上，那只刺目的白色手掌標記，依然清晰可見。而原本就驚慌失措魂不附體的索榮城居民，當看到這個標記後，更是嚇得仿佛魂都沒了，看熱鬧的人群轟然作鳥獸散，不到片刻，原本人滿為患的索榮城大街小巷，居然伴著這支車隊的一路前行，而變得重新冷清起來——雖然，在那些厚重的窗簾下，一雙雙眼睛依然在偷看著那邊夜空中的怪物，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違背禁令，走出家門。因為，這就是傳說中共同體安全局的下轄管事部門，在公民中素有“機械阿布索魯”，“報喪使者”惡名的特別事件處理廳的機車部隊，是擁有可怕的生殺大權，地位可以說與評議團相差無幾的強悍機構！

“雷文局長，我們需要不需要通知評議團和口袋怪獸那邊的高層，在索榮城的四周佈置下巡林客軍隊？”排頭的一輛車內，在防彈玻璃後面，一個聲音焦慮地說道。

“你知道什麼，布斯。大賢者讓我們出動特別事件處理廳的警力，就是為了能夠繞過評議團和口袋怪獸那邊的一些煩人的東西。”另外一個淡淡的冰冷聲音漫不經心地回答者——顯然就是被消除了記憶片段的以撒•雷文，“如果我們想讓那幫辦事拖遝，建設一個公共衛生間都要開兩天會議的傢伙們來處理這件事情，等到初步方案擬定好，這些怪東西早就把全‘青之迪埃蒙德’的人類與口袋怪獸盡數帶走了。”

“可是……局長，您真的相信，那些怪東西不是懷有惡意而來的嗎？萬一它們有什麼可怕的力量，我們又不小心惹惱了它們，那豈不會是……”被雷文喚為“布斯”的人還是憂心忡忡地說著，“何況，依照大賢者現在的脾氣來看，誰又知道，大賢者又想幹出什麼更可怕的事情來呢？”

“——布斯！我已經警告過你們多少次了，不要以這種心理來忖度大賢者的想法！”顯然，雷文在聽完布斯的這一番話後有些惱怒，他用十分堅決的口氣說道，“我們這些凡世之人，怎麼會理解最接近‘神’所在的想法！大賢者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有著他的道理，我們這些人只要按照他所吩咐的去辦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況且，我作為大賢者最中意的部下，又怎麼可能違背大賢者的意願呢？布斯，現在的世上，只有大賢者才掌握著真正的力量，他才是掌握著‘青之迪埃蒙德’命運的人，我們只要跟定他，就不會有什麼顧慮。”說到這裏，以撒•雷文咳嗽了幾聲，然後繼續說道：“布斯，看起來，你還要多鍛煉才行啊，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以後怎麼跟我為大賢者馬首是瞻啊。”

“我……我明白了，雷文局長。謝謝您的一番指點，我真是猶如醍醐灌頂，腦子頓時清明了許多。”布斯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就能想像到他那滿臉堆笑的樣子。

以撒•雷文則是不再言語，他緊抿嘴唇，望著車窗外那個越來越巨大的銀白色球體，用手摸了摸下巴，哼了一聲。

……

冒著白煙的蒸汽車車隊，在米拉摩廣場——也就是巨大球體所懸浮的地方——停了下來。黑色的蒸汽車排成了扇形的陣列，像是一群蟄伏著殺機的，有生命的傢伙。伴著最後一輛車也停了下來，以撒•雷文推開車門，高領風衣的下擺在暮春的夜風中飄揚。他望著頭頂上這個流轉著金屬光澤的巨大球體，一動不動，連他的臉龐也被球體那散發著藍白色光芒的圓形部位映照得亮堂堂。而他的瞳孔中，更是仿若燃起了火焰一般，跳動著球體的光輝。半晌，一直盯著球體的雷文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視線自球體轉移到了廣場上那相比起來已經顯得矮小的“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紀念碑”，然後，又把視線轉移到了整齊站在他的身後，約摸有五十多名，一樣穿著著黑色風衣的手下——還有站在這個方陣最前面，又瘦又高的處理廳廳長，加戈•布斯，做了一個手勢——翹起了右手大拇指。加戈•布斯望著雷文，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又對更多的手下們做出了同樣的手勢。那些特別處理廳的成員們看到手勢，馬上將自己手中或大或小的箱子打開，開始搭建起什麼。片刻，當最後一個螺母也被擰上的時候，一架頂端有著密密麻麻的“吉拉電罐”燈泡的支架，赫然在廣場上立起了自己那高大的身軀。

“按照原定第一號計畫，信號準備投射，電源供應組準備接通附近的電罐，控制組按照順序發射燈光，其餘人負責週邊警戒！”看著搭建起來的燈架，以撒•雷文大聲說道，“接觸行動開始！”

伴著雷文的話，燈架上的數十個燈泡齊刷刷地亮了起來——自蒸汽車上卸下來的二十多個“吉拉電罐”牽出來了密密麻麻的電線，強大的電能點燃了五彩繽紛的玻璃珠。紅光、白光、藍光，七彩的光輝幻化成了一片光幕，各種顏色重疊之間，由“青之迪埃蒙德”人類和口袋怪獸官方雙語寫成的“我們歡迎你”五個白色大字熠熠生輝，並且投射在了那個球體的表面。顯然，希戈魯決定用這種方法來表示伊甸星上的居民對這些來訪者的誠意。

流光溢彩之間，銀白色的球體似乎開始緩緩下降。看到球體開始有所反應，雷文不禁屏住了呼吸，而其他的人員也是看著這一切，忘記了手裏面的動作。

沒有任何聲響，銀白色的球體底部正中央，突然像是合攏的花瓣打開一般，裂開了縫隙。縫隙之中，刺目的藍色光芒猶如鋼針一般射向四周，一時間，整個索榮城都被這種藍光所覆蓋。而那燈泡發射出的七色彩光，則如同螢火遇上了太陽，早已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全體人員佩戴好護目鏡！”伴著雷文又一次發出命令，所有的在場人員齊刷刷地把一副墨鏡戴在了各自的鼻樑上——顯然，希戈魯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

球體底部的縫隙終於完全裂開，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孔洞。再也沒有遮擋的藍芒猶如一根巨大的柱子，筆直地射到了地面上。光柱中，似乎有什麼物體在閃爍著比這道藍芒更為耀眼的光。片刻，藍色光芒猶如長鯨吸水一般，收回了巨大球體的孔洞內，而孔洞四周的那些花瓣狀蓋板，也是盡數合攏了起來。現在唯一顯眼的，就是靜靜地停泊在紀念碑腳下，有一座小房子那麼大的一個小號銀白色球體。雷文等人望著那個自大球裏面飛出來的小球，誰都不敢動彈。

“——請問，雷文局長，您們為什麼不再有所舉動了呢？方才那麼信心勃勃的你們，怎麼突然都傻掉了呢？”突然，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虛空中幽幽地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但是卻十分清晰，更為可怕的是，這居然是“青之迪埃蒙德”人類的官方語言！

“……怎麼會！怎麼是我們的語言……你們究竟是誰？！”雷文聽到這個聲音，猶如當頭一棒，全身打了一個冷戰，隨後，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來自哪里？”

“雷文局長……我自然是來自‘青之迪埃蒙德’啦……要不，怎麼會知道雷文局長您呢？”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咯咯一笑，像是雷文的話語很好笑一般。緊接著，不遠處的那個小號球體側面，一道門一樣的裂縫訇然開啟，而兩個苗條的身影，則是在門內的明亮光線中，漸漸顯出了清晰的輪廓，“說起來，我就是前些天，共同體失蹤者中的一員呢……對不對，齊拉？”

“——瑪狃！”一個更為矮小，有著尖長耳朵的影子出現在了那兩個身影的腳邊。

“……居然……是你……”雷文和布斯，還有其他的人員，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這個近幾日來在報紙上不知道出現過多少遍，幾乎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的女孩子，吃驚得連下巴都幾乎要掉了下來。

而更他們震驚的是，在這個女孩子的身旁，另外一名看起來奇裝異服的女孩子，面對著這些滿臉寫滿不可思議的生物，冷冷地說出一句話——

“‘不朽之希戈魯’在哪里？我們要見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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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繼續


“——聯邦艦隊萬歲！”“——羅格艦長萬歲！”三層樓高的巨大螢幕裏面，數以億計的人們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讚頌聲，伴著傳說中源於創世主們太古時代慶祝方式——禮炮的沉沉轟鳴，絢爛過極光的焰火在夜空中綻放。埃尼西達•羅格站在高高的指揮臺上，任憑手下們如同瘋狂一般笑著，唱著，將有著上百年歷史的酒精飲品搖晃著掀開封塞——潔白的泡沫噴湧著溢出，惹起了更多人的幸福尖叫。看著整個指揮艙，整個艦隊，乃至遠在一百七十萬光年外的整個地球上，還有遍佈銀河系的殖民星球上的人類都在今夜欣喜若狂，羅格盡力地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在上百億雙眼睛的注視下，優雅地笑了一笑，隨後摘下了帽子，對著已經瘋狂到極點的人們優雅地鞠了一躬。即便有著百萬光年的距離，但是多維空間資訊傳送依然把這一鏡頭即時地送到了每一個人類面前的螢光屏上——又一波歡呼驚天動地，碧藍色的夜空瞬間被焰火蓋滿，把沉沉午夜映照得恍若白晝。

“——埃尼西達•羅格！”突然，在大螢幕內的圖像上赫然顯出了羅格的全名——而且，羅格驚訝地看出，這居然是上萬人用自己的身體拼出來的大字！“——羅格，恭喜你，我不得不說，你現在成為了所有人類的心目中的又一個英雄……”緊接著，嘈雜的聲音瞬間靜止了下來，再後，一位笑容可掬，頭頂一團亂蓬蓬的銀白色頭髮的老者出現在了螢幕中央。看得出來，他站在一種可以懸浮在半空中的平臺上，身後是無數依然在那裏歡呼不已的人們構成的“名字”，而頭頂上，一團發出了月亮一般的清輝，但是遠比月亮明亮得多，乃至光芒已經把月亮淹沒，並且把天空照得有如黎明般泛出魚肚白的光團，正掛在南天一角。老者咽了口唾沫，然後用激動得顫顫巍巍的手撫了一下身邊的欄杆，接著說道，“在你們出發前，誰會知道，你們這一去，就了結了我們人類七百餘年來的夙願，你們那次幾乎驚動整個地球聯邦的意外躍遷，居然指引著我們來到了宇宙中一塊最神奇的區域！”

“亞瑟主席，還有所有一直關心支持著我們聯邦遠征艦隊的所有人類公民們，您們實在是過獎了！其實，您們都知道的，我們遠征艦隊是一個集體，所有的隊員，乃至我們的每一艘飛船，都是分享著同樣的榮譽。如果非要將誰稱作英雄的話，我希望是我們聯邦艦隊所有的人員和飛船。”羅格壓制著內心的狂喜，臉上依舊上掛著職業性的淡淡微笑，嗓音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寵辱不驚，“說起來，想必在我們失去音訊的日子裏面，地球聯邦幾乎是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來嘗試與我們取得聯繫吧。”說到這裏，他望著螢幕裏面夜空上那片比月亮還要明亮的光團，咧開了嘴笑了一下：“唉……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的失誤，居然會使得地球聯邦緊急啟用尚在實驗性運行階段的‘創世紀二號’，真是讓所有的公民們太過擔心了……”

“——以萬有的創世主之名，聯邦艦隊萬歲！”聽到羅格如此謙虛，更加激起所有觀眾的好感。一波波的歡呼幾乎掀起了一股勁風，直把地球聯邦議會主席亞瑟乘坐的反重力平臺也吹得搖晃了兩下，嚇得老頭子連忙握緊了平臺上的欄杆。亞瑟的狼狽神態在恍若白晝般的夜空的照耀下，正巧讓所有現場的人們看了個正著， 很多人都忍不住哄笑起來，即便是羅格，望著這位蓬亂銀髮在夜風中顫抖，平日裏就素以容易鬧笑話著稱的主席，也不禁再度綻開了笑容。

“……將軍。”就在這時，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亞瑟主席的身上的時候，方才一直未見蹤影的沙巴爾副官不知道是從哪里閃現了出來，他一路小跑，一臉嚴肅地跑到了埃尼西達•羅格的身後，並且拍了拍羅格的肩膀，“……莉姆•羅格以及那個土著女孩子已經按原定計劃到達預定地點，目前已經與對方文明接觸，並且提出了我們的要求。”

“……這麼快？嗯……莉莉辦得漂亮，看來她還真是在我的責備中成長了不少。”羅格並沒有回頭，他重新把手中的帽子戴到了頭上，並且壓低了帽檐，沉聲說道，“通知她們，一定不要在真正的目標出現之前作出明確的舉動，並且，除了必要的言語之外，其他有關我們地球文明的描述越模棱兩可越好。”

“明白，將軍。”沙巴爾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將軍，您不認為，莉姆•羅格應當有一個母親了嗎？現在您已經成為了所有人類心目中的英雄，那麼是不是……”

“去你的！你小子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盡不學好東西。”聽到這句話，羅格霍然轉頭——他的臉先紅後白，最後擺出了一副很不耐煩的面孔，盯著沙巴爾笑嘻嘻的臉繼續沉聲說道，“繼續忙你的事去吧——另外，告訴莉莉她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陪在她身邊的土著女孩子和那只什麼‘口袋怪獸’，即便現在他們已經是我們聯邦艦隊的人了，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那個女孩子城府很深，陪在她左右的那只怪物似乎也並非善類。”

“嘿嘿……知道了，將軍……”儘管羅格臉色嚴肅得無以復加，沙巴爾還是對著羅格繼續笑了笑，然後便轉身離去，“將軍，在全人類面前可要記得為我們聯邦艦隊多說幾句好話啊……”

望著沙巴爾漸行漸遠的身影，羅格微微笑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說什麼。他轉過頭來，繼續望著大螢幕上依然有些狼狽之相的亞瑟主席，朗聲說道：“現在，我要向我的同胞們公佈一個好消息——據方才旗艦收到的訊號來看，我們派出區域土著生命進行接觸的先遣分隊已經成功著陸，目前正在嘗試與其建立對話關係。想必在不久之後，我們就可以在多維空間傳輸的視頻上見到另外一種與我們類似的智慧生命，並且能與他們有著某些方面的共同語言！這不再是我們的幻想，而已經是現實！”

……

這裏是隸屬於銀河系碳基生命聯盟的地球聯邦議會。數百米高的大廳呈現出了一個優美的球形， 將這偌大的空間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在呈弧形內凹的牆壁上，無數蜂房一般的議員座位宛若鑲嵌在潔白玉石上的剔透水晶，發出了幽幽的光。此刻，在這遍佈水晶房屋的大廳中間，在距離地面遙遠的空中，一幕頂天立地的全息投影正在將地球上各地的狂歡景象即時播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這麼龐大的空間內依然清晰可聞。但是，議會大廳裏的氣氛卻是嚴肅得可怕，仿佛那些歡呼和數百萬光年之外的功臣們，與這裏的所有人完全不相干一般。更仿佛，這些隱身在房間內，只用聲音來交談的議員們，他們所期望的，並不是目前的這種皆大歡喜的結果。

“……赫拉鐵爾議員，您認為，我們現在究竟讓聯邦往哪一方面走更好一些呢？”空曠的大廳中，蒼老的男性聲音悠然響起，空靈而不可捉摸。與此同時，在大廳上面無數“蜂房”中的某一間內，一道紅光閃現，將一個臉上佈滿皺紋，乾枯的禿頭上面植入了無數金屬機械，看上去像是生化怪物一般的全息影像投射到了距離即時影像不遠的空中——“看起來，聯邦艦隊方面已經開始嘗試對那些土著生物進行文明層面上的交流，但是，能否成功，誰也不知道。一旦失敗，我們將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呢？”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有著‘奇跡號’上面的東西，一旦談判破裂，還是老樣子。”又是一道紅光，另外一個同樣面容枯槁的老者影像出現在大廳中。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諸位想必也都知道聯邦的本意，我們本來就是為著人類自己的目的去探索宇宙，並不是為著什麼創世主遺留下來的宏大理想。目前我們在生命科學方面的門檻始終無法突破，礙於創世主的神諭我們又無法組織起來有效的研究組織，唯有這樣。現在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驚人的發現，我們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銀河系碳基生命聯邦下的各大文明都在覬覦著我們繼承下來的創世科技，而我們人類的壽命與體質在這七百年間，並未有顯著提高，反而在不斷惡化。如果我們這方面的研究進程依然沒有突飛猛進的結果，想必不出百年，我們的懦弱後代就會淪為其他文明的階下囚，一併把創世主們的遺產送給了別人。”

“實際上，我們與其這樣等待下一步的結果，還不如直接讓事情向我們所預期的方向發展。”說話間，一名年輕一些的人類議員頭像出現了，開口便是語出驚人，“各位議員先生們肯定也想得到，如果不是亞瑟那個老頭子，我們一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那個星球劃入地球聯邦的星圖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個老頭子還是想以自己的權力介入此事。”

“這話沒錯。雖然名義上聯邦艦隊受聯邦議會管轄，但是實際上，直接命令權還是握在軍方的手裏。而且，最要命的是，軍方的高層裏面的重要人物，居然有著亞瑟那個老頭子的兒子。”又是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

“不是在此次遠征艦隊中已經安排下聯邦調查局的特別人員了麼？”一個聲音疑惑地說道，“一旦艦隊有所異動，立即採取行動。”

“而且聯邦下屬的機構正在秘密組建屬於議會自己的艦隊，並且動用的是最新的科技。這些最新科技打造出的星際戰艦聯合上奇跡號搭載的實驗武器，即便是在危急關頭，依然擁有者反客為主的力量。”另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緊接著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民眾那邊又要怎麼安撫？”第一個發話的生化老頭子開口了，“總不能用暴力鎮壓吧。”

“製造事件。總會有機會的。一旦時機成熟，讓民眾們盲目地相信追隨某種東西還是很容易辦到的，到那時，我們就有充足的理由來進行我們的工作。”被稱為“赫拉鐵爾”的議員冷冷說道，“目前，我們尚且靜觀局勢發展，並且加緊籌備我們這邊的工作。穆斯的意見和我的一樣，我們要讓事情向我們這邊發展——無論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

“——你們聽到了麼？那沉悶的引擎轟鳴聲，多麼像迎接遠方遊子的禮炮啊。”

“——你們可曾看見麼？在月亮的背後，我們的同胞正乘坐著巨大的飛船，向著故鄉前進。”

“——你們能想像得到麼？就在剛才，離開了故土七百年的人類啊，雙腳重新踏到了這顆星球上。”

一句又一句，如竊竊私語般，杳不可聞，卻又十分清晰。幽深的黑暗中，唯有這個聲音在其中回蕩。

一片無盡的黑暗裏，有幽幽綠光閃過。明暗忽閃之間，一個披著披風和長跑，手拄權杖的身影緩緩地自地下站了起來——是智。他空出來的右手在撫摸著什麼，就在他身邊的黑暗中。冥冥之中，那絲綠光又是一閃而過，照亮了智那仿佛看透萬事滄桑的面龐，也照亮了站在他的身邊，比他矮小一些的一個人形身影。那個身影雖然也是兩條腿站立，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它有著兩隻聳立的耳朵，狹長而突出的口鼻，一條鐮刀似的尾巴搭在身後。這個身影望著面對綠光源頭，若有所思的智，輕聲歎了一口氣。

“智，很抱歉，那次我還是沒有能夠改變了歷史——雖然歷史的走向有可能偏了一點點。”那個身影舉起一隻手，蓋在了智的手上，“現在，你不會還在埋怨我吧？”

“歷史是不可能由個人之力改變的。即便手眼通天，無所不能，也是徒勞。我怎麼怪你呢。”智聽到這個身影甫出此言，也是歎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的幽幽綠光說道，“反倒是我，一心想要讓這一切儘早結束，可又怎麼樣？還不是要看別人造就的機遇——若不是那次空間震動，他們也不會找到這裏，這個被遺忘了的宇宙角落。”

“不過，無論怎樣，我們所期望的事情，還是來到了，智，你應該高興才對啊。現在茂已經前往他們那片大陸的接觸地點去了，你怎麼還是在這裏黯然神傷？”那個身影繼續說道。

“盧卡裏奧，你如果經歷過七百年前的那場最終之戰的話，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心情的。”智慘然笑了笑，左手緊緊地握緊了權杖，仿佛又陷入了痛苦的回憶，“回想起那一幕，又想起這七百年來的事情，我不禁在想，它們從七百年的夢中醒來的時候，能否承受這種巨變？”

“智，它們有著沉睡萬年的經驗，不會怎麼樣的。”被智稱為“盧卡裏奧”的影子走出了黑暗，全身被幽幽綠光照亮，赫然就是在“青之迪埃蒙德”傳說中的上古波導勇者，口袋怪獸中的英雄，盧卡裏奧！被所有人都認為在七百年前就早已犧牲的它，居然現在活生生地站在智的面前，而且，智絲毫沒有驚訝的感覺，就像他們已經相處了很久一樣！

“可是，它們原來那曾經沉睡的漫長時間內，這個世界並未發生過什麼實質性的改變。哪里像現在，一切都已經從頭開始，原來的歷史成為了傳說，傳說又成為了神話，本來的真相被時間沖刷到令一切現世之人淡忘。”智望著盧卡裏奧沈默良久，之後緩緩說道，“唯有我們為它們事先將這一切改變，讓它們依然認為這七百年的時光如尋常一般過去，依然認為原本的人類在劫後餘生的星球上重建樂園，這樣才能讓一切繼續。”

“我明白了。”盧卡裏奧望著智那滄桑的臉龐，咬緊牙關說道，“我們是悲劇的無名英雄，就像那時候的亞倫大人。”

“說得沒錯，盧卡裏奧。”智打了一個響指，原本黑暗的空間瞬間被無數道綠光照亮——這種綠光比起方才，明亮了不少。而發出這種綠光的源頭，則是在智與盧卡裏奧的四周，頭上腳下，無處不在。

這裏是深深的地下，巨大的空洞延伸到不可捉摸的黑暗之中。空洞的四壁上，如內臟般盤繞的各色管線縱橫交錯，而密密麻麻，有大有小，排列成小山一樣，沿著洞穴的走向同樣消失在黑暗深處的無數容器，就是這些綠光的源頭。散發著寒氣，外幣被厚厚白霜覆蓋的容器內，淡綠色的晶體像是青翠的巨型冰塊，包裹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身軀，朦朧中，那些身軀看起來，居然有著光怪陸離的外形。讓人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智用纏滿符文布條的右手用力地敲去距離他最近的一具容器上面的白霜——厚重的白霜伴著清脆的哢嚓聲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望著這些厚達數釐米的冰霜，智又看了看眼前這具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容器——龐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圈又一圈，被厚重的綠色晶體覆蓋住了，只能看見大致的輪廓。但是，即便是這樣，那身軀之上的金色花紋，卻依然刺痛了智與盧卡裏奧的雙眼。

——何時能夠再度翱翔在蒼穹之上呢，天界的守護神，裂空座？

——很快的。你們放心吧。

——盧卡裏奧，我們去迎接故人。

伴著一聲呼哨，巨大的地下空洞重新陷入了黑暗。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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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前兩章寫完了，下面的劇情即將完全鋪開。由於鑽石珍珠的絕大多數PM尚未明確，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錯誤，第二部暫停連載。暑假期間將重新啟動第一部的寫作計畫，並將之完成。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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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陰謀•鬼胎•小算盤


……

“——充滿榮耀的青色光輝灑落神眷之亞特拉斯……

——璀璨之珍寶迪埃蒙德指引出吾等前路……”

……

萬人高聲吟唱，激昂的共同體“青之迪埃蒙德”之歌飄蕩在索榮市米拉摩廣場的上空，不同的嗓音疊加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奇妙的和聲。顯然，今夜的索榮城不再會入睡——寬闊的米拉摩廣場此時已經是人群熙攘，萬頭攢動——畢竟這可是水藍星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對於幾乎每一個水藍星居民而言，能夠見到大賢者都無疑是他們為之發奮進取，爭取進入議會的唯一動力——何況今天大賢者居然就這麼降臨在索榮，這無疑是有史以來最能令人興奮的事情了，所以在大賢者還沒有到來，當雷文等人迅速將這一情況告知大賢者而將索榮城全市戒嚴的時候，已經有數以萬計的居民湧上街頭，不顧警戒部隊的阻攔紛紛向者米拉摩廣場進發。而在索榮城之外，儘管消息封鎖嚴密，但是依然有著同樣數以萬計的人們或者口袋怪獸自共同體四面八方趕赴索榮，爭睹大賢者的真容。好在以撒•雷文一項辦事果斷而雷厲風行，大批巡林客部隊的加強戒嚴果然有效，現在索榮已經變成了一座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城市——即便是戰爭期間也不過如此。另外，為了安撫民心，議會還是決定讓一些索榮市市民以及口袋怪獸們參加“群眾演員”的角色——作為夾道歡迎的普通市民角色參與到這場史無前例的迎接活動裏面去。而現在，就是這場活動的最高潮——大賢者親自迎接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那些陌生而尊貴的客人們。

吉拉電水的燈光照亮夜空，“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紀念碑在燈光照耀下流光溢彩，整個米拉摩廣場仿若白晝，散耀著奪目碧青色光澤，鑲嵌有無數“迪埃蒙德礦石”的鋪路毯從依然停泊在廣場中心的銀色飛船正下方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議會大樓。而現在正在著青色地毯上行進的，不是別人，正是索恩•瑪雅和她的搭檔們。他們在兩隊身著“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傳統禮服的巡林客精英陪同下，踏著歌唱的節奏，在四周成千上萬道目光的注視下，向著不遠處的一個人走去。那個人，索恩•瑪雅自從懂事開始，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他是這個共同體之人都最為敬畏的存在，就知道了這顆星球上最接近“神”的存在究竟是誰——雖然，就像幾乎所有的共同體居民一樣，瑪雅也從未見過他的真正面容，但是，那種自從有記憶以來就存在腦海深處的無端敬畏，還時不時地在她的思索之間無端浮現。即便是瑪狃拉齊拉，身為口袋怪獸，應該對於人類有著截然不同視角的它，也是自出生之後便受到了四周口袋怪獸們的告誡，明白了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那個應當一直抱有敬畏之心的存在。

“但是……瑪雅，還有齊拉，在我們的協助下，你們已經完成了在過去連做夢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受到那個什麼‘大賢者’親自的接見——這可是真人啊。”莉姆•羅格一邊用一種混雜了發現新大陸一般好奇和得意的眼光打量著四周在她看來無異于土著的索榮市居民，一邊用不無得意的口氣自言自語道，“你看，在我們人類降臨之前，你們從來都是遵循著自己的命運，從未夢想過能夠這樣，不是麼？我們的來臨已經改變了你們，在今後的日子裏面，還會有更多的——乃至整個星球上居民今後的命運將會被徹底改寫，你們將會融入‘泛銀河系碳基生命聯盟’最有力量的地球聯邦大家庭之中，雖然你們遠在銀河外星系的英仙座，但是你們一樣會受到百萬光年之外那顆藍色星球的庇佑……”

“……莉姆，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我卻是……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從你們光臨我們的星球這一刻起，我就變成了不再屬於這個星球的人……我現在不僅僅有著喜悅的心情而已，或者說，我根本感受不到半點的喜悅。”索恩•瑪雅聽完莉姆•羅格的一番話之後，並沒有像後者想像之中一樣應聲附和——她歎了一口氣，同樣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看了看腳下表情有些尷尬的齊拉，輕聲說道，“我現在似乎感覺到我已經不再屬於這個大群體，他們的目光裏面的驚奇對我看來就是像是打量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的不信任與冷漠，我……我無法想像以後如果我再遇見我的親人，我的朋友的時候……還有齊拉回到它的居住地的時候……那種令人感到無限失落與尷尬的場景……沒錯，莉姆，你們的確已經改變了我們的命運，在改變了我們身份的同時。我原本以為，在獲得了你們的知識與力量之後，我以及齊拉回到這顆星球將會受到如同大賢者一樣的敬畏，但是我……我現在明白了。迎接我們的只會有畏懼……疑惑……冷漠……而沒有絲毫的尊敬。”

“瑪雅……”望著絲毫沒有喜悅感覺的索恩•瑪雅以及同樣的齊拉，莉姆•羅格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某些東西有些動搖——直到她發現，方才看上去那麼遙遠的大賢者現在已經站立在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的時候，這才將已經有些一樣低落的情緒稍稍提高了一些，轉移到了更為重要的事情上面。

大賢者希戈魯，神選之人，不朽之人。最接近神的所在，大災變之前水藍星偉大文明的繼承者和授予者，共同體的精神領袖之一。當索恩•瑪雅用一種包含了敬畏與期待，既戰戰兢兢，又小心翼翼，且迫不及待的目光望向面前這個千萬次只在讚美聲與傳說中出現的人的時候，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青色的兜帽斗篷隨風飄揚，鑲綴著正八面“迪埃蒙德礦石”晶體的權杖在燈光的流轉下熠熠閃耀。而一張飽經滄桑，遍佈疤痕的中年人面孔，在光芒之中自兜帽的黑暗深處閃現。那是一張陌生而又有一種莫名歸屬感的面孔，一張與索恩•瑪雅想像之中大賢者身份不相稱的面孔。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索恩•瑪雅幾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感覺大賢者的面孔在記憶深處的某個夢裏面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究竟為何。她只是那麼愣愣地看著，看著大賢者那張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的，冷峻的臉龐，以及它的藍色眼睛之中那深邃的目光，一時間不禁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個角落，居然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任何辭令。直到被旁邊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的莉姆•羅格輕輕地推了一下後背，瑪雅這才自沉浸在仿若魔力一般的大賢者眼神之中清醒過來。她臉上有些緋紅，咳嗽了一聲，在心中一陣打鼓之後，還是走上前去，臉上擠出了一個相當不自然的笑容，沙啞著嗓子說道：

“不朽之希戈魯大……大賢者，您好。我是受命於泛銀河系碳基生命聯盟……下轄地球聯邦議會……以及聯邦艦隊的……駐水藍星本土聯絡官，原水藍星‘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公民，口袋怪獸巡林客初心者，索恩•瑪雅。我腳邊的這位是我的同契者，共同體口袋怪獸方面第四居住點公民，瑪狃拉齊拉。這位小姐則是……地球聯邦艦隊方面的另一位聯絡官，莉姆•羅格少尉。我們謹以地球聯邦議會的名義，向……您們這個文明，發出締結邦交的邀請。”

硬著頭皮說完這麼一大段話，雖然是事先演練了很長時間，又背了半天，但是到了真正的情景之下，瑪雅依然有些怯場而結巴。當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她心中仿佛有一大塊石頭落了地，她稍稍深呼吸了一下，隨後便不再去想什麼，伸出了右手，準備以地球聯邦文明裏面的歡迎方式“握手”來表達敬意——雖然瑪雅知道，水藍星的人們見面都是擁抱，而不是搞什麼“握手”的。

“……嗯。作為這顆星球上第一個能夠與您們進行進一步接觸的人，我真是感到萬分的榮幸，尊敬的地球聯邦客人。一個文明與另一個文明相識，這在廣袤的宇宙中原本就是一個奇跡。而當這個奇跡變成了現實的時候，我敢斷定，雙方的命運都將隨著奇跡的發生而徹底改變。”望著索恩•瑪雅伸出來的手，希戈魯大賢者——或者應該被稱呼做茂——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看上去這似乎是他漫不經心地回答，但是又仿佛這一切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伴隨著茂的這句話說出，整個索榮市都靜了下來——所有得以親見大賢者真容的人們與口袋怪獸都在側耳聆聽著來自“最接近神”的所在發出的聲音。在所有市民靜默與敬畏的注視中，在索恩•瑪雅、利姆•羅格和齊拉的注視中，茂也同樣伸出了一隻手，一隻纏滿了泛著油光，微微泛黃，上面寫滿奇怪符文的繃帶的手，握住了瑪雅的手掌——刹那間，瑪雅幾乎不能自已，她竭力抑制住內心那種難以言狀的狂喜與敬畏混雜的情感，去感受大賢者手掌那寬厚而有力，沉穩且溫暖的感覺。

“尊敬的‘不朽之希戈魯’——請允許我這麼冒昧地稱呼您——正如同您所講，我們地球聯邦已將此次與您們這個文明的接觸視為我們人類一族自從成就星際文明以來的一次命運轉折。”看到索恩•瑪雅又是激動得有些無法自持，莉姆•羅格不僅在心中暗暗埋怨了一句這個在她眼中看來依然是土著的女孩子，連忙搶上前來，用一種矜持但是依然喜悅的口吻——在他們來說所謂的“職業”口吻——說道，“現在，不僅僅是您們這顆星球上的生命在注視這一切，在我們地球聯邦文明下轄的百餘顆星球上，同樣有無數雙眼睛注視這一切，所以——”

“——所以，你們要儘快進行締結邦交的洽談了。那麼很好，我們走吧。”茂又是微微一笑，雖然沒有任何語氣，但是很顯然是將莉姆•羅格的話強行打斷了，“尊貴的客人們，請跟我來。”

被茂打斷話題的莉姆•羅格心中不禁無限惱怒，在以前她所經歷的多少次“首次見面”中，從未見過哪個文明的領袖級別人物居然有如此不敬畏宛若天神一般的地球聯邦艦隊的——更何況這僅僅是一個發展到了蒸汽機時代的文明而已。“是的，看來它們究竟是宇宙未開化角落裏面的土著……”莉姆•羅格這麼想著，臉上卻擺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馬上跟上了茂的腳步，順便再一次把已經有些發呆的索恩•瑪雅推醒。瑪雅看到莉姆•羅格給她的眼神示意，連忙踢了一下同洋站在她腳邊發呆的齊拉，一人一口袋怪獸隨即跟上。

望著逐漸消失在評議團大樓那高大穹頂入口黑暗深處的大賢者和那幾名“聯絡者”，索榮市市民和口袋怪獸們依然十分不願離去，直到安全局的警衛成員和巡林客部隊開始強制清空廣場的時候，市民們才很不高興地向著四面八方散去，一時間形成了潮水一樣的人流，以廣場為中心，散入到城市的各條大街小巷之中，最終隱沒於無形。簌簌晚風中，只有依然明亮的吉拉電水燈照耀著空蕩廣場上那根已經顯得孤零零的紀念碑，以及在紀念碑一隅停泊著的，此時通體流轉著銀色清輝的飛船。

……

“看來大人的話說得沒錯。他們，還有它們，都已經與那些外來客人接觸了——由於有兩大賢者親自出面干預此事，我們……我們也無法把持目前的進一步走向。”一個低沉而模糊的話語在空曠而黑暗的洞穴內部回蕩著，激起陣陣回音。

“那……你怎麼看？我們的藏身之處也許馬上就要被發現了，在兩大賢者的帶領下，那些實質上就是原住民的外來訪客們一定會找到這裏的，然後……然後這一切就全毀了……這個包含著這顆星球上有史以來最大秘密的地方，雖然在從前的歲月之中一直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僥倖躲過，但是……”另一個沉悶的聲音響了起來，口氣猶豫不決，“我們跟隨著大人隱忍了如此長的時光，背負了多少駡名，乃至這個世界都有可能將我們遺忘，這一切的代價換來的是什麼？就是這個至聖之所的發現！現在……現在連這塊地方也即將不保，我們……我們又將怎樣？”

“大人總是會有它的辦法的。”先前的聲音依舊低沉而模糊，言語之間頗有自信，口氣之中信心百倍，“依照我的多年經驗看來……”

“得了吧，省省你的話吧……就算你是有著幾百年的智慧，你也……你也無法與兩大賢者匹敵……你要知道，根據我們看到的那個東西裏面所記載的看來，兩大賢者的力量應該就是原自至聖之所裏的至聖所在——也就是‘它’……我們現在都知道了，‘它’和兩大賢者的力量同源而生……即便是大人本人，也根本無法與之匹敵……”後來的聲音哼了一聲，打斷了先前的聲音，顯然對它的所謂“多年經驗”頗為不屑，“現在只希望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們能夠儘快地再次挑起一次什麼‘聖戰’——雖然現在已經有這方面的趨勢了，但是那些外星傢伙們的突然來臨完全打亂了我們的計畫……”

“——說得沒錯，究竟是我的手下。”突然之間，一個陰森卻又渾厚的聲音在黑暗裏面如同潮水般湧現，陣陣的回聲伴隨著一道道詭異的陰風盤旋在山洞之內。緊接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充斥在了整個空間之中。

“……大人……您來了……”伴隨著這個陰森聲音的出現，先前的兩個聲音突然變得惶恐而敬畏起來，顯然，這就是它們兩個口中稱呼的什麼“大人”，“我們的對話想必您已經完全聽見了……若有什麼不對之處，還希望您點撥……”

“那我就不再囉嗦了——實話說，目前的情勢對於我們來說的確有些不妙。但是，還不至於你們想像得那麼悲觀。”陰森的聲音說到了這裏頓了一頓，聲音提高了一些，“就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青之迪埃蒙德’與‘赤之珀爾’兩大共同體裏面的多數高階成員還是相當希望利用戰爭打擊對方的——畢竟那些傢伙們之間的死結拜‘至聖之所在’——也就是‘它’——所賜，已經結了幾百年，想解開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況那兩個老傢伙的脾氣我們都是很清楚的，它們同樣在為了爭奪‘它’的發現權，解釋權和歸屬權而明爭暗鬥……在我們的歷史上，兩大共同體的聖戰多少也有一半的原因是由於它們為了‘它’的歸屬拼個你死我活而起。”

“大人說得沒錯。可是最主要的是那些外星傢伙……他們的不請自到，使得整個事情都變得複雜了起來。”第二個聲音口氣還是猶豫不決，“兩大共同體的高階成員們絕對不會在擁有著如此強大力量的外星來客面前依舊自顧自地內訌，無論他們有多麼熱切地渴望著戰爭——除非他們真的是瘋了，希望那些不知道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原住民知道一切的真相，從而失去整個水藍星以及一切現有生命的地位。”

“嘿嘿嘿……關鍵是事情遠不像你們所想像得那麼簡單……你們果然是我的手下啊……像你們這樣的想法，據我所知，也就是‘青之迪埃蒙德’方面的瑪納菲，以及那個百餘年之前，距離現今最近的那次‘聖戰’之中突然出名的平凡勇者肯加這麼想……對了，還有‘赤之珀爾’方面的賽依米小丫頭……它們都把那些老傢伙們想得太簡單了——或者說，是把它們想得太聰明了吧……還有那些愚蠢的人類，對於目光短淺的他們我真是沒有話說，除了那些所謂的權力利益，他們還能夠看到什麼？短暫的生命果然造就了短淺的目光……”陰森的聲音聽完那個聲音擔心的回答，沉思了片刻，而後便是一陣帶著嗤笑的批評，“更重要的是，那些外星來客——也就是一部分原住民，他們還不知道是不是有著什麼額外的陰謀或者計畫……我敢於確定，他們絕對不可能這麼一帆風順地在這顆星球上呆下去的……你們和我都看到了，在那段記錄之中，他們也是展開了內部的哄鬥，人類與口袋怪獸互相廝殺……不要把他們想像得多麼高尚。他們一樣有著殺戮以及征服的欲望，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那麼您的意思是，我們接下來……依然在這裏堅守著至聖之所，直到那一刻的來臨……就是這樣？”第一個聲音問道。

“是的。更準確地說，是等待著距離萬有之君，我們的創世主，這個星球的神回歸之前，最後一場‘聖戰’的打響——一定會打響的。”陰森的聲音發出了陰沉的笑聲，話語之間，透出來的語氣是那麼的肯定而強烈，“讓一切無知與虛妄，鄙陋與偽善，以及悖逆神意之人，在審判之時來臨中的天兆下顫抖吧。”

……

在翠綠的林蔭掩映下，一層又一層壘起來的白色石台顯得分外惹眼。這裏是隸屬於“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口袋怪獸旗下的第一號會所——位於龍齒山脈西方餘脈山麓下，藏匿于一片氣候適宜的廣袤森林之中的會議場所。自從有記載的共同體歷史以來，只有在緊急情況——或者是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需要各大階層人員共同商議情況的高級會議才會啟用這裏，但是現在再沒有任何外敵入侵或者內部緊急情況的預兆下居然便啟用了，這個舉動還真是不尋常。

“嗚吼——”不知道是由多少只噪音王一起鼓足中氣發出來的驚天怒吼宛若轟隆的號角滾過這片森林的上空。當第三波怒吼的回聲伴隨著風一起被撕成無數縷消失在遠方的時候，天上，地下，突然有一些身影漸漸出現。

——這顆星球的另一個主人，口袋怪獸。

“暗影之肯加？你是傳說中的‘惡之救助隊’隊長，暗影之肯加？哇……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真的是它……”在已經變得熙熙攘攘的會所一隅，一群看上去顯然還帶有幾分稚氣的夢妖擠擠挨挨地聚作一團，一張張小嘴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面全都是那種思春少女遇見了白馬王子一樣的敬慕。此時，它們正圍在曾經的“惡之救助隊”隊長，現在的共同體口袋怪獸方議員，傳奇平民英雄——耿鬼“暗影之肯加”四周，爭相索取簽名。

“還真是麻煩……這些小丫頭片子們……”望著相對於自己來說只是算作黃毛丫頭的夢妖們，耿鬼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他清楚得很，自己在口袋怪獸中間已經是地位相當顯赫的了，雖然在它之上還有著據說是“神”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賜予世界而創造的所謂“神聖口袋怪獸”，也就是口袋怪獸方面目前的幾名領袖級別人物，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口袋怪獸能夠達到這個地步的，實在是為之甚少。而這些作為會場服務的夢妖丫頭們卻又知道什麼？“沒錯……我在它們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傳奇一樣的英雄，現在的口袋怪獸們啊……直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英雄一樣的所在，超越當年傳說中的‘波導之勇者’，可是它們哪里知道，我這是時勢造英雄，換到現今，哪里還會有我這樣的幸運兒自一個平凡忙碌的口袋怪獸成為如此榮耀的議會成員？”

“肯加議員，看來你雖然老了，但是依舊很惹女孩子喜歡麼。”冷不丁，飄忽的空靈聲音在耿鬼“暗影之肯加”身後響了起來，伴隨著個對於耿鬼來說很熟悉的聲音一併出現的，是四周空間之中迅速暗淡下去的光線，以及突然臉色大變，紛紛面有驚惶之色，四處躲閃的夢妖們。“想不到距離上一次我們見面不到二十年，你又變了這麼多……貴夫人身體還好麼？令千金相比也出落成了一個標緻的口袋怪獸了吧……二十年不見，雖然我們是兩個階層的口袋怪獸，但是總覺得像是老朋友許久無音信一樣痛苦……”那個聲音繼續問著，平淡的話語之中雖然沒有感情，但是一字又一字之間，顯現的居然是對耿鬼的問候。

“……啊……達庫拉伊……我的老友！”顯然早已聽出來了來者何人的耿鬼臉上浮現出了一陣複雜的表情，它還沒有轉身，一張大嘴卻已經是微微顫動，緊接著，整個身體已經是閃電般地轉了過來，電光石火之間，一枚閃耀著黑色閃電的漆黑球體已經由掌心發出，直擊打向對面口袋怪獸的身影——這正是鬼系口袋怪獸用來問候的方式，用幾乎沒有威力的弱能量影球互相對擲來表達重逢的喜悅——“真是好久不見了……那麼我的這枚影球力道還要加大一些……反正你也不在乎這個是不是？哈哈哈！”

“你還是沒有變，一直都是個老小孩，肯加。”伴隨著依舊平淡的聲音，對面口袋怪獸的身影突然移動，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便躲閃過了影球來襲的路線，緊接著，一隻黑色的手掌淩空一揮，耿鬼擲出來的那發影球便隨即悄無聲息地破裂直至消失，一切都是像輕描淡寫一般——黑色的身體像是披著寬大的斗篷，項上的紅色齒鏈如同浸透了鮮血的顏色，白色的長髮像是熊熊燃燒的白色火焰，在風中獵獵飄揚——“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口袋怪獸方的“神聖口袋怪獸”之一，被譽為“噩夢使者”的達庫拉伊，此時正靜靜地懸浮在耿鬼面前，用一雙閃爍著刺目藍綠色光芒的眼睛盯著滿面激動的老友，那位在百年前“聖戰”中救了它，從此結下生死之交的摯友，一團黑影組成的臉龐上無法看到任何表情。它緊緊盯著耿鬼說道，“你要知道，雖然我是完全不會在意你，但是你要記住，我是你的朋友，所以可以接受你的一切，但是在別的高階成員們看來，你就是一個議員，是我們形象的代言人之一，你不能再像那時候一樣，隨性而為，想怎樣就怎樣了……尤其是迪亞盧加大人，它對你頗有微詞……好在我一直為你辯解。”

“……我知道的，老友。方才說起我的夫人……其實它已經去世了。我一直沒有能夠醫治好它……好在我的女兒塞娜特已經長大了……這孩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真像它的母親……都是那麼單純，不服輸。”耿鬼咧嘴一笑，算是對達庫拉伊勸告的回答，而後它便開始自顧自地喃喃說著，似乎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之人一樣，“最近你也應該知道了吧，共同體裏面亂得不得了，人類那邊總是催促著我們儘快提出一個對‘赤之珀爾’進行有效震懾行動的方案，但是他們本身卻是什麼都不想……還有就是最近幾天了不得的大事情，這個就不用我再提了……哎……這世道越來越亂，我可不希望再次組起什麼救助隊，更不希望再次投入戰火之中……雖然戰爭給我帶來了後半生無盡的榮耀，但是我寧可圖個清閒，一個人回到個幽暗陰森點的地方搞我的那點雜碎去……”

“你真是嘮叨，肯加議員——我說噩夢之達庫拉伊，難得一向沉默寡言的你結交了這麼一個活寶朋友，你居然不會因為每天聽它說那麼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感到厭倦。”比達庫拉伊更加冷淡的語言在虛空之中幽幽傳來，藍色的小巧身軀在半空中浮現。身為“神”將理智與意志賜予世間產生的神聖口袋怪獸，作為號稱“最理性”的存在，素有“意志使者”之稱的亞加諾姆永遠是板著那張本來應該很可愛的面龐，不知道是由於想與這個名號保持一致，還是天性使然。此時它瞪著耿鬼，本來看上去應該比較可愛的兩隻眼睛此時也變得冷酷了起來，“也許當初迪亞盧加大人破例授予你這個議員的職務本身就是個錯誤，這一切都怪達庫拉伊，要不是它在迪亞盧加大人面前說那麼多的好話……”

“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意志之亞加諾姆，我自己很清楚我在做什麼，不需要你的指導與干涉。”面對著亞加諾姆的指責，達庫拉伊卻顯得不溫不火，它輕輕哼了一聲，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即便我口才如何好，但是我相信迪亞盧加大人心中自有它的原則，它自有公斷——難道說，你‘理性’到連迪亞盧加大人的裁決都要懷疑再三麼？”

“……好了，各位……似乎，迪亞盧加大人……已經到了呢。”正巧，瑪納菲才匆匆趕來，包裹在一團海水中間懸浮而來的它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邊幾名正在爭執的高階議員，而後又看了看那邊石台的最高層，連忙對它們作了一個手勢，“……迪亞盧加大人……現在正在盯著你們看……如果不想惹出什麼大亂子的話，最好還是趕緊入場吧……”

“——多謝滄海王子提醒。”被達庫拉伊一席話噎得本來藍色的臉龐已經發青的亞加諾姆總算有了個臺階可以下，它甩了甩兩條細長的尾巴，哼了一聲，轉身獨自飄向石台，再也沒有回頭。

“那麼……老友，我們也走吧。”望著總算離開了的亞加諾姆，耿鬼從心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暗忖高層成員之間的一場爭執終於又化解於無形了。它擠出了一個笑臉，看了看達庫拉伊，又看了看瑪納菲，向著那邊已經是座無虛席的會場飄行而去。瑪納菲一笑，隨即跟上。而達庫拉伊在沉默了片刻後，也甩了甩那頭白色長髮，走在了最後。

……

未完待續

Arena

第三章繼續



華美的大吊燈那樹枝一般的金屬枝丫上，一顆顆宛若星辰一般，由吉拉電水點亮的白熾燈泡散發出黃白色的亮光，與精美餐桌上的燭臺上的雪白蠟燭泛出的柔和黃光交相輝映，照亮了一塵不染的銀制餐具和四周人們的面龐。曼妙的歌聲自七夕青鳥的喉嚨深處飄出，伴隨著淺淺吟唱，流水一般柔和的旋律下，齊露莉安和人類的舞師一同邁開輕盈的步伐，細碎的腳步踏過青色的地毯，似乎連那搖曳的光影和夜色也一同被捲入。琥珀色的液體在由迪埃蒙德礦石雕刻的酒杯裏面緩緩轉動，流轉出來的光澤和舞曲，燈光糅合成一種奇異的氛圍，仿佛已經把人迷醉。

“你覺得怎麼樣，莉姆？”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況是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豪華場面的索恩•瑪雅——此時她正有些矜持地坐在一張雕有波浪花紋的椅子上，可是卻又似乎擔心椅子上那些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精美雕刻會被自己壓壞，所以全身十分不自然，無論是雙腿還是雙腳都不敢胡亂移動，只能用一個看上去令別人都感覺到有些難受的姿勢勉強呆在那裏。但是即便是這樣，望著眼前的這一切，作為一個有著虛榮心的女孩子，瑪雅還是興奮得雙頰有些緋紅，眼睛之中也是忽閃忽閃的，似乎是被亮晶晶的器皿和燦爛的吊燈搖曳的蠟燭映照得水汪汪。她搖晃著一杯蘭姆果榨出的果汁與蜂蜜混合的飲料，望著腳下正在將各種美味盡情往肚子裏面填，絲毫不管什麼“聯絡官”風度的齊拉，輕輕啜了一小口，然後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歎息似地說道，“這一切來得真快……原來我還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在國立學院裏面上學，為論文和學業發愁……隨後就變成了一個外星文明的使者……然後又來到了這種政壇要員才能來的地方……這一切就像夢一樣……但是，我總覺得這裏面缺失了什麼，就像我在見到大賢者之前同你說的一樣，我已經不再屬於這顆星球……”

“那又怎麼樣，還是好好慶祝要緊，難得你們的大賢者這麼爽快地就與我們地球聯邦簽署下了大使級別的邦交條約。”相比起瑪雅的窘迫和不自然，莉姆•羅格顯然見過大場面，自從會議圓滿結束之後，招待晚會開始的時候，她便不停地一邊將一種略帶著矜持的微笑掛在嘴角，不時地向著走過來的人表達敬意與感謝，然後碰杯，一邊和水藍星人類評議團裏面的一些看上去顯然是有頭面的人物們略微地談上一兩句，然後便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此時，她正站在餐桌旁邊，一邊用刀叉嘗試著剝開一顆卡姆拉果的外皮，一邊用一種不無得意與輕鬆的口氣說著——雖然由於嘗試了半天也不能剝開果皮，莉姆•羅格已經有些急躁而導致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但是她依舊掩飾著，“……你們理所應當感謝地球聯邦的無私援助，以及我們即將授予你們的全新科技。你要知道，在今後的日子裏面，你們的科技將會進行一次不可思議的飛躍，直接從你們的這些什麼‘吉拉電水’，‘水蒸氣機’之類的化石級別古董變成我們的受控湮滅技術以及多維空間傳輸……你可以想像一下，未來的水藍星上面那種超級都市星羅棋佈，就連水藍星四周數個天文單位半徑之內的宇宙空間也是遍佈各色太空居住點的時候，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喂喂喂，瑪雅，你們這種能吃的果子到底怎麼剝皮啊？餓死我了。”

“你不是號稱對很多個文明的風俗習慣都很熟悉嗎，莉姆？難道說我們吃的這種果子你就不知道了嗎？還有，你平時帶著的那個機器不是總能幫你忙麼，今天怎麼不用了，不去查一查怎麼剝開卡姆拉果的外皮？”看著不停地擺弄卡姆拉果但就是不得其法，而且欲蓋彌彰的莉姆•羅格，瑪雅不禁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心中暗暗慶倖這個平日裏一直在她面前擺架子的小姑娘總算也有了要求助她這個長輩的時候，於是決定借此機會就勢奚落一下莉姆•羅格，“偉大的地球聯邦文明比我們水藍星文明要高出去不知道多少倍，怎麼可能被一顆小小的果子所難倒？莉姆，我對你有信心！”

“……你就別說什麼風涼話了，瑪雅……我真的很餓啊……自從從‘無限號’裏面出來到現在還沒吃一點東西呢……”看到瑪雅居然在這個時候開始占嘴上的便宜，莉姆•羅格心中又羞又怒，若不是父親再三叮囑過她，要謹慎對待這個土著女孩子和她身邊的那只怪物，恐怕她早就如同往常一樣，用隨身攜帶的神經鞭擊槍讓這個敢於奚落地球聯邦少尉的土包子嘗嘗苦頭了。可是現在，她只能強壓住一陣想吵架的衝動，讓自己的表情更加無辜而楚楚可憐一點，並且用一種近乎於哀求的語氣說道，“你們……你們這裏究竟怎麼剝開這種果實的皮啊？求求你告訴我吧……況且你們只吃這種東西，我也沒辦法找什麼別的食物充饑……”

“其實呢，這位莉姆•羅格小姐，這種果實的外皮雖然的確十分堅硬，但是卻是可以有方法砸開的——就是用兩顆果實互相用力碰撞。順便說一句，卡姆拉果果肉味道還可以，酸甜適口，而且由於它的果肉也是一粒一粒，略微有些堅韌的，所以吃起來有一種似乎在吃糖塊的感覺。而通過滾水煮熟了的卡姆拉果風味可能要比原來遜色一些，所以一般都拌著特製的醬汁吃。”正當莉姆•羅格拉下臉皮懇求瑪雅的時候，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正巧自旁邊飄了過來——正是“不朽之希戈魯”，茂。只見他微笑著，不羈聳起的棕黃色的頭髮隨著他的步伐而在顫抖，而他的手中，正拿著兩枚卡姆拉果，並且將它們互相敲打。片刻，卡姆拉果那青色而疙疙瘩瘩的堅硬外皮便裂開了，從裂縫裏面可以看到裏面同樣是碧青色，宛若晶瑩剔透的寶石一般的一粒粒果肉。“我們就算是再不開化，可以總不能愚蠢到讓我們尊貴的外星客人這麼餓著肚子，否則惹火了您們，我們可是擔當不起啊——還請您用餐。”

“……啊？呃……真是謝謝大賢者的一番好意了。”自己心中想的東西居然被茂說得分毫不差，雖然對方是含糊其辭地指了出來，但是這對莉姆•羅格可是吃驚不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超自然力量。“這種獲取對方腦電波活動的能力真是奇特……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莉姆的思緒在腦海裏面打了一個轉，但是卻又沒有繼續思考下去，一方面是她害怕此時這位大賢者依舊用某種地球聯邦科技無法解釋的手段監聽著她的思維活動，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她實在是餓了，在一陣忙不迭地道謝後，便開始轉過身去，用一種動作幅度很小的姿勢狼吞虎嚥了起來——顯然即便是對於這方面，莉姆•羅格也有過專業的訓練。

“索恩•瑪雅小姐，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您應該是來自‘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旗下的第一高等學院吧？在您的命運被徹底改變之前，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三級學生——剛剛拿到巡林客初心者資格的三級學生。”借著莉姆•羅格狼吞虎嚥的空當，茂悠然走到了自方才開始就更加窘迫不安的索恩•瑪雅身前——後者已經是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之間再一次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文明聯絡者，而不再是共同體公民的身份，差一點就要站起身喊出聲來了——直到茂坐在了瑪雅的對面，以一種相當平易近人的姿態將那根權杖橫放在膝蓋上，悠閒地靠著椅背說話的時候，瑪雅這才有一些清醒，連忙咳嗽了一聲，也以一種類似的姿勢坐在了椅子上，而不是方才的窘迫樣子。看到瑪雅總算是正常了，茂也繼續說道，“我估計你從來沒有想想過我能夠在這裏和你面對面地談話，雖然你一直都希望見到我，或者說用能夠見到我作為你的人生目標與動力，但是那一切都是遙不可及的……這個世界還真是這麼奇妙，我居然遇見了一個來自水藍星，但是卻已經變成了外星來客一方面聯絡官的平凡女孩子……說真的，我現在相當想知道你現在最真切的感受——就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不要有什麼不安，儘管說。”

“……是的，大賢者。話說回來……就在我遇見地球聯邦人員的前一刻，我還被學院記了一次處分呢……真是丟臉啊。說真的……我……我真沒有想像到您居然是這個樣子……我……我以為……您……您應該很老……我這是在說什麼……嘿嘿……呐，呃，其實……我認為，您比我們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平易近人許多。”瑪雅聽完茂的話之後，不安地把玩了一陣頭髮，然後一邊思索著一邊斷斷續續地開始回答——儘管這個回答完全是說得有些不著邊際，全是興之所至便說出來，而且很多又是斷斷續續的，再加上瑪雅自己依然發窘，所以這短短一番話說下來居然也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還有……其實您完全不應該……不應該那麼輕率地……接受我們的協議……這句話我是站在水藍星一方的立場上來說的。”

“其實在以後的日子裏面，隨著與我進行更多更深入的接觸，你們將會發現我實際上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威嚴而不近人情。”茂十分有耐心地聽完了瑪雅的回答，而後打了個響指，一邊撫摸著權杖一邊說道，“至於你最後的那句話……我倒是想聽聽詳細的原因。”

“是的，大賢者。首先，您也聽到了，我們提到的條約裏面，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由地球聯邦與水藍星兩大共同體一起進行蓋爾大陸的資源開發工作。但是，作為文明繼承人的您，一定知道在那場七百年前的最終決戰裏，連‘神’也無法阻擋的異種魔物們最終被封印在那塊大陸的地下……雖然我已經看到了地球聯邦那超越我們不知道有多少倍的強大科技，但是……我還是很不安……就拿很快即便付諸于行動的蓋爾大陸探險勘測工作來說，這一去……不知道究竟會怎樣……一旦異種魔物被驚醒，那……”瑪雅憂心忡忡地說著，口若懸河，顯然，她完全不能夠相信地球聯邦艦隊的力量在那些所謂“弑神者”的異種魔物面前能有什麼作為，“除此之外，我認為‘赤之珀爾’一方面沒有表示任何誠意，也沒有發表過什麼在關係再次緊張的今天能夠與我們繼續和平的期望，更何況，我在學院的時候，經常聽到四下的人們互相談論什麼與即將爆發戰爭的流言……我認為兩大共同體聯合就現在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我……我就是這麼想的，大賢者。
”

“……關於你的第一個看法……我的確是經歷過那時候的景象。‘神’在它們的進攻下終於殞滅，這的確是難以想像的力量……但是，外星客人們的科技的確不能小覷。這一點我還是持肯定態度的……瑪雅小姐你大可不必擔心——難道你連我也信不過麼。”茂聽著瑪雅的敍述，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點了點頭，緩慢地說道，“至於第二個原因……在地球聯邦這個外星文明叩響水藍星大門的今天，我相信‘青之迪埃蒙德’絕對不是唯一的幸運兒——你們的計畫中，‘赤之珀爾’一定也受到了同樣的邀請。”

“是的。”瑪雅點頭說道。

“那麼對方共同體的大賢者一定也會受到同樣的訊息，我相信他一定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我很瞭解他。另外，你們應該懂得這個道理：當有陌生訪客降臨的時候，家裏面的爭端任憑誰也是要放一放的，除非他認為這個訪客僅僅是敲開門之後看一眼便離去的無聊之人。”說到這裏，茂閉上了眼睛，身體整個靠在了椅背上，臉上居然泛起了一絲綾瑪雅感到有些無端的不寒而慄的詭異笑容，“瑪雅小姐，你放心好了……水藍星與外星文明的接觸有我在此把持大局，你們盡可放心……完全不會出任何差錯，也不會有任何干擾或者突發的事件。一切就像你們的協議中一樣的順利，開發蓋爾大陸，在那裏搭建兩個文明的混居居住區，還有建立學院傳授科技知識……是的，蓋爾大陸……”

曼妙的音樂繼續流淌，細碎的舞步繼續踏過青色的地毯。在銀酒杯裏面那搖曳的光影中，在四周一片喜悅的歌舞昇平氣氛中，沉沉的黑夜在一點一滴地逝去。

……

與人類一方面輕鬆快活的氣氛完全不同，在“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口袋怪獸方的會議場，氣氛卻是相當地嚴肅，一名名高層口袋怪獸們全都如同“意志之使”亞加諾姆一樣板著臉，有的間或互相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一兩句，然後便又是以一種彎腰低頭的姿態板著臉一言不發。

“……人類方面在我們口袋怪獸尚未作出最終表態的情況下，居然就擅自簽訂了與那些外星來客的什麼邦交協定書。迪亞盧加大人，這也就預示著，我們本來已經籌畫得差不多的‘震懾計畫’現在又要被擱置了。這個計畫本來是人類提出來的，並且催促我們儘快作詳細的進一步安排，但是現在卻是這樣……大人，恕我直言，這些人類高層實在是不可信任，有必要啟動我們共同體的彈劾機制，在大賢者授權下……”亞加諾姆看著整個死寂的會議，咽了咽口水，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還沒有多說兩句話，它的話語很快就被一旁的另外一名普通口袋怪獸議員——合金十字“粉碎之戈若斯”打斷了。

“大賢者？還要提大賢者，哼！大賢者一向是支持我們的，天知道這一次他為什麼破例去給那些人類說好話……這一點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合金十字那沉悶的嗓音聽上去像是誰被扣在了鐵罐子裏面一樣嗡嗡作響，再加上它的聲音本來就很渾厚，一番幾乎是怒吼著喊出來的話語之間，幾乎震得四周的樹木都有些微微顫抖，“這麼關鍵的時刻，就馬上可以讓那些異教徒們嘗嘗我們的怒火，可是卻就是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好了，戈若斯，你稍微小一點聲吼好不好……我們大家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而且你要注意一下，不要在迪亞盧加大人面前這麼不講禮數！”望著大吵大鬧的合金十字，亞加諾姆飛快地瞟了一眼顯然已經面有慍色的迪亞盧加——素有“時光之君”美名的迪亞盧加是“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旗下口袋怪獸聯盟的最高領袖，它與它的手下，負責文官工作的“意志之亞加諾姆”以及負責巡林客同契者調配，共同體防務安全的“惡夢之達庫拉伊”這兩名同樣的“神聖之口袋怪獸”組成了號稱“迪埃蒙德三角”的最高執政體系，統領著相當一大批的口袋怪獸議員們。在自大災變以來的七百餘年裏，它們一直通過大賢者在其間的斡旋與協助，以及口袋怪獸駐人類社會使者們的通力協作，牢固地掌控著口袋怪獸一方面與人類的合作走向。在此之前，沒有什麼是它們無法與人類達成一致意見的阻礙。直到今天，大賢者一方居然也完全支持人類的行動，這令一向看著人類對口袋怪獸的方案亦步亦趨乃成為一種習慣的迪亞盧加相當不高興。“我們現在不是大喊大叫就能解決得了目前的狀況，現在……我認為，我們不能再希望人類一方面還會做出什麼了……現在，將是我們獨自發動對異教徒的聖戰的時候……一切篤信‘赤之珀爾’信條的異教徒將會受到最嚴酷的審判……作為我們向‘神’證明‘青之迪埃蒙德’將會永遠篤信神意的表現。”說到這裏，亞加諾姆又看了一眼顯然面色略有緩和的迪亞盧加，“那麼……迪亞盧加大人怎麼看這件事呢？”

“亞加諾姆文書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無論如何也要發動對‘赤之珀爾’的新一輪震懾性進攻。無論人類那方面忌憚什麼他們人類之間的合約，什麼兩大共同體之間的貿易往來，我們口袋怪獸只是要捍衛神意的正確，以及共同體的尊嚴——達庫拉伊副官，就在前一段時間，‘赤之珀爾’方面又有派遣來數支小分隊，妄圖破壞我們瀕海居住點的正常生活運作吧？”迪亞盧加望著一向深知自己心思的亞加諾姆，微微地點了一下頭，顯然對亞加諾姆這番話很是贊許，然後便清了清嗓子，轉頭對在另一側的達庫拉伊問道，“雖然在幾個居住點駐守衛隊的反擊下粉碎了它們的這次陰謀，但是我們如果只是被動挨打的話，它們就會愈發地肆無忌憚，這絕對是有損我們尊嚴的事情。”

“迪亞盧加大人，多虧七水之都，阿露托瑪雷遺跡居住點的瑪納菲閣下指導有方，臨危不亂，在得知這一嚴重事態後，迅速指派隸屬於居住點的衛戍部隊馬上對其四周的廣闊水域進行了拉網式搜索，這才使得衛戍隊長‘披鎧之阿瑪魯多’率領大批人馬將所有敵方人員一舉擒獲。”聽到迪亞盧加的問話，達庫拉伊連忙作了一個行禮的姿勢，然後便將前後經過一一道來——雖然它的官階實際上比瑪納菲要高出一個等級，但是它還是將自己的相關一切行動都舍去了，完全將功勞推倒了瑪納菲的頭上，“這一次一共抓獲敵方特別行動小組口袋怪獸四十三名，其中具有多次實戰經驗的精英級別口袋怪獸竟然有二十六名之多，此外敵方的人類巡林客部隊也是有著大量的老兵，同契經驗在四年以上者的人類大約有一半左右。顯然，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大動作，但是，這個了不起的大動作，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居然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也預示著，日後那種難以想像的攻勢將會很快上演。”

“所以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了。諸位議員們，我不希望在過幾個太陽程之後還看到這種情況的再度發生——一切的運轉都要像百年前的那場‘聖戰’一樣緊湊而高效率……那麼，我就先說一下我對這一次‘聖戰’的總體構想了……”迪亞盧加很有耐心地等待達庫拉伊說完了這一切，隨後用一種審問一般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全場，當它看見所有的口袋怪獸臉上都掛著‘相當認同’的神色之後，暗忖已經是時候鼓動所有議員的時機，於是便開始了它的下一步計畫。它向著亞加諾姆施了一個眼色，立刻會意的亞加諾姆隨即拍了拍手掌——十六名胡地接到了亞加諾姆的命令，馬上發動精神力量，十六道強大的精神力量形成了一張廣闊的大網，將本來在石臺上一個凹坑裏面的一塊碩大的沙盤托了起來，飄飄悠悠地懸浮在半空中。“這，便是這一次預計大約在四十個太陽程之後即將發動的‘聖戰’的示意圖。”迪亞盧加望著這張碩大的沙盤，以及那些議員們或者吃驚或者沉思的表情，不無得意地說道，“現在由亞加諾姆來為你們講明我對此次‘聖戰’所擬定下的初步方案。”

“……對不起，迪亞盧加大人，打斷一下您的演講……在由‘意志之亞加諾姆’發佈您的初步作戰計畫之前，我還有一些話想說。”一個很柔和的聲音自會場另外一邊傳了過來，聲音雖不是很宏亮，但是裏面包含著的分量卻是沉甸甸的，絲毫不像語調一樣柔和——正是來自阿露托瑪雷遺跡居住區的“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口袋怪獸方面居住點管理者，素有“滄海王子”之名的瑪納菲。它的這個職務與“赤之珀爾”方面的“花之塞伊米”一樣，雖然比地位並不及鐵三角集團，但是卻是關係到千萬平凡口袋怪獸的日常生活，所以實際上，在某些方面來說，它才是“共同體口袋怪獸公民真正的代言人”——瑪納菲也的確沒有辱沒這個光榮的稱號，在它就任的四百五十餘年間，一直致力於各個居住點的發展建設，乃至於讓口袋怪獸的生活品質達到幾乎是與人類處在同一等級的水準上。此時，這個一向受口袋怪獸公民們愛戴的“滄海王子”再次挺身而出，出於大多數公民的利益來盡可能地遏止一下這場已經是箭在弦上的戰爭進一步發展，“……實際上，您絕對不必如此急切地發動這場戰爭……真的。您不要作出什麼奇怪的表情，我之所以這麼說……自然有我的充分理由，迪亞盧加大人。”

“——瑪納菲！”看到平日裏面就喜歡頂撞三位高階領導人的瑪納菲又開始犯它的倔脾氣了，在一旁的一名議員忍不住捅了捅它，皺著眉頭急切地小聲阻止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迪亞盧加大人的脾氣……它最不喜歡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反對的聲音出現！”

“我自有對策，多謝你的善意提醒，‘力量之斯雷•金’議員。”瑪納菲望著好意提醒它的那名議員笑了笑，隨後還是提高聲音繼續說道，“您之所以急於發動這場戰爭，只不過是害怕大賢者與人類方面不與足夠的支持乃至反對。大人，您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這個共同體最有權勢的所在是誰？”

“……當然是不朽之希戈魯大賢者。”亞加諾姆搶過話頭，“這又怎麼樣？”

“大人，您認為，自從大災變之後便一直行走於世間的大賢者真的一直安于作為我們文明的先知，為我們文明的發展指引前途嗎？我看，一點也不是這樣。在我看來，大賢者的野心在這幾百年中一直都是那麼地大，他恐怕一直都是希望這個世界盡在它的掌握之中，而且，這幾百年來，他一直也是想這麼做的——只不過他偽裝得很巧妙，採取循序漸進的策略，一點一點地撕去他那層偽善的面紗。”瑪納菲一字一句地說著，絲毫不顧所有與會的口袋怪獸臉色全部變得鐵青而駭然——在所有口袋怪獸看來，瑪納菲的這番理由本身就是絕對的“大逆不道”！

“……瑪納菲……你……很好，很好。”就當所有口袋怪獸議員都膽戰心驚地等待著迪亞盧加大發雷霆，紛紛臉色巨變，畏畏縮縮的時候，出乎它們的意料之外——甚至連瑪納菲自己都有些吃驚——迪亞盧加的表情很是鎮定，仿佛瑪納菲說的只是很平常的話語一般。它微微地晃動了一下碩大的頭顱，然後便用兩隻紅色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盯著瑪納菲，眼神中似乎有一種驚訝和認同的意味，“難得還能有哪一名口袋怪獸議員居然猜到了我的心思……是的，沒錯，這僅僅是屬於我的秘密，一個被我掩飾得很好的秘密……我的觀點與你完全一樣……那個大賢者，對我們‘青之迪埃蒙德’共同體來說，實在是一個太大的威脅，它在我們與人類之間來回奔走，以賢者之名行獨裁之實，在七百餘年來，我們共同體的大部分事務越來越依賴於他……所以我才要嘗試獨立地發動一次‘聖戰’，讓大賢者明白我們口袋怪獸的真正實力。”

“——可是迪亞盧加大人，大賢者……需要的就是我們去互相拼鬥，等待我們相互拼鬥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再從中漁利……畢竟他是很清楚，無論怎樣，無論他的力量多麼接近於‘神’，他都不可能直接面對兩大共同體，個人的力量永遠不可能敵得過群體的力量……”瑪納菲見到迪亞盧加依然堅持著它的觀點，不禁有些焦急，本來可愛的臉龐上浮現起來了愁苦而悲痛的神色，“況且，在這個正是外星訪客光臨水藍星的時刻我們發動戰爭，大人，您不去想一想那些外來人會怎麼想的麼？即便大賢者不會在我們應付另外一大共同體的戰爭時期對我們下手，但是，我們一旦激怒了外星訪客，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大人，瑪納菲閣下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無論人類公民還是口袋怪獸公民都是好不容易才迎來了難得的五十年和平生活，他們現在正需要好好地休養生息，我們如果非要發動戰爭的話，也要再等一等，一方面等到我們共同體的實力進一步發展，對大賢者勢力進行了有效的壓制，一切準備都萬全；另外也是等待外星訪客離開我們的星球……”不知道什麼時候，耿鬼“暗影之肯加”也在四周口袋怪獸們的一片竊竊私語中走上前來，面對著迪亞盧加恭敬但是誠懇地說道，“此外，在下的小女，現擔任共同體聯絡使一職的‘光輝之塞娜特’也曾經對我們說過，大賢者背後的真實面目的確是希望通過自己那超越現世的力量來掌控共同體——人類，與口袋怪獸兩方都在漸漸地陷入他的計謀之中。”

“光輝之塞娜特？那個剛剛就任十三名口袋怪獸方面駐人類聯絡官其中之一的‘光輝之塞娜特’居然是你的女兒，暗影之肯加？它在首次接洽中的出師不利迪亞盧加大人還沒有追究呢，你居然還在大人的面前提起它？”聽到耿鬼又提起它的那名在接洽中由於“頂撞大賢者而誤事”的女兒，亞加諾姆馬上就將本來已經很嚴肅的面孔再次板得更加嚴厲，“肯加，你不要用這種令我們都感到很不光彩的話題來打亂大人的思緒！”

“……不，亞加諾姆——讓肯加說下去。我想聽聽那個少女究竟是看到了大賢者怎樣的真實面目。”看見亞加諾姆訓斥耿鬼，迪亞盧加倒是不甚惱怒，它略為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至於瑪納菲議員你……你既然知道了我在想些什麼，你也最清楚我最擔心什麼。是的，大賢者無論力量如何恐怖，都是要面對我們整個共同體的人類與口袋怪獸，但是瑪納菲啊，你難道忘記了對方共同體的大賢者麼？你難道就不認為他們會兩個人率領‘赤之珀爾’一同將我們的共同體顛覆麼？我們之所以要讓‘赤之珀爾’屈服在我們的腳下，不僅僅是意識形態的正確與否，更重要的是解救那些依然被蒙蔽的口袋怪獸與人類啊。”

“您……是的，迪亞盧加大人。但是我對此持有保留意見，相信肯加議員也是如此。”瑪納菲終究還是臉上浮現出來了完全失望的表情，它緊抿著嘴唇，低聲說道，“……此外，我堅決希望暫時將戰事延期至人類那邊與外星訪客的進一步消息傳過來為止。”

“是的，迪亞盧加大人……在我將小女的話說出來之前，我也希望這樣。”耿鬼聽到瑪納菲這樣說了，也直起身來，表情嚴肅地說道，“還希望大人……您再多考慮一下。”

“大人，我們的確要將情報完全摸透後再行動，這一點我認為的確應當如此。”許久沒有發言，一直默默地聽著這一切的達庫拉伊突然也開口了，空靈悠然的聲音雖然不響亮，但是卻很堅定。

“達庫拉伊！”亞加諾姆見到達庫拉伊居然為瑪納菲以及耿鬼說話，連忙對它以眼色示意——但是後者似乎完全沒有理會亞加諾姆的眼神。

“好吧……既然對戰爭情勢最有發言權的‘噩夢之達庫拉伊’也表了態，我也就只好先將此事按下去了——但是，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就此結束，各位議員們。在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查工作後，我希望各位能夠真正地投入到‘聖戰’的籌備工作當中去，而不像有的口袋怪獸——”說到這裏，迪亞盧加特意地停頓了一下，並且拉長了音調，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望著瑪納菲與耿鬼，“雖然身處要職，但是卻完全不為遵循神意而發動的‘聖戰’考慮，無論它的理由是多麼的充分——我宣佈，散會。”

……

未完待續

calvin0062

喔喔,回來了
沉在n頁的小說上來了
真想問樓主多少歲,為什麼作的這麼強- -

果然一下子看是吃不消的= =

Arena

原帖由 calvin0062 於 2/5/2007 19:34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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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回來了
沉在n頁的小說上來了
真想問樓主多少歲,為什麼作的這麼強- -

果然一下子看是吃不消的= =

A某今年弱冠有二。

A某的文章正因為會讓很多人吃不消，所以一般幾乎沒有人回復。

所以呢，非常感謝這位仁兄的回復。

星雅

太~長了,在宇宙和星光的彼端>>(https://proxy.archiver.hkpnve.pokebeacon.com/viewthread.php?tid=1759&extra=page%3D4)都無緊長/.\,樓主真的很棒,我有樓主一半功力就好了/.\ 。

calvin0062

原帖由 Arena 於 2/5/2007 20:08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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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某今年弱冠有二。

A某的文章正因為會讓很多人吃不消，所以一般幾乎沒有人回復。

所以呢，非常感謝這位仁兄的回復。

難怪,我就在想怎也不像中學生手筆~~

弱冠有二.......真想了很久才記起弱冠是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