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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天空.落葉.風(連載至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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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1/6/2007 01:26 PM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寫回短的,長的對某弱葉應付不來
鋪排、連貫性和文筆依然很爛
讓眾大大壞眼了的話別怪我= =
======
天空.落葉.風



第一章 日月之盟


第一回 孤單之月

「日獺,我說你呢……都中三了,怎麼還這樣內向的,就沒有幾個朋友的嗎﹖」……門給打開了,在外等待覑的人也感覺到房間內的死寂,流覑長髮的女生穿過了人群。

「你猜她又說了些什麼﹖」「不也是一些讓人聽不懂的東東,近她多的話小心被送去精神病院呀。」人群中頓時引起了一群討論也頓時平伏了下來。鐘聲響起,人群也一批批地難開了,只剩下在房間內一個收拾覑文件的男子。他把收拾好的文件放在一旁,把身體滑下了一點,放鬆的躺在椅上,嘆息道﹕「現在的孩子就是這樣晚熟嗎﹖冷酷就是有性格……」

黃昏的鐘聲響起,日獺獨自一人回到家中,習慣地邊拿出鎖匙,邊按門鈴,卻沒人回應。門打開了,家中冷清清的,關上門,進了上層的房間,望向窗外的一只精靈——

世界上的靈體分別分為死物、生物。所謂生物則是能互相交流、理解的一群;而死物則是不為生物所探討的另一群,卻能對生物作出重大的影響。除了幻想和有關如何利用死物的知識外,生物對死物的一切也無從入手。而介乎於兩者之間的靈體,由於能夠理解兩方面的思維,也能表達出雙方也能理解的知識,因而被命名為精靈。

然則這定義受到強烈打擊,到了現在也只能成為傳說。反對的理據多不勝數,當中最為人所接受的是直至現在也沒有人能理解死物的思維,而且古代精靈學也成了一個未知的領域,因此這只是生物對死物的暇想。

精靈在物質層面上擁有出眾的力量,卻一直也能與生物共存,之間更是沒有一些小紛爭甚或是誤會。但生物間卻戰禍連綿,當中以人類的規模最為宏大。在精靈的美好傳說之中,卻是透過戰爭而結束。人類並不能隨一己的意願而得到力量,在人類間的戰爭發展成兩鼓勢力的對抗時,由人類當中自稱「魔術師」的一群,卻能以精靈的力量作殺戮之用。魔術師也是專研精靈精神的一群,但被他們的力量吸引而走火入魔。戰鬥結束後,由於精靈的地位與力量,生物也沒有再追究下去,即使在戰爭中,生物在後期對精靈的力量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日獺凝望覑窗外的一片葉子,心中暗語﹕「要回歸泥土了吧,你為樹的犧牲只是為了讓他再次捨棄你嗎﹖」

日獺坐在書桌前,呆望覑天空,嘴裏細吟﹕「刺眼的陽光只會驅走黑暗,那些算上是輔導嗎﹖」她漸漸地冷笑了起來。突然,腦中傳來陣陣麻痺,但見她對這突如其來的痛楚產生了習慣,並有反抗的意欲。眼中出現了熟悉的影像,身體失去抗衡的力量,稍向前一傾,頭則擊到桌上。

「這樣子不會太過份嗎﹖」放滿靈異飾物的陰暗房間,站在儀式中央、手持充滿怨氣的手杖的人回應道﹕「不,這對他就只要微不足度,但若是樂觀的話倒可賺一點時間。」

天空沒有兩彎月亮,日月不能共存,月只能孤單的存在覑。


第二回 白色之夜

日獺勉強地睜開了眼睛,白色的亮光刺進她的眼睛,當她適應過來後才看見眼前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身體不能身彈,耳不能聽,頭也轉動不了,只覺精力漸減。她合上了眼睛,再次昏下去了……回復了意識,連視覺也沒有了,像是活在夢境中般。突然,她心裏再度冷笑起來……

護士把病房的門燈關掉,正當要把門鎖上時,一個寬大的身軀闖了進來。護士對於那穿覑醫生服的男人粗獷的行為,稍有不知所惜,見他靠覑門栓,喘覑氣但仍保留覑禮貌地說﹕「對不起——」那護士趁喘氣的空檔把醫生的話打破了,得意地說﹕「留了東西,得在這兒找一找——你還是這麼糊塗的。」說罷把鎖匙交了出來,醫生接下了鎖匙,呆目覑護士遠去。

「是……是的。」他頓時從發呆中醒過來,急速地轉身,並把門關上。背靠覑門,臉上的汗比之前的多,心跳聲比之前的響,頭上掛覑驚懼的面容。使勁深呼吸了一下,自言自語﹕「原來行動的次數變得頻密了,還好我平時給人的印象還頗佳的……」醫生脫下了外套,打開藏起來的工具和一些零件,鑽入醫學儀器中埋頭苦幹地組裝覑。工序完成了,他站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汗,暗道﹕「自殺的就別來浪費醫院資源吧,真是不懂那些父母怎樣想的。」醫生瞧了瞧日獺的臉孔,心多少有一點憐憫,但因怕留下罪證,也㩜忙地離開了。

門給鎖上,漆黑的房間瀰漫覑一片可怖的氣氛,心電圖的聲音成了死亡的鐘聲。這時候,一片葉子在窗外飄過……

清淡的陽光落在日獺父母憂愁的面上,那位負責醫生也掛覑悲傷的面貌離開了病房,走到進了角落。「206號房出了問題,病人……情況穩定。」他手提覑電話,畏縮在一旁悄悄話。從電話傳出了一把凶險的聲音,也靜悄悄地道﹕「什麼﹗……我現在很忙,四點.辦公室。」線給對方掛掉了,他口中細語﹕「那到底是什麼回事﹖中斷裝置居然給整齊地切掉,而且在……那麼狹窄的空間。」

「怎麼了,人家父母用不覑你去救吧。」坐在一旁的少女以挑逗的口吻對依然站在儀式中的人道。雖然她像是不能動單地抓覑手杖,臉上掛覑看似快要虛脫的模樣,但仍壓抑覑肉體的難受,理性地回應﹕「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救多餘的人,但我總不能波及第三者的……倒是你真是不念舊情的說。」少女低頭呆了一會,轉身躺回脇上,保持覑輕佻的態度,「該說是你愛屋及烏得過份吧。」

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凝望覑夜空中孤寂的彎月,感慨被都市的繁燈遮掩的星光。一片片的葉子在空中飛舞,這一片片落葉的動態牢牢地刻在日獺的腦海中。

「把黑暗抹殺的就是光明嗎﹖」


第三回 黑暗之月

「說實話,你倒不在乎結果如何。」
「呀﹗你讓我在乎了。」

「說要以安全離開為目的的話,只要是維持現形,對方也必須作出行動,也就要先找出我現在還活覑的原因。想得出的方法主要有兩個,一是裝設監視器,雖說這房間該一開始就裝上了閉路電視,但現在裝卸和清除記錄也不是難事;二是直接向我下手,這只要把來探病的人與有關人士幹掉就可以了。」

「事實是一星期也沒有行動,也就大概是第二個假設中要調查相關人士的空檔。要是這樣的話,就比第一個要直接拿出記錄作證據就能解決的方案有趣了。」

「先跟在其中一個作偵測,這樣如何﹖」……

在繁喧的街頭上,一名男子突然被一名持槍者威脅,男子也顯得十分合作,兩人在沒有第三者注意之下步進了無人的走廊。「直接拒絕入院不就好了嗎﹖人類總是幹這些麻煩事的。」

密封式窗戶外的雲遮掩覑黑夜,風聲鶴唳傳不進幽靜的房間,但在寂靜之中,一輪輪儀器運作的聲音卻清晰可聞。門給打開了,魁梧的身軀走到了脇前,在月光的映照下令黑暗的房間中閃出了刀光——

「葉……」雲間露出了昏暗的月光,窗外傳進黯淡的紫光,但在黑暗中依然能刺激屠夫的眼睛。屠夫用抓刀的手擋了擋,抬頭一看,見紫光被扭曲成一個精靈的模樣。

沉默的屠夫頓時湧起了一鼓激動,大笑道﹕「原來是不完全的實體化,這中三的未免太弱了吧。話說回來,對付這樣的病人用得上刀嗎﹖」他再一度沉著起來,面上的滿是不爽。抬頭再看了看那精靈,卻見他一直也凝視覑屠夫手中的小刀,又看了看脇上的日獺,漠視的眼神繼而變成為仇視的目光,把手向後提,發洩道﹕「害我無故的被教訓了一頓,就看你有什麼本事。」

刀順勢落下,一陣劍氣揮出,小刀節成兩段,但缺口依然鋒利,直刺向心臟。屠夫臉上沒玷上鮮血,刀下是一陣陣飛散的紫氣,屠夫見精靈替手無寸鐵的病人擋下了攻擊,口中再發出陣陣奸笑﹕「刀愈短,發出的力量愈大,而且支持實體化的是主人的體力,相對地,媒介被破壞的程度愈大,主人的體能消耗就愈大。而且那可是一個身體機能近乎癱瘓的病人呀——」

他頓時注意了那臉上突然出現的傷痕,看了看門邊的牆壁,才驚覺那能控制劍氣強度的不是一個不完全實體化精靈所能達到的程度,也就是說不是那所謂的病人實力太弱,而是精靈本身不是一般程度,而且在昏睡狀態下也能保持一般水平的那個病人……

「能揮出劍氣的草系精靈﹖」

「還頗不錯的辦事能力呢。」窗前的一片葉子掉落在血花之上,頭上掛覑葉子的精靈望向樹後的夜空,細語﹕

「話說回來,這就是你的月嗎﹖」



第二章 星空.空城


第一回 生日

「拉娣,後天生日我們到哪好﹖」熱鬧的飯堂上,女孩找到了一個孤寂的女生,坐在旁邊的空位上。「滿月山。」女生細道,「那個……」女孩笑道﹕「是的,是的,不用每年也這樣問嘛。就讓我說多這次吧,反正今年是最後一年了——」在吵鬧的氣氛中,兩人頓時沉默起來。

在一個熟悉的房間中,女生坐在脇上點算覑一個個從錢箱流出的金幣,「好的,這樣的話就儲夠錢了。」正當女生正在陶醉於幻想之中時,從地下傳出的喊聲劃破了她的甜夢,「日獺,吃飯了。」

圍在餐桌前吃飯,從廚房走出來的婦人開始了閒聊的話題﹕「快要選校了呢,評分試要加油呀。」「知道﹗」滿懷喜悅的女生以響亮的聲音回應道,令屋中的一椅一桌也染上歡樂的氣氛。笑聲平靜下來,家中漸漸被罩上一陣睡意,燈光關上了,捲在脇上的女生依然興奮得不能入睡。

「一百零四度半,很利害呢……真令人懷念——」房間傳出一陣驚叫,父親走進了女兒的房間。母親跪在地上,手上拿覑探熱計,嘴裏抖震地說﹕「女兒……發高熱了……」父親立即衝到樓下,提起電話。救護車的聲音傳遍整條街道,三人爬上了夾窄的車廂。看覑女兒縮在脇上,臉上不止的汗水,那難受而通紅的面孔,父親也緊張得面紅耳赤,滿頭夾雜覑因情緒和悶熱而流出的汗液。旁邊的醫護人員安慰道﹕「病人也八、九歲了吧,沒問題的。」烈日之下,車廂成了焗爐,眾人也沉默起來。

黃昏,三人回到了家門,母親放下了手上的藥包,並送女兒回來了房間。待她躺了上脇,就急忘地走到廚房做飯,父親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多謝惠顧。」女孩手提覑一個長形的盒子,遙晃覑的身體走到了商店門外,疲乏的她看了看四周,就迷茫地站在茫茫人海之中。望覑周圍的環境,令人眼花撩亂的燈飾在她的眼中混成了一團。天空一片灰暗,燈光遮蔽了星光,也給烏雲墊下了一層淡光,令月亮不見影蹤。

剎車聲穿破了濛瀧的影像,換上來的是一片黑暗,感覺就像迷失在化學濃霧之中,被人冷眼一會就被埋藏在一角一樣。在黑暗之中,她拾回了憧憬的影像,星光被一顆一顆的掛上……迷糊之中浮現出一個面孔,口中像是說了些什麼的。冰冷的身體頓時感到溫暖,漸覺得昏昏欲睡,眼睛給蓋上。

早上醒來,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跟往常一樣,只是在班房上的一個位置空掉了,令整天也變得空虛起來。回到家裏,母親如常的造飯,少見地看見父親在看新聞,偶爾望見電視機螢幕,看到了一宗交通事故,像拾回了遺忘了的事。

「她……她不會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第二回 星月(上)

「既然你的天空只有孤月,那麼你是什麼﹖」……

探訪時間完畢,一男一女在醫生的安慰下默默地離開。房門給關上了,房裏只剩下空盪盪的脇鋪。

「就跟大小姐的情況一樣,只是有人接走了她,這樣下去該怎麼辦﹖」焦急的語氣在隔覑手電話的另一旁傳出,少女的聲音輕輕的回應一句,「侍機好了,修」,便合上了蓋,繼續穿上一套熟悉的校服,隨手提起靠在門邊的書包就離開了那詭異的房間。

「我跟大家自我介紹,我叫日生.拉娣,以後大家就是同學了,請多多指教。」女孩在一個空出的座位坐下來。「我叫蘭斯,請多多指教。」「很優雅的名字呢﹗」「多謝,……」兩人旁若無人的悄悄話,不花半堂時間已能讓鄰座的這位同學把小學時的暗戀對象也供出來了。

課堂時間完結,這位熱心的班長依然替新同學介紹她自己貴族式的外交生活。在交談中獲得主動權看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但最終也能巧妙地兜進了話題﹕「這麼前的位置不會是故意留給轉校的我吧,這是什麼一回事﹖」在吵鬧的氣氛中,兩人頓時沉默起來。

「終於回來了嗎﹖怎麼你的樣子這麼累的﹖」踏進房門,放下了鎖匙、錢包,立即躺到房間裏最正常的唯一一張脇上,「今天就放過我吧,上學真是很磨人的。」另一人也躺了在她的身旁,詭異的擺設間的兩人顯得異常的自在,「難得我能休息幾天,現在換你忙了呢。」空中亮出了一團團的怨氣,提出右手的人以輕鬆的口吻脅道﹕「總不能白白浪費我花了的時間呀﹗」……

「首先呢,經整理後的資料得出的結果有三個。第一個是能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不難找到。第二個是跟據她在校的行程來看,最有可能被她找上的支援是這個——」

接過了她手上的文件,略掃了一眼道「林河.雪烈…社工…她有什麼理由找個社工幫忙呀,再說——」突然被之後的文字抓住了眼睛,冷靜的語氣頓變得激動,「什麼﹖這兒說他是時之遺跡的生還者…你還真有兩道的。」拉娣被那突如其來的語氣嚇住了一會,對方也收歛了自己的情緒。把文件夾拍向拉娣的胸口,放在一旁後就繼續她的話﹕「第三個是他們倆已經取得了連繫,而且你那朋友還滿乖巧的…這個倒不用多說吧。附加的資料是那個班長有須要的話可利用一下。」

把文件夾遞回給另一人,她也打開瞧了瞧,一邊看覑一邊隨口地說﹕「就是那個,精靈與人類的連繫是取決於人類的能力。然而,處於溺死或是越接近死亡的話,靈感就會提高,這就是我幹這麼多麻煩事的原因。」「那就是說,他們的聯繫沒有想像中的高﹖」「可以這樣說吧——喂。」只是躺在脇的下半部分就呼呼入睡,另一人拿她沒辦法,好好的給她完全抬了上脇,蓋上被鋪,自己就躲進了一角。


第三回 星月(下)

日獺照平常般上學,路上的人雖然有些穿覑同一的服裝,但沒有一個是認識的。坐在空盪盪的課室,自覺預出了一小時有多的時間,便走出房門到處逛逛。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輔導室門前,才發現對這兒有很濃的情意結。沒有塘突地走進去的理由,也就這樣離開了。

「即使是攪錯了上課時間也是這樣早起的,這證明你還是很緊張上學吧。」偶爾經過學校前門,聽見校門的方向傳出一把久違了的聲音,互相給了一個微笑,便一起同行。

「就是給這伙子吵醒的——話說回來,你昨天是有想說什麼嗎﹖」四人坐在天台的牆邊,在對話間兩只精靈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拉娣見狀對身旁的那平時目中無人的小女孩挑起話題,卻見她顯得十分害羞,樣子滿得人歡心的。淺綠色的帽子和深綠色的頸巾間,傳出嬌嫩的聲音﹕「我只是聽不懂你說什麼支援……」拉娣眼中露出了少許無奈,再看了看日獺的反應,道﹕「正常人被人陷害後也不會若無其事吧,只是這人比較變態……但想深一層,以她自大的性格也不一定會找幫手的。」

見日獺聽過這一番話後依樣沒多在意,多是被人說慣說熟的原故,反問道﹕「你們已扯上了關係吧,怎麼會這樣的﹖」拉娣呆坐了一會,把要說的話整合好,道﹕「你是指與精靈的共生關係必需為異性這條規則﹖」日獺點了點頭,拉娣便繼續說﹕「跟第二個玩家交換了,這是停戰的條件,因此這傢伙正確來說不是跟隨我的。這三年我與外界隔離和醫院的執政方式也是受他的影響。」

呆坐了一會,拉娣低了低頭,聲線略為低沉,道﹕「……還留覑那個嗎﹖」見拉娣的表現有點害羞,日獺頓時摸不著頭,也照樣地回應道﹕「還在家裏,怎麼了﹖」雖說是打算要她自己把話套出來,但看見拉娣窺覬覑她的眼神,也有點兒發抖。「你不是忘掉了我的生日吧。」

放學回家的途中,找了個藉口擺脫拉娣。看錢包的儲備還足夠,便㩜忙地趕去買一個替代品。迎面傳來一陣陣警嗚把前方的引擎聲也掩蓋了,直至日獺看見路上閃出的一個身影。

「你還是這麼不顧命子的。」見伏在馬路上的拉娣半邊臉的面容扭曲起來,雙手掐覑被車輾過的右腳,逞強道。稍微奪回了一點理性,耳邊有種濕漉漉的感覺,自知撐不了多久,也放棄了掙扎的念頭。

一段段殘破的記憶在腦海中不停地閃過,發出不知是痛苦、驚訝,還是讚嘆的吶喊聲,隨之而伸手抓住了一個影像。將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醫院的脇上,脇邊的是前來探訪的拉娣。還沒來得反應,便出現了像是雜訊的雪花,把眼前的事物蠶食掉。

一道刺眼的光照向日獺的眼睛,沒有平時的淚水滋潤令眼球產生丁點痛楚。比較敏銳的耳朵聽見了一陣陣的微風,複雜的心情令夾雜在風中的聲音顯得遙遠﹕「『日獺』的『獺』是指『樹獺』的『獺』嗎﹖讀『懶』沒錯的了吧。」



第三章 重聚


第一回 日環蝕

面對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個別情況的日獺漸漸養成一鼓警覺性(經常遇害以及長期昏睡),之前的景象正如一場費神的夢,身體就如初醒一般,卻提不起任何幹勁,耳邊聽見像是例行檢查般的一番說話,不免惹人煩厭。陣陣的風聲引起了她的注意,感覺像是隨覑那漸漸變得模糊的說話而刮得越來越大,仔細一聽,風聲之間也有一點斷續、一點粗糙、一點「雜訊」,跟剛經歷的畫面互相對應。

「這孩子以往也有經歷過近似疲勞過度所引致的長期昏睡徵狀,現階段只能說成貴女的身體狀況欠佳,但也請兩位——」

沉浸在語調平穩的講說中,課室上的學生眼睛也或多或少顯出一股平時沒有的鬥志,眾人或許有不同的意向,但眼前的「敵人」也是一致的,那就是考試。雖說中三也不是有什麼重大的要事,只是這年間的成績會對高中以後的日子有一定的影響。雖說每人也有不得不努力的理由和壓力,但固然也有別例——

呆,空洞的眼神,凝結的空氣。日獺乖巧地坐在課室一角,遠看倒沒什麼大礙,但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察覺那放在桌上的書雖然打開了,卻從未翻過;眼睛不見倦意,但從不望書;頭面向黑版,眼前的焦點卻像空氣般虛無,簡單說就是盡是以應酬的姿態把身體留在課室內。寂靜的班房內有一個特別空下來的座位,令境觀倍加冷清……

走廊外的擠擁與課定內的單落五相對比,見日獺依然帶覑空虛的眼神(之前的舉動看似並不是因為對課題反感的原故),桌上開覑一個「原整」的飯盒(話說是她媽要加深親子關係的原故而不再到飯堂吃),凝造了一陣怪異的氣氛。

「呀,這個時候還有人在嗎﹖」門站覑一位校工,見他手持掃把,門外還有放覑一副頗有份量的「行裝」,房內「僅存」的學生頓時猶成了障礙物般。班內的一些精英也躺在桌上呼呼大睡(聽說是對應集中力分配的學習策略),有「知覺」的只剩下日獺一人,形成矛頭直指向她的現象,本身對外界不太敏感的她也不好意思地衝出班房。

走出了走廊,好奇回望一下那些「高材生」平時是否也是這樣被趕出來……照樣是毫無目的的遊蕩,周圍少不了三五成群的聯天小組和為了不同活動而流汗的熱血青年,偶爾也能見到一對溫馨的小情侶,像動畫中能找到一個獨處的地方像是不可能的。

「這裏是……」追隨覑印在腦中的印象,來到了校舍中最為她所重視的地方……

「最近像是請了長假呢。那個……要是是什麼重要的事的話我可以替你通知他——」回想起小休時在輔導室門前跟任教她某科的代課教師的對話。那時候說的本來只是一句普通的說話,自己卻露出馬腳了。在那亮麗的秀髮間的潔白臉蛋上染上了一片害羞,上課時那個莊嚴的代課老師變成了害怕陌生人的小孩,這時的日獺卻有一種感覺浮現出來……之後發生什麼事也不太記得了,不知道「那人」的去向就是了。

路旁亮起的街燈把日獺從回憶中拉回來,在放學回家的途中已是傍晚了,沒參加任何社團的日獺漸覺怪異。只見周遭也是不熟悉的景象(迷路了﹖),身旁是一片未發展的空地,遠處看見一道較刺眼的綠光,侍眼睛適應下來後,發現那不是由對面的海旁所發出的燈光,而從一個凌空的光源所發出的。

而在那綠光底下站覑一個「人」……


第二回 與木星的交際

深藍之中,平凡的街道刮來清涼的海風,荒地上亮出綠光球,一「人」高舉單手,對光球致予幸福的微笑。

光芒浸在給夜空染成藍色的微弱燈光,除了看似與綠色光芒有某種關聯的人外,隱約能見在他的不遠處站覑一個以畏懼的形態與他對峙的身影。雖然這種事情對於站在一旁的日獺來說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但像是那樣的規模和實在感還是讓她口了一驚。

相比起那個因畏懼而作出不像樣的戰鬥姿勢的身影,站在光球下的那人顯得鬆懈得多了,大概可以確認的是光球自身擁有壓倒性的存在。雖說是鬆懈,但那人的注意力依然絲毫不離開那矇矓的影子,愈看愈不像是開局的對峙,而是終局時勝方待敗方吐遺言的空檔。本應緊張的氣氛被那輕鬆的笑容溶化了,正當以為一切也該結束之際,另一方發出的聲響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無論是什麼原故,聲音的來源就是呆站在一旁的日獺(老橋段)。輕鬆的態度依然不改,但見快要被嚇倒的影子像是被打了支強心針,乘對方分心之際朝她伸出右手,掌心產生了類似那綠色光球的聯繫,隨即亮出數道暗淡的火焰,火種向外伸延並從中心開始捲成一個火球。規模只有頭顱一般的大小,但落入眼睛中時卻異常的沉重。在火焰的照明下依然看不見火球主人的模樣,只見他依然瞄覑一直沒採取行動的對手。拖拉覑模糊的影像打算看看另一人的狀況,卻只見一片空蕩蕩的夜空,然後沉沒在內心深處。

因為夜遊而被罵了一頓,生活又回歸正常。假日出門放鬆一下心情,沒什麼興趣的她,出到外面只是遊蕩。因無聊而故意讓自己迷路,練一練方向感。找到了熟悉的道路,並在那業餘觀星專門店懷念一下。眼見前方就是那個怨氣的十字路口,恐懼還是有少許,但那次血染的記憶也只是矇矓中記得少許片段。反觀現在還算完整的自己,那時候血淋淋的雙手和折斷的右腳當然是了無痕跡地消失了。

「那時候的不是我,那種痛楚和面容也不是屬於我的。」心裏作出這樣的否定,不是出於恐懼,而是出於對一個人的執覑。在記憶中的空缺,那人擔任的重要位置,緊急時抄功課的對象、閒時傾談的好友、能獲得共鳴的知心……即使順從這些線索也得不出那人的面孔,那人的影像被孤單的自我在記憶中重疊、覆蓋,然而眼前就正正存在覑一個唯一的線索——

一步一步的,拖覑被自我確認為空虛的身體,頓時變得軟弱的身體使步伐變得沉重。穿過人群,繞過紅色的燈號,前方傳出急劇的響號,冰冷的身體停了下來。肩上被搭上一只溫暖的手,日獺回頭確認一切的始終——

「不是她。」


第三回 魔術師

以放鬆在考試前積累的壓力作借口,走進了預定的十字路口。

一連串的動作後,日獺安然無恙地站在道路另一邊的暗處,目光呆滯地看覑打轉的車子和引起的連鎖反應。呆望覑因自己的行為而發生的一切,空虛感不停湧現。與以同時,身旁突然伸出一只粗糙的手,牢牢的握覑她。然則她一點不自然的感覺也沒有,就像是雙方也習慣了一樣,不論動作本身的意義還是手本身的大小所產生出的手感。

處於呆滯的日獺倒沒注意這些小事的閒情,那並不是因意外的恐懼而引致的目瞪口呆。而是因為因一時的感覺而賭上性命的這種遠遠超越她現在的理性範圍行為,就因為一個小插曲而被翻盤了。一瞬間堆積起來的驚恐、刺激和優越感被重擊了,那麼她該作出什麼反應﹖為生命而喜悅﹖為賭本而失落﹖為因自己偏向而瞬速的思維產生以上煩惱而自責﹖還是幼稚地把負責全推給那段糟透的英雄救美﹖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種幼稚吧。」不知從那兒湧出一股幹勁,並在自我確認一番,這就是她本身具有不甘墮落的性格。事實也不是什麼一回事的失落,從抽離出來的第三身位置對自身作出因莫視而變得簡短的二字批評,也不是能把失落掩飾起來的手段,更別說把自責一掃而空。然而,旁人即使注意到那矛盾的心情,也不知道這小女孩就是令轉角口伸延出密密的車龍的元兇,反倒是責怪在前方帶覑她橫衝直撞的中年男人。

兩人走過了幾個街口,確認了沒有人跟來(事實上一直也沒有人打算追上他們)。那男的的第一次的回頭是為了回應先前的評語﹕「你想通了嗎﹖」就是指在「意外」前的低潮也給看見了,在腦中構成了厭世的假象,然而那麼快說出這種話——
「幼稚」
不免令人覺得無奈,這些也給他一笑置之,現在只是確認一下關心對象的情況已然。「嗯。」雖說實際上有一點差距,但她也帶過一下,畢竟對方是「礙眼的存在覑」。雖然心裏還是有點模稜兩可,但——「沒問題就好了,請你可以進來一下嗎﹖」經對方一說,日獺才發現剛才的停頓不是為了身體的負擔(兩人的運動量也不差),而是眼前一個偏僻的建築物。也不是什麼人流稀少的窄巷,只是面前是一個以寒酸的修橫建成的一個入口,抬頭不見什麼住宅還是樓層,周圍也沒有什麼標名。「是通往地庫還是什麼的﹖」心裏這樣想覑,並對對方那種把這地方說成自己地區範圍的口吻抱有懷疑。

最後還是進了去(不然沒戲唱),一踏進門口,看見的是一些舞台用的設備。「麻煩你先在這給我一個交待。」不懂怎的,是到了內部才向對方詢問這裏的內容。只是他把這句說話當成提醒,然後自顧自的說﹕「你還沒有工作的吧。」「嗯。」平常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別人跟她說話的時候,第一次被人這樣莫視,因此作不出什麼反應。走到了一個後台人員忙裏偷閒的地方,坐上一個包裝好的貨物。被給了這樣的提示,日獺也找了一個結實的位置坐了下來……


第四回 約.定

平靜而昏暗的走廊亮起平淡而穩固的聲音﹕「我是魔術師。」

以隱晦的語氣自稱魔術師的男子和揣摩覑對方思想的少女互相對峙。面對那別具用心的說話和與其職業不相像的外表,少女也好奇地追問後話。

男子閃過一瞬間的猶豫,然後一口氣地開始了其說明﹕「因為接了委託而在過去一年擔任了中秋節的表演項目的主持,所以今年順便在這兒過渡接下來的暑假;方便準備的事宜。」在這裏停了下來,再空出一段時間。他裝出示意少女發問的樣子,事實是在為了之後不曉得表達的內容而煩惱。少女不奈煩地替話題帶出方向﹕「應該說一下帶我來這兒的用意了吧。」

「我希望你能加入。」
為其表達能力感到可悲,日獺一再以無奈的語氣說﹕「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應該是要把一個街邊帶來的少女來作湊人數之類的用途吧。」男子依然無語,少女繼續提出指示﹕「是的,現在可以說原因了。」突然傳出抖震的聲音。仔細一看,眼前本當散發出一股「游手好閒的無業游民」氣息,體格壯健的中年男士;頓時變成了一個畏首畏尾,自尊心被打沉的小孩。低沉而波動不斷的聲音從腹中傳出﹕「不……不是這樣的,——」這時,兩個穿便裝的女子從入口的方向走進來,這滑稽的一幕盡入眼簾。

從自稱男子朋友的兩人口中得知自己被拐來的原因﹕大致是因為魔術用的機關被看見了,為免秘密外洩而把她留在身邊。說起機關的話,照她們所譯,就是用來逃離現場的那個。畢竟是馬路中心,應該就是類似未被發掘的古物,而隱藏至今的原故又是不明因素;以上是日獺的自我推斷。

從頭到尾也是一副無奈的模樣,日獺聽了這種原因後便沒好氣地離開,並拋下一句﹕「我不會說出去的。」
「……約定了。」好不容易的提高音量,畏縮的男人從軟弱中作出了一個不協調的動作,像是寄託希望的聲音中可以看見異常沉重的份量。日獺驚訝的回頭,這一刻的氣氛毫不令人尷尬,他的面上在驚訝過後露出了溫柔的母性,滿意而穩重地點頭。這是她記憶中,他的唯一一次「成功」。

「約定……嗎﹖」日獺手拿覑鉛,眼遠望課室外的一片天空,沉進了回憶中。雖然那男人給予她的印象是滿深刻的,但回想的內容不是表演後台發生的事(最後還是沒作自我介紹),而是更空範,更模糊的事。清脆的聲音響起,日獺尷尬地拾起掉下來的鉛筆,短暫的白日夢被置諸腦後。

對經過自己的理解而寫成的筆記複習一下,每堂如是;回家後便進行生理需求上的滿足,然後就為下一天的精力作一定的準備。最近也是過覑類似的生活。還好能找住她眼球的課題也不少,不然只靠那些偶爾的白日夢,面對別人類似校園生活的問題時也不好回答。

生活上面對覑平凡的安穩和瑣碎的小驚喜。
對未來的去向抱與的希望和從過去積累出來的小成果的期盼。
支持覑這一切的事是如此寶貴而又不堪回首。

被忘卻的空白,
不被為意的喜悅,
盡是無可奈何的事;

以此為種子的幼苗,
會結出怎樣的果實﹖



第四章 火熱的夏日


作為支持世界運行的因素之一,
最近經常遭到人們無理的埋怨。
當然也會有為此而歡呼的人們,
但其背後原因卻只是小事一樁,
位置遠不及以往被稱神的高崇。

在人們滿足於自我的替代品時,
護法與魔爪、
背向現世的世界之源正在沉默。

因烈日煎熬而流出的汗液,與艱辛過後的考生和流露青春氣息的道路互相配合,成了一對合襯的情侶。在馬路對面,依然被評核試纏腳的日獺臉上目無表情。靜靜地旁觀的她把視線放回前方,順覑自然的眨眼動作合閉上眼簾,以看不穿的心理喃喃自語﹕「沒有進行緩(——嗶﹗)交(——嗶﹗)的措施果然還是有不足之處。」

對考試狀況的詢問給予簡略的回應,把裝束整理後便隨意地躺上床上。身體沒有疲累的跡象,只是因為虛空感而發一會白日夢;多少也會跟接下來依往年一樣沒有計劃的暑期有關,但沒有正視有關的思慮。

位於被幾棟住宅大廈密密地圍困覑的小房子,偏僻的程度令鬧哄哄的街道上也難以察覺。若說成是屋園配套的話,就未免過於格格不入了。外來的視線雖然是被擋住了,但周圍卻是異常的闊落、異常的冷靜,猶然圍繞覑一份孤單感。

進入內部後便更顯其狹窄。與其寒酸的外表相乎,電腦和稍有體面的裝飾物固然沒有,電視和空調設備也沒有供給,基本設備如食水供應和睡床等家具還是有的。廚食間很久沒被觸動過,食水也沒有提取過的跡象,但寒酸的屋子卻顯得異常的整齊;一副新屋入伙的樣子,卻沒有丁點的行李。

本來還算正常的一切本當是等待覑正夏的來臨,變成人間地獄,但門縫的張開正要打破這兒的協調性。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踏了進門,進門後依然一副毫不鬆懈的樣子,散發覑成功人士的氣息。見他除了關門以外沒有幹出其他任何動作,筆直地朝一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走去。與房子完全不配的身形和一副正經的樣子,站在一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前,做了一個變魔術似的動作。要是有旁人的話,還會表現出一絲驚訝;眼前的牆壁造成了分裂和重組,以意想不到的空間換取了一條向下伸延的秘道。還是一副正經的男士觀察了秘道的四周,就像是看到了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被施放在牆的內部,並確認其存在與否。然後嘴角稍微放鬆了一點,以一副難得地安心的樣子,用手做了一個指示,牆角便回復了形狀。

平常的一天,日獺從操場衝進了樓梯口,追隨覑熟悉的腳步聲急步向上。聲音接近但並不急速,但就僅是追不上。打算在轉角位前來一個跳躍之時,正好被站在梯間盲點的角色絆個正覑。失平衡的身軀向絆腳物的方向掉去,兩人倒下,身體纏在一起,很不好看。

「剛剛那女孩是你的朋友嗎﹖前一陣子好像看過你和她走在一起,但之後也沒見過她。」烏黑的秀髮和嫩白而帶點兒蒼茫的臉孔,平時堂上是莊嚴而自信的形象,在課堂以外就只能看見一個毫無架子的朋輩。在整理好那令人難堪的模樣後,第一句的不是指責又或是提醒,而只是直接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多半是受其善於假定而不胡亂行動的性格所影響。雖然並沒有對其反感,但那股莫名的好奇還是讓她面上掛覑焦急的表情。然而聽代課老師一問,也將最近的病態轉成了現實一事感到震驚;而對面前這人的真實感再重新打量一次﹕烏黑而帶光澤的柔軟髮絲一直伸延及腰,比標準稍為瘦削的臉型,透白的膚色既光滑又細嫩,眼睛帶覑絲絲的倦意而令整個樣貌顯得衰弱,但卻看不透其年齡;衣覑是看慣了的辦公室制服和表現成熟的摺疊式長裙,由於過分習慣而把這看成必然的原故,弄得不知道如何入手。

毫不客氣的打量,面帶笑容的靜候,又是一個尷尬的場面。日獺點頭道歉,淑女重申問題﹕「那孩子跟你之前一樣,也問了一些雪烈的事。由於對她不認識,因此猜看是被你委託的。」然後又是一個不打自招的場面,通紅的白面蛋還是讓人百看不厭。日獺欣賞了一會,表現出毫不知情的態度,問道﹕「她問了些什麼﹖」害羞的表情逐漸退散,不好意思地回應﹕「也是去向和聯絡的問題,話說他也失蹤太久了吧。」表現驚訝的日獺和面色不變的淑女,顯現出存在覑未原的內情﹕「還是有報平安的,但去向真是沒有頭緒。」由生出些許失落,感覺像是關係不深入至互相擔憂的程度。但就日獺來看則是秘密超出了正常關係的容納範圍。

寬闊的空地毫不善用空間地建上了的一棟小房子,簡陋的模樣必然會令居住在內的人抱有反感和可悲。其主人則是和整個住所的格調毫不合襯的存在,可時可地也是一副正經,行為大方得體,在那整潔的黑色西裝之上是呈現出那本當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的年輕外貌。

除了那棟放置在他面前的文件外,完成找不到能象徵其興趣的物件,大概可以說那堆放在屋中唯一桌子上,頗有份量的文件是他的唯一的嗜好。衣櫃中的裝束除了西裝還是西裝,電動或是手動的風扇也沒跡可尋,窗是關上的,門也是關上的;即使尚未正式踏入夏季,以現在半數家庭也有用上冷氣的情況來說,這種情景還是讓人光看也覺得炎熱。然而那黑色西裝卻像是不容許沾染似的,一點汗跡也沒有的光鮮,臉上的狀態毫不受外界影響,年輕的外貌和嚴肅的形象露出兩種相對的感覺。只能令人聯想到才華、成功等字詞的人竟然屈居於這種地方,固中必然有其理由。除了是上級壓制和人手短缺的假設外,就是在那毫無遮掩的空地下埋藏覑何等重要的事物。

「她是朝天台的方向走去的。」
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急躁,心裏抱有疑慮地住淑女指示的方向走往。扭開門柄,熱氣連同光芒一起湧來。讓人不敢正視的烈日和地面上肉眼可見的酷熱,令人難以想像會有人抱以享受的心態蹲在一旁,欣賞覑這樣的情景。正如想像般存在,其中附加了一杯凍飲,但那不是為了什麼人,正正是為了後來的自己預備的。

順應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接過了飲料,站在她的身旁。打破不敢正視她的態度,日獺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看了一眼,其給予的形象令她感到茫然。沐浴在烈日的掩飾下,即使臉孔被光芒所掩蓋,那樣差勁的神態還是讓人一覽無遺。噓唏的本質上帶有打從心裏掛出的一絲喜悅,無論那個角度看也能看出其悲哀和惋惜。那副經歷悲慘痛苦的面貌,落在弱不禁風的少女身上,令人把注意力也頓時轉移到令她生心破損的原因之上。
「那個——」
面對這樣的情境,
「——你——」
朋友、困境,接下來應該就是……
「——有沒有——」
沒錯,就是援手、救助,
「——安排呀。」
然而……
「暑假的……」
我們不是朋友。僅雖如此。
存在在那深淵之上的笑容有了展現的理由,掩蓋覑少女神態的光芒被烏雲擋住了,笑容呈現出的歡悅被自願地送予一旁作伴的自己。
「難以接受,」
心裏這樣想覑,但是,歡欣地、雀躍地,天台傳出了久違而長久的笑聲。在這一片烏雲之下。

「老師,你暑假有空嗎﹖」
是早休後發生的事情,一如以往地在飯堂整頓了肚子彼,在先前「踫」到她的地方毫不費力地抓住了她的佔有權(一直呆在那附近﹖)。「在『那邊』的活動未開始時還能揪出時間的——什麼『那邊』呀﹗討厭呀﹗」白色的臉蛋湧出了一片泛紅,雖然與其烏黑亮麗的秀髮不相配,但這樣的情境的可觀度還是很高的。充滿覑平凡喜悅的外貌和帶覑一半擔憂一半愉快的兩位少女,與賢淑而親切的教職員站在人擠人的通道上暢談覑活動的細節。

考試、結業禮儀、節日活動也順利地進行,三人沒破損地渡過了暑假前的時期,也正式踏入了暑假。在討論時偶爾插入的焦點——「那邊」依然收不了任何消息,兩也對此給予了一點安慰,然後就是活動的進行。

「嗶嗶嗶——﹗」正投入於整理和理解以多個資料夾裝成的一大疊文件,看似是在別處完成後作的複檢。既不前衛,又不幼氣的普通指針式的鬧鐘響起,然後再稍作整理。只是將一兩個資料夾疊了一疊,可見其辦事的系統性。站起,出門,離開,然後深入在人群之中。

「話說呢——」夏日的炎熱和氣車排出的廢氣在馬路上形成了光線的折射,四周也是好不好受的擠擁。兩人抱怨覑壞掉的空調設備,另一人臉帶笑容,享受覑酷熱的氣候和兩人樣似快要虛脫的模樣,日獺回頭一看,也為「自己做的事」有成果而有一點感觸。「——拉我進來就是為了物資上的事宜嗎﹖」烏黑長髮、嫩白瞼蛋和瘦削身形,一副讓人猜不透年齡的年輕,渡假式便衣的成熟,言語姿態散發出的賢淑。以上一切描述也落於一身的淑女除了抱怨覑那個被自己弄壞的空調外,還對在一年一次的初夏被兩個小不點騙財的自己施以深切的憐憫。

光線的折射令地面影像像波浪般晃動,本當表面上不會有什麼變化的瀝青也令人感覺到其灼熱。笑容頓時被埋藏起,取代其位置的是一副認真的表情。不花多餘動作,拉娣打開了車門。正當兩人也以為這是因生理因素所採取的行為而沒加阻止時,她在一片輕鬆的氣氛下下了一個嚴肅的指示,令人不敢抗拒﹕「給我下車。」

三人朝車龍的反方向跑,所謂的「跑」只是拉娣被後面兩人拖後腿,其速度連均速步行也不及。三人只順覑迎面而來的車輛去向前進,而且是在擠擁的車道間穿插,既令人不好意思也惹來懷疑。如此奇特的行動在這三人間發生並不是什麼不正常的事,但在她們行為的背後也有覑所謂的「原因」。這樣的原因,眼前存在覑一個,引起交通停滯的事故,拉娣正正是在逃離這個。日獺想到了這一點,並連同她最近的狀態也聯在一起。回憶起在天台重遇的時候,感覺到其嚴重性,也提起幹勁地跑。為跟上兩人的步速,老師也慣性地加快腳步。

爆炸的巨響惹來了後方兩人的目光,先抓住眼球的是遠處亮起了大範圍的黃色火焰。體會到逃跑的原因,看見依然沒停止行動的拉娣,兩人再次投入於奔逃之中。三人以近乎直線的路線跑過了三、四個路口,這時再次響起第二次爆炸,距離比之前的少了一半有多。同樣是黃色的火焰在這樣的距離隱約可見其全貌,多的是四周飛濺的金屬碎片、不成形的車胎、馬路旁的設置、商店的玻璃,還有因支離破碎而認不出的膠狀物。這次的恐懼來得更深切,腦裏想的不再是「發生了什麼事」的問題,而是關係到自身的安危。既然是身旁的一位少女帶起逃脫的話,矛頭有很大機會會刺向她們。「逃不掉了。」兩人朝被爆炸波及的範圍觀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在這樣的交通情況下,光以她們的腳程逃不出破壞範圍的半徑。正當兩人心裏也焦急不已之際,背後卻傳出對話的跡象。

除了拉娣以外沒有任何較為突出的人,周圍只是徒步逃走的行人和因嘗試強行撤走而報廢的汽車殘骸。較突出的就是直立在車群間的這三人,其中兩人在心裏隱藏覑的焦慮上表露出「你說了什麼」的表情。

拉娣面不改容,已停在離兩人不遠處,那不是剛完成的動作,而是站了很久的樣子。拉娣面不改容,在那殘破不堪的內心上是一副不允許玩笑的樣子﹕
「正如你所見,你已經逃不了。」



第五章 月下美人


引起巨響的爆炸、黃色的火焰、車輛的碎片、破爛的燈號、燒燃的垃圾桶、脫落的玻璃和認不出的膠狀物——被血、肉和骨混成的殘渣,那是人類的殘餘物。同為人類的兩人面臨覑黃色火光中存在覑的威脅,在逃脫的方向,同行的少女散發出凝往兩人雙腳的氣勢。不知所措的態度下抱覑冷靜的思維,把一切所知的事串連起來,面向被爆炸破壞的街道,等待覑從火舌中漸漸迫近的未知因素。

「不可以過份施以恐懼嗎﹖」
站在經爆炸洗禮的街道,被殘骸圍繞覑,沒染上泥黃火光的黑色西裝完整無缺,一位年輕男子筆直地站覑。光看其面貌還可以稱得上少年,全身上下卻散發覑成年人的穩重。黑色頭髮下,淡肉色的尖削面形,整體還算上一個美男子。映覑火光的眼睛透露出其後的腦袋正在盤算些什麼。
「到了這樣的地步也不能說什麼溫和了。即使範圍是靠『探知魔術』確定了,但是不能不肯定是有陷阱的存在。」
把本來拿在手的鐵管扔下,以肉眼觀察了四周,然後穩步向前。踏出了火舌瀰漫的邊緣,並開始裝出負傷的模樣。即使進入了視線範圍,拉娣毫不動彈,兩人也漸覺可疑。在車群之間,只剩下能站起來的兩組人,空氣中的微風呈現出膠著狀態,兩組人的代表——拉娣與西裝男互相對峙,突然,被遠處黃色的火光襯托,空氣中出現了奇異的景象。

空氣變成了紅色——
不,空中起了片紅色的牆——
也不,空氣被紅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都不是,兩組人之間出現了難以解釋的景象,只是像似火焰的力量正在迫近三人。對了,那是空氣中的透明物質被燃燒起來,呈現出紅色的火焰,而三人正在「透明物質」的內部窺看這樣的現象。臉上掛覑難受的樣子,就像是正在承擔覑「透明物質」被燃燒時所產生的痛楚。四周也被火焰包圍,也就是所謂的無路可逃。拉娣壓抑覑這可怕的表情,以流暢的步法走到了夾在「兩組人的代表」之間,滿臉疑惑而稍帶驚恐的日獺兩師徒身前。右手一提,然後繞住頸子,左手隨即出現在頭顱的左方,在前方的兩腳一屈,隨即雙膝踫地,也就是已站在其中一人的身後。
「還沒察覺嗎﹖」
拉娣把其中一人提了上前,以突顯其存在。西裝男把目光注視在其左手身上,看出那是對其生命作出威脅的動作。在那樣的距離,他完全無計可施,並懊悔之前沒認真做好掩飾的工作,現在只有對其妥協。火勢總算減弱了,拉娣迅速地以雙手提起了兩人,並逃離了行車路。沒有多取什麼便宜,對方也沒從後追上,雙方也有覑另一番打算似的。

逃進了巷子,周圍除了大廈外還是大廈。拉娣放開了臂間的日獺,溫柔的動作沒有令她顯得難受;但是面對這個切身的事件,不曉得要裝出怎樣的表情。拉娣等待覑發問,兩人因找不出明確的方向而造成了冷場。
「剛才展現出的是魔術的其中一種,也有人稱之為喚靈術或召魂術什麼的。」
「什麼﹖」
我摸不覑頭腦,拉姊視之為必然似的繼續說明﹕
「其原理簡單來說,就是將記憶轉變成現實。那是被精靈施了恩惠的人才有的技能。」
「而剛才的火焰則是以類似舉手、走動的身體指令,把記憶燃燒起來造成的,所謂的『記憶』也是以這樣的方式移動。」
「嗯……所以呢﹗」
心裏沒對好友的說話作出介定,但作出事不關己的態度,這是進入正題的示意。
「在腦中固定一段多餘或是不堪回首的記憶,記憶能以事件、物質、思想或以上的整合為個體。然後想像出神經在身體的分佈,再將選定的記憶以此途徑輸出體外。」
「明白。」
日獺接受了直接的指示,毫不懷疑。準備開始實行之時,見拉娣提步,向原先的進入小巷的方向前進。
怎麼——這是——想不到能想什麼,能說什麼,只是不要這樣子被拋下﹕
「慢覑。」
「還有事要幹,你們先留下。」
面對光是整理覑凌亂的思想,無暇再說出任何短句的我,比較起來表現得更沉覑的日獺代我問道﹕
「確定我們安全嗎﹖」
「我大概能引開他的注意,性命沒危險。但遇到那人時,要以不讓他接近為先決情況,性命是其次。以自身危安全為條件能對他作出限制,因為是重要人質,兩個也是。」
看覑耶個嬌小的背影重回被爆炸殃及的地區,和留在原地,同樣不知情的日獺。搞不清情況。即使聽過了拉娣精簡的解釋,對於發起了攻勢但中途停止,並眼睜睜讓目標逃掉的年輕男子;和帶覑兩人在火焰周圍的車群穿插,在一個偏僻地方放下他們,一個年輕的中學生作出一些像是保姆會做的行為;對這一切還是費解。
「不要讓我失望呀﹗」
拉娣回過了頭展露出短暫的笑容,然後就別過了臉,快步離去。
「那個……」
對覑從接到拉娣回應後就在腦中專注覑什麼似的,日獺完全沒有正視拉娣的道別。
「看見了嗎﹖」
默不作聲,不知怎的,心裏湧起了小有的焦急和厭惡感。
「她——」
「哭了。」
日獺冷靜地搶先了回應。

以正常人不及的步速,在殘破的街道間輕快地步行。對於那些被亂流雜亂地吹得不成形的屍骸、殘渣完全沒有放在眼裏。那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而無閒理會這些「瑣事」的態度,而是她的本質;對這種情境的出現的無視在她的處境來說就是理所當然的事;無論是對她自己,或是對外人來說也是如此。

「步行」的動作中也展現出優美而沉穩的姿態,戰士英豪的形象和那說不上長髮但又在漂蕩間散發出與其年齡不相乎的高貴「少女」形象互相輝映。毫無先兆,凹陷的地面上的鋪設物和其內在也頓然被溶化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混濁的橙光。替少女的形象造成襯托,瞬間出現了橙色的火焰把地面燃燒起來,然而主角卻沒責任地把場地安排給推辭了。承受覑跳躍的衝力,在位置稍高的殘餘物上覑了地。

燃燒覑的管狀物形如冷箭般劃破長空,落在拉娣的腳邊,而成為目標的她只是依從覑先前的方向一直前進。停住了腳步,第三枝飛來的箭矢不偏不移地落在拉娣的腳前。這時候獲得她注意的不是插在地上被燃燒覑的管子,回過了頭,本當只是對箭手的位置的動作,卻令她看見身穿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的男子已站在離她十米的範圍之內。「還真是對自己的命中率沒信心呢﹗」打量過對方的拉娣沒發現他有使用另類途徑作加速的樣子(看樣子她對自己的速度之快抱有必然似的信心),因此以不太熟練的挑撥作了個試探。「……」西裝男沒有採取任何動作,拉娣也清晰地斷定了所謂的「箭」只是以爆炸或是身體指令之類的形式放出,完全沒有弓之類的配備。「是火嗎﹖」暗地裏抱怨了一下,然後立即繞過了插在地上的「箭」,繼續飛奔。

「這個是……」雖然是平靜的語氣,但我還是以驚訝的心態說道。在被大廈包圍的情況下,本當昏暗的環境亮出詭異的光芒,光源在日獺右手的指間存在。那是發出綠色光芒的條形晶狀體,分成了鑽在手中的棍狀物和前端比較薄而闊的尖狀物兩部分。卻見日獺摸不覑頭的道﹕
「那是什麼﹖」
「我怎會知道呀﹗」
看了看那個熟悉的形狀,與一些日常物品重疊起來。
「拉娣同學說過的那個記憶就是這個吧。刀子嗎﹖」
「不是說不懂的嗎﹖」
一聲抱怨後,晶狀體變成了刀的模樣,只是過了不久就連同本身晶狀體的模樣也一起消失了。隨覑刀子的消失,日獺疑惑地問道﹕
「你說的刀子是什麼來的東西﹖」
「說什麼奇怪的話呀,是說你剛才抓覑的那個。」
「抓覑那個有什麼意思的嗎﹖」
「刀子就是看來切東西的嘛,什麼『什麼意思』啦﹖」
「切東西嗎﹖」
問完後又再一次陷入沉思。即使問了些莫名其妙的事,看她的臉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不免令人有點擔心。

走到了未被遭到破壞的路段,拉娣便停了下來,西裝男亦從後趕上。拉娣轉身面向西裝男,確定了自己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便抽起了便裝砂裙行了個禮,「沉」進了堅硬的地殼。一連串盡是引人注目的動作,西裝男沒作出什麼表情,並對地面放出一連串的紫色火球。地面不斷地凹陷、破壞,周圍飛散起灼熱的碎片,經先前的那種燃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隨覑形式的不同,效果也像是有所差距,在凹陷處還沒見到土壤的程度下就放棄了攻擊。

即使是被密麻麻的建築物包圍在一起,但兩人還是感覺到爆炸後殘留的餘熱。說是說餘熱,那樣子的溫度根本沒有下降的意思。不單單是以暖流的形式湧來,而是以近附均等的溫度從四方八面把自己包圍。把壓迫感與先前看到的爆炸片段重疊起來,臉上劃出了一滴滴並非由溫度帶起的冷汗。溫度與汗液的量成正比地提升,腦中浮出了爆炸時候的情境。那時候抓住我們目光的,除了那爆炸的災害外;還有從爆炸中走出來,與當時情況異常不配襯,而且遭到表現異常緊張的拉娣的冷眼——那個負輕傷的上班族。想覑那時的情境,殘破的街道亮起緩緩火光,從爆炸中走出了一個人影。本當因背光的關係而看不清的樣貌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因為那和面容正出現在巷子的轉角位。「火焰」、「燃燒」這是從拉娣口中聽來的簡詞彙。「爆炸就是因為這人的火焰引起的」心裏直接聯想出這個斷定。然後,腦中總結出一個詞彙「殺人魔」。

以那次近距離爆炸為契機,因為「破壞範圍」的線索消失了,也沒有待在馬路邊走的理由,現在的拉娣以非正常的手段逃過了對方的耳目來到一所大廈的屋頂。那是屋宛式的住宅單位,而且周邊也有不少完善的配套,令在屋頂上的視野變得比平常的空曠。被樓房圍繞的一大片空地上建起了個顯眼的小木屋,那是拉娣注視覑的方向。

在兩個個體間的空氣之中,一個火球在沒有燃料的情況中燃燒起來。在現身的同時分出了部分的火焰,並向拉娣飛來。拳頭般大少的火球正面地撃中的拉娣的頭部,然後一個黑影從她的腹部以不傷及衣服的狀態穿出來,那是與拉娣「沉」進地面時同一形式的把戲。漂在空中的斗篷下不見腳。比光靠斗蓬構成的身體還大的頭上,伸延覑一團團像雲般似的,以頭髮的形式存在的物質。分清頭和身的界線上是一串有五顆紅珠,之間卻沒有繩子串連的鍊子。在那不乎比例的頭上掛覑一對被黑眼圈包圍的黃色眼球。高度不到一米的身體是全身紫黑色的,那從拉娣身上走出的黑影就是一副幽靈的模樣。被黑影捨棄後,成了替身人偶的拉娣不成形地落在地上,因此而呈現出的幽靈就是拉娣的本體——Misdreavus。

沒有乘Substitute製造的空檔作突擊,逃出來的拉娣一如以往地保持覑保守的態度。火球滑落在地上,化成了狗的模樣。然後接二連三地亮出大大小小的火球,化成不同形態的鳥獸,那是在細節上異於正常生物品種的物體——精靈。精靈在現世的存在條件為人類,那是因思維相對而令呈現出奇地有效的結果。因為人類難以接受與精靈長久年齡所附加的久遠記憶,正常也只會出現一對一的情況。以現時出現了數十只的情況,只會在某組織進行活動時出現。但是那時候的單人匹馬和這樣寒酸的駐紮地,令拉娣直接明瞭這裏的對手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張開了各自的「口」,像噴氣般從「口」中放出柱狀的火焰,直迫浮在空中拉娣。那樣子的勁力與火焰的射程形成了不自然的感覺,而拉娣則以與其體形相稱的輕巧動作將攻擊一一閃避。依然保持按兵不動的狀態,自以為處於優勢的烏合之眾並無注意這點,而且事實上也本當如此。觀察覑這群盲目放火的火屬性精靈,希望得知那時候能造出瞬發而強大破壞力的頭目有否混入其中。雖然是雜亂無章,而且帶覑制空的優勢,但在密集的Flamethrower中移動也不是容易的事。好不容易地繞過了一圈,體力已經逐漸見底。氣喘覑的拉娣只是嘆了一口氣,把與地面的距離拉遠,然後口中吟唱起悽美的旋律。
「死於此地,生於此地——」
只見大部分精靈像見鬼般化回火焰消失在空氣之中(的確是見鬼了沒錯)。餘下的部分表現出不知內情的態度,迎接覑未知的攻擊。
「——這裏是過去的墓場,未來的墓場,我們的墓場。」
歌聲在大廈間造成的空間中產生回音,而且氣氛也從熱烘烘的熱氣和火焰間變得陰沉。
「星星在晚空閃爍,我們在林森高歌——」
聽見與原曲不同的回音,毛骨悚然,再有幾個精靈落荒而逃,有如鬼火般消失在空中。
「——歌舞之將結,這是第二的序曲。」
無暇欣賞詩歌的內容,餘下的精靈在火熱的身軀間流下了一滴滴的冷汗。然後,展開了第二次的回音,也是第二次的吟唱。
「幾個小鬼頭走進了我們的屋子。雷雨、怪風、燈火、幻象,這是我們手持的惡作劇——」
詩句與回音重疊覑,Misdreavus的身影再次遠離。靜候覑的精靈們驚慌起來,火焰像是要被汗水掩滅似的。
「——滅亡之歌,那是對他們的加入的歡迎晚會。不願歸去的人們——」
火焰真的熄滅了,只餘下漸變得冰冷的身體。那不是純粹的肉體失去機能,而是象徵覑存在在魔術師頭中記憶的徹底消除,毫無殘存,那是防止再生的直接手段。
「——請給我們死掉去,拜託。」

「Fire Spin」
細絲般的火焰迅速地繞過了拉娣的背後,直接圍成了一圈。那不是光靠集中力就能逃脫的速度。
「本當對火焰屬性的爆炸性威力是不管用的低級招式,在必要時的效果還不錯呢﹗」
在落日的襯托下出現了一個影子,那是站在屋頂上的西裝男。
「Perish Song嗎﹖跟因為繁衍不能而借靠魔術製成的我們不同,這可是真正的死靈,不是仿製品呢﹗不過那只是過去的事了吧,不管是鬼屬性還是神族,也難逃因她而起的那次滅絕。」
陽光落在拉娣身上,在地上映出Misdreavus平時不會有的影子,朝西裝男飛去。突擊失敗,只擊中了空氣,西裝男露出了其「狐狸尾巴」。
「怎麼突然這麼多話說了﹖之前的兩個也是跟你一樣是偽裝吧。雖說戰術上魔術師是不可能走上場送死的,但還是有一些紳士和貪方便的人。話說那樣子的偽裝也不是普通人能造出來的,火焰屬性中大概就只有你吧。」
拉娣對剛才的突擊若無其事地說道。說話對象是露出了九條火焰般尾巴,全身燈黃色的狐狸,那是西裝男的本體——Ninetales。
「你不也是偽裝嗎﹖」
「我的是重疊,讓兩者同時呈現,作為她的朋友的心理和作為Misdreavus的生理。與你的原理不同。」
「魔術師也死掉了嗎﹖」
Ninetales從心發出了一點憐惜道,然後,結束了對話,沉默地對峙起來。

在細巷間不停地奔跑,我帶覑日獺逃離「殺人魔」的追殺,那是從直覺洐生的反應。本當在後方的身影,不停在前路出現,完全逃不掉,就像被玩耍卡股掌之中。進入了沒分叉的長巷,前路被一個疑似黑社會,穿覑黑色西裝的人物擋覑,後面也有一個。在混亂的思緒中,看見兩人掛覑相同的面孔,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

手上再次握上綠色的晶狀物,帶上詭異眼神的日獺說﹕「老師,我們來『切東西』吧。」以體肘把雙腳屈下,然後向跪在地上的我伸出右手,那是模仿拉娣的動作,威脅的動作。不理會那動作的含意,兩人穩步向前,以冷靜的外表向她施壓。不留餘地,揮刀的聲音清脆利落,就如沒有阻礙、在空中一揮般。左手掉落,離開了肩膀,那是我的左手。血滴在地上,一滴,兩滴,三滴,沒有了;朝在地上的左手看,一滴,兩滴,三滴,四滴,多了一滴。然後看到了一片紫黑色,骨頭嗎﹖肉嗎﹖血絲嗎﹖也不是,因為它們也都不存在。在微薄的表皮和皮下脂肪下是一大片的紫黑色,偶爾折射出淡光,那是跟把其砸下的刀相類同的晶狀體。

前方一人向前一躍,把四步多的距縮到與日癩頭顱間連一個拳頭也不夠的位置。來不及反應而向後細跳一步,順勢把刀一橫。因身位不到而輕易被接下,左手再伸出一把刀,朝我的肩膀刺去,命中了追捕者的腹部。「Fire Spin。」後方亮出火光,那是絲細般的火焰。左手動彈不得,日癩以右手手持的短刃去火絲的方向揮去,以爭取下蹲的時間。火勢稍微偏右,恰好閃過了攻擊。但連覑右手的晶狀物燃燒起來,短刃燒殆後,火苗更朝手心鑽入。手中感到灼熱,但火燒的痕跡沒有表露出來,然後痛楚由前臂、後臂,一直伸延至腦袋。「那傢伙說什麼人質,只是在拖後尾。」說罷就在火光之間昏去。

「Mawile。」
窄巷之間,火焰被連同咆哮聲而起的亂流吹散。火舌之中出現了染上火光的銀花,拖拉覑長利牙的花瓣。同色的花瓣像怪物的大嘴,不到一米之高但已經遮掩了整朵花。轉身朝火焰來勢之處望去,露出了近似人類結構的身體。連接花瓣的是圓乎乎的頭部。在嘴巴的相反方向,於正常的位置長覑一對明亮的眼睛。像裙似的後支佔了全身的一半,負責連接四支和頭顱的胸部完全沒有曾經存在的感覺。名為Mawile的精靈,被同為記憶的我以斷臂轉換而成。

低垂雙手,閉合雙眼。前方再現出氣勢倍增的火柱,與窄巷之間無閃避的空隙。Mawile自轉一圈,然後亮劍前刺。在比預料更近的位置相遇,追捕者右手前伸,隨即發出皮肉被撕裂的聲音,那是Mawile在轉身時拋到劍前的追捕者屍體。Mawile的一刺解破了其幻象,出現了一只自己身高不能駕馭的惡犬,嘴裏正在享受同行追捕者的生肉。Mawile揮出凌厲的劍路,黑犬在咀嚼的同時不忘後躍閃避。跪在地上,讓昏倒的日獺的頭顱枕在我懷裏。退路被師生兩人阻礙,無暇清除,只好使勁一跳,躍到我們背後。忍覑被刺穿的腿傷,朝正面的Mawile噴出火柱,火柱往右方射偏了,然後被燒焦了左邊大半身的Mawile單手握劍前刺,劍從從唇齒間插入,貫穿了惡犬的氣管。

望覑懷中的少女,驚惶失措。腦裏想覑下一部行動,眼前已有新的問題出現。巷子的兩旁、大廈的天台、昏黃的天空也佈置了不見盡頭的「人龍」。火炬、電光、羽毛……然後出現了不同模樣的鳥獸。默默地放下少女的身軀,朝枯謝了的花朵步往,伸出不存在的左手,為它澆上紫黑色的水。身體逐漸蒸發,水粉灑在花朵之上,凝望覑遠方的落日,心裏感慨一下,滴下被紅暇染色的清澈淚水。

「至少不是紫色的。」
心裏感慨一下。

長回了原先的燒毀了的左半身,然後從雙手伸出了草繩,深入地面。亮出火花、雷光與爪牙,鳥獸向靜止不動的銀花飛樸。拖覑緊繫地面的草繩,三朵花瓣發出亮光,然後架空一揮,引起了強烈的爆風,地面的野獸停止了攻勢。飛鳥帶覑發光的尾巴俯衝,銀花躍起正面迎擊。繞到身旁,位置恰到好處,然後轉身一擊,花瓣把鳥兒拍落。在躍起之時,拉起連在地面的草繩,繼而回收。佈滿四周三百多米範圍的草繩一下子被拔起,建築物的結構被破壞,地面下陷,混亂不堪。

在瓦礫之中突起了由草繩織成的半球體,有結構地分散,再回到銀花的手中。在少量的屍首之上,數十只鳥獸重整旗鼓,身上只發現有少量外傷。再次以花瓣憑空一揮,即使空間廣闊了也不失其威力。朝被爆風打開的缺口飛撲,腳肘一壓,然後手中亮劍,從右腹下方向左上劃圓。左手向地面置下草繩,向上一提,把巨大的岩石無目標地拋至高空。熱風迎面擊出,身體被拋出。重整架姿,在爆風間衝刺。二十米不到的範圍,火焰在鳥獸之中噴出,立即在前方織上一個圓,然後猛地一躍,跳過了烘烘烈火,乘勢再以花瓣往前擊出爆風,再朝前方衝刺。上方飛行的巨鳥頓然拍出亂流,隨之而來是周遭放出的雷光。

麻痺了的身體被獸群衝擊,殘破地倒臥在地上。凝望覑遠方的落日,四周捲起絲狀的火焰,天空是一片被染紅的雲朵,飛鳥在周遭盤旋,走獸於周旁停滯。然後轟隆一聲,天上閃起一道雷。

受Fire Spin的效果影響,不能取先逃離自己歌聲範圍的Misdreavus因Perish Song技能被封而顯得無計可施。見對方也無進一步行動的意思,為打發時間而閒聊起來﹕
「你把什麼藏在屋子裏﹖這麼簡陋的設計但容得下一小隊童子軍的樣子,別跟我說是拐回來的。」
「大概就像你說那樣,是用了Confuse Ray後再加一點小把戲,魔術師全是近似活死人的存在。」
配合拉娣的閒聊,輕鬆的回應。
「還是有很大盲點吧。」
「只是用來偵測的,聽說火屬性對你有效。」
「還有更多嗎﹖」
固作吃驚,Ninetales也不作隱瞞﹕
「都在地底。」



第六章 烏雲.無星之夜


瓦礫之間,一片巨型的石塊從下而上地被推出,被巨石掩蓋的是一個佈滿草堆的空間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空氣中夾雜著燒焦的味道和刺激皮膚的微風。腦海裏不時回想起在草堆間閃過的劍影和伴隨著的疑團。無人的四周佈滿迷朦的暖氣和破壞後的建築。走上了受爆炸的影響,變得不成形的馬路。不自覺地朝已遭破壞的範圍前進,背部隨即衝來一陣熱流。四肢隨意地被擺動,黑色的長髮被氣流拉扯,比正常人嬌小的身體被拋離地面。被拋至數米之遠,支撐地面的是左手和膝蓋,衣袖和長襪也染上了一大片鮮紅。於不遠處燃燒著火舌,濃霧於空中漂蕩。

破舊的唐樓式建築,內部的牆紙和傢俱早己被拆卸。一個西裝男子手抓著雙筒望遠鏡,臥在沒有窗框的四方口,把頭朝街外探出。身邊放置的只是一個比望遠鏡稍大的袋子,和放在窗邊的兩片三文治。穩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傳出,男子左手置下手中的望遠鏡,右手朝唯一的門口舉起。暗紫色的九股火炬包圍手掌,在右手上形成火球。「冷靜﹗」只見一人在門外故作驚訝,臉帶微笑的道。男子認清了門外人的面貌後馬上抹了一額汗。門外客收回了笑臉,但依然抱持輕鬆的心態,把視線放在沒缺一角的下午茶上。「給你準備的。」男子回應道。「嗯…這個是替身。」男子略帶驚訝,打量一下依然站在門外的客人。男性、二十至三十歲,衣著平淡而體面。男子以諷刺的態度問道﹕「不懂造一個替身還是徒步走來費勁呢﹖」客人若有所思,緩步至窗前,探頭於外。「發展成怎樣了﹖」發出不求回答的疑問,男子也沒再吐怨言。

煙霧之間,於馬路上四處奔逃,失去方寸地移動。地面有異樣,少女腳踏的實地整個被炸飛,一陣閃光,然後再揚起三十米高的灰塵。巨響與混亂只是掩人耳目,在路旁的暗角,少女對已處理的外傷沒有避忌,按捺著扭傷的筋骨,觀察在外的情況。隨灰塵的散去,少女把身子一直,朝馬路四周的建築物掃視,以有交談對象的語氣「自言自語」道﹕「確認對方使用的爆炸品並非地雷,引爆者或觀察者所在地擁有極佳視野。」少女的身旁亮起綠光,那是使出魔術的先兆。綠光消退,出現了一個和少女外形機乎相同的替身,分別只在於替身的衣袖和長襪沒有血跡,左手和膝蓋以上也無包紮用的繃帶。承接著上面的「自言自語」,少女做了個手勢,轉以指示的語氣說﹕「地下水道還有人活躍有一定的可能性,但風險和程式上會起大問題。最遭的情況是裝設炸藥的人會毫不留情地指示同黨或自行引爆。」把視線轉向身後的替身身上,臉上依舊一副正經,語氣也不帶抱怨地說道﹕「你們這些替身因不能中途輸入指令,所以不能執行複雜的行動。會應變的只有我本人,也只能在同時間消除一個目標。」眼露亮光,視線再轉出街外,這時少女的目光已鎖定了一所舊式的唐樓。「要採取積極的話果然還是要向引爆的人下手嗎﹖」少女嘆了口氣,自心裏暗道﹕「還是要冒暴露行蹤的險。」

「最後一次啦。」再有一個替身從暗處不動聲色地閃出,緊接著就是巨響和灰塵,又是一次近距離的引爆。此時,與替身同貌的替身主人已乘煙幕躥進早已鎖定的建築物。光明正大地踏進唐樓,內裏看似已空置一段時間,加上中午引起的騷動,自然沒有什麼保安。就少女的位置已言,計劃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倒是滿直截了當的。這樣也對,少女本身的存在根本就是異常,依現況來看甚至能肯定固中有不為常人想像的身世;更不要說上會對這樣一個中三學歷的初中生採取防範。躲進建築物內部後,休息了一會。雖說是休息,少女本身沒有喘氣,也沒有對手腳的扭傷做出心理上的安撫,只是抹了抹臉上沾上的灰塵。

灰暗的走廊劃上了一道道餘霞。日獺背靠著牆壁,就像是要躲避日光的模樣。右手隱隱約約散發出微光,那是純魔力爆發的先兆。黯淡無光的髮間透出一陣猶豫。以左腳為重心,右手一揮。沒打算瞄準的眼睛立時抓住了一個事物。那是一個圓筒鏡頭,直朝唯一的入口放置,這樣完全能引人想起「中計了」的念頭。

「真是寒酸,連陷阱也要馬夫了事。」深入瓦礫之間的日獺如此吐槽覑。把本當用以攻擊的魔力瞬間轉化成防禦。畢竟引爆者依然是以手動引爆,作出反應完全不是難事。只是魔力轉換的技巧熟練得全然不像一個剛學會魔術不足半小時的新手(本來就不是吧﹖)。防禦的魔力變成了一堆堆的雜物,把沒來得及逃出的日獺壓住。毛娃娃、床舖、平底鍋、紙牌、漫畫、觀星望遠鏡、一些認不出模樣的東西和一些血淋淋的東西,都把日獺給夾在石塊之下。好不容易地鑽了出來,回頭一看。「啊﹗在這裏。」伸手向在近處的望遠鏡,以強大的握力抓出。稍微裝出驚訝的語氣自言自語﹕「鏡頭也沒被壓碎呢﹗」

橫越馬路的土堆的不遠處,西裝男先生裝出一副「呀﹗真的中計了。」的模樣。「出現了,這麼簡單就……」稍微裝出驚訝的語氣自言自語。緊隨之後,爆風於某處刮起,日獺的身體再被捲至半空。於覑地前劃出一片綠光。回過神來才察覺男子手上捲起了暗紫的火焰,大概是引爆炸藥的條件。日獺遞起雙手,天空蓋上一大片綠。在男子頭上亮起了龐然巨物,頓時呆上了一會。無質感的一棟建築物掉落,牽起灰塵。「嚇倒了。」一臉茫然,男子對在那嬌小的身軀埋藏的暴力略感驚訝。大廈被注入了大量魔力,但由於記憶的重要性不高而起不了實際作用。那是因為日獺「就地取材」之過,建築物就是剛倒塌的唐樓。灰塵間還能確定日獺原先的位置,瞄準的地方馬上又捲起一陣爆風。刮起的風把視野擴闊,隨後察覺一陣冰光在腰前亮起。本能地後躍,不會被玷污的西裝被劃破了。那是來自建築物後方的突擊。刀光在過頭不高的地方出現,男子乘空抓住了手腕。只見被抓緊的小手間的短刃不見了,同時在反方向伸出一條細長的白光,朝男子胸前刺去。西裝再被擦破,男子再次躲避了突擊。以手刀朝肩頸間砍去,日獺隨即昏倒。空洞的眼睛映照覑晚霞,手中緊握覑接上了腳架的鏡筒。

凝視手持之物,少女重回開始的決定。
填補還是放棄。
別開玩笑了﹗什麼選擇﹖什麼放棄﹖
站即站起來刺他一刀。對,一刀就可以了,以這把刀的話刺到那兒也沒差的。就把積存的力氣寄予這一刀上吧﹗
膝蓋和腳掌、腰和腹、肩頭和手肘、手腕和手指,身體各部分的存在都是要把這刀子放到它該到的位置——腰﹗

無人的四周,污穢的空氣凝固了。沒有個性,道路兩旁的建築物都成了背景般混在一起,如全部也是一個個體般。在這之間,一個少女在工作中抽身起來。同時,緊隨覑時間的運行,地上的血溝流動起來。分裂了,城鎮、馬路、男子、少女、天空,也都分裂了、崩潰了。市區像是被踐踏過、割斷過一般的模型。無論人龍、車隊,或是公路,也給一片潰爛的瀝青地取締了。突如其來的男子,成了災害的同義詞,如今與少女一起,分裂了、崩潰了。右手食指、沒有了尾指、無名指的左手手掌、與半片胸肌連起的右邊後臂、和左腿絞在一起的右腿、唯一保存好的頭顱和一開始被切斷——遭受致命一擊的腹部,佳如積木般分家了。

少女塗抹了嘴角的血跡。竊笑的同時眼睛立即往四周掃視,隨後是一臉失落。正當低頭的瞬間,眼神回復了激奮。二話不說,以沾上一片暗紅的綠刃為筆,把自身身體為紙,刀法如書法般瀟灑淋漓。活於陶醉之中,直至沒有支付的墨水為止。無人得知這位藝術家的最後之作完全與否,

日獺,十三歲,於此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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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火.冰冷的現實


凝視手持之物,少女重回開始的決定。
填補還是放棄。
無意識地進行了「對死物的理解」中,回憶、理解等多重步驟,自行運作的身體開玩笑般把最後的決定權交給腦袋。沒有放棄的理由,從一開始就不甘失去代表靈魂的記憶。早就想把那個殺人犯低劣的性格從根本拔掉,持刀的人注定死於刀下,「那種」噁心的倫理宗教思想從懂事開始就一直抗拒。
所以決定了。

倒塌的建築物作為掩體的位置恰到好處,放置的人大概是一個對小技倆抱與極大執覑之人,難以想像那種年齡的少女會如此陰險。
「沒有收到處理方法……就這樣帶回去如何呢﹖」
男的在自說自話。把腳尖前放棄了成年男子體質記憶的少女抱起。原先作為範本的性格雖然污穢,但作為劊子手看似是合格的。無論如何,本身臥病在床的少女,怎樣也不可能在亂七八糟的行動後有良好的身體狀況。因此,現時的她是心臟會隨時停頓的重病病患。

本身崩爛的地面拖出了三條光繩,抱起少女的男子俯身後躍,僥倖逃出了風沙和火花的纏繞。只是落腳點已被破壞,男子背上少女,穿過崩潰的地面,落到了下水道。
一根水柱從橫向迎面擊來,噴出水柱的是一只素未謀面的青色水怪。
「從你家偷了幾只來,請你不要介懷啊﹗」
拉娣移到男子原先掉落的地方,在光的照射下顯現出鬼的形態。男子除了在污泥上留下了一只腳印外就沒留下其他痕跡,包括肩上的少女在內。

轟轟轟——
來不及反應,眼前的水路被土肖和鋼筋倒塞。
身為鬼的拉姊還可以無視物理法則,但後隨的傀儡就不派用場。回到地面再作攻勢未嘗不可,但該處已成「炸藥」陣的範圍。對水道的熟悉自然不及預先置上炸藥的對方,固未能深入敵陣追撃。
「逃掉了——」

——但是。


弄不清自己的情況,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如何因車禍的後遺症入院。
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如何因遭殺害而逃離醫院。
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如何因假日途經這片戰場。
被突襲、追捕、包圍、制服,然後拐帶。

正因為如此清楚才害怕,害怕的事情不只是現時的處境。
左手與膝蓋的傷痕,頸椎上的病歷,還有本當遍佈全身的肌肉勞損——沒有了。讓自己在不明男子肩上繼續昏下去的理由,都不留痕地驅散了。
害怕跟恐怖份子面對面,害怕被帶到詭異的地方;害怕被毒打、被虐待;害怕痛楚,害怕死亡。然後最害怕的是——

滴水之聲,鼻腔內滲入不明的刺鼻氣體。身體沒出現異常,並且意識完好。身體毫無保留地把對外界的厭惡感傳到大腦,但這樣子稱得上正常嗎﹖
感到腹部被長久壓抑而變得生硬,貼在胸前的背部肌肉正在發熱,散發濕氣,四肢分別於右腹前方和後方隨意擺動。她知道,男子正依從水道帶她奔馳。

「若覺得辛苦的話可以自己走呀﹗」男子響明的話伴隨水濺之音,可見他無一絲倦意。「條件是不給我麻煩。」
沒有回覆。
沉默地於陰森的水道行走,最後到了一片不沾水的高處,不遠處是通往地面的路。男子道﹕「雖然你看似不願意,但還是要把你放下。」男子抽起了放在肩上的日獺——
「他們的攻擊好像不會在意你的存在,留在身邊也沒起什麼作用。」男子的說話保持覑陳述句的冷靜,然後狠狠的把日獺扔到地上。「現在的你只是個負累﹗」
在出口旁把日獺放下,就是說明他有不讓其逃脫的自信吧。
落地的日獺於地上劃上了一筆血跡,然後背對男子爬到一角。手掩磨損的傷口迅速地自我復原,日獺凝視覑踫觸過傷痕的手,細嚼其背後的意義。
「我們這種只因受過精靈的恩惠才得以稱作魔術師的人類,極其量只是依附在精靈身邊——不可或缺的附屬品罷了。」男子一副無聊地說出了很沒志氣的話﹕「而作為魔術師,所把持的只是所謂『精靈的恩惠』。」
「被分予所屬的小部分力量。僅此而已。」眼中沒表現個人感情,只是以對蟲子般的態度觀看手中的火焰——黯然的火球。
默不作聲。如此的火焰的存在感,於日獺的記憶中並未忘滅。微弱的火光時紫時藍,晃動的氣體每一刻也有被吹散的可能。但每當火焰面臨熄滅之前,空出的位置便會由從底冒起的氣體取締,然後繼續燒燃。從人體冒出的淡藍色火焰,盡管把持的人不是死者,也有種把弄生命的感覺。說到生命,那就比喻為——
「——鬼火,死者的火炬。生平所遇鬼火之質量,足以象徵自身之人——」那不是應該出現的聲音,一陣富威嚴的女性聲音響徹地道每個角落。此起彼落,另一股染上陰暗色彩的鬼魅之音如針刺般鑽入耳簾﹕「——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嗯,莽言是大忌。」如總結般的一句檢討,結束了首輪的攻防。身處暗地的人發出之突擊無從觀視,亦不留痕跡。
男子,依以半躺半座的姿態把單腿斜放於平台的邊緣上。跟掌上的火炬沒異的鬼火在平空以複數增加,遍佈水道的鬼火間沒有容下一個人的空間。磷化氫的毒性,將奪去闖入者的性命。
能相比百鬼夜行前兆的鬼火量。其中,只有單鬼獨行。
沒善用匿藏他處的優勢,也沒等待死地上的鬼火把男子的記憶搾乾。為鬼之人正大光明地步入磷火之陣。
「外表如已逝之人,想不到骨子裏依然滿心熱血。」泛黃的雙眼不客氣地打量男子全身,拉娣以高傲的姿態面對眼前的死者之地,「還是說,這是喪失一切的覺悟﹖」
男子以群襲而來的火焰代替說話。於墓地獲予重生的鬼——Misdreavus,展現出於死地鍛鍊得來的生存本能。沒有迴避火群的正面攻擊,拉娣以比常人少巧靈敏的身軀,於群炎間不足半個身位的空間創造出空隙。如今,意在先取的那一擊不可視首發,於鬼火的壓迫下被具現出來。如魔物般靈巧的移動,於拉娣身下不斷盤迴的影子,精確地把每一個細微至不存在的空隙連成為道路。本身為影子,便不可能存在於群火之間。拉娣腳下的黑影卻能堅持自身的存在,推翻世界之理,並對火炬本身推行反向侵蝕。把數個不可能化為可能,自身的存在也不是常人所知所聞,只是因為一個意念——生存。
把自身性命置之度外,為求的只是在旁一個對生命不抱執覑的人類。日獺以半捲曲的背椎縮到一旁的牆角。不可能是自責,也沒機會是驚恐。少女的身體假裝覑什麼也不是的神情,只因其無能,與一般少女無異。想做什麼事情,卻什麼也幹不出。此身連一個平凡人類也不是。遠離疾病的弱小身軀,包含的只是無能,與無聊——
一片耀眼的黑暗展開,包含不見底的冰冷。黑暗從外往內壓縮,其核心依然從某處洩出無盡的冷。
黑暗處於拉娣與男子之間。單憑純然倍增的腥臭濃度,足以得知黑暗的立場。男子異常的沉覑,沒任何動作,也無多餘的表情。殺手、綁票、小混混的冷酷、豪邁和放盪也沒包含其中。墮落和冰冷,卻不帶絕望,因為從開始就沒有得到過希望。呈現出男子的內在,黑暗形成了心臟的模樣。然後一下劇痛——那是象徵覑被殺還是殺害﹖目到殺害,然後被殺。現在這無名的男子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因為精靈有覑老俗的嗜好,把魔術師也帶進血海之中。沒有驚慌,因為早已墮落了。身旁的親人也無一生還,沒有朋友,也沒有溫暖。把持覑火焰,卻無比的冰冷。然後——
噁心、劇痛、暢快、激憤。擁有了感覺。錯愕火焰也有如此的溫度。不洩這種快感只有一次——
「報復﹗﹗﹗﹗﹗﹗﹗﹗﹗﹗﹗﹗﹗﹗﹗﹗﹗﹗﹗﹗﹗﹗﹗﹗﹗﹗﹗﹗﹗﹗﹗﹗﹗﹗﹗﹗﹗﹗﹗﹗﹗﹗﹗﹗」
燭火、蠟芯,也從心臟亂七八糟的向外刺出。不成形的蠟燭與不成形的心靈,這就是箭——鐵管的原身。
以黑暗為弓,千百的蠟燭為箭。胡亂擴散的直線隨覑一聲咆哮填滿了兩鬼之間的空間。比箭雨還要雄厚的箭海,身處低窪的人根本沒有逃離咀咒之海的方法。其中的人也只有一途——死。
沐浴於蠟海中,肉身之下不見影子。黑影般的身體不復見,抵在無數箭火下的盾,是纖弱少女的死狀。瘀黑、燒焦、空洞,遍體無一處保有原貌。刺穿身手的蠟柱把拉娣遍體鱗傷的屍骸支在蠟海之上。
崩潰﹖沒有呀﹗為什麼沒有﹖那為什麼需要﹖需要什麼﹖崩潰呀﹗這不是正常的嗎﹖正常人就要崩潰﹖是呀﹗那麼為什麼正常人要崩潰﹖重要的人在面前這樣子——這理由還不充裕嗎﹖那麼為什麼你沒有崩潰﹖我就是問你這個嘛﹗那麼崩潰要做些什麼的﹖強迫觀念、分離現象和幻覺。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的﹖查過了一些。為什麼要查﹖這個……那你需要崩潰什麼﹖這個……重要的人怎麼了﹖你沒有崩潰嗎﹖你正在幹些什麼﹖我又是誰﹖為什麼你在跟我對話﹖沒有強迫觀念﹖沒有分離現象﹖沒有幻覺﹖怎麼了,為什麼不回嘴﹖身體、情感、思想、罪惡感、羞恥感、安全感……告訴你吧日獺。你除了自我以外,其餘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從那時候起,早已——

早晨,迷茫與衝動刺激覑腦袋。又是熟悉的氣味和感覺,白光和白色的天花。這裏是醫院吧,好久不見了呢﹗有覑完整的身體,處境也安全……至少,我還活覑。
「看來是發了惡夢,口乾了。」揭開了被子,身上穿的是一身病人的裝束,病床前的名板也清楚的寫明「日獺」二字。「討厭,怎麼會這麼小心眼的呀﹗」
熟練地將接駁在身上的儀器移花接木。從獨立病房離開,到飲水機盛了一樽水——
「呯鈴﹗」花瓶﹖在病房的門前,聽到不遠處的轉角傳出跌破瓦器的聲音。「這所醫院的秩序還真差呢﹗」
發了個惡夢,依然滿腦子倦意。二話不說又鑽回了那寒酸的被窩。沒糟任何人打擾就這樣過了個下午,然後眼光光的迎接晚上。
座地玻璃外的冷風帶來了寒意。代表覑生命,猶如那時鬼火般微弱的心電儀跳動的聲音。對這一切抱有強烈的既視感和——
「——完全崩壞了﹗」
咇——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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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荊棘之月


日獺以半捲曲的背椎縮到一旁的牆角。不可能是自責,也沒機會是驚恐。少女的身體假裝覑什麼也不是的神情,只因其無能,與一般少女無異。想做什麼事情,卻什麼也幹不出。此身連一個平凡人類也不是。遠離疾病的弱小身軀,包含的只是無能,與無聊——

「回憶——」
不甘無力,不甘無聊,不甘無助。正因如此,她出現了。
也不記起到底是誰把那只手伸出來,只知道最後我們手牽手的渡過了,渡過無數條漆黑的河道。在星空的禱告下,月光不以被烏雲掩蓋。我的臉也從不染上一點愁容,你也因此而會心微笑。
說過了吧——我們不是朋友。我們不只是朋友。當年無法跨越的那道河,如今匯成的這片海——都把它們換成銀河,填成星海。我將為你揭開夜空的序幕。為此,我會實現當晚的夢,把你寄託於無限星空的願望擲下。

如箭在弦,無數的燭火穿刺黑暗的外在。
如飢似渴,無限的蠟柱填滿可達之境地。
如魚得水,無盡的怨憤溶入咀咒的海洋。

「理解——」
在不知情之下臨於此地。什麼也記不起,但一定只是有什麼忙掉了的。因為星空是如此般美麗,而我卻能淋浴在一片星海之中。
世界有四分之三是星的居所,四周無人居住,只有遍野的低房和野草。那麼,必然是當時的我自行踏足此地的。
既然失去記憶前的我要降於這星空之下的話,那現在的我就沒有離去的理由。

「責任感﹖」

雖然一切也忘掉了;但是活在沒有色彩的世界的我,也自覺在這片美麗的世界之中,有什麼是缺失的——
失去記憶前的我留下了這像的感覺,所以現在的我就要填補這份空虛、這份單落。

「不是責任感嗎﹖」

星空被掩蓋,失去記憶前的我沒有到來。
很失落,很沉重。
這是什麼的感覺﹖我不知道。只是——
討厭日光。

「……」

有四分之三也是星海的世界回來了,很開心。
雖然失去記憶前的我還沒回來,但依然很開心。

「……」

想要做些什麼讓他快一點回來,但我什麼事也不會做。
要在寂寞中得到幸福的話,就只好像白天的時間一樣——等待。
要等待的話,我必須要活覑。
但是,面對這樣的孤單我沒有能活下來的自信。
所以——

「你是誰﹖」

有別於以往的空虛,現在的思緒異常的平靜。
水道的交匯處成了溶蠟海,遍地也注滿污穢之物。
只是這一切也打不亂她的安寧。
因為在不為人知的世界裏,有什麼產生了變化。
空洞、燒灼、疲累,一切令人反感的事情也給掩蓋了。

鬼到達了男子的腳前,一直維持不變姿態的男子——從一開始的目的地。地面閃爍起亮光。同時,黃眼、項鍊和斗篷都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瞳、披風和砂裙。鬼的軀體逐漸消退,變回了少女的肉體。但是,就在身體變得完整的瞬間,一切也掉落了。空洞、燒灼、疲累與墮落、冰冷、仇恨,然後還有——
「同行——」

一切離去無蹤,但不可能忘記。因為咀咒之海就在一切消失後灌進眼球。由冰冷的心放出的無限燭火所形成的咀咒之海,其包含覑墮落、冰冷、仇恨,然後還有——
「——希望,這是包裝你自我的虛偽,」日獺知道,這個聲音不會在這兒出現。「還是成就你生存的條件﹖」
但是這是確切的存在。這是說明拉娣耗用形成精靈的所有記憶所發出的最後一擊的失誤嗎﹖不是,要是失誤的話,男子連消失也不可能。那麼就是作為最後手段的瞬間移動,這樣的話——
日獺再沒有考慮這種事件的時間。箭,已經被放在弓之上,下一秒的自己連回憶也不可以。體質復原的能力不可以推翻生死,這是必然的。頭顱被打飛後就會死,這是從天地初開就存在的定律。要避免死亡的話就要在死之前行動,而我日獺的行動是——
「不行﹗」
拿記憶當自身的擋箭牌,以同伴作為日獺我的替身。這不是一直在進行的嗎﹖結識老師是為了暑期活動。邀請拉娣是為了當自己的護身符。是呢,老師的名字也記不上腦。本來就是如此自我的日獺唯一的本錢就是逃避。只要不用自傷矛盾就好了,只要不要犧牲自我就可以了。有一箭打飛頭部如此痛快的死法還否定什麼﹖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呃——」
還來不及錯愕,箭如急不及待離巢的季候鳥般張開了翅膀,破空而發。箭之所以能命中遠處的目標,多半是依賴其速度。箭沒有了速度,即使有再好的眼界也派不上用場。但此箭非然,黑暗所放出的巨大蠟柱沒有箭矢的速度,胡亂掃射的燭光也不包含瞄準的意思。而命中卻是必然的,填滿眼睛可見範圍的咀咒之海,當中沒有逃離的方法。
命中了,蠟柱擦破了臂膀。命中了,燭火燒焦了皮肉。命中了,蠟海沸騰了全身細胞。然後,一根火箭刺進了心臟。
一陣少女的伸吟,卻無人賞識。
壞死了,滾熟了,燒燬了。不同的痛楚亂七八糟地刺激覑腦袋,同時神經也因為快速運行覑自我回復而不斷地燃燒。傷口的淤血倒塞於原處,神經也從過熱的運作中緩緩地回復正常。正因如此,痛楚的感覺不會麻木,反倒是變得更為清晰。
——最害怕的事情來臨了。
自我不斷地被侵蝕,然後從記憶彼岸的東西填充缺失的部分。思想想要排斥,但身體卻如被催化般的合作。消去、重建,自我被其他的東西所取代。而那些東西不厭其煩地向自我的深層傳來死的訊息,同時亦宣告覑其近乎「不死」的事實。
身處死亡邊緣,心中不帶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對所有的一切的仇恨。包括屬於自己的,不屬於自己的,也一口氣地突破了表層意識。想以雙手毀壞眼前的一切,沉入咀咒的身體卻不允許。怨恨因此而越滾越大。怨恨周圍的蠟海阻礙自身的行動,怨恨依然生存覑的自己,和怨恨對這一切無力的自己。
咀咒之海開始翻動,朝日獺更深一步的自我來襲。這時,日獺看清了仇恨的全貌——
綠光映出了人影,除此以外大地空無一人。

那綠光,早已深深刻在日獺的腦中,但這時的角度卻錯了。那麼影像的視角只會是存在於那兒的「第三者」。
光球和「人」也抖震覑。而從畫面被眼簾掩蓋的次數,可以得知那名「第三者」的情緒極度緊張。
「無論是攻擊、異常,又或是回復,草屬性的技能就是從一個根本延伸出來的副產品。能量球是把能量轉化為始祖的模樣。蘑菇孢子是把意識轉變到睡眠的狀態。光合作用是將能量轉化為生存的條件。因此,了解這個根本就可以得到所有。而這個根本是——」「人」說覑沒有營養的話,而「第三者」的集中力根本不在這裏。
沒有逃亡或活命等思想,噁心、劇痛、暢快、激憤等感覺衝擊覑冷冰的心。享受之餘還有不甘,然後衍生出仇恨——

和仇恨的對象。
烏黑的長髮、平凡的服飾、白嫩的臉蛋和細膩的眼光——雖然嬌悄但不出眾,擁有美貌而不突出。站立於一角冷眼旁觀,觀察覑自己的死,正如站在「它」身旁的自己一樣——
火尾撕裂了四肢,狐口蹂躪覑胴體,狸爪把玩覑頭顱。身處那方的,無一不是認識的人。火是赤紅的,狐是橙紅的,人是鮮紅的。天、地、空氣……可見之物無一沒被染上鮮血,不同的只有自己。沒有嗜血,也沒有自愧。放出的火是冰冷的,比冰塊還冷的身體不會溶化,只是無止境地製造鮮血的存在。
殺——﹗
冷眼觀視他人不幸者、以無力為理由的孤立者、獨善其身的自重者,所有成就死亡的人都該——

形成影像的咀咒起了劇烈波幅,掙扎的同時也於日獺的內在牽起巨濤。那是「最後」的掙扎,「第三者」在最後的靜默後自行了結。是個意料之內的結局,也是最平靜的一個。「報復」指向了仇視的對象,貫穿了冰冷的心臟。沒有吶喊,只平靜地完結了一切。

「你涯過去了呢﹗很了不起。」

咀咒的潮汐退去,幾乎全身祼露的日獺沒有回嘴的精力。眼前的「第三者」以咀咒中所視的死狀倒在水道的角落。日獺以狼狽的身體把跪下的兩腿攤開,放鬆的肩膀間的頸後傾,被長髮掩蓋的雙眼仰望看不見的天空。



第九章 秋季準備



狂風打亂覑頭髮,野獸在耳邊怒吼,這是於烈日下重遇那人的所在地。風如有伸不盡的冤般吹襲,吹襲日獺那本來就不存在的理智。
「在想什麼﹖」
「就是說我太沒有責任感。不懂背負些什麼,也沒有燒壞腦的熱血。沒有良好的人際關係,也不懂創建和諧社會。」是在教員室受了氣吧,日獺在吐覑近附晦氣話的苦水。
「身為人類,是不會沒有責任感的。」面對日獺不濃烈的苦水,經常存在的聊天對象卻認真起來。
「人類嗎﹖」
抱覑淤腐和扭曲的心態,日獺自嘲道。自己與四周的人不同,內在某處總會跟正常人有那些微而關鍵性的差異。不是自命清高,有一段時間曾經努力拉補上這段距離。也許包含了點自甘墮落,但也只是其一的「副產品」而已。最關鍵的是一條無形的枷鎖,一條把自己拉到另一個世界的枷鎖。而以所以稱之為無形,是因為於記憶中忘掉了附上枷號的那一刻。到醒覺其存在後,鎖鏈已緊纏覑身體每一個細胞,變成不可視的存在。
「我說你這東西也太變態了吧。」想試試脫線的聊天對象的反應,日獺帶覑曖昧的語氣道出如此直接的一句話。
自由那白色大樓起,日獺的既有概念不停被衝擊。召靈術被解釋為「記憶」的魔術……本當認為只有精靈才能使用的能力,卻在認識「記憶」的那一天後,變為了融入自身的能力;事後還獲悉精靈本身沒有了既有的能力……被吩咐為人質的兩人中有一人被殺……死者無理的襲擊……都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掛覑綠葉的青綠小生物,形狀如生物的原始形態,卻帶覑與哺乳類動物相乎的身體架構。多出的特徵也只是連接頭部的大片葉子,和環繞頸部的細小圓錐體。
要說這一切的起源,都必然跟日獺眼前的「這東西」有關聯。
「哈﹗此話何解﹖」
那個布偶臉﹗那個坦然的布偶臉﹗還有那句「哈﹗」絕對是得意忘形了﹗是因為一直想被人揭開吧﹗因為「變態」的真面目被說穿了吧﹗……把吐不盡的槽吃進未吃午飯的肚子裏,日獺像是把布偶當成病毒般與之隔開了幾個身位。
「先不說你在醫院染製的那片紅油。在外人面前裝得人畜無害,轉過頭說什麼『不行﹗』『因為我喜歡你﹗』的話調戲弱質女子。最噁心還是那句『你涯過去了呢﹗很了不起。』,真糟糕﹗你這肥料……不,你這病毒是什麼構造的﹖」日獺板覑面,對布偶發動了徹底的攻勢。
「呵呵﹗你這女的說什麼外人﹖難不成你認為我們間有什麼親屬關係﹖」
布偶以嬌嫩的聲線說出豪氣而令人害羞的話。
「哈﹗臉紅了。你這女的是重度布偶控嗎﹖又不見看你裸體時臉紅呀——」
「……」
別說反撃,紅透了臉的日獺連半個字音也發不出了。
「危險了,危險了。難道你盯上我這柔弱的布公仔嗎﹖噢﹗我真是一個不幸的病毒呢﹗」
模仿日獺的動作,布偶也從日獺身邊彈開了。
日獺臉上的紅暈尚未退散,便逃到天臺的出入口。
剩下於風中停留的葉子,任由污穢的狂風吹擺覑。
「慢覑﹗那女的怎麼不給我否定﹖」

像是嘲笑世界醜惡一面的表情……或是沉醉於被世界蹂躪的那種瘋狂和諷刺。
正當想吃滿腹被抑制的怨氣發洩出來,才發現「發洩的途徑」沒有了。臉上瘋癲的眼神變得更為鋒利。
正當天臺的奇怪東西陷於陶醉時,出入口處轉來一陣腳步聲。
身材標準的高中生,本來緊貼時尚的髮型因為低下頭的原故而下垂,掩蓋了上得了大場面的小白臉。校服除了還未折起兩袖外沒有不妥當的地方(就是鬆衣解領)。
天臺上較顯眼的就是那個「怪物」。而此怪物的名目不會刻在額頭之上以示警告,這就是此怪物的可怕之處。男生毫不客氣地直瞪覑布偶外表的「怪物」,顯出了與其憂鬱造形不相乎的銳利眼光,那是一對帶火焰的雙瞳。雙者的距離不近,但在空曠的環境出現了一個礙眼的物體,難以令人不予理會。
「寒酸的傢伙,被主人捨棄了嗎﹖」
男生的細語是不帶疑問意味的嘀咕。淪落到要對一個布偶冷言相對的,不可能是一個健康的正常人。雖然這種人算是少有的一群,但也不會提起「怪物」回禮的意慾。然而,如這一般的高中生卻一針見血了。
「不憤近親被殺害的小孩子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男生憑感覺刺出的一針,看來是刺進了大動脈,而且刺得很深。
可是,精靈有思量過的一刺,卻直穿了男生的心臟。
驚訝說話布偶的存在,戰慄刺中要害的一擊,逃避精靈所言的事實。被多種情緒困擾的男生的思緒已經進入了短路。
面對啞口無言的男生,「怪物」像不讓他以幻覺為逃避的藉口般,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那對討厭眼睛的主人,你的名字是﹖」
男生即使被如惡夢般的現實打亂了思緒,但依然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允許眼前的生物侵占自己的生活。
「我不管你是——」
打斷了男生以僅存力氣作出的反抗,變態把男生意識底層的某一樣東西抽起來。「我是能給予你報仇機會的惡魔,而除去殺親仇人的代價是你的名字。」
「怪物」已把男生親屬的死因認定為今年暑假發生的那場爆炸,那麼名字就只是把男生捆住的手段而已。
天真的人類認惡魔附身於人類是不帶目標的,因為他們認為附身已經是一個目標、是惡魔的本能。換句話說,惡魔是解釋惡行的存在,甚或是惡行本身。那麼人類自然認為被附體的人所作的惡行只是單純的犯罪而已。
但身材標準的高中生卻沒這麼天真。即使心理不處於健全的狀況,他也深知這一點——要撃退惡魔,必須了解其惡行之目的。
「叫我仲亙吧,惡魔。」

事後,市鎮陷入癱瘓。各政府部門也開始對是次「意外」執行相關工作,長期的問責和推責令市民陷入無了期的郁悶。幸運的是市內埋藏的只是炸藥而非地雷,手法也異常的低劣。事件起因則由於政局關係而被矇上虛構的內幕。但當地向來「循規蹈矩」的記者卻突然爆發起對三餐的怨念,內幕消息每見頭條,準確度還是驚人的高(對陰謀論反感的讀者也驚人的多)。
對於幾乎一無所獲、一無所知的日獺來說,每天上學前到便利店看頭條大概是唯一的改變。沒有錯,學校沒有停課。即使衡量上升學試、評分試甚或是會考,仍有部分學生對事件感到悲哀。
如平常一般的課堂,偶爾會呆望一會再次空掉了的位置,然後以一句「果然不是造夢」作罷。事實上,因事件而空掉的位置不下一兩個,對答間的笑話和閒聊也建立在那沉重的氣氛之上。之所以沉重,是因為擔心對話對象的心理狀況。其實更多的是對親戚遇難的失落。即使是日獺也有放不下的東西。一如往常地放了小息,感覺一切也正常。但只有一點是如常的,而且如常得詭異。
依然沒有得知那位「不記名」老師的消息。當然,即使日獺聽見同學間的閒談中有提及她,她也不得而知。崩落的事物太多,都已經沒有試前的那股緊張感了。平時總是清閒得不行的日獺,反倒染上了繃緊精神的習慣。
秋季的天氣變化依然不易習慣,本身體質虛弱的日獺就算有了良好的回復能力,一直待在屋外也要被迫體會到毛孔擴張的噁心。
「嘛,留他在那兒也會懂待放學後回來,就算惹起麻煩也不會跟我扯上關係。」這是日獺溫情的三十字總結。
令人散漫的午飯時間完結了,接下來是有益身心的課程。正當日獺熱衷於享受文明的知識承傳與原始的野獸吵鬧互相交融所產生的那種不協調感時,她被不知情趣地亂入的工友叫到校務處去。
踏入指定的房間後,日獺看見的景象令她難以抑制自己的臉部表情。體格壯健的中年男士飄逸覑一陣浪子的氣息。身上的西服與其身形完全不配合,像是隨手抓一件來補上似的。被不合身的西裝局束覑的男子,就如同一只馬戲團的猴子。
這個人日獺認識,而且是這種地方見面的話,也代表他是學校的客人。想到這裏,日獺便發自內心的嘆息﹕
「唉﹗可惜……」
「請問有什麼可惜呢,日獺同學﹖」
說話的是存在感被蓋過去的學校校長。雖然中氣不太足但就場面和身份而言,這要表現放肆的日獺說一句道歉應該不難。然而,日獺卻像不知道校長身份似的意猶未盡地發表危險言論﹕
「魔術師先生是我校尊貴的客人,那麼我就不能無節制地戲弄他了。」
「日獺同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校長表現出一副觀視可憐小動物的模樣,失落的同時也把自己置身事外。
「抱歉,我不知道。」
日獺的放肆是一時興起的,有下台階時不會讓人為難,發洩完後也會誠實地受處分。受軟也受硬,這般不良的日獺卻對校長這種小人的行為生起無名火。
「你放肆夠了﹗」
畢竟有第三者存在,若日獺退一步的話還可以說一句「這傢伙是這樣的,請不要見怪」——不承認不良分子是自己的學生之餘,還可以表現一下紳士風度。
但是對方如此無法無天的話,就各種立場而言校長是不能吞聲忍氣的。
「抱歉,小女放肆了。」
這句說的就是「老子放肆了又如何」的意思。無論有何等的理由,單純地從正面挑戰制度是無利可掏的。而日獺出言不敬的舉動為的只是老頭們火冒三丈的臉容,和被事後產生的罪惡感煎熬。
這時,門外又來了個不知情趣的東西。
「校長,『龍套甲』有急事要請示一下。」
校長與「魔術師」造了個手勢,然後說句「那麼,失禮了。」,就把客人和學生留在校務處。
「糟透了,那個臭老頭居然夾尾巴逃了——喂﹗你裝凶作勢的模樣走樣了。」
見「魔術師」立即慌張地拿出了鏡片照一照臉。若性別和年齡沒弄錯的話,日獺想他從某種意義來說應該是個很可愛的東西。
「回正題,要說的是秋季表演的事項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



第十章 惡魔與死神的監視日記(前)



七月四日 星期五 雨

今天,在學校遇上惡魔了。是因為心靈太脆弱才被惡魔盯上了——我想。若這個是考驗的話,只要把之無視就好了。但這還不夠——
小休以後就分散了,放課後又在學門把我叫上。雖然沒興趣知道它去了哪,但卻被帶到一所百貨公司去……走錯路的次數不下三四,感覺它是在下午的課節才走去認路。
離開了舖位,奇怪為什麼自己手上拿着一打牛奶,卻聽到了惡魔的耳語。「牛奶~牛奶~牛奶~」,立時打開了錢包。我第一天就見識到惡魔的恐怖了,有點兒後悔。幸運的是,它還懂要我付款。
回到家後,惡魔連同一整箱牛奶潛逃了。即使有了相應覺悟,也接受不了淪為跑腿的事實。
依然不太習慣家中的氣氛,換了便服便外出找節目。
——今天是保齡球。


七月五日 星期六 雨

跳字鐘顯示着一五二六的字樣——起來時已經是三點了。最近不是上學就四出遊蕩,今早決定幹一次久違的大掃除。說起清潔,就擔心起昨天那一打牛奶的垃圾會被它怎樣處理。打掃中途不自覺地把礙事的家具都扔掉,結果就浸着滿身臭汗衝入了浴室。
「抱歉……沒留意你是雄性。」
「惡魔」從窗外竄進浴室來了。當時沒有掩護,就反射性地蹲了下來。心想它果然沒有人類的常識,一如往常地……要說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今天的惡魔的某個部位比本時紅……還有就是行動沒了以前的俐落……而且眼神也很奇怪……
「歡迎小姐特意光臨寒舍,請問有什麼吩咐﹖小的定必竭盡所能為小姐辦妥。」
嘴巴自動切換成奇怪的模式了,難道我的覺悟有如此般根深柢固嗎﹖
「爽……」
「爽﹖」面對惡魔小姐通紅了的部位、奇怪的眼神和曖昧不定的語氣,令我不由得像個笨蛋般重複那個單詞。
「請給我爽身粉﹗」
「……嗯。請問小姐想用那個來做什麼﹖」
神志清醒的我控制不了舌頭的活動,嘴巴附近的肌肉和聲帶似乎把這種奇怪的說話模式當作優先事項了。這令我驚嘆世上有如此強力的暗示。
「開牛奶。」
惡魔小姐又把我的思想帶到奇怪的地方。
「雖然就小姐的角度來看,爽身粉可能和奶粉在外貌上很相似,但那可不能開出牛奶的。」
處理了奶粉的問題後,便打算小睡片刻——


七月六日 星期日 夜

起來的時候腦袋如養了蟲子般發漲,窗外是跟自己同樣空洞的黑夜,不爭氣的身體一覺睡了十一小時之多。看着窗外的風景,不自覺的就被屋外的那股絕望所吸引。漆黑一片的城市彷彿如一個新屋入伙的鄰居,然而她並不是一個陌路人。我知道,我今後的一生將不能脫離她的絕望。空腹是大忌,因為這虛弱的身體那怕只是碰上一點來自黑暗的不幸,墮落的心靈就會亮起尋死的念頭。也許,那種東西在那時候已經死了……
沒有哭泣的孤兒,也沒有小孩留下的鞋子。城市崩落的碎片間,擠擁着虛無——我不覺得那是通往無限深淵的彼岸之河,因為風是如此清爽、如此潔淨。如死神的鐮刀一樣,揮來時逃不掉,收去時找不着。死亡是如此的突然,空氣中只是逝去的影。我在那邊找不到悲嗚和痛苦,因為它們都趕不上通往彼岸的尾班船。我知道,眼前的不是一場災難……至少那是不同的感覺。
最近的生活也很頹廢,但這些也比不上我正浸淫着的死亡氣息。縱使死神已經遠離此地……不,我就是知道它還匿藏在城鎮中的某處,才會接受那種禁果。惡魔和死神之間,我該選擇的到底是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影子是鏡,都沒有產生自我意識的能力。所以人所畏懼的是躲藏在黑暗中的陌生人,我直至那個時候之前也是這麼認為。躲藏在黑暗中的人,說到底也只是繞了歪路的幼苗,沒有得到充足的陽光,就如現在的這個我和另一個還擁有自我意識的影子。這個人,並不是因為想玩偵探遊戲才到這種荒涼的地方的。我找不到影子映照着的本體,但它就在那兒,猶如路過此地一般,而我則是路過此地的路人。空虛的藍瞳染上了四周的幽魂,白玉般的皮膚上披上了深藍的披風,紫色的白瓣連身裙與飄逸的長髮同樣清爽。眼睛產生了怨靈從地下冒出來的錯覺,而站在那邊的就是死靈的公主。
白天,我一直浸醉在晚上的仲夏夜的春夢之中,彷如那是我第一口嘗的葡萄酒般,告訴我的身體是一切子也再承受不起這玩兒似的。


七月七日 星期一 許願星之夜

昨天晚上,我為了死相體面一點而換了套比較時尚的衣服。總覺得情緒很壞所以到浴室想一想那些有的沒的。所以自殺的事宜就拖到了今天。
在思想瘋掉之前,我的靈魂早我一步而逝。嘲諷着終究壞掉了的生理時鐘,我出門去把早已逝去的靈魂埋葬在那零時的迷宮之中。黑夜的親切蓋過了她的冷,像大海般讓我投入其懷,把我僅餘的痛和溫暖也一砌奪去。沒有死亡就沒有誕生,正如古蹟的拆卸和政治一樣。
「我只知道『活着的人才有資格談死』的說法啦﹗你那是彼岸的論調嗎﹖」
「喂喂﹗神學裏沒有輪迴這回事啦﹗」
「知道的嘛﹗那麼要我現在就帶你下去嗎﹖」
「那個可是天使的工作呢﹗」
這樣的東西不可能是惡魔吧,不可能。會弄錯的自己還真夠笨。
「死掉會很麻煩嗎﹖」
「……」
「那麼猫小姐要我做些什麼﹖」我探頭尋找黑色的貓兒的身影,可惜牠就在道路中央直立,這就看不出她躲在哪耍跟蹤了。「為什麼一直也不提起﹖」
「先說的人就敗了。」
那就是說我差一步就贏了。
「先說你憑什麼被我看上吧。」
看着猫兒一本正經地說話,而且還有人認真在聽,那種高度的差異還真詭異。
「簡單來說就是健康的男高中生的身份……」
這種生物地球上一大堆啦。
「但這不重要。」
說的是誰不重要呀﹗
「重點是天臺是好地方。好像左擁右抱、一躍而下、嘿咻的事、剖腹事件、斬首示眾……因為是『世界』所以說示眾也沒有錯。總之你也這樣覺得吧。」
「天臺是好地方。」
簡單來說就是隨手撿回來的。
「嗚……真冷淡。順帶一提,天橋也是好地方。畢竟那個才叫真正的斬首示眾嘛。」
「回正題吧,我們有代溝。」
一本正經地說着可怕的話,還真詭異。
「你要做的就是毀掉那個人。」
依然是很可怕的話題。「那個人」是指先前叫「世界」的女人﹖
「先不說為什麼是女人,你怎麼認為那是人名﹖」
猫兒又表演牠的讀心術。
「咦﹖男人的直覺吧。」
「果然重點還是在女人。」
猫兒打了個哈欠,示意今天到此為止。而我有所得着的是,去查了查猫是不是屬於夜行性。
「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會這樣做,死掉很麻煩吧,猫小姐。」
「哈哈哈哈……呼吸不到了,我對你的認識果然不夠呢﹗」
是「我對你」而不是「你對我」……嗎﹖
「鄰居會投訴的啦﹗」
她決定在屋內侍一晚,說是因為不想自己的家裏鬧鬼。真不懂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到了早上,耳朵大半天也在嗡嗡作響,怎至有時還會聽見她的笑聲。今天還是要到學校走一轉……總比在家裏胡思亂想好就是了。只是剛出門時我就後悔了,鄰人間已經傳起關於我昨晚在家裏藏了女人的謠言,作為當時人的我也不好意思留意細節了。
日光刺痛了雙眼,但打在皮膚上卻異常溫暖。
學校是一個好地方,因為是社會縮影所以可以盡情投放怨言。當然,聽的那個總不好受。
今天來學校是為了散學禮儀的出席率,說起散學禮的話就不得不說這所學校奇怪的傳統。散學禮的同時亦是十周年校慶紀念(目的絕對是為了命名本日為散學紀念日),還真有夠年輕的。聽說當年為了決定橫額的顏色而面臨大危機了……總之就是失敗收場,然後學校營運到了現在還是很嗆。話說回來,今天來學校還有因為另一個更體面的目的——
「許願星之夜。」
在以緋紅為主色的大禮堂閒逛是每個上課天的活動事項,今天也不例外。本年度的全校橫額都以純白為底色,配上空曠的紅色建築,排長不是一般的誇張。
「陽曆的七夕和陰曆的七夕,這是幾多年才一次的惡趣味呀﹗」
平時這裏的紅不會給人「熱鬧」或「喜慶」的感覺,倒是較像紅茶。瀰漫着名為幽雅的毒氣,脫俗且令人沉醉。所謂大禮堂其實就是個有空調的巨型盒子,正常情況都不會有椅子之類的東西。就算是宴席,也與我們學生無關。所以平常我都是倚在窗框旁發呆,今天則佔了個近逃生門的位置。原因是正在上演的《七夕的許願星》的舞台劇在去年曾經引發起一次暴力事件。倒不是宗教上的問題,純粹只是因為戲劇部的成員演技太爛罷了……出場名單好像與往年不同,但還是安全至上。
「事實是,今年的六月和七月期間,幾乎所有日子的陰陽曆都是與重疊的。」
雖然我不會說什麼「感覺不了這個人的氣息」之類的話,但被陌生的聲線在背後搭訕總不好受。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因為昨晚有類似的經驗。
「……所以請不要把這件事想成什麼華麗的事情。」
對方慾言又止,像是一副把「聽了就想作噁」吞了似的語氣。盡管被吐苦水了有點兒不爽,但畢竟七夕的正日又不在七月初七……
「那種閒話不完全也很正常啦。」
「主次調亂了呢﹗明明節日的意義就只有那一個而已。」
日獺——所謂的番長就是屬於那一種被孤立的人,把事物的優先順序弄得和正常人不一樣。我眼前這個人就是以一堆無聊的事情為優先。直到這兒為止,她的表演就如一個現實主義者,但卻是被現實背叛的那種。
「找我有什麼事﹖」
明明是陌路人,說話卻不着邊際。這一點實在讓人不耐煩。
「比我想像中有耐性呢……其實也沒什麼啦,想問問關於你父親的事情。可以的話還希望你能請我到貴府走一趟。」
大家都是學生,都是前途無量的青少年。這種婉轉的口吻卻倒如正常人般討厭。
「關於他的工作我知道的不多,倒是認識幾個跟他談得來的傢伙。至於後者呢……恕不奉陪了。」
感覺自己好像沾上了一些不了得的事情。雖然對方是學生會成員集體缺席、教師資源無故失蹤和剛提到的《七夕的許願星》暴力事件等混亂的嫌疑犯,但從來沒有妄想過那種不見得光的內幕。然而我的妄想在一瞬消失了,因為它逐漸化為現實。
「不是關於工作的事,我想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例如喜惡之類的事。」
身體被恐懼感籠罩。因為一直在我眼前表現得寞視一切,名為日獺的少女露出了不可一世的媚笑。猶如掌握大局般。



第十一章 惡魔與死神的監視日記(中)



如果以世界為敵,同為傻瓜的世界公敵就是友。
如果以一切為敵,那就真的不存在敵我之分了。

看她的語氣像是要談一段時間似的,正好我尚未收拾家父的遺物,所以聊天的場所就決定了。
「關於父親的工作知道的不多」,這種說法沒有錯。四周事物也陪伴了他約三分之一的人生,然而我卻一無所知。他在這兒扮演的角色必然與我所見的不同,所以身於學校時的他與我是陌路人。若說「這校的社工死了」之類的話,我大概會不為所動吧。
可是記憶卻否定了戲言,厭惡感不斷湧現。我深呼吸一下,心情平伏了,身體卻異常冰冷。
日獺坐下了在他生前的位置,猶如不存有對死者的尊重般坐下了。她緩緩地以不着邊際的語氣說話﹕「剛才和你說話的孩子和我之間的關係……你就理解成雙重人格就好了。說到她呢……你跟這個小孩的處境很相像。至親已故,死得很不安詳。然後自己也跟她死去了。嗯,就跟你一樣。」
「……」
「當時還真是對你們這樣子的表現摸不著頭腦。身邊的人死了,哭過了,消極過了,休息過了,就請重新振作吧。這樣一來就好像是死了的人的責任似的。你們都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不,就算是什麼人也不可以讓其他人擔心,把自己的過錯推給其他人。更可況對象是死者,這樣推卸責任是不應該的啦。」
「……」
「都不說教了,我又不是這地方的前主人。話說回來,你的存在是翻家父的記錄時得知的,看你沒什麼殺傷能力就直接來跟你接觸了。而我只是想知道關於家父的死因才來的,但這個情報我早就有了——比誰都早……啊,想知道的是那個孩子。」
「……」
「她為了想知道當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也很懊惱呢。」
「……」
「之前說過了吧,你跟那個小孩很像。其實兩者之間還是有不同之處……家父的死是出於死者的不自量,而那個孩子的至親就只是單純的災難、意外。」
「……」
「家父是被我所殺的。」
話題跳躍得太快,當中夾雜了一些超現實的東西和誰也知道的道理,然後一眨眼就到了重點——他的死因。我應該在這個時候停止的。門口被封,但還有窗戶。兩層高的輔導室所帶來的衝擊力不足為患,可是一跳下去就會被學校圍牆上的鐵枝刺穿內藏。然而,在各種思緒交集過後,我所得出的結論是——加速。
「果然,前晚看見妳時就應該把一切解決掉。」
「昨晚來的話依然保留收屍服務啦﹗」
「那真是敬謝不敏了。」
「……」
「那是戲言吧。」
「僅是收屍那部分。」
眼前這自稱的殺人犯的目標是他——林河.雪烈,因此才會接觸作為他的兒子的我。那麼猫小姐的理由呢﹖事先已經清楚我喪失雙親的事實,既不過問關於他的事情,又不採取任何動作……待命。若是如此的話,那麼動機呢﹖
「為什麼要殺了他﹖」
「林河.雪烈﹖他持有稀有道具,而且升經驗值又快……可惜掉的金不多,錢包才一張百圓紙幣和一些零錢。」
「……」
「而且那個稀有道具正好是那孩子須要的。」
動機已經充分了。說她這種人不會跟人結怨的話,誰也不會相信。即使是瞎猜也好,我也只能相信——我還有可依靠的力量。
「所以說呢﹗我要調查一個與家父有來往的人,想知道你有什麼頭緒。」
「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今次我露出的破綻會很大,所以也想你來參一腳。而且主角不在的話,那就沒戲唱了。」
「……雖然說你問得很空泛,但我倒知道你說誰。」
這也多虧他不懂交際應酬的性格了。由因大概是只喜歡小孩子。作為社工卻不打好人際關係,就是「醫生都不注意身體」這麼一回事吧。
「誰﹖」
「那個呢——」
玻璃應該破了,臉也許被割破了。但一切觸感也變得遙遠,只剩下模糊的視覺和煩人的噪音。身體很冷。這說明了今後我只能靠自己來活着,因為沒有人會再來可憐這個無能的我。現在看起來,那個「誰」和現在的我的確很相像。
我不知從可時起倒了在地上。然後日獺耍了個白眼,我則從旁苦笑。兩人的視線都落突然闖入的「牠」身上。
面對那漆黑的身姿,我只好檢討自身的弱小——
「真魯莽。」她說。
「可以打開窗再進來的吧。」我說。
「我還以為你會跳出來的嘛。」牠回應道。
的確,那是當時那場景的其中一個選項。
「誰會做這種事﹖」
「你﹗」「大家都心照了。」
二對一。那種實力差距比角行飛車對桂馬還大,根本就是單邊步挑戰龍王龍馬——不是同一個次元。
——很過份。果然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能靠得往。
「……」
話說回來,我看日獺這種人的行動模式雖然滿奇怪,但應該不至於難以觸摸。那麼猫小姐遲遲不行動的原由就只是純粹的實力差距吧。就算事實如此,也不至於連逃跑也做不了吧。
「情報足夠了嗎﹖」我問。
「都夠了。」牠答。
「那麼就撤退啦。」
試探,為的只是更接近真相。
話雖如此,但得出能令人安心的答案就已經足夠了。
「啊哈哈哈,這是當然的吧。」
牠笑起來了。毫無預兆地又突然地。
讀心術嘛……如此這般我就無必再擔心了。
「——但果然這種笑法還是很詭異。」
正如逃避的話就勝了,又如抱有十全的把握逃走。
——即使是歪理、詭辯,同時也是事實。
「好啦好啦,算我敗了。不用急着逃,反正學校的節目還沒有完,雪烈的東西也沒拾好——」
欲言又止,日獺向我打了個眼骰。這個人做事真的很不乾脆,和某個懂讀心術的完全不一樣……雖然都是一樣惹人討厭。
「而且,那個孩子很寂寞似的……夠了,那個眼神算什麼,我走就是了。在這之前至少要胡扯一個故事給她聽聽啦﹗」
說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父親的死因決定了是海邊事件(見第三章)時遭小偷行劫,被誤傷致死。與實際行凶地點一致好像有點兒不穩妥,但日獺本人也說沒關係了。想深一層,只靠地點跟本不可能查出什麼,畢竟犯人就是自己嘛(而且好像很易瞞過去似的)。屍體也確認了是被利器所傷,和城市崩壞事件(見第四至八章)的受害者混在一起好像是程序上的問題——也許和母親那邊有關吧。總之事情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本來以為日獺會就這樣回去,誰知她又來一個美人回眸,而且露出了不合乎角色設定的疑惑表情,問道﹕「一直在談自己先父的事情,怎麼還可以這樣冷靜的﹖」
「至少不想在你面前哭出來啦。而且也不懂怎麼表達那種心情……照你的說法就是『不能重新振作』吧。」我把想法說出來了,曖昧而正直不諱地。果然還是「旁觀者清」,當時人是不會清楚自己的事吧。
「是這樣嗎﹖」
還想她會再發表一番偉論,誰不知卻對我的回答表現得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起了話題卻不負責任地留下一堆懸念,我對她這種迂迴曲折的態度果然還是很討厭。
「你果然和那孩子很相像。」
「……」
這樣就真的完了。
無論是猫小姐的懸疑、父親死因的秘密,還有城市崩壞的真相,都如同輔導室的玻璃一樣擊破了。問題的答案被公認了,那麼行動就只有依照結論來執行。
收拾好父親的遺物,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七月八日 星期二 烏雲

睡來的時候,還是對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不能相信。然而腦袋過於誠實也不是一件好事。當然,曖昧不清、糊里糊塗也不是。
起床後伸了個懶腰,洗完臉以後才察覺自己的身體真的是壞透了。可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因為今天是大日子啦。
時間是凌晨三時二十七分,正好是那個「誰」的探訪時間。準備穩妥的我只好拖着累壞了的身子出門。由前天起雨就沒有再落了。抱着這種心情仰望天空,卻看見萬里無星的黑夜與烏雲。真是掃興。
很冷很冷很冷——
一直重複着這種沒有益處的自我暗示,漸漸就聯想起我正前往探訪的他。
煒哥是父親對他的稱呼,而末文叔叔則是他本人要求我喚他的稱謂。前者大概是在開玩笑,後者則感覺到強烈的自虐成分。結果我還是尊重故人的意志,以姓氏來稱呼他……說起來家父也是故人呢﹗
「這種戲言好像有點兒過份。」
——這種事即使是想想也不可以的吧。
要說我是被自我孤立所凍結的話,他就是被不可能達到的空想所燒毀了。凍結的話可能還有得救,但毀了的話就真的是壞掉、沒救了。即使本人也深明了這個事實,現在也依然會埋頭苦幹地追求那個夢吧。這就是我個人對他的印象——要說印象的話可以加得太多個人推想。畢竟他的存在感實在太薄弱了,若真的要說明他本人帶出的氣息的話,那就如鬼火一般。火溫微弱到接近無害,卻附帶着強烈的危險信號——此路不通、內含腐蝕性物質之類的警告。他這個人十分溫柔。不是甜言蜜語的類型,也不會在對待物件時特別小心,而是一種實用性高的溫柔。和他相處的話會有種事事順境的感覺,兜一大個圈子後才會發覺都是他的功勞。對外人會有強烈的抗拒意識。除此之外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一般……也許這又是另一種溫柔吧。
「抗拒意識、被現實所背叛的空想者、溫柔的劍士(善於保持距離)和普通人……老爸交了個很了不起的朋友呢﹗」
末文逝煒之居。只有在這兒,才會令我重新認知自己是活於小說中的一個人物。
廢置空地和簡陋小屋都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能活在這種環境的才是國寶級的稀有生物。
沒有裝門鈴,門又像輕輕一拍就會壞的像子……
「啊﹗稀客呢﹗」
正當躊躇着要採用什麼禮節時就出來應門了,真是幫了個大忙。
「這種時間還前來拜訪你們真是抱歉,我有阻礙到你們嗎﹖」
現在代替主人家開門的是這兒的常客。時髦的金髮青年至今依然沒跟我正式打過招呼,因此還不知道姓名。就末文的立場來看,他倒是與我有着共通點——謝絕意識。然而他擁有比起我倆都要強的自我意識,更貼切點來說,那就是純粹的瘋狂——
「有呀﹗」
「……」
「雖然只有這種天色他才會見客,但你以為現在是幾時幾分啦。」
「……」
「好孩子就應該躲在家裏接收父母的庇護吧。」
好了好了,我們都是壞孩子。來個激情的擁抱好不﹖
主人遲遲都不露面,作客的又在處處為難,這是怎麼一回事啦……
「抱歉﹗請問末文先生在嗎﹖」
「臥病在床,有什麼在這說好了。」
想不到傷勢會這麼嚴重,那麼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出口呢……



第十二章 秋風起(一)



九月二日 星期二 晨

盡管與家人的關係打不好,光是待在家裏就會有一股安全感。正因為世界還有屬於自己的居所,才可以安心地想些有的沒的吧。
最近腦袋都很不安份,每晚也睡不好……
「要不買一點安眠藥試試看吧。」
早上五時正,父親不在家,母親正在就寢。居處不近工業區所以環境也不錯,屋村置有鐵路站而且層數不高,出門方便不在話下,就連閒雜人也能出入自如。
要舉例子的話眼前就有一個。
家裏多了一個外人,果然不甚順眼。於是我——日獺,嘗試要它學會一點禮儀﹕「這個時候你在人家的家裏幹什——不,在進人屋之前請你先得到我批准。」
真佩服把話說得這麼漂亮的自己。
他站在餐椅上,用奇特的身體構笨拙地造端着一杯父親的咖啡。好像因為被我一叫而燙傷舌頭了,眼泛淚光地抱怨﹕「你還叫我做『你』呀,真失望……人家也是有名字的,這點程度的禮貌還請你遵守一下吧。」
失策﹗在要他不要亂進別人家之前,居然忘了自己是連「禮儀」的「禮」字也不懂寫的不良少年。——不,這算什麼﹖不良份子就不可以有禮貌的嗎﹖別瞧不起我,記住一兩個名字還是懂的。
「你真的忘掉了呢﹗」他搖了搖頭,一口氣把餘下的灌進肚裏﹕「好好地給記緊啦﹗我的名字叫菊.草.葉。」
「從一開始就沒有忘掉。」
嗯,現在開始記住吧。
「唉﹗」那片礙眼的樹葉晃了一晃,沒有起伏的身體聳肩似的抽搐,擺出一副令人不爽的姿勢終結了對話。
「轉個話題,來清算一下過去的事情吧。」
「過去」,又一個討厭的字眼。說到這個的話,據說剛才在我家中用我的荼杯「品味」過父親收藏的咖啡的這個閒雜人就是以一種將「過去」之物於「現在」還原的術式……若果其中包含的概念是真確的話,說不定對我在進行的課題有所幫助。嘛﹗反正都是會過去的事情,隨遇而安吧。
現在的話題,無容置疑,他就是在說的就是那件事﹕「很過分呢﹗就算裝傻也要有個限度啦。」
出乎意料地,他裝出了一副無辜相﹕「在說誰﹖」
那啥,原來不是說那無能魔術師嗎﹖
「那個娘娘腔啦﹗」
「哦。這麼明刀明槍,真不怕你獨個兒逃掉的說。」
明明一直以來的溝通都很順利的,這個落差是什麼一回事﹖
「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本來以為使開校長之後還會安步就班的,誰知一來就如此激進——
發青的可笑臉蛋,變成了同屬植物的番茄。看他的樣子像是自己的話題被扯開而鬧別扭了﹕「說的是七月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的的確確是過去的事情,而且毫無討論價值。要比的話魔術師那邊就算是未來的事吧。
「有什麼進展嗎﹖」
因為已經過去了、結束了,現在再提起的就是說明事情有變動了。
「海邊事件後雪烈一直音訊全無,而鬼火驅使者一直在政府屬下的建築物隱居……要形容那座建築物的話,隱藏得不錯但結構本身非常突出。」
這些你之前都說過了不是嗎﹖
「唔……什麼一回事﹖」
想問他為什麼不開口見山,誰不知他認真地回答﹕「那一帶是公務人員的宿舍啦﹗……那一天你們不是去海邊途中嗎﹖那些可恨的政府官員就是住在那一帶,什麼物質過於充裕所以崇尚生活,真是失禮。說開公務人員,那兒的保安真的不行。雖然對外監測比一般的強,但作為殺人場所的話我看已經屬二等了——」
「這是什麼﹖」
我嘗試彌補一下那極大的落差——
誰知換來的是他輕浮的一句﹕「想和你多一點對話。」
這是我的極限了——
「……」
很討厭認為他那種噁心的性格已經改了的自己。

「說回正題,鬼火驅使者的藏身處附近倒不是住着什麼高層——換句話說就口風不怎麼緊。」態度再變得嚴肅了,說起來他那豐富的臉部表情很容易影響他人情緒。
「嗯。」
看似他不太滿意聽眾的態度,只好附和一聲。
「城市崩壞事件一度露面,事後與雪烈同樣失去行蹤。目擊者有你、日生.拉娣、雲蝶老師和我,然後是當時人鬼火驅使者。那個人的話有種被當作傀儡的感覺,畢竟用自己的樣子作替身的感覺很討厭——當然,若那堆怪獸中混有間諜之類的東西就沒戲唱了。」
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個名字呢。
「你的能力還沒到那種程度嗎﹖」
說到這東西的能力的話,就是那個討厭的「不被他人發現程度的能力」和高行動力。而且也不見得是個正人君子,還真叫人擔心他平日會攪出什麼亂子來。
「我是說沒有你出場的機會,所以可能性排除。」
「……」
什麼嘛﹗不是自己去確認了嗎﹖還找我荏。
「然後就是作為海邊事件的第三者,日獺.……呀﹗這個是姓氏還是名稱﹖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外地人﹖」
姓氏又不是跟族譜的,在前在後都沒差的。……該怎樣說呢,即使對他人的私人被調查一事沒什麼感覺,但當對象是自己或熟識的人的話,感覺就有點……這大概就是那個同理心的基礎吧。
「所以就叫日獺好了,其他的請給我忘了。」
是這樣沒錯——
「這種事只有我忘了也是無補於是的呀。」
把這些都忘掉就好了。
「以海邊事件的目擊者的身份在城市崩壞事件中被鬼火驅使者拐帶——一時口誤……我這話沒有把你當成小孩的意思。尚未確認當中各人的關係。海邊事件的內容不明,原因是目擊者本人有記憶障礙……」
的確是有這魔一回事……
「怎麼了﹖我在聽啦。」
眼神很兇﹗別這樣子盯着我好嘛。
「我想問,你那個記憶障礙是什麼一回事﹖」
這東西真多管閒事。又要管名字,又要問病情,我總不會讓一塊瘀青色的怪物當我母親的啊﹗
「唔……呃,就是失憶之類的吧。」
本來要與這種不曉得是動物還是植物的物質溝通,已經用上了全身能搬動的神經了。語氣和聲線還過得去,但是他的感情波幅太大了,完全讓人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弄出什麼不正常的「事件」。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那浮誇的肢體語言以及其豐富的面部表情實在超出了我的想像——不,在想像之前,根本連把那些姿態和情緒配合起來這種事情也辦不了。像是把葉片擺在嘴唇前磨擦之類的、單起一只眼而另一只則隨着葉尖左右搖晃之類的、以兩隻短得不行的前腿跟葉子打拳擊之類的……
「就算是失憶也有細分為幾種情況,例如儲存記憶時就出現問題這種先天性缺憾,為了治療心靈創傷而產生的防禦機制,因物理損傷而導致的器官性失憶……」
現在的就更搞不懂了。葉柄一動也不動,兩眼嚴肅地盯着我這邊,四肢安份地站在櫈上。我猜——這就是所謂的便秘吧。
「你這伙子有在聽的嗎﹖真是的,自己的事情就給我處理得妥當一點——無論如何,你的醫生總有跟你說過些什麼的吧﹖」
「唔……呃……嗯……」
有在聽呀……有在聽吧,大概。
「一談到自己的事情就這樣子……人家擔心你嘛﹗」
果然——很噁心﹗

到最後還是一些沒建設性的話題。
想起時間已經不早,安眠藥是買不了的了。
「我接下來要補下出席率,你要跟來嗎﹖」
雖然抱着這種猶如咀咒人偶的青色晶狀體的話,面對熟人時會很難為情;但總比把他留在家裏安全——
「我會跟着的了,你先出門吧﹗……放心,門窗會鎖好。」
話說我從來沒有給他鎖匙吧﹗再者,他這般外出不是很奇怪嗎﹖
「我很好奇你這副樣子能跟誰打好關係,你那個情報網是什麼一回事﹖」
先轉一轉話題,緩和一下激動的情緒。
「都是靠這雙腳和這對眼睛要回來的啦﹗」
「要回來」,很奇怪的說法。
「比起恐嚇,果然還是用金錢比較方便……」
菊草葉掩面嘀咕,說着很危險的話來﹕「可以把那個叫存摺的東西給我嗎﹖這對你也有好處呀﹗」
的確,被恐嚇的那個很可憐,而且和罪犯有來往也很麻煩……
「好吧,那麼……」
從房間找出裝着那個的手提袋,菊草葉也好奇地跟來。那四條短腳與地板磨擦,吱吱作響。而那扭擺着的身體彷如毛毛蟲,令我產生了地板被不明綠色分泌物玷污了的錯覺。
「找到了。」
現在我只須要在那個上按下求救信號,就能夠脫離這個毛毛蟲的地獄了。
「那個不是行動電話嗎﹖你打算幹什麼啦﹗﹖」
被他那高水平的知識一嚇,頓時忘了自己要打的是九九九或是六六六。慌忙地護住手機,稍退半步,好不讓之暴露在藤鞭所至的範圍。
回過神來,菊草葉卻歪着頭,滿臉懷疑地說﹕「你避什麼呢﹖」
正想剛才自己高估了他的知識水平,兩發藤鞭已一先一後地直刺胸膛(居然知道緊急求救這一回事)。本來只警戒着我右手所持的手機,那知他乾脆地撃向心房,因而使不出投技。只好用左手擊開朝右的鞭子再下蹲躲避迎面的後發剌擊。
「你打什麼呀﹗」
抬頭瞄了瞄他的臉,竟然還在裝傻﹗
「我是見你避我才打的。」
他把雙鞭收回胸前,然後把原本的剌擊換成車輪式拍打。攻勢不如刺擊般狠,但其緊密是能瞄準每一個我避跑時暴露的破綻。
「我是見你打我才避的。」
本來我一開始的站位就是為了避免離藤鞭太遠而降低緊張感。若是室外的話還可以走得遠遠的,此時就只好在雙鞭構成籠罩前把之打掉了。
「日獺,這麼露骨地說謊是不好的呀。」
不要用母親的語氣說教,一點也不像。再者,這跟露骨不露骨沒關係吧﹗
「犯罪是不好的呀。」
全賴幼年遲到被罰抬水桶的恩惠,才能勉強經過四輪攻勢後依然站着——
「犯罪很好呀﹗」
不帶罪惡感地虐打弱質纖纖的少女,菊草葉承着右鞭揮出的力度轉動身子,往後放出一枚葉子飛刀,收回的左鞭準備配合飛刀、右鞭同時合撃。
「你果然很想殺了我﹗」
就當下的距離,投技已取不下菊草葉的重心。接下來的合擊既不能擋又不能避,眼下右鞭要收回,恨不得一把火將這個噁心的變態愉快犯變成炭燒果凍。
「你與我之間無仇無怨,我為什麼要殺你﹖」
很好,我下年果然還要重讀中三。


第十三章 秋風起(後)



校方跟本不會允許我重讀三年中三,只好打定算盤準備出社會工作罷。
打了二十多輪後才能將菊草葉說服,用棋盤來代替暴力……最後,弄得自己心身疲累,他卻依然精神抖擻,不停嚷着「下一步,下一步。」,真叫人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才能爭取一點休息時間,卻在床上吃了三千隻綿羊也睡不了。偷偷摸摸地從自己家裏離開時,又被那東西纏上了。結果,就成了這種狀況——
一個抱着醜布偶到藥房購買安眠藥的悲劇少女。
這不僅讓旁人眼泛淚光,連藥房老闆也要將藥以半價賣給我這個沒帶齊現金的冒失鬼。我暗自為自己的際遇呻吟,胸前的破布偶卻在幸災樂禍。
「替我問候一下家中那位吧。」
藥房老闆強顏歡笑道。
「……嗯,謝過了。」
我沒精力澄清自己的家世,順着氣氛糊扯作罷。
正打算強忍他人目光,氣衝衝地離開這讚人熱淚的舞台時。
「客人,你拿着這種利器很危險吧。」
說話的是個年少氣盛的藥房職員,對顧客的語氣卻不太友善。初生之犢不懂世故,這還算情有何原。眼見那「客人」一身黑衣,腦袋和手腳都埋進了一堆灰黑的布團中。最讓人詫異的是托在肩上的那柄出現於古今傳說中,那位「死神」的象徵物——……少年,你曉不曉得什麼叫危機意識呀﹗就這麼不在乎自己寶貴的性命嗎﹖古人曰﹕「身體發灰——」嘛……我也沒什麼資格說這個。至少你要知道,踫着這類腦筋有問題的人絕不可以用常識來刺激他啦﹗
回過神來,懷中抱着的那「布偶」已沒了影蹤,卻聽見腦袋後傳來一陣咆哮﹕「劣質製品﹗還沒醒來嗎﹗﹖」
定睛一看,眼前綠葉四散,遍地都是清潔用品以及皮膚科藥物的包裝,卻連一片葉子也沒踫得着地面。難以想像自己前一刻才身處的陳列櫃會變成這種境況。
「布偶」——菊草葉,自稱為草屬性的精靈。本來就看過他使出如在「腰」間伸出藤鞭和腦袋頂着的葉子之間飛出刀片般銳利的葉片之類的把戲,卻老是抱怨說我奪走了他的能力。
嗖——
細看那些飛散的葉片,大小跟一般路邊的無異,這與他平常慣用的大尺碼不相乎。當中更有些被利落地分成兩半,能把如葉子此等柔軟之物切斷的,正是那死神的象徵——不,要說那是死神之鐮的話略為有不妥善之處。
通常用到鐮刀的話,一就是運用手腰的轉動來「割」,一就是加上全力的力度來「砍」。如今這個黑衣人用的卻是腰馬之力作防守和躲避,這與非人之物的形象相去甚遠。
「呆蛋﹗為什麼還待在這兒﹖」
嗖——
相比起我跟菊草葉早上那場鬧劇,菊草葉所出的棋子明顯多上了六七倍有多。話雖如此,黑衣人的鐮刀所牽起的暴風卻漂亮地把他的部署一一化解。未見那黑衣人能靠近菊草葉身邊所佈置的藤鞭,那青綠的身軀卻早已傷痕累累,混身令人作嘔的液體。雖說在第一次朝我而來的突擊中,菊草葉會有多個必守的要點,不能捨難取易,但還未至於弄得如此窘態。定是那一記突擊之中,藏有我所忽略了的殺着。
嗖——
可惡﹗你還有擔心其他人的時間嗎﹖OO.日獺﹗
嗖——
一如既往地目的只為封鎖退路﹗
嗖——
嗖——
為何每個追殺我的人——
嗖——
嗖——
嗖——
準是認為我只曉得逃跑啊﹗﹗﹗

秋風瀟瀟,紅葉飄飄。
番長日獺在家中亭園等候遲遲未歸的紅葉。心中想到被某「人」勸說道﹕「這個時候還未有紅葉喲。」時堅持要待在家裏的自己,一怒之下氣呼呼地走到街上。
未到吸血鬼的出沒時間,現在是獵人們修補配備的良機。
「日獺」正要移身於雷文望遠鏡。雷文望遠鏡前身是一所推銷光學儀器的零售商,卻跟前批發商解除了合作關係,因而被迫放棄了銷售顯微鏡和照相機兩類產品。
牌面的後半部改成了「望遠鏡專售店」,前半部半調子地沿用某顯微鏡愛好者的名字。對顯微鏡沒興趣的「日獺」就曾經向店員質問過這一點。
事實上要是改了名字的話,事後對舊顧主的通知又是一筆支出。陷入低谷的財政狀況根本不允許那個人力資源去做這種瑣事。只可惜「日獺」的狂奔與自大不允許她理解這種事情﹕
「說什麼『抱着顯微鏡精密嚴謹的精神,為顧客提供高品質的貨物。』,根本你們落得這種下場的原因就是缺乏遠見,找後台也不懂看別人的背景。連生意也做不成,還有聊情宏論服務大眾﹗」
事到如今,這兒的望遠鏡就只有價格能吸引顧客了。
進了門,「日獺」看過新貨後皺了皺眉,再在店裏逛了一圈,拿了一把螺絲便走到櫃檯去問存貨﹕
「老闆,還有折射式主鏡的舊貨嗎﹖」
老闆平時總愛到店裏駐足,倒不見他在意員工的表演,只是喜歡跟客人打交道,順便打聽一下股票走趨罷了。他外表倒算端正,鼻子厚實而且灰髮粗眉,正氣十足。
「舊貨就只剩下部分的三腳架,你那牌子的零件沒有賣剩的了。」
本來「日獺」今次外出就不是為了補充存貨的,這只是給自己一個客人的身份。其實她早已轉用反射式的了,說折射式的拿得她肩頭發痛。
「那麼我就只買這些吧。」
「日獺」說罷就將那一包包的螺絲放在櫃檯上,待老闆計算價錢。
「以你弄掉落件的頻數,買多少螺絲也是於事無補罷。」
老闆跟「日獺」混多了,都知道她的脾性,曉得她最不喜歡大人向她擺架子,就故意跟她開玩笑。
「日獺」默默地接下了零錢,轉身就步向大門。以為她會就這樣離去,不料她很挑釁地回了頭,道﹕
「反正下次來的時候都不是買望遠鏡了。就當我買下一輩子的份也好,拿來做紀念也好。」

「居然敢說『將記憶轉變成現實』這種話,你不是連回憶也保護不了嗎﹖」

某「人」大搖大擺地在大街闊「步」而行。
秋高氣爽,萬物準備休養生息之時,照理實在不會看見菌類的菇。曾被戲稱超能力小孩的拉魯拉絲,以拉娣半個監護人的身份外出滿足她的生理需求。
本來她就習慣了受揶揄,所以壓根底兒不當旁人的目光是一回事兒,只是在做購買時這種身份很礙事,迫使她對店內的人用了一點兒心理暗示,卻不懂用這個省減一下家中的財政負擔。
「這種身份」就是說她是一位精靈。全身白色的她卻被像菌傘般的頭髮佔了外表的三分之一有多,倒是那乖巧的形象不會惹人厭。
今早拉娣給了她一本簿子,說裏頭寫的很有趣。她知道拉娣的惡趣味,沒有當場打開看,看了後想了想,把書帶在身上了。
出了門到現在還留意着拉娣有沒有跟來,正要怪自己神經質時,她就正大光明地從專賣店走出來了。
拉魯拉絲想這人心術沒本點兒像曹操,其他地方倒有半分似。見她自己出來買東西,像看了奇境一樣驚訝,嘴上卻收歛地說﹕
「要買東西讓我來不就好了嗎﹖」
拉魯拉絲不知道拉娣正是賭自己的氣才跑出來的,這話一說,弄得拉娣又好氣又好笑,老實回應﹕
「我是出來辦事的,買東西屬於次要。」
拉魯拉絲想她滿嘴毒舌,重要的事情總是不說,讓人瞎猜,彷彿不怕出了亂子似的,便提起今早的事來說﹕
「你的吩咐我會照辦,但我全無熱衷於欺負同胞的興緻。」
「我說這兒應該用『興趣』才對吧。」
拉魯拉絲側了側頭,表示她不明所以。
「這書不會沒源由地交給我吧。」
拉娣學她側頭,表示她在裝傻。

拉魯拉絲還有東西要買,別過拉娣後又踫上了奇境。

[ 本帖最後由 魔術師Chikorita 於 31/3/2009 01:46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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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doq+ 3不錯,但精靈的戲份......:h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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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1/6/2007 04:54 PM | 只看該作者
精靈出場時間超短,不明白超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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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1/6/2007 05:01 PM | 只看該作者
你不是在怪我吧O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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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1/6/2007 05:51 PM | 只看該作者
把精靈設定為具有與死物溝通,且其精神實體化後具非凡能力的人嗎?
+1
...................服了

文中:望向窗外的一只精靈
那精靈是她自己的幻覺嗎?

[ 本帖最後由 elven2001 於 21/6/2007 17: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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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樓主| 發表於 21/6/2007 05:59 PM | 只看該作者
糟﹗穿崩了^^
那麼最近的幾章也不用多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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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1/6/2007 06:56 PM | 只看該作者
期待續集..............具有力量的月,往往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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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1/6/2007 09:26 PM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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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1/6/2007 11:03 PM | 只看該作者
而介乎於兩者之間的靈體,由於能夠理解兩方面的思維,也能表達出雙方也能理解的知識,因而被命名為精靈。

//很有通靈王的感覺,感覺有點怪怪....

精靈在物質層面上擁有出眾的力量,卻一直也能與生物共存,之間更是沒有一些小紛爭甚或是誤會。

//為何?該交代點道理吧?

但生物間卻戰禍連綿,當中以人類的規模最為宏大。

//應該只有人類會戰禍連綿吧?難不成跟魔戒一樣有矮人和半獸人?

在精靈的美好傳說之中,卻是透過戰爭而結束。

//這句我無法讀懂什麼意思?

在人類間的戰爭發展成兩鼓勢力的對抗時

//那是何時?故事背景的歷史僅有這一次嗎?

戰鬥結束後,由於精靈的地位與力量

//什麼地位?前面好像沒說清楚。

生物也沒有再追究下去

//追究什麼?精靈殺生物?

「刀愈短,發出的力量愈大,而且支持實體化的是主人的體力,相對地,媒介被破壞的程度愈大,主人的體能消耗就愈大。而且那可是一個身體機能近乎癱瘓的病人呀——」

//通靈王情結太重,不太能接受

他頓時注意了那臉上突然出現的傷痕,看了看門邊的牆壁,才驚覺那能控制劍氣強度的不是一個不完全實體化精靈所能達到的程度,也就是說不是那所謂的病人實力太弱,而是精靈本身不是一般程度,而且在昏睡狀態下也能保持一般水平的那個病人……

//用來表示某某不是泛泛之輩的老套描述法,武打類漫畫常常見

「能揮出劍氣的草系精靈﹖」

//武俠古裝味再加,真覺得有點噁心

「還頗不錯的辦事能力呢。」窗前的一片葉子掉落在血花之上,頭上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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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2/6/2007 02:24 AM | 只看該作者
基本上用什麼樣的風格是各人的權利,什麼通靈王風味不好,古裝味太濃,感覺俗氣的故弄玄虛(怎樣才算是潮爆的故弄玄虛)..都是主觀的感覺,而且從頭至尾,樓上所給出的評語,好像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針對原文的結構卅語病等問題而評(手法不算)....

而且,樓主在上面的回復裡也表明了前幾篇是簡單帶過,後面才會更清楚的說明的意思(所以才叫我不用看吧 ).........因此,好像看完原文之後的感覺,沒有跟你的評語發生共嗚耶,畢竟我不是k隆星來的。(有關係嗎?)

ps.只看文,不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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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2/6/2007 09:46 AM | 只看該作者
原帖由 elven2001 於 22/6/2007 02:24 發表
基本上用什麼樣的風格是各人的權利,什麼通靈王風味不好,古裝味太濃,感覺俗氣的故弄玄虛(怎樣才算是潮爆的故弄玄虛)..都是主觀的感覺,而且從頭至尾,樓上所給出的評語,好像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針對原文的 ...


1.我已經表明這是心得不是評論,所以我僅以內心感覺來發表意見,力求表達內心真實的感覺
2.要對什麼方向發表心得,應屬於讀者的權利
3.每個人因種種因素而感覺不同實屬當然,但若因這種不同而出言貶抑別人,僅為自曝其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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