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裂紋 碎或不碎
伴隨著沈重的腳步聲,那無形的壓迫感一寸一呎地推進,從山上席捲而下。慢慢地,當那移動堡壘快將闖進圓朱市時,空氣中出現一道壓縮和稀疏極度分明的縱波,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劃過圓朱市上空,敲著所有人和小精靈的耳膜。「是他要下來了……」,從前鐘之塔裏最年長,備受敬重的卡比獸說著,並帶著他那笨重的身軀跪了在地上。
一旦暴走山崩地裂,整個地形都會發生改變,事後連地圖也要重新繪製…….
其他小精靈也感受到那股強大力量的迫近,又眼見卡比獸的行為反應便紛紛帶著敬畏之心跪下了。及至大家都看見在眼前飛揚的沙塵,才明白是甚麼一回事。
「班吉拉大人,我……」
「誰管你怎麼了!我只想知道死了傷了多少個小混蛋,也給我好好說一下這裏發生了甚麼屁事。」
「有三隻小精靈離開了我們,另外……」
「『離開了我們』?死了三隻便說死了三隻,聽到了沒?」班吉拉大聲吼叫著。
「對不起,班吉拉大人……」
「你就不能少說些廢話嗎?」
「對不……不,有一百三十二隻精靈和兩個來找利基亞的人類受了傷。至於發生了甚麼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倒是不太清楚『不太清楚』是甚麼意思來著。」
「這個嘛……我們……不……知……道……」老練的卡比獸這下竟像個被老師責罵的小學生般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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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吉拉不徐不疾地走到圓朱市的民居前,大喝一聲,把所有圓朱市的居民都叫了出來。望著他一身無堅不摧般的盔甲、背上條條劍指天際的利刺和聽到他那震耳欲聾的咆吼聲,不少居民都瑟縮惶恐。班吉拉尾巴一揮,兩隻圈圈熊便從鐘之塔的廢墟旁帶出那兩個受了傷的人類。剛目睹巨塔如何付諸一炬,又見到眼前的怪獸如此可怖,居民們一下陷入了恐慌之中。
山崩地裂……
「誰是他們的親人?」班吉拉透過波導這一問,聽在人居民們的耳中卻彷是怒吼般可怕。
「他們兩兄弟相依為命,沒有其他親人了。」市長聽他這樣一問,沒人答話,只好毅然走出陷入恐懼中的人群,出來主持大局。於是,班吉拉向兩隻圈圈熊點頭示意,他們便把兩個人類帶到市長前交給他照顧。
「接下來,你們最好找個人來跟我說說到底好端端我們利基亞大人和其他小精靈的家為甚麼會被火焰吞噬,是誰幹的好事?」
「你這樣是在懷疑是我們人類放火燒你們的家嗎?」市長皺著眉問道。
「我有這樣說過嗎?」看來班吉拉只是對戰的高手,提高了聲線的他可不是當外交官的料子。利基亞拜托他代自己看顧小精靈們真的是對的嗎?
「你沒有權這樣跟我們說話!你憑甚麼對我們呼呼喝喝!」人群中一名大無畏的青年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噢,原來我不可以嗎?」班吉拉語氣中的驚訝倒是真誠的。
「說不定是不知道你們在這面亂幹甚麼把我們祖先蓋的塔給燒了!」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班吉拉這下真的怒了。
「夠了,小弟。」市長一聲令下,剛才和班吉拉爭辯的那人也按下了自己的怒氣。
「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這樁火災的原委,但若是你們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們。」市長說完這句話便領其他居民回到他們的家。班吉拉也回到廢墟旁照顧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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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主犬望著眼前的伊貝,腦袋一片空白,他凝視著他面前那一動不動的身軀,能做的只有呆望、呆坐。護主犬的眼慢慢地變成了一片混濁的白,沒有了昔日那烏黑的光采。他以極緩慢的動作立了起來,步態蹣跚地圍著伊貝的軀殼兜著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至他累了,單純的疲憊襲來了,膝蓋也開始喊痛了,他重重的跪在地上,頭伏在伊貝身上。他感到腦內心靈痛,他嘗到心內愁意湧,他嗅到愁內怨懟濃。心揪著痛,身敲著痛,那是剛才對戰時的傷,和伊貝對戰時的傷,永遠也不會再受的傷。
被伊貝的招式所傷……
護主犬看著眼前的伊貝,看著她的倩影在自己的眼眶中像潑墨一樣漸漸化開,那是淚。護主犬放下口中的香艾,放到伊貝身上。他明白這只會是徒勞的,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可以做甚麼,或許只有放聲啕哭。就像他哭得像個嬰兒時,他腦內又出現了那個問題,「為甚麼……」,只是這次後面的字變了。
「告訴我!為甚麼我們的家會起火!」他嘶叫了出來。
他雙眼回復了從前的黑,怨憤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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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那囂張的語氣嗎?」班吉拉抱怨道。
你憑甚麼……
早上,班吉拉把所有從前在鐘之塔居住的小精靈都召集了起來,說要開甚麼會,討論一下火災後的事宜。
「不好意思,我想問大家一件事。這裏大部份的精靈都受了傷,很難要求他們自行覓食,那誰來照顧他們啊?」幸福蛋先提出了這個問題。要由那小數沒受傷的精靈照顧那麼多傷者,絕對是極其艱巨的一個重擔,誰也不敢接下這個責任。
「我說啊,這場火災說不定根本就是那些人類做出來的,當然要他們負責了!」火爆猴理所當然地說道。
想到昨夜班吉拉和人類間的小衝突,不少精靈都大聲和應著。直至大菊花說:「請大家聽我說一下。這樣對人類很不公平啊,我們又沒有證據,說是人類做的好事只是我們的猜測啊。」慢慢地,大菊花的見解在精靈間傳開去了,原來在叫嚷的精靈也都靜了下來。雖然大家都認為是人類放的火,但一下子又反駁不了大菊花的話,只好靜了下來。
「別忘了那天有兩個人類來了!還有昨天那人如此橫蠻,一定是作賊心虛!」過了良久,火爆猴才叫道。
但他這一次沒有成功叫群眾起閧,因為大家都明白,每天都會有人類來鐘之塔,那根本不能證明甚麼。要說橫蠻嘛,大家心裏都明白,班吉利那天更橫蠻。結果誰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人類放的火,有的只是猜忌。
春風吹過,紙牌還能站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