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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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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12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神秘莫測的房間


    在之後的幾星期裏,哈利絞盡腦汁地想著他應該怎麽說服斯拉霍恩告訴他那段真實的記憶,但是他並沒有想到什麽好主意,於是他又還原這段時間他一旦困惑起來就會做的事:仔細研究他那本魔藥書,希望王子會在書的空白出寫一些有用的東西,就像過去那麽多次一樣。

    “你不會在那上面找到什麽的,”星期天的晚上,赫敏堅決地說。

    “別說了,赫敏,”哈利說。“如果不是王子,羅恩現在也不能坐在這兒了。”

    “他會的,如果一年級的時候你在斯內普的課上認真聽的話,”赫敏輕蔑地說道。

    哈利沒有理會她。他剛在幾個引人好奇的字‘用於敵人’的上面空白處發現了一句潦草的咒語(刀光劍影!),哈利很渴望馬上試一下這條咒語,但是最好別在赫敏面前幹這件事。於是,他偷偷地把這一頁折了一個角。

    他們坐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爐旁;這裏僅有的幾個人都是六年級的。他們剛才在布告欄裏看到了一條新的通知,公佈了幻影顯形的測試日期,這使他們非常興奮。在4月21日考試之前滿十七歲的學生,可以選擇報名參加額外的實習,地點在(嚴格監管下的)霍格莫德。

    羅恩得知了這個通知以後顯得驚慌失措,他還沒有學會幻影顯形,害怕自己不能通過考試。赫敏已經兩次成功地幻影顯形了,所以更有信心一些。但是哈利四個月之後才滿十七歲歲,所以不論他會不會都不能參加這次考試了。

    “可你已經學會了幻影顯形!”羅恩緊張地說。“你參加7月的那次考試一定沒問題的!”

    “我只完成過一次,”哈利提醒他;上一堂課裏,他終於設法做到了消失之後又在木圈裏重現。

    在浪費了很多時間大聲地嘮叨他對幻影顯形的擔憂之後,羅恩開始掙扎著寫斯內普佈置的一篇難得過分的論文,而哈利和赫敏早就完成了。哈利確信自己的論文一定會得到一個很低的分數,因爲他不同意斯內普所說的對抗攝魂怪的最佳辦法,不過他不在乎:目前對他來說斯拉霍恩的記憶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告訴你,那個愚蠢王子的這本書幫助不了你,哈利!”赫敏說,聲音更響了。“只有一個辦法能讓別人聽你的話,那就是奪魂咒,但這是違法的——”

    “是的,我知道,謝謝,”哈利說道,他沒有把目光從書上挪開。“鄧布利多說吐真劑也沒有用,但是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使用魔藥或者咒語……”

    “你想錯方向了,”赫敏說。“鄧布利多說只有你可以得到那段記憶。那一定就是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說服斯拉霍恩了。這不是騙他服下什麽魔藥的問題,任何人都可以那麽做——”

    “你怎麽拼‘好戰’這個詞?”羅恩說,他一邊拼命地搖著羽毛筆,一邊盯著他的羊皮紙。“是不是B——U——M——”

    “不,錯了,”赫敏說,把他的羊皮紙拿到自己面前。“還有,‘占卜’也不是O——R——G開頭的。你用的是什麽羽毛筆啊?”

    “弗雷德和喬治的檢查拼寫型羽毛筆……但是我想他們施的咒語一定是在消退……”

    “的確是的,”赫敏指著他的論文題目說道,“因爲我們寫的是如何對付攝魂怪,而不是‘攝魂地’,還有,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什麽時候改成‘魯尼爾·沃茲裏’了。”

    “啊,不!”羅恩說道,他仔細看著自己的論文,似乎受到了沈重的打擊。“別告訴我要把整篇論文重新寫一遍!”

    “這沒關係,我們可以把它改好,”赫敏說,她把羊皮紙拉到自己面前,拿出了魔杖。

    “我愛你,赫敏,”羅恩說完便倒進了他的椅子裏,疲倦地用手揉著眼睛。

赫敏的臉微微變紅了,但她只是說,“別讓拉文德聽見你這麽說。”

    “我不會的,”羅恩對著自己的手說。“或者……也許我會……然後她就會甩了我……”

    “如果你想結束,爲什麽不先甩了她?”哈利問。

    “你從來沒有甩過別人,對不對?”羅恩說。“你和秋只是——”

    “分手而已,是的,”哈利說。

    “希望我和拉文德也能這樣,”羅恩鬱悶地說,他看著赫敏用魔杖尖輕輕地敲打著羊皮紙上他拼錯的單詞,於是它們都自己改正過來了。“我越是向她暗示我想結束了,她越是拉住我不放。就好像是要甩掉一個巨烏賊一樣。”

    “拿去,”大概二十分鐘以後,赫敏把羅恩的論文還給了他。

    “萬分感謝,”羅恩說。“那麽我能借你的羽毛筆寫一寫總結嗎?”

    哈利看還沒有在混血王子的筆記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於是他朝四周看了看;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還待在公共休息室了,西莫剛才咒駡著斯內普和他的論文上床睡覺去了。四周只有壁爐裏柴火的劈啪聲和羅恩用赫敏的羽毛筆寫論文的最後一段的聲音。哈利合上了混血王子的書,打著哈欠,就在這時——

    啪。

    赫敏發出了一聲尖叫;羅恩把墨水全灑到了他的論文上;隨後哈利說,“克利切!”

    這個家養小精靈低低地鞠了一躬,碰到了自己長滿瘤子的腳趾。

    “主人說想要我定期彙報馬爾福少爺在幹什麽,所以克利切就來——”

    啪。

    多比在克利切旁邊出現了,他那茶巾做的帽子歪斜著戴在腦袋上。

    “多比也是來幫忙的,哈利·波特!”他尖聲說,還憤恨地看了克利切一眼。“克利切應該告訴多比他來見哈利·波特了,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向哈利·波特彙報了!”

    “這是什麽?”赫敏問,她看起來被這些突然出現的家養小精靈嚇到了,“發生了什麽事,哈利?”

    哈利猶豫了一下,他還沒有告訴赫敏自己派克利切和多比去跟蹤馬爾福的事;家養小精靈對她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

    “嗯……他們正在爲我跟蹤馬爾福,”他說。

    “而且是日日夜夜地,”克利切用沙啞的聲音說。

    “多比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睡覺了,哈利·波特!”多比搖搖晃晃地站在那兒,非常自豪地說。

    赫敏看上去十分憤怒。

    “你沒有睡覺,多比?但是哈利,你一定沒有叫他不能——”

    “是的,我當然沒有,”哈利迅速說。“多比,你可以睡覺,好嗎?那麽你們發現了什麽嗎?”他搶在赫敏再次打斷他之前迫不及待地問。

    “馬爾福少爺舉止高貴,和他的純血統很相稱,”克利切馬上沙啞著嗓子說。“他的容貌讓我想起我的女主人,而且他的舉止也——”

    “德拉科·馬爾福是個壞男孩!”多比生氣地尖叫道。“他——他是一個壞男孩——”

    他從茶巾上的流蘇到襪子上的腳趾都在瑟瑟發抖,然後他跑到了壁爐邊,好像要跳進去;哈利並不覺得特別出人意料,他馬上跑過去抓住了多比。多比掙扎了幾秒鐘,然後癱軟了下來。

    “謝謝你,哈利·波特,”他喘著氣說。“多比發現他還是很難說他舊主人的壞話……”

    哈利放開了他;多比弄直了他的茶巾,挑釁地對克利切說,“但是克利切應該知道馬爾福對一個家養小精靈來說不是個好主人!”

    “是啊,我們不需要聽到關於你對馬爾福的喜愛,”哈利對克利切說。“最好能快點知道馬爾福到底在幹什麽。”

    克利切又鞠了一躬,看上去非常憤怒,然後他說,“馬爾福少爺在禮堂吃飯,在地窖裏的宿舍睡覺,他在各種各樣的教室裏上——”

    “多比,你來說,”哈利打斷了克利切。“他有沒有去過他不應該去的地方?”

    “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尖聲說,大眼在火光下閃爍著,“多比沒有發現馬爾福少爺違反規定,但是他仍舊不願意被人發現。他定期和各種各樣的其他學生去八樓,他們幫他放哨,然後他就走進——”

    “有求必應屋!”哈利恍然大悟,用《高級魔藥製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赫敏和羅恩盯著他。“那就是他鬼鬼祟祟地去的地方!他就是在那個地方做……不管他在做什麽!我敢打賭那就是爲什麽他總是從地圖上消失的原因——想起來了,我從來沒有在那上面看見過有求必應屋!”

    “也許地圖的發明者不知道有這間屋子,”羅恩說。

    “我想這也是這屋子魔法的一部分,”赫敏說。“如果你需要它不被標繪出來,它就能做到。”

    “多比,你設法進去看看馬爾福在幹什麽了嗎?”哈利急切地問。

    “沒有,哈利·波特,那是不可能的,”多比說。

    “不,不會的,”哈利立刻說。“去年馬爾福進了我們的指揮部,所以我也可以進去監視他,沒問題。”

    “但是我不認爲你能做到,哈利,”赫敏慢慢地說。“馬爾福當時確切地知道我們正在使用這間屋子,不是嗎,因爲那個愚蠢的瑪麗埃塔告了密。他需要屋子變成D.A.指揮部,所以它做到了。但是當馬爾福在裏面時你不知道屋子該變成什麽,所以你不知道該要求它變成什麽。”

    “肯定會有辦法的,”哈利不屑一顧地說。“你幹得漂亮,多比。”

    “克利切也幹得好,”赫敏友善地說,但是克利切看上去並沒有一絲感激,他轉動著佈滿血絲的大眼睛,用嘶啞的嗓音對著天花板說,“一個泥巴種正在對克利切說話,克利切要假裝聽不見——”

    “別說了,”哈利厲聲打斷了他,於是克利切深深地鞠了最後一躬,然後幻影移形了。“你也最好去睡一覺,多比。”

    “謝謝,哈利·波特先生!”多比用開心地尖聲說,然後也消失不見了。

    “太好了!”小精靈們消失了之後,哈利熱切地轉向赫敏和羅恩說。“我們已經知道馬爾福去了哪兒!我們已經堵住他了!”

    “是啊,這很棒,”羅恩悶悶不樂地說,他的整篇論文已經被墨水浸透了,他正試圖把它們擦掉。赫敏把它拉到自己面前,開始用她的魔杖把墨水吸出來。

    “但是他怎麽會和‘各種各樣的學生’去那兒呢?”赫敏說。“有多少人參與了?你總不會認爲他把他正在做的事告訴了那麽多人了吧……”

    “是啊,這非常古怪,”哈利皺著眉說。“我聽到他對克拉布說他做的事情不關克拉布的事……那他爲什麽告訴所有這些……所有這些……”

    哈利的聲音越來越輕;他正盯著火看。

    “天哪,我怎麽那麽笨,”他輕聲說。“這很明顯,不是嗎?地下教室有一大桶……他可以在上課的任何時候偷一些走……”

    “偷什麽?”羅恩說。

    “複方湯劑。他偷了斯拉霍恩第一堂魔藥課時給我們看的複方湯劑……並不是各種各樣的學生在爲馬爾福放哨……那只是克拉布和高爾……是的,這完全符合!”哈利說著跳了起來,在壁爐前面來回走著。“他們實在夠蠢的,馬爾福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在做什麽,他們居然還願意替他放哨……但是馬爾福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們出沒在有求必應屋附近,所以他給他們服下了複方湯劑,使他們看起來像別的人……他沒有去看魁地奇比賽的那天我看到的那兩個女孩——哈!克拉布和高爾!”

    “你的意思是說,”赫敏壓低了聲音說,“我幫著修天平的那個小女孩——?”

    “是的,當然!”哈利看著她,大聲說道。“當然是的!那時馬爾福一定在有求必應屋裏,所以她——我在說什麽?——他把天平掉在了地上,告訴馬爾福別出來,因爲那裏面一定還有什麽別的人!還有那個把蟾蜍卵扔在地上的女生一定也是的!我們就這麽從他旁邊走過居然都沒有發現!”

    “他把克拉布和高爾變成了女生?”羅恩狂笑著說。“天哪……難怪他們這幾天看起來不怎麽高興……我很奇怪他們怎麽沒有讓馬爾福也嘗嘗……”

    “哦,他們不會的,是不是,如果他向他們展示了黑魔標記的話,”哈利說。

    “嗯……我們並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黑魔標記,”赫敏懷疑地說,她卷起羅恩那張已經吸乾淨的論文遞給羅恩,以防止它再受到什麽傷害。

    “我們會看到的,”哈利信心十足地說。

    “是的,我們會的,”赫敏說著,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但是,哈利,別太興奮了,我還是認爲在你不知道有求必應屋裏有什麽的情況下不該進去。還有,我認爲你不應該忘記,”她把書包舉起來背到肩上,嚴肅地看了哈利一眼,“你目前該集中精力做的事就是從斯拉霍恩那兒獲得那份記憶。晚安。”

    哈利看著她離開,心裏有些不高興。在女生宿舍的門關上之後,他轉向羅恩。

    “你怎麽想?”

    “我希望可以像一個家養小精靈那樣幻影移形,”羅恩盯著多比消失的地方說。“我的幻影顯形測試就穩操勝券了。”

    哈利那天晚上沒有睡好。他感覺在床上醒著躺了好幾個小時,猜測著馬爾福在用有求必應屋幹什麽,以及當他走進去時會看見什麽,不管赫敏說什麽,哈利確信如果馬爾福可以進入D.A.的指揮部,那麽他也可以進入馬爾福的那間屋子……那會是什麽呢?一個聚會地點?一個藏身的地方?一個貯藏室?一個工作間?哈利的腦袋正處於極度興奮中,最後終於睡著了,可是他的夢不斷地被馬爾福的形象困擾著,一會兒又變成了斯拉霍恩,一會兒又變成了斯內普……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哈利都一直滿懷著期望;他在黑魔法防禦課之前有一段空閒的時間,於是他決定在那個時候去有求必應屋試試。赫敏一直對哈利強制進入有求必應屋的秘密計劃表現得毫無興趣,這種態度激怒了哈利,他覺得如果她願意的話一定能幫上很大的忙。

    “聽我說,”他輕聲說,並向前傾著身子,把手按在赫敏剛從貓頭鷹郵遞那兒拿到的《預言家日報》上,防止她打開並藏在報紙後面。“我沒忘了斯拉霍恩的事,但我還沒想出從他那兒拿到記憶的線索。在我想到那個方法之前爲什麽不先查查馬爾福在幹什麽呢?”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需要去說服斯拉霍恩,”赫敏說。“根本不是欺騙他或迷惑他就行的,否則鄧布利多在一秒鐘之內就能辦到。你要做的並不是在有求必應屋外面浪費時間,”她把《預言家日報》從哈利手下抽了出來,展開它看頭版,“而是應該去找斯拉霍恩,求他發發善心。”

    “有沒有我們認識的人——?”赫敏瀏覽報紙標題的時候,羅恩問。

    “有!”赫敏說,哈利和羅恩都一下子被早餐噎住了,“還好,他沒死——是蒙格頓斯,他被抓到阿茲卡班裏去了!假扮成陰飛力企圖入室行竊……一個叫奧克塔維斯·佩珀的人失蹤了。哦,真可怕,一個九歲的男孩因爲試圖殺死他的爺爺奶奶而被捕了,他們認爲他中了奪魂咒……”

    接下來他們靜靜地吃完了早餐。赫敏立刻去上古代魔文課了,羅恩留在公共休息室裏,他不得不繼續完成斯內普關於攝魂怪的那篇論文的結尾,哈利則向八樓的走廊走去,他的目的地是那幅傻巴拿巴教巨怪跳芭蕾的挂毯對面的那扇牆。

    哈利來到一條沒有人的走廊,在那裏披上他的隱形衣,不過他不用操這個心。因爲他到達目的地時,發現那兒並沒有人。哈利不知道自己能進入這屋子和馬爾福在裏面的機會哪個更大,但是至少他的第一步行動還沒有因假扮成十一歲小女孩的克拉布和高爾的出現而變得複雜。

    他走近有求必應屋隱蔽的門,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現在該做什麽;他去年就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了。哈利努力集中思想,在腦海裏重復說著: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

    他在門前來回走了三遍,心激動地跳著,隨後他睜開眼睛面對著那兒——但是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堵平平常常的牆。

    他向前走了幾步,試著推了推。石牆還是那麽堅固。

    “好吧,”哈利說出了聲。“好吧……是我想錯了……”

    他沈思了片刻,然後重新開始,閉上眼睛,盡力地集中思想。

    我要看到馬爾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我要看到馬爾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

    他來回走了三遍,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睛。

    還是沒有門出現。

    “哦,別裝蒜了,”他對著牆急躁地說。“這個指令很清楚……好吧……”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幾分鐘,又邁開了步子。

    我要你變成你爲馬爾福變出的地方……

    哈利走完之後沒有直接睜開眼睛;而是仔細地聽著,就好像他會聽到門突然間出現一樣。但是除了遠處的鳥鳴聲以外,他什麽都沒有聽到。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那裏還是沒有門出現。

    哈利開始咒駡起來。有人尖叫了起來。他向四周看了看,一群一年級的學生正沖著拐角往回跑,顯然他們以爲剛剛碰上了一個說話粗魯的鬼魂。

    哈利嘗試了每一種類似於“我要看見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的話,一個小時過去了,最後他不得不承認赫敏說的是對的:這個屋子根本不願意爲他打開。哈利既沮喪又惱火地走開了,他脫下隱形斗篷塞進書包,然後去上黑魔法防禦術課。

    “你又遲到了,波特,”哈利急急忙忙地走進點著蠟燭的教室時,斯內普冷漠地說。“格蘭芬多扣十分。”

    哈利一邊憤怒地看著斯內普,一邊沖到羅恩旁邊坐下;幾乎半個班的人還在陸續地走進教室,拿出課本並整理著東西;哈利並不比他們遲。

    “這堂課開始之前,我想把你們關於攝魂怪的論文收上來,”斯內普漫不經心地揮了揮魔杖,於是二十五卷羊皮紙迅速飛到半空中,然後整齊地擺在了他的桌子上。“並且,爲了你們好,我希望這次的作業比上次那篇關於反抗奪魂咒的論文要強一些,否則我又要忍受那些廢話了。現在,所有人都把書翻到——什麽事,斐尼甘先生?”

    “教授,”西莫說道,“我十分疑惑,應該怎麽區分陰飛力和鬼魂?因爲《預言家日報》上有關於陰飛力的報道——”

    “不,那兒沒有,”斯內普不耐煩地說。

“但是教授,我聽到人們在談論——”

    “如果你確實讀了你提及的那篇報道,你就會知道所謂的陰飛力只不過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名叫蒙格頓斯·弗萊奇。”

    “斯內普和蒙格頓斯不是同一邊的嗎?”哈利對羅恩和赫敏嘀咕道。“在蒙格頓斯被逮捕之後他不該感到心煩意亂嗎——?”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波特看上去有很多話要說,”斯內普忽然指著教室後面說,他的黑眼睛緊緊盯著哈利。“讓我們問問波特,看看他是如何區分陰飛力和鬼魂的。”

    全班都看向了哈利,他趕緊回想起他和鄧布利多一起造訪斯拉霍恩時鄧布利多告訴過他的話。

    “嗯——好吧——鬼魂是透明的——”他說。

    “哦,很好,”斯內普打斷道,他的嘴唇卷了起來。“是的,很顯然將近六年的魔法教育在你身上沒有被浪費,波特。鬼魂是透明的。”

    潘西·帕金森尖聲大笑起來。其他幾個人也在偷笑。哈利深吸了一口氣以保持平靜,儘管他此時內心裏正怒氣翻滾,“是的,鬼魂是透明的,但是陰飛力是死屍,不是嗎?所以陰飛力是實實在在的——”

    “一個五歲小孩也能說出這些,”斯內普冷笑道。“陰飛力是受到了黑巫師咒語鼓動的屍體。它不是活的,它只是聽從巫師命令的傀儡。而一個鬼魂,我相信你們現在都知道,是已經脫離人世的靈魂留下的一個印記……當然,正如波特如此聰明地告訴我們的那樣,他是透明的。”

    “得了,如果我們要試圖區分它們的話,哈利所說的是最有用的!”羅恩說。“當我們在一個漆黑的巷子裏和他狹路相逢的時候,我們只來得及瞥一眼他是不是實實在在,對嗎,我們沒有機會問,‘對不起,你是一個死去靈魂的印記嗎?’”

    班上爆發出一陣笑聲,但是立即被斯內普的目光鎮壓了下去。

    “格蘭芬多再扣十分,”斯內普說。“我不指望聽到你更高深的話了,羅納德·韋斯萊,你真是太實實在在了,甚至連在這間屋子裏幻影顯形一英寸都做不到。”

    “不!”赫敏低聲說,哈利正要憤怒地張嘴說話,赫敏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沒有意義的,結果只會是再次關禁閉,算了吧!”

    “現在打開你們的課本,翻到213頁,”斯內普假笑了一下。“讀鑽心咒的前兩段……”

    這堂課羅恩非常壓抑。下課鈴響的時候,拉文德追上了羅恩和哈利(她過來的時候赫敏神秘地消失了),她激動地辱駡著斯內普,因爲斯內普嘲笑了羅恩的幻影顯形,但是此舉看上去只是激怒了羅恩,他和哈利一起繞進男生盥洗室擺脫了她。

    “不過斯內普是對的,是不是?”羅恩盯了一兩分鐘一面破鏡子之後說。“我不知道是否值得去參加測試。我就是抓不到幻影顯形的竅門。”

    “你最好去霍格莫德做那個額外的實踐,看看能移到哪兒,”哈利理智地說。“無論如何這也比嘗試跳進一個愚蠢的木圈要強。如果你還不能——你知道——做到像你希望的那樣好,你可以推遲測試,暑假時和我一起去參加——桃金娘,這是男生盥洗室!”

    一個女孩的鬼魂從他們身後的一個小間裏飄了出來,浮到了半空中,隔著厚厚的白色圓形眼鏡盯著他們。

    “哦,”她鬱悶地說。“是你們兩個。”

    “你以爲是誰?”羅恩從鏡子裏面看著她。

    “不是誰,”桃金娘悶悶不樂地從下巴上擦掉一個污點。“他說他會來看我,但是你也說過你會來看我的……”她責備地看了哈利一眼,“可是一個月又過了一個月,我還是沒有看見你。我已經學到了不能從男孩子身上指望太多。”

    “我記得你不是住在女生盥洗室裏嗎?”哈利說,他這幾年一直小心翼翼地躲著那個地方。

    “是的,”她生氣地聳了聳肩,“但那不意味著我不能去其他地方。我曾經到你的浴室來看過你,還記得嗎?”

    “記憶猶新,”哈利說。

    “但是我想他喜歡我,”她哀怨地說。“或許你們兩個離開後,他會再回來……我們很多相似之處……我敢肯定他也這麽覺得……”

    她滿懷希望的看著門。

    “你說你們很相似,”羅恩聽起來快活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他也住在一個水管裏?”

    “不是,”桃金娘抗議道,她的聲音在老式排水盥洗室裏回響著。“我的意思是他很敏感,人們還恐嚇他,他覺得很孤獨,沒有人可以說話,他也不害怕哭泣和說出自己的感覺!”

    “有一個男孩在這裏哭過?”哈利好奇地說。“一個年輕的男孩?”

    “沒你的事!”桃金娘細小的眼睛死死盯著羅恩,後者正咧著嘴開心地笑著。“我向他承諾過不告訴任何一個人,我會把他的秘密帶進——”

    “——不是墳墓吧?”羅恩嗤之以鼻。“也許是下水道……”

    桃金娘憤怒得嚎啕大哭,沖回進了廁所裏,濺得側板和地面上到處都是水花。刺激桃金娘似乎讓羅恩的心情煥然一新。

    “你是對的,”他愉快地把書包甩到肩膀上,“我要去霍格莫德實踐,然後再決定做不做測試。”

    於是在接下來的這個周末,羅恩加入了赫敏和其他在兩周後的測試之前就滿十七歲的六年級學生。哈利嫉妒地看著他們爲去村子裏做準備;他很懷念去那兒,而今天的天氣又特別的春光明媚,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晴朗的天空。不過,他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再突擊一次有求必應屋。

    “你最該去做的是直接去斯拉霍恩的辦公室從他那兒把記憶拿回來!”當哈利在門廳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羅恩和赫敏時,赫敏說。

    “我一直都在試!”哈利沒好氣地說,這也確實是事實。這周的每節魔藥課他都磨磨蹭蹭地留下來想截住他,但是每次都被他迅速地逃離了地下教室。哈利去他的辦公室敲了兩次門,可是都沒有回應,儘管第二次時他敢肯定聽到了裏面迅速關掉老式留聲機的聲音。

    “他不想和我說話,赫敏!他看得出我又想單獨和他待在一起,但是他不想讓我得逞!”

    “嗯,你只能繼續糾纏下去,對不對?”

    一小隊學生正在等著經過費爾奇的檢查,他仍舊拿著一個探密器捅來捅去,隊伍往前移了移,哈利怕那個管理員聽到,所以沒有回答。他祝完羅恩和赫敏好運,然後回去爬上了大理石樓梯,他下定決心,無論赫敏怎麽說,他也要花一兩個小時在有求必應屋上。

    離開門廳的視野之後,哈利從包裏抽出了活點地圖和隱形斗篷。他把身體隱藏起來,隨後敲了敲地圖,喃喃地說,“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然後仔細地在上面掃視。

    因爲是周日的早上,所以差不多所有的學生都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裏,格蘭芬多的休息室在一個塔樓裏,拉文克勞的則在另一個塔樓,斯萊特林的在地窖下面,赫奇帕奇的在廚房邊的地下室。圖書室和走廊上到處都是稀稀拉拉閒逛的人……還有幾個人在操場上……還有一個人獨自在八樓的走廊裏,是格雷戈裏·高爾。看不見有求必應屋,但是哈利並不擔心;不管活點地圖能否顯示得出來,只要高爾站在外面守著,屋子就是開的。哈利迅速奔上樓梯,一直到那條走廊的拐角處才放慢了腳步,他躡手躡腳地慢慢走向了同一個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她手裏拿著沈重的黃銅天平,兩星期前赫敏還友善地幫助過她。他直到完全站到了她的身後,才彎下腰低聲說道,“你好……你長得真漂亮,不是嗎?”

    高爾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扔下了天平跑掉了,在天平打碎的回聲消散之前早就無影無蹤了。哈利笑了,他轉過身來注視著那堵空白的牆,他敢肯定德拉科·馬爾福正呆若木雞地站在裏面,知道外面來了不受歡迎的人,卻不敢現身。這些讓哈利開心地覺得充滿了力量,他開始回想還有什麽樣的話沒有試過。

    不過這種滿懷期待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半個小時之後,在試過了各種各樣的請求之後,牆上仍然沒有出現什麽門。哈利的失落感超過了信心;馬爾福也許就在幾英尺遠的地方,可還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迹表明他在做什麽。哈利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直接跑過去對著牆踢了一腳。

    “哎喲!”

    他想自己也許把腳趾頭給踢傷了;他抱著那只腳趾頭單腳跳著,隱形斗篷從身上滑了下來。

    “哈利?”

    哈利單腳跳著轉著圈,結果摔倒了。讓他感到極爲驚訝的是,唐克斯正向他走了過來,仿佛她經常在這個走廊散步一樣。

    “你在這裏幹什麽?”哈利又掙扎著站了起來;爲什麽唐克斯總是在他躺在地板上的時候出現?

    “我來看鄧布利多,”唐克斯說。

    哈利覺得她看上去很糟糕;比以前更瘦了,她稀稀疏疏的頭髮顔色和老鼠毛一樣。

    “他的辦公室不在這裏,”哈利說,“在城堡的另一邊,石獸的後面——”

    “我知道,”唐克斯說。“他不在。很顯然又離開了。”

    “是嗎?”哈利說,他把受傷的那只腳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嘿——我猜你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是的,”唐克斯說。

    “你找他做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唐克斯無意識地撥弄著長袍的袖子說。“我只是覺得他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我聽到了傳聞……有人受傷了……”

    “是的,我知道,報紙上都報道過了,”哈利說。“那個小孩,想殺他的——”

    “《預言家日報》常常跟不上事情的發展,”唐克斯似乎沒有聽哈利在說什麽。“你最近沒有收到任何來自鳳凰社成員的信件嗎?”

    “沒有任何寫給我的信,”哈利說,“自從小天狼星——”

    哈利看到唐克斯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對不起,”哈利尷尬地咕噥。“我的意思是……我也很想念他……”

    “什麽?”唐克斯茫然地說,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那麽……我會再來看你的,哈利……”

    她忽然轉過身離開了走廊,留下哈利在身後注視著她。大約一分鐘後,哈利再次穿上了隱形斗篷,繼續嘗試著進入有求必應屋,但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最後,腹中空空的感覺和羅恩與赫敏馬上就要回來吃午飯的念頭讓他放棄了嘗試,把走廊留給了馬爾福,如果運氣好的話,馬爾福也許會害怕得在裏面躲上幾個小時都不敢出來。

    他在禮堂裏找到了羅恩和赫敏,他們倆已經吃了一半了。

    “我做到了——嗯,做到了一點兒!”羅恩一看見哈利就熱切地告訴他。“我本來應該幻影顯形到帕笛芙夫人的茶館外面,可我做過頭了,結果移到了文人居,但是我總算動了!”

    “好樣的,”哈利說。“你呢,赫敏?”

    “哦,她顯然是完美無缺,”羅恩在赫敏回答前搶著說。“完美的從容不迫、先知先覺和孤注一擲(譯注:羅恩把幻影顯形的三個D開頭的要點記錯了),或者別的什麽鬼東西——然後我們去三把掃帚酒吧要了點喝的,你都沒聽到退克羅斯是怎麽在她身上絮絮叨叨的——如果他不馬上向赫敏求婚的話,我會感到非常驚訝——”

    “那麽你怎麽樣?”赫敏問哈利,沒有理會羅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求必應屋那兒?”

    “是的,”哈利說。“猜猜我遇到了誰?唐克斯!”

    “唐克斯?”羅恩和赫敏一起吃驚地重復道。

    “是的,她說她是來拜訪鄧布利多的……”

    “如果你問我,”在哈利敍述完他和唐克斯的談話之後,羅恩說,“她有點崩潰了。在發生了魔法部的那些事情之後她喪失了勇氣。”

    “這有點兒奇怪,”赫敏說,不知爲何她看上去非常關心。“她應該在守護學校,可爲什麽會在鄧布利多離開的時候擅離崗位去拜訪他呢?”

    “我有個想法,”哈利試探性地說。他覺得說出來感覺有些奇怪;這方面是赫敏更擅長的領域。“你不覺得她也許……愛上了小天狼星?”

    赫敏盯著他。

    “你究竟爲什麽要這麽說?”

    “我不知道,”哈利聳了聳肩,“每次我說到小天狼星的名字她都差不多要哭了……她現在的守護神是一隻四條腿的大傢夥……我想也許她想變出……他。”

    “這只是個想法而已,”赫敏慢慢地說。“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她爲什麽忽然出現在城堡裏,還要去看鄧布利多,如果她真的是因爲那個才出現在這兒……”

    “又回到了我的觀點,對不對?”羅恩正在把土豆漿送到嘴裏。“她變得有點兒古怪了。失去了勇氣。女人啊,”他精明地對哈利說。“她們很容易心煩意亂。”

    “可是,”赫敏止住了出神,說道,“我懷疑你也找不到哪個女人會因爲羅斯默塔夫人沒有笑那個‘巫婆、治療師和米布米寶’的笑話而生半個小時的悶氣。”

    羅恩板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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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1/9/2005 09:13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葬禮之後


    一片片湛藍的天空開始出現在了城堡塔樓的上空,但這些夏天臨近的徵兆並沒有使哈利振奮起來。無論是試圖查出馬爾福在幹什麽,還是試圖去和斯拉霍恩教授進行一場促使他交出那個被隱藏了幾十年的記憶的談話,他毫無進展可言。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忘了馬爾福的事,”赫敏堅定地告訴哈利。

    午飯之後,他們正和羅恩一起坐在晴朗的院子裏。赫敏和羅恩都抓著一本魔法部的小冊子:《幻影顯形常見錯誤及避免辦法》,因爲他們要在當天下午去參加測試,不過那本冊子基本上沒有安撫他們的焦慮。這時有個女孩走了過來,羅恩愣了一下,趕緊躲在了赫敏的背後。

    “那不是拉文德,”赫敏疲倦地說。

    “哦,好,”羅恩松了口氣。

    “哈利·波特?”那個女孩說。“有人讓我給你這個。”

    “謝謝……”

    哈利打開這卷羊皮紙時心沈了下去。等到那個女孩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之後,他說,“鄧布利多說在我拿到那份記憶之前不會再開課了!”

    “或許他只想核實一下你做得怎麽樣?”哈利攤開羊皮紙時,赫敏說;可是哈利沒有看到鄧布利多的細長而傾斜的書法,取而代之的是淩亂不堪的潦草字迹,羊皮紙上寫字的地方汙迹斑斑,使得這張字條的內容非常難以辨認。

親愛的哈利、羅恩和赫敏,

    阿拉戈克昨天夜裏死了。哈利、羅恩,你們見過他,知道他是多麽的特別!赫敏,我知道你也很喜歡他。如果你們能過來出席他的今晚的葬禮,那將對我意義深重。我計劃在黃昏時分舉行葬禮,那是他一天中最喜歡的時候。我知道你們在那麽晚的時候不該出城堡,但你們可以用上隱形斗篷。我本不想讓你們來,可是我沒法一個人面對。

海格

    “看看這個,”哈利說,把便條給赫敏。

    “哦,我的天哪!”她匆匆地掃視了一遍就遞給了羅恩,羅恩一邊讀著,臉上一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瘋了!”他狂暴地說。“那個東西曾讓它的夥伴吃了哈利和我!還告訴它們要盡情享用!而現在海格卻想讓我們去那兒撲在它那可怕的毛茸茸的身體上哭?”

    “不僅如此,”赫敏說。“他還讓我們在夜裏離開城堡。他知道安全級別已經被提升了幾百萬倍,如果我們被逮到了,會惹出多大的麻煩啊。”

    “但我們以前曾在夜裏見過他,”哈利說。

    “是的,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赫敏說。“我們冒過很大的風險去救海格,但畢竟——阿拉戈克死了。如果是爲了救它的話——”

    “——我就更不想去了,”羅恩堅決地說。“你以前可從沒有見過它,赫敏。相信我,死亡已經讓它看上去好得多了。”

    哈利拿回了那張字條,低頭看到上面遍佈著墨水浸漬的痕迹。顯然羊皮紙上滴過粗大的淚珠……

    “哈利,你不可能想去,”赫敏說。“爲此而被關禁閉毫無意義!”

    哈利歎了口氣。

    “是的,我知道。”他說。“我想海格可能不得不獨自埋葬阿拉戈克了。”

    “是的,他會的,”赫敏看上去松了口氣。“聽我說,今天下午上魔藥課的人寥寥無幾,因爲我們都會去參加測試……到時候試著再去軟化軟化斯拉霍恩吧!”

    “你以爲第五十七次嘗試會幸運點兒嗎?”哈利苦澀地說。

    “幸運,”羅恩突然說。“哈利,我知道了——幸運!”

    “你是什麽意思?”

    “用你的幸運藥水!”

    “羅恩,對——對了!”赫敏震驚地說。“當然!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哈利盯著他們倆。“飛力飛思?”他說。“我不知道……我有點兒想留著它……”

    “幹什麽?”羅恩難以置信地問。

    “到底有什麽比這份記憶更重要的,哈利?”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那個金色的瓶子在他的腦海邊盤旋了一會兒;還有拆散金妮和迪安以及羅恩高興地看到他妹妹有了新男友的那些不成形的計劃,都已經在他的大腦深處醞釀著。除了在夢境和那些半夢半醒的恍惚瞬間之外,他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些……

    “哈利?你在聽我們說嗎?”赫敏問。

    “什麽——?是的,當然,”他重新振作了起來。“那麽……好吧。如果我今天下午還是不能和斯拉霍恩搭上話,那今晚就喝下一些飛力飛思再試一次。”

    “那就這麽定了,”赫敏輕快地說,她站了起來,踮起腳尖做了個優雅的旋轉。“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

    “哦,別說了,”羅恩哀求道,“我已經夠厭煩了——快,把我藏起來!”

    “不是拉文德!”赫敏不耐煩地說,剛才正好又有兩個女生出現在院子裏,羅恩馬上躲了起來。

    “酷啊,”羅恩把眼睛移到赫敏的肩頭檢查了一下。“啊呀,她們看上去不太高興,是吧?”

    “她們是蒙哥馬利姐妹,當然不會高興,你難道沒聽說她們的弟弟出了什麽事嗎?”赫敏說。

    “老實說,我已經記不住每個人的親戚都出了什麽事了,”羅恩說。

    “好吧,她們的弟弟被一個狼人攻擊了!有傳聞說是因爲她們的媽媽不肯爲食死徒效力。不管怎麽說,那個男孩才五歲,卻已經死在了聖芒戈,他們救不了他。”

    “他死了?”哈利震驚地重復道。“但狼人肯定不殺人啊,他們不是只會把你變成他們的同類嗎?”

    “他們有時候也殺人,”羅恩的表情嚴肅得有些不正常。“我曾經聽說過狼人在失去自製力時幹過這樣的事情。”

    “那個狼人叫什麽?”哈利迅速說。

    “嗯,好像傳聞裏說叫芬利·格雷巴克,”赫敏說。

    “我就知道——那個喜歡襲擊小孩的瘋子,盧平告訴我的那個人!”哈利憤怒地說。

    赫敏冷冷地看著他。

    “哈利,你必須去拿那份記憶,”她說。“這和阻止伏地魔關係密切,對嗎?這些可怕的事情都應該歸咎於他……”

    他們頭頂上響起了城堡的鐘聲,赫敏和羅恩都跳了起來,看上去驚恐萬分。

    “你們會做得很好的,”當他們和其他參加幻影顯形測試的學生在門廳匯合的時候,哈利對他們說。“祝你們好運。”

    “你也一樣!”赫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與此同時哈利回頭走向了地下教室。

    只有三個人去上課:哈利、厄尼和德拉科·馬爾福。

    “你們都不能去參加測試嗎?”斯拉霍恩和藹地說。“還沒到十七歲?”

    他們都搖了搖頭表示的確如此。

    “好吧,”斯拉霍恩愉快地說,“既然我們人太少了,那就做點有趣的事情吧。我希望你們幾個能爲我製造出一些有趣的東西!”

    “聽起來很棒,教授,”厄尼奉承地說,兩隻手搓在一起。而馬爾福卻沒有笑。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有趣’的東西?”他急躁地說。

    “哦,讓我感到驚訝的東西,”斯拉霍恩輕描淡寫地回答。

    馬爾福板著臉打開了他的《高級魔藥製備》。再明顯不過了,他覺得這堂課是在浪費時間。哈利越過自己的書盯著馬爾福,一邊想,毫無疑問馬爾福不願意把時間花在有求必應屋裏以外的地方。

    是他的想象,還是馬爾福的確像唐克斯一樣變瘦了?他的臉色的確是更蒼白了;皮膚仍然帶著灰色的色調,很有可能是因爲他最近很少接觸陽光。他看上去不再裝模作樣、興奮和高傲了;也不再像他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公開誇耀伏地魔交給自己的使命時那樣狂妄自大……哈利認爲只有一種解釋:那個使命——無論它是什麽——進行得並不順利。

    受到這種想法的鼓舞,哈利開始瀏覽起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發現混血王子對安樂魔藥進行了重大的改進,那看起來不僅符合斯拉霍恩的要求,而且哈利突然想到(他想到這個點子時心猛地一跳)如果他說服斯拉霍恩服用一些,說不定會讓他變得心情愉快,說不定他就會交出那份記憶了……

    “嗯,看上去絕對令人驚歎,”一個半小時後教授拍著手說,他正看著哈利坩堝裏金黃的液體。“我猜這是安樂魔藥吧?我聞到什麽了?嗯……你加了一枝薄荷,是不是?這不是正統的方法,但這是多好的靈感啊,哈利。那當然會消除它偶爾的副反應——不斷地唱歌和擰鼻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的這些靈感,我的孩子……除非——”

    哈利用腳把混血王子的書往書包深處踩了踩。

    “——或許是你母親的基因傳給了你吧!”

    “哦……是啊,也許吧,”哈利松了口氣。

    厄尼看上去心情很遭;爲了勝過哈利一次,他輕率地自己發明了一種魔藥,但那東西在他的坩堝裏凝固成了一個紫色的團子。馬爾福早就在板著臉收拾東西了;斯拉霍恩剛剛宣佈他的打嗝溶液僅僅‘說得過去’。

    鈴聲響了,厄尼和馬爾福馬上離開了教室。

    “教授,”哈利開口說,可是斯拉霍恩迅速回頭瞥了一眼;當他看到整間教室只有他和哈利時,馬上飛也似地跑了。

    “教授——教授,難道你不想嘗一下我的藥——?”哈利絕望地叫道。

    但他已經走了。哈利失望地清空了坩堝,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地下教室向樓上的公共休息室慢慢走去。

    赫敏和羅恩在將近傍晚的時候回來了。

    “哈利!”赫敏一鑽出肖像洞就叫道。“哈利,我通過了!”

    “幹得好!”他說。“羅恩呢?”

    “他——他沒通過,”赫敏低聲說,這時羅恩無精打采地進來了,看上去鬱鬱寡歡。“真是不走運,小事一樁,主考官吹毛求疵地說他落下了半片眉毛……斯拉霍恩那兒怎麽樣?”

    “沒什麽值得高興的,”哈利說,這時羅恩加入了他們。“不走運,哥們,不過下次你一定會過的——我們可以一起參加。”

    “是啊,我想也是,”羅恩暴躁地說。“只是半片眉毛!好像那很重要似的!”

    “我知道,”赫敏安慰地說,“的確太苛刻了……”

    他們整個晚餐期間都在全面批駁幻影顯形的主考官,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時候羅恩看起來稍微開心了一些,於是他們開始討論起接下來的問題,那就是斯拉霍恩和他的那份記憶。

    “那麽,哈利——你是要用飛力飛思還是怎麽樣?”羅恩問。

    “是啊,我想最好還是那樣吧,”哈利說。“我想不用把它都喝了,用不著二十四個小時,這不可能花掉整個晚上的時間——就喝一口。兩三個小時就成了。”

    “服用它的感覺真棒,”羅恩懷念地說。“好像你怎麽做都不會錯一樣。”

    “你在說什麽呀?”赫敏笑著說。“你從來都沒有服用過!”

    “是的,不過我以爲我喝過,對嗎?”羅恩仿佛是在解釋顯而易見的道理。“真的都一樣……”

    由於他們剛才看到斯拉霍恩進了禮堂,知道他吃飯挺慢的,所以他們就在休息室裏逗留了一陣子,計劃是哈利要等這位魔藥課老師回去之後再出發。當太陽已經挂到了禁林的樹梢上時,他們確信出發的時刻到了。在仔細地核實了納威、迪安和西莫都在休息室之後,他們三個偷偷溜進了男生宿舍。

    哈利從箱底拿出了卷起來的襪子,取出了一隻閃閃發光的小瓶子。

    “好了,就是它,”哈利舉起小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什麽感覺?”赫敏小聲說。

    哈利剛開始沒有回答。接著,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緩慢而又清晰地傳遍了全身;他感覺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所有的事……獲取斯拉霍恩的記憶這件事突然間不僅變得可能,而且還顯得輕而易舉了……

    他微笑著站了起來,充滿了自信。

    “太棒了,”他說。“真的太棒了。好的……我要到海格那兒去。”

    “什麽?”羅恩和赫敏同時驚駭地說。

    “不,哈利——你得去見斯拉霍恩,記得嗎?”赫敏說。

    “不,”哈利自信地說。“我要去海格那兒,我感覺去海格那兒會很棒!”

    “埋葬一隻巨型的蜘蛛會讓你感覺很棒?”羅恩震驚地問。

    “是的,”哈利把他的隱形斗篷從書包裏拽了出來。“我覺得就應該去那兒,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

    “不知道,”羅恩和赫敏同時說,現在看上去有些驚慌失措了。

    “我想這到底是飛力飛思嗎?”赫敏擔憂地說,她把那個小瓶舉到光線下。“你是不是還有另外一滿瓶——我不知道——”

    “瘋腦精?”羅恩猜測道,這時哈利把斗篷披到了肩上。

    哈利笑了,但羅恩和赫敏看上去更慌張了。

    “相信我,”他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或者至少……”他自信地走到門口,“飛力飛思知道。”

    他把斗篷拉到腦袋上,開始下樓,羅恩和赫敏則急匆匆地跟在身後。下完樓梯哈利溜出了敞開的門。

    “你在和她在那兒幹什麽?”拉文德·布朗驚叫道,她的目光穿過哈利直勾勾地盯著正從男生宿舍裏走出來的羅恩和赫敏。哈利迅速穿過大廳的時候聽見羅恩結結巴巴地在後面說話。

    穿過肖像洞很容易;他剛一走近,金妮和迪安正好爬了過來,於是哈利從他們溜了過去。他經過的時候無意間擦了金妮一下。

    “請別推我,迪安,”她惱怒地說。“你總是這樣子,我靠自己能爬得好。”

    畫像在哈利身後關上了,但在此之前他聽到了迪安憤怒的反駁……他得意的情緒高漲了起來,哈利大步在城堡裏穿行。他不必躡手躡腳,因爲一路上根本沒有人,不過這個一點兒也沒有令他感到驚訝:今天晚上他是霍格沃茨最幸運的人。

    他不知道爲什麽去海格那兒是正確的選擇。好像魔藥每次都只提示他接下來幾步該怎麽做:他看不到最終的目的地,他看不到斯拉霍恩何時出現,但他知道自己正走在獲取記憶的正確道路上。他來到門廳時發現費爾奇忘了鎖門。哈利滿心歡喜地推開門,聞了一會兒新鮮空氣和草地的氣息,然後走下臺階踏進了黃昏之中。

    他剛走下最後一級臺階,突然想到去海格那兒之前先去菜地走走是多麽令人愉快。嚴格地說,它不在去小屋的路上,但哈利清楚地感覺到他應該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踐,於是他立刻調整了方向往那片菜地走去,到了那兒之後,他高興地(卻不是很驚訝地)發現斯拉霍恩教授正在和斯普勞特教授談話。哈利躲到了一扇矮石牆的後面,氣定神閑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非常感謝你抽空幫我,波莫娜,”斯拉霍恩彬彬有禮地說。“大多數權威都承認在白天和黑夜交際的時候採摘它們是最靈驗的。”

    “哦,我也很贊同,”斯普勞特教授熱情地說。“那些夠了嗎?”

    “足夠了,足夠了,”斯拉霍恩說,哈利看到他正抱著一堆枝葉茂盛的植物。“這足夠我給每一名三年級學生都發幾片葉子了,還要足夠留些備用,以免有人把它煮過頭了……好了,晚安,再次多謝!”

    斯普勞特教授走向了黑暗籠罩下溫室的那個方位,而斯拉霍恩教授則向哈利隱藏的地方走了過來。

    哈利突然被一股顯露自己的強烈願望抓住了,於是他把斗篷取下來揮了揮。

    “晚上好,教授。”

    “天哪,哈利,你嚇了我一跳,”斯拉霍恩說,他停下了腳步,看上去很警覺。“你是怎麽出城堡的?”

    “我想是費爾奇忘記鎖門了,”哈利愉快地說,同時很高興地看到斯拉霍恩皺起了眉頭。

    “我會向校長告他一狀的,如果你問我的話,他對垃圾的關心要勝過適當的安全措施……但是你爲什麽要出來,哈利?”

    “嗯,先生,是因爲海格,”哈利知道此刻要做的是說實話。“他相當心煩意亂……但請你別告訴任何人,教授?我不想替他惹麻煩……”

    斯拉霍恩的好奇心明顯地被勾起來了。

    “不過,我不能那樣承諾,”他粗聲粗氣地說。“但我知道鄧布利多完全信任海格,所以我相信他不會想去做任何可怕的事情……”

    “嗯,是一隻巨型蜘蛛,他養了很多年了……它住在禁林裏……它可以說話和做任何事情——”

    “我聽傳言說過禁林裏有八眼巨蛛,”斯拉霍恩溫柔地說,看著大片的樹林。“那麽,這是真的嗎?”

    “是的,”哈利說。“不過這一隻——阿拉戈克,海格擁有的第一隻——昨天夜裏死了。他悲痛欲絕。他說埋葬它的時候想要找個人陪陪,然後我說我來吧。”

    “令人同情,令人同情,”斯拉霍恩心不在焉地說,他無精打采的眼睛正盯著遠處海格小屋裏射出的光線。“但八眼巨蛛的毒液非常值錢……如果它剛死掉,毒液應該還沒有幹……當然如果海格很煩亂,我絕不會做這種麻木不仁的事情……但如果有可能弄到一些……我是說,它活著的時候幾乎沒有可能弄到毒液……”

    斯拉霍恩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在和哈利說話。

    “……似乎不去收集的話會是一種極大的浪費……一品托可能就值一百加隆……老實說,我的薪水可不高啊……”

    現在哈利很清楚要做什麽了。

    “那麽,”他假裝躊躇了一會兒,然後說,“那麽,如果你想來,教授,海格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會給阿拉戈克一個更好的送行……”

    “是的,當然了,”斯拉霍恩說,他的眼睛熱情地閃著光。“我告訴你,哈利,我會帶一兩瓶酒在那兒和你碰面……我們要舉杯痛飲,祝福那頭可憐的野獸的——嗯——不是健康——但是不管怎麽樣,把它埋葬了之後,我們要爲它鄭重地送行。現在我要去換換我的領帶,這條有點兒太華麗了,不適合那個場合……”

    他飛速地奔回了城堡,於是哈利洋洋得意地快步向海格的小屋走去。

    “你來了,”海格嘶啞地說,他打開門看到哈利從隱形斗篷下出現,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的——不過羅恩和赫敏來不了,”哈利說。“他們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緊……你能來他已經會很感動了,哈利……”

    海格發出了一聲很響的抽泣。他戴著一隻黑色的袖章,看起來像一塊浸了鞋油的破布,他兩眼通紅、腫大。哈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肘,那是他可以夠得到的最高點。

    “我們在哪兒埋它?”他問。“禁林嗎?”

    “啊,不,”海格用他襯衣的下擺擦了擦淚汪汪的眼睛。“阿拉戈克走了之後,其他的蜘蛛都不讓我接近它們的網了。原來從前是他命令他們不吃掉我的。你相信嗎,哈利?”

誠實回答是‘能’;哈利痛苦地回想起了他和羅恩面對著那只八眼巨蛛的情景:他們很清楚就是阿拉戈克阻止那些蜘蛛吃海格的。

    “以前禁林裏從來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海格搖著頭說。“不容易啊,把阿拉戈克的遺體帶出來,我告訴你——他們經常吃同伴的遺體……但我想把他好好埋了……一點適當的送行……”

    他又開始抽泣了起來,哈利也接著拍起了他的肘,同時說(因爲魔藥似乎向他指明了那是唯一正確的事),“我來的時候碰見斯拉霍恩教授了,海格。”

    “你沒惹上麻煩吧?”海格驚慌地擡起頭說。“你不該在晚間走出城堡的,我知道,是我的錯——”

    “沒有,沒有,在聽我說了過來的原因之後,他說他願意和我一起來,並對阿拉戈克致以最後的敬意,”哈利說。“我想他是換更合適的衣服去了……他說他會帶幾瓶酒過來,這樣我們就能爲阿拉戈克的回憶乾杯了——”

    “是嗎?”海格看上去既驚訝又感動。“那——那他真是太好了,而且還沒有告發你。我之前和賀瑞斯·斯拉霍恩還真的沒什麽接觸……可他卻要來爲老阿拉戈克送行,嗯?好吧……他會喜歡的,阿拉戈克會……”

    哈利私底下想,阿拉戈克最喜歡斯拉霍恩的地方肯定是他能提供那麽多肉給他吃,但他只是走到海格屋子的後窗邊,看到了那只的巨大的死蜘蛛躺在外面的恐怖景象,它的腿蜷曲和纏結在了一起。

    “我們要把它埋在這兒嗎,海格,你的園子裏?”

    “我想就在南瓜地的那一頭,”海格哽咽著說。“我已經挖了一個——墳墓。只是想我們會在上面爲他禱告——幸福的回憶,你知道——”

    他的聲音顫抖著停止了。有人敲門,他轉過身去應答,同時用他汙迹斑斑的手帕擤了一下鼻子。斯拉霍恩迅速邁進了門,他系著一條暗黑色的領帶,手裏拿著幾個瓶子。

    “海格,”他用一種低沈、莊重的聲音說。“聽說你失去了朋友,我感到很遺憾。”

    “你真是太好了,”海格說。“多謝。也謝謝你沒有讓哈利關禁閉……”

    “做夢也沒有想過,”斯拉霍恩說。“悲傷的夜晚,悲傷的夜晚……那只可憐的動物在哪兒?”

    他們三個出門走進了後面的園子,月光黯淡地穿過樹林,和海格窗子裏的光線混到一起照在了阿拉戈克的屍體上,它正躺在一個大坑邊緣,旁邊是新挖的十英尺高的土。

    “真漂亮啊,”斯拉霍恩前走近了蜘蛛的腦袋,它八隻乳白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地看著天空,在月光下,它的兩隻大鉗子一動也不動。斯拉霍恩扳動鉗子的時候哈利聽到了瓶子碰撞的聲音,顯然他正在檢查它毛茸茸的大腦袋。

    “不是每個人都會他們的美麗,”海格對著斯拉霍恩的背影說,眼淚從他佈滿皺紋的眼角流了下來。“我不知道你也對阿拉戈克這樣的動物感興趣,賀瑞斯。”

    “感興趣?親愛的海格,我敬畏他們,”斯拉霍恩從屍體旁邊走了回來。哈利看見一道瓶子的光在他的斗篷下閃過,不過海格又揉了揉眼睛,沒有注意到。“現在……我們該進行葬禮了吧?”

    海格點了點頭,向前走去。他舉起了那只巨大的蜘蛛,大喊一聲,把屍體投進了陰暗的大坑。它碰到坑底之後發出了一聲嘎吱的巨響。海格又哭了起來。

    “當然,對你來說很難,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斯拉霍恩和哈利一樣,也只夠得到海格的肘,可他還是拍了拍,“不如讓我來說幾句吧。”

    哈利想他一定從阿拉戈克身上得到許多高質量的毒藥,因爲斯拉霍恩往坑邊走去時,臉上帶著滿意的假笑,他用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緩慢語氣說,“永別了,阿拉戈克,蜘蛛之王,認識你的人將不會忘記你長久、忠誠的友誼!雖然你的身軀將會腐爛,但是你的精神將會留存在寧靜祥和、蛛網密布的禁林家園,願你多眼的子孫永遠繁盛,願你那遭受喪友之痛的人類朋友能得到慰藉。”

    “那真是……那真是……說得太好了!”海格喊著,癱倒在了旁邊的堆肥裏,哭得更厲害了。

    “這兒,這兒,”斯拉霍恩揮舞著魔杖,於是一大堆土騰空而起蓋在阿拉戈克的屍體上,發出了一陣沈悶的撞擊聲,最後形成了一個光滑的土包。“我們進去喝一杯吧。扶著他的另一邊,哈利……對了……來吧,海格……做得好……”

    他們把海格安置到桌子邊的一把椅子上。牙牙剛才葬禮的時候躲在了他的籃子裏,現在輕輕地跑了出來,和往常一樣把重重的頭放在了哈利的膝蓋上。斯拉霍恩打開了一瓶他帶來酒。

    “我已經把它們全都檢測過是否有毒了,”他向哈利保證,把第一瓶裏絕大部分酒都倒在了海格像水桶一樣大的酒杯裏,並遞給海格。“在可憐的魯伯特(譯注:斯拉霍恩記錯了羅恩的名字)出了那樣的事之後,我就讓一個家養小精靈嘗了每一瓶酒。”

    哈利想到了赫敏如果聽到家養小精靈被這樣虐待之後會是什麽表情,於是他決定不對她提這件事。

    “一杯給哈利……”斯拉霍恩把第二瓶酒分別倒在了兩個杯子裏。“……一杯給我。好了,”他把酒杯高高舉起,“敬阿拉戈克。”

    “阿拉戈克,”海格和哈利一起說。

    海格和斯拉霍恩都一飲而盡了。然而哈利在飛力飛思的引導下知道他不能喝酒,所以他只是裝作喝了一口,然後就把杯子重新放回到面前的桌子上。

    “從他還是一個卵的時候我就得到他了,”海格傷感地說。“剛孵出來的時候他還很小,和獅子狗差不多大。”

    “真可愛,”斯拉霍恩說。

    “以前一直把他藏在學校的一個壁櫥裏,直到……嗯……”

    海格的臉陰沈了下去,哈利知道爲什麽:湯姆·裏德爾把打開密室的罪責轉嫁到海格的頭上,把他趕出了學校。然而斯拉霍恩好像並沒有聽,他仰視著天花板,那兒挂著許多黃銅罐子,還挂了一束細長、光滑的亮白色毛髮。

    “那不會是獨角獸的毛吧,海格?”

    “哦,是的,”海格漫不經心地說。“從它們的尾巴上掉下來的,它們把毛挂在樹枝上了,然後就跑進了禁林……”

    “噢,我親愛的朋友,你知道那值多少錢嗎?”

    “如果有動物受傷了,我用它綁繃帶,”海格聳了聳肩。“它絕對有用……非常結實。”

    斯拉霍恩又喝了一大口,他的目光開始仔細地掃視起這間屋子了,哈利知道,他是在尋找更多的寶貝,以便轉化成源源不斷的橡木制蜂蜜酒、鳳梨蜜餞和天鵝絨吸煙夾克。他爲海格和自己斟滿了酒,問起這幾年禁林裏都生活著什麽動物,以及海格是怎麽照顧它們的。海格在酒精和斯拉霍恩諂媚般的興趣的共同作用下變得健談起來,他停止了擦眼睛,高興地開始了他關於如何管理護樹羅鍋的長篇大論。

    飛力飛思讓哈利注意到,斯拉霍恩帶的酒就快要喝光了。哈利還不能夠無聲地念出填充咒。可是他今晚做不出來的念頭是可笑的:的確,哈利對自己笑了笑,趁斯拉霍恩和海格不注意(他們正在交流非法交易龍蛋的故事),從桌子底下把魔杖指向了逐漸變空的酒瓶,於是它們馬上又裝滿了酒。

    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海格和斯拉霍恩開始胡亂地祝起酒來:敬霍格沃茨,敬鄧布利多,敬小精靈釀的酒,敬——

    “哈利·波特!”海格吼道。他把第十四杯一飲而盡,酒從他的下巴裏漏出了一些。

    “是的,的確,”斯拉霍恩有些口齒不清地叫到,“帕利·沃特,大難不死的真命天子——嗯——諸如此類的東西,”他喃喃自語,也喝幹了他的酒。

    海格不久又變得淚眼婆娑了,他把獨角獸的毛硬塞給了斯拉霍恩,後者一邊把它裝進了口袋,一邊喊,“敬友誼!敬寬容!敬十個加隆一根的毛!”

    一會兒之後,海格和斯拉霍恩坐到了一起,互相摟著對方,唱起了一首舒緩、憂傷的歌曲,這首歌寫的是一名叫奧多的死去的巫師。

    “啊,好人的命不長,”海格嘀咕著倒在了桌子上,已經有點兒對眼了,與此同時斯拉霍恩繼續重復地唱著那首歌。“我爸爸活得不長……你的父母也是,哈利……”

    鬥大的淚珠又從海格佈滿皺紋的眼角滲了出來;他抓著哈利的胳膊晃來晃去。

    “……我所知道的那個年齡最棒的男巫和女巫……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

    斯拉霍恩哀怨地唱道:
“奧多是個英雄,人們帶著他回到家鄉,
到那個把他看作小夥子的地方,
把他的帽子翻過來,並將他埋葬,
魔杖也折成了兩段,這是多麽的悲傷。”


    “……可怕,”海格嘟囔著,毛茸茸的腦袋滾到胳膊上睡著了,低沈地打著鼾。

    “對不起,”斯拉霍恩打了個嗝,說。“殺了我也唱不准。”

    “海格不是在說你唱歌,”哈利輕聲說。“他是在說我死去的父母。”

    “哦,”斯拉霍恩止住了一個大酒嗝。“哦,親愛的。是的,那是——是很可怕。可怕……可怕……”

    他看上去好像忘了要說什麽,於是只好去給他們的杯子斟上酒。

    “我不——不認爲你還記得這事,哈利?”他尷尬地問。

    “不記得——嗯,他們死的時候我是唯一一個在場的,”哈利在海格的鼾聲中盯著蠟燭的光,“但是後來我瞭解到了許多當時發生的事。我爸爸是先死的。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壓低了聲音說。

    “是的……伏地魔殺了他,然後從他的身體上跨過去,走向了我媽媽,”哈利說。

    斯拉霍恩強烈地哆嗦了一下,但他似乎無法讓自己恐懼的眼神從哈利的臉上移開。

    “他要她讓開,”哈利冷酷地說。“他告訴我她本來不必死的。他要的只是我。她本可以逃跑的。”

    “哦,天哪,”斯拉霍恩喘著氣說。“她本可以……她不必……那太可怕了……”

    “的確很可怕,不是嗎?”哈利用一種隻比耳語大一點的聲音說。“但是她沒有動。爸爸已經死了,但她不想讓我也死去。她試著向伏地魔哀求……但他只是大笑……”

    “夠了!”斯拉霍恩突然說,他舉起了一隻顫抖的手。“真的,我親愛的孩子,夠了……我是個老人……我沒有必要聽……我不想聽……”

    “我忘了,”哈利撒了個謊,飛力飛思指引著他接著說下去。“你喜歡她,是不是?”

    “我喜歡她?”斯拉霍恩說,他的眼睛再次噙滿了淚水。“我無法想象有人遇到她之後會不喜歡她……非常勇敢……非常有趣……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但是你不願意幫助她的兒子,”哈利說。“她爲了我犧牲了生命,但你連一段記憶都不肯給我。”

    海格隆隆的鼾聲充滿了小屋。哈利堅定地盯著斯拉霍恩充滿眼淚的眼睛,魔藥課老師似乎無法把臉轉開了。

    “不要說那個,”他低聲說。“那不成問題……如果它可以幫助你的話,當然……但達不到任何目的……”

    “它能,”哈利清楚地說。“鄧布利多需要資訊。我需要資訊。”

    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飛力飛思告訴他斯拉霍恩明天早上會把這個忘得一乾二淨。於是他直直地盯著斯拉霍恩,又往前傾了一些。

    “我是那個真命天子。我必須殺了伏地魔。我需要那段記憶。”

    斯拉霍恩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他光澤的額頭上汗珠涔涔。

    “你就是那個真命天子?”

    “我當然是,”哈利平靜地說。

    “但是那麽……我親愛的孩子……你要得太多了……實際上,你在要求我幫你去消滅——”

    “你不想除掉那個殺了莉莉·伊萬斯的巫師嗎?”

    “哈利,哈利,我當然想,但是——”

    “你害怕他會發現你幫了過我?”

    斯拉霍恩不說話了;他看起來很驚恐。

    “像我媽媽那樣勇敢些,教授……”

    斯拉霍恩舉起一隻肥胖的手,把顫抖的手指壓到嘴上;一時間看上去就像一個發育得太過頭的嬰兒。

    “我很慚愧……”斯拉霍恩從他的手指間低聲說。“我對於那段——那段記憶裏的內容感到很慚愧……我覺得那天我可能闖下大禍了……”

    “你把記憶給我之後就能抵消那天做的任何事情,”哈利說。“這是件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

    海格突然在睡夢中抽動了一下,然後繼續打起了鼾。斯拉霍恩和哈利在搖曳的燭光中對視。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沈寂,但飛力飛思讓哈利不要去打破它,而是等。

    然後,斯拉霍恩緩慢地掏出了他的魔杖。他把另一隻手伸進斗篷,拿出了一隻小空瓶子。斯拉霍恩一邊繼續盯著哈利,一邊用魔杖尖碰了碰太陽穴,然後收了回來,一縷細長、銀色的記憶粘在了魔杖尖上,然後那段記憶越來越長,最後從魔杖的那端折斷了。斯拉霍恩把取下來放進瓶子,它在裏面先是盤繞,隨後又伸展開,像氣體一樣旋轉著。他用顫抖的手把瓶子蓋上,越過桌子遞給了哈利。

    “非常感謝你,教授。”

    “你是個好孩子,”斯拉霍恩說,眼淚從肥胖的兩頰淌到了海象般的鬍鬚上。“你有一雙她的眼睛……只是看到之後不要把我想得太壞了……”

    接著他也把頭枕到胳膊上,深深地歎了口氣,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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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9:18 PM | 只看該作者
唔該晒路人2號~
我唔得閒post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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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9/2005 03:33 PM | 只看該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USB at 2005-9-1 09:18 PM:
唔該晒路人2號~
我唔得閒post埋~

呱~
現在抄的好辛苦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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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9/2005 06:40 PM | 只看該作者
要精嗎崮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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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9/2005 07:11 PM | 只看該作者
不知道....(呼~)
你問usb吧.....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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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9/2005 07:19 PM | 只看該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路人2號 at 2005/9/2 19:11:
不知道....(呼~)
你問usb吧.....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xdddd...)

精一個星期承惠$7000,一個月平計$25000,一年再平計$250000,現金交收信用卡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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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3/9/2005 04:58 PM | 只看該作者
Originally posted by BBQ at 2005-9-2 07:19 PM:

精一個星期承惠$7000,一個月平計$25000,一年再平計$250000,現金交收信用卡皆可

交錢的是usb,
不是我....
這帖子是他開的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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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4/9/2005 06:25 PM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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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6/9/2005 07:05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靈魂碎片

    哈利能感到隨著躡手躡腳地走進城堡時,飛力飛思的藥力已經開始消退了。前門仍然沒有鎖上,但是他在四樓遇見了皮皮鬼,他趕緊躲進了一條他的捷徑之中,才勉強沒有被察覺。當他趕到胖夫人的畫像,扯下了他的隱形斗篷時,並不驚訝地發現胖夫人此時的心情對他進去毫無幫助。

    “你覺得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出去做——”

    “很好,口令在午夜改了,因此你得睡在走廊裏了,知道嗎?”

    “你在開玩笑!”哈利說。“爲什麽要在午夜改口令?”

    “就是要這樣,”胖夫人說。“如果你很生氣,去找校長說吧,是他要加強安全措施的。”

    “好極了,”哈利悻悻地說,看著周圍堅硬的地板。“真是太棒了。是的,如果鄧布利多在的話,我會去找他說的,因爲是他要我去——”

    “他在學校,”哈利身後的一個聲音說。“鄧布利多教授一個小時前回到了學校。”

    差點沒頭的尼克向哈利滑了過來,他的腦袋和往常一樣在環形領上晃動。

    “我從血人巴羅那兒知道的,他看到鄧布利多回來了,”尼克說。“根據巴羅說的,鄧布利多教授似乎心情不錯,不過有點累,那是當然的。”

    “他在哪兒?”哈利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哦,他正在天文塔上呻吟和發出叮叮噹當的響聲,這是他最喜歡的消遣——”

    “不是血人巴羅,是鄧布利多!”

    “哦——在他的辦公室裏,”尼克說。“根據血人巴羅說的,我相信他在上床睡覺之前還有事情要做——”

    “是的,他有,”哈利一想到將要告訴鄧布利多他已經獲取了那份記憶,心中的激動就熊熊燃燒了起來。他轉過身又開始跑了起來,沒有理會胖夫人在他的身後呼喊。

    “回來!好吧,我扯了謊!我被你叫醒了所以很氣惱!口令還是‘縧蟲’!”

    但是哈利已經在沿著走廊飛奔了,幾分鐘後,他就停在了鄧布利多的石獸前,說完口令“太妃手指餅”,石獸跳到了一邊,讓哈利走進了螺旋樓梯。

    “請進,”哈利敲門的時候鄧布利多說。他聽起來已經精疲力盡了。

    哈利推開了門。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看上去和以前一樣,不過窗外是撒滿星星的漆黑夜空。

    “天啊,哈利,”鄧布利多驚奇地說。“我應該把這份深夜的快樂歸因於什麽呢?”

    “教授——我拿到它了。我已經從斯拉霍恩那兒拿到了記憶。”

    哈利拿出了那個小玻璃瓶並把它展示給鄧布利多看。在那一瞬間,校長看很震驚。然後他的臉上綻放出了微笑。

    “哈利,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的確幹得漂亮!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顯然已經忘記現在很晚了,急匆匆地走過辦公桌,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接過裝有斯拉霍恩記憶的瓶子,大步地走到了放冥想盆的櫥櫃前。

    “現在,”鄧布利多把石盆放到辦公桌上並把瓶子裏的東西全倒了進去。“現在,我們終於要看到了。哈利,快……”

    哈利順從地把臉彎向了冥想盆,他感到自己的腳離開了辦公室的地板……他再一次掉入了黑暗中,並降落在許多年以前的賀瑞斯·斯拉霍恩的辦公室。

    斯拉霍恩比現在年輕得多,他長著一頭光亮的稻草色頭髮和薑黃色的鬍鬚,又一次坐在了辦公室的那張舒適的帶翼扶手椅裏,他的腳擱在一塊天鵝絨墊子,一隻手拿著一小杯葡萄酒,另一隻手則在一盒鳳梨蜜餞裏摸索。有半打男生圍坐在斯拉霍恩身邊,湯姆·裏德爾也在其中,馬沃羅的黑金戒指在他的手指上閃閃發光。

    鄧布利多降落在哈利身邊,這時裏德爾問,“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嗎?”

    “湯姆,湯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斯拉霍恩責備對裏德爾搖著一根手指,不過同時還眨了眨眼。“我必須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員都要靈通。”

    裏德爾露出了微笑;其他男孩也笑了起來,還向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考慮到你打聽不該知道的東西的那種離奇才能,和你對重要人物周到細緻的奉承——順便謝謝你送我這些鳳梨,它們確實是我的最愛——”

    幾個男孩又吃吃地笑了。

    “——我自信地預計你將在二十年內爬上魔法部部長的職位。如果你一直給我送鳳梨的話,就只要十五年,我在魔法部裏有極好的熟人。”

    湯姆·裏德爾只是和其他人那樣又笑了笑。哈利注意到他絕對不是那群男孩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但是他們似乎全部都把他當作了首領。

    “我不知道從政是否適合我,教授,”當笑聲散盡之後,他說。“首先,我沒有合適的家庭背景。”

    他身邊的幾個男孩沖彼此傻笑了一下。哈利確信他們正在講一個私人笑話:無疑是出於他們所知道或者猜測的,和他們首領的著名祖先有關的笑話。

    “胡說,”斯拉霍恩輕快地說,“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一定出自正派的巫師世家,這個再清楚不過了。你錯了,你會大有作爲的,湯姆,我還從來沒看錯過一個學生。”

    斯拉霍恩身後的辦公桌上的一隻金色小鍾報起了時,十一點了,他回頭看了看。

    “天哪,已經那麽晚了嗎?”斯拉霍恩說。“你們最好回去,孩子們,否則我們大家就都有麻煩了。萊斯特蘭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論文,否則就只好關禁閉了。你也一樣,埃弗裏。”

    男孩們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了房間。斯拉霍恩從扶手椅裏站了起來,並把空玻璃杯放回到辦公桌上。他身後的一聲響動令他回過頭看了看;裏德爾仍然站在那兒。

    “快走吧,湯姆,你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還是個級長……”

    “教授,我想問你件事。”

    “那麽問吧,我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斯拉霍恩盯著他看,肥厚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撫摸著葡萄酒杯的柄角。

    “黑魔法防禦術的課題,是嗎?”

    但是哈利看出斯拉霍恩知道得很清楚,這不是作業。

    “不完全是,教授,”裏德爾說。“我看書時偶然碰到了這個詞,我不是很理解它。”

    “是啊……嗯……你很幾乎不可能在霍格沃茨找到一本書能夠詳細地描述靈魂碎片,湯姆。那是充滿了黑魔法的東西,確實充滿了黑魔法,”斯拉霍恩說。

    “但是你顯然完全懂得它們,先生?我的意思是,一個像你這樣的巫師——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告訴我,顯而易見——我本來覺得如果有誰能告訴我,那就是你了——所以我以爲可以來問——”

    他做非常好,哈利想,他的躊躇、不經意的語氣和細緻的恭維,都掌握得恰到好處。他——哈利——已經有了太多經驗從不情願的人那兒套出話而不被人察覺。他看得出裏德爾非常非常想獲得這些資料;也許已經爲了這片刻的時間而準備了好幾個星期。

    “嗯,”斯拉霍恩沒有看裏德爾,而是撥弄著鳳梨蜜餞盒頂上的絲帶,“嗯,讓你瞭解個大概當然不會有什麽危害。僅僅是爲了讓你理解這個詞。靈魂碎片這個詞描述的是一件被人隱藏了一部分靈魂的物品。”

    “不過我還是不太理解那是怎麽做的,教授,”裏德爾說。

    他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但是哈利可以感覺到他的興奮。

    “嗯,你要使自己的靈魂分裂,”斯拉霍恩說,“再把其中的一部分藏到身體以外的某個物品上。然後,即使你的身體受到攻擊或者被毀滅,卻死不了,因爲你的一部分靈魂仍然完好無損地留在這個世界上。不過,當然是以那樣一種形式存在著……”

    斯拉霍恩的臉上泛起了皺紋,哈利想起了自己在大約兩年前聽到過的那些話。

    “我被從自己的身體裏剝離,比不上幽靈,比不上最低劣的鬼魂……但是,我活下來了。”

    “……極少有人想要這樣,湯姆,極少。死亡是更可取的。”

    但裏德爾的欲望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的表情貪婪,已經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渴求了。

    “怎麽去分裂靈魂?”

    “嗯,”斯拉霍恩不安地說,“你一定能理解,靈魂本應該是保持完整無缺的。分裂靈魂是一種悖逆,它與自然界背道而馳。”

    “但那是怎麽做到的呢?”

    “通過一種邪惡的行爲——最邪惡的行爲。通過殺人!殺人能夠撕裂靈魂。決意要製造一個靈魂碎片的巫師會利用這種破壞使自己得利:他會把撕裂出來的那一部分封裝起來——”

    “封裝起來?怎麽——?”

    “通過一個咒語,別問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搖著頭,就像一隻被蚊子困擾的年邁大象一樣。“我看起來像試過的人嗎——我看起來像一個殺人犯嗎?”

    “不,教授,當然不是,”裏德爾迅速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沒關係,沒關係,沒有冒犯我,”斯拉霍恩粗聲說。“對這些事情感到好奇是正常的……有才幹巫師總是被那方面的魔法所吸引……”

    “是的,教授,”裏德爾說。“可我不明白的是——僅僅是出於好奇——我是說,一個靈魂碎片能用很多次嗎?只能分裂一次靈魂嗎?把靈魂分成很多塊,這樣不就更強大了嗎,這樣不是更好嗎?我是指,舉個例子,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會不會7塊——?”

    “我的天哪,湯姆!”斯拉霍恩叫道。“7!殺一個人還不夠壞嗎?無論如何……分裂靈魂已經夠壞了……還要撕裂成7塊……”

    現在斯拉霍恩看起來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凝視著裏德爾,好像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把他看透,而且哈利看得出他對開始這次談話非常懊悔。

    “當然,”他喃喃自語,“我們討論的這些都只是假定,對不對?都只是理論上……”

    “是的,教授,那是當然,”裏德爾馬上說。

    “儘管如此,湯姆……不要對別人說起我剛才告訴你的——也就是說,我們討論的內容。人們不會認爲我們只是在閒扯靈魂碎片。你知道這在霍格沃茨是個禁忌的話題……鄧布利多對此的反應尤其激烈……”

    “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教授,”裏德爾說,隨後就離開了,哈利瞥見他的臉上洋溢著狂喜的表情,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巫師時一樣,這種快樂並沒有使他的容貌變的更加英俊,卻不知怎麽地,讓他變得有些喪心病狂……

    “謝謝你,哈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們走吧……”

    當哈利降落在辦公室地板上時,鄧布利多已經在他的辦公桌後面坐下了。哈利也坐了下來,等待著鄧布利多開口說話。

    “我希望得到這個證明已經很久了,”鄧布利多終於說話了,“它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推測,它告訴我,我是正確的,也表明我們還任重道遠……”

    哈利突然注意到牆上每一幅畫像裏的前任校長都醒著,並且聽著他們的對話。一個肥胖的紅鼻子巫師竟然已經拿出了一個助聽器。

    “嗯,哈利,”鄧布利多說,“我敢肯定你能理解我們剛剛聽到的那些話的重要性。就在你現在這樣的年齡,湯姆·裏德爾已經在竭盡全力地尋找使自己長生不死的方法了。”

    “那麽你覺得他成功了,教授?”哈利問。“他製造了一個靈魂碎片?這就是爲什麽他攻擊了我之後並沒有死的原因?他把一個靈魂碎片藏在了某個地方?他的一小塊靈魂安然無恙?”

    “一小塊……或者更多,”鄧布利多說。“你聽到了伏地魔說的話:他尤其想從斯拉霍恩那兒瞭解到,如果一個巫師創造出了不止一個的靈魂碎片將會獲得什麽結果。一個如此堅決地逃避死亡的巫師——他甚至準備好了去不斷地殺人,不斷地撕裂靈魂,以便把它們分別隱藏在多個靈魂碎片之中——將會獲得什麽結果。沒有一本書能告訴他。就我所知道的——就伏地魔所知道,我敢肯定——沒有一個巫師曾經把靈魂撕成兩片以上。”

    鄧布利多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他的思路,然後說,“四年前,我得到了一樣東西,它證明伏地魔已經分離出了他的靈魂。”

    “在哪里?”哈利問。“怎麽得到的?”

    “你把它交給我的,哈利,”鄧布利多說。“那本日記,裏德爾的日記,那本指揮了重新打開秘室的日記。”

    “我不明白,教授,”哈利說。

    “嗯,雖然我沒有看到裏德爾從日記裏走出來,但你給我描述的現象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僅僅一段記憶就能獨立地行動和思考嗎?僅僅一段記憶,就能吸取那個女孩的生命並據爲己有嗎?不,那本日記裏存在著更邪惡的東西……一個靈魂的片斷,我幾乎能肯定就是這樣。日記是一個靈魂碎片。但是它帶來的問題和它解答的一樣多。最令我著迷和警覺的就是那本日記不僅被當作一個安全措施,而且還被當成一項武器在使用。”

    “我還是不明白,”哈利說。

    “也就是說,它不僅承擔著靈魂碎片的本職工作——換句話說,這一段封存於其中的靈魂被安全地保存著,並且毋庸置疑地發揮著防止它的擁有者死亡的作用。但是毫無疑問伏地魔真的想讓日記被人讀,想讓他的一片靈魂佔據或者擁有某個人的身體,這才導致了斯萊特林的怪物再次被釋放了出來。”

    “是啊,他不希望自己辛苦的工作沒有用武之地,”哈利說。“他想讓人們知道他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因爲那時他沒辦法自己做到。”

    “非常正確,”鄧布利多點了點頭說。“但是沒有注意嗎,哈利,如果他想要把日記傳給,或者栽贓給某個將來的霍格沃茨學生,那就說明他已經對隱藏在裏面的寶貴的靈魂片斷感到非常厭倦和麻木了。正如斯拉霍恩教授所解釋的,靈魂碎片的關鍵在於把自身的一部分安全地藏匿好,而不是把它扔給別人去冒被人毀滅的危險——事實上也發生了:這個靈魂的片斷已經灰飛煙滅了;你一定也留意到了。

    “伏地魔如此粗心地對待靈魂碎片,這在我看來似乎是一個不祥之兆。它表明他一定製作了——或者正計劃製作出——更多的靈魂碎片,所以損失掉他的第一個並沒有什麽妨害。我不願相信這一點,但是沒有別的解釋能說通。

    “兩年之後你告訴我,伏地魔重回自己身體的那個晚上,他對食死徒說了那一番如此有啓發性和警示性的話。‘我在長生的路上走得比誰都遠。’你把他說的那些話告訴了我。‘比誰都遠。’我認爲自己懂得了它的含義,儘管食死徒們不懂。他指的是他的靈魂碎片,不止一個的靈魂碎片,哈利,我不相信其他任何巫師可以做得到。然而它與推測相吻合:過去的幾年裏伏地魔的人性越來越少,而且他還遭受了那些變形,只有一個解釋在我來看是合理的,那就是他的靈魂已經支離破碎,他已經超越了我們通常所稱之爲一般邪惡的領域……”

    “所以他就通過殺人來讓自己變得不可能被人殺死?”哈利說。“如果他這麽喜歡長生不老,爲什麽他不去製作一塊魔法石,或者去偷一塊?”

    “嗯,我們知道他五年前就這樣嘗試過,”鄧布利多說。“但是我想,有幾個理由能讓一塊魔法石對伏地魔的吸引力小於靈魂碎片。”

    “要想讓長生不老藥真正地延續生命,就必須定期地服用它,如果服用者想獲得永生的話,就必須永遠服用下去。因此,伏地魔將完全地依賴於長生不老藥,如果它用光了,或者被污染了,或者魔法石被偷了,他就會和其他人一樣死去。記住,伏地魔喜歡獨自行動。我相信他會發現依賴於其他事物是不可容忍的,即使是依賴於長生不老藥也一樣。在他攻擊了你之後,被迫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可怕狀態,如果能擺脫這種境地,他當然是願意喝下它的,但僅僅只是爲了收回自己的身體。在那之後,我確信他還是會繼續依賴他的靈魂碎片:只要能獲得人形,他就什麽都不需要了。他已經長生不死了……或者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長生不死了。

    “但是現在,哈利,我們獲得了這個資訊,你成功地拿到了這份至關重要的記憶,我們比其他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更接近了終結伏地魔的秘訣。你聽到他說了,哈利:‘把靈魂分成很多塊,這樣不就更強大了嗎,這樣不是更好嗎……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是的,我認爲把靈魂分成七塊的想法深深地吸引了伏地魔。”

    “他製作了七個靈魂碎片?”哈利驚恐萬分,牆上的幾幅畫像也發出了同樣震驚和憤慨的聲音。“可是它們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被藏了起來——埋了起來或者是不引人注目——”

    “我很高興你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但是首先,不,哈利,不是七個靈魂碎片:是六個。他的第七部分靈魂,儘管受了重傷,但仍然留在他重生的身體裏。這一部分在他那麽多年的流亡生涯裏就像鬼怪一樣存在著;沒有它,他根本沒有自己。對於想要殺死伏地魔的人來說,第七塊靈魂將是他們攻擊的最後一塊——他身體裏的那一塊。

    “但是還有六個靈魂碎片,”哈利有點兒絕望地說,“我們怎麽才能找到它們?”

    “你忘了…你已經毀滅掉了其中一個。而我已經毀滅了另一個。”

    “你已經毀了另一個?”哈利急切地說。

    “確實如此,”鄧布利多說,他舉起了發黑、燒傷的手。“那枚戒指,哈利。馬沃羅的戒指。它上面還有一個可怕的詛咒。如果不是我——原諒我缺乏適當的謙虛——擁有強大的本領,如果不是當我回到霍格沃茨時斯內普教授及時的行動,我就會遭受極其嚴重的傷痛,也許就不能活著告訴你這個故事了。不管怎樣,一隻乾癟的手卻換來了伏地魔七分之一的靈魂,還是很划算的。那枚戒指已經不再是一個靈魂碎片了。”

    “但你是怎麽發現它的呢?”

    “嗯,正如你現在所知道的,很多年來我一直盡可能多地去努力發掘伏地魔的過去。我到處旅行,拜訪那些他熟悉的地方。我無意中發現那枚戒指就藏在剛特家的廢墟之中。似乎伏地魔在把靈魂封印到裏面之後就再也不想戴著它了。他把它藏了起來,用許多強有力的魔法保護它,放在他的祖先曾經居住的小屋裏(摩芬當然已經被帶到了阿茲卡班),從來沒想到我可能有一天會自找麻煩去參觀這座廢墟,或者沒有想到我會密切留意用魔法掩藏東西的蛛絲馬迹。

    “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沾沾自喜。你毀滅了日記而我毀滅了戒指,但是如果我們關於七塊靈魂的推論是正確的話,那就還有四個靈魂碎片呢。”

    “並且它們可能是任何東西,”哈利說。“它們可能是舊的馬口鐵罐頭,或者,我不知道,空的魔藥瓶子……?”

    “你是在考慮選擇門鑰匙吧,哈利,那些都是普通的物品,容易被忽視掉。但是伏地魔會用馬口鐵罐頭和舊魔藥瓶去守衛自己珍貴的靈魂嗎?你忘了我給你看的那些事情。伏地魔喜歡收集戰利品,他偏愛的是充滿了魔法歷史的物品。他的驕傲,他對自己優越性的信仰,他要爲自己在魔法史上刻下驚人印記的決心;這些都暗示我伏地魔會慎重地挑選他的靈魂碎片,更喜愛那些配得上這個榮譽的物品。”

    “那本日記並沒有那麽特別。”

    “那本日記,就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證明了他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我敢肯定伏地魔認爲它驚人地重要。”

    “那麽,其他的靈魂碎片呢?”哈利說。“你知道它們都是什麽嗎,教授?”

    “我只能猜測,”鄧布利多說。“根據我所說的那些理由,我相信伏地魔會用那些本身就十分偉大的物品。因此我才會搜索伏地魔的過去,看看是否有證據表明曾有這種物品在他的周圍消失過。”

    “那個盒式墜子!”哈利大聲說。“赫奇帕奇的杯子!”

    “是的,”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可以用——也許不是我另一整只手——兩根手指來打賭,它們成爲了靈魂碎片的三號和四號。剩下的兩個——再次假定他一共製作了六個——就難猜了,但是我可以大膽猜一下,在獲得了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的物品之後,他就開始追查起屬於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的物品了。我敢肯定四個物品來自四個創始人的想法,強有力地震撼了伏地魔的腦海。我不能回答他是不是已經得到了拉文克勞的東西,但是我相信格蘭芬多唯一已知的遺物仍安然無恙。”

    鄧布利多用他發黑的手指示意了一下他身後的牆,一柄鑲著紅寶石的劍正靜靜地躺在玻璃盒子裏。

    “你認爲這就是他真正想回霍格沃茨的原因,教授?”哈利說。“爲了找出剩下的某個創始人的東西?”

    “正是我所想的,”鄧布利多說,“但不幸的是,雖然他被我們了學校之外,沒有機會搜尋這所學校,或者我相信如此,這也並沒有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優勢。我不得不斷定,他從未去實現集滿四個創始人之物的野心。他肯定擁有兩個——也許找到了三個——那就是眼下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就算他拿到了拉文克勞或格蘭芬多的東西,也還剩第六個靈魂碎片,”哈利扳著手指算。“除非他兩個都拿到了?”

    “我不這樣認爲,”鄧布利多說。“我想我知道第六個靈魂碎片是什麽。我得承認,我曾經一度很好奇那條蛇,納吉尼,我想知道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那條蛇?”哈利驚訝地說。“能用動物作靈魂碎片嗎?”

    “嗯,這樣做很不明智,”鄧布利多說。“因爲把靈魂的一部分託付給某個能獨立思考和行動的東西是個極大的冒險。不管怎樣,如果我的考慮是正確的,伏地魔在進入你父母家打算殺死你的時候,他距離製作六個靈魂碎片的目標,至少還差一個需要完成。

    “他似乎把製作靈魂碎片的過程保留給了具有特殊意義的謀殺。你就屬於那種具有特殊意義的謀殺。他相信一旦殺了你,就可以將那段預言勾勒出的危險摧毀。他相信這會讓他變得不可戰勝。我敢肯定他要用你的死亡來製作最後一個靈魂碎片。

    “正如我們所知道的,他失敗了。然而,隔了一些年之後,他用納吉尼殺死了一個麻瓜老人,這可能讓他想到了把它變成自己最後的一個靈魂碎片。它凸現了伏地魔和斯萊特林的聯繫,加強了伏地魔的神秘感。我認爲他對它的喜愛已經超過了任何事物;他顯然喜歡把它帶在身邊,即使作爲一個蛇佬腔,他對其的控制程度也是很不同尋常的。”

    “那麽,”哈利說,“日記沒了,戒指沒了。杯子、墜子和那條蛇都還完好無損,而且你認爲還有一個靈魂碎片是拉文克勞或者格蘭芬多曾經用過的東西?”

    “一個極爲簡潔和正確的總結,是的,”鄧布利多頷首作答。

    “那麽……你仍在尋找他們嗎,教授?你離開學校的時候就是去找它們了吧?”

    “正確,”鄧布利多說。“我已經找了很久。我想……也許……我已經快找到另外一個了。有一些樂觀的迹象。”

    “如果你找到了,”哈利迅速地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並幫你毀滅它嗎?”

    鄧布利多非常認真地凝視了哈利好一會兒,然後才說,“是的,我想可以。”

    “我可以?”哈利大吃一驚。

    “哦,是的,”鄧布利微微地笑著。“我認爲你已經掙得了那個權利。”

    哈利覺得他的心被提了起來。沒有聽到那些警告和保護的話的感覺真不錯。四周牆上的校長們似乎對鄧布利多的話不以爲然;哈利看見他們中有幾個人在搖頭,菲尼亞斯·奈傑勒斯甚至嗤之以鼻。

    “一個靈魂碎片被毀滅的時候,伏地魔會知道嗎,教授?他能感覺到嗎?”哈利問,沒有理會那些畫像。

    “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哈利。我相信不會。我相信伏地魔目前已在邪惡之中陷得太深了,而他自己的這些關鍵的部分離開他已經太久,我們做的時候他感覺不到。也許,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他會意識到自己的損失……舉個例子,那本日記被毀滅時他毫無察覺,直到他逼問了盧修斯·馬爾福之後才得知。當伏地魔發現那本日記已經被毀滅、它蘊含的所有魔力都消失殆盡時,我得知他怒不可遏。”

    “但是我以爲是他讓盧修斯·馬爾福把它偷偷混進霍格沃茨?”

    “是的,多年前,他確信自己能夠創造出更多的靈魂碎片時確實這麽想來著,不過盧修斯仍然需要等待伏地魔的許可,而他從來沒收到過,因爲伏地魔在把日記給他之後不久就消失了。無疑他認爲盧修斯除了小心保護靈魂碎片之外不敢對它做任何事,但是他過於相信盧修斯對一個已經消失多年、他認爲已經死掉的主人的畏懼了。盧修斯當然不知道那本日記實際上是什麽。我推斷伏地魔只告訴過他這本日記能重新打開秘室,因爲它被巧妙地施了魔法。假如盧修斯知道他手中握著主人的一部分靈魂,他無疑會更加敬畏地對待它——但是事實上他卻爲了自己的目的而實施了他的老計劃:通過嫁禍亞瑟·韋斯萊的女兒,他想讓亞瑟身敗名裂,把我趕出霍格沃茨,同時還可以擺脫一個可能讓他受牽連的物品,一箭三雕。啊,可憐的盧修斯……考慮到伏地魔對他明哲保身地抛棄靈魂碎片的憤怒,以及去年在魔法部裏的慘敗,我對他暗地裏慶倖自己還安全地待在阿茲卡班不會感到驚訝。”

    哈利坐著想了想,然後問,“這麽說,如果伏地魔所有的靈魂碎片都被毀滅了,他就能被殺死了嗎?”

    “我想是的,”鄧布利多說。“沒有了他的靈魂碎片,伏地魔就是一個靈魂已經受到重創的凡人。不過別忘了,雖然他的靈魂已經不可救藥,他的頭腦和法力卻還是完好無損的。所以即使沒有了靈魂碎片,還是需要一種不同尋常的本領才可以殺死伏地魔。”

    “但是我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本領和力量,”哈利情不自禁地說。

    “不,你有,”鄧布利多堅定地說。“你有一種伏地魔從來都不曾擁有的力量,你能——”

    “我知道了!”哈利迫不及待地說,“我能愛!”他抑制不住地加了一句,“這至關重要!”

    “對,哈利,你能愛,”鄧布利多看上去仿佛知道哈利剛才忍住想說的話。“是愛給了你一切,它是一樣偉大而又不同尋常的東西。你還是太年輕,還是不能理解你自己是多麽的與衆不同,哈利。”

    “所以,預言裏提到我擁有‘黑魔頭所不瞭解的能量’,就是指——愛?”哈利感到有點失望。

    “是的——就是愛,”鄧布利多說。“但是哈利,別忘了,這個預言只是在伏地魔照著它去做的情況下才具有如此的意義。上學期結束時我就告訴過你這個。伏地魔選定了你作爲他最大的威脅——於是,他才把你變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可結果也一樣——”

    “不,不一樣!”鄧布利多現在聽起來有些急不可待了。他用乾癟、黑色的手指著哈利說,“你太重視這個預言了!”

    “可是,”哈利結結巴巴地說,“你說過這個預言意味著——”

    “如果伏地魔沒有聽到過這個預言,它還會兌現嗎?它還會有意義嗎?當然不會!你以爲那個預言大廳裏所有的預言都兌現了嗎?”

    “可是,”哈利迷惑不解地說,“可是去年,你說過我們之中的一個必將殺死另一個——”

    “哈利,哈利,那正是因爲伏地魔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照著特裏勞妮的話去做了!如果伏地魔從未殺掉你的父親,你還會被賦予狂熱的復仇渴望嗎?當然不會!如果他沒有逼迫你的母親爲你而死,你身上還會有他無法穿透的魔法保護嗎?當然不會,哈利!你還不明白嗎?伏地魔給自己樹了最大的敵人,和每一個暴君一樣!你知道暴君有多麽害怕他所壓迫的人民嗎?他們全都明白,總有一天,無數的受害者中肯定會有人站起來對它們反戈一擊!伏地魔也沒什麽不同!他總是在尋找能夠挑戰他的人。他聽到了預言,然後馬上付諸行動,結果他不僅親手挑選了最有可能終結他的人,而且還把獨一無二的致命武器送到了他手裏!”

    “可是——”

    “你必須明白這一點!”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大步在房間裏走著,他閃閃發光的袍子在身後颼颼作響;哈利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的激動不安。“通過試圖殺死你,他親手挑選出了那個不同尋常的人,還給了他完成任務所需要的工具,這個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正是由於伏地魔犯下的錯誤,你才能洞悉到他的思想、他的企圖,甚至你還懂得他發號施令用的蛇語,但是,哈利,儘管你擁有洞察伏地魔的世界的特權(順帶提一句,這可是食死徒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擁有的天賦),你卻從來還沒有被黑魔法誘入歧途,從來沒有産生過哪怕只是最輕微的追隨伏地魔的願望,一秒鐘也沒有!”

    “我當然沒有!”哈利憤怒地說。“他殺了我的媽媽和爸爸!”

    “簡而言之,你被愛的能力保護了!”鄧布利多響亮地說,“唯有這個保護能防止你被伏地魔的力量所誘惑!儘管遭受了所有這些蠱惑,所有這些苦難,但你的心靈依然純潔,還同你十一歲時一樣,當你站在那塊反映出內心渴望的鏡子面前時,它就向你展示了挫敗伏地魔的唯一途徑,不是永生和富有。哈利,你知道只有多少巫師能看見你在鏡中所見到的東西嗎?伏地魔本該知道他面對的是一面什麽樣的鏡子,可是他也看不見!

    “但是他現在知道了。正如他在魔法部時發現的那樣,你潛入了他思想卻沒有毛髮無傷,而他要支配你時卻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我想他並不明白爲什麽,哈利,他一直如此地忙於殘害自己的靈魂,卻從沒有停下來想想一個完整的、光彩照人的靈魂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力量。”

    “可是,教授,”哈利努力使自己聽起來不像是在爭辯,“可到頭來都一樣,不是嗎?我還是不得不去嘗試殺死他,否則——”

    “不得不?”鄧布利多說。“你當然不得不去殺死他!但不是因爲預言!而是因爲你——你自己會不遺餘力地去嘗試!我們彼此都清楚!請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從來沒有聽到過那個預言!你現在對伏地魔是什麽感情?想想看!”

    哈利看著鄧布利多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心裏默默地想著。他想到了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和小天狼星。他想到了塞德裏克·迪戈裏。他想到了伏地魔的犯下的一切滔天罪行。怒火在他胸中跳躍,炙烤著他的喉嚨。

    “我想殺掉他,”哈利輕聲說。“我願意這麽做。”

    “你當然會願意!”鄧布利多喊道。“預言並不意味著你不得不去做什麽!而是讓伏地魔標記你爲勁敵……換言之,你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甚至和預言相悖!而伏地魔卻只會繼續青睞預言。他會繼續追殺你……這確保了事情只能成爲——”

    “我們中的一個殺掉另一個,”哈利說。“是的。”

    他終於明白了鄧布利多一直試圖告訴他的。他認爲那就是,被強行拖進戰場去面對殊死的搏鬥和昂首挺胸地走進戰場是多麽的不同。哈利想,也許有些人會認爲這兩者之間沒什麽可選擇的,但鄧布利多明白——我也明白,他頓生自豪,我的父母也明白——這便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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