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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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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9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赫敏的幫助


正如赫敏預言的那樣,六年級的自由時間並不能像羅恩所期待的那樣用來幸福地放鬆,而是要去應付大量的作業。不但每天的學習都像是在考試,而且每門課的要求都比從前高了許多。這些天來,麥格教授講的內容哈利基本上只能聽懂一半,就連赫敏也在要求她反復講兩三遍。令人難以置信同樣也令赫敏越來越憤怒的是,拜混血王子所賜,哈利最好的科目突然變成了魔藥學。

    不僅是黑魔法防禦術,現在魔咒課和變形課也開始要求無聲咒語了。哈利常常能在公共休息室或是吃飯的時候看見他的同學把臉憋成紫色,扭曲得就像吃多了生秘靈一樣;但他知道他們實際上是在練習不出聲地念咒語。所以到溫室去上課就成為了一種放鬆;儘管現在他們在草藥課上要對付更加危險的植物了,可至少當他們毫無防備地被毒觸手從後面抓住時,還可以扯開嗓子大聲咒駡。

    如此繁重的課業和對無聲咒語的瘋狂練習使得他們沒有時間去看海格,他已經不到教工餐桌上去吃飯了,這是個不祥之兆,不可思議的是,有幾次在走廊和學校的操場碰到他,海格也沒留意他們,更沒有打招呼。

    “我們必須去解釋解釋,”星期六早上赫敏盯著教工餐桌上海格巨大的空座位說。

    “我們今天早上有魁地奇球隊的選拔!”羅恩說。“我們還要練習弗立維教授的引水咒呢!而且你能解釋什麼?怎麼告訴他我們恨這門愚蠢的課?”

    “我們不恨它!”赫敏說。

    “你自己去說吧,我可沒忘記炸尾螺,”羅恩陰沈著臉說。“而且我告訴你,我們剛剛才倖免於難。你沒聽說海格對他那個呆頭呆腦的弟弟在做什麼嗎——如果待在那兒,我們就得去教格洛普系鞋帶。”

    “我不願意總這麼不跟海格說話,”赫敏看上去有些心煩意亂。

    “我們魁地奇選拔結束之後就去,”哈利向她保證說。他也很想念海格,不過他和羅恩一樣希望自己的生活裏還是不要出現格洛普為好。“可是選拔可能要持續一個上午,申請加入的人太多了。”面對他上任隊長之後的第一個困難,哈利顯得稍微有些緊張。“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球隊就變得這麼熱門了。”

    “哦,得了吧,哈利,”赫敏突然有些不耐煩。“不是魁地奇那麼熱門,是你!沒有什麼比你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說白了,沒有什麼比你更能讓人迷戀了。”

    羅恩被一大片熏魚噎住了。赫敏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又轉向了哈利。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你說的是真話了,是不是?整個巫師社會都得承認你說伏地魔回來是對的,在過去的兩年裏,是你真正和伏地魔交鋒了兩次而且兩次都逃脫了。現在他們稱你為‘真命天子’——好了,想想看,還瞧不出人們為什麼對你著迷嗎?”

    哈利突然間感覺禮堂特別熱,雖然天花板看上去還在下著冷雨。

    “而且現在你已經從魔法部對你的迫害中擺脫出來了,他們當時那樣想讓大夥相信你是個不可靠的騙子。那個可惡的女人讓你用自己的血在手背上寫下的記號還在那兒,可是不管怎樣你都堅持了自己的說法……”

    “魔法部裏的那些腦子?琝鴗U的印記也在,瞧,”羅恩擼起袖子說。

    “那也沒影響到你夏天長了一英尺啊,”赫敏沒有理會羅恩。

    “我挺高的,”羅恩莫名其妙地說。

    貓頭鷹郵遞到了,它們穿過雨漬斑斑的窗戶俯衝進來,把雨點撒在了每個人身上。大多數人的信件都比平時要多;焦慮不安的家長們都渴望能收到孩子們的信件,同時也告訴孩子們家裏一切都好,讓他們安心。哈利從開學到現在還沒有收到過一封信件;唯一經常與他通信的人已經離去了,他只是希望盧平偶爾能給他寫一兩封信,不過到目前為止都令人失望。所以當他在那些棕色和灰色的貓頭鷹中間看到雪白的貓頭鷹海德薇時都驚呆了,它攜帶著一個方形的大包裹停在了哈利面前。不一會兒,羅恩的貓頭鷹小豬也給羅恩帶來了同樣的一份包裹,它顯得精疲力竭,看上去就快被身上的包裹被壓扁了。

    “哈!”哈利解開包裹,裏面是一本嶄新的《高級魔藥製備》,剛剛從麗痕書店寄來的。

    “哦,太好了,”赫敏高興地說。“現在你可以把那本亂塗亂劃的書給還回去了。”

    “你瘋了嗎?”哈利說。“我要留著它!你看,我都想好了——”

    他從書包裏取出那本舊的《高級魔藥製備》,用魔杖輕輕地敲了敲封面,低聲念道,“四分五裂!”封面就掉了下來。然後他對新書也做了同樣的事情(赫敏看上去很反感)。最後他調換了兩本書的封面,又輕輕敲了敲每一本,念道,“恢復如初!”

    王子的那本書被偽裝成了新的,而麗痕書店的那本,現在看上去就像二手貨。

    “我把這本新的還給斯拉霍恩,他不會抱怨的,值九個加隆呢!”赫敏噘起了嘴,看起來很生氣,也很不滿,但她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隻貓頭鷹身上,它送來了今天的《預言家日報》。於是她趕緊展看報紙流覽起頭版來。

    “有什麼我們認識的人死了嗎?”羅恩輕描淡寫地問,每次赫敏看報紙的時候他都要問這個問題。

    “沒有,但是攝魂怪的襲擊增加了,”赫敏說。“有一個人被逮捕了。”

    “太棒了,誰?”哈利說,他希望是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

    “斯坦•桑派克,”赫敏說。

    “什麼?”哈利感到非常震驚。

    “‘斯坦•桑派克,巫師界最受歡迎的交通工具騎士公共汽車的售票員,因涉嫌參與食死徒活動於日前被捕。桑派克先生,現年21歲,在昨天深夜的一次搜捕行動中,他在位於克拉彭的住所中被拘捕……’”

    “斯坦•桑派克是個食死徒?”哈利想起了三年前見到的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絕不可能!”

    “他也許是中了奪魂咒,”羅恩理智地說。“誰說得清呢。”

    “看上去不像是這樣,”赫敏仍然在繼續看。“報上說是他在一家酒吧裏被人聽到在談論食死徒的秘密計畫才被捕的。”她抬起頭,一臉的困惑。“如果他中了奪魂咒,就不會亂講食死徒的計畫了,是不是?”

    “聽起來他只不過是有點兒言過其實,”羅恩說。“他不就是那個在媚娃面前號稱自己將要成為魔法部部長的人嗎?”

    “對,就是他,”哈利說。“我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把戲,和斯坦一般見識。”

    “也許是想讓人覺得他們的確做了些什麼,”赫敏皺了皺眉。“人們都很恐慌——你知道佩蒂爾姐妹的父母想讓她們回家嗎?還有愛洛伊絲•米德根都已經回去了,她爸爸昨天晚上把她接走的。”

    “什麼!”羅恩瞪著赫敏。“可是霍格沃茨比她們家裏要安全啊,那是絕對的!我們有傲羅守著,還有那麼多新添加的防護咒語,而且我們還有鄧布利多!”

    “我可不認為我們一直都有他,”赫敏平靜地說,她越過《預言家日報》瞟了一眼教工餐桌。“你沒注意到嗎,過去的一周他的座位和海格的一樣經常空著。”

    哈利和羅恩抬頭看了看教工餐桌。校長的座位確實空著。哈利這才想起來自從一周前的單獨授課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鄧布利多了。

    “我覺得他離開學校是去為鳳凰社做事了,”赫敏低聲說道。“我是說……所有的局勢看起來都很嚴重,是不是?”

    哈利和羅恩沒有回答,但是哈利知道他們想起了同一件事。前天發生了一次可怕的變故,漢娜•艾博在草藥課上被叫了出去並被告知了她媽媽的死訊。從那之後他們就再也沒看見過漢娜。

    五分鐘後他們離開格蘭芬多餐桌去魁地奇球場,路過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哈利一想起赫敏說佩蒂爾姐妹的父母想要她們離開霍格沃茨的那些話,就不會對這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正在苦惱地竊竊私語感到驚訝了。而真正讓他感到吃驚的是,羅恩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帕瓦蒂用肘輕輕推了推拉文德,她轉過頭來給了羅恩一個燦爛的微笑。羅恩沖她眨了眨眼,也回敬了一個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的步子立刻變得有些神氣活現。哈利忍住了想笑的念頭,他記得上次馬爾福踩斷哈利鼻子的時候羅恩也是這樣忍住了笑;可是,赫敏卻非常冷淡,去球場的一路上都在綿綿冷雨之中和他們保持著距離,到了球場之後,還沒有祝羅恩好運就去找座位了。

    如同哈利所預計的那樣,選拔持續了幾乎整個上午。似乎半個格蘭芬多學院都出動了,從一年級新生(他們緊張地抓著學校裏的那些破爛掃帚)到七年級的老生(他們高大得有些嚇人,看上去非常冷靜)。後者中還包括一個頭髮硬直的大塊頭男生,哈利一眼就認出來了,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見過他。

    “我們在火車上見過,在老鼻涕蟲(譯注:斯拉霍恩的名字裏帶有slug,在英語裏是鼻涕蟲的意思,所以麥克拉根稱他為老鼻涕蟲)的包廂裏,”他自信地說,從人群中走出來握了握哈利的手。“科馬克•麥克拉根,守門員。”

    “去年你沒有參加選拔,是吧?”哈利問,他注意到麥克拉根的肩膀寬得不用移動就足以擋住所有的三個球門。

    “去年他們選拔的時候我正在住院,”麥克拉根狂妄地說:“打賭輸了,吃了一磅狐媚子卵。”

    “好吧,”哈利說。“嗯……你在那邊等吧……”

    他指了指球場的一角,赫敏就坐在那附近。他似乎看到麥克拉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惱怒,哈利猜想麥克拉根是不是以為他們都是‘老鼻涕蟲’喜歡的學生就能得到點特殊待遇。

    哈利決定從一個基本的測試開始,他把所有報名的人分為十人一組,讓他們繞著球場飛一圈。這是個好主意:第一組是一年級,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從前幾乎都沒有飛過。只有一個男孩設法在空中多停留了幾秒鐘,最後他驚慌失措地撞上了門柱。

    第二組由十個哈利見過的最愚蠢的女孩組成,哈利吹哨之後,他們只是大聲地傻笑,彼此相互抓緊。那個叫羅蜜爾達•文恩的女孩也在其中。哈利讓她們離開球場,她們非常愉快地照做了,一窩蜂地坐到看臺上去嘲笑剩下的每個人。

    第三組的人在繞到球場一半的時候撞成了一堆。第四組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帶飛天掃帚。第五組的人都是赫奇帕奇的。

    “如果這裏還有不是格蘭芬多的人,”哈利吼道,他開始有些惱羞成怒了,“請馬上離開!”

    片刻的安靜之後,幾個拉文克勞的低年級學生飛快地跑出了球場,一邊還呼哧呼哧地笑。

    在抱怨了兩個小時和發了幾次脾氣——其中的一次摔壞了一把彗星260,還撞碎了幾顆牙——之後,哈利終於找到了三個追球手:凱蒂•貝爾在經歷了一番精彩絕倫的考核之後回到了隊裏,新人德梅爾紮•羅賓斯在躲避遊走球方面表現得特別出色,還有金妮•韋斯萊,她整個選拔過程中都表現得很出眾,還進了17個球。儘管哈利對他的選擇很滿意,可他還是沖無數的抗議者喊到嗓子都啞了,現在他又得和被淘汰的擊球手們再來一場類似的爭吵。

    “那是我最終的決定了,你們誰要是不給守門員的選拔讓路,我就對他施咒!”哈利吼道。

    他選中的擊球手都不具備老隊員弗雷德和喬治那樣的才華,但他還是頗為滿意:吉米•皮克斯,一個矮小但是肩膀很寬的三年級學生,他把遊走球兇狠地擊到了哈利的後腦勺上,使哈利的腦袋上鼓起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包,還有裏奇•庫特,看上去骨瘦如柴,但很擅長於瞄準。他們現在加入到凱蒂、德梅爾紮和金妮之中,坐在看臺上觀看球隊最後一個成員的選拔。

    哈利故意把守門員的選拔放到了最後,他希望球場的人能走掉一些,他們的壓力就能小一點。然而不幸的是,如今所有落選的人和一些剛吃完早飯的人也都加入到了觀眾的隊伍中,這樣看的人就更多了。每個守門員飛向球門的時候他們都同樣爆發出大聲的嘲笑。哈利瞟了一眼容易緊張的羅恩;哈利本以為上學期贏得最後一場比賽已經治好了羅恩的這個毛病,不過顯然沒有:羅恩的臉都綠了。

    前五個選手沒有一個能救起兩個以上的球,令哈利非常失望的是,科馬克•麥克拉根救起了五個罰球中的四個。不過他救最後一個球的時候完全撲錯了方向;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笑聲和噓聲,麥克拉根咬牙切齒地回到了地面。

    羅恩騎上橫掃七星的時候仿佛就要昏死過去了。

    “祝你好運!”看臺的人群中一個聲音喊道。哈利往四處看了看,希望那是赫敏,但看到的卻是拉文德•布朗。哈利很想像她那樣把臉埋在手裏不去看,可是作為一個隊長,他應該稍稍堅韌一些,於是他轉過頭去看羅恩的試驗。

    不過他根本用不著擔心:羅恩救起了一個球,兩個,三個,四個,連續五個!哈利很高興,他艱難地克制著自己不去加入歡呼的人群。哈利想轉過身告訴麥克拉根,很不幸,羅恩擊敗他了,卻發現麥克拉根漲紅的臉就在離他幾英寸遠的地方,哈利趕緊退了幾步。

    “他妹妹根本就沒有認真擊球。”麥克拉根惡狠狠地說,他太陽穴上的血管漲了起來,就像哈利經常在弗農姨父臉上看到的那樣。“她給他的球都很容易撲救。”

    “胡說,”哈利冷冷地說。“他差一點就沒有救到。”

    麥克拉根又邁近了一步,這次哈利沒有後退。

    “再讓我試一次。”

    “不,”哈利說。“你已經試過一次了。你救起了四個。而羅恩救起了五個。羅恩是守門員了,他光明正大地贏得了這個位置。讓開。”

    他一度以為麥克拉根會用拳頭揍他,但他只是把臉扭成了一個難看的樣子,咆哮著走開了,聽上去就像是在和空氣發火。

    哈利轉過身來,他的新隊員們正微笑地看著他。

    “幹得好。”他用嘶啞的聲音說。“你們真的飛得挺好——”

    “你幹得太棒了,羅恩!”

    這次赫敏真的從看臺上朝他們跑了過來;哈利看到拉文德和帕瓦蒂臂挽著臂走出了球場,一臉煩躁的表情。羅恩看起來對自己極為滿意,他朝隊友們和赫敏咧開嘴笑了笑,似乎比平時更高了。

    在商定好了下週四進行第一次全隊訓練之後,哈利、羅恩和赫敏和球隊剩下的人道了別,往海格的小屋走去。小雨終於停了,濕漉漉的太陽從雲層後面努力地擠了出來。哈利餓壞了;他希望海格那兒有吃的東西。

    “我覺得自己差一點兒就漏過第四個球了,”羅恩高興地說,“德梅爾紮的那個球很狡猾,你看到了嗎,加了一點兒旋轉——”

    “是啊,是啊,是你太出類拔萃了,”赫敏看起來很開心。

    “不管怎樣我還是比那個麥克拉根要強,”羅恩非常滿意地說。“你看見他撲第五個球時笨拙地往錯誤的方向移動了嗎?就好像中了混淆咒一樣……”

    讓哈利非常吃驚的是,羅恩說這些話的時候赫敏的臉漲得通紅。而羅恩什麼都沒注意到;他正忙於詳盡地描述自己撲救的其他幾個罰球。

    海格的小屋前栓著一隻高大的灰色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看到他們三個來了,咂了咂它鋒利的喙,把巨大的腦袋轉了過來。

    “天哪,”赫敏緊張地說。“它還是有點兒嚇人,不是嗎?”

    “得了吧,你都騎過它了,是不是?”羅恩說。

    哈利向前走了走,對鷹頭馬身有翼獸鞠了一躬,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它。幾秒鐘之後,巴克比克也鞠了一躬。

    “你還好吧?”哈利低聲地問,撫摸著它長滿羽毛的頭。“想他了嗎?可是和海格待在一起也不錯。對不對?”

    “嗷!”它響亮地叫了一聲。

    海格大步地從小屋的拐角走了過來,穿著一件巨大的花圍裙,手裏拎著一袋土豆。他的大獵狗牙牙跟在後面;牙牙叫了一聲,往前跳了過來。

    “離它遠點兒!它會把你們的手指咬下來——哦。是你們幾個。”

    牙牙在赫敏和羅恩之間跳了起來,試圖舔他們的耳朵。海格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大步走進了小屋,把門猛地關上了。

    “天哪!”赫敏看上去備受打擊。

    “別擔心,”哈利冷酷地說,他走過去大聲地敲了敲門。

    “海格!開門,我們想和你談談!”

    裏面沒有聲音。

    “你要是不開門,我們就把它炸開了!”哈利抽出了他的魔杖。

    “哈利!”赫敏聽起來很震驚。“你無論如何也不能——”

    “我當然能!”哈利說。“往後站——”

    但是在他念出咒語之前門就再一次打開了,哈利當然早就知道會這樣,海格站在那兒怒視著哈利,儘管穿著花圍裙,但看上去仍然絕對讓人害怕。

    “我是個老師!”他對哈利吼道。“一個老師,波特!你怎麼敢威脅要炸我的門!”

    “對不起,先生,”哈利把魔杖收進了袍子,故意把最後那個詞念得很重。

    海格看上去很震驚。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先生’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波特’了?”

    “哦,很聰明,”海格粗聲地嘟囔著。“非常有趣。我被你們騙了,對吧?好吧,進來,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小……”

    他模模糊糊地咕噥著,退了一步好讓他們進來。赫敏緊跟在哈利後面走了進去,看上去很驚恐。

    “那麼?”海格暴躁地說,哈利、羅恩和赫敏圍著他巨大的木頭桌子坐下了,牙牙立刻把腦袋放到哈利的膝蓋上,口水滴滿了他的袍子。“這是什麼?對我表示抱歉?以為我很孤獨或是什麼別的?”

    “不,”哈利馬上說。“我們想來看看你。”

    “我們很想你!”赫敏顫抖地說。

    “想我,是嗎?”海格用鼻子哼了一聲。“是啊。好吧。”

    他腳步沉重地在屋子走來走去,在他巨大的銅茶壺裏泡了茶,嘴裏一直咕噥個不停。最後他把三個水桶一樣大小的杯子和一盤岩皮餅扔到了他們面前,杯子裏面泡著棕紅色的茶。哈利已經餓到足以忍受海格的廚藝了,他馬上就拿起了一塊。

    “海格,”赫敏怯生生地說,這時海格已經和他們一起坐到了桌子旁,非常野蠻地剝起了土豆皮,好像每個土豆都跟他有仇似的。“你瞧,我們真的很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

    海格又重重哼了一聲。哈利更加覺得有什麼妖怪附在了土豆上,暗自慶倖他們不留下來吃晚飯。

    “我們真的想!”赫敏說。“但我們誰也沒辦法把它放進我們的課程表了!”

    “是啊。好吧。”海格又說了一遍。

    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嘎吱聲,他們都朝四周望瞭望:赫敏尖叫了一聲,羅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忙繞著過桌子遠遠地躲開了角落裏的一個大桶,他們剛注意到它。裏面滿滿地裝著一桶東西,看上去像是一英尺長的大蛆;粘糊糊,白色的,正在裏面翻滾扭動。

    “那些是什麼?海格?”哈利試圖使他的提問聽起來更像是感興趣而不是噁心,不過他還是擱下了岩皮餅。

    “就是巨型的蛆,”海格說。

    “他們會長成……?”羅恩看上去很憂慮。

    “什麼也不會長成,”海格說。“我要用他們去喂阿拉戈克。”

    沒有任何徵兆,他突然大哭了起來。

    “海格!”赫敏大聲叫道,她繞過桌子(為了躲避那桶蛆)走到海格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海格正在發抖的肩膀。“怎麼了?”

    “是……它……”海格嗚咽起來,他用圍裙擦了擦臉,像甲蟲一樣黑的眼睛裏全是淚水。“是……阿拉戈克……我想它快要死了……它整個夏天都在生病,我想它好不起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它……如果它……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

    赫敏拍著海格的肩,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哈利知道她的感覺。他還記得海格曾送了一個玩具熊給他那只兇猛的小龍,見過他照顧一群長著吸盤和螫針的大蠍子(譯注:指炸尾螺),也見過他試圖和兇殘的巨人弟弟溝通,但這也許是他豢養怪獸的嗜好中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會說話的巨型蜘蛛阿拉戈克,它居住在禁林的深處,四年前哈利和羅恩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從它那兒逃脫。

    “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赫敏問,沒有理會羅恩瘋狂的使眼色和搖頭。

    “我想沒有,赫敏,”海格哽咽著說,努力地忍住淚水。“你看,族裏面剩下的……阿拉戈克的家族……它病了之後它們都有點兒怪……有點兒躁動……”

    “是的,我想我們也看到它們那樣了,”羅恩小聲說。

    “……我想除了我之外這個時候任何人去那兒都不安全。”海格說完話,拿圍裙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然後抬起了頭。“但還是謝謝你的關心,赫敏……這很重要……”

    隨後屋裏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儘管哈利和羅恩都沒有表現出想去見一個兇殘的巨型蜘蛛,並把巨大的蛆喂給它吃的興趣,可海格還是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樂意去做,於是他重新恢復了自我。

    “啊,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很難再把我塞進你們的課程表,”他粗聲說,給他們添了點茶。“就算申請用時間轉換器也——”

    “我們用不了,”赫敏說。“去年夏天我們打碎了魔法部所有庫存的時間轉換器。《預言家日報》上報導過。”

    “啊,那好吧,”海格說。“你們做不成……很抱歉我——你們知道——我很擔心阿拉戈克……而且我在想,也許如果是格拉普蘭教授教你們的話——”

    他們三個昧著良心明確地告訴海格,那個給他代過幾次課的格拉普蘭教授簡直糟糕透了,於是當他們在黃昏中向海格的小屋告別時,他看上去相當的高興。

    “我快餓死了,”門剛剛在身後關上哈利就說,他們急匆匆地穿過了黑暗、無人的操場;那塊岩皮餅差點硌掉了他的幾顆臼齒,於是他只好放棄了。“我今晚還要去斯內普那兒關禁閉,我沒有什麼時間吃飯了……”

    他們走進城堡的時候發現科馬克•麥克拉根正在往禮堂裏走,他進門時試了兩次;第一次被門框彈了回來。羅恩只是得意地一陣狂笑,然後跟在他後面進了禮堂。而哈利卻抓住了赫敏胳膊把她拉了回來。

    “怎麼了?”赫敏警覺地說。

    “依我看,”哈利平靜地說,“麥克拉根看來就是中了混淆咒。當時他就正對著你坐的地方。”

    赫敏臉紅了。

    “哦,那好吧,是我幹的。”她悄聲說。“但你也應該聽到他對羅恩和金妮是怎麼說話的了!不管怎樣,他脾氣太臭了,你也看到了他落選之後的反應——你也不想球隊有一個像那樣的人吧。”

    “不想,”哈利說。“不想,確實如此。可那不是欺騙嗎,赫敏?我的意思是,你是一個級長啊,不是嗎?”

    “哦,你別笑了,”赫敏厲聲說。

    “你們倆在做什麼?”羅恩重新出現在禮堂門口,懷疑地看著他們倆。

    “沒什麼,”哈利和赫敏同時說,他們匆匆地跟在了羅恩後面。烤肉的香味讓哈利感到一陣饑餓引起的胃痛。但他們才往格蘭芬多餐桌走了三步,斯拉霍恩教授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去路。

    “哈利,哈利,我就等著見你呢!”他快活地大聲說,一邊?菪L海象鬍子的末梢一邊鼓起巨大的肚子。“我正希望能在晚飯前撞見你呢!今晚到我的房間裏來吃點東西如何?我們準備來個小聚會,就請了你們幾個希望之星——我叫上了麥克拉根,還有沙比尼、迷人的梅林達•柏賓——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她?她家裏世世代代都是藥劑師——還有,我當然非常希望格蘭傑小姐也能賞光。”

    斯拉霍恩說完向赫敏微微鞠了一躬。仿佛羅恩不存在一樣;斯拉霍恩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去不了,教授。”哈利馬上說。“我得去斯內普教授那裏關禁閉。”

    “哦,天哪!”斯拉霍恩的臉滑稽地拉了下來。“親愛的,親愛的,我指望著你呢,哈利!那麼,現在我就去和西弗勒斯談談,向他解釋一下情況。我保證能說服他推遲你的禁閉。是的,待會見!”

    他匆忙離開了禮堂。

    “他根本不可能說服斯內普。”斯拉霍恩一走遠,哈利就說。“這個禁閉已經被推遲了一次;鄧布利多讓他推遲了,可他不會再聽從別的任何人了。”

    “哦,我希望你能去,我不想一個人在那兒!”赫敏擔心地說;哈利知道她想起了麥克拉根。

    “我很懷疑你會一個人在那兒,金妮很可能也被邀請了,”羅恩大聲說,他似乎無法接受斯拉霍恩對他的忽視。

    晚飯之後他們回到了格蘭芬多塔樓。公共休息室裏很熱鬧,因為大多數人已經吃完了晚餐,但他們還是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坐了下來;羅恩自從剛才遇到斯拉霍恩之後心情就一直很差,他把雙臂交叉地放在胸前,皺起眉頭盯著天花板。赫敏則伸手拿過來一份別人扔在椅子上的《預言家晚報》。

    “有什麼新東西嗎?”哈利說。

    “倒真沒什麼……”赫敏打開報紙流覽著裏面的版面。“哦,看哪,你爸爸在上面,羅恩——他沒事!”赫敏很快地補充道,因為羅恩正驚慌地把頭轉了過來。“報上只說他又去了馬爾福家。‘對這個食死徒住所的第二次搜查似乎並無斬獲,假冒防禦性咒語及防護性物品檢測與收繳辦公室的亞瑟•韋斯萊說他的隊伍是收到了一個秘密的舉報才展開這次行動的。’”

    “對,是我!”哈利說。“我在國王十字車站告訴了他馬爾福的事和那件他讓博金去修的東西!那麼,如果不在他們家裏,那東西不管是什麼,一定被他帶到了霍格沃茨——”

    “可他是怎麼做到的呢,哈利?”赫敏驚訝地放下了報紙。“我們到的時候都已經被搜查過了,不是嗎?”

    “你們被搜查過了?”哈利大吃一驚。“我沒有!”

    “哦,你當然沒有,我忘記你當時遲到了……嗯,我們進入門廳的時候費爾奇已經用探密?漵狾釭漱H都查過了,任何黑魔法物品都會被查出來的,我知道克拉布的收縮頭被沒收了。你瞧,馬爾福不可能帶任何危險的物品進來!”

    哈利一時語塞,他轉過頭看著正在逗弄著侏儒蒲絨絨阿諾德的金妮•韋斯萊,然後想出了一個繞過障礙的辦法。

    “那麼可能是有什麼人用貓頭鷹給他送過來了,”他說。“他媽媽或者別的什麼人。”

    “所有的貓頭鷹也都是要被檢查的,”赫敏說,“費爾奇把那些探密器在我們身上到處亂捅的時候說的。”

    這次哈利真的被難住了,他沒什麼可說的了。似乎馬爾福不可能把什麼危險品和黑魔法物品帶進學校。他滿懷希望地看了看羅恩,而他正抱著胸凝視著拉文德•布朗。

    “你能想到馬爾福是怎麼——?”

    “哦,算了吧,哈利,”羅恩說。

    “聽著,斯拉霍恩邀請我和赫敏去參加他那愚蠢的聚會並不是我的錯,我們倆誰也不想去,你知道的!”哈利發火了。

    “那麼,既然我沒有接到任何聚會的邀請,”羅恩又站了起來,“我想我該上床睡覺了。”

    他跺著腳走向了男生宿舍的門,哈利和赫敏注視著他的背影。

    “哈利?”新加入的追球手德梅爾紮•羅賓斯突然出現在哈利旁邊。“我有一個口信捎?A。”

    “斯拉霍恩教授的嗎?”哈利滿懷希望坐起身來。

    “不是……是斯內普教授的,”德梅爾紮說。哈利心沉了下去。“他說今晚八點半你必須去他的辦公室關禁閉——呃——不管收到了多少聚會邀請。他想讓你知道今晚你得把腐爛的弗洛伯毛蟲挑出來,用來製作魔藥,還有——他還說不用帶防護手套。”

    “好,”哈利陰沈地說。“多謝了,德梅爾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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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50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銀器與蛋白石


鄧布利多去哪兒了,他在做什麼?在接下來的幾周裏,哈利只見過校長兩次。他幾乎不在用餐的時候出現了。哈利也相信了正如赫敏所說,他一走就是好幾天。鄧布利多是不是忘了要給哈利上課?鄧布利多說過他上的課和預言有關;哈利曾為此感到鼓舞和安慰,可他現在卻有一點兒被拋棄的感覺。

    十月中旬是本學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度週末的日子。哈利有些疑惑,為什麼現在還允許他們去霍格莫德,這無疑使得學校附近的安全防護措施變得更加嚴密,不過他還是很高興能去;畢竟走出城堡待幾個小時還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去霍格莫德那天哈利很早就醒了,外面風雨交加,哈利只好靠看《高級魔藥製備》來打發早餐前的時間。他通常不會躺在床上看書;那種行為被羅恩認定為只有發生在赫敏身上才算正常,因為她本來就那麼古怪。不過話說回來,哈利覺得混血王子的這本《高級魔藥製備》也不能算是一本合格的教科書。哈利越是鑽研這本書,越是發現裏面竟藏了那麼多東西,不僅有能使他在斯拉霍恩那兒贏得盛譽的魔藥製作提示和方便的捷徑,還有許多虛構出來的小咒語被胡亂地塗寫在書的空白處,哈利敢肯定那是王子自己發明的,因為上面有許多刪改之處。

    哈利已經試驗了幾個王子發明的咒語。有一個咒語能使腳趾甲長得驚人的快(他已經在克拉布身上試過了,結果非常有趣);還有一個咒語能讓舌頭粘著上顎(他已經兩次對毫無戒備的費爾奇用過了,博得了所有人的喝彩);還有一個也許是最有用的咒語——悄聲細語,能讓附近任何人的耳朵裏都充滿了難以辨認的嗡嗡聲,這樣就可以在課堂上長時間地聊天而不被人聽見。唯一一個對此不感興趣的人是赫敏,她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堅決反對的表情,而且如果哈利對周圍的人用了悄聲細語咒,她就拒絕與他交談。

    哈利坐在床上,把書轉了過來,以便更細緻地查看書裏一個潦草的咒語說明,這個咒語似乎讓王子很傷腦筋。刪除和改動了許多次,不過最終,在這一頁的角落裏,還是勉強塞進了幾個潦草的字:

    輕身浮影(無聲)

    外面的風雨無情地敲打著窗子,納威正在響亮地打著鼾,哈利盯著括弧裏的那幾個字。無聲……那一定是指無聲咒語。哈利很是懷疑他能不能掌握這個咒語;他目前在無聲咒語方面還有一些困難,斯內普在每堂黑魔法防禦術課上都講得太快了。另一方面,就現在的情況看,王子已經證明了他是個比斯內普更好的老師。

    他把魔杖漫無目的地輕輕往上一抖,在腦子裏念了一句‘輕身浮影!’。

    “啊——!”

    一道光閃過,房子裏充斥著叫聲:羅恩的一聲大叫把每個人都吵醒了。哈利驚慌地拋開《高級魔藥製備》;羅恩被搖搖擺擺地倒掛了起來,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鉤子把他的腳踝鉤住了。

    “對不起!”哈利大聲說,迪安和西莫狂笑了起來,而納威剛剛從床上掉下了地板,現在正重新站起來。“再掛一會兒——我馬上就放你下來——”

    他摸索著那本魔藥書,驚慌失措地翻過到那一頁;終於他找到了那句咒語,發現下面還擠著一行小字:哈利在心裏默默地祈禱這就是解咒,拼命地想著‘現身釋影!’。

    又是一道閃光,羅恩又掉回到了床上。

    “對不起,”哈利小聲地重複著,而迪安和西莫仍在狂笑不止。

    “明天,”羅恩含糊不清地說,“你來上鬧鐘好了。”

    在他們穿好了衣服,套上幾件韋斯萊夫人織的毛線衫,披著斗篷,戴上圍巾和手套之後,羅恩的震驚已經消退了,他開始認定這是哈利的新咒語非常有趣;事實上,他們剛在早餐桌旁坐下,羅恩就急不可待地和赫敏分享了這個故事。

    “……然後又是一道閃光,我就回到床上了!“羅恩咧起嘴笑了,給自己又夾了幾根香腸。

    赫敏一直都沒有笑,表情很冷漠,她不以為然地看著哈利。

    “這個咒語,碰巧又是你那本魔藥書裏的?”她問。

    哈利朝她皺了皺眉。

    “你總要做出最壞的結論,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

    “嗯……沒錯,是的,那又怎麼樣?”

    “於是你就想把這條未知的手寫咒語試驗一下,看看會發生什麼?”

    “它是手寫的又怎麼樣?”哈利不願意再回答剩下的問題了。

    “因為它很可能沒有經過魔法部的批准,”赫敏說。“而且,”她又加了一句,哈利和羅恩轉了轉眼珠,“因為我已經開始覺得王子這個人物有點危險。”

    哈利和羅恩馬上大叫著壓下了她的話頭。

    “這是個玩笑!”把一瓶番茄醬倒在了他的香腸上。“只是一個玩笑,赫敏,那就是全部!”

    “提著別人的腳踝讓人倒掛起來?”赫敏說。“誰會花精力去發明那樣的咒語?”

    “弗雷德和喬治,”羅恩聳了聳肩,“這就是他們搞的那種玩意兒。而且,呃——”

    “我爸爸,”哈利說。他剛剛想起來。

    “什麼?”羅恩和赫敏一同問道。

    “我爸爸用過這個咒語,”哈利說。“我——盧平告訴我的。”

     最後一句是謊話;實際上,哈利見過他父親對斯內普使用這句咒語,可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羅恩和赫敏自己在冥想盆裏的經歷。而現在他想到了一個美妙的可能性。這個混血王子會不會就是——?

    “也許你爸爸確實用過,哈利,”赫敏說,“但他不是唯一用過的。我們見過一群人用這個咒語,如果你沒有忘記的話。把人們倒掛在空中。讓還在睡夢中的他們無助地飄起來。”

    哈利盯著她。他想起了魁地奇世界盃上食死徒們的所作所為,感到了一陣沉重。可羅恩幫他說話了。

    “那不同,”他粗魯地說。“他們那是亂用。哈利和他爸爸只是為了開玩笑。你不喜歡那個王子,赫敏,”他又接著說,用一根香腸嚴厲地指著赫敏,“就因為他的魔藥課比你學得好——”

    “和那個沒關係!”赫敏臉紅了。“我只是覺得你們在不知道咒語有什麼作用的時候就去施展它們,這樣很不負責任,而且也別老‘王子’‘王子’的,好像他真是個王子似的,我敢打賭那只不過是個愚蠢的諢名,而且我看他根本就不像是個好人!”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哈利氣憤地說,“如果他真是個食死徒苗子,他就不會誇耀自己的‘混血’了,不是嗎?”

    正巧在說這個的時候,哈利突然想到他的父親是純血統的,但他把這個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現在沒功夫考慮這個……

    “食死徒不可能都是純血統的,現在純血統巫師剩得可不多了,”赫敏倔強地說。“我認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混血的,只不過裝作是純血統而已。他們恨的只是麻瓜出身的人,你和羅恩如果加入的話,都是他們歡迎的對象。”

“他們不可能讓我成為食死徒!”羅恩憤怒地說,一小塊香腸從羅恩正在揮舞的叉子上飛了出去,正好打中了厄尼•麥克米蘭的腦袋。“我們全家都是血統背叛者!對食死徒來說這和麻瓜出身的人一樣可恨。”

    “他們非常願意要我,”哈利諷刺地說。“我們會成為最好的夥伴,如果他們不老想著要殺了我的話。”

    羅恩大笑了起來;甚至赫敏勉強笑了笑,而金妮的到來終於讓他們分了心。

    “嘿,哈利,我是來把這個交?A的。”

    那是一卷羊皮紙,上面用一種熟悉的纖細和傾斜的字體寫著哈利的名字。

    “謝謝,金妮……是鄧布利多的下一堂課!”哈利告訴羅恩和赫敏,把羊皮紙展開來快速掃過裏面的內容。“週一晚上!”他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和幸福。“想和我們一起去霍格莫德嗎,金妮?”

    “我和迪安一起去——也許在那兒會碰到你們,”她回答說,離開的時候向他們揮了揮手。

    費爾奇和往常一樣站在橡木大門那兒,檢查著被允許前往霍格莫德村的人員名單。這個過程比從前更長了,因為費爾奇要用探密?漼C個人搜查三遍。

    “我們把黑魔法的東西帶出去又有什麼關係呢?”羅恩問,擔心地盯著細長的探密器。“你肯定應該檢查我們把什麼帶進來。”

    他的臉蛋為此被探密器多捅了幾下,當他們出發往狂風暴雨之中走去時,他還顯得有些畏畏縮縮。

    去霍格莫德的路上並不令人感到享受。哈利用圍巾包住了臉的下半部分;而露出的部分馬上就凍麻了。通?齯l的路上全是為了躲避刺骨的寒風而幾乎把身子對折起來的學生。哈利不止一次地懷念起公共休息室的溫暖時光,而當他們終於到達霍格莫德村時,卻發現佐科笑話店被木條封了起來,哈利把它視作了這趟旅程不會太有趣的證明。羅恩戴著厚厚的手套指了指蜂蜜公爵(還仁慈地開著),於是哈利和赫敏步履蹣跚地尾隨羅恩走進了人頭攢動的小店。

    “感謝上帝,”羅恩在溫暖、帶著太妃糖香味的空氣中發著抖。“我們一下午都待在這兒吧。”

    “哈利,我的孩子!”一個隆隆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哦,不,”哈利咕噥道。他們三個轉過身來,看見了斯拉霍恩教授,他戴著一頂巨大的毛皮帽,穿著一身配套的毛皮大衣,手裏抓著一大包鳳梨蜜餞,一個人佔據了屋子裏四分之一的空間。

    “哈利,你已經錯過我的三頓晚餐了哦!”斯拉霍恩親切地戳著哈利的胸膛。“這可不行,我的孩子,我下了決心一定要請到你!格蘭傑小姐喜歡他們,是不是?”

    “是啊,”赫敏無奈地說,“他們真是——”

    “那你為什麼不一起來呢,哈利?”斯拉霍恩問。

    “嗯,我有魁地奇訓練,教授,”實際上每當斯拉霍恩派人送來用紫色緞帶系著的邀請信時,哈利就會安排魁地奇訓練。這個策略使得他不用拋下羅恩,而且他們倆常常和金妮一起想像赫敏與麥克拉根、沙比尼大眼瞪小眼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

    “嗯,我相信在這麼努力地訓練之後你們一定能贏得第一場比賽!”斯拉霍恩說。“可是來一次小小的消遣也無妨啊。那麼,星期一晚上怎麼樣,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在這樣的天氣裏訓練吧……”

    “不行,教授,我已經——呃——和鄧布利多教授約定了那天晚上見面。”

    “又不走運!”斯拉霍恩引人注目地叫了一聲。“啊,好吧……你不可能永遠躲著我,哈利!”

    他氣派地揮了揮手,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商店,一眼也沒有看羅恩,仿佛他是陳列在旁邊的蟑螂團子。

    “真不敢相信你又逃脫了一次,”赫敏搖著頭說。“他們沒那麼壞……有時還很有趣……”但她捕捉到了羅恩的眼神。“哦,看——這兒有豪華裝的糖羽毛筆——可以持續幾個小時!”

    哈利很高興地看到赫敏轉換了話題,他假裝對新式的超大型糖羽毛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羅恩卻還是悶悶不樂,赫敏問他接下來想去哪兒時,他只是聳了聳肩。

    “我們去三把掃帚吧,”哈利說。“那裏會很暖和。”

    他們又用圍巾把臉包住,走出了這家糖果店。離開了蜂蜜公爵甜蜜的溫暖,刺骨的寒風又像刀子一樣刮在了他們臉上。街上人不太多;沒有人在閒聊,都埋著頭只顧著走路。但有兩個例外,就在他們前面不遠的地方,兩個男人站在三把掃帚酒吧的門口。其中一個又高又瘦;斜眼盯著他手中被雨水沖刷的玻璃杯,哈利認出了他就是霍格莫德另一家酒吧——豬頭酒吧的招待員。哈利、羅恩和赫敏一走近,那個招待員就把斗篷往脖子上拉了拉走開了,剩下了那個矮一點的男人笨手笨腳在地上摸索著什麼東西。走到還有幾英尺的時候哈利把他認了出來。

    “蒙頓格斯!”

    這個蹲著的男人長著一頭蓬亂的薑黃色頭髮,他猛地跳了起來,一隻老式的手提箱掉了出來,摔在地上打開了,散落出整整一套看上去像是舊貨商店裏的東西。

    “哦,你好,哈利,”蒙頓格斯•弗萊奇用一種不那麼令人信服的輕鬆口氣說。“嗯,我不打擾你們了。”

   他開始在地上胡亂抓起地上的東西塞進手提箱,整個兒一副急著要走的樣子。

    “你在賣這些東西?”哈利問,看著蒙頓格斯從地上抓起那些看起來很髒的物品。

    “哦,嗯,混口飯吃,”蒙頓格斯說。“把那個?琚I”

    羅恩剛剛彎下腰撿起了一件銀器。

    “等等,”羅恩慢慢地說。“這個看起來很眼熟——”

    “謝謝你!”蒙頓格斯從羅恩手中奪過了那只高腳杯,把它塞進了手提箱。“好了,各位再見——哎喲!”

    哈利抓住蒙頓格斯的喉嚨把他頂到了酒吧的牆上。一手摁著他,另一隻手抽出了魔杖。

    “哈利!”赫敏尖叫了一聲。

    “你從小天狼星的房子裏拿的,”哈利說,他和蒙頓格斯面對著面,聞到了一股不舒服的陳年煙草和酒精的氣味。“那上面還有布萊克家族的紋章。”

    “我——沒有——什麼——?”蒙頓格斯語無倫次地說,臉漸漸變成了紫色。

    “你做了什麼,他死的那晚回去把那地方洗劫一空?”

    “我——沒有——”

    “把它?琚I”

     “哈利,你不能!”赫敏尖叫著,蒙頓格斯的臉開始變藍了。

    砰的一聲,哈利覺得自己的手脫離了蒙頓格斯的喉嚨。蒙頓格斯喘著粗氣抓起地上的箱子,然後——啪的一聲——他幻影移形了。

    哈利用他最大的聲音咒駡著,立即飛奔過去看蒙頓格斯往哪兒跑了。

    “回來,你這個小偷——!”

    “沒用的,哈利。”

    唐克斯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她灰褐色的頭髮被雨水淋濕了。

    “蒙頓格斯說不定都已經到倫敦了。叫也沒用。”

    “他偷了小天狼星的東西!偷的!”

    “是的,不過,”唐克斯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為這個消息著急,“別待在這兒,太冷了。”

    她看著他們三個盡了三把掃帚的門。哈利一進門就嚷道,“他在偷小天狼星的東西!”

    “我知道,哈利,但是請別叫了,大夥都看著呢,”赫敏小聲說。“去找個地兒坐下來,我去買點兒飲料。”

    赫敏拿著三杯黃油啤酒回來的時候,哈利仍在忿忿不平。

    “鳳凰社就管不住蒙頓格斯嗎?”哈利狂暴地低聲對他們倆說。“他們連最起碼的不讓他在指揮部順手牽羊都做不到嗎?”

    “噓!”赫敏絕望地說。她朝四周望瞭望,看有沒有人聽到;有坐在附近幾個巫師正感興趣地盯著哈利,而沙比尼正懶洋洋地靠在不遠的一根柱子上。“哈利,我也很生氣,我知道他偷的那些東西是你的——”

    哈利嗆了一口黃油啤酒;他一時忘記了自己是格裏莫廣場12號的主人。

    “是啊,那是我的東西!”他說。“難怪他不願意見到我!好,我要去告訴鄧布利多,他是唯一震得住蒙頓格斯的人。”

    “好主意,”赫敏悄聲說,明顯在為哈利能平靜下來感到高興。“羅恩,你在盯著誰看?”

    “沒看誰,”羅恩趕緊把目光從吧台移了回來,不過哈利知道他剛才在試圖吸引老闆娘羅斯默塔女士的注意,她是個身材姣好、長相迷人的女人,羅恩一直對她懷有好感。

    “我想你那個‘沒看誰’正在後面拿熱火威士卡吧,”赫敏尖刻地說。

    羅恩沒有理會她的嘲笑,而是啜飲起了飲料,他顯然覺得這樣的安靜很有風度。哈利還在想小天狼星,想著他從前是多麼恨那些銀質高腳杯。赫敏敲著桌子,眼睛在羅恩和吧台之間遊移。

    哈利剛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滴酒,赫敏就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回學校去?”

    另外兩個點了點頭;這不是一次愉快的出行,而且他們待得越久,天氣就變得越糟糕。他們又把斗篷緊了緊,重新系好圍巾,戴好了手套;然後跟在凱蒂•貝爾和她的一個朋友後面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大路上。他們踩著地上的凍雪往回跋涉,哈利的思緒飄到了金妮身上。他們沒有碰到她,哈利想,毫無疑問是因為她和迪安正愜意地躲在帕笛芙茶館裏,那個幸福伴侶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他皺起了眉,在打著旋的雨夾雪裏垂下腦袋接著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哈利才聽到凱蒂•貝爾和她朋友的聲音,她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尖,越來越大,順著風傳到了哈利耳邊。哈利眯起眼看著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兩個女孩正在爭論著什麼,好像和凱蒂手上握著的東西有關。

    “這和你沒關係,琳恩!”哈利聽到凱蒂說。

    她們拐進了一條小巷,雨夾雪越來越大,把哈利的眼鏡弄得模糊不清。就在他剛舉起一隻戴著手套的手來擦拭眼鏡片時,琳恩一把搶過凱蒂的包裹;凱蒂往回一扯,包裹掉在了地上。

    就在此時,凱蒂升到了空中,不是像羅恩那樣滑稽地倒掛著,而是非常優雅緩慢,她的手伸展開來,就像要飛起來似的。然而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有些奇怪……她的頭髮被狂風吹起,但是眼睛卻閉上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哈利、羅恩、赫敏和琳恩都僵在那兒,注視著她。

    隨後,凱蒂在離地面六英尺的半空中恐怖地尖叫了起來。她睜開了眼睛,但很明顯她看到和感覺到的一切都令她異常痛苦。她不斷地尖叫著;琳恩也開始尖叫了,她拉著凱蒂的腳踝,試圖把她拽回地面。哈利、羅恩和赫敏沖上去幫忙,可是他們剛一碰到凱蒂的腿,她就飄到了他們頭頂上,哈利和羅恩試圖抱住她,可是她扭動得那麼厲害,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他們轉而把她降到了地面上,她躺在那裏又叫又鬧,儼然已經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人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沒有人。

    “待在這兒!”他在呼嘯的狂風中沖其他人喊道。“我去找人來幫忙!”

    他朝學校的方向跑去;他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過凱蒂那樣的症狀,也想不出是什麼導致的這一切;他飛速地拐過巷子,卻感覺像是撞到了一隻巨熊的後腿上。

    “海格!”哈利喘著氣,從旁邊的灌木籬牆裏爬起來。

    “哈利!”海格眉毛和鬍子上都堆滿了雪,穿著那件粗糙的海狸皮大衣。“剛去看了格洛普,他過得真不錯,你都不會——”

    “海格,那兒有人受傷了,或者被咒語攻擊了,或者別的什麼——”

    “什麼?”海格說,他彎下腰試圖在狂風中聽清楚哈利說的話。

    “有人被咒語攻擊了!”哈利吼道。

    “被咒語攻擊了?誰被咒語攻擊——不是羅恩吧?赫敏?”

    “不是,不是他們倆,是凱蒂•貝爾——這邊……”

    他們一起沿著小巷往回跑。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他們三個圍著凱蒂,她仍在地上扭動和尖叫;羅恩、赫敏和琳恩正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往後退!”海格大聲說。“讓我看看她!”

    “她中了什麼東西!”琳恩嗚咽著。“我不知道是什麼——”

    海格盯著凱蒂看了一秒,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把她抱了起來朝城堡跑去。幾秒鐘之後,凱蒂刺耳的尖叫就消散在了怒吼的狂風之中。

    赫敏快步走向凱蒂的朋友,她還在嚎啕大哭,赫敏用一隻胳臂摟住了她。

    “你叫琳恩,是吧?”

    那個女生點了點頭。

    “剛才的事是突然發生的,還是——?”

    “是那個包裹被撕開的時候,”琳恩抽泣著指向了那個已經浸濕的棕色包裹,那包裹已經裂開了,裏面透出了綠色的光芒。羅恩彎下腰伸出了手,但哈利把他的手拉了回來。

    “別碰它。”

    他蹲下身子。一串精美的蛋白石項鏈從包裝紙裏露了出來。

    “我以前見過這個,”哈利盯著那東西。“幾年前博金-博克店曾經把它拿出來展示過。上面的標籤說這條項鏈被詛咒了。凱蒂一定是碰了它。”他抬頭看了看琳恩,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凱蒂怎麼得到這個的?”

    “嗯,那就是我們剛才爭論的內容。她從三把掃帚的盥洗室出來時就拿著這個,還說這是給霍格沃茨裏某個人的驚喜,她要親自送過去。她說的時候樣子很怪……不,哦,不,我敢打賭她一定是被奪魂咒控制了,我剛才沒有意識到!”

    琳恩又重新抽泣起來。赫敏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沒有告訴你給她這個包裹的是誰嗎,琳恩?”

    “沒有……她不肯告訴我……我就說她太愚蠢了,讓她別把這個帶到學校,可是她就是不聽……然後我想搶過來……然後——然後——”琳恩絕望地大哭了起來。

    “我們最好快點回學校,”赫敏仍摟著琳恩,“這樣就能知道她怎麼樣了。來吧……”

    哈利猶豫了片刻,把圍巾扯了下來,不顧羅恩的驚呼,小心地把項鏈裹在圍巾裏,然後撿了起來。

    “我們得把這個給龐弗雷夫人看看,”他說。

    他們跟在赫敏和琳恩後面往學校走去,哈利的腦子轉得飛快。當他們走到學校的操場時,他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馬爾福一定知道這條項鏈。四年前它就被放在博金-博克店的小盒子裏,我躲起來的時候見他仔細地觀察了那條項鏈。這就是他在我們跟蹤他那天買的東西!他還記得這東西,回來把它買走了。”

    “我——我不知道,哈利,”羅恩吞吞吐吐地說。“許多人都去過博金-博克……而且那個女孩兒不是說凱蒂是在盥洗室發現它的嗎?”

    “她說她從盥洗室回來的時候就拿著它,她又不一定是在盥洗室拿到的——”

    “麥格!”羅恩警告他說。

    哈利抬頭看去。果然麥格教授快步走下石階,在打著旋的風雪裏朝他們走過來。

    “海格說你們四個看到凱蒂•貝爾出事的過程了——請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你拿著什麼,波特?”

    “是她碰過的東西,”哈利說。

    “天哪,”麥格教授看上去非常驚恐,她從哈利手中接過項鏈。“不,不,費爾奇,他們要跟著我!”看到費爾奇高高舉著他的探密器從門廳那邊急切地沖過來,麥格教授趕緊說。“把這串項鏈馬上送到斯內普教授那兒,千萬不要碰它,一定要讓它包在圍巾裏面!”

    哈利他們跟著麥格教授上樓去她的辦公室。濺滿雨雪的窗戶不斷地嘎吱作響,屋子裏雖然生了火,但還是很冷。麥格教授關上了門,走到她的辦公桌前,面對著哈利、羅恩、赫敏和還在抽抽答答的琳恩。

    “那麼?”她銳利地說。“發生了什麼?”

    琳恩試圖控制住她的哭泣,她斷斷續續地告訴了麥格教授凱蒂是如何從三把掃帚的盥洗室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沒有記號的包裹,凱蒂看起來如何怪,還有她們如何爭論幫人傳遞未知物品是不是明智,後來她們的爭論演變成了對包裹的爭奪,最後包裹被撕開了。說到這裏,琳恩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吧,”麥格教授溫和地說,“請去一趟校醫院吧,琳恩,讓龐弗雷夫人?A一些治療驚嚇的藥。”

    琳恩離開辦公室後,麥格教授又轉過身來看著哈利、羅恩和赫敏。

    “凱蒂碰到那串項鏈後發生了什麼?”

    “她升到了空中,”哈利搶在羅恩和赫敏前面說。“然後開始尖叫,整個兒崩潰了。教授,請問我能見見鄧布利多教授嗎?”

    “校長不在,週一才能回來,波特,”麥格教授看起來很驚訝。

    “不在?”哈利憤怒地重複道。

    “是的,波特,不在!”麥格教授尖刻地說。“不過我敢肯定你要是對這件可怕的事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

    哈利猶豫了一瞬間。在麥格教授面前他不太自信;鄧布利多雖然在很多方面都更令人害怕,但他似乎不太可能嘲笑別人的看法,不管那個看法有多瘋狂。不過這是件生死攸關的大事,哈利也顧不得被嘲笑了。

    “我認為那串項鏈是德拉科•馬爾福交給凱蒂的,教授。”

    站在他旁邊的羅恩揉了揉鼻子,顯得很尷尬;站在另一邊的赫敏把腳往邊上挪了挪,仿佛要同哈利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是個非常嚴重的指控,波特,”麥格教授震驚地頓了頓,說。“你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哈利說,“可是……”他告訴了麥格教授他們跟蹤馬爾福到博金-博克店的事,還有他們偷聽到的他和博金之間的談話。

    他說完這些之後,麥格教授看上去有些困惑。

    “馬爾福帶了一些東西去博金-博克店修?”

    “不是,教授,他只是想要博金告訴他怎麼修那東西,他沒有帶上它。可這不是關鍵,問題是他同時還買了什麼東西,我覺得就是那串項鏈——”

    “你看見馬爾福離開那家店時手裏拿著類似的包裹了?”

    “沒有,教授,他讓博金替他保管好那件東西——”

    “可是,哈利,”赫敏打斷了他,“博金問他是不是把它帶走時,馬爾福說‘不’——”

    “因為他不想碰那東西,很顯然!”哈利惱怒地說。

    “實際上他當時說的是,‘我在街上拿著這東西成什麼樣子?’,”赫敏說。

    “嗯,他拿著一串項鏈看上去是有點傻,”羅恩插嘴說。

    “哦,羅恩,”赫敏失望地說,“它可以被包起來,這樣他就用不著碰它了,而且也很容易藏到斗篷裏面,這樣就沒人看得見了!我認為他在博金-博克寄存的那個東西要麼很吵,要麼就是很大;他清楚要是在街上帶著它就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可不管怎樣,”她在哈利打斷之前就搶著大聲說,“我問了博金那條項鏈,你不記得了嗎?我進去試圖找出馬爾福讓他保管的那件東西時看到了它在那兒。而且博金只報了個價,他並沒有說它已經賣出去了或者任何——”

    “可是,你那樣也太明顯了,他大概只要五秒鐘就能看出來你想幹什麼,當然他就不會告訴你——不管怎樣,馬爾福可以讓他把東西寄過來——”

    赫敏看上去很憤怒,她正要反駁,麥格教授卻說,“夠了!波特,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但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馬爾福光顧了那家賣出項鏈的商店就對他橫加指責。許多人也和他一樣去了那兒——”

    “——我就是那個意思——”羅恩嘀咕了一句。

    “——而且無論如何,我們今年已經在適當的地方設置了嚴格的安全措施,我不信這串項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學校——”

    “——但是——”

    “——另外,”麥格教授帶著要結束談話的威嚴口氣說,“馬爾福先生今天也沒有去霍格莫德。”

    哈利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泄了氣。

    “你怎麼知道,教授?”

    “因為他正在我這裏關禁閉。他已經連續兩次沒有完成變形課作業了。所以,謝謝你告訴我你的懷疑,波特,”她大步地經過他們,“可是我得去校醫院看看了凱蒂•貝爾了。各位日安。”

    她拉開了辦公室的門。他們別無選擇,只好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哈利對他們倆站在麥格那邊非常氣憤;可當他們又開始討論起這件事時,哈利又忍不住加入了進來。

    “你覺得凱蒂想把項鏈交給誰呢?”他們走在通往公共休息室的樓梯上時,羅恩問。

    “天知道,”赫敏說。“但不管是誰拿到了一定都難逃厄運。要打開那包裹就得碰到項鏈。”

    “可能針對的人有很多,”哈利說。“鄧布利多——食死徒很想除掉他,他一定是他們的頭號目標。或者斯拉霍恩——鄧布利多認為伏地魔很想要他加入,可他站在了鄧布利多這邊,他們肯定不會高興。或者——”

    “或者是你,”赫敏說,看上去很不安。

    “不可能,”哈利說,“否則凱蒂在路上就會轉身把它交?琱F,是不是?我們從三把掃帚出來的時候一直都在她後面。考慮到費爾奇會檢查每一個進出學校的人,那麼在霍格沃茨外面轉交這個包裹會更加合乎情理。我在想馬爾福為什麼要求凱蒂把它帶進城堡呢?”

    “哈利,馬爾福不在霍格莫德啊!”赫敏急得直跺腳。

    “那他一定有個同謀,”哈利說。“克拉布或者高爾——或者,噢我想起來了,他已經是個食死徒了,現在他有了一大堆比克拉布和高爾強得多的夥伴——”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在說“跟他爭也沒用”。

    “滴瀝湯(譯注:dilligrout是指英國王室過去在加冕禮時食用的一種湯,由於比較生僻,找不到正式的漢譯,譯者根據單詞自行翻譯了,不當之處請指正),”他們到達胖夫人畫像時赫敏堅決地說。

    畫像打開了,他們進入了公共休息室。裏面全是人,充滿了一股濕衣服的味道;許多人似乎都因為惡劣的天氣而提前從霍格莫德回來了。不過沒有人在恐懼地低聲談論和猜測:顯然凱蒂出事的消息還沒有傳開。

    “這不是個暗算人的好辦法,真的,如果你仔細想一想的話,”羅恩大大咧咧地趕走了一群一年級學生,自己坐在了火爐邊的好座位上。“那詛咒還沒進城堡就敗露了。稱不上是萬無一失。”

    “你說得沒錯,”赫敏用腳把羅恩從座位上踢起來,讓那些一年級學生重新坐過來。“這個計畫考慮得一點兒都不周全。”

    “馬爾福怎麼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考慮問題的人呢?”哈利問。

    羅恩和赫敏都沒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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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0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謎一樣的裏德爾


    凱蒂第二天就被送往了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這時她被咒語攻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校,不過傳聞的細節含糊不清,似乎除了哈利、羅恩、赫敏和琳恩,沒人知道凱蒂並不是那個詛咒預期的目標。

    “哦,馬爾福當然也知道,”哈利對羅恩和赫敏說,他們倆繼續對哈利提出的馬爾福是食死徒的理論採取裝聾作啞的策略。

    哈利一直懷疑鄧布利多不能及時趕回來上周一的課,不過既然沒有收到不上課的通知,他還是在八點整準時到了鄧布利多辦公室的門口,敲了敲門,然後被叫了進去。鄧布利多在那兒坐著,看上去很是疲憊;他的手依舊是那副燒得很黑的模樣,不過他做手勢讓哈利坐下時,還是露出了微笑。冥想盆又被擺到了桌子上,在天花板上映出了點點銀光。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挺忙的吧,”鄧布利多說。“我想你目擊了凱蒂的意外。”

    “是的,教授。她怎麽樣了?”

    “還是不太好,不過相對來說她已經很幸運了。看來她只是皮膚的一小塊擦到了那串項鏈:她手套上有個小洞。如果她把項鏈戴上,或者只是用沒有戴手套的手拿著項鏈,那她就死定了,也許當場就沒命了。幸運的是斯內普教授有能力阻止這個詛咒的快速蔓延——”

    “爲什麽是他?”哈利迅速問。“爲什麽不是龐弗雷夫人?”

    “放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牆上的一幅畫像裏傳了出來,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小天狼星的曾曾祖父從他的臂彎中擡起頭,他剛才正在裝睡。“我管理霍格沃茨的時候,絕不會讓一個學生用這種口氣提問。”

    “是的,謝謝你,菲尼亞斯,”鄧布利多安撫他說。“斯內普教授在黑魔法方面比龐弗雷夫人懂的更多,哈利。而且,聖芒戈那邊的人每小時就送一份報告過來,我對凱蒂不久就能痊愈持樂觀態度。”

    “這個周末你去哪兒了,教授?”哈利抑止住他在撞大運的強烈感覺問道,菲尼亞斯輕輕地發出了一陣噓聲,顯然他和哈利的感覺一樣。

    “我現在不願意說,”鄧布利多說。“不過,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你。”

    “你會告訴我?”哈利大吃一驚。

    “是啊,我想會的,”鄧布利多從袍子裏取出一個裝著新的銀色記憶的瓶子,用魔杖戳了戳,塞子被拔掉了。

    “教授,”哈利試探地說,“我在霍格莫德遇到蒙頓格斯了。”

    “啊,是的,我已經知道蒙頓格斯在你繼承的宅子裏偷了東西,”鄧布利多微微皺起了眉頭。“自從在三把掃帚遇見你之後,他就躲了起來;我相信他是害怕見我。不過請放心,他不會再從小天狼星的老房子裏偷走任何東西了。”

    “那個卑鄙的老雜種偷走了布萊克家族的寶貝?”菲尼亞斯·奈傑勒斯憤怒地說;他怒氣衝衝地走出了像框,毫無疑問是拜訪他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那幅畫像去了。

    “教授,”哈利短暫地停了一下,接著說,“麥格教授有沒有告訴你凱蒂受傷之後我跟她說的那些話?關於德拉科·馬爾福的?”

    “她跟我說了你的懷疑,是的,”鄧布利多說。

    “那麽你認爲——”

    “我會採取所有適當的措施來調查每一個與凱蒂的意外有關的人,”鄧布利多說。“不過我現在關心的,哈利,是我們的課程。”

    哈利對此感到有些忿忿不平:如果他們的課程這麽重要,那爲什麽兩次課之間要間隔那麽長的時間呢?不過,他還是沒有再提德拉科·馬爾福了,只是看著鄧布利多把新的記憶倒進了冥想盆裏,又一次用長長的手指攪動起這個石盆。

    “你一定還記得上次我們關於伏地魔發迹的故事已經講到了哪兒,英俊的麻瓜湯姆·裏德爾抛棄了她的巫師妻子梅洛,回到了小漢格頓的家鄉。梅洛一個人留在了倫敦,懷著將來會成爲伏地魔的那個孩子。”

    “你怎麽知道她在倫敦呢,教授?”

    “根據卡拉塔庫斯·伯克提供的證據,”鄧布利多說,“他機緣巧合地助我們找到了擁有那串項鏈的商店,就是我們剛才談論的那一串。”

    他和從前一樣攪動著冥想盆裏的東西,就像一個淘金者正在篩出金子。冥想盆裏的銀色漩渦之中冒出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小老頭,銀白色的他看上去就像鬼魂,可是比鬼魂更實在,他濃密的頭髮完全遮住了眼睛。

    “是啊,我們是在一個奇怪的情況下得到的。它是被一個年輕的女巫帶來的,那時候剛巧要過耶誕節了,哦,當然是很多年以前了。她說她極度需要金子,嗯,那是很顯然的。穿著破衣服,從很遠的地方來……還要生孩子了。她說那個盒式墜子是斯萊特林的東西。嗯,我們總是聽人這麽說,‘哦,這個是梅林的東西,這個是他最喜歡的茶壺,’不過在我們檢查了它之後,卻發現上面真的有斯萊特林的標記,只要用幾個簡單的咒語就能知道真相。當然了,那幾乎是無價之寶。她似乎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錢。很樂意地換了十個加隆。這是我們做過的最划算的一筆買賣。”

    鄧布利多又特別用力地搖了搖冥想盆,卡拉塔庫斯·伯克沈入了記憶的渦流之中。

    “他只給了她十個加隆?”哈利憤怒地說。

    “卡拉塔庫斯·伯克並不慷慨,”鄧布利多說。“於是我們知道,在她懷孕的最後日子裏,梅洛孤苦伶仃地待在倫敦,她極度地需要金子,以至於賣掉了自己身上僅有的一件值錢的財物,那個金盒子,馬沃羅珍藏的傳家寶。

    “可是她會魔法啊!”哈利急不可待地說。“她可以用魔法找到食物和一切她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啊,”鄧布利多說,“也許她可以。不過我相信——這又是猜測了,不過我確信我是對的——她被丈夫抛棄之後,就不再用魔法了。我認爲她不想再做女巫了。當然也可能是沒有回報的愛情和接踵而至的絕望榨幹了她的力量;這有可能會發生。不管怎樣,她直到自己生命垂危的時候也不願意再舉起魔杖了。”

    “她甚至也不願意爲了自己的兒子活著嗎?”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你不會是同情伏地魔了吧?”

    “不是,”哈利迅速說,“可是她有得選擇,是不是,不像我的媽媽——”

    “你的媽媽也有得選擇,”鄧布利多溫和地說。“是的,梅洛·裏德爾不顧一個需要她的兒子而選擇了死亡,可是不要對她太苛刻了,哈利。她已經受了那麽長時間的苦,從來沒有你媽媽那樣的勇氣。那麽現在,請站起來……”

    “我們要去哪兒?”哈利問,這時鄧布利多也走到了桌子前面和哈利站在一塊兒。

    “這一次,”鄧布利多說,“我們要進入我的記憶。我想你會發現豐富的細節,並會滿意與它的準確性。我跟在你後面,哈利……”

    哈利朝冥想盆彎下了腰;他的臉浸入了冰涼的記憶之中,又一次掉進了黑暗……幾秒鐘之後他的腳碰到了結實的地面,於是他睜開眼,發現他和鄧布利多正站在一條熙熙攘攘的老式倫敦街道上。

    “我在那兒,”鄧布利多快活地說,指著前面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正在一輛馬拉牛奶車前面過馬路。

    這個年輕的阿不思·鄧布利多長髮和鬍鬚都是赤褐色的。穿過馬路走到他們這邊之後,他開始大步流星地沿著人行道往前走,穿著一件裁減得十分華麗的暗紫色天鵝絨套裝,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衣服真棒,教授,”哈利情不自禁地說,而鄧布利多只是咯咯地笑了,他們倆不遠地跟在年輕的鄧布利多身後,最後穿過一組鐵門走進了一個空曠的院子,前面是一幢四四方方的陰暗建築,四面圍著高高的欄杆。他走上幾級臺階,敲了敲大門。過了一會兒,一個系著圍裙、穿得破破爛爛的女孩把門打開了。

    “下午好。我和科爾夫人有個約會,我想她是這兒的女總管。”

    “哦,”女孩盯著鄧布利多古怪的樣子,看上去很疑惑。“嗯……等一下……科爾夫人!”她過回頭吼了一聲。

    哈利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了大聲的回應。女孩又轉過來對著鄧布利多。

    “進來吧,她這就過來。”

    鄧布利多走進了鋪砌著黑白瓷磚的走廊;整個兒看上去破舊不堪,但是一塵不染。哈利和老鄧布利多跟在後面。他們身後的門還沒有關上,一個瘦削、疲憊的女人就急匆匆地朝他們走了過來。她臉上棱角分明,看上去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焦急,她一邊朝鄧布利多走過來,一邊和身旁的另一個圍著圍裙的助手說著話。

    “……然後把這瓶碘酒拿給樓上的瑪莎,比利·斯塔布斯在摳自己的結痂,還有埃裏克·威利床單上全是汗——可水痘是當務之急,”她自顧自地說,看到鄧布利多之後她愣在了那兒,驚訝的表情就像是見到長頸鹿走了進來一樣。

    “下午好,”鄧布利多伸出了手。

    科爾夫人還在發愣。

    “我叫阿不思·鄧布利多。我給你寫過一封預約信,你友好地邀請了我今天到這裏來。”

    科爾夫人眨了眨眼。顯然在確定鄧布利多不是一個幻覺,然後她說,“哦,對。嗯——好吧,那麽——到我的辦公室來吧。是的。”

    她把鄧布利多讓進了一個小屋子,裏面一半像是起居室,一半像是辦公室。這裏和走廊一樣破敗,家具既陳舊又不搭配。她請鄧布利多坐到一把搖搖晃晃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到亂成一團的辦公桌後面,緊張地盯著他。

    “我到這兒,正如我在信中說的,是來和您探討湯姆·裏德爾未來的安排,”鄧布利多說。

    “您是家屬嗎?”科爾夫人問。

    “不,我是個老師,”鄧布利多說。“我過來接湯姆去我們學校。”

    “那麽,這是什麽學校?”

    “叫霍格沃茨,”鄧布利多說。

    “你們怎麽會對湯姆感興趣?”

    “我們相信他具備了我們尋求的品質。”

    “你是說他贏得了獎學金?他怎麽可能呢?他從沒有報名參加過什麽考試。”

    “嗯,他出生的時候就被列到學校的名單裏了——”

    “誰替他註冊的?他的父母?”

    毫無疑問,這是個不太容易對付的精明女人。顯然鄧布利多也這麽認爲,哈利看到他悄悄從天鵝絨套裝裏抽出了魔杖,與此同時在桌面上拿起了一張完全空白的紙。

    “看這個,”鄧布利多把那張紙遞給了她的同時,揮了揮魔杖,“我想這個能說清楚一切。”

    科爾夫人的眼睛突然一片迷茫,接著又恢復了神采,她專心地凝視了一會兒那張空白的紙。

    “看起來完全符合程式,”她平靜地說,把那張紙又遞了回去。然後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瓶杜松子酒和兩個玻璃杯上了,那裏就在幾秒鐘前都肯定沒有東西。

    “呃——來一杯杜松子酒?”她格外禮貌地說。

    “非常感謝,”鄧布利多笑著說。

    很明顯,科爾夫人喝起杜松子酒來可是老手。她給兩人倒滿酒,然後一口氣喝幹了自己的那杯。她第一次朝鄧布利多笑了笑,不加掩飾地咂了咂嘴,而鄧布利多把握住了這個時機。

    “我在想你能否可以告訴我一些湯姆·裏德爾的過去?我覺得他應該是出生在這個孤兒院吧?”

    “沒錯,”科爾夫人又倒了一些杜松子酒。“我記得無比清楚,因爲我當時剛上這兒來。那是除夕夜,天寒地凍的,又下著雪,你知道。糟糕的夜晚。然後那個女孩,當時就比我大一點兒,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大門口的臺階。嗯,她不是第一個這樣的。我們把她帶進來,一小時之後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又過了一小時她就死了。”

   科爾夫人感慨地點了點頭,又吞下了一大口杜松子酒。

    “她死前所了些什麽嗎?”鄧布利多問。“比如有關孩子的父親?”

    “真湊巧,她說了這個,”手裏端著一杯杜松子酒,面前又坐了一個熱心的聽衆,科爾夫人現在看上去非常享受。

    “我記得她跟我說,‘我希望他長得像他爸爸,’老實說,她這麽想是對的,因爲她一點兒也不好看——然後她告訴我要給他起名叫湯姆,以紀念他的父親,中間名是馬沃羅,紀念她自己的父親——是的,我知道,怪名字,對不對?我們還在猜想她是不是從馬戲團來的——然後她說男孩的姓是裏德爾。說完這些就死了。

    “嗯,我們就按照她說的給孩子起了名,這個可憐的女孩似乎把它看得很重,可是沒有什麽湯姆和馬沃羅,也沒有任何姓裏德爾的人來找過這孩子,沒有任何親屬,所以我們就把他留下了,直到現在都待在孤兒院裏。”

    科爾夫人又倒了一杯酒,幾乎有些精神恍惚了。她顴骨上泛起了兩片紅暈。然後她說,“他是個奇怪的男孩。”

    “是的,”鄧布利多說。“我想可能是。”

    “他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很奇怪。幾乎從來不哭。然後,他長大了一點兒,就變得……古怪了。”

    “古怪,怎麽個古怪法?”鄧布利多溫和地問。

    “嗯,他——”

    科爾夫人突然停了下來,她從酒杯上面詢問般地瞥了鄧布利多一眼,眼神不再那麽空洞了。

    “他肯定會去你們學校念書,你說的?”

    “肯定,”鄧布利多說。

    “我說的事情不會改變這一點吧?”

    “不會,”鄧布利多說。

    “不管怎樣你都會把他帶走?”

    “不管怎樣,”鄧布利多莊重地重復道。

    她眯起眼看了看他,仿佛在考慮該不該信任鄧布利多。顯然最後她決定相信他,因爲她突然說道,“他嚇到其他孩子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小霸王?”

    “我想是的,”科爾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可是很難抓到他。總是出亂子……棘手的事兒……”

    鄧布利多沒有催促她,不過哈利看得出來他很感興趣。她又呷了一大口杜松子酒,玫瑰色的臉蛋變得更紅了。

    “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嗯,湯姆說不是他幹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得到,可儘管如此,那兔子總不可能自己跑到椽子上吊死吧,是不是?”

    “我也這麽認爲,不可能,”鄧布利多平靜地說。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爬上去做的。我只知道他和比利頭一天剛剛吵過。然後——”科爾夫人又痛飲了一口,這次溢出了一點流到下巴上,“夏天我們去遠足——你知道,每年我們帶著他們出去一次,去鄉下或者海邊——嗯,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紹事後都變得不太正常,我們盤問來盤問去,他們倆都只說是跟湯姆·裏德爾去了一個山洞。湯姆向我們發誓說只是去探險了,可那兒一定發生了什麽,我敢肯定。還有,嗯,許許多多事情,怪事兒……”

    她又看了看鄧布利多,雖然雙頰鮮紅,可目光卻很堅定。

    “我想不會有太多人爲他的離開感到難過的。”

    “你肯定能理解,我們不會讓他永遠待在那兒。”鄧布利多說。“他還是會回到這兒,至少,每個暑假。”

    “哦,好吧,這總比他在這兒用生了鏽的撥火棍打別人的鼻子強,”科爾夫人輕輕地打了個酒嗝。她站了起來,哈利留意到她儘管已經喝掉了瓶子裏三分之二的杜松子酒,可還是穩穩當當的。“我猜你會想見見他?”

    “非常想,”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她領著她走出辦公室沿著石頭樓梯往上走,沿路向經過的助手們做著指示,還大聲呵斥著那些孩子。哈利看到孤兒們都穿著統一的灰色長罩衫。看得出來他們都被照顧得相當好,但不可否認這個供他們成長的地方也太嚴酷無情了。

    “就是這兒,”科爾夫人說,這時他們轉過了第二個樓梯平臺,走到一條長走廊的第一個房間門口。她敲了兩次門,然後走了進去。

    “湯姆?有人來看你了。這位是鄧布利通先生——對不起,是鄧多爾波。他是來告訴你——算了,還是讓他說吧。”

    哈利和兩個鄧布利多走進了房間,科爾夫人在他們身後關上了門。這是一個光禿禿的小房間,只有一座舊衣櫥和一張鐵床。一個男孩坐在灰色的毯子上,腳伸到他們面前,手裏拿著一本書。

    湯姆·裏德爾的臉上沒有一點剛特家的痕迹。梅洛臨死前的願望實現了:湯姆整個兒就是他英俊父親的迷你版,在十一歲的孩子裏算長得高的,黑頭發,臉色蒼白。他看到鄧布利多古怪的裝束時稍稍眯起了眼睛。他們沈默了片刻。

    “你好,湯姆。”鄧布利多往前走去,伸出了手。

    那男孩猶豫了一會,然後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鄧布利多拖過湯姆旁邊的硬木頭椅子坐下,他們倆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兒醫院的病人和探視者。

    “我是鄧布利多教授。”

    “‘教授’?”裏德爾重復道。他看上去很警惕。“是不是和‘博士’差不多?你來這兒幹什麽?是她讓你進來看我的?”

    他指著門,科爾夫人剛剛走了。

    “不是,不是,”鄧布利多微笑著說。

    “我不相信你,”裏德爾說。“她喜歡讓我被人看,是不是?說真話!”

    他把最後三個字說得擲地有聲。這是一個命令,聽起來似乎他經常這樣說話。他瞪大了眼睛對鄧布利多怒目而視,而鄧布利多只是愉快地微笑著,沒有回答。過了幾秒鐘,裏德爾不再瞪著他看了,可是仍然很警惕。

    “你是誰?”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是鄧布利多教授,在一所叫霍格沃茨的學校工作。我來接你去我的學校——也就是你的新學校,如果你願意的話。”

    裏德爾的反應十分驚人。他從床上跳了起來,遠遠地躲開了鄧布利多,看上去很憤怒。

    “你別想騙我!你是從精神病院來的,是不是?‘教授’,是的,當然了——好了,我不會去的,知道了嗎?那只老貓才應該去精神病院。我從來沒有對小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紹做過什麽,你可以問他們,他們會告訴你的!”

    “我不是從精神病院來的,”鄧布利多耐心地說。“我是一個老師,如果你能安靜地坐下,我會告訴你霍格沃茨是個什麽地方。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去那兒,沒有人會強迫你——”

    “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強迫我,”裏德爾冷笑道。

    “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接著說,仿佛沒有聽見裏德爾的最後一句話,“是一所接收擁有特殊能力的學生的學校——”

    “我沒瘋!”

    “我知道你沒瘋。霍格沃茨不是一所接收瘋子的學校。它是一所魔法學校。”

    一陣沈默。裏德爾呆住了,他面無表情,可是目光卻來來回回地打量著鄧布利多的眼睛,似乎是想找到它們在說謊的證據。

    “魔法?”他小聲重復著。

    “沒錯,”鄧布利多說。

    “是……是魔法,我會的那些原來是魔法?”

    “你會什麽?”

    “什麽都會,”裏德爾喘著氣說。一抹興奮的紅暈出現在他凹陷的臉頰上;他看上去很狂熱。“我不碰到東西就能讓它們動起來。我不用訓練就能讓那些動物聽我的話。我能讓惹惱我的人吃苦頭。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讓他們受傷。”

    裏德爾的腿在顫抖。他跌跌撞撞地坐回到床上,盯著自己的手,垂下腦袋,看上去就像是在祈禱。

    “我就知道我與衆不同,”他低聲對著自己顫抖的手指說道。“我就知道我很特殊。我一直都知道肯定有什麽原因。”

    “嗯,你想得非常正確,”鄧布利多不再微笑了,他專注地盯著裏德爾,“你是一個巫師。”

    裏德爾擡起了頭。他的臉變了形:洋溢著幸福的表情,不過由於某種原因它並沒有讓他變得好看;恰恰相反,他雕刻精致的容貌不知爲何顯得更粗糙了,表情近乎於殘暴。

    “你也是個巫師嗎?”

    “是的,我是個巫師。”

    “證明給我看,”裏德爾馬上說,命令的語氣和剛才他說‘說真話’時如出一轍。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如果我證實了這一點,你就要跟我去霍格沃茨——”

    “當然會!”

    “那你就要稱呼我爲‘教授’或者‘先生’。”

    裏德爾的表情在開口前的一瞬間僵住了,他用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禮貌語氣說,“對不起,先生,我的意思是——請問,教授,能不能展示給我——?”

    哈利確信鄧布利多會拒絕,會告訴裏德爾以後在霍格沃茨多的是時間去實踐證明,而眼下由於置身于一幢全是麻瓜的建築裏,所以要謹慎一些。可是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鄧布利多從套裝夾克的內兜裏抽出了他的魔杖,指向了角落裏的那個破衣櫥,隨意地揮了一下。

    衣櫥突然著火了。

    裏德爾跳了起來,也難怪他會震驚和狂亂地吼叫;他的全部財産一定都在裏面;可是就在裏德爾開始責駡鄧布利多的時候,火焰消失了,衣櫥完好無損地立在那兒。

    裏德爾盯著衣櫥和鄧布利多,然後,他的表情貪婪地指了指魔杖。

    “我在哪兒能弄到一個?”

    “在適當的時候,”鄧布利多說。“我想有什麽東西要從你的衣櫥裏出來。”

    果然,衣櫥裏傳出了一陣嘎吱嘎吱的微弱響聲。裏德爾頭一次看上去有些害怕。

    “把門打開,”鄧布利多說。

    裏德爾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打開了衣櫥的門。在最頂上的一層,一疊破舊的衣服上放著一個紙盒子,它正在不斷振動並發出那種嘎吱聲,仿佛裏面關著幾隻瘋狂的老鼠。

    “拿出來,”鄧布利多說。

    裏德爾把顫抖不已的盒子拿了下來,他看上去很慌張。

    “盒子裏有什麽你不該擁有的東西嗎?”鄧布利多問。

    裏德爾向鄧布利多抛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是的,我想是的,先生,”他最後呆板地說。

    裏德爾打開了蓋子,看也不看就把裏面東西的都倒在了床上。哈利本以爲能看到什麽刺激的東西,可是那兒卻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平常小玩意兒;其中有一個溜溜球,一枚銀白色的頂針,還有一隻失去光澤的口琴。盒子清空了之後,它們停止了顫抖,安靜地躺在薄薄的毯子上。

    “你把它們還給各自的主人,並且道歉,”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把魔杖放回了夾克裏。“我會知道你做了沒有的。我還要告誡你的是:霍格沃茨不容許偷竊。”

    裏德爾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窘迫;他仍舊冷冷地打量著鄧布利多。最後他用一種不帶感情色彩的聲音說,“是,先生。”

    “在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接著說,“我們不僅教你使用魔法,還教你如何控制它。你一直以來——在不經意間,我敢肯定——使用魔法的方式既不是我們學校所教的那種,也不會爲我們所容忍。你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讓魔法在手中失控的人。但是你應該知道霍格沃茨會開除學生,而且魔法部——是的,有這麽一個部門——會懲罰那些更嚴重地破壞法律的人。所有進入我們的世界的新巫師都必須接受這一點,遵守我們的法律。”

    “是的,先生,”裏德爾再次說。

    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他把那些偷來的東西放回紙盒子時,臉仍舊是一片空白。等收拾完了之後,他轉過身來對鄧布利多坦率地說,“我一點錢也沒有。”

    “那很容易解決,”鄧布利多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皮革錢袋。“霍格沃茨設立了一個爲需要購買書本和長袍的困難學生提供幫助的基金。你需要買一些二手的咒語書之類的,不過——”

    “在哪兒買咒語書?”裏德爾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向鄧布利多道謝就接過了那只沈沈的錢袋,現在正在仔細地查看一枚肥大的金加隆。

    “在對角巷,”鄧布利多說。“我帶了你的課本和儀器的清單。我能幫你找到每一件——”

    “你要和我一起去?”裏德爾擡起頭說。

    “當然,如果你——”

    “我不需要你,”裏德爾說,“我習慣獨自做事,我一直是一個人逛倫敦的。怎麽才能到對角巷去——先生?”他補充了一句,盯著鄧布利多的眼睛。

    哈利以爲鄧布利多會堅持陪同裏德爾一塊兒去,但是他再一次吃驚了。鄧布利多把裝有清單的那個信封遞給了他,精確地告訴了他如何從孤兒院去破釜酒吧,接著他說,“你能看到它,而你身邊的麻瓜——那是不會魔法的人——卻看不到它。去找酒吧的招待員湯姆——很容易記住,你們倆名字一樣——”

    裏德爾敏感地抽動了一下,仿佛想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

    “你不喜歡‘湯姆’這個名字嗎?”

    “有許多人都叫湯姆,”裏德爾嘟囔道。然後,仿佛壓抑不住內心的疑惑,又好像這個疑惑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似的,他問道,“我父親也是一個巫師嗎?他也叫湯姆·裏德爾,他們告訴過我。”

    “我恐怕不知道,”鄧布利多溫和地說。

    “我的媽媽不可能是巫師,否則她就不會死了,“裏德爾更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是他。那麽——我把所有的東西都買齊了之後——我什麽時候去這個霍格沃茨?”

    “所有的細節都在信封裏的第二張羊皮紙上,”鄧布利多說。“九月一日你會從國王十字車站出發。那裏面還有一張車票。”

    裏德爾點了點頭。鄧布利多站起來再次伸出了手。裏德爾握住他的手說,“我可以跟蛇說話。在我們去郊外遊玩的路上發現的——它們找到了我,它們低聲和我說話。這對一個巫師來說很正常嗎?”

    哈利看得出他一直把這種最奇怪的能力壓著不提,就是想在最後給鄧布利多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並不尋常,”鄧布利多猶豫了一會兒,說,“可並非從未聽說過。”

    他的語氣很隨意,但目光卻好奇地在裏德爾臉上遊移。他們就這麽站了一會兒,男人和男孩,彼此相互盯著對方。然後他們握著的手鬆開了;鄧布利多走到了門口。

    “再見,湯姆。霍格沃茨再會。”

    “我想就到此爲止吧,”站在哈利身邊的白髮鄧布利多說,幾秒鐘後他們又一次失重地穿過黑暗,然後直接回到了現在的辦公室裏。

    “坐下吧,”鄧布利多在哈利身邊降落。

    哈利照做了,他的腦子裏還裝滿了剛才看到的東西。

    “他比我更快地相信了這一點——我指的是,你告訴他說他是個巫師,”哈利說。“海格告訴我的時候,剛開始我並不相信。”

    “是的,裏德爾非常樂意相信他是——用他的話說——‘特殊的’,”鄧布利多說。

    “你知道嗎——當時?”哈利問。

    “我當時知道自己見到的是迄今爲止最危險的黑巫師嗎?”鄧布利多說,“不,我並不知道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然而,他當時的確引起了我的興趣。回到霍格沃茨之後,我一直密切地注意著他,既然當時我已經知道他是如此的孤獨和無依無靠,不管怎樣我都本應該去爲他做點什麽,而且如今我已經體會到,我應該做的那些事不單單是爲了他,同樣也是爲了其他人。

    “他的力量,正如你聽到的,當時已經很發達了,對於一個如此年輕的巫師來說,這非常的驚人——極度的耐人尋味和不祥——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有辦法控制它們,並且開始有意識地運用。而正如你看到的,這已不僅僅是典型的年輕巫師的那種隨意試驗:他已經對其他人使用了魔法,去恐嚇、去懲罰、去操縱。那只縊死的兔子,還有被他引誘到山洞裏去的那兩個男孩和女孩,這些故事都很發人深思……‘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讓他們受傷’……”

    “而且他是個蛇佬腔,”哈利插嘴說。

    “是的,的確如此;一種罕見的能力,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黑魔法,不過正如我們所知,偉大和善良的巫師裏也有蛇佬腔。實際上,他與蛇說話的能力並沒有令我感到不安,讓我不安的是他顯而易見的殘忍、掩飾和控制的本能。

    “時間又在捉弄我們了,”鄧布利多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天空,“但在我們分別之前,我還想提醒你注意剛才那個場景裏的某些特徵,這和我們接下來的幾次會面裏要討論的問題有極大的關係。

    “首先,我希望你注意到了當我提到另外一個人跟他用了同樣的名字‘湯姆’時裏德爾的反應。”

    哈利點了點頭。

    “任何能使他和別人産生關聯,使他變得普通的事物,他都以之爲恥。即使在那時,他就希望自己與別人不同、獨特甚至是惡名昭彰。那次談話之後短短的幾年時間裏,他就抛棄了自己的名字,如你所知,創造出了‘伏地魔’這個面具,一直戴了那麽久。

    “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湯姆·裏德爾那時就已經極度的自滿、隱秘,也顯而易見的孤立。他去對角巷的時候不要幫助和陪同。他寧可一個人行動。成年之後的伏地魔也是這樣。你會聽到許多食死徒聲稱他們是他的親信,只有他們能接近他,甚至瞭解他。但是他們被騙了。伏地魔從來沒有一個朋友,而且我相信他也從來沒有想要擁有一個朋友。”

    “而最後——我希望你並不是太困,注意一下這個,哈利——小時候的湯姆·裏德爾喜歡搜集戰利品。你看到了他房間裏藏的那個盒子,專門用來存放他偷來的物品,那些都是從被他欺負的孩子那兒搶來的,都是帶有特別令人不悅的小魔法的——姑且這麽說——紀念品。記住他這個小小的嗜好,因爲很大程度上,這個在今後會變得很重要。

    “現在,是時候上床睡覺了。”

    哈利站了起來。他走出辦公室時,目光落到了上次放馬沃羅·剛特的戒指的那個小桌子上,可是那枚戒指已經不在了。

    “怎麽了,哈利?”見哈利停在那兒,鄧布利多問。

    “那枚戒指不見了,”哈利環顧著四周,說,“但是我想你也許會有口琴,或者什麽別的。”

    鄧布利多沖他笑了起來,他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凝視著哈利。

    “非常機敏,哈利,不過口琴一直都只是口琴。”

    鄧布利多用高深莫測的語氣說完了那句話,然後朝他揮了揮手,哈利知道自己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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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1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飛力飛思


    第二天早上哈利的第一堂課是草藥課。爲了防止被人聽到,早餐的時候他沒有告訴羅恩和赫敏昨天鄧布利多上課的內容,不過他在穿過菜地走向溫室的時候告訴了他們。周末的狂風終於停止了;可是古怪的迷霧又重新歸來,這令他們多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正確的溫室。

    “哇,想了都可怕,少年神秘人,”羅恩輕聲說,他們正圍著一棵長滿瘤子的那加盧樹樁,開始戴上防護手套。“但我還是不知道鄧布利多爲什麽要告訴你所有這些。我的意思是,這些都很有趣,也極爲重要,但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哈利戴上了一個橡膠護臉罩。“可是他說這個事關重大,會幫助我活下來。”

    “我覺得這真讓人著迷,”赫敏認真地說。“盡可能多地瞭解伏地魔是絕對有意義的。不然你怎麽才能找出他的弱點呢?”

    “那斯拉霍恩最近的聚會怎麽樣?”哈利透過橡膠護臉罩用厚重的聲音說。

    “哦,相當有趣,真的,”赫敏把護目鏡戴到頭上。“我是說,他是有點兒愛嘮叨自己從前的學生,而且他絕對是在拍麥克拉根的馬屁,因爲他家裏有那麽多顯貴,不過他給我們吃了許多非常棒的東西,還把我們介紹給了格文諾·瓊斯。”

    “格文諾·瓊斯?”羅恩護目鏡後面的眼睛瞪大了。“就是那個格文諾·瓊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

    “沒錯,”赫敏說。“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她有一點自大,不過——”

    “這兒聊夠了吧!”斯普勞特教授急匆匆地走過來,一臉嚴厲的表情。“你們落後了,其他所有人都已經開始了,而納威都已經摘到了第一個樹囊!”

    “他們看了看了四周;果然,坐在那邊的納威嘴唇上全是血,臉上還有幾道肮髒的抓痕,可是手上卻抓著一個柚子大小的綠色物體,還在噁心地搏動。

    “好的,教授,我們這就開始!“羅恩說,一等她走開,就輕聲地補充道,“早知道就用悄聲細語了,哈利。”

    “不,我們不該用!”赫敏馬上說,看上去她還在一如既往地激烈反對著混血王子和他的咒語。“那麽,來吧……我們最好開始做……”

    她擔憂地看了兩人一眼;他們深吸了一口氣,撲進了那個長滿瘤子的樹樁。

    它突然活動了起來;樹樁頂上伸出了細長多刺、看起來像荊棘一樣的藤條,在空中揮舞著。其中一根纏到了赫敏的頭髮上,羅恩用一把大鉗子把它打了回去;哈利成功地騙過了幾根藤條,把它們捆到了一起;這些觸鬚一樣的藤條之間出現了一個缺口;赫敏勇敢地把手伸了進去,可它就像個陷阱一樣收回來把赫敏的手肘給包住了;哈利和羅恩一起奮力扳開那些藤條,讓赫敏拔出了自己的手,她手上抓著一個和納威的那個很像的樹囊。帶刺的藤條立即收了回去,那個長滿瘤子的樹樁又變成了一截無害的、沒有生命的木頭。

    “我說,等我有了房子才不會在園子裏種這些東西,”羅恩把護目鏡推到額頭上,擦了擦臉上的汗。

    “遞給我一個碗,”赫敏遠遠地握著那個搏動的樹囊;哈利遞過去了一個碗,她把樹囊扔到裏面,一臉作嘔的表情。

    “別那麽神經質,把它們的汁擠出來,它們新鮮的時候最有用了!”斯普勞特教授大聲說。

    “總之,”赫敏繼續著他們被中斷的對話,仿佛剛才沒有被一截木頭攻擊,“斯拉霍恩準備舉辦一個聖誕聚會,哈利,這次你沒法逃了,因爲他竟然讓我去查你哪天晚上有空,所以他肯定能把聚會安排在一個你沒事兒的晚上。”

    哈利呻吟了一聲。而羅恩則把兩隻手都放到樹囊上試圖將它弄破,站起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壓它,他生氣地說,“這又是一個僅僅只有斯拉霍恩喜歡的學生才能參加的聚會,是不是?”

    “只有蛞蝓俱樂部的人,是的,”赫敏說。

    樹囊從羅恩的兩手之間飛了出去,撞到溫室的玻璃上,又反彈到斯普勞特教授的後腦勺,把她打滿補丁的舊帽子給撞了下來。哈利跑過去撿起樹囊;回來的時候他聽到赫敏說,“‘蛞蝓俱樂部’這個名字又不是我起的——”

    “‘蛞蝓俱樂部’,”羅恩重復道,他像馬爾福那樣冷笑了一聲。“真可憐。那麽,我希望你在聚會上玩得愉快。如果你試試和麥克拉根搭上腔,說不定斯拉霍恩會讓你們倆做蛞蝓大王和蛞蝓王后——”

    “我們可以帶上客人,”赫敏的臉變成了一種滾燙的鮮紅色,“本來我準備邀請你的,可是如果你覺得那很愚蠢的話,我就不打攪你了!”

    哈利突然間希望樹囊能被抛得更遠一些,這樣此刻他就不必和他們倆坐在一起了。他偷偷把裝著樹囊的碗拉到自己這邊,開始嘗試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吵和最用力的方法弄開它;不幸的是,他還是能聽見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你準備邀請我?”羅恩完全換了個口吻。

    “是的,”赫敏生氣地說。“可顯然如果你更願意讓我去和麥克拉根搭腔——”

    兩人沈默了一陣子,哈利還在用鏟子搗那個充滿彈性的樹囊。

    “不,我不願意,”羅恩用很小的聲音說。

    哈利一下子沒搗在樹囊上,碗碎了。

    “恢復如初,”他趕緊用魔杖指著碎片說,碗又重新拼合了起來。然而這個撞擊聲似乎讓羅恩和赫敏意識到了哈利的存在。赫敏看上去有些慌張,她開始手忙腳亂地翻起《世界食肉植物》來尋找榨出那加盧樹囊汁液的正確方法;而羅恩看上去也有些害羞,不過還是很得意。

    “把那個遞給我,哈利,”赫敏倉促地說,“書上說我們應該用尖東西刺破……”

    哈利把裝著樹囊的碗遞了過去,他和羅恩都把護目鏡重新戴到眼睛上,又一次撲向了樹樁。

    這並不讓他真的感到驚訝,哈利在和一根決意要勒死他的刺藤搏鬥時想。他隱約覺得這個遲早都有可能發生。可是他不太確定自己對此怎麽看……他和秋現在連對視都覺得尷尬,更別提說話了;要是羅恩和赫敏開始戀愛,結果又分手了怎麽辦?他們的友誼能倖免嗎?哈利想起了三年級時他們冷戰的那幾個星期;他不喜歡在其中牽線搭橋。可要是他們不分手呢?要是他們變得像比爾和芙蓉一樣,要是夾在他們中間變成了折磨人的尷尬事兒,以至於他被永遠地排除在外了呢?

    “抓到你了!”羅恩大叫一聲,從樹樁裏拔出了又一個樹囊,而這時赫敏剛好弄破了第一個,於是碗裏就裝滿了塊莖,看上去就像正在蠕動的淺綠色蟲子。

    這節課剩下的時間裏他們沒有再提斯拉霍恩的聚會。儘管哈利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更加密切地關注了他的兩個朋友,羅恩和赫敏卻除了對彼此更禮貌了一點兒之外,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哈利猜想他只能等到聖誕聚會的那天,在斯拉霍恩昏暗的小房間裏,看看在黃油啤酒的影響下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了。然而與此同時,他有更多緊迫的煩惱。

    凱蒂·貝爾仍然在聖芒戈醫院,回歸無望,這意味著勢頭正旺的格蘭芬多隊缺少了一個追球手,而哈利從九月份就開始精心地訓練這只球隊了。他一直不想找人代替凱蒂,希望她能歸隊,但是他們和斯萊特林的比賽已經迫在眉睫,最終哈利只能接受她無法及時回來參賽的事實。

    哈利不認爲他能再忍受一次全學院的選拔。一天變形課後他堵住了迪安·托馬斯,哈利情緒不高,可是這和魁地奇比賽沒有什麽關係。班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走了,不過屋裏還有幾隻黃色的小鳥在唧唧喳喳地盤旋,它們都是赫敏變出來的;除了她再也沒人能成功從空氣中召喚出比羽毛更複雜的東西了。

    “你還有興趣做追球手嗎?”

    “什麽……?對,當然啦!”迪安興奮地說。哈利越過迪安的肩膀看到西莫·斐尼甘重重地把書塞進書包,看上去酸溜溜的。哈利原本不想讓迪安加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知道西莫會不高興。另一方面,他又必須做對球隊最有利的事,而迪安在選拔時比西莫飛得要好。

    “那麽,你進球隊了,”哈利說。“今晚有一次訓練,七點鍾。”

    “好的,”迪安說。“萬歲,哈利!天哪,我都等不及要告訴金妮了!”

    他飛奔出了教室,留下了哈利和西莫兩個,赫敏的金絲雀颼颼地繞著他們飛,突然一隻鳥落到了西莫的腦袋上,這令現場的氣氛更加的不自在了。

    西莫不是唯一一個對凱蒂替補的選擇感到不滿的人。如今公共休息室裏充斥著關於哈利選了兩個同班同學進入球隊的議論。由於哈利在學校裏經受過更糟糕的議論,所以他並不覺得特別困擾,但是哈利必須在與斯萊特林的比賽中奉獻一場勝利,所以壓力仍然在增大。如果格蘭芬多贏了,哈利知道整個學院都會忘記曾經批評過他,還會發誓說他們一直認爲這是一支偉大的球隊。如果他們輸了……那麽,哈利苦笑著想,他就會忍受更多的非議……

    那天晚上哈利看到迪安飛過之後,就找不到後悔的理由了;迪安與金妮、德梅爾紮兩人配合得很好。擊球手皮克斯和庫特也一直在進步。唯一的問題就是羅恩。

    哈利一直知道羅恩的發揮很不穩定,他不僅容易緊張,還缺乏自信,不幸的是,賽季揭幕戰的臨近把他的老毛病全帶出來了。在把半打球漏進球門之後——大多數是金妮射入的——他的技術變得越來越混亂了,最後他一拳打在了迎面飛來的德梅爾紮·羅賓斯的嘴巴上。

    “這是個意外,對不起,德梅爾紮,真對不起!”羅恩在她身後喊道,她拐著彎回到地面,一路上血滴得到處都是。“我只是——”

    “慌什麽,”金妮惱怒地說,她在德梅爾紮身邊著了地,查看著她肥大的嘴唇。“你是個窩囊廢,羅恩,你看她的樣子!”

    “我能治好那個,”哈利說,落在兩個女孩身邊,用魔杖指著德梅爾紮的嘴,念了一句“消痛止血”。“另外金妮,別叫羅恩窩囊廢,你不是隊長——”

    “不過,你看起來太忙了,我認爲應該有個人去叫他窩囊廢——”

    哈利強忍住笑。

    “回到空中,每個人,來吧……”

    總的來說這是他們本學期最糟糕的一次訓練,可比賽已如此迫近,哈利覺得誠實並不是上策。

    “幹得不錯,各位,我想斯萊特林會被我們踏平的,”他鼓勵地說,追球手和擊球手們離開更衣室時看上去都挺滿意。

    “我打得就像一坨龍糞,”金妮走出門之後,羅恩用空洞的聲音說。

    “你沒有,”哈利堅定地說。“你是我選出的最好的守門員,羅恩。你唯一的問題就是緊張。”

    在回城堡的路上他不斷地鼓勵著羅恩,他們到三樓的時候,羅恩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一點兒高興了。哈利和往常一樣推開了挂毯走進通往格蘭芬多塔樓的捷徑,可是他們卻發現迪安和金妮緊緊擁抱在一起狂熱地接吻,就像用膠水粘到了一塊兒。

    哈利的胃裏仿佛突然冒出了一隻長著鱗片的巨大怪物,抓著他的五臟六腑;似乎熱血已經湧上腦門,讓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把迪安咒成果凍的殘暴欲望。他在和這股突如其來的瘋狂勁兒掙扎的同時,聽到羅恩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噢!”

    迪安和金妮彼此分開了,他們倆朝四處張望。

    “什麽?”金妮說。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別人接吻!”

    “這本來是一條沒人的走廊,就在你們插進來管閒事兒之前還是!”金妮說。

    迪安看上去很尷尬。他詭異地朝哈利咧嘴笑了笑,哈利卻沒有回應,好像那只剛剛誕生的怪物正在他耳邊吼著要把迪安立刻驅逐出隊。

    “呃……走吧,金妮,”迪安說,“我們回公共休息室吧……”

    “你走吧!”金妮說。“我要和親愛的哥哥談一談!”

    迪安走了,看上去似乎並不留戀此地。

    “好,”金妮說,撥開她臉上長長的紅發,對羅恩怒目而視,“直截了當地說吧,我和誰談戀愛,和他們做什麽都與你沒關係,羅恩——”

    “是啊,沒關係!”羅恩也一樣生氣。“你以爲我會想要別人說我的妹妹是個——”

    “一個什麽?”金妮大叫一聲,抽出了魔杖。“一個什麽,說清楚?”

    “他沒想說什麽,金妮——”哈利不由自主地說,可是那只怪物卻在心裏咆哮著贊成羅恩說的話。

    “哦,不,他想!”她突然對哈利發起火來。“就因爲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接過吻,就因爲他得到的最好的一個吻來自于我們的穆麗爾嬸嬸——”

    “閉上你的嘴!”羅恩吼道,臉從紅色變成了栗色。

    “不,我不!”金妮發狂地大叫。“我見過你跟著‘浮膿’,每次見到她都巴不得她能吻你的臉蛋,真可憐!如果你自己也去談戀愛、和別人接吻,就不會如此介意別人這麽做了!”

    羅恩也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迅速擋在他們中間。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羅恩吼道,試圖繞過哈利瞄準金妮,而哈利正伸開雙手擋著金妮。“就因爲我沒在大庭廣衆之下接吻——!”

    金妮嘲弄般地尖聲笑了起來,試圖推開哈利。

    “吻過小豬,是不是?或者在枕頭下面藏了穆麗爾嬸嬸的照片?”

    “你——”

    一道橙色的光從哈利的左臂下面穿過,只差幾英寸就打中了金妮;哈利一把將羅恩頂到了牆上。

    “別傻了——”

    “哈利吻了秋·張!”金妮大喊,聽上去就快要哭了。“赫敏吻了威克多爾·克魯姆,只有你反感它,羅恩,因爲你的經驗還停留在12歲!”

    說完那些,她一陣風似的跑開了。哈利鬆開了羅恩;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他們倆都站在那兒,重重地喘息著,直到費爾奇的貓洛麗斯夫人出現在牆角,才打破了緊張的局面。

    “走吧,”哈利說,費爾奇拖拖遝遝的腳步聲已傳到了他們耳邊。

    他們匆匆上了樓梯,沿著八樓的走廊飛奔。“噢,別擋著道!”羅恩對一個小女孩咆哮著,小女孩嚇得跳了起來,手中的一瓶蟾蜍卵也掉了。

    哈利幾乎沒有注意到碎玻璃的聲音;他感到頭暈目眩;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了。這只是因爲她是羅恩的妹妹,他告訴自己。你不想看到她吻迪安只不過是因爲她是羅恩的妹妹……

    但他的腦海裏突然闖入了一幅畫面,他在同一條偏僻的走廊裏吻著金妮……他胸中的那個怪物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但是隨後他看到羅恩撕開了挂毯,拿魔杖指著哈利,沖他喊著諸如“辜負了信任”……“還以爲是我的朋友”之類的話。

    “你覺得赫敏吻了克魯姆嗎?”他們走到胖夫人畫像的時候,羅恩突然問。哈利做賊心虛地驚醒過來,他把自己從想象之中硬拉了回來,不去憧憬一條沒有羅恩闖入的走廊,一條他和金妮獨處的走廊——

    “什麽?”他困惑地說。“哦……呃……”

    最誠實的回答是“對”,但他不想那麽說。然而,羅恩似乎從哈利臉上的表情推斷出了最壞的答案。

    “滴瀝湯,”他陰沈地對胖夫人說,然後兩人從肖像洞爬進了公共休息室。

    他們倆都沒有再提起金妮和赫敏;事實上,那一晚他們幾乎沒有說什麽話,而是沈默地上床睡覺了,兩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沈思之中。

    哈利醒著躺了很久,盯著四柱床的頂棚,試圖讓自己相信對金妮的感覺完全是一個哥哥應該有的。他們像兄妹一樣一起度過了整個暑假,玩魁地奇,揶揄羅恩,拿比爾和芙蓉說笑,不是嗎?他認識金妮好幾年了……他想保護她也是很正常的……想要把迪安肢解了,就因爲他吻了她……不……他要控制住這種特殊的兄妹之情……

    羅恩響亮地打了一聲呼嚕。

    她是羅恩的妹妹,哈利堅定地告訴自己。羅恩的妹妹。她不在選擇的範圍內。他不會爲了任何事拿自己和羅恩的友誼去冒險,他把枕頭壓成一個更舒適的形狀等待睡意襲來,竭盡全力地不讓自己的思緒再漂泊到金妮那兒。

    哈利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些頭昏腦漲,他昨晚做了一系列的夢,夢裏羅恩拿著擊球手的球棒追打他。不過中午的時候他很高興地見到了真正的羅恩,後者不僅對金妮和迪安態度冷淡,還對赫敏冷嘲熱諷,這使她感到莫名其妙,同時也很傷心。而且,羅恩一夜之間變得和炸尾螺一樣暴躁、易怒。哈利整個白天都在徒勞地維持羅恩和赫敏之間的和平;最後,赫敏非常惱怒地去睡覺了,羅恩氣憤地罵了幾個盯著他看的一年級學生後,怒氣衝衝回到了男生寢室。

    令哈利感到沮喪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裏羅恩的敵對心理並沒有逐漸消失。更糟的是,它又進一步影響了羅恩的守門技術,而這讓他更加暴躁,以至於在周六比賽之前的最後一次訓練中,他沒能守住追球手射向他的每一個球,卻對著每個人都大喊大叫,還把德梅爾紮弄哭了。

    “你閉上嘴,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皮克斯叫道,他只有羅恩三分之二的身高,可是手裏卻拿著一隻沈重的球棒。

    “夠了!”哈利吼道,他看見金妮正沖著羅恩的方向怒目而視,想起了她高超的蝙蝠精魔咒,哈利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沖了過去。“皮克斯,去把遊走球收好。德梅爾紮,振作起來,你今天打得很好。羅恩……”他等其他隊員都走遠之後說,“你是我最好的夥伴,但你要是一直這樣對待其他人,我就得把你踢出球隊。”

    有那麽一會兒他覺得羅恩想要打他,但是更糟的事情發生了:羅恩跌坐到飛天掃帚上,所有的鬥志都消失了,他說,“我退出。我是個可憐蟲。”

    “你不是個可憐蟲,也不能退出!”哈利激烈地說,一把抓住了羅恩的前襟。“你狀態好的時候可以守住任何一個球,你是心理上出了問題!”

    “你是說我瘋了?”

    “對,也許是的!”

    他們互相瞪了一會兒,然後羅恩疲倦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沒時間找新守門員了,所以明天我會參加比賽,不過如果我們輸了——我們肯定會的——我就自動離隊。”

    哈利說的話沒有改變什麽。吃晚餐時他一直在試圖讓羅恩提高自信,但是羅恩卻在忙著粗暴地對待赫敏。哈利在公共休息室裏堅持了一晚,但是其餘隊員卻擠在一個遠遠的角落裏,大聲地抱怨著羅恩並向他投來了厭惡的眼神,這破壞了哈利宣稱球隊不能沒有羅恩的論斷。最後哈利又假裝生氣了,希望能激起羅恩的逆反心理來守好門,但這個策略看來並不比鼓勵更奏效;羅恩既沮喪又絕望地睡覺去了。

    哈利在黑暗之中醒著躺了很久。他不想輸了明天的比賽;不僅因爲這是他作爲隊長的第一場比賽,也是因爲即便他不能證實自己對德拉科·馬爾福的懷疑,也一定要在魁地奇比賽上擊敗他。然而如果羅恩打得像最近的幾次訓練一樣,他們贏的機會就非常渺茫……

    要是他能讓羅恩振作起來,讓他在最佳的狀態下打球……有什麽東西能確保羅恩擁有非常幸運的一天……

    哈利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了答案。

    第二天的早餐時間和從前一樣令人興奮;斯萊特林的人在每一名格蘭芬多隊球員走進禮堂的時候都要發出一片噓聲。哈利瞥了一眼天花板上淺藍色的晴朗天空:這是個好兆頭。

    格蘭芬多的餐桌上擠滿了身著紅色和金色衣服的學生,哈利和羅恩走過來時他們歡呼了起來。哈利咧開嘴笑著揮手致意;羅恩扮了個苦臉,搖了搖頭。

    “打起精神,羅恩!”拉文德朝他喊道。“我知道你會很出色的!”

    羅恩沒有理她。

    “來點兒茶?”哈利問他。“咖啡?南瓜汁?”

    “什麽都行,”羅恩悶悶不樂地說,咬了一口烤麵包。

    幾分鐘後赫敏——她厭倦了羅恩最近讓人討厭的行爲,所以沒有下來和他們一起吃早飯——在經過他們身邊時停了下來。

    “你們倆感覺怎麽樣?”她試探地問道,眼睛看著羅恩的後腦勺。

    “很好,”哈利正小心地遞給羅恩一杯南瓜汁。“來,羅恩。把它喝光。”

    羅恩剛把杯子舉到嘴邊,赫敏就尖聲說道,“別喝那個,羅恩!”

    哈利和羅恩都擡起頭看著她。

    “爲什麽?”羅恩說。

    赫敏不敢相信似地盯著哈利。

    “你剛才在飲料裏放了什麽東西。”

    “你說什麽?”哈利說。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我剛才看到你了。羅恩的飲料被你倒進了什麽東西,你現在手裏還拿著那個瓶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哈利飛快地把小瓶子塞進了口袋。

    “羅恩,我警告你,不要喝它!”赫敏驚恐地說,但羅恩拿起杯子一口氣喝光了,然後說,“別在我面前發號施令,赫敏。”

    赫敏看上去很反感,她彎下腰對哈利低聲說,“你應該被開除。我從不相信你竟然會那麽做,哈利!”

    “聽聽是誰在說這話,”他輕聲地回答。“最近又對誰念了混淆咒?”

    她一陣風似的離開了他們倆。哈利看著她走遠,一點兒也不感到抱歉。赫敏從來不真正懂得魁地奇是多麽重要。然後哈利看了看羅恩,他正咂著嘴。

    “時間快到了,”哈利愉快地說。

    他們大步流星地走過結了霜的草地,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天氣這麽好,真走運,是吧?”哈利問羅恩。

    “是啊,”羅恩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

    金妮和德梅爾紮已經穿上了魁地奇球袍,正在更衣室等著。

    “情況看上很理想,”金妮說,故意無視羅恩的存在,“你猜怎麽著?斯萊特林的追球手維西——他昨天訓練時被遊走球撞到了腦袋,疼得不能參加比賽了!更棒的是——馬爾福也病了!”

    “什麽?”哈利轉過身來盯著她。“他病了?他怎麽病了?”  

    “不知道,不過這我們有利,”金妮高興地說。“他們換上了哈珀;他和我一個年級,是個白癡!”

    哈利含糊地對她笑了笑,但是他穿上鮮紅色球袍的時候思緒卻離開了魁地奇。馬爾福曾經有過一次因傷而不能參加比賽,但是當時他把比賽調換到了一個對斯萊特林更有利的時間。爲什麽如今他會讓一個替補上場?他真的病了嗎?還是在假裝?

    “很可疑,是不是?”他低聲對羅恩說。“馬爾福不來比賽了。”

    “我認爲這是幸運,”羅恩說,看上去有了一點兒活力,“維西也來不了,他是他們最好的射手,我不喜歡他——嘿!”他在戴守門員手套時突然僵住了,眼睛瞪著哈利。

    “什麽?”

    “我……你……”羅恩壓低了聲音;看上去既害怕又興奮,“我的飲料……我的南瓜汁……你該沒有……?”

    哈利揚起了眉毛,但只是說,“我們五分鐘後就要開始了,你最好把穿上靴子。”

    他們走出到了球場上,迎接喧囂的喊聲和噓聲。球場的一邊全是紅色和金色;另一邊則是綠色和銀色的海洋。許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人也加入了進來:在所有的歡呼聲和鼓掌聲之中,哈利能清楚地聽見盧娜·洛夫古德那頂著名的獅頭帽子的吼聲。

    哈利走向了裁判霍琦夫人,她站在那兒,準備從箱子裏放出魁地奇球。

    “隊長握手,”她說,哈利的手差點被斯萊特林的新隊長厄克特捏碎了,“騎上掃帚,聽哨聲……三……二……一……”

    哨聲想了,哈利和其他人都猛地一蹬地面,飛了出去。

    哈利繞著球場邊緣飛著,一邊尋找著金色飛賊,一邊留意著哈珀,他在離哈利很遠的低空繞著之字型飛。一個與過去的解說員不同的刺耳聲音響了起來。

    “好了,他們開始了,我想我們看到波特今年組建的球隊都會感到很驚訝。很多人認爲,鑒於羅納德·韋斯萊去年不協調的守門表現,他本應該離隊,可是當然了,和隊長的私交的確幫他……”

    這些話贏得了斯萊特林擁躉大聲的嘲笑和鼓掌。哈利在掃帚上扭過頭掃帚朝解說席望去。一個瘦瘦高高、長著翹鼻子的黃頭髮男生站在那裏,正對著魔法擴音器講話,那裏曾經是屬於李·喬丹的。哈利認出紮卡賴斯·史密斯,一名他打心底裏討厭的赫奇帕奇球員。

    “哦,斯萊特林的第一次射門,厄克特正在俯衝,然後——”

    哈利的胃翻了過來。

    “——韋斯萊守住了這個球,好吧,他一定是撞上好運了,我猜想……”

    “沒錯,史密斯,他是的,”哈利咕噥了一句,對自己笑了笑,然後俯衝進追球手之中,到處搜尋著金色飛賊難以捕捉的蹤迹。

    半個小時過去了,格蘭芬多以六十比零領先。羅恩做出了幾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撲救,有幾個球僅僅碰到了他手套的指尖,六個格蘭芬多的進球中有四個都是由金妮打進的。這有效地阻止了紮卡賴斯繼續大聲猜測兩個韋斯萊留在隊中只是因爲哈利喜歡他們,於是他又開始挑起皮克斯和庫特的毛病來。

    “當然了,庫特的體格真的不適合做擊球手,”紮卡賴亞斯傲慢地說,“他們通常要有更多的肌肉——”

    “給他一記遊走球!”哈利在飛過庫特的時候大喊,但是庫特笑著把球打向了哈珀,他剛剛從對面飛過了哈利。哈利滿意地聽到了一聲悶響,那表明遊走球擊中了目標。

    看上去格蘭芬多似乎不會失誤了。他們進了一個又一個,而在球場的另一邊,羅恩輕鬆自如地守住了一個又一個。他居然開始微笑了,當人們爲他的一個精彩撲救而齊聲唱起了他們喜愛的那首老歌“韋斯萊是我們的王”時,他在高空假裝著指揮起他們來。

    “他今天有些特別,是不是?”一個嘲弄的聲音說,哈利差點兒被哈珀故意撞下了飛天掃帚。“你那個背叛血統的朋友……”

    霍琦夫人轉過身來,儘管格蘭芬多的人在下面憤怒地吼叫,可是她看過來的時候哈珀早就飛速離開了。哈利忍著肩膀的疼痛追在後面,決心要還他一記重擊……

    “我想斯萊特林的哈珀看見了金色飛賊!”紮卡賴斯·史密斯通過擴音器說。“是的,他的確看見了波特沒看見的東西!”

    紮卡賴斯真是個白癡,哈利想,他沒看見剛才他們倆的衝撞嗎?但是馬上他的胃仿佛掉進了空中——史密斯是對的,而哈利錯了:哈珀並不是隨便向上加速的,他辨認出了哈利沒有看見的東西:飛賊正飛快地掠過他們的頭頂,在晴朗的藍天下閃著耀眼的光。

    哈利加速了;風聲在他耳邊呼嘯,淹沒了紮卡賴斯的解說和觀衆的聲音,但是哈珀仍舊搶在他前面,而格蘭芬多現在只領先一百分;如果哈珀先抓到它格蘭芬多就輸了……現在哈珀離它只有幾英尺了,他伸出了手……

    “噢,哈珀!”哈利絕望的喊,“馬爾福付了你多少錢來替他比賽?”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麽說,但是哈珀愣了一下;他摸到了飛賊,卻讓它從指間溜走了:哈利猛地一把抓住了那個還在扇著翅膀的小球。

    “抓到了!”哈利叫道:他轉過身來飛回了地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金色飛賊。當人群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巨大的喊叫聲響了起來,幾乎蓋過了終場的哨音。

    “金妮,你去哪兒?”哈利喊道,他發現自己被其他的隊員們擁抱在中間,但金妮飛過他們的時候加了速,伴隨著一聲巨響,她撞上了解說席。格蘭芬多隊的隊員們在人們的尖叫和大笑中降落在了一堆木頭殘骸旁邊,紮卡賴斯被壓在下面無力地扭動著,哈利聽到金妮愉快地對正在發脾氣的麥格教授說,“忘了刹車,教授,對不起。”

    哈利笑著從隊員裏走出來和金妮擁抱,但很快就鬆開了。哈利躲開她的凝視,拍了拍正在歡呼的羅恩的後背。所有的不愉快都被遺忘了,格蘭芬多隊的隊員們臂挽著臂離開了球場,揮舞著拳頭向他們的支持者致意。

    更衣室裏的氣氛一片歡騰。

    “我們要在公共休息室開慶功會,西莫說的!”迪安興高采烈地叫道。“走吧,金妮,德梅爾紮!”

    最後只剩下羅恩和哈利在更衣室裏。他們正要離開的時候赫敏進來了。她手裏絞著格蘭芬多的圍巾,看上去心煩意亂,但是非常堅決。

    “我要和你談談,哈利。”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該那麽做,你聽斯拉霍恩說了,這是非法的。”

    “你想幹什麽?告發我們?”羅恩問。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哈利轉過身去把他的球袍挂起來,這樣他們倆就看不到他正咧著嘴笑。

    “你非常清楚我們在說什麽!”赫敏尖聲說。“早餐時你往羅恩的南瓜汁裏攙了幸運藥水!飛力飛思!”

    “我沒有,”哈利轉過身看著他們倆。

    “你做了,哈利,那就是爲什麽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的原因,斯萊特林的球員頻頻失誤而羅恩救下了所有的球!”

    “我沒有攙它!”哈利咧開嘴笑了。他把手插進口袋拿出了赫敏早上看見的那只小瓶子。裏面裝滿了金色的藥水,塞子仍然被蠟緊緊地封著。“我想讓羅恩以爲我攙了藥,所以你看著我的時候我就假裝拿出了它。”他看著羅恩。“你救下了所有的球是因爲你覺得自己很幸運。你是全靠自己做到的。”

    他把藥水重新放回了口袋。

    “我的南瓜汁裏真的沒有攙東西?”羅恩大吃一驚。“但是天氣這麽好……維西不能參賽……我真的沒有服用幸運藥水?”

    哈利搖頭表示他確實沒喝。羅恩瞠目結舌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突然轉向赫敏,模仿著她的聲音說,“今天早上你在羅恩的南瓜汁里加了飛力飛思,這就是他救下所有射門的原因!你看!我能不靠任何幫助守門,赫敏!”

    “我從來沒說過你不能——羅恩,你自己也認爲服用了它!”

    但是羅恩早就扛著飛天掃帚大步地走出了門。

    “呃,”哈利打破了突如其來的沈默,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會導致這樣的後果,“我們……我們一起去參加慶功會,好嗎?”

    “你去好了!”赫敏忍住眼淚說,“現在我討厭見到羅恩,我不知道該做什麽……”

    她也一陣風似地跑出了更衣室。

    哈利穿過人群慢慢地走在城堡外面的操場上,很多人大聲地祝賀著他,但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沮喪;他本來確信如果羅恩贏得了比賽,他和赫敏就會立刻重歸於好。他不知道怎麽才能向赫敏解釋,是因爲她吻了克魯姆才惹惱羅恩的,儘管這件事兒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哈利沒有在格蘭芬多的慶功會上看到赫敏,他到場時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而他的出現又引起了新一輪的歡呼和掌聲,很快就被一群祝賀他的人包圍了。克裏維兄弟想要聽他做一個最詳盡的比賽分析,他試圖擺脫他們,可一大群女孩又包圍上來,在聽到他乾巴巴的評論之後,她們撲閃著眼睛大聲笑了起來,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羅恩。最後,他掙脫了羅蜜爾達·文恩,後者正在明顯地暗示她想要同他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聖誕聚會。哈利躲躲閃閃地來到飲料桌前,徑直走向了金妮,侏儒蒲絨絨阿諾德正騎在她的肩上,而克魯克山則在她的腳邊充滿希望地喵喵叫著。

    “在找羅恩?”她一臉壞笑地問。“他在那兒,那個肮髒的僞君子。”

    哈利沿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眺望過整個房間,他看到羅恩緊緊地抱著拉文德·布朗,很難說清楚哪只手是誰的。

    “他看上去像是在吃她的臉,是不是?”金妮平靜地說,“我想他得提高點兒技術。一場好球,哈利。”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哈利感到他的胃猛地一沈,但她隨後就走過去添黃油啤酒了。克魯克山小跑著跟在她後面,黃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阿諾德。

    哈利把注意力從羅恩身上移開,他看上去不太可能很快就忙活完。就在這時哈利看到肖像洞被人關上了,他的心一沈,哈利覺得自己看到一團毛茸茸、亂糟糟的棕色頭髮飄出了視線。

    他飛快地跑過去,躲開了羅蜜爾達·文恩,推開胖夫人的畫像。外面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

    “赫敏?”

    他在第一間沒有被鎖起來的教室裏就找到了她。赫敏獨自坐在老師的講臺上,一群唧唧喳喳的黃色小鳥繞成一圈在她頭上盤旋著,很明顯是她剛剛召喚出來的。哈利不禁欽佩起她在這種時候的還能施魔法。

    “哦,你好,哈利,”她的聲音很脆弱。“我只是在練習。”

    “對……它們——呃——真的很棒……”哈利說。

    他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麽。他只是猜想赫敏是否可能沒有注意到羅恩,而她離開休息室的原因只是因爲那裏太吵,這時赫敏突然說話了,聲調高得有些不太自然,“羅恩在慶功會上似乎很開心。”

    “呃……是嗎?”哈利說。

    “不要裝作你沒看見他,”赫敏說。“他一點兒也沒有掩飾——”

    他們身後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哈利驚恐地看到,羅恩牽著拉文德走了進來。

    “哦,”他看到了哈利和赫敏,突然定住了。

    “哎呀!”拉文德傻笑著跑出了教室。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可怕的寂靜像波浪一樣擴散開來。赫敏盯著羅恩,羅恩卻故意不看她,而是用一種混雜著虛張聲勢和笨拙的古怪腔調說,“嗨,哈利!我正在猜想你到哪兒去了呢!”

    赫敏跳下了講臺。那一小群金色的鳥仍舊唧唧喳喳地在她頭頂上轉著圈兒,看上去就像一個奇怪的、長滿羽毛的太陽系模型。

    “你不應該讓拉文德在外面等,”她平靜地說。“她會奇怪你去哪兒了。”

    她直挺挺地慢步走向門口。哈利瞥了一眼羅恩,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氣,慶倖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速速攻擊!”門口突然傳過來一聲尖叫。

    哈利扭頭看見赫敏正表情瘋狂地用魔杖指著羅恩:那一群小鳥像一發發金色的子彈一樣加速沖向了羅恩,他叫喊著用手擋住了臉,但是小鳥仍舊不依不饒,對他身體上能夠觸及到的每一塊地方都又是啄又是抓。

    “把拖(它)們過(趕)走!”他大聲叫著,但是狂怒的赫敏最後只是報復性地瞪了他一眼,就猛地扳開門走了。哈利覺得他在門被重重地摔上之前聽到了一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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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4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牢不可破誓約


    雪花又一次打著轉飛到了結冰的窗戶上;耶誕節很快又要到了。海格已經照常一個人把12棵聖誕樹運到了禮堂裏;樓梯的欄杆已經用冬青和金線編成的花環纏繞好了;鎧甲的頭盔裏點著不滅的蠟燭,走廊裏則間隔地挂著大束的檞寄生。每次哈利經過的時候,大群大群的女生就聚集在檞寄生下,這常常導致走廊的擁堵;然而幸運的是,哈利在城堡裏頻繁的夜間漫步使得他對秘密通道了如指掌,所以在兩堂課之間他不用太費勁就能找到沒有檞寄生的路線。

    羅恩要是在從前,也許會對這種必要的繞道感到嫉妒而不是有趣,可現在他對此只是捧腹大笑。雖然比起從前那個悶悶不樂、好鬥的羅恩,哈利更喜歡現在這個笑容滿面、愛打趣的羅恩,可是他的這個進步卻也讓哈利感到了代價昂貴。首先,哈利不得不忍受拉文德·布朗的頻繁出現,她似乎認爲任何沒有同羅恩接吻的時間都是一種浪費;其次,哈利發現他最好的兩個朋友似乎不準備再和對方說話了。

    羅恩的手和前臂上還帶著赫敏的那些小鳥啄出和抓出的傷痕,說話的語氣也帶著自我辯解和憤慨。

    “她沒什麽可抱怨的,”他告訴哈利。“她吻了克魯姆。然後發現有人吻了我。嗯,這是個自由的國家,我又沒做錯什麽。”

    哈利沒有回答,只是假裝專心地看著明天魔咒課前需要預習的書(《第五元素:一些探索》)(譯注:第五元素是古代和中世紀哲學家認爲除了土、空氣、火和水四大基本元素以外的第五種元素,也是最高的精髓,被認爲是天體的組成物質並潛伏於所有事物之中)。他決心兩邊都不得罪,所以許多時間裏都默不做聲。

    “我從沒有對赫敏承諾過什麽,”羅恩喃喃自語。“我是說,好吧,我跟她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聖誕聚會,但她從來沒說過……我們只是朋友……我是個自由人。”

    哈利翻過一頁《第五元素》,他意識到羅恩正看著他。羅恩的聲音漸漸變成了嘟囔,在劈啪作響的爐火聲中幾乎聽不見了,不過哈利還是覺得又聽到了“克魯姆”和“沒理由埋怨”那幾個字。

    赫敏的課程表排得太滿,以至於哈利到了晚上才能和她說上話,而此時羅恩往往是和拉文德緊緊抱在一起,注意不到哈利在做什麽。羅恩在公共休息室時赫敏堅決不肯坐在那兒,所以哈利通常和她一起去圖書館,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談話只能是竊竊私語。

    “他有完全的自由去吻他喜歡的任何人,”赫敏說,圖書管理員平斯夫人正在巡視他們身後的書架。“我真的不關心。”

    她提起羽毛筆在‘i’上狠狠地加了一點,羊皮紙上被戳出了個洞。哈利什麽也沒有說。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快就會因疏於使用而消失。他把身子朝《高級魔藥製備》湊得更近了一些,繼續在長生藥那一章做著筆記,偶爾停下來辨認王子對萊貝修斯·波裏奇有用的補充。

    “順便說一句,”過了一會兒赫敏說,“你要當心。”

    “說最後一次,”在沈默了四十五分鐘之後,哈利用一種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不會歸還這本書的,混血王子教給我的東西比斯內普和斯拉霍恩多得多——”

    “我不是在說你那個愚蠢的所謂‘王子’,”赫敏厭惡地瞥了一眼他的書,就好像它剛剛冒犯了她似的,“我說的是剛才的事情。我來這兒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間,有十來個女生在那裏,其中就有羅蜜爾達·文恩,她們正在計劃怎麽騙你喝下愛情藥。她們都希望你能帶她們去斯拉霍恩的聚會,似乎她們都買了弗雷德和喬治的愛情藥,恐怕那些東西是有效的——”

    “那你爲什麽不沒收它們呢?”哈利問。赫敏在關鍵時刻竟然沒有表現出她對貫徹校規的狂熱,這看上去倒很反常。

    “她們在洗手間裏時並沒有帶著那些東西。”赫敏輕蔑地說。“她們只是在討論策略。由於我很懷疑那個混血王子,”她又厭惡地看了那本書一眼,“能發明出解藥來同時對付一打不同的愛情藥,所以我想替你邀請一個人——這樣就能扼殺她們所有的僥倖想法。就在明天晚上,她們已經有些不顧一切了。”

    “我不想邀請任何人,”哈利喃喃自語,他仍在竭盡全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金妮,儘管事實上她依然會突然闖入他的夢,他只能虔誠地祈禱羅恩不會攝神取念。

    “好吧,但千萬要小心你的飲料,因爲羅蜜爾達看上去不像是在說笑。”赫敏冷酷地說。

    “等一下,”他慢慢地說。“我記得費爾奇已經禁掉了韋斯萊魔法把戲店裏的任何東西。”

    “誰又注意過費爾奇禁了什麽東西呢?”赫敏問,她正在專注地寫論文。

    “但是我記得不是所有的貓頭鷹都被檢查過了嗎?那麽這些女生又是怎麽把愛情藥帶進學校的呢?”

    “弗雷德和喬治把它們僞裝成香水和咳嗽藥送進來,”赫敏說。“這是他們貓頭鷹定購服務的一部分。”

    “你知道得很多嘛。”

    赫敏白了一眼他,那眼神就像看他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一樣。

    “這些都寫在暑假裏他們給我和金妮看的那些瓶子的背面,”她冷冷地說。“我可不會到處溜達去在別人的飲料裏下藥……或者是假裝這樣做,這同樣很糟糕……”

    “是啊,好了,別想那個了,”哈利快速地說,“問題是,費爾奇被騙過了,對吧?這些女生把物品僞裝成別的東西帶入了學校!那馬爾福爲什麽不能把項鏈帶進來——?”

    “哦,哈利……又來了……”

    “說啊,爲什麽不能?”哈利問。

    “你瞧,”赫敏歎了口氣,“探密器能探測到惡咒和僞裝起來的咒語,是不是?它們是用來探測黑魔法和黑魔法物品的。它們能識別出強大的詛咒,就像那串項鏈上的,只要幾秒鐘而已。可它沒法顯示那些只不過是裝錯了瓶子的東西——不管怎麽說,愛情藥並不是黑魔法,也不危險——”

    “你說的倒容易!”哈利嘀咕了一句,想到了羅蜜爾達·文恩。

    “——那麽就只能夠由費爾奇來發現它不是咳嗽藥,他不是個很好的巫師,我懷疑他是否能夠區分這些魔藥——”

    赫敏突然停了下來;哈利也聽到了。有人從黑暗的書架之中向他們身後走過來。片刻之後,長的像禿鷲一樣的平斯夫人出現在了拐角的地方,她凹陷的臉頰、羊皮紙一般的皮膚和長長的鷹鈎鼻子被手中的提燈照得一清二楚。

    “圖書館要關門了,”她說。“請把你們借來的東西放回原處——你對那本書做了什麽,你這個壞小子?”

    “這不是圖書館的書,是我的!”哈利趕緊說,他抓起桌上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而平斯夫人正準備用爪子一樣的手去抓它。

    “這是搶奪!”她嘶叫地說,“褻瀆!玷污!”

    “這只不過是一本被寫過的書!”哈利把書從她的手中拽了出來。

    她看上去似乎準備要把書沒收;赫敏已經迅速地收好了東西,一手抓住哈利的胳臂將他拖出了圖書館。

    “如果你不小心一點,她會禁止你進入圖書館的!爲什麽你一定要帶著那本愚蠢的書呢?”

    “她像瘋狗一樣的叫喚不是我的錯,赫敏。或者她是不是無意間聽到了你中傷費爾奇?我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有點兒什麽……”

    “哦,哈哈……”

    他們一邊沿點著燈的空曠走廊往公共休息室走,享受著能夠重新正常說話的樂趣,一邊還爲費爾奇和平斯夫人是否有一段地下情爭論個不停。

    “小丑手杖,”哈利對胖夫人說,這是最新的節日口令。

    “你也一樣(譯注:小丑手杖bauble在英語裏還有一層意思是華而不實、愚蠢可笑的東西或人),”胖夫人調皮地露齒一笑,打開了門讓他們通過。

    “嗨,哈利!”哈利剛從肖像洞爬進來羅蜜爾達就說,“想要一杯峽谷水嗎?”

    赫敏回頭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說“我告訴過你什麽?”。

    “不了,謝謝。”哈利迅速回答道。“我不太喜歡。”

    “那麽,無論如何拿上這些。”她硬塞給哈利一隻盒子,“酒心巧克力,裏面有熱火威士卡。我奶奶寄給我的,可我不喜歡吃。”

    “哦——好吧——多謝,”哈利想不出還能說什麽。“呃——剛才我是和……”

    他沒有把話說完,趕緊去追赫敏了。

    “告訴你,”赫敏簡潔地說。“你越早邀請一個人,她們就越不會來騷擾你了,你就可以——”

    但突然間她變得面無表情了;因爲她剛剛看見了羅恩和拉文德正糾纏在一起,坐在同一張扶手椅上。

    “那麽,晚安,哈利,”雖然只是晚上七點鍾,她還是回女生宿舍去了,也沒再說什麽。

    哈利上床睡覺的時候安慰自己,算上斯拉霍恩的聚會也只剩下明天一天的課需要熬了,然後他和羅恩就能一起去陋居。現在看來羅恩和赫敏要想在放假前和解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或許,假期的分開能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爲……

    但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第二天一起上完變形課之後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他們剛開始著手學習極爲困難的人類變形術;要對著鏡子練習,試圖改變自己眉毛的顔色。赫敏不懷好意地嘲笑了羅恩災難性的第一次嘗試,他不知怎麽搞的給自己安了一對兒八字鬍;羅恩則狠下心惟妙惟肖地模仿起赫敏每次麥格教授提問時坐立不安的樣子來報復,拉文德和帕瓦蒂覺得非常有趣,而赫敏則差點兒掉了眼淚。下課鈴一響她就沖出了教室,留下了一半的東西沒有收拾。哈利認定此時赫敏比羅恩更需要他去安慰,於是他收拾好她的東西跟了過去。

    最後他跟到樓下的一個女生洗手間,她從裏面走了出來。盧娜·洛夫古德陪著她,正面無表情地拍著她的背。

    “哦,你好,哈利,”盧娜說。“你知道現在你一邊的眉毛是淺黃色的嗎?”

    “嗨,盧娜。赫敏,你把自己的東西落下了——”

    他拿出了她的書。

    “哦,是的,”赫敏的鼻子似乎塞住了,拿了她的東西快速地背過身去,以掩飾她正在用鉛筆盒擦眼淚的事實。“謝謝你,哈利。嗯,我想我要走了……”

    她馬上跑開了,沒有給哈利時間來安慰她,但不可否認他也沒有想到要說什麽。

    “她有點兒亂。”盧娜說。“我開始還以爲是哭泣的桃金娘在那兒,結果卻是赫敏。她說了那個羅恩·韋斯萊的一些事……”

    “是的,他們吵了一架,”哈利說。

    “他有時候會說非常滑稽有趣的話,是嗎?”他們一起離開那條走廊時盧娜說。“但是他也有點兒刻薄。我去年注意到的。”

    “我想是的,”哈利說。盧娜又在展示她直言不諱的才能。哈利覺得她真是有點兒與衆不同。“你這個學期過的好嗎?”

    “哦,還不錯,”盧娜說。“沒了D.A.感覺有點兒孤單。不過金妮很好。她前幾天在變形課上制止了兩個男孩叫我‘瘋姑娘’——”

    “今晚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聚會嗎?”

    這些話在哈利阻止它們之前就從他嘴裏冒了出來。他感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在說話。

    盧娜凸出的眼睛驚異地望著哈利。

    “斯拉霍恩的聚會?和你一起?”

    “是的,”哈利說。“我們可以帶上客人,所以我想你可能願意……我是說……”他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意圖表達得一清二楚。“我是說,只是作爲朋友,你知道。但如果你不想……”

    他心裏已經一半希望她不願意去了。

    “哦,不,我很願意作爲朋友和你一起去!”盧娜微笑著說,哈利以前從沒有見她笑過。“從沒有人邀請過我去參加聚會,作爲朋友!你是爲了聚會才染的眉毛吧?我是不是也應該這樣做?”

    “不是,”哈利堅定地說,“那只是個事故,我會讓赫敏幫我弄回來的。那麽八點在門廳見。”

    “啊哈!”頭頂上一個聲音尖叫道,他們都嚇了一跳;他們倆沒有注意到剛剛經過了皮皮鬼,他正倒挂在枝形吊燈上,心懷不軌地沖他們咧嘴笑著。

    “傻寶寶波特邀請了瘋姑娘!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

    他飛速地消失了,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大聲尖叫,“傻寶寶波特愛上了瘋姑娘!”

    “要是能保密就好了,”哈利說。可是他的擔心成爲了現實,整個學校似乎一瞬間就都知道了他要帶盧娜·洛夫古德去參加斯拉霍恩聚會的事。

    “你可能選擇任何人!”羅恩在晚飯時不相信地說,“任何人!而你選擇了瘋姑娘洛夫古德?”

    “別那樣叫她,羅恩,”金妮呵斥道,她在加入朋友們的路上停在了哈利身後。“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帶她去,哈利。她激動死了。”

    她走到桌子那頭和迪安坐在了一起。哈利試圖爲金妮讚賞他帶盧娜去參加聚會而感到高興,可是他做不到。桌子的另一頭,赫敏遠遠地獨自一人坐著,撥弄著她的燉菜。哈利注意到羅恩正偷偷摸摸地看她。

    “你可以去道歉,”哈利坦率地建議。

    “什麽,讓我再去被另一群小鳥攻擊嗎?”羅恩喃喃地著。

    “你幹嘛要模仿她呢?”

    “她嘲笑我的鬍子!”

    “我也笑了,那是我見過的最蠢的東西。”

    但羅恩看上去並沒有聽到;拉文德和帕瓦蒂剛好走了過來。拉文德擠到羅恩和哈利中間,恣意地摟住了羅恩的脖子。

    “嗨,哈利。”帕瓦蒂說,她和哈利一樣被他們的兩個朋友的行爲弄得既尷尬又厭煩。

    “嗨,”哈利說。“你還好嗎?你準備留在霍格沃茨吧?我聽說你父母想讓你回去。”

    “我暫時勸住了他們,”帕瓦蒂說。“凱蒂的那件事兒真的讓他們快瘋掉了,不過既然從那以後就沒發生什麽事情了……哦,嗨,赫敏!”

    帕瓦蒂主動笑了笑。哈利知道她是在爲變形課上嘲笑赫敏而感到內疚。他轉過頭看了看,見赫敏也沖她笑了笑。女孩們有時候很奇怪。

    “嗨,帕瓦蒂!”赫敏說,完全無視羅恩和拉文德的存在。“今晚你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聚會嗎?”

    “沒人邀請,”帕瓦蒂沮喪地說。“儘管我很想去,聽起來真的不錯——你會去的,是不是?”

    “是啊,我和科馬克約了八點見面,然後我們——”

    突然傳來了一個仿佛是橡皮揣子從堵住的水池子裏拔出來的聲音,羅恩的臉露了出來。赫敏裝作沒有看見和聽見任何東西。

    “——然後我們一起去參加派對。”

    “科馬克?“帕瓦蒂說。“你是指科馬克·麥克拉根?”

    “沒錯,”赫敏甜甜地說,“那個差一點就成爲了格蘭芬多隊守門員的人。”她重重地強調了一下那個詞。

    “那你在和他約會嗎?”帕瓦蒂問,眼睛睜得大大的。

    “哦——是啊——你不知道嗎?”赫敏吃吃地笑了,一點兒也不像是她。

    “不知道!”帕瓦蒂看上去對此極爲興奮,“哇,你喜歡魁地奇球員,是不是?先是克魯姆,然後是麥克拉根……”

    “我喜歡真正優秀的球員,”赫敏微笑著糾正了她。“那麽,再會……我得走了,爲聚會做準備……”

    她走了。拉文德和帕瓦蒂立即把頭湊在一起討論這件新鮮事兒,討論著她們聽到過的關於麥克拉根的一切事情和她們曾經對赫敏所有的猜測。羅恩看上去有些黯然失色,他一句話也沒說。哈利則被撂在了一旁,他靜靜地思索著女孩們的報復心有多麽深。

    那晚八點他到達門廳的時候,發現一大幫的女生正潛伏在那兒。當他走近盧娜時,所有的女生都憤恨地瞪著他。她穿著一件用亮晶晶的金屬片裝飾起來的銀色長袍,引來周圍一陣竊笑,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她還是挺好看的。不管怎樣,哈利很高興她沒有戴上胡蘿蔔耳墜、用黃油啤酒的軟木塞串成的項鏈和她的幻影眼鏡。

    “嗨,”他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哦,好吧,”她高興地說。“聚會在哪兒舉行?”

    “斯拉霍恩的辦公室,”哈利說著,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著她走上了大理石樓梯。“你聽說過嗎,好像會來一個吸血鬼。”

    “魯弗斯·斯克林傑?”盧娜問。

    “我——什麽?”哈利驚慌地說,“你是說魔法部部長?”

    “是的,他是個吸血鬼,”盧娜用一種闡明事實的口氣說。“斯克林傑剛從福吉那裏接管魔法部的時候我爸爸就寫過一篇很長的文章來說這個,但是魔法部的人不准許他刊登。很顯然,他們不想讓真相被揭露出來!”

    哈利認爲斯克林傑絕對不可能是吸血鬼,不過他已經習慣了盧娜把她父親的異想天開當真並不斷地重復,所以他並沒有回答。他們倆已經接近了斯拉霍恩的辦公室,笑聲、音樂聲和吵鬧的談話聲隨著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大了。

    不知道本來就是這樣,還是他施過魔法,斯拉霍恩的那間屋子要比普通老師的辦公室大得多。天花板和牆壁都被翠綠色、深紅色和金色的帷幔遮了起來,看上去就像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帳篷。屋子裏面顯得很擁擠,沐浴在一片由天花板中央的一盞金質吊燈投射出的紅色燈光中,燈裏面飛舞著一群真正的仙子,每一隻都是一個明亮的光斑。遠處的一個角落裏傳來了響亮的歌聲,聽起來像是由曼陀林琴伴奏的;幾個上了年紀的巫師正抽著煙斗專心地交談,籠罩在一團模糊的煙霧之中,許多家養小精靈正在森林一樣的腿與腿之間吱吱呀呀地穿行,裝滿食物的銀盤把他們完全遮在了下面,看上去就像是走來走去的小桌子。

    “哈利,我的孩子!”哈利和盧娜剛擠進屋子,斯拉霍恩就叫道,“進來,進來,我有那麽多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斯拉霍恩戴著一頂流蘇天鵝絨帽以搭配身上的吸煙夾克(譯注:男子晚間穿的便服,通常由上等布料製成,裝飾鮮豔,通常只在家裏穿),他緊緊地抓著哈利的胳臂,看上去像是希望和他做幻影移形,斯拉霍恩徑直把他領進了聚會的人群中;哈利抓住盧娜的手,拽著她跟上自己。

    “哈利,我想讓你見見埃德裏·沃普爾,我很早之前的一個學生,《結拜兄弟:我和吸血鬼的生活》的作者——當然,這是他的朋友喪鬼尼。”

    沃普爾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矮小男人,他抓過哈利的手熱情地握了又握;那個吸血鬼喪鬼尼只是點了點頭,他又高又瘦,眼睛下面帶著深深的陰影。看起來非常無聊。一群女孩既好奇又興奮地站在他旁邊。

    “哈利·波特,我簡直太高興了!”沃普爾用近視的眼睛凝視著哈利的臉。“我前不久還在和斯拉霍恩教授說,我們翹首以盼的哈利·波特的傳記在哪兒呢?”

    “呃,”哈利說,“是嗎?”

    “簡直和賀瑞斯描述的一樣謙虛!”沃普爾說。“但是說正經的——”他說話的方式變了;突然像是在談生意,“我很樂意幫你寫這本書——人們渴望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親愛的孩子,渴望!如果你同意接受我的幾次採訪,就四五個小時,這樣我們就能在幾個月內完成這本書了。而對你來說根本不用費什麽勁,我向你保證——你可以問喪鬼尼我說得對不對——喪鬼尼,過來!”沃普爾突然變得很嚴厲,那個吸血鬼正向附近的那群女孩慢慢地移過去,一臉饑餓的表情。“過來,吃塊餡餅,”沃普爾從小精靈那兒抓起一塊餡餅塞到喪鬼尼手中,然後把注意力又轉向了哈利。

    “我親愛的孩子,你能賺到的金子,你不知道——”

    “我確實沒有興趣,”哈利堅定地說,“我剛才看到了一個朋友,對不起。”

    他拉著盧娜走進了人群裏;剛才他確實看到一團的棕色長髮消失在兩個古怪姐妹的成員中間。

    “赫敏!赫敏!”

    “哈利!你在這兒啊,謝天謝地!嗨,盧娜!”

    “發生了什麽事?”哈利問,因爲赫敏明顯看上去淩亂不堪,就像剛剛從一團魔鬼網裏奮力擠出來一樣。

    “哦,我剛剛逃脫——我是說,我剛剛離開科馬克,”她說。“在檞寄生下面,”哈利看上去仍然充滿疑問,於是她補充地解釋道。

    “這是你和他一起來的報應,”哈利嚴厲地說。

    “我認爲這個會讓羅恩暴跳如雷,”赫敏不動聲色地說,“我還考慮過紮卡賴斯·史密斯,但是我想,從總體上看——”

    “你考慮過史密斯?”哈利厭惡地說。

    “是的,我考慮過,而且我現在開始希望我當初選的是史密斯。格洛普和麥克拉根比起來就像個紳士了。我們走這邊吧,這樣就能看到他過來,他那麽高……”

    他們三個走到房間的另外一邊,沿路拿起幾杯蜂蜜酒,當他們意識到特裏勞妮教授正一個人站在那邊時已經太晚了。

    “你好,”盧娜禮貌地對特裏勞妮教授說。

    “晚上好,親愛的,”特裏勞妮教授說,吃力地盯著盧娜。哈利又聞到了烹調雪利酒的味道。“我最近沒有在班上見到你……”

    “不是,我今年上費倫澤的課,”盧娜說。

    “哦,當然,”特裏勞妮教授有些生氣,她醉醺醺地笑著。“或者叫道賓(譯注:道賓馬是一種農用挽馬),我平時就這麽叫他。你們一定覺得,我回來上課之後鄧布利多教授就會趕走那匹馬,是不是?但是沒有……我們共同上課……這是一種侮辱,坦白的說,一種侮辱。你們知不知道……”

    特裏勞妮教授看上去已經醉得認不出哈利了。在她狂風驟雨般地批評費倫澤的同時,哈利走到赫敏身邊說,“讓我們把事情談清楚。你是不是準備告訴羅恩你干擾了守門員選拔?”

    赫敏揚起了眉毛。

    “你真的認爲我會那樣貶低自己嗎?”

    哈利精明地看著她。

    “赫敏,如果你會去邀請麥克拉根——”

    “這不同,”赫敏維護著自己的尊嚴。“我沒有打算去告訴羅恩守門員選拔裏可能會發生什麽,或者可能不會發生什麽。”

    “那好,”哈利激烈地說,“因爲如果你說了他就會再度崩潰,我們就會輸掉下一場比賽——”

    “魁地奇!”赫敏生氣的說。“是不是男生都只關心這個?科馬克從沒有問過一個關於我自己的問題,沒有,我只是不停地被他灌輸科馬克·麥克拉根的一百個偉大撲救——哦,不,他來了!”

    她動作快得就像是幻影移形了;剛才還在這兒,一瞬間就擠到兩個正在大笑的女巫中消失了。

    “看見赫敏了嗎?”一分鐘後麥克拉根從人堆裏擠了過來。

    “沒有,抱歉,”他趕緊轉過身加入了盧娜,一時竟忘了她在和誰談話。

    “哈利·波特!”特裏勞妮教授用深沈和顫抖的語調說,她第一次注意到了他。

    “哦,你好,”哈利冷淡地說。

    “我親愛的孩子!”她用雖然很小,但是傳得很遠的聲音說。“那些傳聞!那些報道!那個真命天子!當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從來不是好兆頭,哈利……但是你爲什麽不繼續選占卜課呢?對你來說,這門課是最重要的!”

    “啊,西比爾,我們都認爲自己教的科目是最重要的!”一個響亮的聲音說,斯拉霍恩出現在了特裏勞妮教授的另一側,他的臉很紅,天鵝絨帽戴得有些歪了,一隻手端著一杯蜂蜜酒,另一隻手拿著一片巨大的肉餡餅。“可是我想我沒有教過這樣一個魔藥天才!”斯拉霍恩用雖然充著血但還是很深情的眼睛看著哈利。“天賦,你知道——就像他母親那樣!我只教過幾個有用這種能力的學生。我可以告訴你,西比爾——爲什麽甚至連西弗勒斯——”

    讓哈利感到恐懼的是,斯拉霍恩伸出了手臂,似乎像把斯內普從稀薄的空氣中挖出來。

    “別再躲躲藏藏了,過來吧,西弗勒斯!”斯拉霍恩高興地打著飽嗝。“我在談論哈利非凡的魔藥製作能力!當然你也要記上一些功勞,你教了他五年!”

    斯內普被斯拉霍恩摟住肩膀動彈不得,他眯起眼睛從鷹鈎鼻子上面望著哈利。

    “真有趣,我不記得自己教過波特什麽東西。”

    “哦,那就是全靠天賦了!”斯拉霍恩大聲叫道。“你應該看看他第一節課交給我的東西,生死水——從來沒有見過有學生在第一次嘗試時就做得那麽好,甚至是你,西弗勒斯——”

    “真的?”斯內普平靜地說,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哈利,這令哈利感到很不安。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斯內普開始調查他在魔藥學上的新才華是怎麽來的。

    “提醒我一下你還選了哪些課,哈利?”斯拉霍恩問。

    “黑魔法防禦術、魔咒、變形術、草藥學……”

    “簡而言之,做一個傲羅需要的所有科目。”斯內普發出了一聲最輕微的冷笑。

    “是的,嗯,那就是我的志願,”哈利挑戰般地說。

    “而你也將成爲一個偉大的傲羅!”斯拉霍恩用洪亮的聲音說。

    “我認爲你不應該成爲一個傲羅,哈利,”盧娜出人意料地說。每個人都看著她。“傲羅是腐牙陰謀的一部分,我以爲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想從內部搞垮魔法部,通過黑魔法和牙齦病。”

    哈利大笑了起來,把一半的蜂蜜酒都嗆到了鼻子裏。真的,這就是帶盧娜來的好處。他咳嗽著拿開高腳杯,身上都浸濕了,可是他仍在咧著嘴笑,這時他看見了更加讓他提神的一幕:阿格斯·費爾奇正拽著德拉科·馬爾福的耳朵朝他們走過來。

    “斯拉霍恩教授,”費爾奇气喘吁吁地說,他的下巴顫抖著,凸出的眼睛因抓到了調皮的學生而放著瘋狂的光。“我發現這個男孩鬼鬼祟祟地藏在樓上的走廊裏。他聲稱是受邀來參加您的聚會,只是出發時耽擱了。您給他發過邀請嗎?”

    馬爾福掙脫了費爾奇,一臉狂怒。

    “好把,我沒有被邀請!”馬爾福氣憤地說,“我是不請自入,高興了吧?”

    “不,我不高興!”費爾奇口是心非地說,喜形於色。“你麻煩了,麻煩啦!校長沒有說過夜間跑出來是不允許的嗎,除非你得到了許可,沒有說過嗎?嗯?”

    “沒關係,阿格斯,沒關係,”斯拉霍恩說著,揮了揮手。“現在是耶誕節,想參加聚會不是什麽罪過。就這一次,我們忘了所有的懲罰吧;你可以留下,德拉科。”

    費爾奇憤怒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這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爲什麽,哈利注視著馬爾福想,馬爾福也幾乎同樣地不高興呢?而爲什麽斯內普看馬爾福的表情既生氣又……這可能嗎?……又有點擔心?

    哈利還沒來得及把眼前的一幕記在心裏,費爾奇就轉過身拖著腳走了,嘴裏還低聲咕噥著什麽;馬爾福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感謝斯拉霍恩的寬宏大量;斯內普的表情又變得不可捉摸了。

    “這沒什麽,沒什麽,”斯拉霍恩擺了擺手說,“畢竟我確實認識你的祖父……”

    “他對您的評價很高,先生,”馬爾福迅速說。“說你是他所知道的最好的藥劑師……”

    哈利盯著馬爾福。令他感興趣的不是馬爾福的奉承話;這些話他對斯內普已經說得很久了。哈利關注的事實是馬爾福看上去確實有一點病懨懨的。這是幾年來哈利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馬爾福;他看到馬爾福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陰影,皮膚帶著明顯發灰的色調。

    “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德拉科,”斯內普突然說。

    “不,聽我說,西弗勒斯,”斯拉霍恩說,又打了個嗝,“這是耶誕節,別太嚴厲了——”

    “我是他學院的院長,應該由我來決定多嚴,或者多松,”斯內普簡略地說。“跟我來,德拉科。”

    他們走了,斯內普帶路,馬爾福忿忿不平地跟在後面。哈利猶豫不決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說,“我馬上就回來,盧娜——呃——去洗手間。”

    “好的,”她高興地說,他快步走進人群中,好像聽到她又開始和特裏勞妮教授討論起了腐牙陰謀的話題,特裏勞妮教授似乎非常感興趣。

    他一走出聚會廳,就拉出口袋裏的隱形斗篷披在身上,因爲走廊裏冷冷清清的,這個顯得很容易。而難的是找到斯內普和馬爾福。哈利沿著走廊往前跑,斯拉霍恩辦公室裏傳出來的音樂和高聲說笑掩蓋住了他的腳步聲。也許斯內普把馬爾福帶到他的地下辦公室去了……或許他護送馬爾福回到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哈利一邊往前走一邊逐個地把耳朵貼到一扇扇門上,一直到走廊的最後一間教室,哈利終於趴在鑰匙孔上聽見了說話聲,他感到了一陣興奮。

    “……經不起犯錯,德拉科,因爲如果你被開除了——”

    “我與它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行不行?”

    “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因爲這件事辦得既笨拙又愚蠢。你已經被懷疑參與其中了。”

    “誰懷疑我?”德拉科氣憤地說。“最後再說一次,不是我做的,行了嗎?那個叫貝爾的女孩肯定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敵人——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在幹什麽,我不傻,但那沒用——我能阻止你!”

    沈默了一陣子,然後斯內普低聲說,“啊……貝拉特裏克斯姨媽教過你大腦封閉術,我明白了。你有什麽想瞞著你的主人,德拉科?”

    “我沒有任何東西想瞞著他,我只是不想讓你插手干預!”

    哈利把耳朵往鑰匙孔上又湊了湊……到底發生了什麽令馬爾福這樣對斯內普說話,他對斯內普一直都很尊敬,甚至是喜歡啊?

    “所以那就是你這個學期躲著我的原因?你害怕我干預你?你也知道,在我幾次三番地通知來我辦公室的情況下還有誰敢不來,德拉科——”

    “那你就關我的禁閉啊!向鄧布利多報告啊!”馬爾福譏諷道。

    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斯內普說,“你非常清楚我不願意做那兩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件。”

    “那你最好別再讓我去你的辦公室了。”

    “聽我說,”斯內普說,他的聲音太小了,以至於哈利不得不更加用力地貼近鑰匙孔才能聽見。“我在試圖幫助你!我向你母親發過誓要保護你,我立下了牢不可破誓約。德拉科——”

    “那麽,看上去你必須打破它了,因爲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這是我的工作,他把它交給了我,而我正在做這件事情!我想出了一個計劃,而且它會有成效的,只是花費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更長!”

    “你的計劃是什麽?”

    “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麽,我可以協助你——”

    “我擁有一切我需要的幫助,謝謝,我不是一個人!”

    “你今晚肯定是一個人,這是極爲愚蠢的,沒有放哨和後援就在走廊裏瞎轉。這些都是最低級的錯誤——”

    “如果你把克拉布和高爾關禁閉的話,我就有他們幫忙了!”

    “小聲一點!”斯內普突然說,因爲馬爾福的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大了。“如果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爾這一次想要通過黑魔法防禦術的O.W.L.考試,他們就需要比現在多用點功——”

    “這有什麽關係?”馬爾福說。“黑魔法防禦術——這整個就是一個笑話,是不是,一出戲?好像有誰需要防禦黑魔法似的——”

    “這是通往成功至關重要的一出戲,德拉科!”斯內普說,“如果我不會演戲的話,你覺得我這幾年會待在哪兒?現在聽我說!你不夠謹慎,晚上到處走動,被人抓到,而且如果你依靠的是克拉布和高爾這樣的助手——”

    “我不是只有他們,我還有其他人站在我這邊,更出色的人!”

    “那你爲什麽不信任我,我可以——”

    “我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想偷走屬於我的榮譽!”

    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斯內普冷冷地說,“你說起話來像個孩子。我非常理解你父親的被捕入獄讓你心煩意亂,但是——”

    哈利只有一秒鐘的反應時間,他聽到馬爾福的腳步聲從門的另一邊傳來,門猛地打開了,他甩開門走了出去;馬爾福沿著走廊邁開大步走著,經過了斯拉霍恩敞開的辦公室,在遠處的一個拐角轉了彎,消失了。

    哈利大氣也不敢出地蜷縮著,斯內普慢吞吞地從教室裏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他回到了聚會廳。而哈利仍蜷縮在地板上,藏在斗篷下面,腦子卻轉得飛快。

[ Last edited by 路人2號 on 2005-9-1 at 09:07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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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5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嚴寒中的耶誕節


    “斯內普提出要幫助他?他的的確確提出要幫助他?”

    “如果你再問一遍,”哈利說,“我就用這棵芽菜桶——”

    “我只是在確認!”羅恩說。他們正獨自站在陋居廚房的水池邊,替韋斯萊夫人削著堆成山的芽菜。他們面前的窗戶外面正飄著雪。

    “是的,斯內普提出要幫助他!”哈利說。“他說他向馬爾福的母親承諾過要保護他,還立下了一個牢不可破誓言什麽的——”

    “牢不可破誓約?”羅恩看上去很震驚。“不,他不可能……你敢肯定嗎?”

    “是的,我敢肯定,”哈利說。“怎麽了?這意味著什麽?”

    “這麽說吧,你不能打破一個牢不可破誓約……”

    “這個我自己也能差不多想到,夠有趣的。那麽,如果你打破了它會發生什麽呢?”

    “就會死,”羅恩簡單地說。“我大約五歲的時候,弗雷德和喬治曾想讓我立下一個牢不可破誓約。我也幾乎都立下了,當時和弗雷德已經握好了手,可是剛好被爸爸發現了。他都快氣瘋了,”羅恩眼睛裏閃過一絲懷念的光,“我就看見過這一次爸爸像媽媽那樣生氣。弗雷德的左半邊屁股從此就變了樣。”

    “是啊,好了,別管弗雷德的左半邊屁股了——”

    “再說一遍?”弗雷德的聲音說道,雙胞胎走進了廚房。

    “啊,喬治,看看這個。他們在用小刀之類的東西。上帝保佑他們。”

    “還有兩個多月我就17歲了,”羅恩粗暴地說,“然後我就可以用魔法做這些事了!”

    “但是現在,”喬治坐到了廚房的餐桌上,把雙腳也擱在上面,“我們可以欣賞你給我們示範怎麽正確地使用一個——哎呀。”

    “就是你們害的!”羅恩生氣地說,一邊吮吸著被削到的拇指。“你們等著,等我到了17歲——”

    “就會用你至今還不爲人知的魔法才能來迷倒我們,我敢肯定,”弗雷德打著哈欠說。

    “說到至今還不爲人知的魔法才能,羅恩,”喬治說,“怎麽我們從金妮那兒聽說你和一個年輕的女士在一起,她叫——除非我們的情報有誤——拉文德·布朗?”

    羅恩的臉變得有一點紅,可是他轉過身面對芽菜時似乎並沒有生氣。

    “少管閒事。”

    “好一個帶刺的答復!”弗雷德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我們想知道的是……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

    “你是什麽意思?”

    “她出了什麽事故,還是別的什麽?”

    “什麽?”

     “好吧,她的腦子是怎麽遭到這麽大破壞的?當心,哦!”

    韋斯萊夫人進廚房時正好看到了羅恩把芽菜刀扔向弗雷德,弗雷德懶洋洋地揮了揮魔杖,把它變成了一架紙飛機。

    “羅恩!”她狂怒地說,“別再讓我看到你扔刀子!”

    “我不會,”羅恩說,“再讓你看到的,”他用極小的聲音補充道,然後轉過身去面對那一堆芽菜山。

    “弗雷德、喬治,很抱歉,親愛的,但是萊姆斯今晚要過來,所以比爾不得不和你們倆擠在一塊兒睡。

    “沒問題,”喬治說。

    “還有,由於查理不回家,所以哈利和羅恩就住閣樓,而如果芙蓉能和金妮一起——”

    “——那金妮的耶誕節就有的過了——”弗雷德嘀咕道。

    “——那就每個人都舒服了。好了,不管怎樣都有床了,”韋斯萊夫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疲憊。

    “那麽,珀西那張醜陋的面孔一定不會出現了吧?”弗雷德問。

    “不會,我想是因爲他很忙,在魔法部。”

    “或者因爲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韋斯萊夫人走出廚房時弗雷德說。“二者必居其一。好了,那麽喬治,我們走。”

    “你們要去幹什麽?”羅恩問。“你們就不能幫我們對付這堆芽菜嗎?只需要動一動魔杖,我們就也解放了。”

    “不!我不認爲我們會那麽做,”弗雷德嚴肅地說。“這件事兒可以鍛煉人,學習不用魔法來削芽菜,讓你體會到那對麻瓜和啞炮來說是多麽困難——”

    “——還有,如果想尋求別人的幫助,羅恩,”喬治把紙飛機扔給他,“就不該向他們扔刀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忠告。我們去村裏,紙店裏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孩覺得我的紙牌戲法棒極了……幾乎和真的魔法一樣……”

    “混蛋,”羅恩陰沈地說,注視著弗雷德和喬治走出覆蓋著積雪的院子,“只需要花他們十秒鐘時間,我們就也可以去了。”

    “我去不了,”哈利說,“我答應過鄧布利多,在這兒的時候不能到處亂逛。”

    “哦,對,”羅恩說。又削了幾棵芽菜之後,他說,“你準備告訴鄧布利多斯內普和馬爾福之間說的話嗎?”

    “是的,”哈利說。“我會告訴任何能夠制止他們的人,鄧布利多是頭號人選。我可能還會和你爸爸說。”

    “不過可惜的是你沒有聽到馬爾福究竟在幹什麽。”

    “我不可能聽到,不是嗎?這是最關鍵的東西,他連斯內普也不告訴。”

    沈默了片刻之後,羅恩說,“當然,你也知道他們會怎麽說吧?爸爸、鄧布利多和他們所有的人。他們會說斯內普並不是真的在幫馬爾福,他只是想知道馬爾福在打什麽主意。”

    “他們沒聽見他說的話。”哈利有氣無力地說。“沒有人比他更會演戲了,就連斯內普也比不上。”

    “是啊……我只是說說而已,”羅恩說。

    哈利轉過頭皺起眉頭看著他。

    “可你認爲我是對的?”

    “對,是的。”羅恩急忙說。“說正經的,我認爲你是對的!但他們都相信斯內普是鳳凰社的人,是不是?”

    哈利什麽也沒說。他已經想到了這是最有可能駁斥他新證據的理由;他甚至都能聽見赫敏在說:

    “很明顯,哈利,他是在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能騙馬爾福說出他在做什麽……”

    然而,這只是純粹的想象,他沒有機會告訴赫敏他偷聽到了什麽。等他回到斯拉霍恩的聚會時,赫敏已經不見了,這好像是麥克拉根憤怒地告訴他的。等他回到公共休息室時,赫敏已經去睡覺了。第二天清晨他和羅恩就要出發去陋居,哈利的時間只夠祝她聖誕快樂,並告訴她假期之後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和她說。可是他一點兒也不確定赫敏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因爲羅恩和拉文德正在他身後不出聲地作別。

    甚至就連赫敏也無法否認一點:馬爾福肯定正在計劃著什麽,而斯內普知道這件事,所以哈利每次對羅恩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是這樣”時都覺得理直氣壯。

    哈利沒有機會和韋斯萊先生說話,他每天都在魔法部工作很長時間,一直到聖誕夜才放假。韋斯萊一家和他們的客人坐在客廳裏,金妮把屋子裝飾得很誇張,就像置身於紙拉花的海洋。弗雷德、喬治、哈利和羅恩是唯一知道聖誕樹頂上的天使實際上是一隻地精的人,弗雷德在爲聖誕晚宴拔蘿蔔時被它咬了一口。於是他們給它念了昏迷咒,再塗成了金色,爲它穿上一條微型的芭蕾舞短裙並把一對翅膀粘在了它的背上,現在正憤怒地往下瞪著他們所有的人。它長著一顆像土豆一樣的大禿頭和毛茸茸的腳,這是哈利見過的最難看的天使。

    他們都在聽韋斯萊夫人最喜歡的歌手塞莉斯汀娜·沃貝克的聖誕廣播,她婉轉的歌聲正從巨大的木頭收音機裏傳出來。芙蓉似乎覺得塞莉斯汀娜的歌聲很無趣,她用很大的聲音在角落裏說著話,而悶悶不樂的韋斯萊夫人則一直用魔杖指著音量控制器,於是塞莉斯汀娜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在一段爵士風格的韻律‘盛滿濃烈愛情的坩堝’之中,弗雷德和喬治開始同金妮玩起了劈啪爆炸。羅恩則不停地向比爾和芙蓉那邊偷偷摸摸地窺視,仿佛是想學到一些技巧。與此同時,盧平坐在火爐邊凝視著火爐的最深處,就好像聽不見塞莉斯汀娜的聲音一樣。他看起來比以前更瘦,衣服更破舊了。
“哦,快來攪拌我的坩堝,
如果你沒有做錯,
我會燃起濃烈的愛火,
讓你今夜能溫暖地度過。”


    “我們18歲時在這歌聲下跳過舞!”韋斯萊夫人用毛衣擦了擦眼中的淚水。“你還記得嗎,亞瑟?”

    “嗯?”韋斯萊先生正剝著蜜橘,他點了點頭說,“哦,是的……不可思議的曲子……”

    他努力地坐直了些,轉過頭看了看哈利,他正坐在旁邊。

    “抱歉,”他扭頭看了一眼收音機,塞莉斯汀娜已經唱到了合唱部分,“就快完了。”

    “沒關係,”哈利咧著嘴笑了笑。“最近魔法部忙嗎?”

    “非常忙,”韋斯萊先生說,“要是有進展我就不會在意了,但是我懷疑在最近幾個月的三次逮捕行動裏,沒有一個是個真正的食死徒——只是別告訴其他人,哈利。”他突然間看上去警覺多了。

    “他們沒有羈押斯坦了吧,是不是?”哈利問。

    “恐怕不是,”韋斯萊先生說。“我知道鄧布利多嘗試過直接向斯克林傑要求釋放斯坦……我的意思是,每一個審問過他的人都同意他和這個蜜橘一樣不可能是食死徒……但是高層卻想讓人們看到他們的進展,而‘三次逮捕’要比‘三次錯抓人又釋放’來得好聽……我再強調一次,這都是最高機密……”

    “我什麽都不會說,”哈利說。他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一邊整理思路,一邊聽著塞莉斯汀娜·沃貝克又開始了新的一曲“你對我的心施了魔法”。

    “韋斯萊先生,你還記得我在車站出發去學校前告訴你的事嗎?”

    “我查過了,哈利,”韋斯萊先生馬上說。“我去搜查了馬爾福的房子。沒有找到不該出現在那兒的任何東西,不論是殘破的還是完整的。”

    “是啊,我知道,我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你已經查過了……但這又是一件不同的事……嗯,進一步的……”

    他把自己偷聽到的馬爾福和斯內普之間的談話和盤托出地告訴了韋斯萊先生,哈利說話的時候,看見盧平的頭稍微往他這邊轉了轉,聽到了每一個字。他說完之後,屋子裏除了塞莉斯汀娜的深情哼唱之外沒有人說話了。
“哦,我可憐的心兒去了哪兒?
它爲了一個咒語就把我抛棄……”


    “你有沒有想過,哈利,”韋斯萊先生問,“斯內普只是在假裝——”

    “——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哈利迅速說。“是啊,我知道你們會那麽想。可我們怎麽知道是這樣呢?”

    “我們沒有必要知道,”盧平出人意料地說。他轉過來背對著壁爐,越過韋斯萊先生看著哈利。“這是鄧布利多的事。鄧布利多信任西弗勒斯,而那對我們大家來說就應該足夠了。”

    “可是,”哈利說,“我只是說——只是說鄧布利多看錯了斯內普——”

    “這話人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就看你是否相信鄧布利多的判斷力了。我相信;因此,我信任西弗勒斯。”

    “可是鄧布利多也會犯錯誤,”哈利爭辯道。“他自己說的。你——”

    他直勾勾地盯著盧平。

    “——你真的喜歡斯內普?”

    “我既不喜歡也不討厭西弗勒斯,”盧平說。“不,哈利,我說的是事實,”看到哈利一臉懷疑的表情,他又加上一句。“我們也許永遠都不會是親密的朋友;在詹姆和小天狼星同西弗勒斯之間發生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後,其中的苦澀太多了。可是我沒有忘記我在霍格沃茨執教的那一年,西弗勒斯每個月都爲我配製出完美的狼毒藥水,使我不用在滿月的時候承受那麽大的痛苦。”

    “但是他‘偶然間’泄露了你是一個狼人的事實,導致你不得不離開!”哈利氣憤地說。

    盧平聳了聳肩。

    “這事遲早都會泄露出去的。你我都清楚他想要我的那份工作,可是他如果想要給我造成更大傷害,可以在藥水裏做手腳。但他保持了我的健康。我應該感激他。”

    “也許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他不敢在藥劑裏做手腳!”哈利說。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恨他,哈利,”盧平無力地笑了笑。“我理解;詹姆是你的父親,小天狼星是你的教父,你繼承了一貫的偏見。你盡可以把你對亞瑟和我說的話都告訴鄧布利多,但是別指望他對此的觀點能和你一致;甚至也別指望他會對你說的事情感到驚訝。說不定就是鄧布利多命令西弗勒斯去詢問德拉科的。”
“……而今你撕碎了我的心,
我還要感謝你還把它還給我!”


    塞莉斯汀娜以一個長長的高音結束了她的歌,收音機裏爆發出一片響亮的掌聲,韋斯萊夫人也熱情地加入其中。

    “完了吧?”芙蓉大聲說。“謝天謝地,多麽可怕——”

    “那麽,我們來杯睡前飲料吧?”韋斯萊夫人一躍而起,大聲問道。“誰想要蛋酒?”

    “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哈利問盧平,韋斯萊夫人匆匆忙忙地去拿蛋酒了,其他人都伸了伸懶腰開始聊天。

    “哦,我一直在秘密工作,”盧平說。“毫不誇張。那也是我不能給你寫信的原因,哈利;給你寄信可能就是泄密。”

    “你是指什麽?”

    “我一直和我的同伴生活在一起,我的同類,”盧平說。“狼人,”見哈利不解地看著他,盧平補充道。“他們幾乎全部都站在伏地魔那邊。鄧布利多希望有一個間諜,我就是……現成的。”

    他的聲音有一點苦澀。也許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爲他接著說的時候笑得熱情了些,“我不是在抱怨;這是一項必要的工作,而有誰比我更能勝任呢?不過,獲取他們的信任卻不容易。我身上有明顯的迹象表明我曾試圖和巫師們混在一塊兒,你知道,而他們卻喜歡避開通常的社會,住在邊緣地帶,靠偷竊——有時是殺戮——來獲取食物。”

    “他們怎麽會喜歡伏地魔呢?”

    “他們認爲在他的統治下可以過得好一些,”盧平說。“而且要策反格雷巴克非常困難……”

    “誰是格雷巴克?”

    “你沒有聽說過他嗎?”盧平膝蓋上的雙手痙攣地握緊了。“芬利·格雷巴克也許是現存的最殘忍的一個狼人。他把盡可能地撕咬和傳染更多的人作爲生活的目標;他想要製造出足夠多的狼人來征服巫師。伏地魔承諾給他一些犧牲品作爲他服務的回報。格雷巴克專門咬小孩……他說,要在他們小時候去咬,使他們在遠離父母的環境下長大,懷著對正常巫師的憎恨成長起來;伏地魔曾用放他出去咬他們的兒女來威脅別人;這樣的威脅常常奏效。”

    盧平頓了一下,然後說,“就是格雷巴克咬了我。”

    “什麽?”哈利大感驚訝。“什麽時候——你是指在你小的時候?”

    “是的。我父親得罪過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不知道攻擊我的那個狼人的身份;我甚至同情他,以爲他是無法控制自己,那時也明白變形是什麽感覺。但是格雷巴克並非如此。滿月的時候他會去接近受害者,確保近得足夠進行攻擊。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伏地魔就是用他來組織和領導狼人的。我不能說自己獨特的合理觀點在格雷巴克身上取得了多少進展,他還是堅持血是我們狼人理所應得的,堅持我們應該向正常人報復。”

    “但你就是正常人!”哈利激烈地說。“你只是有一個——一個難題——”

    盧平突然大笑起來。

    “有時候你能讓我想起詹姆的許多事。他和大家在一起時稱其爲我‘毛茸茸的小難題’。很多人都以爲我養了一隻喜歡搗亂的兔子。”

    他從韋斯萊夫人那兒接過一杯蛋酒,說了聲謝謝。看上去稍微高興了些。而哈利與此同時感到一股興奮勁湧了上來:盧平剛才提到了他的父親,這提醒了哈利他還有件事情盼著問盧平。

    “你聽說過叫混血王子的人嗎?”

    “混血什麽?”

    “王子,”哈利密切地注視著他,希望能看到他想起來的迹象。

    “沒有哪個王子是巫師,”盧平微笑著說。“這是你準備採用的一個頭銜嗎?我本來以爲‘真命天子’就足夠了。”

    “這和我沒有關係!”哈利憤怒地說。“混血王子是一個曾在霍格沃茨念過書的人,我得到了他的舊魔藥課本。書上被他寫滿了咒語,他發明的咒語。其中一個是輕身浮影——”

    “哦,我在霍格沃茨念書時那條咒語非常流行,”盧平懷念地說。“那是在我五年級時的幾個月裏,你中了這條咒語就會被提著腳踝挂到半空中不能動彈。”

    “我爸爸用過它,”哈利說。“我在冥想盆裏見到過,他對斯內普用的。”

    他試圖若無其事地說出來,仿佛這是一則無關緊要的信口評論,但他不確定是否達到了想要的效果;盧平的微笑似乎有些過於善解人意了。

    “是的,”他說,“但他不是唯一使用它的人。正如我說的,它非常流行……你知道這些咒語都是怎麽來來去去的……”

    “但聽起來好像它是在你念書的那段時期被發明出來的,”哈利堅持說。

    “不一定,”盧平說。“咒語的流行和過時就像其他所有的東西一樣。”他看著哈利的臉平靜地說,“詹姆是純血統,哈利,我向你保證他從未讓我們叫過他‘王子’。”

    哈利抛開了僞裝,說,“也不是小天狼星嗎?或者你?”

    “絕對不是。”

    “哦。”哈利盯著爐火。“我只是覺得——嗯,他在魔藥課上給我幫了大忙,那個王子。”

    “那本書有多老了,哈利?”

    “我不知道,我沒有查過。”

    “那麽,也許這會幫你找到一些關於王子什麽時候在霍格沃茨念書的線索。”盧平說。

    剛說完這些,芙蓉就決定模仿塞莉斯汀娜唱起了“盛滿濃烈愛情的坩堝”,大家瞥見韋斯萊夫人的臉色之後,就知道該上床睡覺去了。哈利和羅恩一路爬到了羅恩閣樓上的臥室,那兒已經爲哈利添上了一張露營床。

    羅恩立刻就進入了夢鄉,但是哈利在上床之前從行李箱裏翻出了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翻開書頁搜尋著,終於在書的開頭找到了出版日期。這本書是差不多50年前的。他的父親和父親的朋友們50年前都還沒進霍格沃茨呢。哈利覺得很失望,把書扔回了箱子,關上了燈,翻過身去考慮狼人和斯內普、斯坦·桑帕克和混血王子,最後不太舒服地睡著了,夢裏面全是匍匐爬行的影子和被咬的孩子們的哭喊聲。

    “她一定是在開玩笑……”

    哈利醒來時發現一隻鼓鼓的長襪正躺在他的床尾。他戴上眼鏡朝四周看了看,小窗子完全被雪花糊住了,羅恩筆直地坐在窗前的床上,正在查看一根粗粗的金項鏈。

    “那是什麽?”哈利問。

    “是拉文德送的,”羅恩聽上去有點噁心。“她不會真的以爲我會戴……”

    哈利湊近看了看,然後大聲地笑了起來。金項鏈上搖搖晃晃的幾個字母是“我的甜心”。

    “真不錯,”他說。“很漂亮。你一定要在弗雷德和喬治面前戴上它。”

    “如果你告訴他們,”羅恩把那條項鏈塞到枕頭下面看不見的地方,“我——我——我就——”

    “就對我結結巴巴?”哈利咧嘴笑了。“想想看,我會說嗎?”

    “可她怎麽能覺得我喜歡那種東西呢?”羅恩對著空氣質問道,看上去相當震驚。

    “那麽,回想一下,”哈利說。“你曾經不小心告訴過她你喜歡脖子上挂著一條寫著‘我的甜心’的項鏈抛頭露面嗎?”

    “唉……我們真的沒有說過很多話,”羅恩說。“主要都是在……”

    “接吻,”哈利說。

    “嗯,是的,”羅恩說。他猶豫了片刻,然後說,“赫敏真的在和麥克拉根戀愛嗎?”

    “我不知道,”哈利說。“他們一起去了斯拉霍恩的聚會,不過我覺得他們的進展不那麽順利。”

    羅恩看上去稍稍開心了一點兒,又去深入挖掘他的長襪了。

    哈利收到的禮物包括一件前面有巨大的金色飛賊花樣的毛衣,是韋斯萊夫人親手織的,雙胞胎送了一大盒韋斯萊魔法把戲商店的産品,另外還有一個聞起來發了黴的潮濕包裹,上面有個標簽寫著:“給主人,來自克利切”。

    哈利盯著它。“你猜打開這個東西安全嗎?”他問道。

    “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東西,我們的郵件仍在被魔法部檢查,”羅恩回答,不過他也懷疑地看著那個包裹。

    “我沒想過送克利切任何東西。人們通常會送他們的家養小精靈聖誕禮物嗎?”哈利問,謹慎地捅了捅包裹。

    “赫敏會的,”羅恩說。“但是在你感到內疚之前還是先看看到底是什麽吧。”

    片刻之後,哈利大叫一聲跳下了他的露營床;包裹裏放了一大堆蛆。

    “真不錯,”羅恩狂笑著說。“構思很棒。”

    “我寧可要這些也不想要那條項鏈,”哈利說,羅恩立刻止住了笑。

    當大家都坐在餐桌前準備聖誕午餐時,每個人都穿著新毛衣,除了芙蓉(顯然韋斯萊夫人不想在她身上浪費一件)和韋斯萊夫人自己,她正炫耀著一頂嶄新的深藍色女巫帽,上面小星星般的鑽石閃閃發光,另外還有一條引人注目的金項鏈。

    “弗雷德和喬治送給我的!它們很漂亮吧?”

    “好了,我們發現自己越來越感激你了,媽媽,現在我們自己洗襪子呢,”喬治快活地揮了揮手說。“來點防風草根,萊姆斯?”

    “哈利,你的頭髮裏有一隻蛆,”金妮高興地說,身子傾斜過去把蛆摘了出來;哈利感覺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這與那只蛆沒有任何關係。

    “真可怕,”芙蓉做作地顫抖了一會兒。

    “對。”羅恩說。“來點肉湯,芙蓉?”

    羅恩急著幫助芙蓉,卻把盛肉湯的碟子給打翻了;比爾揮了揮魔杖,肉湯又順從地飛回了碟子。

    “你和那個唐克斯一樣差勁,”芙蓉吻了比爾一下以示感謝,然後對羅恩說。“她也總是打翻——”

    “我今天請了親愛的唐克斯來作客,”韋斯萊夫人不必要地重重放下胡蘿蔔,對芙蓉怒目而視。“但是她不想來。你最近和她說話了嗎,萊姆斯?”

    “不,我現在和任何人聯繫得都不多,”盧平說。“但是唐克斯也要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

    “哼,”韋斯萊夫人說。“也許吧。實際上,我似乎記得她準備一個人過耶誕節。”

    她惱火地看了盧平一眼,似乎她的兒媳婦成了芙蓉而不是唐克斯都是他的錯,但是哈利瞥了一眼正在用叉子喂比爾吃火雞的芙蓉,他覺得韋斯萊夫人又翻起了舊帳。然而他想起了關於唐克斯的一個問題,除了對守護神了如指掌的盧平,還有誰能給出更好的回答呢?

    “唐克斯的守護神變了形,”他告訴盧平。“不管怎樣,是斯內普說的。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爲什麽守護神會變形?”

    盧平從容不迫地嚼著火雞,等到咽下去之後他慢慢地說,“有時……一個沈重的打擊……感情的劇變……”

    “它看上去塊頭很大,四隻腳,”哈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低了他的聲音。“嘿……該不會是——?”

    “亞瑟!”韋斯萊夫人突然說。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按在胸口上,盯著廚房的窗戶外面。“亞瑟——是珀西!”

    “什麽?”

    韋斯萊先生轉過頭去。每個人都迅速地望向窗戶;金妮爲了看得清楚一點都站了起來。確實是珀西·韋斯萊,他正大步穿過積雪的院子,角質架眼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然而他不是一個人。

    “亞瑟,他——他和部長在一起!”

    再清楚不過了,那個哈利曾在《預言家日報》上見過的男人,正跟著在珀西後面,微微有些跛腳,他長了一頭濃密的灰發,黑色的斗篷沾著點點雪花。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韋斯萊夫婦也沒來得及交換一個震驚的眼神,後門就打開了,珀西站在那兒。

    一陣令人痛苦的沈默。然後珀西生硬地說,“聖誕快樂,媽媽!”

    “哦,珀西!”韋斯萊夫人說,過去讓珀西抱住了她。

    魯弗斯·斯克林傑站在門口,他支著拐杖,微笑地注視著這感人的一幕。

    “請原諒我們的叨擾,”他說,韋斯萊夫人轉過頭看他,微笑著擦了擦眼睛。“珀西和我正在附近——工作,你知道——於是他忍不住想過來看看你們大家。”

    但是珀西並沒有和家裏其餘的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地站著,看起來很尷尬地盯著他們每個人的腦袋上方。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和喬治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請進屋,請坐,部長!”韋斯萊夫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來吃點兒跛(火)雞,或者來幾個圖(布)丁……我是說——”

    “不,不,親愛的莫莉,”斯克林傑說。哈利猜想他進屋前從珀西那兒弄清楚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打擾你們,要不是珀西那麽想見到你們大家,我就不會過來了……”

    “哦,珀斯!”韋斯萊夫人淚汪汪地夠著吻了他一下。

    “……我們只拜訪五分鐘,所以你們和珀西繼續,我去院子裏走走。不,不,我向你保證我不想打攪!不知是否有人願意帶我參觀一下你們迷人的花園……啊,那個小夥子吃完了,爲什麽不陪我散散步呢?”

    桌上的氣氛明顯變了。每個人的目光都在斯克林傑和哈利之間遊移。沒有人相信斯克林傑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沒人相信部長只是恰好選中了他去陪自己逛花園,因爲金妮、芙蓉和喬治的盤子也空了。

    “是啊,好吧,”哈利打破了沈寂。

    他並不笨;儘管斯克林傑一直說什麽他們剛巧在這附近辦公,什麽珀西想看看家裏人,其實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真正原因,斯克林傑想和哈利單獨談談。

    “那沒關係,”哈利說,因爲他經過盧平身邊時盧平似乎要站起來。“沒關係的,”看到韋斯萊先生想張口說話,他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妙極了!”斯克林傑閃身讓哈利走出了門。“我們就繞著園子走一圈,然後我和珀西就告辭。你們大家繼續吧!”

    哈利穿過院子,走向了韋斯萊家雜草叢生、白雪皚皚的花園,斯克林傑微微地跛著腳走在他的旁邊。哈利知道他曾經是傲羅辦公室的頭兒;他看上去很堅韌,臉上佈滿了戰鬥留下的傷疤,和圓頂禮帽下肥胖的福吉截然不同。

    “迷人,”斯克林傑停在了花園的欄杆邊,望著積雪的草地和難以分辨的植物。“很迷人。”

    哈利沒有說話。他知道斯克林傑正看著他。

    “我很久以前就想見你了,”過了一會兒斯克林傑說。“你知道嗎?”

    “不知道,”哈利誠實地說。

    “哦,是的,很長時間了。但是鄧布利多對你呵護備至,”斯克林傑說。“正常,當然是很正常的,在你經歷了那麽多之後……特別是魔法部發生的那些事……”

    他等待著哈利說些什麽,可是哈利並沒有滿足他的要求,於是他接著說,“我上任之後一直期待有個機會能和你談談,可是鄧布利多卻——正如我說的,我很理解——阻止了這件事。”

    哈利只是默默地等著。

    “傳聞滿天飛!”斯克林傑說。“嗯,當然我們都明白這些報道是如何被歪曲的……所有關於預言的閒言碎語……說你是‘真命天子’……”

    哈利想,他們快接近斯克林傑造訪的原因了。

    “……我想鄧布利多已經和你探討過這些事情了吧?”

    哈利仔細地權衡著是否應該說謊。他看到地精在花壇周圍留下的小腳印和地上的一塊撕破的布,那裏是弗雷德抓地精的地方,而那只地精現在正穿著芭蕾舞短裙被挂在聖誕樹上。最後,他決定說實話……或者是實話的一部分。

    “是的,我們討論過。”

    “談過了,談過了……”斯克林傑說。哈利從眼角看見斯克林傑正眯著眼看他,於是他裝作對一隻從凍住的杜鵑花下伸出腦袋的地精産生了很大的興趣。“那鄧布利多都告訴你了什麽呢,哈利?”

    “對不起,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哈利說。

    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和善,而斯克林傑再開口時語氣也很輕快友好,“哦,當然,如果這涉及到信用問題,那你就不用泄密了……不用,不用……可不管怎樣,你是不是真命天子真的很重要嗎?”

    哈利仔細考慮了幾秒鐘,然後才作答。

    “我不知道您是什麽意思,部長。”

    “嗯,當然,對你來說那會非常重要,”斯克林傑笑著說。“但是對整個巫師社會……這都只是一種感覺,是不是?是人們相信那很重要。”

    哈利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隱約知道了他們談話的目的,但他不準備幫斯克林傑達到它。杜鵑花下的地精正在花的根部挖著蟲子,哈利死死地盯著它。

    “你知道,人們相信你就是那個真命天子,”斯克林傑說。“他們認爲你一定就是那個英雄——當然了哈利,你不管是不是真命天子都是一個英雄!你迄今爲止已經面對過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多少次了?無論如何,”他不等哈利回答繼續說道,“關鍵是,對許多人來說你就是希望的象徵,哈利。人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甚至是命中注定能去消滅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嗯,自然這可以給人們帶來鼓舞。我不禁感到,一旦你認識到了這一點,你就會把它當作,嗯,幾乎是你的義務,和魔法部站在一邊去激勵所有的人。”

    那只地精剛剛設法抓到了一條蟲子。現在正努力地拖著它,想把它從凍住的土地里弄出來。哈利沈默了許久,斯克林傑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地精,說,“有趣的小傢夥,是不是?但是你想說的是什麽,哈利?”

    “我不是很清楚您到底想要什麽,”哈利慢慢地說,“‘和魔法部站在一邊’……這是什麽意思?”

    “哦,嗯,其實根本沒有什麽負擔,我向你保證,”斯克林傑說。“打個比方,如果你時不時地進出魔法部的話,就能給人一個正面的印象。當然了,你在那裏的時候,會有充分的機會和我的繼任者高文·羅巴茲接觸,他是現任傲羅辦公室的主管。多洛雷斯·烏姆裏奇跟我說過你希望將來能成爲一名傲羅。嗯,那是很容易安排的——”

    哈利感覺到憤怒在他胃的深處翻騰:這麽說烏姆裏奇還留在魔法部,是不是?

    “所以從根本上,”哈利使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要理清幾個事實,“你是希望給人們留下我爲魔法部效力的印象?”

    “如果他們覺得你更多地參與了我們的工作,每個人都會爲之一振的,哈利,” 見哈利這麽快就明白了,斯克林傑聽上去松了口一氣。“‘真命天子’,你知道……都是爲了給人們帶去希望,讓他們覺得激動人心的事情正在發生……”

    “可是如果我一直進出魔法部,”哈利仍盡力保持語氣的友好,“那我看上去豈不像是贊同魔法部的一切決定了?”

    “嗯,”斯克林傑皺了皺眉,“嗯,是的,那也是一部分我們想要你——”

    “不,我認爲那不會有用的,”哈利愉快地說。“你瞧,我並不喜歡魔法部現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比如說逮捕斯坦·桑帕克。”

    斯克林傑沈默了一會兒,但是臉上的表情更嚴峻了。

    “我並不期望你能理解,”他已經不能像哈利那樣把聲音裏的憤怒掩蓋下來,“現在是危險時期,必須採取某些措施。你才十六歲——”

    “鄧布利多遠遠不止十六歲了,他也不認爲斯坦應該被關進阿茲卡班,”哈利說。“你在讓斯坦做替罪羊,正如想拿我去做你的吉祥物一樣!”

    他們長久、堅定地對視著。最後斯克林傑不再假裝友善了,他開口說,“我明白了。你更喜歡——就像你的英雄鄧布利多——與魔法部分離開來?”

    “我不想被利用,”哈利說。

    “有人會說被魔法部利用是你的責任!”

    “是啊,但是另一些人會說在把人投進監獄之前檢查他們是不是真正的食死徒是你的責任!”他的火氣上來了。“你正在重蹈巴蒂·克勞奇的覆轍。你們這些人,從來都是一筆糊塗帳,是不是?福吉在的時候,人們在他的鼻子底下被謀殺了,他卻還要粉飾太平,而你在的時候,又把無辜的人投入監獄,還假裝有什麽真命天子爲你效力!”

    “這麽說你不是那個真命天子?”斯克林傑說。

    “我記得你說過那個反正不重要吧?”哈利苦笑了一聲,“對你來說不重要,總之。”

    “我不該說那個,”斯克林傑馬上說。“有些欠妥——”

    “不,那是真心話,”哈利說。“你對我說的唯一一句真心話!你不關心我的死活,你關心的是我能讓人們相信你將要贏得同伏地魔的戰爭。我沒有忘記,部長……”

    他舉起右拳,冰冷的手背上烏姆裏奇強迫他刻下的疤痕有些發白,上面寫著:我不可以說謊。

    “我不記得去年我說伏地魔回來的時候你曾跑出來爲我辯護。去年魔法部對和我結盟似乎沒有那麽熱情。”

    他們站在那兒,和地面一樣冷冰冰的。那只地精終於拔出了蟲子,正靠在杜鵑花叢最下面的枝條上快活地吮吸著它的美餐。

    “鄧布利多想要幹什麽?”斯克林傑唐突地問。“他不在學校的時候去了哪兒?”

    “不知道,”哈利說。

    “就算你知道也不會告訴我,”斯克林傑說,“是吧?”

    “對,我不會。”

    “好吧,那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通過別的途徑也瞭解不到。”

    “你可以試試,”哈利冷淡地說。“可是你看上去比福吉聰明,我還以爲你從福吉身上吸取了教訓。他曾試圖干涉霍格沃茨。你也許注意到了,他已經不再是部長,而鄧布利多卻還是校長。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去干擾鄧布利多。”

    一陣長時間的沈默。

    “唉,很明顯他對你的塑造很出色,”斯克林傑金屬框眼鏡後面的眼睛顯得冷漠而嚴厲,“你從頭到腳都是鄧布利多的人,是不是,波特?”

    “是的。”哈利說。“很高興我們終於把話說開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魔法部部長,大步朝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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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8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老鼻涕蟲的回憶


    幾天以後的一個傍晚,哈利、羅恩和金妮在廚房的壁爐邊排著隊準備返回霍格沃茨。魔法部安排了這趟臨時的飛路網路連接來把學生安全地送回學校。由於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喬治、比爾和芙蓉都上班去了,所以只有韋斯萊夫人送他們。分別的時候韋斯萊夫人還掉了眼淚。無疑,最近韋斯萊夫人特別多愁善感;自從耶誕節那天珀西戴著濺滿了防風草根汁的眼鏡沖出屋子之後(弗雷德、喬治和金妮都宣稱是自己的功勞),她時不時地就會哭起來。

    “別哭了,媽媽,”金妮拍了拍韋斯萊夫人的背,她正靠在女兒的肩膀上嗚咽。“沒事的……”

    “是啊,別爲我們擔心,”羅恩讓他媽媽在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也別爲珀西擔心。他就是個大傻瓜,這真的不是什麽損失,對不對?”

    韋斯萊夫人擁抱哈利的時候哭得更厲害了。

    “向我保證你會照顧好自己……別惹麻煩……”

    “我一直都如此,韋斯萊夫人,”哈利說。“我喜歡平靜的生活,你瞭解我的。”

    她含著淚笑了笑,站到了一邊。

    “那麽要表現好,你們所有的人……”

    哈利走進了翠綠色的火焰,喊道,“霍格沃茨!”最後短暫地瞥了一眼韋斯萊家的廚房和韋斯萊夫人沾滿淚水的臉,然後就被火焰吞沒了;他飛快地旋轉著,眼前模糊地閃過其他巫師的屋子,可還沒等他看清楚就飄不見了;然後他開始減速,最終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麥格教授辦公室的壁爐裏。他從壁爐裏爬出來的時候麥格教授的眼睛幾乎都沒擡起來。

    “晚上好,波特。請儘量別把爐灰帶到地毯上。”

    “好的,教授。”

    哈利扶正了眼鏡,抹了抹頭髮,這時羅恩從壁爐裏旋轉著冒了出來。等金妮也出來之後,他們一起離開了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朝格蘭芬多塔樓走去。哈利經過走廊的窗子時往外面看了一眼;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上,地面覆蓋著比陋居的花園裏還厚的積雪。他可以遠遠地看到海格正在他的小屋前給巴克比克喂食。

    “小丑手杖,”羅恩自信地說,他們已經走到了胖夫人那兒,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平時要更蒼白,被羅恩響亮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她說。

    “什麽叫‘不’?”

    “換了新口令,”她說。“請不要喊叫。”

    “可是我們回家去了,我們怎麽會——?”

    “哈利!金妮!”

    赫敏匆匆向他們走了過來,臉上紅撲撲的,穿戴著斗篷、帽子和手套。

    “我幾個小時前才回來,我剛去看了海格和巴克——我是說韋瑟文,”她气喘吁吁地說。“你們耶誕節過得好嗎?”

    “是啊,”羅恩馬上說,“發生了好多事情,魯弗斯·斯克林——”

    “我有件東西要給你,哈利,”赫敏既沒有看羅恩,也沒有表現出她聽到了羅恩說的話。“哦,等一下——口令。戒酒。”

    “正確,”胖夫人無力地說,打開畫像露出了肖像洞。

    “她怎麽了?”哈利問。

    “很顯然在耶誕節期間放縱了一把,”赫敏翻了翻眼珠,帶頭往擠滿人的公共休息室走去。“她和她的朋友維奧萊特喝光了那幅畫裏所有的酒,就是樓下魔咒課教室走廊旁‘醉酒的修道士’那幅。不管怎樣……”

    她在口袋裏翻了一陣子,掏出了一卷帶有鄧布利多字迹的羊皮紙。

    “太好了,”哈利趕緊解開了它,發現鄧布利多的下一堂課就安排在明天晚上。“我有一大堆的事兒要告訴他——還有你。我們坐下來說——”

    可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尖叫“哇-哇!”,拉文德·布朗不知從哪兒飛奔過來投入了羅恩的懷抱。旁邊的幾個人吃吃地笑了起來;赫敏也清脆地笑了,她說,“這兒有張桌子……過來吧,金妮?”

    “不了,謝謝,我說好了要去和迪安見面的,”可哈利不禁注意到她的聲音並不是很熱情。抛下了正進行著直立式摔跤比賽的羅恩和拉文德,哈利領著赫敏坐到了那張空桌子旁。

    “你的耶誕節過得怎麽樣?”

    “哦,很好,”她聳了聳肩。“沒什麽特別的。你在‘哇-哇’的家裏過得如何?”

    “我馬上就告訴你,”哈利說。“赫敏,你就不能——?”

    “對,我不能,”她平淡地說。“所以別徒勞了。”

    “你也知道,我以爲經過了一個聖誕假期——”

    “是胖夫人喝光了一桶釀造了五百年的葡萄酒,哈利,不是我。你想告訴我什麽重要消息?”

    她看上去太凶了,哈利知道這時和她爭辯也沒有,於是放棄了羅恩的話題,向她復述了自己偷聽到的馬爾福和斯內普之間談話的內容。

    他說完之後,赫敏坐在那兒想了想,然後說,“你不覺得——?”

    “——他是在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可以騙馬爾福說出他在做什麽——?”

    “嗯,是的,”赫敏說。

    “羅恩的爸爸和盧平都這麽認爲,”哈利不大情願地說。“可是這肯定證明了馬爾福在計劃著什麽,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對,我不否認,”她緩慢地回答。

    “而且他是在奉伏地魔的命令辦事,就像我說的那樣!”

    “嗯……他們倆誰真正提到了伏地魔的名字?”

    哈利皺起眉頭,努力地回憶著。

    “我不敢肯定……斯內普肯定說過‘你的主人’,那還會是誰?”

    “我不知道,”赫敏咬著嘴唇說。“也許他的父親?”

    她凝視著休息室的另一頭,顯然陷入了沈思之中,可她仍沒忘記留意拉文德正在胳肢羅恩。“盧平怎麽樣。”

    “不是太好,”哈利說,他告訴了赫敏盧平在狼人中的任務和面臨的困難。“你從前聽說過這個芬利·格雷巴克嗎?”

    “是啊,聽說過!”赫敏有些吃驚。“你也聽說過啊,哈利!”

    “什麽時候,魔法史課上?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從來不聽……”

    “不是,不是,不是魔法史——馬爾福用他威脅過博金!”赫敏說。“在翻倒巷,你不記得了嗎?他告訴博金說格雷巴克是他們家的老朋友,還會去檢查他的進展!”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我忘了!可是這個證明了馬爾福是個食死徒,否則他怎麽能聯繫上格雷巴克,還告訴他該做什麽!”

    “這個相當可疑,”赫敏低聲說。“除非……”

    “哦,得了吧,”哈利惱怒地說,“你沒法回避這個事實!”

    “嗯……這可能只是一個憑空的威脅。”

    “你就是不願相信,就是不願意,”哈利搖著頭說。“等著看誰是對的吧……你會認錯的,赫敏,就像魔法部一樣。哦,對了,我還和魯弗斯·斯克林傑吵了一架……”

    那晚剩下的時光在他們倆對魔法部的共同謾駡中和平地度過了,赫敏和羅恩一樣,認爲魔法部在去年那樣地對待了哈利之後,如今又來要求他去幫忙真是厚顔無恥。

    第二天早上開始的新學期給了六年級學生一個驚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牌昨天夜裏釘上了一張大告示。
幻影顯形培訓

如果你是七年級學生,或者在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滿十七周歲,你就有資格參加一項由魔法部教員講授,歷時十二周的幻影顯形培訓課程。
如果你願意參加請在下面簽上姓名。
費用:12加隆。


    哈利和羅恩加入了擁擠的人群中,他們正一個接一個地在下面登記自己的姓名。排在赫敏後面的羅恩剛拿出羽毛筆,拉文德就悄悄出現在他身後,偷偷地蒙上了他的眼睛,用婉轉地聲音說,“猜猜我是誰,哇-哇?”哈利轉身看到赫敏大步地走開了;他不想同羅恩和拉文德待在一塊兒,於是追上了赫敏,讓他吃驚的是,他們剛走出肖像洞不遠羅恩就追了上來,耳朵紅紅的,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赫敏一句話也沒說,快步地追上納威和他一塊兒走了。

    “那麽——幻影顯形,”羅恩的語氣已經很清楚了,哈利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情。“應該會很有趣,嗯?”

    “我不知道,”哈利說。“也許你自己做的時候好一些吧,鄧布利多帶著我一起做的時候我感覺不是太舒服。”

    “我忘了你已經做過了……我最好一次就能過關,”羅恩看上去很急切。“弗雷德和喬治就是。”

    “不過查理沒一次成功,是不是?”

    “是啊,可是查理塊頭比我大,”羅恩像大猩猩一樣伸出了手臂,“所以弗雷德和喬治沒有不停地嘮叨這個……不管怎樣,沒有當著他的面……”

    “我們什麽時候能參加實際測試?”

    “過了十七歲就行。對我來說只要等到三月份了!”

    “是啊,可是你不能在這兒幻影顯形,城堡裏不行……”

    “這沒關係,不是嗎?每個人都會知道我只要想幻影顯形就能辦到。”

    羅恩不是唯一一個對幻影顯形的前景感到興奮的人。那一天到處都有人在談論這門即將到來的課程;人們似乎十分看好這種隨意消失和重現的能力。

    “太酷了,如果我們能——”西莫打了個響指來代表消失。“我的表哥弗格斯常用這一招來騷擾我,等我會做了之後……他就永無寧日了……”

    他陷入了憧憬之中,揮魔杖的動作有些過於狂熱,那節魔咒課的目標本來是變出一股純水,可是他的魔杖卻噴出了一條橡皮水管一樣的東西,從天花板上反彈回來直接打到了弗立維教授的臉上。

    “哈利已經幻影顯形過了,”在弗立維教授揮動魔杖把身上弄幹並罰了西莫寫句子(“我是一個巫師,不是一個揮舞著棍子的狒狒”)之後,羅恩告訴有些發窘的西莫。“鄧——呃——有人帶他做過了。依附顯形,你知道的。”

    “哇!”西莫低聲說,然後他、迪安和納威把腦袋湊得更近了一些來聽哈利描述幻影顯形的感覺。這一天餘下的時間裏,哈利被詢問幻影顯形感覺的其他六年級學生團團圍住了。儘管他告訴他們幻影顯形有多麽的不舒服,可似乎他們的敬畏之情還是要多於放棄之意,直到八點差十分,人們還在不斷地問他細節上的問題,他不得不撒謊說需要去圖書館還一本書,才得以脫身準時去上鄧布利多的課。

    鄧布利多辦公室的燈已經點上了,前任校長們的畫像正在畫框裏輕輕地打著鼾,冥想盆又一次早早地擺在了鄧布利多的桌子上。鄧布利多把手放在冥想盆的兩側,其中右手和從前一樣燒得發黑。看上去根本就沒有好轉,哈利第一百次猜測起是什麽導致了如此特殊的傷害,可是他沒有問;鄧布利多說過他會終究知道的,而且不管怎樣他還有另一個話題想要和鄧布利多討論。可是在他開口說斯內普和馬爾福的事情之前,鄧布利多先說話了。

    “我聽說聖誕假期裏你見到了魔法部部長?”

    “是的,”哈利說。“他不是很喜歡我。”

    “對,”鄧布利多歎息道。“他也不喜歡我。可我們不能在痛苦中消沈,哈利,而是要繼續戰鬥下去。”

    哈利咧嘴笑了。

    “他想要我告訴巫師公衆魔法部的工作很出色。”

    鄧布利多微笑了起來。

    “這最開始是福吉的想法。在他任內的最後幾天裏,爲了不顧一切地保住自己的職位,他就尋求過和你會面,希望你能給他一些支援——”

    “在福吉去年做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後?”哈利生氣地說。“在烏姆裏奇的事情之後?”

    “我告訴康奈利絕不可能,可是這個想法並沒有隨著他的離任而消失。斯克林傑上任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就見面了,他要求我安排你和他會面——”

    “這就是你們爭吵的原因!”哈利脫口而出。“《預言家日報》上登了。”

    “《預言家日報》肯定偶爾也會報道真相,”鄧布利多說。“也許只是意外。是的,那就是我們爭吵的原因。不過,似乎魯弗斯最後還是找到辦法堵住你了。”

    “他指責我‘從頭到腳都是鄧布利多的人’。”

    “那他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我告訴他我是。”

    鄧布利多張開嘴想說什麽,但是又閉上了。哈利身後的福克斯發出了一聲低沈、溫柔、悅耳的鳴叫。他突然意識到鄧布利多明亮的藍眼睛看上去有些濕潤,他感到了一陣極度地尷尬,只好趕緊盯著自己的膝蓋。不過鄧布利多重新開口時聲音卻相當平和。

    “我非常感動,哈利。”

    “斯克林傑想知道你不在霍格沃茨時去了哪兒,”哈利說,仍舊凝視著自己的雙膝。

    “是的,他確實很喜歡打聽那個,”鄧布利多的聲音現在變得愉快了,於是哈利覺得這個時候擡頭已經安全了。“他甚至想派人跟蹤我。真是很有趣。他派的是德力士。這可不太友好。我已經被迫對德力士施過一次咒了;我帶著極大的歉意又做了一次。”

    “這麽說他們還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兒?”哈利問,他希望在這個感興趣的問題上得到更多的資訊,可是鄧布利多只是從他半月形眼鏡的上方笑了笑。

    “對,他們不知道,而且現在也沒有到告訴你的時候。現在,我建議我們繼續以前的內容,除非你還有什麽——?”

    “事實上確實有,教授,”哈利說。“關於馬爾福和斯內普的。”

    “是斯內普教授,哈利。”

    “是,教授。我在斯拉霍恩教授的聚會上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嗯,實際上我跟蹤了他們……”

    鄧布利多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哈利的故事。哈利講完之後他沈默了片刻,然後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哈利,可是我建議你忘掉它。我認爲它不太重要。”

    “不太重要?”哈利難以置信地重復道。“教授,你弄懂了——?”

    “是的,哈利,我有幸擁有著非凡的智力,所以你告訴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弄懂了,”鄧布利多有點兒尖銳地說。“我想你甚至應該考慮到我可能你比懂得更多。我很高興你能信任我,但是我向你保證你告訴我的事情並沒有引起我的不安。”

    哈利安靜地坐在那裏,可心裏卻泛起了波瀾,他瞪著鄧布利多。到底發生了什麽?既然他已經告訴了鄧布利多所有這些關於斯內普的事,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確實是鄧布利多派斯內普去查的德拉科?又或者他的的確確對聽到的事情感到很擔心,卻裝成了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麽,教授,”哈利希望他的聲音能顯得禮貌和平靜,“你確實還信任——?”

    “我已經足夠耐心地回答過那個問題了,”可是他聽上去不那麽有耐性了。“我的回答沒有改變。”

    “我可不這麽想,”一個諷刺的聲音說;菲尼亞斯·奈傑勒斯顯然只是在裝睡。鄧布利多沒有理他。

    “那麽現在,哈利,我得堅持繼續我們的課程了。今晚我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和你討論。”

    哈利反抗般地坐在那兒。要是他拒絕改變話題,要是他堅持爭論馬爾福事件會怎麽樣呢?鄧布利多搖了搖頭,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啊,哈利,這種事情發生得多麽經常啊,即使是在最好的朋友之間!每個人都相信自己要說的東西比別人的重要得多!”

    “我沒有認爲你要說的東西不重要,教授,”哈利生硬地說。

    “嗯,你是對的,因爲他們確實很重要,”鄧布利多快活地說。“今晚我有兩份記憶要展示給你,每一份都來之不易,而且我認爲第二份記憶是我所收集的回憶之中最重要的一份。”

    哈利對此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他還在爲自己吐露的秘密遭到冷遇而感到忿忿不平,可是他不知道繼續爭論下去有什麽結果。

    “那麽,”鄧布利多用響亮的聲音說,“我們今晚就繼續湯姆·裏德爾的故事吧,上次說到他已經站在了他霍格沃茨生涯的門檻上。你一定還記得他聽說自己是個巫師時有多麽興奮,記得他拒絕了在我的陪同下去對角巷,也記得我告誡了他到校後不要繼續行竊。

    “那麽,他的學校生涯開始了,湯姆·裏德爾,一個穿著二手袍子,和其他一年級新生一起排隊等候分院儀式的安靜男孩。分院帽幾乎剛一接觸到他的腦袋就把他分入了斯萊特林,”鄧布利多向靜靜地擺在架子上的古老分院帽揮了揮他那只發黑的手,接著說。“我不知道他多快就發現了著名的學院創建者也能和蛇說話——也許就在那晚吧。這個消息無疑令他感到興奮,也提升了他的自尊心。

    “然而,即便他曾經在公共休息室展示過蛇佬腔來嚇唬他的斯萊特林同伴,這些也都沒有傳到教員們的耳朵裏。他一點兒也沒有公開地展示過自己的傲慢與好鬥。作爲一個既有天資又長得好看的孤兒,他幾乎是一到霍格沃茨就博得了教員們的注意和同情。他看上去非常禮貌、安靜和渴望獲得知識。他給幾乎所有的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你沒有告訴他們嗎,教授,你沒有告訴他們他在孤兒院裏是什麽樣子嗎?”哈利問。

    “是的,我沒有。雖然沒有迹象表明他在懺悔,可是有可能他會爲過去的所作所爲感到抱歉並決心重新做人。我選擇了給他一個機會。”

    鄧布利多停了下來,詢問地望著哈利,他剛剛張了嘴想說話。這又是鄧布利多在隨便信任人了,雖然有壓倒性的證據表明那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信任!可是哈利突然想起了什麽……

    “但是你並不真的信任他,教授,是不是?他告訴我……從那本日記裏出來的裏德爾說‘鄧布利多從來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喜歡我’。”

    “我並沒有想當然地認爲他值得信賴,”鄧布利多說。“我當時已經下定決心要密切地注意他,我也這麽做了。我可不能妄稱自己一開始就從他那裏知道了很多。他對我充滿了戒心;我敢肯定,他覺得在發現自己身份的激動之餘告訴我的東西有點兒太多了。他再也沒有那樣泄露過自己的事兒,可是他沒法收回興奮之中不小心對我說的那些話,也無法收回科爾夫人對我透露的秘密。然而,他卻從來不去嘗試像迷惑我的諸多同事那樣地迷惑我。

    “隨著學業的進展,他集攏了一批熱忱的朋友;我這麽稱呼他們,只是因爲沒有更合適的字眼,其實正如我曾指出來的,裏德爾對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毫無友情可言。這個團體在城堡裏有一種黑色的魅力;他們由五花八門的人組成;有想尋求庇護的弱者、渴望分享榮譽的野心家,還有一夥暴徒,他們都聚集在一個能夠把殘忍玩弄得更加爐火純青的領袖周圍。換言之,他們就是食死徒的先驅,其中的有些人離開霍格沃茨之後也的確成爲了最早的一批食死徒。

    “他們被裏德爾牢牢地控制在手裏,儘管他們在校的七年裏霍格沃茨發生了幾起嚴重的變故,可是人們沒有發現其中任何一宗與他們有很大的關係,其中最嚴重的,自然是密室的開啓,這導致了一個女孩的喪生。正如你所知道的,海格爲這項罪行背了黑鍋。

    “我沒能找到許多關於裏德爾在霍格沃茨的記憶,”鄧布利多把他皺巴巴的手放到冥想盆上。“幾乎沒有當時認識他的人願意談論起他;他們都太害怕了。我所知道的都是在他離開學校之後,經過辛苦的努力,經過追尋那些極少數能被哄開口的人,經過搜索舊的記錄和詢問麻瓜與巫師目擊者之後才查訪到的。

    “那些能被我勸開口的人告訴我,裏德爾對自己的出身非常困擾。這個當然很容易理解;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自然會想知道自己爲什麽到了那兒。他似乎沒能在學校的獎盃陳列室裏找到老湯姆·裏德爾的名字,在學校過去的級長名冊上、甚至在巫師的歷史書上也沒有找到。最後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從來就沒有進入過霍格沃茨。我相信就是從那時起他永遠地抛棄了自己的名字,設想出了伏地魔的身份,並開始了對自己過去曾輕視的母親家庭進行調查——你一定記得,就是那個他本以爲不可能是巫師的女人,就因爲她屈服在了人類面對死亡的可恥軟弱之下。

    “他的線索只有‘馬沃羅’這個名字,開孤兒院的人告訴過他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在對巫師家族的老書進行了一番刻苦的調查研究之後,他發現了斯萊特林殘存的那一族。在十六歲那年夏天,他離開了每年都要返回的孤兒院,去尋找他剛特家族的親戚。那麽現在,哈利,請站起來……”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哈利看見他又拿了一隻裝著珍珠色旋轉記憶的小水晶瓶。

    “能得到這個東西非常幸運,”他把閃閃發光的物質倒進冥想盆時說。“我們進去之後你就知道了。我們走吧?”

    哈利走到石盆前,順從地把頭浸入到記憶裏面;墜入虛無之中的熟悉感覺又出現了,隨後他在一塊髒兮兮的石頭地板上著了地,眼前一片漆黑。

    他花了幾秒鐘才認出了這個地方,而此時鄧布利多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剛特家的屋子現在髒得難以形容,比哈利見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糟糕。天花板上全是蜘蛛網,地上則積滿了灰塵;桌子上是發黴腐爛的食物,擺在結著垢的罐子中間。屋子裏唯一的光線是一個男人腳邊搖曳不定的燭光,他疏於修剪的頭髮和鬍子已經遮住了眼睛和嘴。這個男人癱坐在燭火邊的扶手椅上,哈利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死了。可是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敲門聲,他猛地醒過來,右手拿起一根魔杖,左手則握著一把小刀。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外面站著一個手拿老式提燈的男孩,哈利一眼就認出了他:高大、臉色蒼白、一頭黑髮而又長相英俊——少年伏地魔。

    伏地魔的眼睛慢慢地掃視著屋子,然後發現了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他們對視了幾秒鐘,然後那個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把腳邊的瓶子踢得咣當作響。

    “你!”他吼道。“你!”

    他醉醺醺地沖向裏德爾,高高舉著手裏的魔杖和小刀。

    “站住。”

    裏德爾用蛇佬腔說。那個男人滑到了桌子上,把發黴的罐子撞到了地板上。他盯著裏德爾。他們沈默著互相打量了很長時間。然後那個男人說話了。

    “你會說?”

    “是的,我會說,”裏德爾說。他走進了屋子把身後的門關好。哈利不禁嫉妒起伏地魔的無所畏懼來。他的臉上只有厭惡的表情,也許還有一點失望。

    “馬沃羅在哪兒?”他問。

    “死了,”對方說。“多年前就死了,不是嗎?”

    裏德爾皺了皺眉。

    “那你是誰?”

    “我是摩芬,對不對?”

    “馬沃羅的兒子?”

    “當然是,那麽……”

    摩芬把頭髮從髒兮兮的臉上撥開,更清楚地看了看裏德爾,哈利看見他右手上戴著馬沃羅的黑石戒指。

    “我以爲你是那個麻瓜,”摩芬輕聲說。“你長得非常像那個麻瓜。”

    “什麽麻瓜?”裏德爾尖銳地問。

    “我妹妹喜歡的那個麻瓜,住在那頭的大房子裏的麻瓜,”他突然往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吐了口唾沫。“你長得真像他。裏德爾。可是他現在老了,是吧?他比你要老,讓我想想……”

    摩芬看上去有些茫然,身體微微擺著,手仍抓著桌子作支撐。

    “他回來了,想起來了,”他愚蠢地補充道。

    伏地魔盯著摩芬,似乎在估量著他的利用價值。然後走近了些說,“裏德爾回來了?”

    “啊,他抛棄了她,她活該,嫁給這種肮髒的東西!”摩芬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盜取了我們的東西,我記得,在她逃走之前!那個金盒子在哪兒,呃,斯萊特林的金盒子在哪兒?”

    伏地魔沒有回答,摩芬又爆發出一陣狂怒;他揮舞著手裏的小刀叫道,“讓我們蒙羞,就是她,那個蕩婦!你又是誰,到這兒來問那些問題?都結束了,不是嗎……都完了……”

    他把臉轉了過去,稍微有些搖晃,伏地魔走上前去。與此同時一片奇怪的黑暗降臨了,熄滅了伏地魔手中的提燈和摩芬的蠟燭,熄滅了所有東西……

    鄧布利多的手指抓緊了哈利的胳膊,他們又飛回了現實之中。在經歷了剛才的一片漆黑之後,哈利覺得鄧布利多辦公室柔和的金色燈光有些晃眼。

    “那就完了嗎?”哈利馬上說。“爲什麽變暗了,發生了什麽事?”

    “因爲摩芬想不起那一刻之後發生的任何事了,”鄧布利多示意哈利坐回座位。“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地板上,戒指沒了。

    “與此同時,在小漢格頓村,一個女僕正在大街上飛奔,尖叫著宅子的客廳裏發現了三具屍體:老湯姆·裏德爾、他的父親和母親。

    “麻瓜當局感到很困惑。就我所知,他們直到今天都不明白裏德爾一家是怎麽死的,因爲阿瓦達索命咒通常不會留下任何傷害的痕迹……不過例外就坐在我面前,”鄧布利多補充道,朝哈利的傷疤點了點頭。“而另一方面,魔法部馬上明白了這是一起巫師謀殺案。他們還知道在裏德爾房子附近的山谷對面住著一個麻瓜仇恨者,他身上帶有一次因攻擊其中一個死者而入獄的前科。

    “於是魔法部再次造訪了摩芬。他們不必使用吐真劑和攝神取念來審問他了。因爲他立即就承認了自己謀殺的罪行,告訴了他們只有兇手才可能知道的細節。他說爲自己殺了那些麻瓜而感到驕傲,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待機會。魔杖被沒收了,他們馬上證實了就是這根魔杖殺了裏德爾一家。於是他束手就擒,被送往了阿茲卡班。可令他不安的是他父親的戒指不見了。‘他會爲此殺了我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逮捕他的人。‘他會爲此殺了我的。’顯而易見,從此他再也沒有說過別的話。他的餘生都是在阿茲卡班度過的,一直在爲丟失了馬沃羅最後的傳家寶而感到痛惜,最後被埋在了監獄旁邊,和他作伴的是其他在高牆之內鬱鬱而終的生命。”

    “這麽說是伏地魔偷走和使用了摩芬的魔杖?”哈利直起身子。

    “沒錯,”鄧布利多說。“沒有記憶能向我們表明這一點,但我想我們能夠確信發生了什麽。伏地魔用昏迷咒對付了他的舅舅,拿走了他的魔杖,穿過山谷去了‘那頭的大房子’。他殺死了抛棄他母親的麻瓜男人,另外還有那男人的麻瓜雙親,從而抹去了卑劣的裏德爾家族最後的一根血脈,向從來不願意要自己的生父複了仇。然後他回到了剛特的屋子,對他舅舅施了一個複雜的魔法,植入了一段錯誤的記憶,將魔杖放在了它不省人事的主人身邊,取下了他手上古老的戒指一走了之。”

    “摩芬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沒有做那件事嗎?”

    “一直都不知道,”鄧布利多說。“如我所說,他做了一個完整、洋洋自得的招供。”

    “但是他一直都擁有這一段真實的記憶!”

    “是啊,可是要把它誘導出來需要做大量熟練的攝神取念,”鄧布利多說,“而又有誰願意在他已經供認不諱的情況下還繼續深入鑽研他的記憶呢?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個星期裏,我對他進行了一次拜訪,那時候我正試圖盡可能多地尋訪伏地魔的過去。我費勁周折提取了這段記憶。當我看到了裏面的內容之後,我試圖通過它來迫使阿茲卡班釋放摩芬。可是在魔法部做出決定之前,摩芬就死了。”

    “可是魔法部爲什麽沒有發現伏地魔對摩芬做的那些事?”哈利氣憤地問。“他那時候還未成年,是不是?我還以爲他們能探測到未成年人使用魔法!”

    “你說得很對——他們能探測到使用魔法,但是探測不到是誰在使用:你一定記得魔法部曾經指責過你使用一個懸停魔咒,可那實際上是——”

    “多比施的,”哈利低聲地咆哮著說;這次不公平的待遇仍令他感到氣惱。“這麽說如果未成年巫師在一間住著成年巫師的房子裏施魔法,魔法部就不會知道?”

    “他們肯定無法知道是誰在施魔法,”鄧布利多微笑地看著哈利憤怒的臉。“他們依靠巫師父母在家裏約束自己的子女。”

    “得了,那真是荒唐,”哈利沒好氣地說。“看看他們現在做的事,看看他們對摩芬做的事!”

    “我同意,”鄧布利多說。“不管摩芬是什麽樣的人,可是他罪不至死,不該把與他無關的謀殺歸咎到他身上。但是現在天色已晚,在我們分別之前我還想讓你看看另一段記憶……”

    鄧布利多從內兜裏掏出了另一隻小水晶瓶,哈利馬上就安靜了下來,他想起鄧布利多說過這是他收集到的記憶中最重要的一份。哈利注意到這份記憶不太容易全部倒進冥想盆,它們好像稍微有點兒粘稠;回憶也會變質嗎?

    “這一個花不了什麽時間,”鄧布利多終於把瓶子倒空了。“轉眼間就能回來。那麽,再進一次冥想盆吧……”

    哈利又一次掉進了銀色的記憶中,這次剛好落到了一個人的面前,哈利馬上就認出了他。

    面前的是比現在年輕得多的賀瑞斯·斯拉霍恩。哈利已經習慣了他的禿頭,所以見到斯拉霍恩長了一頭閃閃發亮、濃密的稻草色頭髮時,他感到相當驚惶失措;看上去就像是在腦袋上加了個茅草蓋,不過他頭頂上也已經出現了一塊鋥亮的區域,和一枚金加隆差不多大。他的鬍子是薑黃色的,沒有現在那麽多。和哈利所熟知那個斯拉霍恩相比,他沒有那麽胖,可是那件刺繡馬甲上的金色紐扣卻也繃得相當緊。他的一雙小腳正擱在一張鋪著天鵝絨墊的小凳子上,身子則舒服地靠在一張帶翼扶手椅上,一手握著一小杯葡萄酒,另一隻手則在一盒鳳梨蜜餞裏摸索。

    鄧布利多出現在哈利的身邊,哈利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正站在斯拉霍恩的辦公室裏。斯拉霍恩周圍坐了半打男生,他們全都坐在更硬更矮的椅子上,看上去都是十五歲上下。哈利馬上認出了裏德爾。他長著最英俊的一張臉,而且看上去也最放鬆。右手漫不經心地放在扶手上;哈利突然震驚地看到他戴上了馬沃羅鑲著黑石頭的金戒指;這意味著他已經殺了自己的父親。

    “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嗎?”裏德爾問。

    “湯姆,湯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斯拉霍恩搖了搖一根沾滿糖的手指,沖他眨眨眼,這使得責備的效果打了折扣。“我必須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員都要靈通。”

    裏德爾笑了;其他的男生也笑了,還向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考慮到你打聽不該知道的東西的那種離奇才能,和你對重要人物周到細緻的奉承——順便謝謝你送我這些鳳梨,它們確實是我的最愛——”

    幾個男生正吃吃地笑著,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整個房間突然充滿了白色的濃霧,哈利除了站在他身邊的鄧布利多的臉以外,什麽也看不見了。然後斯拉霍恩的話從霧中傳了出來,聲音異乎尋常地大:“——你會誤入歧途的,孩子,記牢我的話。”

    霧消失了,同冒出來的時候一樣突然,沒有人提到它,也沒有人看起來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麽不正常的事。哈利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斯拉霍恩辦公桌上的一隻金色小鍾正在報時,11點了。

    “天哪,已經那麽晚了嗎?”斯拉霍恩說。“你們最好回去,孩子們,否則我們大家就都有麻煩了。萊斯特蘭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論文,否則就只好關禁閉了。你也一樣,埃弗裏。”

    男生們魚貫而出的時候斯拉霍恩也站了起來,把空杯子放到了辦公桌上。然而裏德爾留在了後面。哈利看的出他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想最後和斯拉霍恩單獨待在屋子裏。

    “快走吧,湯姆,”斯拉霍恩轉身見他沒有走,於是說。“你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還是個級長……”

    “教授,我想問你件事。”

    “那麽問吧,我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一切又重演了一次:密集的煙霧籠罩了房間,哈利根本看不見裏德爾和斯拉霍恩;只有身邊的鄧布利多在平靜地沖他微笑。然後斯拉霍恩的聲音又冒了出來,和剛才那次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什麽靈魂碎片,而且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趕快走,別讓我發現你再提起它們!”

    “嗯,就這麽多了,”鄧布利多在哈利身邊平靜地說。“該走了。”

    哈利的腳離開了地面,幾秒鐘之後,他們又回到了鄧布利多辦公桌前的地毯上。

    “就這些嗎?”哈利茫然地說。

    鄧布利多說過這是最重要的一份記憶,可是他看不出來它有什麽重大的意義。無疑那陣霧很古怪,還有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它,除了這些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裏德爾只不過是問了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而已。

    “你也許注意到了,”鄧布利多重新坐到身後的椅子上,“這段回憶是被篡改過的。”

    “篡改過?”哈利重復道,他也坐了回去。

    “當然,”鄧布利多說,“斯拉霍恩教授干預了他自己的回憶。”

    “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想是因爲他對自己記得的東西感到羞愧,”鄧布利多說。“他爲了讓自己光彩一些試著重寫了記憶,擦去了不想讓我看到的部分。你一定也注意到了,記憶修改得非常粗糙,這個對我們很有利,因爲它表明真實的記憶就藏在那些變更的下面。

    “所以,我準備第一次給你留作業,哈利。你的任務是說服斯拉霍恩教授透露出他真正的記憶,這無疑是一條至關重要的資訊。”

    哈利盯著他。

    “可是毫無疑問,教授,”他保持使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恭敬,“你用不著我啊——你可以用攝神取念……或者吐真劑……”

    “斯拉霍恩教授是一位極爲能幹的巫師,他一定料想到了這兩者,”鄧布利多說。“他在大腦封閉術上的造詣要比可憐的摩芬·剛特深得多,而且在我強行要來這份被歪曲的回憶之後,他如果還不隨身攜帶吐真劑的解藥,那我倒會十分驚訝了。

    “是的,我認爲想從斯拉霍恩教授那裏硬把真相搶過來是很愚蠢的,而且弊大於利;我不希望他離開霍格沃茨。然而,他也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弱點,我相信你就是那個能突破他防備的人。獲取那段真實的記憶是最重要的事,哈利……到底重要到什麽程度,我們只有見到實物之後才能知道。所以,祝你好運……晚安。”

    哈利對突然的下課有點兒吃驚,他迅速站了起來。

    “晚安,教授。”

    他關上辦公室的門時,清楚地聽見菲尼亞斯·奈傑勒斯說,“我看不出爲什麽他比你更能勝任這件事,鄧布利多。”

    “我也不指望你看出來,菲尼亞斯,”鄧布利多回答,福克斯又發出了一聲低沈、悅耳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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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09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生日的意外


    第二天哈利把鄧布利多佈置給他的任務透露給了羅恩和赫敏,不過是分開透露的,因爲赫敏仍然拒絕和羅恩同時出現,一旦有羅恩在場,赫敏除了來得及給他一個輕蔑的眼神之外,就再也不肯多待了。

    羅恩認爲哈利不大可能會在斯拉霍恩身上遇到麻煩。

    “他很喜歡你,”他早餐時說,在空中揮了揮叉著煎蛋的叉子。“不會拒絕你任何事情,是吧?你可是他的魔藥小王子。今天下午的課上完之後留下來問他要就成了。”

    然而,赫敏的觀點卻悲觀一些。

    “如果鄧布利多都不能讓他說出來,那他就是下定了決心要隱瞞真正發生的事,”下課時他們站在積雪的無人天井裏,她低聲說道。“靈魂碎片……靈魂碎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東西……”

    “你沒聽說過?”

    哈利很失望;他本來希望赫敏能給他提供一點線索來弄清靈魂碎片是什麽。

    “那些一定是非常高級的黑魔法,否則爲什麽伏地魔想要瞭解它們?我認爲要想得到那條資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哈利,你要仔細想想怎麽接近斯拉霍恩,最好能想出一條計策……”

    “羅恩認爲只要今天下午的魔藥課上完之後我留下來……”

    “哦,那麽,如果是‘哇-哇’這麽認爲,你最好就照做,”她的火氣馬上上來了。“畢竟,‘哇-哇’的判斷什麽時候出過錯?”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生氣地說,然後轉過身一陣風似的走了,把哈利一個人留在了齊腳踝深的雪地上。

    這段時間的魔藥課真的很不自在,因爲哈利、羅恩和赫敏得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今天,赫敏把坩堝往厄尼那邊挪了挪,抛下了哈利和羅恩。

    “你幹了什麽?”羅恩看著赫敏傲慢的側臉小聲問哈利。

    可哈利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斯拉霍恩就已經在教室前面要求大家安靜了。

    “請坐好,請坐好!快點兒,今天下午有許多事情要做!哥帕洛忒第三定律……誰能告訴我——?格蘭傑小姐能,當然!”

    赫敏用最快的速度背誦起來:“哥帕洛忒第三定律闡述了混合毒藥的解藥種類數大於混合毒藥的每種組分對應的解藥種類數的總和。”

    “完全正確!”斯拉霍恩笑眯眯地說。“格蘭芬多加十分!那麽,如果我們接受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確的……”

    哈利只好相信斯拉霍恩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確的,因爲他一點兒也不懂。除了赫敏,似乎沒有人跟得上斯拉霍恩隨後講的內容。

    “……這就是說,當然,假定我們已經通過斯卡平揭示咒正確地鑒定出了毒藥的每種成分,我們的首要目標不是相對簡單的給每種成分本身挑選解藥,而是要找到一種附加的組分,這種組分要能——差不多是通過一個煉金術式的過程——轉化這些各不相同的元素——”

    羅恩半張著嘴坐在哈利身邊,心不在焉地在他嶄新的《高級魔藥製備》上塗鴉。他忘了走神之後再也不能依賴赫敏幫忙他解決問題了。

    “……所以,”斯拉霍恩總結道,“我要你們每個人到我桌子上來拿一隻小藥瓶。在下課之前針對裏面的毒藥製造出一種解藥。祝你們好運,別忘了戴上防護手套!”

    赫敏已經離開凳子走在了去斯拉霍恩講桌的半道上,而其他人這時才醒悟過來應該動身了,等哈利、羅恩和厄尼回到桌子上時,她已經把瓶子裏的藥倒進了坩堝,正在坩堝下面生火。

    “真遺憾這次王子幫不了你了,哈利,”她直起身子時快活地說。“你這次得弄明白它包含的基本原理。而不是捷徑和作弊!”

    哈利惱怒地拔開瓶塞,把從斯拉霍恩的講桌上取回來的亮粉紅色毒藥倒進了他的坩堝,在下面生起了火。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哈利瞥了一眼羅恩,那傢夥照抄完哈利做的每件事之後,正呆頭呆腦地站在那兒。

    “你確定王子沒有寫下任何竅門?”羅恩對哈利嘀咕道。

    哈利抽出了他那本值得信賴的《高級魔藥製備》,翻到瞭解藥那一章。哥帕洛忒第三定律和赫敏背誦的內容一模一樣,可是王子沒有留下一點筆記來解釋它是什麽意思。顯然王子和赫敏一樣,理解起這個來毫無困難。

    “什麽也沒有,”哈利沮喪地說。

    赫敏正在她的坩堝上方狂熱地揮舞著魔杖。不幸的是,他們沒辦法照搬她的咒語,因爲現在赫敏的無聲咒語太熟練了,做這些時根本就不用出聲。不過,厄尼·麥克米蘭卻正在他的坩堝上方輕輕念叨,“秘密重現!”聽起來令人印象深刻,於是哈利和羅恩趕緊效仿起來。

    哈利只花了五分鐘就發現他這個最佳藥劑師已經名聲掃地。斯拉霍恩在教室巡視的第一圈就轉到了哈利身邊,充滿期待地往他的坩堝裏張望,準備同往常一樣高興地驚呼,可這次卻狼狽地把頭縮了回來,在一股臭雞蛋氣味的包圍下咳嗽著。赫敏臉上的表情再得意不過了;她受夠了在每節魔藥課都被人超過。她現在正把從毒藥裏分離出來的神秘原料分別倒進十個不同的水晶藥瓶。爲了避免自己看到這氣人的一幕,哈利彎下腰用不必要的力氣狠狠地翻了幾頁混血王子的書。

    在那一長串解藥的右邊,潦草地寫了一行字。

    只需要把牛黃塞進他們的喉嚨。

    哈利盯著這幾個字。他不是在很久以前聽說過牛黃嗎?斯內普不是在他們的第一節魔藥課上提到過嗎?“從山羊的胃裏取出的石頭(譯注:現實中的牛黃專指水牛或黃牛的膽囊結石,所以這裏譯者認爲譯成胃石或毛糞石更佳),具有極強的解毒功能。”

    這不是解決哥帕洛忒問題的答案,如果斯內普還是他們的老師,哈利絕不敢這麽做,但是這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他趕緊到儲藏櫃裏去翻尋,把獨角獸角和纏結在一起的幹草藥都推到了一邊,他終於在最裏面找出了一隻小硬紙盒,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寫著“牛黃”。

    他打開了盒子,這時斯拉霍恩叫道,“還剩兩分鐘,各位!”。盒子裏面有半打皺巴巴的棕色物體,看上去更像是幹縮的腎,而不是真正的石頭。哈利抓起一個,把盒子放回櫥櫃,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坩堝面前。

    “時間……到!”斯拉霍恩快活地叫道。“好了,讓我來看看你們做的!佈雷斯……你爲我準備了些什麽啊?”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屋裏走動,檢查著各不相同的解藥。沒有一個人完成了任務,即使是赫敏也還在趁著斯拉霍恩過來之前往瓶子裏面填進更多的原料。羅恩早就完全放棄了,僅僅只是躲避著從他坩堝裏冒出來的陣陣腐臭的煙霧。哈利攥著牛黃站在那兒等,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了。

    斯拉霍恩最後來到了他們的桌前。他嗅了嗅厄尼的魔藥,做了個鬼臉,接著看羅恩的。他沒有在羅恩的坩堝前多加停留,只是快步地往後一退,微微有些作嘔。

    “那麽你呢,哈利,”他說。“你準備展示什麽給我看?”

    哈利伸出手,露出了手掌心上的牛黃。

    斯拉霍恩足足盯著它看了十秒。哈利一度以爲他要衝著自己大嚷大叫了。然後他擡起頭大笑起來。

    “你真勇敢,孩子!”他用洪亮的聲音說,把牛黃拿起來給全班看。“哦,你像你的母親一樣……嗯,我不能說你錯了……一塊牛黃當然可以作爲所有這些魔藥的解藥!”

    赫敏看上去氣得不行,她忙得滿頭大汗,鼻子上還有一塊煙塵。她含有五十二種原料(其中還包括她的一團頭髮)的解藥剛做到一半,還在斯拉霍恩身後懶洋洋地冒著泡泡,可斯拉霍恩的眼睛只盯著哈利。

    “你是自己想出牛黃的嗎,哈利?”她咬牙切齒地問。

    “那是一個真正藥劑師所需要的獨創精神!”斯拉霍恩在哈利回答之前搶先說。“就像她的母親,她對魔藥製造也有著同樣的天生悟性,無疑他是從莉莉那兒繼承過來了……是的,哈利,是的,如果你手頭上有牛黃,當然就能達到目的……不過由於它也不是對每樣東西都有效,而且十分稀少,所以瞭解配製解藥還是有價值的……”

    屋子裏唯一一個比赫敏還氣憤的是馬爾福,哈利高興地看到,他把一些類似貓的嘔吐物的東西灑到了自己身上。哈利什麽都沒做卻成了最好,在他們倆有機會對此暴跳如雷之前,下課鈴響了。

    “是時候收拾東西了!”斯拉霍恩說。“爲了哈利的冒失再給格蘭芬多加上十分!”

    他咯咯地笑著,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走回了教室前的講桌。

    哈利留在後面,他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書包。羅恩和赫敏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祝他好運;他們看上去都很氣惱。哈利和斯拉霍恩成了教室裏最後的兩個人。

    “走吧,哈利,你下堂課要遲到了,”斯拉霍恩和藹地說,他吧噠一聲扣下了龍皮公事包的扣環。

    “教授,”哈利抑制不住地想到了伏地魔,“我想問你件事。”

    “那問吧,我親愛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情?”

    斯拉霍恩愣住了。他圓圓的臉似乎陷入了沈思。然後他舔了舔嘴唇,嘶啞地說,“你說什麽?”

    “我問你知不知道任何關於靈魂碎片的事,教授。你瞧——”

    “是鄧布利多讓你來問這個的,”斯拉霍恩低聲說。

    他的聲音完全變了。不再是親切溫和,而是震驚和恐懼。他在上衣口袋裏摸索出一隻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鄧布利多給你看了那——那段記憶,”斯拉霍恩說。“嗯?是不是?”

    “是的,”哈利決定此時此刻最好不要說謊。

    “是啊,當然,”斯拉霍恩輕輕地說,仍然擦拭著他慘白的臉。“當然了……嗯,如果你已經看了那段記憶,哈利,你就會瞭解到我不知道任何事——任何事——”他強有力地重復了一遍那個詞“——有關靈魂碎片的事。”

    他抓起龍皮公事包,把手帕塞回兜裏,大步走向地下教室的門。

    “教授,”哈利絕望地說,“我只是認爲記憶裏還有些東西——”

    “是嗎?”斯拉霍恩說。“那你就錯了,是不是?錯了!”

    他吼完最後一個字,哈利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他就狠狠地關上了身後的門。

    當哈利把那場災難性的談話告訴羅恩和赫敏時,他們倆都沒有表現出一絲同情。赫敏還在爲哈利的不勞而獲耿耿於懷。羅恩則在爲哈利沒有給他也拿過來一個牛黃而生氣。

    “如果我們倆都這麽做就會顯得很愚蠢!”哈利暴躁地說。“聽著,我得在問他伏地魔的事之前先想辦法軟化他,是不是?哦,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嗎!”見羅恩聽到這個名字縮了一下脖子,哈利憤怒地補充道。

    哈利對他的失敗和羅恩與赫敏的態度氣惱不已,他接下來的幾天裏一直都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麽辦。他想暫時讓斯拉霍恩以爲他已經忘記了靈魂碎片的事;這樣就能在捲土重來之前給他帶來錯誤的安全感。

    由於哈利沒有再問斯拉霍恩,這位魔藥課教師又恢復了對哈利的喜愛,似乎也把那件事給忘了。哈利期待著他的晚宴邀請,這次他下決心就算重新安排魁地奇訓練也要接受下來。但不幸的是,他沒有收到這樣的邀請。哈利問了問赫敏和金妮:他們倆也都沒有收到新的邀請,而且就她們所知,還沒有任何人收到了邀請。哈利不禁懷疑起斯拉霍恩並不像他所表面上那樣健忘,他只是決意不再給哈利任何機會盤問他。

    而與此同時,霍格沃茨圖書館讓赫敏失望了,這在記憶中還是第一次。她深受打擊,甚至忘記了爲哈利用牛黃耍的花招感到生氣。

    “我連一條靈魂碎片的解釋都沒有找到!”她告訴他。“一條都沒有!我翻遍了禁書區,甚至查閱了最恐怖的書,那些上面寫著怎麽炮製最駭人聽聞的魔藥的書——什麽都沒找到!我能找到的只有這個,《最邪惡的魔法》裏的介紹——聽聽——‘靈魂碎片,是最邪惡的魔法發明,我們不會給出任何說明和製作方法’……我的意思是,那幹嘛要提它?”她不耐煩地把這本古老的書重重合上;裏面傳出了一聲鬼哭狼嚎。“哦,閉嘴,”她沒好氣的說,把書塞回了書包。

    隨著二月份的到來,學校周圍的雪終於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陰鬱寒冷的潮濕天氣。紫灰色的雲低低地壓在城堡上,一場綿綿不斷的冷雨讓草地更滑,也更泥濘了。這也導致了六年級學生的第一次幻影顯形培訓從操場移到了禮堂裏,這堂課被安排在星期六上午,這樣就不會耽誤正常的課業了。

    哈利和赫敏到達禮堂時(羅恩和拉文德一起過來的)發現桌子都不見了。雨滴打在高高的窗戶上,施了魔法的天花板陰沈地打著漩渦,他們走到麥格教授、斯內普教授、弗立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四個學院的院長——身邊集合,還有一個矮小的男人,哈利猜想他就是部裏派來的幻影顯形教員。他臉色蒼白得有些奇怪,長著透明的睫毛和束狀的頭髮,身上帶著一種虛無飄渺的氣質,仿佛一陣狂風就可以把他吹走。哈利猜測長期的移行和顯形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損耗,又或許這種弱不禁風的體格對任何想消失的人來說都是非常理想的。

    “早上好,”所有學生都到了場,在學院院長們要求他們安靜下來之後,魔法部巫師說。“我叫威爾基·退克羅斯,接下來的十二周裏我會成爲你們的魔法部幻影顯形教員。我希望能幫你們爲這次的幻影顯形測試作準備。”

    “馬爾福,安靜,注意聽!”麥格教授吼道。

    每個人都轉過了頭。馬爾福的臉立即變成了暗粉紅色;他狂怒地離開了克拉布,似乎剛才正在和他低聲爭執。哈利迅速地瞟了一眼斯內普,他看上去也很惱怒,不過哈利強烈地懷疑那更多的是因爲麥格教授呵斥了他的學院的一個學生,而不是因爲馬爾福的無禮。

    “——到那時,你們中的許多人都能準備就緒去參加測試了,”退克羅斯接著說,仿佛沒有被打斷一樣。

    “你們也許知道,在霍格沃茨裏是不能幻影顯形和幻影移形的。可校長已經把魔法撤銷了,以便我們練習,僅僅只是在禮堂裏,僅僅一個小時時間。我強調,你們不能幻影顯形到這扇牆的外面,而且要嘗試這樣做也是很不明智的。

    “我要你們每個人都在面前留出五英尺的空間。”

    禮堂裏爆發出一陣混亂和擁擠,人們彼此分開,撞到別人身上,命令別人走出自己的領地。學院的院長們在人群中穿梭,指揮他們站好並且調解著糾紛。

    “哈利,你去哪兒?”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他迅速地穿過人群,經過了弗立維教授,他正在尖叫著安置一群爭著往前站的拉文克勞學生的,又經過了斯普勞特教授,她正在把赫奇帕奇學生排成行,躲開了厄尼·麥克米蘭後,他來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在馬爾福後面,後者正利用這個混亂站在五英尺遠的地方繼續和克拉布爭論,看上去有些失控。

    “我不知道還要多久,行了吧?”馬爾福瞪著他,沒有注意到哈利正站在他的後面。“花的時間比我預想的要長。”

    克拉布張了張嘴,可是馬爾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聽著,我在幹什麽不關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爾只需要照我說的做放好哨就行了!”

    “如果我要我的朋友爲我放哨,就會告訴他們我在幹什麽,”哈利說,聲音大得剛好可以讓馬爾福聽見。

    馬爾福立即轉過身,手飛快地移向了魔杖,可就在這時四個院長大聲叫道,“安靜!”於是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馬爾福慢慢地轉過身去看著前面。

    “謝謝你們,”退克羅斯說。“那麽……”

    他揮了揮魔杖。每個學生面前的地板上都立刻出現了一隻老式木圈。

    “幻影顯形時最重要的是三個D!”退克羅斯說。“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譯注:三個詞在英語裏分別是destination、determination和deliberation,都是D打頭)

    “第一步:把你們的精力集中在預期的目的地上,”退克羅斯說。“在現在的情況下,就是這個木圈裏面。現在請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目的地上。”

    每個人都暗中朝四周看了看其他人是不是在盯著木圈,然後便趕緊照教員說的做了。哈利凝視著木圈裏的那塊滿是灰塵的圓形地板,努力地嘗試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但是這不可能,因爲他無法停止對馬爾福到底在做什麽需要放哨的事感到疑惑不解。

    “第二步,”退克羅斯說,“下定決心去佔據那個看得見的空間!讓進入其中的渴望淹沒你們的意識,淹沒你們的每一小塊身體!”

    哈利偷偷朝四周看了一眼。在他左邊稍遠一些的地方,厄尼·麥克米蘭正拼命地凝視著他的木圈,臉都成了粉紅色;看上去就像準備下一個鬼飛球大小的蛋。哈利忍住笑,趕緊回頭凝視起自己的木圈來。

    “第三步,”退克羅斯喊道,“等我一發令……就在原地開始旋轉,要感覺自己正在進入虛無之中,從容不迫地移動!聽我的口令,現在……一——”

    哈利又朝四周看了看;許多人都對這麽快就要幻影顯形感到驚慌失措。

    “——二——”

    哈利試圖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他的木圈上;他已經忘了那三個D代表什麽。

    “——三!”

    哈利快速旋轉起來,隨即失去了平衡,差點兒就摔倒。可他不是唯一一個。整個禮堂突然間充滿了搖搖晃晃的人;納威平平地躺在了地上;而厄尼·麥克米蘭則踮著腳跳到了木圈裏,頓時興奮不已,直到他看到迪安·托馬斯正沖著他一陣狂笑。

    “沒關係,沒關係,”退克羅斯乾巴巴地說,似乎他也沒有期待有更好的結果。“整理一下你們的木圈,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第二次嘗試不比第一次好。第三次也一樣糟糕。直到第四次時才有令人激動的事情發生。有人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每個人都四處張望起來,他們恐懼地看見赫奇帕奇的蘇珊·博恩斯正在木圈中瑟瑟發抖,而左腿卻仍然留在五英尺外,那是她出發時的位置。

    學院的院長們都聚攏到了她的周圍;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出現了一陣紫色的煙霧,隨著煙霧的消散,人們看見了正在抽泣的蘇珊,她的腿又回到了身上,可是仍然驚魂未定。

    “裂體,或者說身體某部分的分離,”威爾基·退克羅斯冷靜地說,“發生在意志不夠堅決的時候。你們必須不斷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你們的目的地上,然後動身,不要慌,而是要從容不迫……像這樣。”

    退克羅斯往前走了幾步,兩手伸開,優雅地原地旋轉起來,只見袍子打了個漩渦,人就消失了,隨後又出現在了禮堂的後面。

    “記住那三個D,”他說,“再試一次……一——二——三——”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並沒有發生比蘇珊的裂體更有趣的事兒。退克羅斯看上去並不氣餒。他把斗篷系在脖子上,只是說,“下個禮拜六見,各位,別忘了: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

    說完這些,他揮了揮魔杖,那些木圈都消失了,他在麥格教授的陪同下走出了禮堂。大家開始湧向門廳,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來一陣說話聲。

    “你做得如何?”羅恩快步跑向哈利。“我覺得我最後一次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麽——腳底下一陣刺痛。”

    “我想是你的運動鞋太小了,哇-哇,”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過來,赫敏偷笑著大步地超過了他們。

    “我什麽也沒有感覺到,”哈利沒有理會她的打斷。“但是我現在關心的不是那個——”

    “你是什麽意思,你不關心……你不想學幻影顯形?”羅恩不解地說。

    “我不著急,真的。我更喜歡飛行,”哈利轉過頭看了看馬爾福在哪兒,然後加快腳步往門廳走去。“快點兒走,好嗎,我有事情要做……”

    羅恩困惑地跟著他往格蘭芬多塔樓跑去。他們被皮皮鬼耽擱了一陣子,皮皮鬼堵住了五樓的一扇門不准任何人通過,除非他們把自己的短褲點燃,不過哈利和羅恩僅僅只是回頭去找了一條可靠的小路。五分鐘之後,他們就已經在往肖像洞裏爬了。

    “你能告訴我,我們這是在做什麽嗎?”羅恩微微地喘著氣說。

    “到這裏來,”哈利領著他穿過公共休息室走向男生宿舍的樓梯。

    正如哈利所希望的那樣,他們的宿舍空無一人。他掀開箱子在裏面翻尋,而羅恩則在旁邊急不可待地看著。

    “哈利……”

    “馬爾福在用克拉布和高爾放哨。剛才他和克拉布爭吵來著。我想知道……啊哈。”

    哈利找到了一張折成方形的羊皮紙,上面顯然什麽也沒有,他把羊皮紙抹平,用魔杖尖在上面輕輕地點了點。

    “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不過或許是馬爾福。”

    活點地圖立即浮現在了羊皮紙的表面。這是一張城堡裏各層樓的詳細平面圖,上面有帶著標記的黑色小點在移動,顯示出了城堡裏的每一個人。

    “幫我找找馬爾福,”哈利急切地說。

    他把地圖攤在床上,和羅恩一起俯下身搜尋起來。

    “在那兒!”大概一分鐘之後羅恩說。“他在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看……和帕金森、沙比尼、克拉布和高爾……”

    哈利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地圖,但是馬上重新振作了起來。

    “好,從現在開始我要監視他,”他堅定地說。“一旦我看到他藏在什麽地方,而克拉布和高爾在給他放哨的話,我就披上那件老隱形斗篷去查明白他在幹——”

    他打住了,因爲納威這時走進了宿舍,還帶進了一股燒焦的味道,他開始在箱子裏翻尋一條新短褲。

    儘管他下定決心要把馬爾福逮個正著,可是在接下來的兩周裏卻不太走運。雖然他儘量頻繁地把地圖拿出來查看,有時還在課間跑到洗手間裏去看,可他還是一次都沒有發現馬爾福藏在可疑的地方。誠然,他發現克拉布和高爾獨自在城堡裏走動的次數比平時多了,有時候還在無人的走廊裏逗留,可是這些時候馬爾福不但不在他們身邊,而且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地圖上。這太讓人費解了。哈利漫不經心地考慮著此刻馬爾福不在學校的可能性,可是卻想不出在目前城堡周圍如此高的安全防護級別下,他是怎麽做到的。他只能假定自己在衆多的小黑點裏漏掉了馬爾福。至於過去形影不離的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如今卻分道揚鑣,這種事往往會隨著人的成長而發生——羅恩和赫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哈利悲哀地想。

    時光從二月進入了三月,天氣沒有什麽變化,只不過又多出了許多大風天氣。一張貼在每個公共休息室的告示激起了大家的憤慨,上面說下一次去霍格莫德的行程被取消了。羅恩大發雷霆。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說。“我盼著那一天呢!”

    “並不是太出人意料,對不對?”哈利說。“在凱蒂出了事之後。”

    她還沒有從聖芒戈回來。更有甚者,《預言家日報》又報道了幾起失蹤,其中就包括霍格沃茨學生的親屬。

    “我現在只有愚蠢的幻影顯形可期待了!”羅恩暴躁地說。“真是一份生日大禮……”

    又上了三節課後,幻影顯形還是和以前一樣困難,不過又有幾個人成功地裂體了。一股沮喪的情緒開始擡頭,有一定數量的人已經對威爾基和他的三個D産生了敵意,他們受三個D的啓發給他起了許多外號,其中最文雅的是臭嘴和大糞頭。

    “生日快樂,羅恩,” 哈利在三月的第一天早上說,他們倆被去吃早餐的西莫和迪安吵醒了。“送你一份禮物。”

    他把一個包裹扔到羅恩的床上,那兒已經有了一大堆,哈利猜想那一定是家養小精靈們夜裏遞送過來的。

    “謝謝,”羅恩懶洋洋地說,他撕包裝的時候,哈利下床打開了箱子,在裏面翻尋活點地圖,他每次用過之後都要把它藏好。哈利搬出了箱子裏的一半東西,才發現地圖正躲在一卷襪子的下面,襪子裏還藏著他那瓶幸運藥水,飛力飛思。

    “好了,”他咕噥道,把他拿到床上,輕輕地敲了敲,爲了防止從他床腳經過的納威聽見,他壓低了聲音說,“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

    “真不錯,哈利!”羅恩熱情地說,他把哈利送他的那雙新魁地奇守門員手套揮了揮。

    “沒什麽,”哈利心不在焉地說,他正仔細地在斯萊特林的宿舍裏搜尋馬爾福。“嘿……我想他不在床上……”

    羅恩沒有回答;他正忙著拆禮物,時不時高興地驚呼一聲。

    “今年收穫頗豐!”他宣佈,舉起了一隻重重的金表,表的邊緣環繞著古怪的符號,正在移動的星星代替了指標。“看媽媽和爸爸送了我什麽?啊呀,我想明年我就要成年了……”

    “酷,”哈利咕噥了一聲,瞥了一眼那只表,然後又湊得更近地凝視起那張地圖。馬爾福在哪兒?他似乎沒在斯萊特林的餐桌吃早餐……坐在辦公室裏的斯內普身邊也沒有他的影子……也不在洗手間和校醫院……

    “來一個嗎?”羅恩口齒含糊地說,遞過一盒酒心巧克力。

    “不了,謝謝,”哈利擡起頭。“馬爾福又不見了!”

    “不可能,”羅恩又往嘴裏塞了一個酒心巧克力,溜下床去穿衣服。“走吧,如果你不快點兒的話,就得空著肚子去幻影顯形了……也許會更容易一點,我想……”

    羅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盒酒心巧克力,然後聳聳肩,又拿起了第三個。

    哈利又用魔杖輕輕點了點地圖,輕聲說,“惡作劇完畢,”(儘管並沒有完畢)然後他一邊苦苦思索,一邊穿好了衣服。馬爾福的間歇性失蹤一定有什麽原因,可他就是想不出爲什麽。最好的辦法是跟蹤他,可即使是披上隱形斗篷,這也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要上課,有魁地奇訓練,還有家庭作業和幻影顯形培訓;他不可能成天跟在馬爾福的後面而不被人議論自己的缺席。

    “好了嗎?”他對羅恩說。

    他往宿舍的門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羅恩並沒用動,而是靠在他的床柱上,盯著被雨水沖刷的窗戶,臉上一副茫然的表情。

    “羅恩?吃早餐去。”

    “我不餓。”

    哈利盯著他。

    “我記得你剛才說——?“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羅恩歎息道,“可是我不想吃。”

    哈利懷疑地打量著他。

    “你剛才吃了半盒酒心巧克力,是不是?”

    “不是那個,”羅恩又歎息了一聲。“你不會明白的。”

    “說得是,”哈利儘管很疑惑,還是轉身打開了門。

    “哈利!”羅恩突然說。

    “什麽?”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麽?”哈利開始確切地感覺到驚慌了。羅恩看上去臉色相當蒼白,仿佛要病了。

    “我抑止不住地想她!”羅恩嘶啞地說。

    哈利驚愕地看著他。他沒想到是這麽回事,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願意聽到這個。儘管他們是朋友,可如果羅恩開始叫拉文德“拉-拉”,他也只好堅決反對。

    “那件事怎麽會讓你茶飯不思?”哈利問,試圖給他們的談話注入一點常識。

    “我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羅恩絕望地說。

    “她絕對知道你的存在,”哈利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一直都在吻你,不是嗎?”

    羅恩眨了眨眼。

    “你說的是誰啊?”

    “你說的是誰啊?”哈利越發感覺到他們的談話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羅蜜爾達·文恩,”他溫柔地說,同時整個臉都變得光彩照人,仿佛有一束一塵不染的陽光正照射在上面一樣。

    他們對視了足足一分鐘,然後哈利說,“這是個玩笑,對不對?你在開玩笑。”

    “我想……哈利,我想我愛上了她,”羅恩用窒息的聲音說。

    “好吧,”哈利走到羅恩身邊,仔細地看了看他放著光的眼睛和慘白的臉色,“好吧……那你嚴肅地再說一遍。”

    “我愛她,”羅恩气喘吁吁地說。“你見過她的頭髮嗎,那麽黑,那麽有光澤,那麽柔順……還有她的眼睛?她大大的黑眼睛?還有她——”

    “真好笑,”哈利不耐煩地說,“可是玩笑結束了,好嗎?算了吧。”

    他轉身要走;可才往門口邁了兩步,右耳朵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他打了個趔趄,把頭轉了過來。羅恩的拳頭剛收回去,臉上憤怒地扭曲著;他又準備來第二下了。

    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抽出魔杖,那條咒語突然間就闖入了他的腦海:輕身浮影!

    羅恩大叫一聲,腳跟又被提了起來;他被無助地倒挂著擺來擺去,袍子垂了下來。

    “爲什麽那樣做?”哈利吼道。

    “你侮辱了她,哈利!你說這是個笑話!”羅恩喊道,由於全身的血都湧向了腦門,他的臉慢慢地變成了紫色。

    “這真是荒唐!”哈利說。“你中了什麽——?”

    他看到了羅恩床上的那只敞開的盒子,真相如同一隻受驚的巨怪一樣重重地擊中了他。

    “你在哪兒拿的那些酒心巧克力?“

    “它們是我的生日禮物!”他掙扎著想獲得自由,這使他在半空中慢慢地旋轉了起來。“我給了你一個,不是嗎?”

    “你是從地上撿起來的,對不對?”

    “它們是從我床上掉下去的,行了吧?放我下來!”

    “它們不是從你床上掉下來的,你這個傻瓜,還不明白嗎?它們是我的,我找地圖時從箱子裏扔出來的。是羅蜜爾達在耶誕節之前給我的,裏面攙了愛情藥!”

    羅恩僅僅只注意到了他話裏的一個詞。

    “羅蜜爾達?”他重復道。“你在說羅蜜爾達嗎?哈利——你認識她嗎?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

    哈利盯著搖搖擺擺的羅恩,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哈利強忍住了笑。他的一部分——還在跳動的右耳朵——非常想放下羅恩,然後看著他變得狂躁不安,直到藥效消失……可是另一方面,他們倆是朋友,羅恩打他的時候也是神志不清的,而且哈利覺得如果放任羅恩去向羅蜜爾達·文恩表達矢志不渝的愛意,自己也許會招致另一記重拳。

    “是的,我給你介紹,”哈利腦子飛速地轉著。“我現在放你下來,好嗎?”

    他讓羅恩墜落到了地上(他的耳朵傷得不輕),可是羅恩只是重新爬了起來,咧開嘴笑著。

    “她在斯拉霍恩的辦公室裏,”哈利沈著地說,帶頭走向了門口。

    “她爲什麽要在那兒?”羅恩不安地問,趕緊跟了上來。

    “哦,她在補魔藥課,”哈利胡編亂造。

    “也許我可以問能不能和她一起上課?”羅恩急切地說。

    “好主意,”哈利說。

    拉文德此刻正等在肖像洞口,這是一個哈利沒有預見到的複雜局面。

    “你遲到了,哇-哇!”她板著臉說。“我爲你準備了一件生日——”

    “別煩我,”羅恩不耐煩地說,“哈利正準備把我介紹給羅蜜爾達·文恩。”

    他沒再多說一句話,推開她爬進了肖像洞。哈利試圖對拉文德做一個道歉的表情,可是這似乎只平添了幾分滑稽,因爲他們關上胖夫人的畫像時,看到拉文德已經氣得無以復加了。

    哈利本來有些擔心斯拉霍恩會不會正在吃早餐,可是他剛敲了一下門裏面就應了一聲,斯拉霍恩穿著一件綠色的天鵝絨睡袍,戴著一頂配套的睡帽,看上去睡眼惺忪。

    “哈利,”他嘟囔道。“你來得太早了……我禮拜六一般會睡懶覺的……”

    “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打擾了你,”哈利盡可能輕聲地說,而羅恩正踮起腳試圖往斯拉霍恩的房間裏看,“可是我的朋友羅恩誤服了愛情藥。你拿不出解藥,是嗎?我得帶他去見龐弗雷夫人,可是我們不該有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東西,你知道……棘手的問題……”

    “我還以爲你可以迅速地爲他提供解藥,哈利,你可是個魔藥專家啊?”斯拉霍恩說。

    “呃,”羅恩正在用肘推著哈利的肋部,想強行進入屋子,這讓哈利分了神,“嗯,我從來沒有配製過愛情藥的解藥,教授,而且在我做出來之前羅恩也許已經做出了什麽嚴重的——”

    羅恩此時選擇了嗚咽,這給哈利幫了大忙,“我看不見她,哈利——是不是他把她藏起來了?”

    “這份魔藥沒有過期嗎?”斯拉霍恩問,此刻正帶著專業的興趣查看著羅恩。“藥效可以變得更強,你知道,如果放得更久的話。”

    “那就能解釋得通了,”哈利气喘吁吁地說,現在正和羅恩扭在一起,努力地不讓他撞向斯拉霍恩。“今天是他的生日,教授,”他懇求地補充道。

    “哦,好吧,進來,那麽,進來,”斯拉霍恩動了惻隱之心。“我包裏有必需的東西,這不是一種困難的解藥……”

    羅恩推開門走進了斯拉霍恩悶熱而擁擠的辦公室,被一隻裝飾著流蘇的腳凳絆了一跤,他抓著哈利的脖子重新站穩,喃喃地說,“她沒有看到吧,對嗎?”

    “她還沒有來呢,”哈利注視著斯拉霍恩打開他的魔藥工具包,把各式各樣的藥材一小撮一小撮地加到一隻小水晶瓶裏。

    “那就好,”羅恩熱忱地說。“我看上去怎麽樣?”

    “非常英俊,”斯拉霍恩圓滑地說,他遞給羅恩一杯澄清的液體。“現在喝了它,這是提升勇氣的補藥,能讓你在她來的時候保持沈著。”

    “太棒了,”羅恩急切地說,然後咕嚕咕嚕地大口喝光瞭解藥。

    哈利和斯拉霍恩注視著他。羅恩沖著他們笑了一會兒。然後,他的笑容緩慢地沈了下去,最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極度驚恐的表情。

    “那麽他恢復正常了?”哈利咧嘴笑著說。斯拉霍恩則咯咯地笑了起來。“多謝了,教授。”

    “不值一提,我的孩子,不值一提,”斯拉霍恩說,羅恩跌坐到旁邊的一把扶手椅上,看上去有些暈暈乎乎的。“提神酒,他需要那個,”斯拉霍恩接著說,他匆匆忙忙地走向一張擺滿飲料的桌子。“我有黃油啤酒,還有葡萄酒,還有最後一瓶橡木桶裏釀制的蜂蜜酒……嗯……本打算作爲聖誕禮物送給鄧布利多的……啊,好吧……”他聳了聳肩“……他不可能記挂還沒有得到的東西!我們不如現在就打開它慶祝韋斯萊先生的生日吧?沒有什麽能比好酒更適合於驅趕失戀的痛苦了……”

    他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哈利也跟著笑了。這是自從上次他試圖獲取斯拉霍恩的真實記憶慘遭失敗之後,第一次和斯拉霍恩幾乎獨處一室。也許,如果他能保持斯拉霍恩心情愉快……也許他們在喝掉了足夠的橡木蜂蜜酒之後……

    “給你,”斯拉霍恩遞給哈利和羅恩每人一杯蜂蜜酒,然後舉起了自己的那杯。“好了,祝你生日快樂,拉爾夫——”

    “——是羅恩——”哈利小聲說。

    可是羅恩似乎沒有聽到斯拉霍恩的祝酒,他已經把蜂蜜酒灌進了肚子裏。

    過了一秒鐘,幾乎不長過一次心跳的時間,哈利發現了極爲反常的事兒,而斯拉霍恩則似乎沒有注意到。

    “——祝你擁有更多的——”

    “羅恩!”

    羅恩已經扔掉了杯子;他從椅子上半站起來,然後蜷縮成了一團,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羅恩口吐著白沫,眼珠在眼窩裏鼓了起來。

    “教授!”哈利吼道。“救救他!”

    可是斯拉霍恩似乎也驚呆了。羅恩一陣痙攣,又噎住了:他的皮膚變成了藍色。

    “什麽——可是——”斯拉霍恩結結巴巴地說。

    哈利跳過一張矮桌子,飛奔到斯拉霍恩敞開的魔藥工具包旁,把裏面的瓶子和袋子都拿了出來,與此同時羅恩咕嚕咕嚕的喘息聲充斥著整個房間。最後他找到了——皺巴巴的、像腎臟一樣的石頭,斯拉霍恩在魔藥課時從他手中拿走的。

    哈利飛奔回羅恩身邊,扳開他的下巴,把牛黃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裏。羅恩哆嗦了一陣,又劇烈地喘了一會兒,最後他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柔軟和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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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10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小精靈的跟蹤


    “那麽,總而言之,羅恩的這個生日過得並不算好?”弗雷德說。

    已經是晚上了;校醫院裏靜悄悄的,窗簾拉上了,燈也點上了。羅恩是唯一的一個病號。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他的周圍;他們已經在門外等了一天,一旦有人進出就往裏面張望。龐弗雷夫人直到八點鍾才把他們放進來。弗雷德和喬治是十點之後到的。

    “這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送禮物的場景,”喬治冷酷地說,他把一大包禮物放到了羅恩的床頭櫃上,坐到了金妮身邊。

    “是的,在我們構思的那一幕裏他是神志清醒的,”弗雷德說。

    “我們一直等在霍格莫德村,想給他個驚喜——”喬治說。

    “你們在霍格莫德?”金妮擡起頭問道。

    “我們正在考慮買下佐科笑話店,”弗雷德鬱悶地說。“開一家霍格莫德分店,可是你們要是再也不能在周末來買東西的話,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不過別管那個了。”

    他拖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哈利身邊,看著羅恩蒼白的臉。

    “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哈利?”

    哈利又把故事重講了一邊,他似乎已經給鄧布利多,給麥格,給龐弗雷夫人,給赫敏和金妮講過一百遍了。

    “……然後我把牛黃塞進了他嘴裏,他才喘得稍微緩和了點兒,斯拉霍恩跑去找人幫忙,麥格和龐弗雷夫人過來了,她們把羅恩送到了這兒。她們認爲他問題不大。龐弗雷夫人說他可能要待上一周左右……堅持服用後悔藥……”

    “天哪,幸虧你想到了牛黃,”喬治低聲說。

    “幸虧屋子裏有一個,”哈利想著萬一他沒能在屋裏找出一個的話會發生什麽事,不禁冷汗直流。

    赫敏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吸了吸鼻子。她一整天都格外地安靜。她剛才急匆匆地跑到校醫院門口,臉色蒼白地向哈利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幾乎沒有參與哈利和金妮關於羅恩是怎麽中毒的激烈討論,只是咬緊牙關、驚惶失措地站在他們倆身邊,一直到他們終於被放了進去。

    “媽媽和爸爸知道了嗎?”弗雷德低聲問金妮。

    “他們已經探視過他了,一小時前來的——現在正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裏,不過馬上就會回來……”

    他們都看著羅恩在睡夢中含糊地咕噥了幾句話,大家一陣沈默。

    “這麽說是飲料裏下了毒?”弗雷德輕聲問。

    “是的,”哈利馬上說;他想不出還可能是什麽別的,非常樂意他們又討論起這個話題來。“斯拉霍恩把它倒了出來——”

    “他有機會趁你不注意在羅恩的杯子裏下毒嗎?”

    “很有可能,”哈利說,“可斯拉霍恩爲什麽要給羅恩下毒呢?”

    “不知道,”弗雷德皺起了眉頭。“你覺得他是不是把杯子弄混了?本來打算把那一杯給你的?”

    “斯拉霍恩爲什麽要給哈利下毒?”金妮問。

    “我不知道,”弗雷德說,“可是肯定有一大堆的人想要毒死哈利,對不對?因爲他是真命天子,還有所有那些東西。”

    “這麽說你覺得斯拉霍恩是個食死徒?”金妮說。

    “什麽都有可能,”弗雷德陰沈著臉說。

    “他可能中了奪魂咒,”喬治說。

    “或許他是無辜的,”金妮說。“毒有可能是下在酒瓶裏,這樣也許是爲了毒斯拉霍恩本人。”

    “誰想殺死斯拉霍恩?”

    “鄧布利多認爲伏地魔想籠絡斯拉霍恩,”哈利說。“斯拉霍恩在來霍格沃茨之前已經躲藏了一年了。而且……”他想起了鄧布利多沒能從斯拉霍恩那裏得到的那段記憶,“也許伏地魔想清理掉他,也許覺得他對鄧布利多很有價值。”

    “可是你說斯拉霍恩準備把那瓶酒送給鄧布利多作聖誕禮物,”金妮提醒他。“所以下毒者的目標也很可能是鄧布利多。”

    “那他可不夠瞭解斯拉霍恩的,”赫敏幾個小時以來第一次開了口,聽起來就像得了嚴重的傷風。“任何瞭解斯拉霍恩的人都能想到他很有可能把那麽美味的東西自己留著喝了。”

    “呃-敏-妮,”羅恩突然在他們中間嘶啞地叫了起來。

    他們都陷入了沈默,焦慮地看著他,不過他在說了一通胡話之後又打起了鼾。

    門突然被打開了,他們都嚇了一跳:海格大步朝他們走了過來,頭髮上雨漬斑斑,海狸皮大衣在身後拍打,他手裏拿著一隻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海豚大小的腳印。

    “在禁林裏待了一天!”他喘著粗氣說。“阿拉戈克情況更糟糕了,我和它說了一天的話——剛剛才吃上晚飯,就從斯普勞特教授那兒聽說了羅恩的事!他怎麽樣了?”

    “還不錯,”哈利說。“他們說他沒事。”

    “探視時不要同時進來六個人以上!”龐弗雷夫人從辦公室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算上海格才六個人,”喬治指出了這一點。

    “哦……對……”龐弗雷夫人似乎把大塊頭的海格看成了幾個人。爲了掩飾她的錯誤,她趕緊用魔杖把那些泥腳印清理掉了。

    “我不敢相信,”海格嘶啞地說,他盯著羅恩,搖了搖亂蓬蓬的腦袋。“真是不敢相信……瞧瞧他躺在那兒……是誰想要害他,嗯?”

    “我們剛剛正在討論這個,”哈利說。“我們不知道。”

    “不會有人對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懷恨在心吧?”海格擔心地說。“先是凱蒂,現在又是羅恩……”

    “我看不出有誰會想幹掉一支魁地奇球隊,”喬治說。

    “也許伍德會幹掉斯萊特林隊,如果他能逃脫懲罰的話,”弗雷德實事求是地說。

    “嗯,我認爲不是因爲魁地奇,不過這兩起攻擊事件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繫,”赫敏輕聲說。

    “你怎麽會那樣想?”弗雷德問。

    “嗯,首先,他們都本應該被殺死,可是都活了下來,儘管那只是純粹的走運。其次,無論是毒藥還是項鏈,似乎都沒有被送到那個本該被謀害的人手裏。當然,”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那在某種程度上使這個人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因爲他們似乎並不在乎最終幹掉他之前會犧牲掉多少無辜的人。”

    他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不祥的斷言作出回應,門又被拉開了,韋斯萊夫婦匆匆走進了病房。上一次造訪這間病房之後他們已經確信羅恩會完全康復了:現在韋斯萊夫人正緊緊地抱著哈利。

    “鄧布利多告訴了我們你是怎麽用牛黃救他的,”她哽咽著說。“哦,哈利,我們該說什麽才好?你救過金妮……救過亞瑟……現在又救了羅恩……”

    “別這樣……我沒有……”哈利尷尬地咕噥道。

    “你對我們家一半的成員都有救命之恩,我記起來了,”韋斯萊先生狹促地說。“嗯,我只能說,當初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羅恩決定坐到你的車廂裏的那一天對韋斯萊一家來說就是幸運日,哈利。”

    哈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當龐弗雷夫人再次提醒他們一次只能有六個人探視羅恩時,哈利非常樂意地和赫敏一起站了起來;海格也決定和他們一起走,這樣就可以把羅恩留給他的家人了。

    “太可怕了,”他們三個沿著走廊往大理石樓梯走去時,海格在他的鬍子裏粗聲說。“佈置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可還是有孩子被傷害……鄧布利多很擔憂……他沒說什麽,可是我能看出來……”

    “他沒有什麽想法嗎,海格?”赫敏失望地問。

    “我猜他的想法多著呢,像他那樣的腦瓜,”他堅定地說。“可是他不知道是誰送的那串項鏈,也不知道是誰在酒裏下的毒,否則他們早就被抓起來了,是不是?讓我擔心的,”海格壓低了聲音,四處張望了一下(哈利也額外檢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有沒有皮皮鬼),“是如果孩子們不斷地被攻擊,霍格沃茨還能開多久。密室的事又重新來了一遍,是不是?會産生恐慌,更多的家長會把孩子接走,你知道,接下來政府部門就會……”

    海格停了下來,一個長頭髮女鬼魂安靜地飄了過去,然後他用嘶啞的聲音接著說,“……政府部門就會討論一勞永逸地關了這兒。”

    “肯定不會吧?”赫敏看上去很擔心。

    “他們得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海格沈重地說。“我是說,把孩子送到霍格沃茨本來是有點兒冒風險,是不是?把幾百個未成年巫師關在一起難免會出事故,對吧?可是蓄意的謀殺就不同了。難怪鄧布利多會不滿斯內——”

    海格打住了,纏結著黑色鬍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熟悉的心虛表情。

    “什麽?”哈利迅速說。“鄧布利多不滿斯內普?”哈利大聲問。

    “噓!”海格說,看上去既緊張又生氣。“別大聲喊那種事情,哈利,你想讓我丟掉飯碗嗎?對了,我想你可能不太在乎,是不是,反正你已經都放棄了保護神奇——”

    “別想讓我感到內疚,那沒用!”哈利激烈地說。“斯內普幹了什麽?”

    “我不知道,哈利,我本來就不該聽到那些話!我——嗯,我前幾天走出禁林的時候聽到了他們在談話——好吧,是在爭吵。我不太關心,就試著躲開不去聽,可是——嗯,他們討論得太激烈了,想不聽都難。”

    “然後呢?”哈利催促他說,海格正不自在地來回蹭著他巨大的腳。

    “然後——我只聽到斯內普說鄧布利多太想當然了,而也許他——斯內普——不想再做了——”

    “做什麽?”

    “我不知道,哈利,聽起來斯內普感覺自己有些累過頭了,就這麽回事——而鄧布利多直截了當地提醒他已經答應做這件事了,全部大概就是這些。對他要求得相當嚴格。然後他說了一些讓斯內普去調查他的學院,就是斯萊特林學院的事。嗯,沒什麽可奇怪的!”見哈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海格急忙補充道。“所有的學院院長都被要求在自己的學院裏調查項鏈事件——”

    “是啊,可是鄧布利多沒有和其他的院長們爭吵,是不是?”哈利說。

    “你瞧,”海格不安地扭著他的弩;隨著一聲巨響,弩被折成了兩截,“我知道你怎麽看斯內普,哈利,可是我不想讓你把他們的談話曲解了。”

    “小心,”赫敏簡練地說。

    他們轉身時剛好看到阿格斯·費爾奇的影子從身後的牆上移了過來,轉眼間他就在拐角的地方出現了,駝著背,下巴顫抖著。

    “啊哈!”他气喘吁吁地說。“這麽晚了還沒睡覺,關禁閉!”

    “不會的,費爾奇,”海格立刻說。“他們和我在一塊兒,是吧?”

    “那又有什麽不同?”費爾奇粗魯地說。

    “我是個老師,不是嗎,你這個偷偷摸摸的啞炮!”海格的火氣立刻上來了。

    費爾奇似乎要氣炸了,他發出了一種噁心的嘶嘶聲;洛麗斯夫人不知不覺地出現了,它繞著費爾奇皮包骨的腳踝轉著圈。

    “走吧,”海格從嘴角說。

    哈利不用他說第二遍;他和赫敏匆匆地跑開了,海格和費爾奇響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回蕩。他們在快到格蘭芬多塔樓時遇到了皮皮鬼,不過他正在高興地往喊叫聲的源頭飛馳,

“什麽時候有了衝突和麻煩,
叫上皮皮,他會讓它們翻一番!”

    胖夫人正在打瞌睡,她對被吵醒很不滿,可還是暴躁地打開門讓他們爬進了既平靜又空無一人的公共休息室。人們似乎還不知道羅恩的事;哈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今天已經被審問得夠多了。赫敏道完晚安,走進了女生宿舍。哈利則坐到了火爐邊,盯著裏面即將熄滅的餘燼看。

    這麽說鄧布利多和斯內普起了爭執。儘管他對哈利說了那麽多,儘管他堅持自己完全信任斯內普,可他還是對他發了脾氣……他認爲斯內普沒有盡全力調查斯萊特林學院……或許是,沒有盡全力調查某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馬爾福?

    是因爲鄧布利多不想讓哈利做傻事,把事情都攬到自己懷裏而不讓哈利起疑心嗎?似乎有可能。甚至可能是鄧布利多不想干擾哈利的學業,不想讓他在獲取斯拉霍恩記憶的事情上分心。也許鄧布利多是不願意把對自己教員的懷疑吐露給一個十六歲的……

    “你在這兒啊,波特!”

    哈利震驚地跳了起來,拿好了魔杖。他本以爲公共休息室是空的;所以當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遠處的一把椅子上站起來時,他顯得有些措手不及。走近之後哈利認出了他是科馬克·麥克拉根。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麥克拉根沒有計較哈利抽出了魔杖。“我一定是睡著了。聽我說,我早晨看到他們把韋斯萊送到了校醫院。看上去他打不了下周的比賽了。”

    哈利花了些時間才弄明白麥克拉根在說什麽。

    “哦……對……魁地奇,”他把魔杖放回了牛仔褲的腰帶裏,疲憊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是的……他可能打不了了。”

    “那麽,我來當守門員,好不好?”麥克拉根說。

    “是啊,”哈利說。“是啊,我想是的……”

    他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反對;畢竟,麥克拉根在選拔時的表現是第二好的。

    “太棒了,”麥克拉根滿意地說。“那麽什麽時候訓練?”

    “什麽?哦……明天晚上有一次。”

    “好的。聽著,波特,我們最好預先開個會。我有一些關於戰術的點子,你會覺得有用的。”

    “好的,”哈利不太熱情地說。“那麽,我明天聽聽。我現在太累了……再見……”

    第二天羅恩中毒的消息迅速傳開了,可是那並沒有像凱蒂事件那樣引起騷動。人們似乎覺得這可能只是一起意外,畢竟他當時是在魔藥課老師的房間裏,而且中毒之後馬上就服瞭解藥,也沒有造成什麽真正的傷害。實際上,格蘭芬多學院普遍地更關注即將到來的同赫奇帕奇的比賽,因爲紮卡賴斯·史密斯解說了他們同斯萊特林的比賽,而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想看到那個赫奇帕奇的追球手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然而哈利從來沒有對魁地奇這樣的不感興趣過;他迅速陷入了對馬爾福的困擾之中。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把活點地圖拿出來查看,有時還繞著道去追蹤馬爾福,可是還是沒能偵查到他做了什麽反常的事。而且馬爾福還是在一次次無法解釋地從地圖上消失……

    但是哈利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這件事,他還有魁地奇訓練和家庭作業要完成,而且事實上他現在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科馬克·麥克拉根和拉文德·布朗尾隨。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哪一個更令人厭煩。麥克拉根一直在滔滔不絕地暗示,他會比羅恩更適合長期擔任魁地奇球隊的守門員,還說哈利在看到他定期的訓練之後也肯定會這麽想;他也非常熱衷於批評其他的隊友,還給哈利提供了一個詳細的訓練計劃,以至於哈利不止一次地被迫提醒他誰才是隊長。

    與此同時,拉文德也總是在哈利身邊談論著羅恩,哈利覺得這比麥克拉根的魁地奇演講還要煩。起初,拉文德對沒有人告訴他羅恩被送進醫院感到生氣——“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女朋友!”——可不幸的是她後來決定原諒哈利的疏忽,轉而開始渴望和哈利一起深入地討論羅恩的感情和愛好,這真是一段哈利最願意放棄的經歷。

    “聽我說,你爲什麽不和羅恩去說這些?”在忍受了拉文德的一段特別冗長的審問之後哈利問道,她幾乎問遍了所有的事,從羅恩喜不喜歡她的新袍子到哈利是否認爲羅恩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

    “嗯,我會的,可是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總是在睡覺!”她焦急地說。

    “是嗎?”哈利很驚訝,因爲自己每次去校醫院看他的時候,羅恩都非常精神,不僅對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之間的爭吵極爲感興趣,而且還會盡情地辱駡麥克拉根。

    “赫敏·格蘭傑還在去看他嗎?”拉文德突然問。

    “是啊,我想是的。嗯,他們是朋友,對吧?”哈利不安地說。

    “朋友,別開玩笑了,”拉文德輕蔑地說。“自從我和羅恩在一起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和他講過話了!可是我覺得她現在又想跟他和好了,因爲他現在這麽引人關注……”

    “你覺得中毒是引人關注?”哈利問。“不管怎樣——對不起,我得走了——還要和麥克拉根去談魁地奇的事,”哈利匆忙說,然後沖進了旁邊一扇僞裝成牆壁的門,抄著這條近路跑去上魔藥課,謝天謝地,那兒既沒有拉文德也沒有麥克拉根。

    同赫奇帕奇進行魁地奇比賽的那天早晨,哈利去球場之前先去了一趟校醫院。羅恩非常焦慮不安;龐弗雷夫人不允許他去看比賽,她覺得那會使他興奮過度。

    “麥克拉根幹得怎麽樣?”他緊張地問哈利,顯然忘了自己已經問過兩遍同樣的問題了。

    “我告訴過你了,”哈利耐心地說,“他就算是世界級我也不會把他留在隊裏。他一直試圖告訴每個人該做什麽,他覺得自己在每個位置上都打得比我們好。我迫不及待地想擺脫他。說到擺脫別人,”哈利加了一句,他已經拿著火弩箭站了起來,“拉文德來看你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別再裝睡了?她也快把我逼瘋了。”

    “哦,”羅恩看上去有些窘迫。“對。好的。”

    “你如果不想再和她交往了,就告訴她,”哈利說。

    “是啊……嗯……不那麽容易,對不對?”羅恩說。他頓了一下。“赫敏也會在比賽之前來看我嗎?”他不經意地加了一句。

    “不,她已經和金妮去了球場。”

    “哦,”羅恩看上去很是悶悶不樂。“好吧。嗯,祝你好運。希望你們能狠狠地教訓麥克拉——我是說,史密斯。”

    “我會努力的,”哈利扛起了飛天掃帚。“比賽之後見。”

    他匆匆地穿過沒有人的走廊;整個學校的人都出動了,他們要麽已經坐在了球場的觀衆席上,要麽正往那裏趕去。他一邊走一邊往窗戶外面望去,試圖估量一下風會有多大,這時前面的一個響聲讓他把目光移了回來,哈利看見馬爾福正在兩個女孩的陪同下向他走過來,她們倆看上去都怒氣衝衝的。

    馬爾福一見到哈利就停了下來,然後他乾巴巴地笑了笑,接著往前走。

    “你去哪兒?“哈利問。

    “是啊,我真的想告訴你,因爲這和你有關係,波特,”馬爾福冷笑道。“你最好快點兒,他們正等著那個真命隊長呢——大顯身手的男孩——他們近來稱呼你的。”

    其中一個女孩勉強地傻笑了起來。哈利盯著她。她頓時臉紅了。馬爾福從哈利身邊擠過去,那個女孩和她的朋友也小跑著跟上了他,然後在一個拐角處消失了。

    哈利的腳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兒看著他們消失。這真是讓人憤怒;他本來就快趕不上比賽了,又遇到了偷偷摸摸的馬爾福,要知道這時候整個學校的人都不在:這是哈利發現馬爾福在幹什麽的最佳機會。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著,哈利呆呆地站在那裏,凝視著馬爾福消失的地方……

    “你去了哪兒?“哈利飛奔進更衣室的時候金妮質問道。整個球隊都已經換好了衣服;兩個擊球手庫特和皮克斯正在用球棒緊張地敲打著自己的腿。

    “我遇到了馬爾福,”哈利穿上猩紅色的球袍時低聲告訴她。

    “然後呢?”

    “然後我想知道別人都在這兒的時候他爲什麽會和一對女朋友出現在城堡裏……”

    “這個此時此刻很重要嗎?”

    “好了,我不太可能查清楚,是不是?”哈利抓起了火弩箭,扶了扶眼鏡。“走吧!”

    他沒再多說什麽,大步地走到了球場上去迎接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噓聲。幾乎沒有一絲風;天上片片白雲;時不時就有刺眼的陽光射出來。

    “棘手的狀況!”麥克拉根鼓動著球隊。“庫特,皮克斯,你們倆飛到陽光外面去,這樣他們就看不到你們過來——”

    “我是隊長,麥克拉根,別再對他們發號施令了,”哈利生氣地說。“去你的球門那邊待著吧!”

    麥克拉根走開之後,哈利轉向庫特和皮克斯。

    “確保你們一定要飛出陽光之外,”他勉強地告訴他們倆。

    他和赫奇帕奇的隊長握了握手,然後隨著霍奇夫人的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他一下升到隊友們的上方,繞著球場飛馳以搜尋金色飛賊。如果他能足夠早地抓到它,他就還有機會回到城堡去,拿著活點地圖去查出馬爾福在幹什麽……

    “拿著鬼飛球的是赫奇帕奇的史密斯,”一個恍恍惚惚的聲音回蕩在球場上空。“當然上次比賽他作了解說,金妮·韋斯萊當時撞上了他,我認爲很可能是有意的——看上去像。史密斯對格蘭芬多相當無禮,我估計他現在感到後悔了,因爲他正在和他們比賽——哦,看,他丟掉了鬼飛球,金妮從他那裏奪走了球,我真的喜歡她,她人非常好……”

    哈利往下盯著解說席。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讓盧娜·洛夫古德去解說比賽吧?可是即使高高在上他也清楚地辨認出了盧娜長長的、髒兮兮的金髮,還有黃油啤酒瓶塞串成的項鏈……盧娜旁邊的麥格教授顯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正在重新考慮這個任命。

    “……可是現在那個大塊頭的赫奇帕奇球員從她那裏搶過了鬼飛球,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好像是比寶——不,是巴金斯——”

    “是卡多拉德!”麥格教授在盧娜旁邊大聲說。觀衆爆發出一陣笑聲。

    哈利仔細地尋找著金色飛賊;可是還沒有發現它的任何蹤迹。過了不一會兒,卡多拉德得分了。麥克拉根一直在大聲責備金妮失去了鬼飛球,結果沒有注意到那只紅色的大球擦著自己的右耳朵飛進了球門。

    “麥克拉根,你能不能別管其他人,集中注意力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哈利轉過來對自己的守門員吼道。

    “你也沒有作好表率!”麥克拉根紅著臉怒吼。

    “哈利·波特正在和他的守門員爭吵,”盧娜平靜地說,與此同時下面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嘲笑聲。“我認爲那不會有助於他找到金色飛賊,不過也許這是一條妙計……”

    哈利憤怒地咒駡著回到了球場中,掃視著空中,試圖發現那只長著翅膀的金色小球的蹤影。

    金妮和德梅爾紮各自打入了一球,給了下面身著紅色和金色衣服的支持者們一些歡呼的理由。隨後卡多拉德又打入一球把比分扳平了,可是盧娜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對進球這種世俗的東西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漠不關心,她正在不懈地嘗試著把觀衆的注意力拉到諸如奇形怪狀的雲朵之類的東西上去,一邊還猜測著紮卡賴斯·史密斯——他到目前爲止尚未把鬼飛球護到懷裏超過一分鐘——是不是得了什麽“失敗症”。

    “七十比四十,赫奇帕奇領先!”麥格教授沖盧娜的擴音器裏吼道。

    “真的嗎,已經?”盧娜含糊地說。“哦,看哪!格蘭芬多的守門員搶過了擊球手的球棒。”

    哈利在半空中轉過身來。果然,麥克拉根不知爲什麽搶過了皮克斯的球棒,似乎是在給他示範怎麽把遊走球向迎面而來的卡多拉德打去。

    “你能不能把球棒還給他然後回到球門那邊!”哈利咆哮著向麥克拉根沖去,而正在這時麥克拉根把遊走球兇狠地擊了出來,卻沒有打中目標。

    眼前一黑,令人眩暈的疼痛……一道閃光……遙遠的尖叫聲……一種在長長的隧道裏往下掉的感覺……

    哈利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他正躺在一張非常溫暖舒適的床上,仰視著一盞吊燈,它在陰暗的天花板上投射出了一圈金色的光暈。他艱難地擡起頭,發現他的左邊是一個面容熟悉、滿臉雀斑、長著一頭紅發的人。

    “你能過來陪我真是太棒了,”羅恩咧嘴笑了。

    哈利眨了眨眼,朝四周望去。當然:他在校醫院裏。外面靛藍色的天空夾雜著一點深紅。比賽幾個小時前就結束了……沒有希望逮住馬爾福了。哈利覺得自己的頭重得有些奇怪;他伸手摸了摸,發現頭上被纏了一圈僵硬的繃帶。

    “發生了什麽事情?”

    “頭打破了,”龐弗雷夫人急忙跑出來把他又摁在了枕頭上。“沒什麽可擔心的,我立馬就治好了,可是今晚你得在這裏躺一夜了。幾個小時之內都不能用力過猛。”

    “我不想在這裏過夜,”哈利生氣地說,他坐起來掀開被子,“我要去找麥克拉根,然後殺了他。”

    “恐怕那就屬於‘用力過猛’,”龐弗雷夫人堅定地把他摁到床上,舉起魔杖用威脅的口氣說。“在我放你走之前,你都得留在這兒,否則我就去找校長。”

    她匆匆地回到了辦公室裏,哈利惱火地睡到枕頭上。

    “你知道我們最後輸球的比分嗎?”他咬牙切齒地問羅恩。

    “嗯,我知道,”羅恩帶著歉意說。“最後的比分是三百二十比六十。”

    “太好了,”哈利暴跳如雷地說。“真是太好了!只要讓我抓到麥克拉根——”

    “你不會想要抓到他的,他和巨怪一樣的高大,”羅恩明智地說。“我個人認爲我們最好還是想辦法用王子長腳趾甲的咒語來咒他。不管怎樣,隊裏的其他人可能已經搶在你出去之前把他解決了,他們也不開心……”

    羅恩的聲音裏有一絲抑制不住的喜悅;哈利看得出羅恩知道麥克拉根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之後簡直都欣喜若狂了。哈利躺在那兒,盯著天花板上的那一小片燈光,剛剛治好的頭並不疼,確切地說,只是感覺繃帶下的部分有些脆弱。

    “我在這裏能聽到比賽的解說,”羅恩笑得聲音有些發抖。“我希望從此以後都是盧娜解說比賽……失敗症……”

    在這種處境下哈利氣憤得一點兒也笑不起來,過了一會兒羅恩的大笑終於平息了下來。

    “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金妮來看過你了,”他沈默了很久之後說,哈利的想象又活躍了起來,腦海裏迅速構想出了一幕景象,金妮伏在他毫無知覺的身體上哭泣,向他坦白自己對他的迷戀有多麽深,羅恩則在一旁祝福著他們……“她說你比賽開始前才及時趕到。怎麽會?你離開這兒的時候挺早的啊。”

    “哦……”哈利說,他心中的幻象破滅了。“是啊……嗯,我看到了馬爾福和兩個女孩溜了回來,那兩個女孩好像不太想跟著他,這是第二次他不和全校的人一起出現在球場裏了。他逃掉了上一場比賽,還記得嗎?”哈利歎息道。“真希望我當時去跟蹤他了,比賽輸得那麽慘……”

    “別傻了,”羅恩尖刻地說。“你不能爲了跟蹤馬爾福就錯過一場魁地奇比賽,你是隊長!”

    “我想知道他在玩什麽把戲,”哈利說。“別對我說這全是我瞎想的,尤其是在我聽到了他和斯內普之間——”

    “我從來沒有說過那全是你瞎想的,”羅恩用一隻肘撐起自己,沖哈利皺著眉,“可是沒有誰規定這裏每次都只有一個人能策劃什麽陰謀!你被馬爾福迷住心竅了,哈利。我是說,竟然爲了跟蹤他而願意錯過比賽……”

    “我想當場抓住他!”哈利沮喪地說。“我的意思是,他每次在地圖上消失時都去了哪兒?”

    “我不知道……霍格莫德?”羅恩打著呵欠建議道。

    “我從來沒有見他走過地圖上的秘道。我想它們是不是已經被監視起來了?”

    “嗯,那麽,我不知道,”羅恩說。

    他們陷入了沈默。哈利擡頭盯住了天花板上的那一圈燈光,思索著……

    他要是有魯弗斯·斯克林傑的權力,就可以佈置對馬爾福的跟蹤了,可不幸的是哈利沒有滿滿一辦公室的傲羅聽命於他……他飛快地想到了從D.A.獲得一些幫助,可是那也有問題,因爲大家會錯過上課;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課程表都排得滿滿的。

    羅恩的床上傳來了隆隆的鼾聲。過了一會兒龐弗雷夫人從辦公室走了出來,這次穿著一件厚厚的睡袍。假裝睡覺是最容易的事了;哈利翻了個身,聽到她揮動魔杖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燈也被熄掉了,然後她轉身回到了辦公室;他聽到她把門在身後哢噠一聲關上,知道她準備去睡覺了。

    這是他第三次因爲魁地奇比賽受傷而被送往校醫院。上一次他是由於攝魂怪出現在球場裏而掉下了掃帚,而在那之前的一次,則是因爲他手臂裏所有的骨頭都被那個笨得無藥可救的洛哈特教授移除了……那是他最痛苦的一次受傷……他還記得一夜之間長出整個手臂的骨頭有多麽痛苦,即使是一個不期而至的來訪者也沒能減輕他的不適——

    哈利筆直地坐了起來,他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繃帶滑到了一邊。他終於找到了答案:有一個方法可以跟蹤馬爾福——他怎麽忘記了呢,他爲什麽從前就沒有想過這個呢?

    但問題是,該怎麽把他叫來呢?該怎麽做呢?

    哈利對著黑暗試探性地輕聲說了一句。

    “克利切?”

    啪的一聲巨響,扭打和尖叫聲頓時充滿了安靜的房間。羅恩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發生了什麽——?”

    哈利急忙把魔杖指著龐弗雷夫人辦公室的門輕聲念道“悄聲細語!”這樣她就不會跑出來了。然後他爬到了床尾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兩個家養小精靈正在屋子中間的地板上打著滾,其中一個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栗色套頭衫,戴著幾頂羊毛帽子,另一個在腰上系了一條髒兮兮的破布,像是纏腰帶。這時又是砰的一聲巨響,皮皮鬼出現在了兩個正扭打在一起的小精靈的上空。

    “我看見了,傻寶寶波特!”他憤怒地對哈利喊,指著下面正在打架的家養小精靈,然後咯咯地大聲笑了起來。“看看這兩個吵架的小畜生,咬啊,咬啊,打啊,打啊——”

    “克利切不能在多比面前侮辱哈利·波特,他不能,否則多比就要爲他堵上克利切的嘴!”多比用一種尖銳的聲音喊道。

    “——踢啊!抓啊!”皮皮鬼高興地叫,還朝它們扔了些粉筆以進一步激怒它們,“擰啊!戳啊!”

    “克利切要說出他的主人的看法,是的,還有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主人,和肮髒的泥巴種交朋友,哦,可憐的克利切的女主人會說些什麽——?”

    他們沒能弄清楚克利切的女主人到底會說些什麽,因爲就在那時多比把它長滿瘤子的小拳頭塞進了克利切的嘴裏,打掉了他一半的牙齒。哈利和羅恩都跳下了床,把兩個小精靈拉扯開,不過他們仍舊嘗試著踢打對方,皮皮鬼繞著吊燈飛轉,尖叫著教唆他們,“用手指捅他的鼻孔,拔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

    哈利把魔杖對準皮皮鬼,念道,“舌頭緊鎖!”皮皮鬼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噎住了,猛地飛出了屋子,做著下流的手勢卻說不出話來,因爲他的舌頭已經和上顎粘在了一塊兒。

    “漂亮,”羅恩讚賞地說,他把多比提到了空中,防止他亂擺的四肢碰到克利切。“那又是一個王子的咒語,是不是?”

    “是的,”哈利說,把克利切乾枯的胳膊扭過來扼住了他的脖子。“好——我禁止你們打架!嗯,克利切,我禁止你和多比打架。多比,我知道我沒有權力命令你——”

    “多比是一個自由的家養小精靈,他能遵守任何他喜歡的人的命令,無論哈利·波特想讓他做什麽,多比都會去做的。”多比說,眼淚從滿是皺紋的小臉上淌下來,滴到了他的套頭衫上。

    “那麽,好了,”哈利和羅恩都放開了手中的小精靈,他們落到地上,可是沒有再接著打了。

    “主人叫我?”克利切嘶啞地說,他鞠了個躬,同時看了哈利一眼,那眼神明白無誤地表明他希望哈利痛苦地死去。

    “是的,我叫你,”哈利說,他瞥了一眼龐弗雷夫人辦公室的門,以確定悄聲細語咒還在起作用;沒有迹象表明她聽到了剛才的那陣喧嘩。“我要你做一件事。”

    “無論主人要求什麽克利切都會去做的,”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嘴唇幾乎都碰到長滿瘤子的腳趾了,“因爲克利切沒有選擇,但是克利切爲有這樣一個主人而感到羞恥,是的——”

    “多比要做這件事,哈利·波特!”多比尖叫道,他那網球一樣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能幫助哈利·波特是多比的榮幸!”

“細想一下,你們兩個一起做可能更好,”哈利說。“行,那麽……我要你們跟蹤德拉科·馬爾福。”

    哈利沒有理會羅恩臉上驚異和惱怒混雜的表情,接著說,“我想知道他去了哪兒,和誰見面,在做什麽。我要你們全天候地跟蹤他。”

    “是,哈利·波特!”多比馬上說,他的大眼睛閃著激動的光。“如果多比做錯了,多比就把自己從最高的塔上扔下來,哈利·波特!”

    “不用那樣,”哈利趕緊說。

    “主人要我跟蹤馬爾福家最小的兒子?”克利切嘶啞地說。“主人要我監視我的老女主人純血統的侄孫?”

    “就是他,”哈利突然發現了一個極大的危險,並決定立即採取措施預防它的發生。“而且我禁止你去警告他,克利切,也不許告訴他你要幹什麽,或者給他寫紙條,或者……或者以任何方式和他接觸。明白了嗎?”

    他看到克利切似乎正在拼命尋找他剛才下的指令裏的漏洞,哈利等在一邊。令他感到非常滿意的是,過了片刻,克利切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帶著強烈的憎恨說,“主人想得很周到,儘管克利切寧願去做馬爾福的僕人,但克利切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哦,是的……”

    “那就這麽定了,”哈利說。“我要你們定期給我彙報,但要確保在我周圍沒人的時候才能出現。羅恩和赫敏沒問題。別告訴任何人你們在做什麽。只要像一對長著瘤子的繃帶一樣粘住馬爾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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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9:10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伏地魔的請求


    哈利和羅恩星期一一大早就離開了校醫院,他們在龐弗雷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完全恢復了健康,開始享受起被打破腦袋和中毒帶來的好處來,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赫敏和羅恩重歸於好了。赫敏甚至一路護送他們去吃早餐,還帶給了他們金妮與迪安吵架的消息。哈利心裏沈睡的怪物突然擡起了腦袋,滿懷希望地嗅著。

    “他們爲什麽吵架?”他儘量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這時他們轉過彎走進了一條八樓的走廊,那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很小的女孩正在查看一幅挂毯,上面畫著一群身穿芭蕾舞短裙的巨怪。看見他們幾個六年級的學生走過來了,她看上去嚇壞了,手裏沈重的黃銅天平也掉在了地上。

    “沒關係!”赫敏溫和地說,急忙過去幫忙。“這兒……”她用魔杖在破損的天平上敲了敲,念道,“恢復如初。”

    女孩沒有道謝,只是死死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經過,一直到走出視線之外;羅恩回頭看了她一眼。

    “我發誓你把天平變小了,”他說。

    “別管她了,”哈利有點兒不耐煩地說。“金妮和迪安爲了什麽吵架,赫敏?”

    “哦,迪安覺得麥克拉根用遊走球擊中你的事很好笑,”赫敏說。

    “這看起來確實挺有趣的,”羅恩通情達理地說。

    “這根本就不有趣!”赫敏激動地說。“這太可怕了!要不是庫特和皮克斯接住了哈利,他就可能會受重傷!”

    “是啊,嗯,金妮和迪安的關係也沒什麽必要爲了這個而破裂吧,”哈利仍試著讓他的口氣聽起來很隨意。“他們還在一起嗎?”

    “是的,還在一起——但你爲什麽那麽感興趣?”赫敏敏銳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只是不想我的魁地奇球隊又是一團糟!”他急忙回答,但是赫敏還是懷疑地看著他,這時他們身後有個聲音叫道,“哈利!”,他松了一大口氣,借機轉過身來背對著赫敏。

    “哦,嗨,盧娜。”

    “我剛才去校醫院找你了,”盧娜在書包裏摸索。“但是他們說你已經走了……”

    她把一個像青蔥的東西、一個長著斑點的大毒蘑菇和一大團看上去像貓乾草一樣的東西塞到了羅恩手裏,最後終於拽出了一卷髒兮兮的羊皮紙交給哈利。

    “……我奉命把這個交給你。”

    哈利馬上認出來這是鄧布利多的又一個上課通知。

    “今晚,”他一打開羊皮紙,就告訴羅恩和赫敏。

    “你上一場比賽的解說很精彩!”盧娜把青蔥、毒蘑菇和貓乾草拿回去的時候羅恩對她說。盧娜含糊地笑了笑。

    “你在開我的玩笑,是吧?”她說。“每個人都說我糟透了。”

    “不,我是認真的!”羅恩誠摯地說。“我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聽到過這麽精彩的解說了!順便問一句,這是什麽?”他把那個洋蔥似的東西舉到眼前。

    “哦,這是格迪根,”她說,把那團貓乾草和毒蘑菇塞回包裏。“你喜歡的話就留著吧,我還有一些呢。它們在擊退大嘴彩球魚方面很在行。”

    她走開了,留下羅恩在那裏咯咯地笑著,手裏還抓著格迪根。

    “你瞧,我是越來越喜歡她了,盧娜,”他說,這時他們接著往禮堂走去。“我知道她有點兒瘋,但是還不錯——”

    他的話戛然而止。拉文德·布朗正站在大理石樓梯底下,臉上陰雲密布。

    “嗨,”羅恩緊張地說。

    “走吧,”哈利低聲對赫敏說,他們快步走開,可還是聽見拉文德說,“爲什麽不告訴我你今天出院了?爲什麽她和你在一起?”

    一個半小時之後羅恩氣惱地出現在早餐桌上,儘管他和拉文德坐在一起,可是哈利也沒看到他們互相說過一句話。赫敏看上去好像對這一切都不在意,但是哈利還是看到有那麽一兩次她的臉上閃過了莫名其妙的笑容。一整天裏她的心情都特別得好,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她甚至答應幫哈利檢查草藥課論文(也就是說,她自己的已經寫完了),要在以前她是堅決不會幹的,可今天是因爲她知道哈利隨後會把作業借給羅恩抄。

    “多謝,赫敏,”哈利匆匆拍了一下赫敏的背,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聽著,我得趕快去鄧布利多那兒,否則就要遲到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疲憊地劃去了一些他文章裏沒用的句子。哈利咧嘴笑著匆匆爬過肖像洞,趕往校長辦公室。在說出“太妃手指餅”的口令之後,石獸跳到了一邊,哈利在旋轉樓梯上一步兩階地沖了上去,伴著八點的鐘聲敲響了門。

    “進來,”鄧布利多在裏面叫道,但是哈利正要伸手推門,門一下子從裏面打開了。特裏勞妮教授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哈!”她叫起來,誇張地指著哈利,眼睛在放大鏡般的眼鏡後面沖他眨了眨。“這就是我被隨隨便便地從你辦公室趕出來的原因,鄧布利多!”

    “我親愛的西比爾,”鄧布利多有點生氣地說,“沒有誰隨隨便便地把你從任何地方趕走,不過哈利的確和我有約,而且我真的不認爲還有什麽可說的——”

    “很好,”特裏勞妮教授用一種深深受傷的聲音說。“如果你不把那匹侵佔我的位置的老馬趕走,那好罷……也許我會去找一所更欣賞我的才華的學校……”

    她推開哈利沖下螺旋樓梯消失了;他們聽見她下去的時候摔了一跤,哈利猜測她是被自己的一條拖拖拉拉的披肩給絆倒的。

    “請關上門坐下,哈利,”鄧布利多說,聲音聽起來相當疲倦。

    哈利照辦了,他坐到鄧布利多桌子前面的老位子上,冥想盆又一次被擺在了他們當中,另外還有兩個裝滿旋轉記憶的水晶瓶。

    “那麽,特裏勞妮教授還在爲費倫澤上課的事生氣?”哈利問。

    “是的,”鄧布利多說。“占卜課的事比我預想的要麻煩得多,我自己從沒研究過這門課。我既不能讓費倫澤回禁林,因爲他已經被那裏驅逐出來了,也不能讓西比爾·特裏勞妮離開學校。請你不要告訴別人,其實她並不知道在學校城堡外面有多危險。她並不知道——我認爲告訴她也是不明智的——自己曾經作了那個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

    鄧布利多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說,“不過別管我的教員難題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討論。首先——你完成我上節課佈置給你的任務了嗎?”

    “啊,”哈利突然頓住了。由於他要上幻影顯形培訓,以及魁地奇比賽、羅恩中毒、自己腦袋受傷,還有他念念不忘地想查出德拉科·馬爾福到底在做什麽,所有這些事情使哈利幾乎忘掉了鄧布利多曾要他去取斯拉霍恩教授的記憶……“嗯,我在魔藥課後問過斯拉霍恩教授,可是,呃,他不願意給我,教授。”

    他們之間出現了一陣沈默。

    “我明白了,”最後鄧布利多說,他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凝視著哈利,和往常一樣給哈利一種在照X光的感覺。“那麽你已經竭盡全力做這件事了,是嗎?你已經發揮了全部的聰明才智?你已經挖掘出了所有的辦法去取回這份記憶了嗎?”

    “嗯,”哈利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麽。他只嘗試了一次,這突然顯得有些軟弱無力,哈利感到一陣尷尬。“嗯……羅恩誤服愛情藥的那天,我把他帶到了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去。我本來想,如果我可以讓斯拉霍恩教授心情愉快——”

    “奏效了麽?”鄧布利多問。

    “嗯,沒有,教授,因爲羅恩中毒了——”

    “——所以,很自然的,你就完全忘記找回記憶的事了;不過在你最好的朋友處境危險的時候,我也不該指望什麽別的。但是,一旦韋斯萊先生完全康復的話,我希望你能回到我交給你的任務上來。相信我已經向你說清楚了這份記憶的重要性。我確實是盡了全力讓你瞭解到它是所有的記憶中最關鍵的一個,沒有它我們就會浪費時間。”

    一陣灼熱、刺痛的羞愧感從哈利的腦袋傳遍了全身。鄧布利多並沒有提高嗓門,甚至聽不出來在生氣,但哈利寧願聽他大喊大叫;這種冷冷的遺憾比什麽都糟。

    “教授,”他有點絕望地說,“我並不是沒有想過它或者怎麽樣,我真的只是還有別的——別的事……”

    “別的事讓你惦記,”鄧布利多幫他說完了。“我明白了。”

    沈默再次降臨在兩人之間,這是哈利與鄧布利多之間經歷過的最讓人不自在的沈默;它沒完沒了地持續著,中間只夾雜著鄧布利多頭頂那幅阿曼多·迪佩特的畫像裏發出的呼嚕聲。哈利奇怪地感覺到自己變小了,好像他進入房間之後就收縮了一點點一樣。

    他實在忍受不下去了,於是說,“鄧布利多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本來應該做得更多……我本該認識到如果這件事不是真的重要你也不會讓我去做。”

    “謝謝你能這樣說,哈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就把它當成頭等大事來做?今晚之後,我們如果還得不到這份記憶的話,我們的會面就幾乎沒有意義了。”

    “我會去做的,教授,我會去從他那裏把它拿來的,”哈利誠懇地說。

    “那我們現在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鄧布利多和藹了一些,“從我們上次結束的地方繼續我們的故事吧。你還記得我們進行到哪兒了嗎?”

    “是的,教授,”哈利迅速說。“伏地魔殺了他的父親和祖父母,還僞造得好像是他舅舅摩芬幹的。然後他回到霍格沃茨,他問……他問了斯拉霍恩關於靈魂碎片的事,”他羞愧地咕噥。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麽,我希望你還記得,我曾在我們課程的最開始說過,我們將進入猜測和推斷的王國。”

    “是的,教授。”

    “我想你也同意,到目前爲止,我已經向你展示了相當可靠的事實來推測伏地魔在十七歲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哈利點了點頭。

    “但是現在,哈利,”鄧布利多說,“現在事情變得更加模糊和奇異了。如果說搜集男孩裏德爾的證據很困難,那麽要找到願意回憶成年伏地魔的人就幾乎不可能了。實際上,我懷疑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活著的生命能夠給我們他離開霍格沃茨後的一個完整報告。不過,我還有最後兩份記憶要和你分享。”鄧布利多指了指冥想盆邊的兩隻發光的小水晶瓶。“我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看我是否對它們做出了的推論是否可靠。”

    想到鄧布利多那麽重視他的意見,哈利就更爲自己沒能獲取有關靈魂碎片的記憶而感到羞愧,這時鄧布利多舉起了第一個瓶子在燈光下檢查,他內疚地在椅子上動了一下。

    “我希望你不會厭倦於潛入其他人的記憶裏,因爲這兩份回憶都很稀奇,”他說。“第一份來自一個很老的家養小精靈,名叫霍基。在我們進入霍基的記憶之前,我要很快地爲你敍述一下伏地魔是怎麽離開霍格沃茨的。

    “也許你已經料到了,他升到了七年級時每一個考試都拿到了最高分。在他周圍,他的同學們都在決定離開霍格沃茨之後從事什麽職業。幾乎每個人都認爲湯姆·裏德爾會去做大事,他這個級長、男學生會主席和對學校特殊貢獻獎的獲得者。我知道一些教授,包括斯拉霍恩教授,曾經建議他進入魔法部,給他提供面試機會,幫他聯繫有用的熟人。但他拒絕了所有的提議。老師們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工作。”

    “博金-博克?”哈利震驚地重復。

    “博金-博克,”鄧布利多平靜地重復道。“我相信當我們進入霍基的記憶之後,你就能瞭解這地方爲什麽吸引他了。不過這並不是伏地魔首選的職業。那時候幾乎沒人知道這個——校長當時只透露給了我和少數幾個人——伏地魔一開始去找迪佩特教授詢問他能否留校做一名老師。”

    “他想留下來?爲什麽?”哈利更迷惑不解了。

    “我相信他有幾個理由,儘管他並沒有吐露給迪佩特教授,”鄧布利多說。“首先,也是很重要的一點,我相信伏地魔從來沒有如此地迷戀過這個學校。霍格沃茨是他待過的最快樂的地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覺得像個家的地方。”

    哈利對這些話感到稍微有些不自在,因爲這也是他對霍格沃茨的感受。

    “其次,這座城堡是一所古老魔法的大本營。毫無疑問,和其他大部分在這裏念過書的學生相比,伏地魔洞察了更多的城堡的秘密,但是他可能認爲那兒仍有許多秘密需要解開,有大量魔法值得發掘。

    “第三,作爲老師,他能在那些年輕的男女巫師身上擁有更多權力和影響力。也許他是從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得到這個想法的,他在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倍受優待,看著他展示一個老師的角色能有多麽大的影響力。我一點兒也沒有妄想伏地魔計劃在霍格沃茨待一輩子,但我相信他把這裏看作一個新兵征募營,一個可以他可以爲自己建立一支軍隊的地方。”

    “可是他沒得到那個工作,教授?”

    “對,他沒得到。迪佩特教授覺得十八歲的他太年輕了,可是他對伏地魔說,過幾年之後如果還想教書的話,歡迎他到那時再重新申請。”

    “你對此怎麽看,教授?”哈利猶豫地問。

    “深深的不安,”鄧布利多說。“我曾經勸阿曼多推掉那次會面——我當時沒向他解釋我跟你說過的這些理由,因爲迪佩特教授很喜歡伏地魔,相信他的誠實——但是我不想讓伏地魔回到這個學校,尤其不願意看到他拿到一個有權力的職位。”

    “他想要什麽職位,教授?他想教什麽課?”

    不知爲什麽,哈利還在鄧布利多說出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黑魔法防禦術。當時是一個名叫加拉提·梅利索特的老教授在教,他在霍格沃茨差不多幹了五十年了。

    “於是伏地魔就去了博金-博克,所有喜歡他的老師都覺得屈才了,這麽一個年輕有爲的巫師,卻在商店裏工作。然而,伏地魔並不只是一個副手。他彬彬有禮、相貌英俊,人又聰明,很快就被委以重任,這個特殊的任務是只有像博金-博克那樣的店才會有的,如你所知,哈利,這個店專門搜集非同尋常和力量強大的物品。伏地魔被他們派出去說服人們賣掉自己的珍寶,人人都說,他對此有著異乎尋常的天賦。”

    “我敢打賭他有,”哈利按捺不住地說。

    “是的,確實有,”鄧布利多淡淡一笑。“現在讓我們進入家養小精靈霍基的記憶吧,她當時爲一個很老很有錢的女巫工作,那個女巫名叫海茲芭·史密斯。”

    鄧布利多用魔杖輕敲了一下瓶子,瓶塞飛了出來,他把旋轉的記憶倒進冥想盆,同時說,“我跟在你後面,哈利。”

    哈利站起身,再次彎下腰把臉浸入了石盆裏漣漪蕩漾的銀色物質。他在黑色的虛無裏翻滾下跌,隨後落到了一間起居室裏,面前是一個非常肥胖的老太太,她戴著薑黃色的假髮,穿著一件亮粉紅色的長袍,袍子在她身邊飄動,整個看起來就像一隻正在融化的冰糕。她正在對著一面鑲著寶石的小鏡子在打扮,用一個巨大的粉撲把胭脂撲到已經紅豔豔的臉蛋上,一個哈利所見過的最弱小最年老的家養小精靈正在爲她的肥腳穿上緊繃繃的綢緞拖鞋。

    “快點,霍基!”海茲芭專橫地說。“他說四點到,只剩幾分鐘了,他還從沒有遲過到!”

    她收好粉撲,家養小精靈也直起了身子。她的頭差不多剛碰到海茲芭的椅子,像紙一樣的皮膚挂在骨架子上,和身上長袍一樣的脆亞麻床單差不多。

    “我看起來怎麽樣?”海茲芭對著鏡子從各種角度欣賞著自己的臉。

    “可愛,夫人,”霍基尖聲尖氣地回答。

    哈利只能假定在霍基的合同裏規定了她必須對這個問題撒謊,因爲在他看來海茲芭·史密斯離可愛差得太遠了。

    門鈴響了,女主人和家養小精靈都跳了起來。

    “快,快,他來了,霍基!”海茲芭大叫起來,家養小精靈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間,房間裏堆滿了東西,很難相信有人能順利地穿過房間而不碰翻至少一打東西:擺滿了小漆盒子的櫥櫃、塞滿雕金封皮書籍的箱子、擺放著天體儀的架子,還有種在銅質容器裏的茂盛的盆栽植物:事實上,整個房間看上去就像魔法古董店和溫室的混合體。

    家養小精靈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後面跟著一個高高的年輕人,哈利毫無困難地認出他是伏地魔。他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套裝;頭髮比在學校的時候長了一點,臉頰也陷了下去,不過這一切都很適合他: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英俊了。他熟練地在擁擠的房間裏穿行,看得出他以前來過很多次了。然後他彎腰執起海茲芭的肥胖的小手,用嘴唇輕輕一碰。

    “我帶了花給你,”他平靜地說,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束玫瑰花出來。

    “你這個淘氣的孩子,你不該這麽做的!”老海茲芭尖聲說,不過哈利注意到她早已準備好了一個空花瓶放在最近的桌子上。“你可寵壞我這個老太太了,湯姆……坐下,坐下……霍基去哪兒了……啊……”

    家養小精靈已經沖回了房間,手裏拿了一小盤蛋糕,她把它放到女主人的肘邊。

    “請隨意享用,湯姆,”海茲芭說,“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的蛋糕。你過得怎麽樣?看起來比以前更蒼白了。他們讓你在店裏幹了太多活,我已經說過一百次了……”

    伏地魔機械地笑了笑,海茲芭則傻笑起來。

    “那麽,你這次來又是爲什麽而來呢?”她撲閃著睫毛問。

    “博克先生原因爲妖精製造的盔甲出個更高的價格,”伏地魔說。“500加隆,他覺得這個價錢對你來說夠划算了——”

    “好了,好了,別這麽快,否則我都會以爲你只是爲我的那些小玩意兒到這兒來了!”海茲芭噘起嘴了。

    “我就是奉命爲了這個來的,”伏地魔平靜地說。“我只是個可憐的小副手,夫人,我必須照吩咐的做。博克先生要我問問——”

    “哦,博克先生,呸!”海茲芭揮了揮她的小手。“我有博克先生沒有見過的東西給你看!你能保守秘密嗎,湯姆?你能不能發誓你不會告訴博克先生我有這個東西?如果他知道我給你看過這東西,我就永無寧日了,我不會把這東西賣給博克先生,也不會賣給任何人!但是你,湯姆,你會爲了它的歷史而讚歎,而不是光想著能從上面賺幾個金加隆……”

    “我很樂意觀賞海茲芭小姐展示給我的任何東西,”伏地魔平靜地說,海茲芭又發出一陣小姑娘似的笑聲。

    “我讓霍基去拿了……霍基,你在哪兒?我要給裏德爾先生看看我們最好的寶貝……總之兩個都拿來吧,既然你在它那兒……”

    “給你,夫人,”家養小精靈尖聲說,哈利看到兩個皮革盒子上下疊放著穿過房間,好像長了腳似的,不過他知道那是瘦小的小精靈把它們舉過頭頂在桌子、躺椅和腳凳之間穿行。

    “現在,”海茲芭開心地說,她把盒子從家養小精靈那兒拿過來放在膝蓋上,準備打開上面的那個。“我想你會喜歡它的,湯姆……哦,如果我家族的人知道我拿給你看……他們會馬上伸手擋住它的!”

    她打開了蓋子。哈利往前移動了一點想看個究竟,他看到一隻像金質小杯一樣的東西,上面有兩個做工精細的把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得出這東西,湯姆?拿起它,好好看看!”海茲芭輕聲說,伏地魔伸出了修長的手握住金杯的一隻把手,把它從緊密的絲綢襯墊裏拿了出來。哈利似乎看到伏地魔的黑珠裏閃過了一道紅色的光。他貪婪的表情奇怪地映在了海茲芭臉上,只可惜她的小眼睛只顧著死盯著伏地魔英俊的臉龐。

    “一隻獾,”伏地魔喃喃地說,他察看著杯子上的雕飾,“那麽,這個是……?”

    “赫爾加·赫奇帕奇的東西,你猜得很對,聰明的孩子!”海茲芭湊過來掐了掐他凹陷的臉蛋,緊身衣吱嘎作響。“我沒告訴你我是她的一個遠房後代?這個東西是家族裏一代代地傳下來的。很可愛,是不是?據說它擁有各種各樣的力量,不過我沒有徹底地檢查過它們,我只是非常小心地把它保管在這兒……”

    她把杯子從伏地魔長長的食指上鈎了下來,把它溫柔地放回盒子,她專心把杯子嵌入原來的位置,沒有注意到拿回杯子時伏地魔的臉出現了一片陰影。

    “那麽現在,”海茲芭高興地說,“霍基去哪兒了?哦,你在那兒——把它拿走,霍基——”

    家養小精靈順從地把用盒子裝起來的杯子拿走。海茲芭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膝蓋上那個扁一點的盒子上。

    “我相信你會更喜歡這個,湯姆,”她輕聲說。“湊過來點,親愛的孩子,這樣你就能看見……當然了,博克知道我有這個東西,我從他那裏買的,我敢說如果我死了,他一定很想收回這東西……”

    她拂開了精致的金絲扣環,打開了盒蓋。在深紅色的天鵝絨上躺著一個沈沈的盒式金墜子。

    伏地魔這次不等邀請就伸出了手,把它舉到亮的地方盯著它看。

    “斯萊特林的標記,”他低聲說,光線照射到了那個華麗的、像蛇一樣的S。

    “沒錯!”海茲芭高興地說,因爲伏地魔正呆呆地盯著她的寶貝。“我花了天價才買到,不過我是不可能讓那樣的寶貝從我手中溜走的,我一定得把它收藏起來。博克顯然是從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女人那裏買的,而她似乎是偷來的,不過她並不知道這東西的真正價值——”

    這次毫無疑問,伏地魔的眼睛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變得血紅,哈利看見他的手指關節捏著墜子都泛白了。

    “——我敢說博克只付給她一點點錢,但是你看……很漂亮,是吧?同樣的,這上面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力量,不過我也只是很小心地保管著它……”

    她探過去把墜子取回來。有一瞬間,哈利覺得伏地魔不想撒手,但他還是讓它從指尖滑過去,被放回紅了天鵝絨的襯墊。

    “那麽就是這些了,湯姆,親愛的,我希望你剛才看得愉快。”

    她仔細打量他的臉,第一次,哈利看見她的傻笑遲疑了。

    “你沒事吧,親愛的?”

    “哦,是的。”伏地魔平靜地說。“是的,我非常好……”

    “我想——可能只是光線在作怪,我猜——”海茲芭有些緊張,哈利猜她也看到有一瞬間伏地魔的眼睛在閃著紅色的光芒。“給,霍基,把它們拿走鎖好……用一貫的咒語……”

    “該走了,哈利。”鄧布利多靜靜地說,在家養小精靈拿著盒子一蹦一跳地走開的同時,鄧布利多再次拉住哈利的手肘,兩人一起向上騰起穿過一片空白,回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

    “在剛才這短短一幕之後兩天,海茲芭·史密斯死了,”鄧布利多說。他回到座位,示意哈利也坐下。“霍基因爲在她女主人的睡前可可飲料裏誤放毒藥,而被魔法部定罪。”

    “不可能!”哈利氣得叫起來。

    “我們想得一樣,”鄧布利多說,“當然,可以看出在裏德爾的這兩樁謀殺中有很多相似性。同樣的,都有人背黑鍋了,而且他們都曾經記得自己參與了謀殺——”

    “霍基承認了?”

    “她記得自己在女主人的可可飲料裏放了些東西,這些東西事後被發現不是糖,而是一種致命的罕見毒藥,”鄧布利多說,“有結論說她並不是有意這樣做的,只是老糊塗了——”

    “伏地魔修改了她的記憶,就像他對摩芬做的那樣!”

    “對,這也是我的看法,”鄧布利多說。“而且,像摩芬案件那樣,魔法部也傾向于懷疑霍基——”

    “——就因爲她是個家養小精靈。”哈利說。他頭一次對赫敏成立的S.P.E.W.有了認同感。

    “完全正確,”鄧布利多說。“她很老了,又承認動過那杯飲料,所以魔法部就不再費功夫調查下去了。就像在摩芬案件那樣,當我找到她並試著取出這段記憶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但是她的記憶,卻明明白白地證明,伏地魔知道杯子和墜子的存在。”

    “直到霍基被判有罪的那天,海茲芭的家族才發現她最寶貴的兩件珍藏品失蹤了。他們費了些時間才確定這個事實,因爲她有很多藏寶的地方,老是小心翼翼地守衛著她的收藏。可是在他們完全確定杯子和墜子被人拿走了之前,那個博金-博克店的副手,那個常常拜訪海茲芭並取得她歡心的年輕人已經辭去工作,消失了。他的老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對他的消失感到驚訝。從那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看到過他,或聽說他的消息。”

    “現在,”鄧布利多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次停下,引導你注意我們故事裏的幾個要點。伏地魔已經又進行了一次犯罪;這是不是他上次謀殺裏德爾一家之後的第一次,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是。這一次,他殺人不是爲了報復,而是爲了掠奪。他看中了那個可憐的蠢老太太給他展示的兩件難以置信的紀念品。就好像他以前在孤兒院裏搶其他孩子的東西,就好像他偷了他舅舅摩芬的戒指,於是他卷走了海茲芭的杯子和墜子。”

    “但是,”哈利皺起眉頭,“這簡直是發瘋……冒那麽大的險,丟了工作,只是爲了那些……”

    “也許對你來說,這是發瘋,但是伏地魔不這麽認爲,”鄧布利多說。“我希望下次課你就能瞭解這些東西對他究竟有什麽意義,哈利,但是你得承認,至少並不難想象他是怎麽看那個墜子的,他理直氣壯地認爲它是屬於自己的。”

    “墜子也許是,”哈利說,“但是爲什麽還要拿走杯子呢?”

    “它曾經屬於另一個霍格沃茨的創始人,”鄧布利多說。“我想伏地魔仍然被霍格沃茨深深吸引,他沒法抗拒一個浸滿了霍格沃茨歷史的東西。我想還有一個原因……希望下節課就能展示給你。

    “下面你將看到的記憶,是我們最後的藏品了,至少在你設法拿回斯拉霍恩的教授的記憶之前是這樣。它與霍基的記憶相隔了十年,我們只能靠猜想來瞭解這十年來伏地魔幹了些什麽……”

    哈利又一次站起來,而鄧布利多把最後的這份記憶倒進了冥想盆。

    “它是誰的回憶?”他問。

    “我的,”鄧布利多說。

    哈利跟著鄧布利多潛入了晃動的銀色物質,落進了他剛剛離開的辦公室。福克斯正安詳地在棲木上打盹,桌子後面坐著鄧布利多,看上去和站在哈利身後的鄧布利多十分相似,只不過兩隻手都完好無損,臉上的皺紋也似乎少了一點。這個辦公室和現在辦公室的唯一區別,就是記憶裏的場景外面在下雪;窗外夜空裏,泛著藍光的雪片飄過窗戶,厚厚地堆積在窗臺上。

    年輕一點的鄧布利多好像在等著什麽,果然他們到了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於是他說,“請進。”

    哈利倒抽了一口氣。伏地魔走進了房間。他的樣子不像哈利兩年前從石頭大坩堝裏看到的;不那麽像蛇,眼睛不是鮮紅的,臉也不像面具,但他也不是原來那個英俊的湯姆·裏德爾了。仿佛他的容貌被燒毀了;五官都是蠟白色,還古怪地扭曲著,他的眼白已經固現出血色,不過瞳孔還不是哈利所知道的那種狹長形狀。他穿著一件長長的黑斗篷,臉就和肩頭的雪一樣蒼白。

    桌子後面的鄧布利多沒有表現出驚訝。顯然這次拜訪是約好了的。

    “晚上好,湯姆,”鄧布利多輕鬆地說。“你不坐嗎?”

    “謝謝你,”伏地魔說,他坐到鄧布利多示意的椅子上——看上去就是剛才哈利離開的那把椅子。“我聽說你已經做了校長,”他說,嗓音比原來更高,也更冰冷了。“恰當的選擇。”

    “你能贊成我很高興,”鄧布利多微笑著說。“要喝點什麽嗎?”

    “非常歡迎,”伏地魔說。“我走了很長的路。”

    鄧布利多站起來走到他現在放冥想盆的櫃子,此時那裏擺滿了瓶子。他遞給伏地魔一杯酒,給自己的高腳酒杯裏也倒了一杯,然後回到桌子後面坐下。

    “那麽,湯姆……我應該把這份愉快歸功於什麽呢?”

    伏地魔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啜飲了一口酒。

    “他們不再稱呼我爲‘湯姆’了,”他說。“現在,我叫做——”

    “我知道你現在的稱呼,”鄧布利多愉快地微笑著說。“但是對我來說,恐怕你永遠都是湯姆·裏德爾。這就是老教師們讓人討厭的地方之一,恐怕他們永遠不會忘記孩子們年輕時候的事。”

    他舉杯向伏地魔敬了一下,對方仍然面無表情。然而,哈利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産生了微妙的變化:鄧布利多拒絕稱呼伏地魔自己選的名字,就意味著拒絕由伏地魔來主導這次會面,哈利敢說伏地魔也感覺到了。

    “我很驚訝你居然留在這裏那麽長的時間。”短暫地停了一會兒之後,伏地魔說。“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麽你這樣一個巫師不願意離開學校。”

    “啊,”鄧布利多仍然在微笑,“對我這樣一個巫師來說,沒什麽比傳授古代的魔法技能、幫助磨礪年輕的頭腦更爲重要的了。如果我沒記錯,你也曾經看到過教書的魅力。”

    “我依然看得到,”伏地魔說。“我只是好奇爲什麽你——你經常爲魔法部出謀劃策,兩度,我猜,被魔法部招募擔任部長——”

    “確切地講是三次,”鄧布利多說。“但是魔法部不是吸引我的事業。我想我們又一次有了相同之處。”

    伏地魔低下頭,沒有笑容地又啜了口酒。鄧布利多沒有打破他倆之間繃得很緊的沈默,只是等著,帶著愉快的表情等待伏地魔先開口。

    “我回來了,”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也許,比迪佩特教授期望的晚了點……但是我還是回來了,再次申請原來因爲我太年輕他拒絕給予的職位。我在此向你請求允許我重回這個城堡教書。我想你一定知道,離開這裏這麽多年後,我見識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我能夠教給你的學生從其他巫師那裏學不到的東西。”

    鄧布利多從他的高腳杯上面審視了一會伏地魔然後才開口。

    “我確實知道你離開這裏之後見識和經歷了很多,”他平靜地說。“關於你所作所爲的流言已經傳到了你的母校,湯姆。我很難過,卻不得不相信它們有一半是真的。”

    伏地魔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說,“偉大引發嫉妒,嫉妒滋生怨恨,怨恨孕育謊言。你一定知道這個,鄧布利多。”

    “你把你的所作所爲稱之爲‘偉大’,是嗎?”鄧布利多優雅地問。

    “當然,”伏地魔的眼睛變紅了。“我做了實驗;我拓展了魔法的疆域,讓它達到了從未有過的——”

    “對於某些魔法,”鄧布利多平靜地糾正他。“某些而已。對另一些,你還是……恕我直言……可悲的無知。”

    伏地魔第一次笑了。那是惡毒的目光,一種邪惡的東西,比暴怒還要危險。

    “老一套,”他輕柔地說。“不過,我沒看到這世界上有什麽東西能證明你的著名看法,什麽愛比我那種魔法更強大,鄧布利多。”

    “也許你沒找對地方,”鄧布利多暗示。

    “好啊,那麽,比起霍格沃茨,還有什麽地方更值得我開始我的新研究?”伏地魔說。“你願意讓我回來嗎?你願意讓我和你的學生分享我的知識嗎?我將我本人和我的才華交由你來安排。我聽從你的指揮。”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那麽那些聽從你的指揮的人怎麽辦?他們該怎麽辦,那些自稱爲——或者在流言中被稱爲——‘食死徒’的人?”

    哈利看得出伏地魔沒想到鄧布利多知道這個名稱;他看到伏地魔的眼中又閃過一道紅光,裂縫般的鼻孔張了張。

    “我的朋友們,”沈默了一會兒之後,他說,“沒有我也會做他們該做的事,我確信這一點。”

    “我很高興聽到你稱他們爲朋友,”鄧布利多說。“我本以爲他們是聽從你命令的僕人。”

    “你弄錯了,”伏地魔說。

    “那麽如果我今晚去豬頭酒吧,是不會看到他們那一群人——諾特、羅齊爾、穆爾塞伯、多洛霍夫——在等著你回去?你的朋友確實很忠誠啊,在大雪天走這麽遠的路,僅僅爲了祝福你能夠獲得這個教師的職位。”

    毫無疑問,鄧布利多對他和誰一起來的瞭解程度是伏地魔不願意看到的;不過,他迅速地恢復了平靜。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無所不知,鄧布利多。”

    “哦,不,我只是和本地的酒吧招待員是朋友,”鄧布利多輕聲說。“現在,湯姆……”

    鄧布利多放下空杯子,坐了起來,手指的指尖碰在一起做了個典型的手勢。

    “……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你今晚爲什麽而來,帶著這麽多追隨者,來申請一個我們彼此都知道你並不想要的工作?”

    伏地魔看上去有些冷冷地驚訝。

    “我並不想要的工作?恰恰相反,鄧布利多,我非常想要它。”

    “哦,你想回到霍格沃茨,但你並不比你十八歲的時候更想教書。你追求的是什麽,湯姆?爲什麽你就不能坦誠一次呢?”

    伏地魔冷笑了一聲。

    “如果你不願意給我這份工作——”

    “當然,我不願意,”鄧布利多說。“我想你也沒指望我能給你。然而你來了,請求了這個職位,你一定有什麽目的。”

    伏地魔站了起來。他看上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不像湯姆·裏德爾了,他憤怒極了。

    “這就是你最後要說了?”

    “是的,”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那麽我們就沒有什麽可談的了。”

    “是的,沒有了,”鄧布利多說,臉上充滿了悲傷。“我能夠用一個著火的衣櫥嚇到你、迫使你爲你的罪行做出補償的日子已經過去太久了。但我希望我能,湯姆……我希望我能……”

    有幾秒鐘,哈利簡直快要大叫出一聲毫無意義的警告了:他確定伏地魔的手向口袋裏的魔杖猛地動了一下;但是過了一會兒,伏地魔轉過身,關上門走了。

    哈利感覺到鄧布利多又一次握住了他的胳膊,過了一會兒他們幾乎站在了相同的位置上,但是窗臺上沒有積雪,鄧布利多的手再次看上去完全是黑色的了,就像是死了一樣。

    “爲什麽?”哈利馬上看著鄧布利多的臉問。“他爲什麽回來?你找到原因了嗎?”

    “我有個猜想,”鄧布利多說,“差不多就是事實。”

    “什麽猜想,教授?”

    “我會告訴你的,哈利,當你找回斯拉霍恩教授的記憶的時候,”鄧布利多說。“當你拿到那最後一份記憶拼圖的時候,所有的事情,我希望,都能水落石出……對你我都是。”

    哈利仍舊充滿了好奇,甚至當鄧布利多走到門口爲他打開門的時候,他都沒有馬上就走出去。

    “他後來又來申請黑魔法防禦術的職位了嗎,教授?他沒有說……”

    “哦,他當然渴望得到黑魔法防禦術的職位,”鄧布利多說。“我和他之間短暫會面的結果證明了這一點。自從我拒絕了伏地魔的請求之後,再也沒有一個黑魔法防禦術的老師能呆得超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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