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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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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9/2005 08:36 PM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這個是我在另一個大陸論壇找到的,不知是真定假,但係都post出來分享


第一章    另一個部長



    已經快接近午夜了,首相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裏看著一份長長的備忘錄,可他一點兒也沒讀進去。他正在等一個遙遠國家的總統給他打來電話,一面在猜測那個可憐的人什麼時候才能把電話打過來,一面又努力不去回想這漫長、勞累和艱難的一周留給他的不愉快記憶,他腦子裏快要容不下什麼別的了。越是想要專注於面前的文件,他的政敵那心滿意足的臉就越是清晰可見。就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對手還出現在新聞裏,又是列舉一周來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好像每個人都需要提醒似的),又是解釋為什麼那些事情統統都是政府的錯。
   
    一想到這些譴責,首相的心跳就加快了,因為這些東西既不公平也不真實。他的政府為什麼就應該能阻止大橋的斷裂呢?任何對他們在修橋上花的錢不夠多的指責都顯得很蠻橫。那座橋建了還不到10年,就連最好的專家也很困惑為什麼它會幹乾脆脆地折成兩段,讓一打汽車栽進了河。而又有誰能指責是因為警力不夠才導致那兩起被狠狠曝光的殘忍謀殺案發生的?或者他們應該指責政府沒能預報西南部那場導致重大傷亡的怪誕颶風?而他的次長(副部長)之一赫爾伯特•喬利,偏偏在這一周做出那些奇特的行為而被迫回家待著,這也是他的錯嗎?
   
    “我們的國家被一種陰沈的情緒所籠罩,”他的政敵毫不掩飾露骨的嘲笑。
   
    不幸的是,他說的並沒有錯。就連首相自己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人們確實看起來比從前要痛苦得多了。甚至天氣也陰沈起來;七月中旬竟起了寒冷的霧……這不對,這不正常……

    他翻過備忘錄的第二頁,看了看到底有多長,終於還是把它當作一件麻煩事似的放棄了。他伸了伸懶腰,又悲哀地環顧了一下辦公室。這真是間華麗的辦公室,用精美大理石做成的壁爐正對著推拉式的窗子,將不合時令的寒冷緊緊關在外面。首相打了個寒戰,起身走向窗戶,外面只有薄薄的霧向窗玻璃壓過來。就在他背對房間站著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

    他愣住了,玻璃裏反射出自己恐懼的臉。那聲咳嗽他是認得的。從前就聽到過。他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來,面對著這間空屋子。

    “你好?”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他本人要勇敢。

    過了一小會兒,他準備相信沒人會回應他了。但一個乾脆、堅決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就像在念一份準備好的聲明。那聲音——正如首相在聽到第一聲咳嗽時就預料到的那樣——是從屋子角落裏一個又小又髒的油畫傳來的,那裏面畫著一個頭戴銀白色假髮,長得像青蛙一樣的矮小男人。

    “致麻瓜首相。我們需要緊急會面。速速回復。福吉誠呈。”那畫像裏的男人詢問般地看著首相。

    “呃,”首相說,“聽著……我現在沒有時間……我在等電話,你知道……從總統——”

    “那個可以重新安排,”畫像馬上說道。首相的心一沉,他怕的就是這個。

    “但我真的更希望和——”

    “我們會安排那位元總統忘掉今晚的電話約定。他會明晚再打過來,”那個矮小的男人說。“請速速回復福吉先生。”

    “我……哦……好吧,”首相虛弱地說。“好,我見福吉。”

    他快步走回他的桌子,邊走邊把領帶弄直。他剛來得及回到座位,換上一副故作輕鬆的表情,他的大理石壁爐架下面就竄起了一團亮綠色的火焰。他看著那兒,努力不流露出一絲驚訝和慌張,這時一個肥胖的男人出現在壁爐的火焰裏,轉得像陀螺一樣快。幾秒鐘之後,他就爬出來站到一張上好的古式墊子上,撣了撣他細條紋斗篷袖子上的灰塵,手上拿著灰綠色的圓頂禮帽。

    “啊……首相大人,”康奈利•福吉一邊說,一邊大步走向首相並伸出他的手。“再見到你真高興。”

    首相沒法真誠地回敬這句問候,所以什麼都沒說。他一點兒也不為見到福吉而高興,福吉的偶爾造訪(且不說它本身就完全是一種警報)通常意味著他將要聽到一些非常壞的消息。更何況福吉看起來飽受憂慮的折磨。他變得更瘦,頭髮更少,臉色也更灰白,而且佈滿了皺紋。首相從前在政客身上見過這種模樣,它從來就不是好的預兆。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首相說,簡單地握了握福吉的手,便指向了桌前一個最硬的椅子。

    “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福吉小聲嘀咕著,他抽出椅子坐上去,把綠色的禮帽放在雙膝上。“多糟糕的一周,多糟糕啊……”

    “你這一周也很糟糕嗎?”首相僵硬地問,希望能讓福吉明白,不算上福吉的事兒都已經夠他受的了。

    “是的,當然,”福吉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鬱悶地望著首相,說。“我過了和你一樣糟的一周,首相大人。布羅戴爾大橋……博恩斯和萬斯的謀殺案……更別提西南部地區的騷動了……”

    “你——呃——我是想說,你們中有些人也——也捲入了這些——這些事情,是嗎?”

    福吉用嚴峻的目光瞪著首相。

    “當然是啊,”他說。“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吧?”

    “我……”首相有些猶豫。

    就是這種行為,讓首相對福吉的每次造訪都非常厭惡。他畢竟是首相,不想被人當成無知的學生。但從他剛當上首相時和福吉的第一次見面開始,這種情況就發生了。那一幕就像在昨天一樣,他還記得,並且確信會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一直到死的那天。

    那時候他一個人站在這間辦公室裏,品嘗著他經過這麼多年的夢想和計畫才贏來的勝利,這時候他聽到了他身後的一聲咳嗽,就像今晚一樣,轉身發現那個畫像裏的醜陋男人正在對他說話,宣佈魔法部部長準備和他見面。

    自然,他以為漫長的競選活動和緊張的選舉讓他的頭腦有些迷糊。當他發現一個畫像在和他說話時簡直嚇壞了,雖然這根本比不上隨後一個巫師從壁爐裏冒出來並和他握手來得瘋狂。在福吉向他解釋這個世界上到處都住著隱藏起來的巫師的過程中,他一直啞口無言,福吉寬慰他說魔法部會對整個巫師社會負責,不讓非魔法人群發現他們,這些都不用他來傷腦筋。他還說,這管理起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規範飛天掃帚的使用責任到保持龍的數量在可控制的範圍內(首相記得他當時得抓著桌子來支撐自己),涵蓋了每一件事。最後福吉在呆若木雞的首相肩膀上慈父般地拍了拍。

    “沒什麼可擔心的,”他說,“你可能再也不用見到我了。我只會在我們那頭出了真正嚴重的事的時候才會來打擾你,除非那種事情足以影響到麻瓜——非魔法人群,也許應該說。否則我們就相安無事。而,我必須承認你比你的前任更能承受這些。他當時想把我扔出窗子,還以為我是對手派來愚弄他的呢。”

    這時,首相終於發現他又能說話了。

    “那麼,你——你不是在愚弄我?”

    他還想做垂死掙扎。

    “不是,”福吉輕輕地說。“恐怕不是。看。”

    他把首相的茶杯變成了一隻沙鼠。

    “但是,”首相有點兒喘不過氣,他的茶杯正咬著他下一次的演講稿。“但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

    “魔法部部長僅僅對時任的首相顯示身份,”福吉把魔杖插回上衣的兜裏。“我們發現這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但是,”首相低聲說,“為什麼沒有一個前任首相警告過我——?”

    這時候福吉真正笑了起來。

    “我親愛的首相大人,你會告訴別人嗎?”

    福吉往壁爐裏扔了些粉末,仍舊咯咯地笑著走進了翠綠色的火焰,呼的一聲消失了。首相呆立在那兒,他明白自己不會向任何一個活人提起這事兒,因為在這世上有誰會去信他?

    震驚的感覺在逐漸消散。他一度確信福吉其實壓根兒只是一個幻覺,經過緊張的競選,他太缺乏睡眠了。他徒勞地想要除去所有能提醒他回憶起那件事的東西,他把沙鼠送給了他的侄女,還讓私人秘書把宣佈福吉到訪的那幅醜男人畫像給摘下來。可令他沮喪的是,那畫像根本動不了。在幾個木匠、一兩個建築工、一個藝術史學家和財政大臣把它從牆上弄下來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之後,首相終於放棄了努力,只好寄希望於那幅畫像在他餘下的任期裏再也不要動了。但有時候,他發誓從眼角瞥到了油畫的主人在打呵欠,或者在撓鼻子;甚至,有那麼一兩次竟然走出了自己的畫框,只留下一段泥巴色的畫布。然而,他又訓練自己不去經常注意那幅畫,而每次看到這些,他總是堅定地告訴自己眼睛愛和他開小玩笑。

    三年前,在一個酷似今晚的夜裏,首相一個人待在辦公室,畫像突然宣告福吉即將到訪,然後福吉就從壁爐裏闖出來,渾身濕透了,顯得相當緊張。首相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幹嘛要把地毯弄得都是水,福吉就開始咆哮了,他提到一個首相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囚犯,叫做“小添亂星”布萊克,一個聽起來像是霍格沃茨的東西,還有一個叫哈利•波特的男孩,沒有一個是首相能理解的。

    “……我剛從阿茲卡班回來,”福吉喘著氣,把帽沿裏的水倒進口袋。“在北海的中部,你知道的,令人厭惡的旅行……攝魂怪在騷動——”他打了個寒戰,“——他們從沒讓人逃脫過。無論如何我還是要來告訴你。布萊克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麻瓜殺手,而且可能正計畫重新投靠神秘人……不過當然了,你甚至不知道神秘人是誰!”他絕望地看了看首相,說,“好吧,坐下,坐下,我最好還是講?A聽……來杯威士卡吧……”

    首相對於在自己辦公室裏被人叫著坐下顯得很憤怒,更別說要拿出自己的威士卡了,但他還是坐下了。福吉抽出魔杖,從空氣中變出兩個裝滿琥珀色液體的大杯子,把其中一杯塞給首相,自己抽了把椅子坐下來。

    福吉說了一個多小時。有一次福吉不願意大聲說出某個名字,就把它寫在了一張羊皮紙上,塞給首相沒有拿威士卡的那只手。最後福吉站起來準備走了,首相也站了起來。

    “那麼你認為那個……”他瞟了一眼左手上握著的名字,“伏——”

    “他的名字不能提!”福吉低聲咆哮著說。

    “對不起……那麼,你認為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還活著?”

    “唔,鄧布利多說他還活著,”福吉說,一邊把細條紋斗篷系在下巴下面,“但我們一直沒找到他。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他並不危險,除非有人幫他,所以我們應該擔心的是布萊克。你會發佈那個警告的,是吧?好極了。那麼,我希望我們再也不用見面了,首相大人!晚安。”

    但他們又見面了。一年之後,一個看起來很疲倦的福吉出現在內閣房間的空氣中,他來通知首相在葵地奇(至少聽起來是這樣)世界盃上出現了一點小麻煩,有幾個麻瓜被“捲入”了,但不用擔心,神秘人標記重現的事不足掛齒;福吉確信那是一個孤立事件,麻瓜聯絡辦公室會處理修改記憶的事宜。

    “噢,我差點兒忘了,”福吉補充說。“我們為了準備三強爭霸賽而進口了三隻外國龍和一隻斯芬克斯,非常普通,但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告訴我,手冊裏寫了如果我們要帶非常危險的生物到這個國家,就必須通知你。”

    “我——什麼——龍?”首相語無倫次地問。

    “對,三隻,”福吉說。“還有一隻斯芬克斯。那麼,祝你過得愉快。”

    首相有點絕望地希望龍和斯芬克斯是最糟糕的,但不是。不到兩年之後,福吉又從火裏噴出來,這次帶來了阿茲卡班發生大規模越獄的消息。

    “大規模越獄?”首相嘶啞地重複著。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福吉吼道,一隻腳已經踏進了火焰中。“我們已經立即開展圍捕了——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首相還沒來得及叫,“稍等一下!”福吉已經在一陣綠色火花中消失了。

    無論新聞和反對派怎麼說,首相卻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儘管在第一次見面時福吉就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但現在他們互相瞭解得更多了,他並非沒有注意到,福吉每次造訪都變得更加慌亂。雖然他並不想考慮那個魔法部部長(或者像他平時在腦子裏稱呼他的,另一個部長)的事,但首相仍然禁不住擔心福吉的下一次出現會帶來更灰暗的消息。因此,看上去既蓬亂又煩躁的福吉從壁爐裏走出來,苛刻地驚訝于首相竟不知道他為何造訪的景象,就是這黑暗的一周裏發生的最糟糕的事。

    “我怎麼就該知道——呃——巫師社會裏發生的事情呢?”首相呵斥般地說。“我有一個國家需要管理,而且目前有許多需要關注的事情,除了你那些——”

    “我們有著共同的關注,”福吉打斷了他的話。“布羅戴爾大橋並不是垮掉了。也沒有什麼真正的颶風。那些謀殺也不是麻瓜的作品。而赫爾伯特•喬利如果遠離他的家庭,也許他們會更安全。我們現在正安排將他轉入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這個轉移今晚就要完成。”

    “你在說——我恐怕——什麼?”首相咆哮起來。

    福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首相大人,我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他回來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回來了。”

    “回來?你說‘回來’……他還活著?我的意思是——”

    首相在他的記憶裏摸索三年前那場可怕談話的細節,那時候福吉說人人都懼怕這個巫師,十五年前這個巫師在犯下一千多件恐怖的罪行之後,神秘地消失了。

    “對,還活著,”福吉說。“那就是——我不知道——如果一個人不能被殺死,是不是就指他活著?我並不能真正理解這個詞,鄧布利多也沒解釋清楚——不過他有了一個身體,能走路能談話也能殺人,所以我認為,為了我們的討論能進行下去,對,他還活著。”

    首相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出於希望能在討論的各個話題中都表現得見識多廣的持久習慣,他開始搜尋從前談話中他還能記起的任何細節。

    “小添亂星布萊克是不是跟著——呃——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

    “布萊克?布萊克?”福吉把手中的禮帽轉得飛快,心煩意亂地說。“小天狼星布萊克,你是說?我的天哪,不。布萊克死了。看起來我們——呃——誤會布萊克了。他畢竟是清白的。他也不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那邊的人。我是說,”他把禮帽轉得更快了,解圍一般地說,“所有事實都指明這一點——我們有多於五十個的目擊者——但無論如何,正如我剛才說的,他死了。事實上是被殺害了。在魔法部裏面被殺害。實際上還會有個調查……”

    讓福吉大為驚訝的是,這時候首相臉上閃過一絲對福吉的憐憫。但首相馬上就裝模作樣地把它掩飾起來,他想,雖然他在從壁爐裏顯形這方面可能比不過福吉,但他還不至於讓一場謀殺發生在他管轄的政府部門裏……無論如何,還沒有……

    首相偷偷碰了碰他的木頭桌子,這時福吉接著說了下去,“但我們只是順便提及布萊克。關鍵在於,我們正處於戰爭之中,首相大人,我們必須採取措施。”

    “戰爭當中?”首相緊張地重複。“肯定有點誇大其辭了吧。”

    “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現在有了一批支持者,一月份他們從阿茲卡班逃脫,”福吉說得越來越急促,把手中的禮帽轉得那麼快,看起來就像個灰綠色的模糊小球。“自從獲得自由之後,他們就開始製造報復性的災難。布羅戴爾大橋——他做的,首相大人,他威脅說如果我不給他讓路,就會有一大堆的麻瓜要死掉,而且……”
   
    “天哪,這麼說是那些人的死都是你的錯,而我卻不得不去回答說是因為鐵索生銹和伸縮接頭被腐蝕了,而且我還不知道有什麼別的!”首相狂怒地說。

    “我的錯!”福吉漲紅了臉,說。“你是說,你會屈服於像那樣的勒索嗎?”

    “也許不會,”首相站了起來,在房子裏大步大步地踱,“但我會盡全力在這個勒索者犯下任何這樣的暴行之前抓住他。”

    “你真的認為我沒有做每一種努力嗎?”福吉激烈地說。“每一個部裏的傲羅都找過——而且也正在找他並且圍捕他的追隨者,但我們不巧正好談論的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巫師,一個逃脫追捕幾乎三十年的巫師。”

    “那麼我想你要告訴我,也是他在西南部製造的颶風?”首相每邁出一步,脾氣都變得更大。找到了所有這些可怕的災難發生的原因,卻不能將它公佈給公眾是令人憤怒的;幾乎比都怪罪到政府頭上還要糟糕。

    “那不是颶風,”福吉悲傷地說。

    “哦,對不起!”首相跺著腳大叫。“樹被連根拔起,屋頂被撕開,路燈柱被折彎,可怕的傷亡——”

    “那是食死徒們幹的,”福吉說。“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的追隨者。而且……我們懷疑巨人也參與其中了。”

    首相停下了他的腳步,就像撞到了一面無形的牆。

    “什麼參與了?”

    福吉苦笑了一下。“上一次他為了尋求盛大的效果,用過巨人。誤導辦公室在晝夜不停地工作,我們有一隊記憶註銷員來修改那些看到真實情況的麻瓜的記憶,幾乎所有的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員都在索默塞忙得團團轉,但我們找不到巨人——這是一場災難。”

    “這是真的嗎!”首相狂怒地說。

    “我不會否認現在部裏士氣非常低落,”福吉說。“除了那些,我們還失去了阿米莉亞•博恩斯。”

    “失去了誰?”

    “阿米莉亞•博恩斯。法律執行司的司長。我們覺得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親自殺了她,因為她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巫師,而——而所以跡象表明她真正搏鬥過。”

    福吉清了清嗓子,似乎做了極大的努力不去轉動他的帽子。

    “但那場謀殺上了報紙,”首相旋即壓了壓怒氣。“我們的報紙。阿米莉亞•博恩斯……上面只說她是個獨居的中年婦女。那是——骯髒的謀殺,不是嗎?眾所周知。員警們都很困惑,你知道。”

    福吉歎息道。“哦,他們當然會。在一個從裏面鎖著的房子裏被殺害,不是嗎?另一方面,我們確切地知道那是誰幹的,但那並不能有助於我們抓到他。然後又是愛米琳•萬斯,也許你沒有聽說過那個名字——”

    “哦,我聽說過!”首相說。“實際上就發生在這附近。報紙對它大做文章:在首相的後院踐踏法律和秩序——”

    “而好像那些都還不夠一樣,”福吉幾乎沒有聽首相的話,接著說,“我們還有攝魂怪湧往各地,到處攻擊人群。”

    要在以前,這句話對首相來說可能會顯得莫名其妙,但他現在更加明智了。

    “我本以為攝魂怪看守阿茲卡班監獄?”他慎重地說。

    “他們曾經是,”福吉疲憊地說。“但現在不再是了。他們放棄了那所監獄並且投靠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我不會否認那是一個突然的打擊。”

    “不過,”首相感覺到一種逐漸清晰的恐懼,他說,“你不是要告訴我它們是那些能吸幹人的希望和快樂的生物吧?”

    “就是那樣。他們在繁殖。那就是起霧的原因。”

    首相癱軟地陷進最近的椅子裏。一想到那些看不見的動物在城鎮和鄉村飛來飛去,在他的選民中間散佈絕望,這個想法就讓他感到虛弱不堪。

    “現在,聽著,福吉——你必須做些什麼!這是你作為魔法部部長的責任!”

    “我親愛的首相大人,在經過了所有這些之後,你會相信我還是魔法部部長嗎?我三天前就被解雇了!整個巫師世界強烈要求我下臺已經兩周了。我在任期裏從沒有見過他們如此團結一致!”福吉鼓起勇氣笑了笑。

    首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儘管他對目前的處境非常憤怒,但他還是相當同情這個坐在他面前的乾癟的人。

    “非常抱歉,”他最終說。“我還能做些什麼嗎?”

    “真的非常感謝,首相大人,但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我今晚是被派來向你提供近來這些事件的最新情況的,同時也要向你介紹我的繼任者。我覺得他應該到了,但當然了,他此時應該非常忙碌,有這麼多事情在進行。”

    福吉回頭看了看畫像裏戴著銀白色捲髮的醜陋男人,他正在用羽毛筆挖耳朵。

    他接觸到了福吉的目光,於是說“他一會兒就來,他快要把給鄧布利多的信寫完了。”

    “祝他好運,”福吉說,第一次聽起來有些苦澀。“過去的兩周我每兩天就給鄧布利多寫一封信,但他不為所動。如果他準備好了要說服那個男孩,我還是……好了,也許斯克林傑會更成功。”

    福吉又退回到令人苦惱的沉靜之中,但它馬上被畫像清脆、打著官腔的聲音打破了。

    “致麻瓜首相。請求一個會面。緊急。速速回復。魯弗斯•斯克林傑,魔法部部長。”

    “是,是,好,”首相心煩意亂地說,當壁爐裏的火焰又一次變成翠綠色的時候,他都幾乎沒有畏縮,又一個巫師從裏面旋轉著顯現出來,一轉眼他又被火焰吐到那張古樸的墊子上。福吉站了起來,片刻猶豫之後首相也站了起來,他們看著新來的客人站起身,撣掉長長的黑色袍子上的灰塵,然後環顧四周。

    首相第一眼看到魯弗斯•斯克林傑時覺得他就像是一頭老獅子。茶色的長髮和濃密的眉毛裏夾雜著縷縷灰發;一副金屬框的眼鏡下有一雙銳利的黃眼睛。他走起路來雖然微微跛腳,卻透出一種散漫、悠閒的雅致。馬上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印象;首相覺得他明白了為什麼在這種危急時期巫師社會要選他來替代福吉作為領導者。

    “你好。”首相禮貌地說,伸出了他的手。

    斯克林傑簡單地抓住它握了握,他的眼睛掃視著這個屋子,然後從袍子裏抽出一根魔杖。

    “福吉已經告訴你所有的事了?”他問道,然後大步走向房門,用魔杖在鑰匙孔上輕輕一點。首相聽到鎖響了一下。

    “呃——對,”首相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別鎖那扇門。”

    “我情願不被打斷,”斯克林傑簡潔地說,“或者被注視,”他又加上一句,並用魔杖把窗戶上的窗簾也拉了下來。“好的,那麼,我是一個大忙人,所以讓我們忙活起來。首先,我們需要討論你的安全。”

    首相猛跳起來說,“我對目前我的安全狀況很滿意,非常感——”

    “好了好了,並非如此,”斯克林傑打斷他。“對麻瓜們來說,如果他們的首相被奪魂咒控制,他們的前景就不妙了。你外面辦公室的新秘書——”

    “我不會放棄金斯萊•沙克爾,如果你說要棄用他的話!”首相激烈地說。“他非常能幹,能做的事是剩下人的兩倍——”

    “那是因為他是一個巫師,”斯克林傑微微一笑,說。“一個嚴格訓練的傲羅,被指派去做你的保護工作。”

    “等一等!”首相說。“你們不能就這麼把你們的人放到我的辦公室裏,應該由我決定誰為我工作——”

    “我以為你對沙克爾很滿意?”斯克林傑冷冷地說。

    “我是——那是指,我曾經是——”

    “那麼就沒有問題,不是嗎?”斯克林傑說。

    “我……好吧,只要沙克爾的工作仍然……呃……傑出,”首相結結巴巴地說,但斯克林傑幾乎沒有聽他的。

    “現在,關於赫爾伯特•喬利——你的次長,”他繼續說道。“那個通過模仿鴨子來愉悅大眾的人。”

    “他怎麼了?”首相問。

    “他很明顯中了一個不太高明的奪魂咒,”斯克林傑說。“這弄壞了他的腦子,但他仍然很危險。”

    “他只不過在學鴨子叫而已!”首相虛弱地說。“當然還有些其他的毛病……也許喜歡飲酒……”

    “在我們談話的同時,一組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治療師正在給他做檢查。目前為止他已經企圖扼死他們中的三個了,”斯克林傑說。“我認為暫時把他同麻瓜社會隔離開比較好。”

    “我……好吧……他會好起來的,是嗎?”首相焦急地問。斯克林傑只是聳了聳肩,已經起身走到了壁爐邊。

    “好了,那就是我想說的。我會讓你知道事情的進展,首相——或者,至少我可能會太忙而沒有時間親自來你這兒,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派福吉來。他已經答應繼續留任一個提供建議的職位。”

    福吉試圖微笑,但並不成功;他僅僅弄得看起來像是牙痛。斯克林傑已經開始在口袋裏摸索那能使火焰變綠的神秘粉末了。首相絕望地凝視了他們倆一會兒,最終忍不住說出了那句被他壓抑了一整夜的話。

    “老天!——你們是巫師!你們會施魔法!你們肯定能解決——嗯——任何問題!”

    斯克林傑慢慢轉過身來,和福吉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福吉這次真的試圖擠出笑容,他溫和地說,“可問題在於,那一邊也會施魔法,首相大人。”

    說完這些,兩人一先一後地走進那明亮的綠色火焰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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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蛛尾巷



    壓迫在首相窗戶上的霧,一直綿延到離那裏很遠的一條骯髒小河上,那條河兩岸雜草叢生,垃圾密佈。一個巨大的煙囪突兀地立在那兒,顯得陰暗而恐怖,那是一座廢棄的磨粉廠的遺跡。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那條黑色的小河流過時發出沙沙的聲響,一條瘦骨嶙峋狐狸鬼鬼祟祟地躥出來,在高高的雜草中滿懷希望地翻尋油炸魚和土豆片的舊包裝。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兒跡象顯示這裏有活的生命。

    突然,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爆鳴,一個身材苗條,戴著兜帽的人從稀薄的空氣中走了出來。狐狸一下子呆住了,警覺地盯著這不尋常的一幕。那人似乎找了一會兒方向,然後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來,長長的斗篷拂過雜草,發出瑟瑟的聲響。

    接著又是一聲爆鳴,又一個戴著兜帽的人出現了。

    “等等我!”

    那只狐狸蜷縮在叢生的雜草裏面,似乎被這一聲刺耳的叫喚嚇著了。它突然從隱藏的地方跳起來,向上游跑去。這時候突然閃過一道綠色的光,接著一聲慘叫,狐狸倒在地上死了。

    第二個人走上去用腳尖將狐狸翻了過來。

    “只是一隻狐狸,”一個輕蔑女聲從兜帽下傳出來。“我還以為是個傲羅——西斯,等等我!”

    她追的那個人剛才回頭看了一眼那道閃光,又繼續匆匆地往岸上走去。

    “西斯——納西莎——聽我說——”

    第二個女人抓住了前面那個女人的胳膊,但她又馬上掙脫了。

    “你回去,貝拉!”

    “你必須聽我說!”

    “我已經聽過了。也做了決定,別再煩我了!”

    那個叫納西莎的女人已經爬上了岸,岸上的舊護欄將小河與一條狹窄的鵝卵石路分隔開。另外那個叫貝拉的女人馬上跟了上來。

    她們並肩站在路邊,看著對面一排排破爛的磚房,它們的窗戶在黑暗中顯得昏沉而隱蔽。

    “他住在這兒?”貝拉特裏克斯輕蔑地問。“這兒?在這個麻瓜聚集的糞堆裏?我們一定是我們這類人裏第一個涉足——”

    但納西莎根本沒有聽她說;她已經從生銹的護欄裏找了個缺口鑽了過去,急匆匆地準備過馬路了。

    “西斯,等等!”

    貝拉緊緊跟著,袍子在身後微微飄起,她看見納西莎穿過了一個房子之間的小巷,拐入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巷子。有些街燈已經壞了;兩個女人就在這斑駁的燈光和黑暗裏跑著。貝拉終於在又轉了一個拐角之後追上了納西莎,這次她成功抓住了納西莎的胳臂並把她扯了過來。

    “西斯,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信任他——”

    “黑魔王是信任他的,不是嗎?”

    “黑魔王……我相信……是犯了個錯誤,”貝拉喘著氣,當她看到四周沒有別人時,兜帽裏下的眼睛閃了一下。“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把這個計畫告訴別人。這是對黑魔王的背叛——”

    “放開我,貝拉!”納西莎咆哮著從斗篷下抽出一根魔杖,威脅般地指著另一個人的臉。可貝拉只是笑了笑。

    “西斯,指著你自己的姐姐?你不會——”

    “再也沒有我不敢做的任何事情!”納西莎吸了口氣,聲音顯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把魔杖像刀子一樣往下一揮,只見又是一道閃光,貝拉像被燙傷一樣鬆開了她妹妹的手。

    “納西莎!”

    但納西莎已經往前沖了過去。貝拉摩挲著手掌跟在後面,這次保持了一點距離,她們往迷宮一樣的磚房裏越走越深。最後納西莎趕到了一個叫做蛛尾巷的小道上,從這兒往上望去,磨粉廠的煙囪高聳著,就像一個巨人在晃動他警告的手指。她的腳步聲在鵝卵石路上回蕩,在經過了許多被木板遮起來或是乾脆被打碎的窗戶之後,她終於走到了最後一間屋子,一片模糊的燈光從樓下房間的窗簾裏透射出來。

    她敲了敲門,這時貝拉咒駡著從後面趕了上了。他們一起站在門外,微微喘氣,聞著夜風從河邊送來過來的氣息。幾秒鐘之後,她們聽到門後面有了動靜,只聽哢的一聲,門打開了。一個瘦長的男人盯著她們倆,他有一頭長長的黑髮,繞在一張長著黑色眼睛的蠟黃色臉上。

    納西莎把兜帽往後一掀。她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以至於在黑暗中都有些發亮;一頭金髮一直披到她的背上,看上去就像一個溺死的人。

    “納西莎!”那個男人把門開得更大了些,好讓光線照到了姐妹倆身上。“真是一個驚喜。”

    “西弗勒斯,”她緊張地低聲說。“我能跟你談談嗎?這很緊急。”

    “當然。”

    他閃身讓她進了屋。而她仍舊戴著兜帽的姐姐也跟著進去了,儘管沒有被邀請。

    “斯內普,”她簡略地說。

    “貝拉特裏克斯,”他回敬道,嘴角卷起一個微微的嘲笑,在她們身後關上了門。

    她們徑直走進了一個矮小的起居室,感覺就像走進了一間病房。幾面牆都裝滿了書,大多數都用黑色或者褐色的皮革裝訂起來;一個俗氣的沙發、一把老式的扶手椅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放在一起,被屋頂上蠟燭吊燈投射出的昏暗光線籠罩著。這裏感覺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似乎通常都沒有人住。

    斯內普讓納西莎坐到沙發上。她脫下斗篷扔到一邊,然後坐了下來,兩眼盯著擱在膝蓋上的蒼白而顫抖的雙手。貝拉特裏克斯摘下兜帽的速度就要慢得多了。雖然她妹妹長得很漂亮,可她卻非常黑,耷拉著厚厚的眼瞼,還長著粗壯的下巴,她站到妹妹的身後,眼睛卻始終盯著斯內普。

    “那麼,有什麼我能做的嗎?”斯內普問道,同時做到面對著兩姐妹的扶手椅上。

    “沒有別人了吧……,是嗎?”納西莎輕聲問。

    “當然沒有。哦,蟲尾巴在這兒,但我們說的是人而不是蟲子,對嗎?”

    他把魔杖指向他身後的一面滿是書的牆,砰的一聲,一扇隱藏的門打開了,裏面的狹窄樓梯上站著一個呆若木雞的人。

    “正如你發現的,蟲尾巴,我們有客人來了,”斯內普懶懶地說。

    那個男人躬著背躡手躡腳地從最後幾級臺階上走下來。他長了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睛,一個尖頭鼻子,臉上掛著令人討厭的假笑。他的左手輕輕撫摸著右臂,那只右臂看起來像是被一隻銀色手套包著。

    “納西莎!”他尖聲說,“還有貝拉特裏克斯!多麼奇妙——”

    “如果你們想要點喝的,蟲尾巴會樂意效勞的,”斯內普說。“然後他就會回臥室。”

    蟲尾巴往後一退,就像斯內普朝他扔了什麼東西一樣。

    “我不是你的僕人!”他避開斯內普的目光,尖聲叫道。

    “真的嗎?我記得是黑魔王派你來協助我的。”

    “是協助,對——不是?A端茶送水,也——也不是?A打掃房間!”

    “我不知道,蟲尾巴,你還會渴求更危險的任務,”斯內普溫和地說道。“這很容易辦到,我會對黑魔王說——”

    “我想要說的話我自己能去說!”

    “當然能,” 斯內普冷笑著說。“但現在,?畯怌麻I喝的來,一些小精靈釀的酒就成。”

    蟲尾巴猶豫了一小會兒,看上去想要再爭辯,但他還是轉身走向了另一扇隱藏起來的門。他們聽到一聲巨響,然後是玻璃杯碰撞的聲音。片刻之後他回來了,用盤子托著一個灰塵撲撲的瓶子和三個玻璃杯。

他把這些扔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面,就急忙走開了,在他的身後猛地關上了那扇用書蓋起來的門。

    斯內普把血紅色的酒倒在三個玻璃杯裏,然後把其中兩杯遞給了兩姐妹。納西莎嘟囔了一句謝謝,可貝拉特裏克斯什麼都沒說,仍舊對斯內普怒目而視。這看起來沒有令他感到不安,相反地,他看上去相當愉快。

    “祝福黑魔王,”他說著,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兩姐妹也照他的樣子做了。斯內普又給她們斟滿了酒。

    納西莎一邊喝她的第二杯酒,一邊急促地說,“西弗勒斯,非常抱歉我這麼冒昧地來拜訪你,但我必須來見你。我覺得只有你能幫我——”

    斯內普抬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把魔杖指向那扇通往樓梯的門。隨著一聲巨響和尖叫,傳來蟲尾巴急匆匆上樓的聲音。

    “抱歉,”斯內普說道,“他最近總是愛在門後偷聽,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你說到哪兒了,納西莎?”

    她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講道。

    “西弗勒斯,我知道我不該來這兒,我不能把任何事情告訴任何人,但是——”

    “那你就應該住嘴!”貝拉特裏克斯咆哮起來。“尤其是在當著這種人的面!”

    “這種人?”斯內普諷刺般地重複著。“那麼我應該怎樣理解,貝拉特裏克斯?”

    “那就是我不信任你,斯內普,你知道得很清楚。”

    納西莎發出一聲像是乾哭的聲音,用手捂住了臉。斯內普把他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又坐了回去,他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微笑地望著貝拉特裏克斯憤怒的臉。

    “納西莎,我認為我們應該聽聽貝拉特裏克斯到底要說什麼,這樣她就不會老打斷我們了。好吧,接著說,貝拉特裏克斯,”斯內普說。“你為什麼不信任我。”

    “一百個理由!”她大聲說著,大步從沙發後面走過來,在桌子上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從何說起!黑魔王失敗的時候你去了哪兒?他消失的那段時間你為什麼不嘗試去找他?這麼多年你在鄧布利多的庇護下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你要阻止黑魔王拿到魔法石?為什麼黑魔王重生的那天你沒有馬上過來?幾個星期前,當我們為了找回黑魔王的預言而浴血奮戰的時候,你又在哪兒?而又是為什麼,斯內普,在過去的五年裏要讓哈利•波特在你的仁慈下一直活著?”
   
    她停住了,胸口劇烈起伏著,臉頰泛起紅暈。在她身後納西莎沒有一點反應地坐著,她的臉仍然埋在雙手之中。

    斯內普微微一笑。

    “在我回答你之前——哦,是的,貝拉特裏克斯,我會回答你的!你可以把我的話轉達給那些在我背後竊竊私語的人,把我背叛他的不實傳聞帶回去給黑魔王。在我回答你之前,我說,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認為黑魔王沒有問過我所有的這些問題嗎?你真的覺得,如果我沒有給出令他滿意的答復,他還會讓我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嗎?”

    她遲疑了。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認為他錯了?或者我蒙蔽了他?認為我愚弄了黑魔王,愚弄了這個最偉大的巫師,愚弄了這個世界上把攝神取念玩弄得最為嫺熟的人?”

    貝拉特裏克斯什麼都沒有說,但第一次看起來有點兒尷尬了。斯內普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他又拿起他的酒杯,啜飲了一小口,然後繼續說道,“你問我黑魔王失敗的時候去了哪兒,我正在他命令我待的地方,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因為他希望我能刺探阿不思•鄧布利多。我以為你知道,我是奉黑魔王的命令而堅守我的崗位。”

    她幾乎察覺不到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張嘴說話,斯內普又制止了她。

    “你問我他消失的那段時間為什麼不嘗試去找他。和埃弗裏、雅克利、卡羅夫婦、格雷巴克、盧修斯的理由一樣,”他把頭微微傾向納西莎,“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沒有去找他。我相信他完了。我並不感到高興,我錯了,不過……如果他不原諒我們這些一度失去信念的人,他就不會剩下幾個追隨者了。”

    “他還有我!”貝拉特裏克斯激昂地說。“我,為了他在阿茲卡班蹲了那麼多年。”

    “是的,確實,很令人欽佩,”斯內普用一種無趣的腔調說。“當然,你在監獄裏對他來說毫無用處,不過這種姿態無疑很不錯——”

    “姿態!”她尖叫著說;看起來快被氣瘋了。“我在忍受攝魂怪的折磨,你卻還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做鄧布利多的寵物!”

    “並不完全是這樣,”斯內普平靜地說。“他不肯讓我做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你知道。他似乎相信這會令我故態復萌……引誘我走向我的老路。”

    “這就是你為黑魔王做的犧牲,教不了你最喜歡的科目?”她嘲諷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待在那兒,去為一個你認為都死了的主人去刺探鄧布利多?”

    “勉強為之,”斯內普說,“儘管黑魔王對我沒有擅離崗位而感到高興:當他回來的時候,我給他提供了關於鄧布利多整整十六年的情報作為見面禮,比起那些對討厭的阿茲卡班監獄無窮無盡的記憶要有用得多……”

    “但你留下了——”

    “是的,貝拉特裏克斯,我留下了,”斯內普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煩的跡象。“我有一個比困在阿茲卡班監獄要舒服得多的活兒。你知道他們在追捕食死徒。鄧布利多的保護讓我逃脫了牢獄之災,占了大便宜。我再說一遍:連黑魔王都沒有抱怨我待在那兒,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我想你下面該想要知道,”他接著說,微微提高了音量,因為貝拉特裏克斯看起來又想打斷他,“為什麼我要擋在黑魔王和魔法石之間。這很容易回答。他不能確定是否該信任我。他和你一樣,也以為我從一個忠實的食死徒轉變成了鄧布利多身邊的小丑。他的處境很可憐,非常虛弱,和一個普通巫師共用一個身體。他不敢向任何一個昔日的戰友暴露自己,害怕他們會把他出賣給鄧布利多或者是魔法部。我為他不信任我而感到深深的遺憾。他本可以早回來三年。事實上,我只看到貪婪和卑劣的奇洛去試圖盜取魔法石,所以,我承認我我盡我所能去阻止了他。”

    貝拉特裏克斯的嘴巴像吞了什麼難吃的藥似的扭了扭。

    “但當他回來的時候你並沒有返回到他身邊,當你感到黑魔標記灼痛的時候並沒有立刻飛回他的身邊——”

    “不錯。我兩小時後才回去。我是遵照鄧布利多的命令回去的。”

    “遵照鄧布利多的——?”她憤怒地說。

    “想想看!”斯內普又開始不耐煩了。“只需要多等兩個小時,只是兩個小時,我就確保了自己還能待在霍格沃茨繼續做我的間諜!讓鄧布利多以為我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回去的,那之後我還能繼續從鄧不利多和鳳凰社得到消息!想想看,貝拉特裏克斯:黑魔標記在那幾個月裏力量越來越強大,我知道他一定準備捲土重來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我要做什麼,計畫我的下一步行動,去像卡卡洛夫一樣溜走,不是嗎?”

    “黑魔王起初對我的遲到非常不滿,但我向你保證,當我解釋了儘管鄧不利多認為我是他那邊的人,但我對黑魔王仍舊忠誠之後,是的,黑魔王一度以為我永遠離開他了,然而他弄錯了。”

    “但是你起到了什麼作用?”貝拉特裏克斯冷笑道,“你給了我們什麼有用的情報?”

    “我的情報直接傳達給黑魔王,”斯內普說,“也許他選擇了不告訴你——”

    “他什麼都讓我知道!”貝拉特裏克斯馬上憤怒了。“他說我是他最忠誠、最可信賴的——”

    “是嗎?”斯內普說,他的聲音微微透著不相信。“在遭遇了魔法部裏的慘敗後,他仍舊還這麼認為嗎?”

    “那不是我的錯!”貝拉特裏克斯漲紅了臉。“黑魔王過去一直把最珍視的東西委託?琚X—如果當時盧修斯沒有——”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指責我的丈夫!”納西莎抬起頭來看著她的姐姐,死氣沈沈地低聲說。

    “分攤責任已經於事無補,”斯內普平靜地說。“覆水難收了。”

    “這話不該由你來說!”貝拉特裏克斯狂怒地吼道。“當我們其他人在冒風險的時候,你又一次的缺席了,不是嗎,斯內普?”

    “我收到的命令是留在後面,”斯內普說。“也許你不同意黑魔王的做法,也許你認為我要是加入食死徒的隊伍來對抗鳳凰社也不會被鄧布利多察覺?而——恕我直言——你竟然還在談論危險……你面對的不是六個十幾歲的孩子嗎?”

    “你知道得很清楚,他們隨後便得到了半個鳳凰社的增援!”貝拉特裏克斯咆哮道。“而說到鳳凰社,你還是在聲稱無法說出它的總部在哪兒,不是嗎?”

    “我不是保密人,我不能說出那個地點的名字。我想你應該知道這種魔法是怎麼回事。黑魔王對我傳遞給他的關於鳳凰社的情報很滿意。也許你已經猜到了,這直接幫助你們找到並且幹掉了愛米琳•萬斯,也幫你們除去了小天狼星布萊克,我對你結果了他打滿分。”

    他把頭傾向她,向她敬酒。可她的表情並沒有柔和下來。

    “你在逃避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斯內普。哈利•波特。過去的五年你有無數的機會殺了他。可你沒有做。為什麼?”

    “就這個問題,你和黑魔王討論過嗎?”斯內普問。

    “他……最近,我們……我在問你,斯內普!”

    “如果我殺了哈利•波特,黑魔王就不能用他的血重生,變得不可戰勝了。”

    “你是說你預見了他要利用那個男孩?”她嘲諷道。

    “我沒那麼說;我不知道他的計畫;我已經承認了我曾以為他死了。我只是試圖解釋為什麼黑魔王沒有對哈利•波特的苟且活著感到不快,至少直到一年之前……”

    “但你為什麼要讓他活著?”

    “我沒有告訴你嗎?正是鄧布利多的保護讓我可以不用進阿茲卡班!你不會否認我如果殺了他最鍾愛的學生會讓他站到我的對立面吧?但還有更多原因。我應該提醒你,當波特第一次走進霍格沃茨的時候就有許多關於他的故事在流傳,謠傳說他本身就是一個偉大的黑巫師,不然他是怎麼從黑魔王的攻擊下逃生的。實際上,許多黑魔王的追隨者都覺得波特有可能成為一面新的旗幟,我們就能圍攏在他周圍重整旗鼓了。我承認我很好奇,而且在他踏進城堡的那一刻就根本沒有想過要殺掉他。

    “當然,很快我就發現他根本沒有任何特殊的才能。在一些緊要關頭他總是憑藉著一點點運氣和更有才能的夥伴才能脫離困境。他真是極度平庸,不過他和他的父親一樣令人討厭和自鳴得意。我盡了全力想讓他被霍格沃茨開除,我相信他根本不屬於那兒,但是要讓我殺死他,或者讓他在我面前被殺?要知道鄧布利多就近在眼前,傻瓜才會做這種蠢事。”

    “由?畯怓O不是要相信鄧布利多從來沒有懷疑過你?”貝拉特裏克斯說。“他不知道你真正效忠的是誰?他仍舊絕對信任你?”

    “我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斯內普說。“而你忽視了鄧布利多的最大弱點:他相信人性最好的一面。當我投靠他的時候我編了個故事說我深深後悔了,要和過去做食死徒的日子徹底決裂,他敞開懷抱歡迎我——儘管,我已經說過了,他控制著不讓我接近黑魔法。鄧布利多是個偉大的巫師——是的,他是”(貝拉特裏克斯不屑地哼了哼)“黑魔王也承認這點。然而,我很高興地說他已經越來越老了。上個月和黑魔王的決鬥就夠他一受的。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被嚴重的傷痛困擾,因為他的反應已經大不如前了。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信任西弗勒斯•斯內普,對黑魔王來說,這就是我最大的價值。”

    貝拉特裏克斯仍舊看起來很不悅,儘管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攻擊斯內普才好。趁著她安靜下來,斯內普轉向了她的妹妹。

    “那麼……你來找我幫忙,納西莎?”

    “是的,西弗勒斯。我——我想你是唯一能幫我的人,我走投無路了。盧修斯又在監獄裏,而……”

    她閉上了雙眼,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眼瞼下麵滲出來。

    “黑魔王禁止我談論這個,”納西莎接著說,他的眼睛仍然閉著。“他希望沒人知道這個計畫。這是……非常秘密的。但是——”

    “如果他禁止,你就不該說了,”斯內普馬上說。“黑魔王的話就是法律。”

    納西莎吸了口氣,就像被浸在冷水裏一樣。貝拉特裏克斯自從踏進這屋子之後第一次顯得滿意。

    “你看吧!”她得勝般地對妹妹說。“連斯內普也這麼說:他不讓你提,你就閉嘴。”

    但斯內普站了起來,大步走向窗子,透過窗簾朝廢棄的街道上看了看,然後猛地將它們拉上。他轉過身沖納西莎皺了皺眉。

    “可碰巧我知道這個計畫,”他低聲說。“我是極少數幾個被黑魔王告知這個計畫的人之一。不過,如果不是我剛好知道這個秘密,納西莎,你可能會犯了背叛黑魔王的大罪。”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它!”納西莎說,呼吸順暢了些。“他這麼信任你,西弗勒斯……”

    “你知道這個計畫?”貝拉特裏克斯臉上的滿意表情迅速變成了憤怒。“你知道?”

    “當然,”斯內普說。“你想尋求什麼幫助,納西莎?如果你妄圖讓我去說服黑魔王改變主意,恐怕毫無希望,一點兒也沒有。”

    “西弗勒斯,”她低聲說著,眼淚從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德拉科會感到驕傲的,”貝拉特裏克斯漠不關心地說。“黑魔王給了他巨大的榮耀。我要為德拉科說一句:他並沒有從他的責任上退縮,他看起來非常高興有這麼個機會能證明自己,對未來感到非常興奮——”

    納西莎開始大哭了起來,眼睛一直懇求般地盯著斯內普。

    ”那是因為他只有十六歲,他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待著他!為什麼,西弗勒斯?為什麼是我的兒子?這太危險了!這是對盧修斯犯下的錯誤的報復,我知道的!”

    斯內普什麼都沒說。他把目光從她的眼淚移開,仿佛盯著她看是一種冒犯,但他不可能假裝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那就是他選擇德拉科的原因,不是嗎?”她堅持說。“借此來懲罰盧修斯?”

    “如果德拉科成功了,”斯內普仍舊不看著她,“他會得到比別人都多的榮譽。”

    “但是他不會成功的!”納西莎嗚咽道:“他怎麼可能,連黑魔頭自己都……”
   
    貝拉特裏克斯倒抽了一口氣;納西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說……還沒有人成功過……西弗勒斯……求求你……你是,你一直都是德拉科最喜歡的老師……你是盧修斯的老朋友……我求求你了……你是黑魔王最喜歡、最信任的參謀……請你和他說,勸他——?”

    “黑魔王不會被說服的,我也不會蠢到去嘗試說服他,”斯內普平靜地說。“我不能否認黑魔王對盧修斯很生氣。盧修斯應該負責。他自己被抓了,還連累了一大群人,再者,他還沒能帶回那個預言球。是的,黑魔王很生氣,納西莎,事實上非常生氣。”

    “那麼我猜對了,他選擇通過德拉科來報復!”納西莎屏住了呼吸。“他並不指望他成功,他巴不得他痛苦地死去!”

    斯內普沒有說話,納西莎似乎失掉了最後一絲自我克制。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斯內普並抓住了他袍子的襯領。她的臉靠他那麼近,以致於眼淚也滴到了他的前胸上,她喘著氣說,“你能做到。你能代替德拉科做到,西弗勒斯。你會成功的,毫無疑問,而且他會?A超過所有人的獎勵——”

    斯內普抓住她的手腕,扳開了她的手。低頭看著她沾著淚水的臉,他慢慢地說,“我想他打算讓我最後來做。而決定讓德拉科先試試。你知道,如果德拉科僥倖成功了,我就能在霍格沃茨待得更長一點,扮演我間諜的角色。”

    “換句話說,德拉科就算是死了對他來說不無關緊要!”

    “黑魔王非常生氣,”斯內普輕輕地重複著。“他沒能聽到預言。你和我都清楚,納西莎,他從不輕易饒恕。”

    她崩潰了,倒在地板哭泣。

    “我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啊……”

    “你應該感到驕傲!”貝拉特裏克斯殘忍地說。“如果我有兒子,我會非常高興地讓他們去為黑魔王做事。”

    納西莎絕望地尖叫了一聲,用手緊緊抓住自己的一頭金髮。斯內普彎下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來,拖回到沙發裏。然後將她的杯子倒上更多的酒,將杯子硬塞到她手裏。

    “納西莎,別鬧了。喝了這個。聽我說。”

    她鎮靜了一點;杯裏的酒灑了到自己身上,於是她顫抖著啜了一小口。

    “也許我還是有機會……幫助德拉科。”

    她坐起來,蒼白的臉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西弗勒斯——哦,西弗勒斯——你願意幫他?你願意照看他,確保他不受到傷害嗎?”

    “我可以試一試。”

     她突然扔開玻璃杯;玻璃杯在桌子上滑過去,她一下子跪倒在斯內普面前,抓住他的手親吻了一下。

    “如果你在那兒保護他……西弗勒斯,你敢發誓嗎?你敢立下牢不可破誓約嗎?”

    “牢不可破誓約?”斯內普的表情空洞而不可捉摸:然而貝拉特裏克斯卻又得勝般地咯咯笑起來。

    “你沒聽到嗎,納西莎?哦,他會試一試,我敢肯定……多常用的空洞字眼,多常見的圓滑行為……哦,當然,也是奉了黑魔王的命令吧!”

    斯內普並沒有看貝拉特裏克斯。而是盯著納西莎充滿淚水的藍色眼睛,她仍舊抓著他的手。

    “當然了,納西莎,我會立下牢不可破誓約,”他輕聲說。“也許你的姐姐會答應做我們的見證人。”

    貝拉特裏克斯張大了嘴巴。斯內普也面朝納西莎跪下了。在貝拉特裏克斯驚訝的注視下,他們緊緊抓住了對方的右手。

    “你需要拿起你的魔杖,貝拉特裏克斯,”斯內普冷冷地說。

    她抽出了魔杖,但仍顯得很驚訝。

    “你需要再靠近點兒,”他說。

    她走近了幾步,將魔杖的末梢點到兩人握住的手上。

    這時納西莎說話了。

    “你願意,西弗勒斯,在我的兒子德拉科嘗試完成黑魔王的心願時去照看他嗎?”

    “我願意,”斯內普說。

    一條閃耀的火舌從魔杖裏射出,就像一跟紅熱的金屬絲一樣纏繞在他倆的手上。

    “你願意,竭盡所能,保護他不受傷害嗎?”

    “我願意,”斯內普說。

    又一條火舌從魔杖裏射了出來,和第一條纏繞在一起,組成了一條熾熱的細鏈子。

    “嗯,應該是需要的……一旦德拉科看上去快要失敗了……”納西莎低聲說(斯內普的手在她的手裏驟然一抽,但沒有抽出來),“你願意去完成黑魔王命令德拉科去做的事嗎?”

    有那麼一會兒很安靜。貝拉特裏克斯注視著他們,她的魔杖點在他們緊握的手上,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我願意,”斯內普說。

    貝拉特裏克斯驚駭的臉在第三條火舌的照耀下紅的發亮,那條火舌從魔杖裏射出來,和另外兩條纏繞在一起,將他們倆緊握的手牢牢地束縛住,既像一卷繩子,又像一條熾烈的火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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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39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遺囑和抗拒



    哈利•波特響亮地打著鼾。過去的四個小時,他大部分時間都坐在靠著臥室窗戶的一把椅子上,注視窗外越來越黑的街道,但終於還是忍不住一邊臉靠在窗玻璃上睡著了,嘴巴豁著,眼鏡也歪斜到了一邊兒。他哈出的氣凝在窗玻璃上,在外面桔色的燈光的照射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這種人為的光線把他臉上的顏色都掩蓋掉了,看上去就像一個披著蓬亂黑髮的鬼魂。

    房間裏散亂地堆放著各種物品和垃圾。貓頭鷹羽毛、蘋果核兒和糖紙被亂扔在地板上,袍子胡亂地攤在床上,其中還夾雜著幾本咒語書,桌子上渾濁的燈光照著幾張亂放的報紙。其中的一張上用醒目的大標題寫著:
哈利•波特:真命天子?


    關於最近那起發生在魔法部的神秘動亂事件的流言仍在滿天飛,在這起動亂事件中人們又見到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

    “我們被禁止談論這件事,別問我任何問題,”一位激動的記憶註銷員在昨晚離開魔法部時說,他拒絕透露自己的姓名。

    不過,通過部裏靈通的消息人士我們可以確認,動亂就發生在傳說中的預言大廳。

    雖然魔法部的發言人甚至至今仍拒絕承認有這麼一個地方存在,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公眾開始相信,正在阿茲卡班因非法入侵和偷盜未遂而接受審判的食死徒們就是準備去盜取預言球。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預言,但仍普遍推測預言與哈利•波特,那個目前所知唯一逃脫了死咒的人相關,他那晚也正好出現在魔法部裏。現在有些人稱哈利•波特為“真命天子”,他們相信他是唯一能除掉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的人。

    不過目前那個預言球,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尚下落不明。(詳見第二版第五欄)

    它旁邊擺著另一份報紙。上面用大標題寫著:
斯克林傑接替福吉


    頭版的一大部分都被一張黑白照片所佔據,上面是一個留著獅子般頭髮、臉上傷痕累累的男人。這張照片是可以動的——那男人正在朝天花板揮手。

    魯弗斯•斯克林傑,前任法律執行司傲羅辦公室的長官,已經接替康奈利•福吉出任魔法部部長。這個任命在巫師社會大受歡迎,不過在他就職還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裏,剛剛重新恢復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席位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與他之間存在不和的傳言就浮出了水面。

    斯克林傑的發言人承認他在上任部長後立即與鄧布利多進行了會面,但拒絕評論他們討論的話題。阿不思•鄧布利多是(下轉第三版,第二欄)

    這張的左邊還有一張折起來的報紙,上面能看見一篇名為《魔法部保證學生安全》的報導。

    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長魯弗斯•斯克林傑今日談到,他們會採取強有力的措施來保證今秋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學生能安全地返校。

    “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魔法部不會公佈這項嚴密安全計畫的細節,”部長說,不過通過知情人士我們得到確證,這些措施包括一些防禦性咒語、一組複雜的破解咒和一支專門負責霍格沃茨學生安全的特遣部隊,全部由傲羅組成。

    大多數人對新部長在學生安全方面的堅定立場感到安心。奧古斯塔•隆巴頓夫人說,“我的孫子納威——他是哈利•波特的一個好朋友,順便說一句,去年六月在魔法部他還和哈利並肩對抗食死徒——

    但剩下的內容被放在報紙上的大鳥籠給擋住了。裏面是一隻漂亮的雪白的貓頭鷹。它琥珀色的眼睛傲慢地俯瞰著房間,頭時不時轉過去瞅瞅它正在酣睡的主人。有那麼一兩次還把嘴巴磕得哢噠哢噠地響,但哈利睡得太熟了,這根本吵不醒他。

    房子的中間擱著一隻大箱子。它的蓋子開著:看起來正準備打點行裝;不過它看上去空空的,只留有幾件舊的內衣、糖果、空的墨水瓶和末端包好的破羽毛筆。在箱子附近的地板上,放著一本裝飾精美的紫色宣傳手冊,上面寫著:
魔法部授權出版
   
保護你和你的家人遠離黑暗力量


    魔法社會目前正為一個自稱為食死徒的組織所威脅。遵守以下簡單的安全守則會有助於保護好你自己以及你的家庭不受到攻擊。

1.不要一個人離開家。

2.晚上特別注意。無論在哪兒,盡可能在天黑前結束外面的旅程。

3.復查房子周圍的安全設施,一定要確保每個家庭成員都知道發生緊急事件時的應對方法。比如:鐵甲咒和幻身咒,在有未成年的家庭成員的情況下使用依附顯形。

4.與你的家庭成員和密友之間確定安全提問,以防止食死徒利用複方湯劑化裝成其他人。(見第二頁)

5.如果你感覺到你的家庭成員、同事、朋友或者鄰居有一些異常行為,馬上告知魔法法律執行隊,他們很有可能中了奪魂咒。(見第四頁)

6.如果有黑魔標記出現在任何地方,不要進去,馬上聯繫傲羅辦公室。

7.未經證實的目擊表明食死徒也許正使用陰飛力。任何看到陰飛力或者類似的東西的人,應該立刻向魔法部報告。

  哈利在睡夢中打著呼嚕,他的臉從玻璃上往滑下了一英寸左右,這使得眼鏡更加歪向一邊,他仍舊沒有醒來。一個被哈利在幾年前修好的鬧鐘在窗臺上滴答滴答地走著,還有一分鐘就要到11點了。睡在旁邊的哈利手裏握著一張羊皮紙,紙上寫滿了纖細、微微傾斜的字。自從哈利三天前收到這封信後,他已經把它讀了好多遍了。雖然送來的時候信被緊緊地系成一個圓筒,但現在那封信已經被抹得很平了,正安靜地躺在那兒。

親愛的哈利:

    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會在這個禮拜五晚上11點拜訪女貞路四號,接你去陋居,你會被邀請在那裏度過剩下的假期。

    要是你覺得合適的話,能否在去陋居的路上協助我做一件事,我會感到非常高興的。我會在見到你之後更詳細地解釋這件事。

    你最真誠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雖然他早已經可以把那封信背下來了,但他還是從晚上七點開始,每隔幾分鐘就要把那封信偷瞄一遍,他靠著臥室的窗戶坐著,透過那裏可以同時看見女貞路的兩頭。他知道反復盯著鄧布利多信件看是沒有意義的;他早就派貓頭鷹送去了他的“好的”,正如他被要求的那樣,現在可以做的就是等了:不論鄧布利多來還是不來。

    但是哈利還沒有收拾東西。只需要和德思禮一家待兩周就可以逃脫了,那似乎都美妙得不像是真的。他很難擺脫會有什麼差錯發生的感覺——他給鄧布利多的信也許被貓頭鷹弄丟了;鄧布利多說不定不能來接他了;又或許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鄧布利多寫的,那只不過是個騙局或者笑話,甚至是個圈套。哈利承受不了收拾好行裝又必須再打開把它們都拿出來的失落。所以他為這次可能的旅行做的唯一準備,就是把它那只雪白的貓頭鷹海德薇安全地關在籠子裏面。

    就在鬧鐘的分針走到12的那一瞬間,窗外街道上的燈全熄滅了。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像鬧鐘一樣把哈利喚醒了,他急忙扶正眼鏡,把鼻子貼到剛才還貼著臉頰的窗玻璃上,兩眼斜瞄著人行道。一個修長的身影拖著翻卷著的長斗篷走向了花園中的小徑。

    哈利觸電似地跳了起來,撞翻了椅子,他開始把可以夠得到的所有東西一件接一件地抓起來,扔進旅行箱裏。正當他把長袍、兩本咒語書和一包土豆片從房間的這頭扔到那頭的時候,門鈴響了。

    “是誰啊,深更半夜的?”他的姨父弗農•德思禮大聲叫著從樓上的起居室走下來。

    哈利愣住了,一手拿著黃銅望遠鏡,一手拎著一雙運動鞋,他完全忘了告訴德思禮一家,鄧布利多晚上也許會過來。感覺又驚慌又好笑,他跨過旅行箱擰開房門,剛好聽到一個深沉的聲音說,“晚上好,你一定是德思禮先生。我猜想哈利已經告訴了你我要過來把他接走吧?”

    哈利三步並做兩步地沖下了樓,但當還剩幾級臺階的時候卻來了一個急刹車,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無論何時都要盡可能地保持在他姨父的手能抓到的範圍之外。門口站著一位又高又瘦的人,他銀白色的長鬍子和頭髮已經拖到了腰間。半月形的眼鏡架在高聳的鼻樑上,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旅行斗篷,戴著尖頂巫師帽。弗農•德思禮的鬍子和鄧布利多差不多濃密,只不過是黑色的,他穿著一件深褐色的睡袍,用他的小眼睛使勁盯著來訪者,仿佛不敢相信。

    “從您震驚和懷疑的表情來看,哈利一定沒有告訴您我的拜訪,” 鄧布利多愉快地說。“但是讓我們假定您會熱情地請我到您屋子裏去。在這種動亂的局勢下,在門口耽擱久了可不是明智之舉。”

    鄧布利多瀟灑地走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

    “上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鄧布利多從他高聳的鼻子上凝視著弗農姨父。“我必須說,您的紫君子蘭長得真好。”

    弗農•德思禮什麼也沒說,但哈利相信他就快要爆發了,果然不一會兒——他姨父太陽穴上的血管鼓到極限了——但是鄧布利多似乎用了什麼方式奪走了弗農的呼吸。也許是用由於他炫耀般的巫師裝束。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就連弗農姨父也感覺得到鄧布利多是一個很難被恐嚇的人。

   “啊,晚上好,哈利,” 鄧布利多透過他那半月形的眼鏡看著他,帶著滿意的表情。“好極了,好極了。”

    這些話好像驚醒了弗農•德思禮。目前就他所知道的,任何誇獎哈利“好極了”的人,都不會和弗農是一路人。

    “我不想動粗——”他開始用一種恐嚇的腔調一字一句地念道。

    “不過,可憐、偶然的粗魯還是如此經常地發生,這的確令人擔憂,” 鄧布利多嚴肅地說完了這句話。“但最好什麼話都別說,親愛的朋友。啊,這一定是佩妮。”

    廚房的門打開了,那邊站著哈利的姨媽,她戴著一副橡膠手套,一件便服套在睡衣外面。她通常會在睡覺前重新擦一遍廚房,顯然她正在忙活。她長長的馬臉上除了震驚以外,什麼也沒有。

    “阿不思•鄧布利多,”在弗農介紹他之前鄧布利多搶先說。“當然,我們已經通過信了。” 哈利覺得用這種方式提醒佩妮姨媽他曾經給她送過一封爆炸信真是有些古怪,但是佩妮姨媽並沒有提出異議。“這一定是你的兒子達力吧?”

    達力那個時候正透過客廳的門窺視著他們,他那金黃色的大腦袋從睡衣的條紋衣領裏伸出來,看上去就像已經脫離了身體一樣古怪,嘴巴因為驚訝和害怕而張得大大的。鄧布利多等了等,顯然是想看看德思禮夫婦有沒有什麼話說,過了一會兒,他笑了。

    “我們可以進屋談嗎?”

    當鄧布利多從達力身旁經過的時候,他幾乎是奪路而逃。哈利跳下了最後的幾級臺階跟在鄧布利多後面,手裏仍舊抓著他的望遠鏡和運動鞋。鄧布利多找了一個靠著火爐的扶手椅坐了下來,臉上帶著饒有興致的和藹表情環顧四周。他看上去與這裏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

    “我們……我們走嗎?”哈利焦慮地問。

    “是的,我們的確要走。但在此之前我們還要討論幾個問題,” 鄧布利多說。“而我傾向於不在外面談論這些事兒。我們還要打攪你的姨媽和姨父一小會兒。”

    “您真的決定要這樣嗎?”

    弗農走進了房間,佩妮扶著他的肩膀,而達力則藏在他們倆身後。

    “是的,” 鄧布利多簡單地說,“就是這樣。”

    他不令人察覺地抽出了魔杖;輕輕一抖,沙發飛了過來,打中了德思禮一家人的膝蓋,令他們都癱坐在沙發上。他又輕抖了一下,於是沙發又飛了回去。

    “這樣大家都會舒服一些了,” 鄧布利多愉快地說。

    他把魔杖放回口袋的時候,哈利瞥見他的手變得烏黑,還佈滿了皺紋;好像他的肉被燒掉了似的。

    “教授——你的手怎麼——?”

    “以後再說,哈利,” 鄧布利多說。“請坐下。”

    哈利坐到剩下的一把扶手椅上,決定不去看嚇得目瞪口呆的德思禮一家。

    “我本以為你會為我準備一些點心,” 鄧布利多對弗農說,“但就目前的樣子看,我那樂觀的想法真是愚蠢了點。”

    於是他又揮了揮魔杖,一個髒兮兮的瓶子和五個玻璃杯出現在半空中。瓶子傾斜過來,把大量的蜂蜜色液體倒進了每個玻璃杯,然後杯子飛到了屋裏每一個人的手中。

    “羅斯默塔女士最上好的、在橡木桶裏釀制的蜂蜜酒,”鄧布利多向哈利舉了舉杯,他正在抿著自己那杯酒。哈利從來沒有品嘗過這種東西,可還是非常喜歡。德思禮一家迅速、恐慌地相互望瞭望,試著對面前的杯子完全視而不見,不過這很困難,因為杯子一直在他們的腦邊優雅地晃著。哈利抑制不住地猜測鄧布利多正在怡然自樂。

    “那麼,哈利,”鄧布利多轉向他,“現在有個難題,希望你能幫我們解決。我們,是指鳳凰社。不過首先我要告訴你,一個禮拜前我們發現了小天狼星的遺囑,他把他擁有的一切都留給了你。”

    坐在沙發的弗農姨父轉過頭來,不過哈利沒有看他,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於是他只好說,“哦。好吧。”

    “開門見山地說,這主要是指,”鄧布利多接著說道。“一筆數量可觀的金子流入了你的古靈閣帳戶,你繼承了小天狼星所有的個人財產。不過還有一些麻煩的遺產——”

    “他的教父死了?”弗農姨父在沙發上大聲問。鄧布利多和哈利都轉過來看著他。盛著蜂蜜酒的杯子現在更急切地在他腦袋旁邊敲打,他嘗試著把它推開。“他死了?他的教父?”

    “是的,”鄧布利多說。他沒有問哈利為什麼不告訴德思禮一家。“可我們的問題是,”他仿佛根本沒有被打斷一樣,繼續對哈利說,“小天狼星也把格裏莫廣場12號留給了你。”

    “他留下了一幢房子?”弗農貪婪地問,小眼睛眯了起來,不過沒有人回答他。

    “你們可以繼續把它當指揮部用,”哈利說。“我不在乎。你們可以拿走它,我真的不想要。”如果可以的話,哈利再也不願意走進格裏莫廣場12號了。小天狼星在黑暗發黴的屋子裏孤獨地徘徊,被那個他拼命想離開的地方禁錮著,他覺得這些記憶會永遠縈繞在他心頭。

    “很慷慨,”鄧布利多說。“然而,我們已經暫時搬出了那所房子。”

    “為什麼?”

    “嗯,”鄧布利多沒有理會弗農姨父的咕噥,那只執著的酒杯正劇烈地敲擊著他的腦袋,“布萊克家族的家規規定,這幢房子只嫡傳給姓布萊克的男子。在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去世後,他就成了最後的繼承人,而他們都沒有孩子。儘管他在遺囑中說得很清楚,想讓你繼承這房子。但房子很可能被施了一些咒語和魔法,來確保它不會被非純種的巫師所佔有。”

    哈利腦海裏生動地浮現出格裏莫廣場12號牆上那幅愛尖聲叫駡的小天狼星母親的畫像。“我打賭那兒肯定有,”他說。

    “非常贊同,”鄧布利多說。“如果這樣的魔法存在,房子的所有權很可能就會傳到小天狼星最年長的親戚那兒,就是他的堂姐,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

    哈利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大腿上的望遠鏡和運動鞋滾落到了地上。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這個殺害小天狼星的兇手,繼承他的宅子?

    “不,”他說。

    “是啊,顯然我們也不願意她得到它,”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情況充滿了複雜性。我們不知道我們施的咒語,比如把它變得不可標繪,在房子不再屬於小天狼星之後是不是還管用。說不定貝拉特裏克斯會隨時出現在門前。自然我們要在弄清楚之前先搬出去。”

    “您怎麼才能知道我能擁有這房子呢?”

    “幸運的是,”鄧布利多回答,“可以做個簡單的測試。”

    他把他的空杯子放到椅子旁邊的茶几上,弗農姨父叫了起來,“你能把這些該死的東西從我們頭上挪開嗎?”

    哈利環顧了一下屋子,德思禮一家三口全都用手護著腦袋縮成了一團,因為那些杯子在他們腦門上撞來撞去,裏面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哦,真對不起,”鄧布利多禮貌地說,又一次舉起了魔杖。三個杯子都消失了。“不過如果喝掉它們會顯得更禮貌些,你們知道。”

    看上去弗農姨父快被不悅的反駁漲破了,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和佩妮姨媽與達力一樣縮到沙發墊子上,兩隻小小的豬眼盯著鄧布利多的魔杖。

    “你瞧,”鄧布利多轉向哈利說,“如果你真的繼承了這幢房子,你也勢必要繼承——”

    他第五次揮了揮魔杖。隨著一聲“劈啪”的巨響,一個家養小精靈出現了。他長著一隻豬鼻子、蝙蝠翅膀一般的巨大耳朵和一對充血的大眼睛,穿著破破爛爛的布條蜷縮在德思禮家的毛茸地毯上。佩妮姨媽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她的記憶之中,客廳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污穢的東西;達力坐著抬起他粉紅色的光腳,差不多都快舉過頭頂了,似乎是怕這個東西會鑽進他的褲管。弗農姨父咆哮著說,“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克利切,”鄧布利多補充完他的話。

    “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家養小精靈嘶啞地叫著,幾乎都趕上弗農姨父的聲音了,他一邊跺著腳一邊扯著自己的耳朵。“克利切屬於貝拉特裏克斯小姐,哦,是的,克利切屬於布萊克家族,克利切要他的新女主人,克利切不要乳臭未乾的波特小子,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

    “如你所見,哈利,”鄧布利多高聲蓋過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的嘶叫,“克利切對你擁有他表現出了明確的反抗。”

    “我才不在乎呢,”哈利又說道,同時帶著憎惡的表情看著又是扭動又是跺腳的家養小精靈。“我不想要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你願意把他交給貝拉特裏克斯嗎?記住他去年在鳳凰社總部住了一年。”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哈利盯著鄧布利多。他知道不能讓克利切去和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住,但是一想到要擁有它,還要對這個背叛小天狼星的傢伙負責,他就覺得很噁心。

    “給它下達一個命令,”鄧布利多說。“如果它真的為你所有,就不得不服從。如果沒有,那麼我們就要去找些別的辦法來防止它去追隨它法定的女主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克利切的聲音變成了尖叫。哈利想不到別的話,只好說,“克利切,住嘴!”

    有那麼一會兒,克利切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他握住喉嚨,嘴巴仍然在狂暴地動著,眼睛都鼓了起來。然後他瘋狂地猛吸了幾口氣,就趴在了地毯上,(佩妮姨媽嗚咽起來)用手腳捶著地板,激烈卻又無聲地慪著氣。

    “好,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鄧布利多興奮地說。“看來小天狼星知道他在做什麼。你已經擁有了對格裏莫廣場12號和克利切的合法所有權。”

    “我——我必須要把他帶著嗎?”哈利驚駭地問,克利切正在他腳邊痛打著自己。

    “如果你不想就不用,”鄧布利多說。“我建議,你不妨把它送到霍格沃茨的廚房去幹活。那樣的話,其他家養小精靈就可以留意它了。”

    “對,”哈利松了一口氣,“是,就這麼做。呃——克利切——我要你去霍格沃茨的廚房和其他家養小精靈一起幹活。”

    克利切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他極度厭惡地倒看了哈利一眼,伴著另一聲巨響消失了。

    “很好,”鄧布利多說。“還有就是那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小天狼星去世後,一直是海格在照看它,不過現在巴克比克是你的了,所以如果你想要重新安排的話——”

    “不,”哈利立刻說,“它可以和海格待在一起。我想巴克比克會更喜歡這樣。”

    “海格會很高興的,”鄧布利多微笑著說。“他再次看見它時激動得都發抖了。順便提一下,考慮到巴克比克的安全,我們決定從?鴾f叫它韋瑟文,儘管我懷疑魔法部還是會認出它曾經被他們判過死刑。行了,哈利,你的箱子收拾好了嗎?”

    “呃……”

    “你怕我會不來?”鄧布利多機敏地問。

    “我這就過去——呃——收拾完,”哈利匆忙跑去把他掉在地上的望遠鏡和運動鞋撿起來。

    他花了十分多鍾把他需要的所有東西找出來;最後他把隱形衣從床底下抽出來,把他的那瓶變色墨水擰上蓋子,又使勁地把坩堝關在了箱子裏。然後,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拎著海德薇的籠子又回到了樓下。

    他有些失望地發現鄧布利多並沒有等在門廳裏,這就意味著他不得不再回到客廳。

    大家都沈默著。鄧布利多平靜地哼著小調,看得出來很愜意,不過這裏的氣氛卻比冷奶油凍還凝重。哈利說,“教授——我準備好了。”一眼都不敢看德思禮一家。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麼,只剩最後一件事了。”他再次轉過身對德思禮一家說。

    “你們無疑清楚,再過一年哈利就要成年了——”

    “不對,” 佩妮姨媽在鄧布利多到來之後第一次開口說。

    “抱歉?”鄧布利多禮貌地問。

    “不對,他不是。他比達力小一個月,達力要等兩年後才到十八歲。”

    “啊,”鄧布利多愉快地說,“不過在魔法界,十七歲就算成年了。”

    弗農姨父嘟噥了一句“荒謬”,但鄧布利多沒有理會他。

    “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那個叫做伏地魔的巫師回到了這個國家。巫師世界最近處在戰爭狀態下。伏地魔幾次三番試圖殺害哈利,他的處境要比十五年前我把他放在你們家門口時危險得多,那時候我留了一封信解釋了他父母的死,希望你們能像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他。”

    鄧布利多頓了一下,雖然他的聲音保持著輕鬆和平靜,也沒有憤怒的明顯跡象,但哈利感覺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寒意,也注意到德思禮一家微微湊攏了一些。

    “你們沒有照我說的去做。你們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兒子看待過。在你們手裏,他除了忽視和摧殘之外什麼都得不到。可以說最幸運的是,他至少逃過了你們倆對坐在你們中間的那個倒楣男孩的那種損害。”

    佩妮姨媽和弗農姨父本能地向周圍望瞭望,寧願看到擠在他們中間的是別人而不是達力。


    “我們——虐待了達力嗎?你是說——?”弗農姨父狂躁地說。不過鄧布利多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弗農姨父仿佛被打悶了一樣安靜了下來。

    “我十五年前所施的魔法是,只要哈利還能管這個地方叫家,他就能得到強大的保護。無論他在這裏感覺多悲慘,多不受歡迎,被多惡劣地對待,你們終於還是不情願地給了他一間房住。哈利一滿十七歲,這個魔法就會終止;換句話說,在他長大成人的時候。我只要求:在他十七歲生日之前,你們再讓他在這個房子住一次,這樣就能讓保護持續到那時。”

    德思禮一家沒有一個吭聲。達力微微地皺著眉頭,仿佛還在思索他什麼時候受過虐待;弗農姨父看上去好像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而佩妮姨媽則很奇怪地臉紅了。

    “好了,哈利……我們該走了。”鄧布利多最後說,他站了起來,拉直了他的黑色斗篷。“下次再會,”他對德思禮一家人說,他們看起來似乎巴不得那一刻永遠都不要到來,他摘下帽子致了致意,然後便拂袖而去。

    “再見,”哈利匆匆向德思禮一家告別,跟上了鄧布利多,他正等在哈利的旅行箱旁,箱子上擱著海德薇的籠子。

    “我們不能被這些東西拖累了,”他再次拔出他的魔杖。“我會把它們先送到陋居去。不過,我要你帶著你的隱形衣……只是以防萬一。”

    哈利費力地從他的箱子裏抽出隱形衣,儘量不讓鄧布利多看到裏面亂糟糟的樣子。他把它塞到了夾克衫的內兜裏,於是鄧布利多揮了揮他的魔杖,箱子、籠子和海德薇都消失了。他又揮了揮魔杖,前門便敞開在了涼意颼颼、迷霧重重的夜幕中。

    “現在,哈利,讓我們走入黑夜,繼續我們奇異而誘人的冒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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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1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賀瑞斯•斯拉霍恩



    雖然說在過去的幾天裏,哈利只要是醒著,就會企盼鄧布利多真的能來接他,但當他們真正從女貞路出發的時候,他又本能地覺得有些不自在了。在霍格沃茨外面,哈利和他的校長在嚴格意義上還從來沒有說過什麼話;他們之間總是隔著辦公室的那張桌子。去年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常常闖入他的回憶之中,這也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哈利的尷尬;當時他吼叫得那麼厲害,更別說還肆意地摔碎了一些鄧布利多最珍視的財產。

    然而,鄧布利多看上去卻很非常輕鬆。

    “拿著你的魔杖,保持警惕,哈利,”他機警地說。

    “但我想我是不允許在學校外面施魔法的,教授?”

    “如果有人攻擊你,”鄧布利多說,“我允許你使用任何你能想到反惡咒和破解咒。但是,我認為今晚你不必擔心會受到攻擊。”

    “為什麼,教授?”

    “因為你和我在一起,”鄧布利多簡單地說。“這就夠了,哈利。”

    他走到女貞路的盡頭時突然停住了。

    “當然,你應該還沒有通過你的幻影顯形測試吧?”他說。

    “是啊,”哈利說。“我想我必須要到17歲才行吧?”

    “對,”鄧布利多說。“所以,你需要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我的左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已經注意到,我用魔杖的手現在有些脆弱。”

    哈利抓緊了鄧布利多伸過來的前臂。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麼,我們走吧。”

    哈利感到鄧布利多的手正在掙脫他,於是又用力把它握緊:緊接著一切都暗了下來;有東西從四面八方朝他猛烈地擠壓過來;他感到無法呼吸,似乎正被鐵做的帶子束縛著他的胸口;眼球都快被擠進腦子裏了;耳膜也被深深壓進了頭顱,然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寒冷的空氣,睜開淚汪汪的雙眼。他覺得自己就像剛剛穿過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橡膠管。過了好幾秒他才意識到女貞路已經不見了。現在他和鄧布利多站在一個荒廢的鄉村廣場上,廣場的正中間立著一座陳舊的戰爭紀念碑,還有一些長椅子。哈利的思維跟上了感覺,他意識到剛剛做了這輩子第一次的幻影顯形。

    “你還好嗎?”鄧布利多熱切地看著他問,“這種感覺確實需要慢慢習慣。”

    “我很好,”哈利揉著那雙看似極不情願離開女貞路的耳朵。“但是我想我還是更喜歡用飛天掃帚……”

    鄧布利多笑了,他把系在脖子上的旅行斗篷緊了緊,然後說,“往這邊走。”

    他邁著輕快的步子經過了一家空蕩蕩的小酒店和幾幢房子,根據附近一座教堂的鍾上面的顯示,現在已經是午夜了。

    “那麼告訴我,哈利,”鄧布利多說。“你的傷疤……有沒有疼過?”

    哈利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他前額上閃電形狀的標記。

    “沒有疼過了,”他說,“我一直很奇怪。現在伏地魔又強大起來,我還以為我的傷疤會不斷地疼呢。”

    他偷偷看了一眼鄧布利多,發現他臉上帶著一副滿意的表情。

    “我卻不這麼認為,”鄧布利多說。“伏地魔終於還是意識到讓你盡情地侵入他的思想和感覺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看來他正在用大腦封閉術對付你。”

    “哦,那真沒什麼可抱怨,”哈利說,他既不想記起那些煩擾的夢,也不會懷念進入伏地魔思想的那驚恐的一瞬。

    他們轉過一個彎,路過一個電話亭和一個公共汽車站。哈利又側過頭看了看鄧布利多。

    “教授?”

    “哈利?”

    “呃——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哈利,這裏是迷人的巴德利•巴貝爾頓村。”

    “那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啊,是啊,當然,我還沒有告訴你呢,”鄧布利多說。“唉,這幾年來我都已經數不清楚說了多少次,但是我們又一次面臨著教員短缺。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勸說我的一位老同事重新出山,回到霍格沃茨。”

    “我要怎麼才能幫上忙呢,教授?”

    “哦,我想你會找到自己的作用的,”鄧布利多含糊地說。“走吧,哈利。”

    他們走上了一個陡峭、狹窄的小道,兩邊都是整齊的房子。所有的窗戶都黑著。盤踞在女貞路上長達兩周的古怪寒意一直延續到了這裏。哈利想到了攝魂怪,他回頭望瞭望,握緊了口袋裏的魔杖。

    “教授,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幻影顯形到你老同事的家裏呢?”

    “因為這就像踢翻人家的大門一樣粗魯,”鄧布利多說。“禮節要求我們為我們的巫師朋友提供一個拒絕我們進入的機會。不管怎樣,大多數的巫師住宅都用了魔法保護來對付幻影顯形的不速之客。比如說,霍格沃茨——”

    “——在霍格沃茨的建築物和場地裏都不能幻影顯形,”哈利馬上說。“赫敏•格蘭傑告訴過我。”

    “她說得很對,我們再向左轉。”

    他們身後的教堂響起了午夜的鐘聲。哈利有些疑惑,為什麼鄧布利多不覺得這麼晚還來拜訪他的老同事是一件頗無禮的事,但既然已經挑起了話頭,他還有更多緊迫的問題要問。

    “教授,我看到《預言家日報》上說福吉被解職了……”

    “是啊,”鄧布利多說,拐進了一條陡峭的小支巷。“他被替換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是被魯弗斯•斯克林傑所代替,前傲羅辦公室負責人。”

    “那他…你覺得他好嗎?”哈利問。

    “一個有趣的問題,”鄧布利多說。“他當然很能幹。他具有比康奈利更果敢和強硬的個性。”

    “是的,但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魯弗斯是一個行動派,他職業生涯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對抗黑巫師上,並且也沒有低估伏地魔的實力。”

    哈利等待著,但是鄧布利多卻沒有提及《預言家日報》報導的他和斯克林傑之間的爭論,他沒有勇氣追問下去,只好換了個話題。

    “還有……教授……我看見了博恩斯夫人的消息。”

    “是的,”鄧布利多輕聲說。“一個糟糕的損失。她是一名優秀的女巫。從這兒往上走,我想——哎唷。”

    他剛才用了受傷的手指路。

    “教授,你的手怎麼——?”

    “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這個,”鄧布利多說。“這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真希望能自如地用我手。”

    他對著哈利笑了笑,於是哈利知道他沒有責怪的意思,並且還可以繼續提問。

    “教授——我收到一封貓頭鷹郵遞的來自魔法部的宣傳手冊,是有關那些我們對付食死徒時需要採取的安全措施……”

    “是的,我自己也收到一封,”鄧布利多仍然微笑著,“你覺得它有用嗎?”

    “其實並不覺得。”

    “不,我不認為是這樣。比如說,你就沒有問我最喜歡什麼口味的果醬,來驗證我確實是鄧布利多教授而不是一個冒牌貨。”

    “我沒有……”哈利開始說道,他並不完全確定鄧布利多是不是在責備自己。

    “也許將來用得著,哈利,我最喜歡的是覆盆子口味……不過,如果我是一個食死徒,我肯定會在扮成鄧布利多之前調查他最喜歡什麼口味的果醬。”

    “呃……對啊,”哈利說。“嗯,那封信上說了一些關於陰飛力的事情,它們究竟是什麼呢?那份宣傳手冊上也沒講明白。”

    “它們是僵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被施了魔法的死屍,聽命于黑巫師。自從伏地魔最後一次的掌權結束之後,陰飛力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當然,那時候他殺死了足夠多的人來組成一支大軍。我們到了,哈利,就是這兒……”

    他們走近一所矮小、整潔的石頭房子,它坐落在一片自帶的園地中。哈利正忙著消化那個關於陰飛力的可怕念頭,而沒有多餘的注意力來關注其他的東西,但是當他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鄧布利多突然停住了,於是哈利撞到了他的身上。

    “哦,天哪。哦,天哪,天哪,天哪。”

    哈利的目光順著被精心護理過的門前小徑看過去,感覺心猛地一沉。前門沒有栓著。

    鄧布利多來回掃視著那條小街。它看上去空無一人。

    “拿出你的魔杖跟著我,哈利,”他輕聲說。

    他推開院子的門,快步走過園子裏的小徑,哈利緊跟在他後面,鄧布利多緩緩地推了一把前門,舉起了他的魔杖。

    “螢光閃爍。”

    鄧布利多的魔杖尖被點亮了,照亮了一條狹窄的走廊。走廊左邊是另一扇敞開的門。鄧布利多高高舉起他的魔杖走進了那間起居室,哈利緊緊跟在他後面。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一隻裂開的老爺鍾橫躺在他們腳下,鍾面支離破碎的,他的鐘擺躺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像一把落在地上的劍。它旁邊擺著一架鋼琴,琴鍵撒了一地。一個摔下來的吊燈殘骸在一邊發著閃閃的光。墊子都被壓得扁扁的,羽毛從旁邊的側縫裏漏出來;被砸得粉碎的玻璃和瓷器落得到處都是。鄧布利多把他的魔杖舉得更高一些,使光可以照到牆上,牆紙上濺滿了一些粘糊糊的暗紅色東西。哈利輕輕抽了口氣,鄧布利多轉過來看著他。

    “不太漂亮,對不對,”他沉重地說。“是啊,這裏發生了些可怕的事情。”

    鄧布利多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間的正中間,仔細察看著腳下的傢俱殘骸。哈利跟著走過來,環顧著四周,他驚恐不定地懷疑有什麼東西藏在鋼琴和被打翻的沙發背後,但其實那裏什麼都沒有。

    “說不定這裏發生過搏鬥——然後,他們拖走了他,教授?”哈利猜測說,努力不去想像一個人要傷得多麼嚴重才能在牆的半中腰濺上這麼多血跡。

    “我不這麼認為,”鄧布利多輕聲說,瞥了一眼他身後一個過於臃腫的扶手椅。

    “你的意思是他——”

    “還在這裏的某處?是的。”

    沒有任何預先警告,鄧布利多閃電般地撲過去,把魔杖的尖端戳進了那把臃腫的扶手椅的座位,只聽見一聲大叫,“哎唷!”

    “晚上好,賀瑞斯,”鄧布利多一邊說一邊直起身子。

    哈利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剛才還擺著一張扶手椅的地方暫態出現了一個蜷縮著的肥胖、禿頂的老男人,他一邊用手揉著肚子,一邊用他水汪汪的眼睛愁悶地看著鄧布利多。

    “沒必要那樣用力地戳我,”他粗聲粗氣地說,掙扎著站了起來。“會受傷的。”

    魔杖發出的光照著他閃亮的光頭、突起的眼睛和一大把海象一般的銀色鬍鬚,他身上那件栗色天鵝絨夾克衫上的扣子被擦得閃閃發亮,裏面穿者一件丁香色的絲綢睡衣。他站直了身子,不過卻只能夠到鄧布利多的下巴。

    “我是怎麼暴露的?”他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嘴裏一邊嘟囔著,手還在揉著肚子。他一點兒也不為被發現裝成一把扶手椅而感到害羞。

    “我親愛的賀瑞斯,”鄧布利看上去很開心,“要是食死徒真的來拜訪過你的話,他們會留下黑魔標記的。”

    那個巫師用他肥胖的手在寬廣的前額上拍了一下。

    “黑魔標記,”他喃喃自語。“就知道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啊對。可我也來不及變出那個了。你們進來之前我才剛做好最後一點兒偽裝。”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把鬍子的末端吹得一動一動的。

    “你想讓我幫你收拾收拾嗎?”鄧布利多禮貌的說。

    “請吧,”他說。

    他們背靠背站著,一個高瘦的巫師和一個矮胖的巫師,用一個同樣的動作揮舞了一下他們的魔杖。

    傢俱都飛回了原來的地方;裝飾品在半空中就復原了;羽毛急速地鑽進他們的墊子;被扯爛的書回到架子上之後修復如初;油燈高高地飛到旁邊的桌子重新亮了起來;一大堆銀質畫框的碎片閃著光飛過房間,然後完好地落到桌子上,又變成了灰撲撲的老模樣;屋子裏各處的裂縫和缺口都不見了;牆上的血跡也一掃而空。

    “順便問一句,那是什麼東西的血?”鄧布利多響亮地說,聲音蓋過了那座複生的老爺鍾所發出的報時聲。

    “牆上的?是龍血,”那個叫賀瑞斯的巫師大聲叫道,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磨擦聲和清脆的響聲,那盞吊燈自己回到了天花板上並擰緊了螺絲。

    鋼琴最後砰地響了一聲,而後一切歸於平靜。

    “是啊,龍血,”那個巫師自言自語地重複道,“我的最後一瓶,現在的價錢都高到天上去了。不過,這個還能再用。”

    他蹣跚地走過去,取下了餐櫃頂上的一個小水晶瓶,然後把它舉到燈光下檢查裏面粘稠的液體。

    “嗯。還成。”

    他把瓶子又放回餐櫃,歎了口氣。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哈利身上。

    “哦,”他圓圓的大眼睛盯著哈利帶著那個閃電形的傷疤的前額。“哦!”

    “這位,”鄧布利多上前去介紹,“是哈利•波特。哈利,這是我的老朋友以及老同事,賀瑞斯•斯拉霍恩。”

    斯拉霍恩轉向鄧布利多,表情顯得很精明。

    “你認為這樣就能說服我,是嗎?那麼,我的答案是不,阿不思。”

    他從哈利身邊擠了過去,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堅決,似乎在抵制什麼誘惑。

    “我想至少我們可以喝一杯?”鄧布利多問。“看在老交情的份上。”

    斯拉霍恩遲疑著。

   “那麼好吧,就喝一杯,”他粗魯地說。

    鄧布利多朝哈利笑了笑,領著他走到剛燃起來的壁爐和油燈邊,坐在一把椅子上,這把椅子和斯拉霍恩剛才假扮那把的看上去沒什麼兩樣。哈利坐了下來,清楚地感覺到鄧布利多出於某個原因,想要讓他越顯眼越好。於是當斯拉霍恩忙活完那些瓶瓶罐罐,把臉再次轉向屋子的時候,他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哈利身上。

    “哼,”他趕緊移開了目光,似乎是害怕會傷著眼睛。“接著——”他遞了一杯給已經坐好的鄧布利多,然後把盤子推給哈利,自己一屁股坐進了那個剛剛復原的沙發的坐墊上,悶悶不樂地一句話也不說。他的腿是那麼短,甚至連地板也夠不著。

    “那麼,近來可好,賀瑞斯?”鄧布利多問。

    “不怎麼樣,”斯拉霍恩馬上回答道。“胸口痛。常常氣喘。還有風濕病。不像我從前那樣靈活了。唉,這也在意料之中。老啦。累啦。”

    “但從剛才你為我們準備的歡迎儀式上看,你的動作還是挺麻利的,”鄧布利多說。“你只有不足三分鐘時間,不是嗎?”

    斯拉霍恩一半暴躁一半驕傲地說,“兩分鐘而已。我正在洗澡,沒注意到入侵咒的警報。還有,”他堅決地補充道,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拉回來一樣,“現在的情況是我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阿不思,一個疲倦的老人有權利過平靜和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確實擁有這些,哈利一邊想一邊環視著這間屋子。這裏既乏味又混亂,但絕對稱得上是舒適宜人;有柔軟的椅子和腳凳,有酒和書,有大盒的巧克力和鼓鼓的坐墊。如果哈利不知道誰住在這兒,那他一定會猜測這裏住著一個富有的、愛挑剔的老太太。

    “你可不如我老,賀瑞斯,”鄧布利多說。

    “嗯,也許你自己該想想退休的事兒了。”斯拉霍恩生硬地說。他暗淡的栗色眼睛發現了鄧布利多受傷的手。“我注意到,你的反應也大不如前了。”

    “你說得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他把袖子卷起來,露出了燒得發黑的手指尖;這種景象讓哈利的後脖子感到一陣不舒服的刺痛。“我毫不否認我比從前要慢。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

    他聳了聳肩,攤開了雙手,好像要說歲月也能給人補償,哈利注意到他那只沒受傷的手上戴著一枚他從未見過的戒指:它看上去很大,好像是由黃金一類的東西粗陋地製成,中間還鑲嵌著一顆深黑色的石頭。斯拉霍恩的眼睛在戒指上遊移了一會兒,哈利發現那一瞬他微微蹙了蹙眉頭。

    “那麼,這些抵禦入侵者的防範措施,賀瑞斯……是為了對付食死徒,還是對付我啊?”鄧布利多問道。

    “食死徒們要一個可憐巴巴、年老體衰的充氣墊做什麼用?” 斯拉霍恩問。

    “我想他們可能是要利用你不可忽視的天份去搞威逼、折磨和謀殺,”鄧布利多說。“你真的要告訴我他們還沒有來招募你?”

    斯拉霍恩惡狠狠地盯著鄧布利多看了一會兒,然後嘀咕道,“我沒有給過他們機會。我已經漂泊了一年。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待足一個禮拜。從一個麻瓜的房子搬到另一個麻瓜的房子——這個地方的主人正在加那利群島上度假。這裏非常舒適,一想到要離開就覺得很難過。其實只要你知道該怎麼做就很簡單,只要你在這些他們用來防夜賊的自動警鈴——他們用這種愚蠢的東西來代替窺鏡——上施一個冰凍魔咒,同時確保鄰居們不會發現你把鋼琴帶進來就成了。

    “很有獨創性,”鄧布利多說。“但追求安靜的生活聽起來還是件相當辛苦的差使,特別是對於一個可憐巴巴、年老體衰的充氣墊來說。而如果你回到霍格沃茨——”

    “如果你要告訴我在那個遭瘟的破學校裏,我的生活能過得更平靜的話,你可以省省力氣了,阿不思!我雖然一直東躲西藏的,但是自從多洛莉絲•烏姆裏奇離開之後一些有趣的謠言就傳到我耳朵裏了!如果那就是你現在對待老師們的方式——”

    “烏姆裏奇教授與我們的馬人部落發生了衝突,”鄧布利多說道。“我認為你,賀瑞斯,應該不會去大步走進森林,然後對著一群憤怒的馬人部落大叫‘骯髒的雜種’吧。”

    “這就是她幹的好事,是嗎?”斯拉霍恩說。“愚蠢的女人。從來都不喜歡她。”

    哈利咯咯地笑了起來,鄧布利多和斯拉霍恩都轉過來看著他。

    “對不起,”哈利立刻說。“只是——我也不喜歡她。”

    鄧布利多突然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嗎?”斯拉霍恩馬上說,看上去顯得很期待。

    “不,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用你的洗手間,”鄧布利多說。

    “哦,”斯拉霍恩明顯有些失望。“大廳往左第二個就是。”

    鄧布利多走出了房間。當房門在他身後關上時,屋子裏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斯拉霍恩站了起來,但看上去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他偷偷地瞟了哈利一眼,然後走到爐火旁邊把背靠過去暖和。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你帶來,”他唐突地說。

    哈利只是看著斯拉霍恩。斯拉霍恩水汪汪的眼睛掃過哈利的傷疤,這次,他看到了哈利臉上的其他部分。

    “你長得真像你父親。”

    “是啊,有人告訴過我了,”哈利說。

    “除了你的眼睛,你有一雙——”

    “我母親的眼睛,是的。”哈利聽到這句話的次數已經足夠令他厭煩了。

    “哼。是啊,好。當然作為一個老師不應該有偏愛的學生,但她卻還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你的母親,”斯拉霍恩補充道,回答了哈利詢問的眼神。“也就是莉莉•伊萬斯。我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之一,很活潑,你知道。一個可愛的女孩。我一直在告訴她,她應該到我的學院來。可每次都被她頂撞回來。”

    “哪個是你的學院?”

    “我那時候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斯拉霍恩說。“哦,現在,”他飛快地說下去,看到哈利臉上的表情,於是對他晃了晃粗短的手指,“不要為了那個抵觸我!我猜你應該是和她一樣在格蘭芬多吧。是啊,一般來說都有家族遺傳。儘管也不總是這樣。聽說過小天狼星布萊克嗎?你肯定知道——過去的兩年他一直上報紙——幾個星期前死了——”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哈利的腸子。

    “嗯,不管怎樣,他是你父親在學校時的好兄弟。整個布萊克家族都來自我的學院,只有小天狼星從格蘭芬多畢業了!可惜啊——他是個天資聰穎的男孩。我教過他的弟弟雷古勒斯,但是我更願意要一套完整的。”

    他聽起來就像一個正在參加拍賣的熱情洋溢的收藏家。很顯然正沉浸在回憶之中,他凝視著對面的牆壁,同時漫無目的地轉著他的後背,好讓各處都能烤得到。

    “當然你母親是麻瓜家庭出身。當我發現這一點時簡直難以置信,我以為像她這樣優秀的巫師肯定是純血統的。”

    “我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哈利說,“她是我們年級最棒的一個。”

    “有趣的是,這種情況時不時就會發生,對不對?”斯拉霍恩說。

    “不這麼認為。”哈利冷冷地說。

    斯拉霍恩驚訝地低頭看著他。

    “你可不要認為我懷有偏見!”他說。“不,不,不!我剛才不是說了你母親是我一生中最喜愛的學生之一嗎?還有低她一個年級的德克•克雷斯韋——現在是妖精聯絡處的負責人,當然——他也是麻瓜家庭出身,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學生,而且現在都還在向我提供極好的內部消息,使我能洞悉古靈閣裏的一舉一動!”

    他略略上下調整了一下身子,心滿意足地微笑著,然後他指向了碗櫥上許多閃閃發亮的照片相框,每一個裏面都有一個微微動著的頭像。

    “所有我從前的學生,都?矞惜F名。你會看到巴拿巴•庫菲,是《預言家日報》的編輯,他總是喜歡聽取我對每天新聞的看法。還有安布羅修斯•弗盧姆,在蜂蜜公爵工作——我每次生日他都要送來一籃子糖果,就因為我給他引見了向他提供第一份工作的西塞隆•哈基斯!在他們後面——你伸伸脖子就能看到——那是格文諾•鐘斯,當然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人們在聽說我和哈比隊隊員關係如此熟絡時總是很吃驚,而且無論何時我都能弄到免費的門票!”

    這似乎令他興奮異常。

    “所有的這些人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A東西?”哈利問道,既然說連裝滿糖果的籃子、魁地奇球賽門票和希望得到他意見的訪問者都能找到他,難以置信為什麼食死徒至今還沒有追捕到斯拉霍恩。

    他臉上的微笑像牆上的血跡一樣迅速消失了。

    “當然不是,”他低頭看著哈利。“我已經有一年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了。”

    哈利覺得這句話對斯拉霍恩無疑是個打擊,他似乎遲疑了片刻,然後聳了聳肩。

    “不過,謹慎的巫師在這個時候下都會低著頭做人的,鄧布利多說得輕鬆,但是現在去霍格沃茨任職就等同於我公開宣佈效忠鳳凰社!儘管我相信他們鳳凰社的人都非常令人欽佩也很勇敢什麼的,但是我個人並不青睞它的死亡率——”

    “你不需要加入鳳凰社就可以在霍格沃茨教書,”哈利很難掩飾自己聲音裏的嘲笑,一想起小天狼星躲在山洞裏靠吃老鼠度日,他就很難同情斯拉霍恩現在舒適安逸的生活,“大多數老師不是鳳凰社的,也沒人被殺死——除了奇洛教授,可他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在替伏地魔賣命。”

    哈利一直確信斯拉霍恩和其他巫師一樣無法忍受大聲叫出伏地魔的名字,果不其然:斯拉霍恩打了個寒戰,哈利沒有理會他抗議的叫聲。

    “我想如果鄧布利多是校長,那麼教員們會比大多數人都安全;他不是伏地魔唯一害怕的人嗎?”哈利繼續說下去。

    斯拉霍恩對著天空凝視了一會兒:他好像在思索哈利說的話。

    “嗯,是啊,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從來沒有試圖和鄧布利多較量過,”他不情願地嘀咕著。“既然我沒有加入食死徒的隊伍,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就不可能把我算作朋友……這種情況下,我還是和阿不思靠得近一點比較安全……我不能假裝阿米莉亞•博恩斯的死沒有讓我感到震驚……如果就連她,和魔法部有那麼多聯繫和保護措施都……”

    鄧布利多再次進入了房間,斯拉霍恩跳了起來,好像忘記了他在房子裏。

    “哦,你在這兒啊,阿不思,”他說。“你蹲了很長一段時間。拉肚子?”

    “沒有,我只是在看麻瓜雜誌,”鄧布利多說。“我真是喜歡那些編織圖案。好了,哈利,我們非法入侵賀瑞斯的家已經夠久了;我想是時候告辭了。”

    哈利二話沒說就跳了起來,斯拉霍恩似乎剛回過神。

    “你們要走了?”

    “是啊,確實是這樣。我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註定要失敗的。”

    “註定要失敗……?”

    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一邊撥弄著肥大的拇指,一邊坐立不安地看著他倆,鄧布利多正在系緊他的旅行斗篷,而哈利則正拉上他夾克衫的拉鏈。

    “嗯,我真的很遺憾你不要這個工作,賀瑞斯,”鄧布利多說,舉起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做了個告別的手勢。“霍格沃茨會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工作的。儘管我們已經極大地增加了安全保護的力度,但你總是受歡迎的,只要你願意來。”

    “是……好的……真是過謙了……如我所說……”

    “那麼,再見了。”

    “再見。”哈利說。

    當他們走到前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吼叫。

    “好吧,好吧,我做!”

    鄧布利多轉向正站在客廳門口氣喘吁吁的斯拉霍恩。

    “你願意重新出山?”

    “是啊,是啊,”斯拉霍恩不耐煩地說。“我一定是瘋了,但是,我答應了。”

    “妙極了,”鄧布利多愉快地說。“那麼,賀瑞斯,我們就等九月的第一天再會。”

    “是啊,我想你會的,”斯拉霍恩咕噥道。

    當他們走向花園小徑的時候,斯拉霍恩的聲音又從後面飄過來。

    “我要加薪,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咯咯地笑了起來。花園的門在他們身後搖擺著關上了,於是他們動身穿過幽暗和打著漩渦的迷霧往山下走去。

    “做得好,哈利,”鄧布利多說。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哈利驚訝地說。

    “哦你確實做了。你告訴了賀瑞斯如果他回到霍格沃茨會坐收多少好處。你喜歡他嗎?”

    “呃……”

    哈利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斯拉霍恩。他也有他的可愛之處,只是看起來有點自負,而且不管斯拉霍恩自己如何反駁,他都對麻瓜家庭出身的人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巫師表現出了太過分的驚異。

    “賀瑞斯,”鄧布利多說,這樣哈利就不用繼續考慮該說什麼了,“喜歡他的舒適生活。他也喜歡和知名的、成功的以及有權力的人打交道。他享受著那種可以影響這些人的感覺。他從沒有想過要自己登上王位;他更喜歡待在幕後——有更多的空間來施展才華,你知道。他以前在霍格沃茨總是精挑細選他喜歡的學生,有時候是因為他們的抱負和頭腦,有時候是因為他們的魅力和才華,他有著一種神秘的訣竅來挑選出以後能在各種領域獨領風騷的學生。賀瑞斯為他最喜歡的學生們建立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社團,為他們互相引見,建立成員之間的各種有用的聯繫,並且總是能獲得一些好處作為回報,無論是一盒他最喜歡的免費鳳梨蜜餞,還是一次推薦他的小成員到妖精聯絡處工作的機會。”

    哈利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隻巨大而臃腫的蜘蛛的生動圖像,它在身邊織著密密的網,不時牽扯一下蛛絲好把那些又大又多汁的蒼蠅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我告訴你所有這些,”鄧布利多繼續說,“不是為了讓你去和賀瑞斯作對——或許,我們現在必須稱他為斯拉霍恩教授——而是為了讓你保持警惕。他毫無疑問會要你加入他的社團,哈利。你會成為他收藏品中的珍寶:大難不死的男孩……或者,就像他們這些天所稱呼的,那個真命天子。”

    聽了這些話,一陣與周圍的迷霧無關的涼意在哈利身上彌漫開。他想起了幾個星期前聽到的那些話,那些對他來說具有特殊意義而又恐怖的話:

    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

    在走到他們先前經過的教堂時,鄧布利多停下了腳步。

    “到這兒就行了,哈利,抓住我的手臂。”

    哈利振作精神準備好了做幻影顯形,但是仍然感到不舒服。當壓迫感消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能呼吸了,此刻他正站在一條鄉間的小路上,旁邊是鄧布利多,往前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彎曲的輪廓,這便是他第二喜歡的建築:陋居。儘管恐懼的感覺剛剛掃過他的全身,但一看到這幅景象,他的情緒馬上就高漲起來。羅恩在那兒……還有韋斯萊夫人,她燒的菜比哈利知道的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好吃……

    “如果你不介意,哈利,”在他們穿過大門的時候,鄧布利多說,“在我們分開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私下的,就在這兒吧!”

    鄧布利多指了指一個破敗的石砌外屋,那是韋斯萊一家用來保存飛天掃帚的地方。哈利懷揣著疑惑跟在鄧布利多後面穿過一扇吱吱作響的門,來到那個比普通的碗櫃稍微小一點的屋子裏。鄧布利多點亮了魔杖的頂端,魔杖像火把一樣發著光,他微笑地看著哈利。

    “我希望你原諒我提起這件事,哈利,對於魔法部發生的那些事情你能處理得這麼好,為?皕P到非常高興,還有一點驕傲。允許我說,我認為小天狼星會為你自豪的。”

    哈利哽咽了;他的聲音好像已經不屬於他了。他不覺得自己能就這麼談論小天狼星。聽到弗農姨夫說“他的教父死了?”就已經夠傷心的了;而聽到斯拉霍恩不經意地道出小天狼星的名字就更讓他痛苦了。

    “這很殘酷,”鄧布利多溫柔地說,“你和小天狼星只在一起待了那麼短的時間,一個殘忍的結果終結了原本應該長久而幸福的關係。”

    哈利點了點頭,使勁盯著一隻正爬上鄧布利多帽子的蜘蛛。他知道鄧布利多一定能瞭解他的感受,也一定能猜到在哈利收到他的信之前,在德思禮家裏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盯著被迷霧籠罩的窗子,心裏面一片寒冷的空虛,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又一次面對了攝魂怪一樣。

    “只是很困難,”哈利最後用低沉的聲音說,“要接受他不會再寫信?琲漕瞗C”

    他的眼圈突然紅了,於是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承認這件事有些愚蠢,但事實上,在霍格沃茨的外面,能有一個人像家長一樣一直關心著他的一切,這是找到他的教父這件事情帶給他的最好的感覺之一……但是現在貓頭鷹郵遞再也不可能給他送來這份溫暖了。

    “小天狼星在你生命中所扮演的,是你從來沒有遇見過的角色,”鄧布利多輕輕地說。“自然,這種損失是難以挽回的……”

    “當我在德思禮家的時候,”哈利打斷道,他的聲音變得堅強了些,“我意識到我不能把自己封閉起來或者讓自己崩潰。小天狼星不會希望這樣,是嗎?總之,生命是那麼的短暫……看看博恩斯夫人,看看愛米琳•萬斯……我可能是下一個,是不是?但是如果是這樣,”他兇狠地說,直視著鄧布利多在魔杖的光下閃閃發亮的藍眼睛,“我一定會拉上盡可能多的食死徒和我同歸於盡,如果我能做到的話,還要加上伏地魔。”

    “這話說出來才像你父母的兒子和小天狼星真正的教子!”鄧布利多說,滿意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我還是把帽子摘下來吧——我可不想讓蜘蛛落得你滿身都是。”

    “而現在,哈利,對於一個更近的問題……我知道在過去的兩個星期《預言家日報》一直在提到你。”

    “是的”哈利說,他的心臟跳快了一點。

    “那麼你已經看到了,那些報導並沒有大量披露你在預言大廳的冒險經歷。”

    “是的,”哈利又說。“現在每個人都知道我是那個——”

    “不,他們不知道,”鄧布利多打斷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的完整內容,而他們倆都站在這個臭氣熏人、佈滿蜘蛛的掃帚棚裏。但是許多人確實知道了伏地魔曾派出他的食死徒來盜取一個預言球,而那個預言是與你有關的。”

    “現在,我想我可以肯定地說你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預言究竟說了些什麼?”

    “是的,”哈利說。

    “總的來說,明智的決定,”鄧布利多說。“雖然我認為你應該告訴你的朋友來尋求放鬆,羅恩•韋斯萊先生與赫敏•格蘭傑小姐。是的,”他繼續說,而哈利顯得很吃驚,“我認為他們應該知道。你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向他們吐露,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傷害。”

    “我是不想——”

    “——讓他們擔驚受怕?”鄧布利多說,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審視著哈利。“或者也許是,不想承認你自己擔驚受怕?你需要你的朋友,哈利。就象你所說的那樣,小天狼星不會希望你把自己對朋友封閉起來。”

    哈利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看上去鄧布利多並不想要一個回答。他繼續說,“還有一件另外的,但和剛才說的相關的事情,我希望在這一年裏單獨教你。”

    “單獨授課——和你?”哈利吃驚地打破了沉靜。

    “是啊,我想是時候讓我來好好幫助你的學業了。”

    “那你會教我什麼呢,教授?”

    “哦,這兒一些,那兒一些,”鄧布利多快活地說。

     哈利充滿希望地等著,但是鄧布利多並沒有詳細描述,所以他問了另一件讓他有些許困擾的事情。

    “如果我跟著你上課,我就不用跟著斯內普上大腦封閉術了,是嗎?”

    “是斯內普教授,哈利——對,你不用了。”

    “太好了,”哈利松了一口氣,“因為那簡直是——”

    他打住了,忍著不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我覺得‘慘敗’這個詞放在這裏不錯,”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哈利笑了。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有太多的機會見到斯內普教授了,”他說,“因為他不會讓我繼續上魔藥課了,除非我在O.W.L.考試中得到優秀,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別在你的成績送來之前盤算它,”鄧布利多嚴肅地說。“我想應該今天的晚些時候就會送來了。那麼現在,哈利,在我們分手以前還有兩件事。”

    “首先,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一直把隱形斗篷帶在身邊。就算是在霍格沃茨也是一樣。只是以防萬一,你懂我的意思嗎?”

    哈利點了點頭。

    “最後,因為你待在這裏,所以魔法部給予了陋居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護。這些措施確實給亞瑟和莫莉帶來了一些不便——例如他們所有的郵件,在寄出之前都要送到魔法部接受檢查。他們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因為他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的安全。但是,假如你再去冒險和闖禍的話,那對他們的關心會是一個很糟糕的報答。”

    “我知道,”哈利馬上說。

    “那麼,非常好,”鄧布利多說,他推開掃帚棚的門,走到了院子裏。“我看見廚房裏有燈光,讓我們不要剝奪莫莉感歎一番你有多麼消瘦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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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1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過分的‘浮膿’



    哈利和鄧布利多走進了陋居的後門,那裏堆積著他所熟悉的老式高筒靴和生銹的舊坩堝;哈利可以聽到遠處的雞舍裏傳來的那些困倦的小雞嘰嘰喳喳的叫聲。鄧布利多在門上敲了三下,哈利看到廚房窗戶後面突然動了動。

    “是誰啊?”一個緊張的聲音問,哈利聽出來是韋斯萊夫人。“報出姓名!”

    “是我,鄧布利多,帶著哈利。”

    門馬上就打開了。矮胖的韋斯萊夫人穿著一件綠色的舊睡袍站在那兒。

    “哈利,親愛的!天哪,阿不思,你把我嚇著了,你不是說不到破曉都回不來嗎?”

    “我們很幸運,”鄧布利多領著哈利跨過門檻。“斯拉霍恩比我想像的更容易說服。哈利當然也幫了忙。啊,你好,尼法朵拉!”

    哈利環顧了一下屋子,才發現雖然已經很晚了,韋斯萊夫人卻並非獨自一人。桌子旁邊還坐了一個長著心形臉蛋的年輕女巫,她臉色蒼白,手裏正抓著一個大杯子。

    “你好,教授,”她說。“你好,哈利。”

    “嗨,唐克斯。”

    哈利覺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甚至有些病懨懨的,而且笑起來很勉強。少了她往常慣有的泡泡糖般的粉紅色頭髮,她的樣子不像以前那樣光彩照人了。

    “我該走了,”她快速地說,一面站起來把斗篷披在肩膀上。“謝謝你的茶和同情,莫莉。”

    “看在我的份上請先別走,”鄧布利多禮貌地說。“我待不了多久,我還有緊急的事情要去和魯弗斯•斯克林傑商量。”

    “不,不,我真的要走了,”唐克斯避開鄧布利多的眼睛。“晚安——”

    “親愛的,週末過來吃晚餐吧,萊姆斯和瘋眼漢都過來——?”

    “不,真的,莫莉……不管怎麼樣,謝謝了……晚安,各位。”

    唐克斯快步經過鄧布利多和哈利往院子裏走去;出門走了幾步便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氣中。哈利注意到韋斯萊夫人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好了,我們在霍格沃茨再會,哈利,”鄧布利多說。“照顧好自己。莫莉,我隨時聽候你的召喚。”

    他朝韋斯萊夫人鞠了一躬,然後和唐克斯一樣,幾乎在相同的地方消失了。韋斯萊夫人關上了門,把哈利拉到提燈的光線下,兩手扶著哈利的肩膀仔細端詳他的模樣。

    “你和羅恩一樣,”她歎息道,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你們都像中了伸長咒一樣。我敢發誓羅恩比我上次給他買袍子時長了四英寸。你餓了嗎,哈利?”

    “是的,”哈利突然發覺他有多餓。

    “坐著,親愛的,我去弄點兒吃的來。”

    哈利正坐著,一隻長著薑黃色毛髮和一張扁平大臉的貓躥上了他的膝蓋,蜷在那裏呼嚕呼嚕地叫著。

    “那麼赫敏也在這兒?”他高興地在克魯克山的耳朵後面撓了撓。

    “是的,她前天到的,”韋斯萊夫人用魔杖敲了敲一隻大鐵罐:它咣當一聲跳上了爐子,立刻開始冒起了泡。“當然,大家都睡了,我們沒指望你幾個小時就能到。拿著——”

    她又輕輕地敲了敲罐子;它升到了半空中,飛到哈利身邊傾斜過來;韋斯萊夫人塞過去一隻碗,正好接住了從罐子裏倒出來的濃稠的洋蔥湯,還熱騰騰地冒著氣。

    “麵包要嗎,親愛的?”

    “謝謝,韋斯萊夫人。”

    她舉起魔杖揮了揮;一塊麵包和一把小刀優雅地落到了桌子上。麵包自動地切著,罐子也回到了爐子上,於是韋斯萊夫人坐到了哈利對面。

    “這麼說你們說服了賀瑞斯•斯拉霍恩接下這門差事?”

    哈利嘴裏裝滿了熱乎乎的湯,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他教過亞瑟和我,”韋斯萊夫人說。“他過去在霍格沃茨教了很長時間,我想大概是和鄧布利多一起去的霍格沃茨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哈利的嘴現在又塞滿了麵包,於是他聳了聳肩,不確定地動了動腦袋。

    “我知道你的意思,”韋斯萊夫人精明地點點頭。“當然只要他願意,他還是可以變得很吸引人的,但是亞瑟卻從來都不喜歡他。部裏到處都是斯拉霍恩的得意門生,他總是善於提供幫助,但從沒有時間幫幫亞瑟——他似乎不認為亞瑟是個有抱負的人。不過,那只能表明即使是斯拉霍恩也會犯錯誤。我不知道羅恩有沒有在他的信裏告訴你——剛剛才發生的——亞瑟被提升了!”

    再清楚不過了,韋斯萊夫人一直急於說出這個。哈利吞下一大口熱湯,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要被燙起泡了。

    “那太棒了!”他喘著氣說。

    “你真好,”韋斯萊夫人顯得很高興,她擦了擦濕潤的眼睛。“是的,魯弗斯•斯克林傑為了回應現在的局勢又新成立了幾個部門,亞瑟現在領導著假冒防禦性咒語及防護性物品檢測與收繳辦公室。這可是個大工作,他手下現在已經有十個人了!”

    “那究竟是——?”

    “嗯,你知道,由於對神秘人的恐慌,不斷有號稱能防禦神秘人和食死徒的奇怪物件被拿出來兜售。你可以想見是什麼樣的東西——所謂的防護魔藥,其實就是加了巴波塊莖膿汁的肉湯,還有那些防禦性惡咒的教程,其實只會把你的耳朵弄掉……好了,大體上那些犯罪者都是些像蒙頓格斯•弗萊奇那樣的人,他們一輩子沒做過一天的正經事兒,只會利用人們的恐懼心理到處招搖撞騙。不過時不時地也有真正嚴重的事情發生。前幾天亞瑟還收繳了一批很可能被上了咒語的窺鏡,幾乎可以肯定是某個食死徒安放的。可見,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我還告訴他不要愚蠢地放過檢查火花塞、烤麵包機和所有那一類的麻瓜廢品。”韋斯萊夫人表情嚴峻地看了一眼哈利,仿佛是哈利建議韋斯萊先生放過了火花塞。

    “韋斯萊先生還在上班嗎?”

    “是啊。事實上,有點兒晚了……他說會在午夜前後回來的……”

    她轉過頭看了看那個大鍾,它笨拙地堆在桌子盡頭的一個裝滿了床單的洗衣籃上面。哈利馬上認出了它:一共有九根指標,每一根上都刻著一個家庭成員的名字,它通常被掛在韋斯萊家客廳的牆上,而它目前的位置說明韋斯萊夫人今晚一直把它帶在自己身邊。每一根指標都指向了“生命危險”。

    “它像那個樣子已經有一陣子,”韋斯萊夫人用一種不那麼令人信服的輕鬆口吻說,“從神秘人回來就開始了。我想也許每個人都處在生命危險之下……我不認為只有我們家是這樣……但我不知道還有誰有一個這樣的鍾,所以我沒法核實,哦!”

    她突然一聲驚呼,指向了鍾面。韋斯萊先生的指針轉向了“在路上”。

    “他要回來了!”

    不一會兒果然傳來了敲後門的聲音。韋斯萊夫人跳起來急匆匆地跑過去;她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臉貼著木頭門柔聲問道,“亞瑟,是你嗎?”

    “是的,”是韋斯萊先生疲憊的聲音。“但我要是個食死徒也會這麼回答,親愛的。問問題吧!”

    “哦,坦白地說……”

    “莫莉!”

    “好吧,好吧……你最大的志向是什麼?”

    “弄清楚飛機為什麼能在天上飛。”

    韋斯萊夫人點點頭,轉了轉門把手,可韋斯萊先生顯然在門的另一側將它緊緊握住了,因為門仍舊關得嚴嚴實實的。

    “莫莉!我必須先問你問題!”

    “亞瑟,真的,這會很傻的……”

    “我們倆獨處的時候你喜歡我怎麼叫你?”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燈光下,哈利還是能看見韋斯萊夫人的臉變得通紅;他自己也突然感到面紅耳赤,於是急匆匆地咽下一口湯,把湯匙在碗裏劃得盡可能的響。

    “莫莉寶貝,”韋斯萊夫人對著門縫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

    “正確,”韋斯萊先生說。“現在你可以讓我進來了。”

    韋斯萊夫人開了門,她的丈夫,一個瘦削的、正在謝頂的男巫正站在外面,腦袋上長著為數不多的紅色頭髮,還戴著一副角質架眼鏡,身上披了一件長長的、佈滿灰塵的旅行斗篷。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你回家都得來那麼一遍,”韋斯萊夫人說,她幫丈夫脫下斗篷的時候臉上還泛著紅暈。“我是說,一個食死徒在假扮你之前可能已經把它嚴刑逼供出來了。”

    “我知道,親愛的,但這是部裏要求的程式,我必須做出表率。真香啊——是洋蔥湯嗎?”

    韋斯萊先生充滿期待地把臉轉向桌子。

    “哈利!我還以為你早上才會來呢!”

    他和哈利握了握手,抽出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韋斯萊夫人也給他盛了一碗洋蔥湯。

    “謝謝,莫莉。今晚真是艱難。有些白癡開始銷售起了什麼易容徽章。只要掛在脖子上就可以隨意地改變容貌。號稱只要十個加隆,就能得到成千上萬的偽裝!”

    “那把它們掛到脖子上之後實際上會發生些什麼呢?”

    “大多數人只會變成一種讓人討厭的橙色,不過有幾個卻全身都長出了觸手一般的瘤子。好像嫌聖芒戈還忙不過來似的。”

    “聽起來像是弗雷德和喬治喜歡的那種東西,”韋斯萊夫人遲疑地說。“你確定不是——”

    “我當然確定!”韋斯萊先生說。“他們倆不會在人們都忙著尋求保護的時候做這種事情!”

    “那麼這就是你回來晚了的原因,易容徽章?”

    “不是,我們還得到風聲有人在象堡放了個回火咒,走運的是我們到那兒時發現魔法法律執行隊已經把它找出來了……”

    哈利用手擋住了正在打呵欠的嘴巴。

    “該睡覺了,”韋斯萊夫人沒有被騙過,她馬上說。“我已經把弗雷德和喬治的房間?A收拾好了,你自己上去睡吧。”

    “為什麼,他們去哪兒了?”

    “哦,他們在對角巷,睡在他們笑話商店的地板上,因為太忙了,”韋斯萊夫人說。“我必須說,我一開始並不同意,但他們做生意確實有一套!來吧,親愛的,你的旅行箱已經拿上去了。”

    “晚安,韋斯萊先生,”哈利把椅子向後推了推。克魯克山輕輕地從哈利的膝蓋上下來,跳出了房間。

    “晚安,哈利,”韋斯萊先生說。

    哈利看到韋斯萊夫人走出廚房時瞥了一眼洗衣籃裏的大鍾。所有的指標又都再一次指向了“生命危險”。

    弗雷德和喬治的臥室在三樓。韋斯萊夫人把魔杖朝床頭燈一指,燈馬上就亮了,令人愉悅的金黃色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雖然小窗戶前面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大瓶花,但它們的香味還是掩蓋不了殘留的黑火藥氣味。地板的相當一部分空間被用來堆放許多沒有標記的密封紙盒,在它們中間放著哈利的箱子。這間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臨時倉庫。

    海德薇在衣櫃頂上朝哈利愉快地叫了幾聲,然後從窗子飛了出去;哈利知道它一直在等著見他一面然後再出去覓食。哈利向韋斯萊夫人道了聲晚安,換上睡衣鑽進了其中的一張床。枕頭套裏有個什麼硬東西。他摸索了一陣,掏出一隻一端是紫色、一端是黃色的糖,他認出來這是吐吐糖。於是笑了笑,翻過身去,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才過了幾秒鐘——至少哈利感覺是這樣——他就被放炮一樣的撞門聲?n醒了。哈利坐直起身子,聽見窗簾被拉開的聲音:晃眼的陽光將他的雙眼刺得生疼。於是他一隻手遮著雙眼,一隻手絕望地摸索著他的眼鏡。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不知道你已經到這裏了!”一個響亮、興奮的聲音說,然後他的頭頂突然挨了一下。

    “羅恩,別打他!”一個女孩的聲音責備地說。

    哈利的手找到眼鏡並戴上了它,不過明亮的光線下他什麼也看不清。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了一段時間;然後他眨了眨眼睛,羅恩•韋斯萊躍入他的視線,此刻正對他咧著嘴笑。

    “還好嗎?”

    “不能再好了。”哈利揉著頭頂又倒回枕頭裏。“你呢?”

    “還不錯,”羅恩說著,拉過一個紙盒子坐了下來。“你什麼時候到的?媽媽剛剛才告訴我們。”

    “大概淩晨一點鐘吧。”

    “麻瓜們怎麼樣?對你還好吧?”

    “還不是和從前一樣,”哈利說著,赫敏坐到了他的床邊,“他們不怎麼和我說話,不過我覺得那樣更好。你怎麼樣,赫敏?”

    “哦,我很好,”赫敏仔細地端詳著哈利,仿佛他生了什麼病似的。

    他知道赫敏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討論小天狼星的死和任何痛苦的話題,於是他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錯過早餐了嗎?”

    “別擔心,媽媽等會兒會?A端一盤上來;她覺得你吃得不夠飽,”羅恩說,轉了轉眼珠,“那麼,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我一直都待在我姨媽和姨父的家裏,不是嗎?”

    “少來了!”羅恩說。“你和鄧布利多一起走的!”

    “沒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他只是想讓我協助他說服一個老教授重新出山而已。他叫賀瑞斯•斯拉霍恩。”

    “哦,”羅恩失望地說。“我們還以為——”

    赫敏迅速向羅恩扔去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羅恩立刻話鋒一轉。

    “——我們還以為就是那樣的事……”

    “是嗎?”哈利覺得好笑。

    “是……是的,現在烏姆裏奇走了,很顯然我們又需要一位元新的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了,不是嗎?那麼,呃,他長什麼樣子?”

    “他長得有點像一隻海象,他以前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哈利說,“有什麼不對嗎,赫敏?”

    赫敏一直注視著哈利,仿佛有什麼奇怪的病徵會隨時冒出來一樣。她趕忙擠出一個不那麼令人信服的微笑。

    “沒有,當然沒有!那麼,呃……斯拉霍恩看起來像是個好老師嗎?”

    “不知道,”哈利說。“反正不會比烏姆裏奇更差,是不是?”

    “我知道有個人比烏姆裏奇還差,”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羅恩的妹妹無精打采地走進來,看上去有些煩躁。“你好,哈利。”

    “你怎麼了?”羅恩問。

    “都是她,”金妮重重地倒在哈利的床上,“她快把我逼瘋了。”

    “她這次做了什麼?”赫敏同情地問。

    “是她對我說話的方式——你們簡直會以為我還是個三歲小孩子!”

    “我知道了,”赫敏壓低了聲音說,“她心裏想的都是自己。”

    哈利驚訝地聽到赫敏這樣談論韋斯萊夫人,也難怪羅恩會生氣地說,“你們倆就不能擱下她五秒鐘嗎?”

    “哦,是啊,為她辯護,”金妮厲聲說,“我們都知道你是不會厭倦她的。”

    這是對羅恩媽媽的一個很奇怪的評價。哈利發覺他什麼地方搞錯了,於是說:“你們在談論誰——?”

    但是他在問完這個問題之前就得到了答案了。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哈利本能地把被子猛拉到下巴,以至於赫敏和金妮都從床上滑到了地板上。

    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門口,她擁有著如此讓人窒息的美貌,仿佛令房間裏的空氣都不夠用了。她身材如柳樹般纖細修長,一頭長長的金髮呈現出讓人眩暈的銀色光彩。使這個景象更趨於完美的是,她手裏還端著滿滿的一盤早餐。

    “阿(哈)利,”她用一種喉音問候道,“好久不見!”

    她越過門檻向哈利走去,韋斯萊夫人突然在她後面出現了,看起來很生氣。

    “沒必要把餐盤送上來,我正準備自己來呢!”

    “沒什麼問題,”芙蓉•德拉庫爾把餐盤放到哈利腿上,然後俯身在哈利兩邊的臉蛋上都親了親:哈利覺得她吻過的地方一陣發燙。“我一直很想再見到你。你還記得我妹妹加布麗嗎?她總是不停地談論著阿利•波特。再見到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哦……她也在這兒嗎?”哈利嘶啞地說。

    “不,不,傻男孩,”芙蓉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我是說下個暑假,等我們——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藍色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責備地看著韋斯萊夫人,而韋斯萊夫人說,“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芙蓉轉向哈利,把她銀色瀑布般的長髮一甩,正好拂過韋斯萊夫人的臉。

    “比爾和我要結婚了!”

    “哦,”哈利茫然地說。他不禁注意到韋斯萊夫人、赫敏和金妮都在堅決地躲避著各自的眼神。“哇。呃——恭喜你!”

    她又俯下身吻了吻他。

    “比爾現在很忙,工作很努力,我則只是為了提高英語而在古靈閣做點兼職,所以,他把我帶到這裏住幾天,讓我可以更好地瞭解他的家庭。聽說你要來我真是太高興了——這裏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除非你喜歡煮飯和喂雞!好了——好好享用你的早餐吧,阿利!”

    說完她很優雅地轉過身,像是飄著一樣地離開了房間,在身後輕輕地把門關上。

    韋斯萊夫人發出了一個聲音,聽上去似乎是“嗤!”

    “媽媽討厭她,”金妮安靜地說。

    “我不討厭她!”韋斯萊夫人惱火地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這麼快就訂婚,就是這樣。”

    “他們都認識一年了,”羅恩盯著那扇關上的門,樣子有點兒古怪,像是喝醉了酒。

    “好了,那也不是很久!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然。全都是因為神秘人回歸帶來的不確定性,人們覺得自己明天就可能會死去,所以他們急著做出各種本可以慢慢來的決定。這和上回他強大的時候一樣,到處都是私奔的人——”

    “包括你和爸爸,”金妮調皮地說。

    “是的,不過,你爸爸和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有什麼可等的?”韋斯萊夫人說。“反觀比爾和芙蓉……嗯……他們倆之間有什麼共同點?他是個勤奮工作、腳踏實地的人,而她卻是——”

    “一頭母牛,”金妮點了點頭,“但是比爾也不是那麼腳踏實地。他是個解咒員,對吧,他既喜歡來點兒冒險,又喜歡一點兒魅力……我想那就是他喜歡‘浮膿’的原因。”

    “別那樣叫芙蓉,金妮,”韋斯萊夫人嚴厲地說,哈利和赫敏卻在一旁偷笑。“好了,我想最好還是去做我的事……快點兒趁熱吃了雞蛋,哈利。”

    她離開房間時看上去顯得憂心忡忡。羅恩仍然像喝醉了似的;他嘗試著晃了晃腦袋,就像一隻狗在試圖甩掉耳朵裏的水。

    “她和你住在一個房子裏,你還沒習慣她嗎?”哈利問。

    “這……你是可以,”羅恩說,“但是如果她突然冒出來,就像剛才那樣……”

    “真可悲,”赫敏暴躁地說,大步地向離羅恩最遠的地方走過去,在走到牆角之後她轉過身來,雙臂交叉放在胸前面對著羅恩。

    “你不希望她永遠在你身邊嗎?”金妮懷疑地問道。羅恩只是聳了聳肩,她說,“嗯,如果可以的話媽媽一定會阻止這件事的,我敢用任何東西打賭。”

    “她想怎麼阻止他們呢?”哈利問。

    “她一直努力勸說唐克斯留下來吃晚飯。我估計她是想讓比爾愛上唐克斯吧。我也這麼希望,我更情願把她留在家裏。”

    “是啊,這多管用啊,”羅恩諷刺地說。“聽著,沒有一個頭腦正常的傢伙會在芙蓉伴隨身邊的時候愛上唐克斯。我是說,唐克斯也不錯——如果她不對自己的頭髮和鼻子做那些蠢事,但是——”

    “她再醜也比‘浮膿’強,”金妮說。

    “她還更聰明,她是個傲羅!”赫敏站在角落裏說。

    “芙蓉並不笨。她聰明得足以角逐三強爭霸賽,”哈利說。

    “你別跟他一個鼻孔出氣!”赫敏諷刺地說。

    “我想你肯定很喜歡聽‘浮膿’叫你‘阿利’,是不是?”金妮輕蔑地問。

    “不,”哈利希望他剛才什麼也沒說,“我只是說,‘浮膿’——我的意思是,芙蓉——”

    “我更情願唐克斯在我們家,”金妮說。“至少她可以帶來歡笑。”

    “她最近可沒帶來什麼歡笑,”羅恩說。“每次我看到她都覺得她越來越像哭泣的桃金娘了。”

    “這麼說可不公平,”赫敏厲聲說。“她還沒有從那件事情中恢復過來……你們知道……我是指,他是她的表親!”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們說到了小天狼星。他拿起叉子把煎蛋鏟起來放進嘴裏,希望這樣可以避免加入他們的談話。

    “唐克斯和小天狼星幾乎都不認識對方!”羅恩說。“在唐克斯生命的一半時間裏小天狼星都在阿茲卡班,而在那之前他們的家庭之間從來沒有接觸過——”

    “那不是重點,”赫敏說。“她覺得他的死是自己的錯!”

    “她怎麼會那麼想呢?”哈利顧不上自己正在回避這個話題。

    “哦,她當時一直在與貝拉特裏克斯搏鬥,不是嗎?我想她肯定覺得如果她早點解決了她,小天狼星就不會被殺了。”

    “真是傻,”羅恩說。

    “這是倖存者的內疚,”赫敏說。“我知道盧平一直在變著法子勸慰她,但是她還是真的很消沉。實際上,她在易容方面也出了問題。”

    “她什麼——?”

    “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變換容貌了,”赫敏解釋道。“我想她的能力一定是被這個打擊影響了,或者是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子,”哈利說。

    “我以前也不知道,”赫敏說,“不過我想如果你的情緒確實非常低落……”

    門又一次被打開了,韋斯萊夫人突然把頭伸了進來。

    “金妮,”她悄聲說,“到樓下來幫我準備午飯。”

    “但是我在和大家說話呢!”金妮似乎被冒犯了。

    “現在!”韋斯萊夫人離開了。

    “她只不過是希望我下去,這樣她就不必獨自面對‘浮膿’了!”金妮暴躁地說。她效仿芙蓉把紅色的長髮甩了甩,然後把手高高舉著昂首闊步地走出了房間,像芭蕾舞演員一樣。

    “你們最好也快點下來。”她走的時候說。

    哈利利用這短暫的沈默時間多吃了些早餐。赫敏眯起眼盯著喬治和弗雷德的盒子,時不時還從側面瞟一眼哈利。羅恩則正吃著哈利的吐司麵包,眼睛仍舊做夢似地盯著那扇門。

    “這是什麼?”赫敏最後問,手裏拿著一個類似小型望遠鏡的東西。

    “不知道,”羅恩說,“不過如果是弗雷德和喬治留下來的,那麼說明還沒準備好拿到笑話商店裏去賣,所以還是小心點。”

    “聽你媽媽說笑話店生意不錯,”哈利說。“她說喬治和弗雷德做起生意來很有一套。”

    “這是打了折扣的說法,”羅恩說。“他們現在正大把大把地收加隆呢!我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他們的店了。我們近來還沒有去對角巷呢,因為媽媽說爸爸也必須去,這樣可以安全點,可爸爸最近一直忙著工作,不過聽說那兒棒極了。”

    “珀西怎麼樣了?”哈利問;珀西是這個家的三兒子,已經和家裏人鬧翻了。“他現在和你爸爸媽媽說話了嗎?”

    “沒有,”羅恩說。

    “可是他現在應該知道你爸爸說伏地魔回來自始至終都是正確的——”

    “鄧布利多說,人們原諒別人的錯誤遠比承認別人的正確來得容易,”赫敏說。“我聽到他跟你媽媽說的,羅恩。”

    “一聽就知道是鄧布利多常說的那種玄乎話,”羅恩說。

    “他這個學期要?痝瞈W授課,”哈利隨和地說。

    羅恩被那片吐司麵包噎住了,赫敏則倒吸了一口氣。

    “你之前什麼也沒說!”羅恩說。

    “我只是剛剛才想起來,”哈利誠懇地說。“昨天晚上他在你們家的掃帚棚裏告訴我的。”

    “哎呀……鄧布利多的單獨授課!”羅恩說,顯得很心動。“我在想他為什麼要……?”

    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哈利看見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哈利放下了手中刀叉,他的心跳加快了,他在想除了坐在床上他是不是該幹點兒什麼了。鄧布利多說要這樣做……為什麼不趁現在呢?他的眼睛盯著叉子,它正在照著他大腿的陽光裏閃爍著,然後他說,“我不知道究竟為什麼他要?痡翻牷A不過我想一定是因為那個預言。”

    羅恩和赫敏都沈默不語。哈利覺得他們好像都凍成了冰塊。他繼續對著他的叉子說,“你們也知道,就是他們試圖從部裏偷走的那個。”

    “不過沒人知道預言球說了些什麼,”赫敏快速地說。“它打碎了。”

    “雖然《預言家日報》說——”羅恩開始了說話,但赫敏迅速地朝他說,“噓!”

    “《預言家日報》是對的,”哈利說,很努力地讓自己去看他們:赫敏看起來嚇壞了,而羅恩則很震驚。“那個打碎的預言球並不是預言的唯一記錄。我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聽到了完整的預言。預言就是為他而做的,所以他可以告訴我。預言裏說,”哈利深吸了一口氣,“看來我就是那個必須去結束伏地魔的人……至少,它說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能生存下來。”

    一時間三個人都沈默地互相看著對方。然後砰的一聲巨響,赫敏消失在一陣黑煙裏。

    “赫敏!”哈利和羅恩大叫;早餐盤咣當一聲滑落到地板上。

    赫敏咳嗽著從煙霧中出現了,手裏抓著那個望遠鏡,一隻眼睛變成了引人注目的亮紫黑色。

    “我只是捏了它一把,而它——它就打了我!”她氣喘吁吁地說。

    很明顯,他們看見望遠鏡的後面伸出了一隻接在長長的彈簧上的小拳頭。

    “別擔心,”羅恩明顯在拼命地忍住不笑,“媽媽會解決它的,她對治療小傷很在行——”

    “哦,好,不要管那個了!”赫敏急忙說,“哈利,哦,哈利……”

    她又坐到了哈利的床邊。

    “我們在猜測,從魔法部回來以後……很顯然,我們不想對你說什麼,但是從盧修斯•馬爾福所說的來看,那就是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嗯,我們想它可能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哦,哈利……”她盯著他,然後小聲說,“你害怕嗎?”

    “現在不那麼怕了,”哈利說。“當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確實……不過現在,看上去似乎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面對他的……”

    “當我們聽說鄧布利多要親自去接你時,我們想他可能是有什麼話要對你說,或者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你,有關預言的,”羅恩急切地說,“看來我們猜對了幾分,是嗎?如果他覺得你肯定會輸,他就不會單獨?A上課了,就不會浪費他的時間——他肯定覺得你有機會!”

    “確實是這樣,”赫敏說。“我在想他會教你些什麼呢,哈利?真正的高級防禦性魔法,或許是……強大的破解咒……反惡咒……”

    哈利並沒有認真聽。一股與陽光無關的暖流在心裏擴散開來;他胸中的一塊沉重的大石頭仿佛被消融了。他知道羅恩和赫敏比他們裝出來的樣子要震驚得多,可最重要的是,他們仍舊站在他這邊,說著鼓勵的話來安慰他,沒有因為他像是被污染了或者看上去很危險而退縮和逃避,這些對哈利來說簡直是無價之寶。

    “……一般還有躲避性魔法,”赫敏總結著。“好了,至少你知道你今年要上的一門課了,比我和羅恩多出的一門。我在想我們的O.W.L.成績什麼時候才能來啊?”

    “不會太久了,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羅恩說。

    “等等,”哈利想起了昨晚的另一部分談話內容,“我想鄧布利多說我們的O.W.L.成績今天就會來!”

    “今天?”赫敏尖叫道。“今天?但是你怎麼不——哦,上帝啊——你早就該說了——”

    她跳了起來。

    “我要去看看有沒有貓頭鷹來過……”

    但是當哈利十分鐘後穿好衣服,拿著空餐盤下樓時,只看到赫敏在廚房的桌子邊焦慮不安地坐著,而韋斯萊夫人正在試圖減輕她和半個熊貓之間的相像程度。

    “它就是不怎麼變,”韋斯萊夫人焦急地說,她一隻手拿著魔杖站在赫敏面前,另一手捧著一本《治療師伴侶》,翻到了“淤傷、割傷和擦傷”那頁。“以前它一直有效的呀,我真不明白。”

    “這個有趣的玩笑肯定是弗雷德和喬治的主意,他們確保了它不被除掉,”金妮說。

    “但是必須得除掉!” 赫敏尖聲叫著。“我不能永遠這個樣子走來走去。”

    “你不會的,親愛的,我們會找到解藥的,別擔心,”韋斯萊夫人安慰地說。

    “比爾告訴我說,我們的弗雷德和喬治非常有趣!”芙蓉安詳地笑著說。

    “是啊,我都笑得喘不過氣了。”赫敏厲聲說道。

    她跳了起來,開始在廚房裏走來走去,手指絞在一起。

    “韋斯萊夫人,你真的真的確定今天早上沒有貓頭鷹來過嗎?”

    “是的,親愛的,我留意了,”韋斯萊夫人耐心地說。“但是現在才九點鐘,還有的是時間呢……”

    “我知道我的古代魔文肯定考砸了,”赫敏狂躁地咕噥道,“我肯定犯了至少一個嚴重的翻譯錯誤。而且黑魔法防禦術的實踐也一點兒都不好。當時我覺得變形術還不錯,可是現在回想起來——”

    “赫敏,你能歇歇嘴嗎,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緊張!”羅恩叫道。“尤其是你能得到11個‘優秀’的時候……”

    “不要,不要,不要!”赫敏歇斯底里地拍著手說,“我知道我每門課都不及格了。”

    “要是我們不及格會怎麼樣?”哈利問大家,但又是赫敏回答的。

    “就要去和院長討論我們的選擇,我在上學期末的時候問過麥格教授。”

    哈利的胃開始翻滾。他希望他沒有吃那麼多早餐。

    “在布斯巴頓,”芙蓉自鳴得意地說,“我們有另外的方法。我覺得它更好。我們學完六年才參加考試,不是五年,然後——”

    芙蓉的話被尖叫聲淹沒了。赫敏指著廚房的窗子。三個黑色的斑點在天空裏清晰可見,而且一直在變大。

    “那肯定是貓頭鷹,”羅恩嘶啞地說,跳起來和赫敏一起站在窗前。

    “有三隻。”哈利快步走到赫敏的另一邊。

    “我們一人一隻,”赫敏用一種被嚇壞的聲音低聲說。“哦,不要……哦,不要……哦,不要……”

    她緊緊抓住了哈利和羅恩的肘部。

    貓頭鷹徑直向著陋居飛來,三隻漂亮的茶色貓頭鷹在通向房子的路上越飛越低,也越來越清晰,每只都攜帶著一個方信封。

    “哦,不!”赫敏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韋斯萊夫人擠過他們三個,打開了窗戶。一,二,三,三隻貓頭鷹逐一穿過窗戶,在桌子上停成了一條整齊的直線。它們都把右腿抬了起來。

    哈利往前走了走,他的信綁在中間那只貓頭鷹的腿上。他開始笨拙地用手解繩子。在他左邊,羅恩正試圖拆開他自己的成績;而在右邊,赫敏的手顫抖得如此厲害,以至於她的那只貓頭鷹也跟著抖動起來。

    廚房裏沒有一個人說話。最後,哈利終於解下了他的信封。他撕開信封,展開了裏面的羊皮紙。
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成績

及格等級:優秀(O) 超出預期(E) 及格(A)
不及格等級:差(P) 糟透了(D) 巨怪(T)

哈利•詹姆•波特的成績如下:

                                             天文學:A
                                             保護神奇生物:E
                                             魔咒:E
                                             黑魔法防禦術:O
                                             占卜:P
                                             草藥學:E
                                             魔法史:D
                                             魔藥:E
                                             變形術:E

    哈利把羊皮紙反復讀了幾遍,每讀一遍呼吸就更變得順暢一些。一切都還好:他一直相信占卜肯定是不及格,而且他也不可能通過魔法史,因為他考到半途就病倒了,但是他其他都通過了!他的手指在分數上遊移……他的變形術和草藥學都不錯,他甚至在魔藥上得了‘超出預期’!而最棒的是,他的黑魔法防禦術獲得了‘優秀’!

    他看了看旁邊。赫敏背對著他,頭低著,但是羅恩看上去很高興。

    “只有占卜和魔法史不及格,但是誰還管那些?”他開心地對哈利說。“來——換換——”

    哈利低頭掃了一眼羅恩的成績:沒有‘優秀’……

    “我就知道你會在黑魔法防禦術上拿最高分,”羅恩捶著哈利的肩膀。“我們都幹得不賴,對吧?”

    “好樣的!”韋斯萊夫人驕傲的說,撥弄著羅恩的頭髮。“7個O.W.L.,比弗雷德和喬治加起來得的還要多!”

    “赫敏?”金妮試探地問,因為赫敏一直都沒轉過身來。“你的怎麼樣?”

    “我——不賴,”赫敏小聲說。

    “哦,少來了,”羅恩說著大步朝赫敏走去,從她手中一把抓過成績單。“是啊——十個‘優秀’和一個黑魔法防禦術的‘超出預期’。”他低頭看著她,半開玩笑半惱怒地說。“你真的很失望,不是嗎?”

    赫敏搖了搖頭,但是哈利卻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現在是學N.E.W.T.的學生了!”羅恩咧著嘴笑道。“媽媽,還有香腸嗎?”

    哈利低頭看著自己的成績,它們和他所能預想到的一樣好。他只是感覺有一點稍稍刺痛的遺憾……這便是他成為一個傲羅的志向不得不走向終結了。他沒有獲得必需的魔藥課等級。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小小的、黑色的‘E’時,還是感到胃突然一沉。

    很奇怪,真的,想想看,是一個化了裝的食死徒第一次告訴哈利他會成為一個好的傲羅,可不知何故這個主意一直被他牢牢地記著,而且他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別的。而且,幾個星期前他聽了那個預言之後,這條路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必然的宿命了……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如果他加入到那些受過高強度訓練,以尋找和殺掉伏地魔為己任的巫師中去,不就可以去實踐那個預言,給自己留下最大的生存下來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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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2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德拉科的繞道之行



    哈利接下來的幾周裏都沒有離開陋居。他把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打兩人一隊的魁地奇比賽上(他和赫敏對羅恩和金妮,所以他們正好旗鼓相當),而晚上則用來把韋斯萊夫人擺在他面前的食物每樣都吃掉三份。

    如果不是《預言家日報》上每天登載的那些失蹤報導和奇怪的(甚至是死人的)事故,這個暑假還真算是一個快樂、平靜的暑假。有時候比爾和韋斯萊先生甚至在登報之前就把新的消息帶回了家。讓韋斯萊夫人感到不快的是,哈利的十六周歲生日的慶祝晚會被萊姆斯•盧平帶來的可怕消息給攪了,盧平看上去顯得憔悴而陰沈,棕色的頭髮裏夾雜著許多白絲,衣服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破舊。

    “又發生了兩三起攝魂怪攻擊事件,” 在韋斯萊夫人遞給他一大片生日蛋糕時,他宣佈。“而他們還在北部地方的一個小屋裏找到了伊戈爾•卡卡洛夫的屍體。黑魔標記被施放在小屋上面——嗯,坦率地說,我對他在拋棄了食死徒的隊伍之後還能活上一年感到很驚訝;我記得小天狼星的弟弟雷古勒斯只活了幾天。”

    “是的,好了,”韋斯萊夫人皺著眉頭說,“也許我們該討論點別的——”

    “你聽說了弗洛林•福特斯庫的事嗎,萊姆斯?”比爾說,他正在被芙蓉用葡萄酒騷擾。“那個開——”

    “——對角巷裏的冷飲店的人?”哈利不安地插嘴道,感覺胃裏空空的。“他過去常讓我免費品嘗霜淇淋。他怎麼了?”

    “被拖走了,從他的店的樣子看是這樣。”

    “為什麼?”羅恩問,韋斯萊夫人嚴厲地盯著比爾。

    “誰知道呢?他一定是怎麼妨害了他們。弗洛林是個好人。”

    “說到對角巷,”韋斯萊先生說,“好像奧利凡德也不見了。”

    “那個做魔杖的人?”金妮震驚地問。

    “就是他。店子是空的。沒有掙扎的痕跡。沒人知道他是自己走的還是被綁架了。”

    “但是魔杖——人們怎麼買魔杖呢?”

    “他們可以到其他店裏去買,”盧平說。“但奧利凡德是最好的,如果他們那邊得到了他,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在度過了這個陰鬱的生日茶會之後,第二天他們收到了霍格沃茨寄來的信和課本清單。哈利得到了一個驚喜:他被選為魁地奇球隊的隊長了。

    “哇,我還記得查理戴著這個的樣子,”羅恩快樂地檢查著那個徽章。“哈利,真是太酷了,你是我的隊長了——假如你還讓我待在球隊裏的話,哈哈……”

    “唉,既然你們已經收到這些了,我不認為去對角巷的時間還能再往後拖了,”韋斯萊夫人看著羅恩的課本清單歎息道。“我們星期六就過去,只要那天你父親不用再去上班。沒有他我是不會去的。”

    “媽媽,你真的認為神秘人會藏在麗痕書店的架子後面嗎?”羅恩偷笑著說。

    “那福特斯庫和奧利凡德是去度假了嗎,啊?”韋斯萊夫人立即火冒三丈。“如果你覺得安全問題顯得很可笑的話,就待在家裏,我自己去把你的東西買回來——”

    “不,我要去,我要去參觀弗雷德和喬治的鋪子!”羅恩急忙說。

    “那你就快醒醒腦子,小夥子,別讓我覺得你太幼稚而決定不讓你和我們一起去!”韋斯萊夫人生氣地說,一把抓起她的鍾——九個指標仍舊指著‘生命危險’——將它穩穩地擺在一堆剛洗過的毛巾上。“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回到霍格沃茨的!”

    羅恩轉過來不敢相信似的盯著哈利,他媽媽提起裝著那面搖搖晃晃的大鍾的洗衣籃,怒氣衝衝地走出了房間。

    “我的天哪……在這兒簡直連個玩笑都開不成了……”

    但剩下的幾天羅恩沒有再冒失地提到伏地魔。在週六的黎明到來之前韋斯萊夫人沒有再發過火,不過她在餐桌上仍顯得很緊張。比爾要和芙蓉留守在家裏(赫敏和金妮再高興不過了),他把一個滿滿的錢袋從餐桌上遞給哈利。

    “我的在哪?”羅恩馬上問道,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本來就是哈利的,傻瓜,”比爾說。“我從你的金庫裏?A取出來了,哈利,因為現在公眾得花五個小時才能拿到他們的金子,妖精們大大加強了安全警備。兩天前阿爾吉•菲爾珀特剛被一個正直探針刺到了他的……好了,相信我,這是更簡單的途徑。”

    “謝謝你,比爾,”哈利把金子裝進兜裏。

    “他總是這麼體貼,”芙蓉一面輕刮著比爾的鼻子,一面充滿崇拜地用喉嚨咕嚕咕嚕地說著。金妮在芙蓉背後假裝做出嘔吐的動作。哈利被玉米片哽住了,羅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天空中佈滿了烏雲,顯得很陰暗。當他們系上斗篷出現在屋子外面時,一輛哈利曾經坐過一次的魔法部特派轎車已經等在了前門的院子裏。

    “爸爸能再次借到這些真是太好了,”羅恩感激地說,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時轎車正平穩地駛出陋居,比爾和芙蓉在廚房的窗戶那兒向他們揮手。他、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寬敞舒適的後座上。

    “可別坐上癮了,這都是因為哈利在這兒,”韋斯萊先生轉過頭說。他和韋斯萊夫人陪部裏的司機坐在前排;前面的乘客座椅善解人意地伸展成一個雙座沙發的樣子。“他被賦予了最高級別的安全防護。我們在破釜酒吧還要和另一批警衛匯合。”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不喜歡在一大群傲羅的陪同下買東西。他背包裏還裝著隱形斗篷,他想,如果它對鄧布利多起作用,那麼就應該對魔法部的人同樣適用,儘管他現在想到了這個,但哈利還不能肯定魔法部的人知不知道他有這麼一件斗篷。

    “你們到了,” 仿佛才過了一瞬間的功夫,司機第一次開口說話了,他在查林十字街上減了速,把車停靠在了破釜酒吧的外面。“我在門口等你們,能告訴我你們要待多久嗎?”

    “兩三個小時吧,我估計,”韋斯萊先生說。“啊,好啊,他在這兒!”

    哈利效仿韋斯萊先生向窗外望去;他的心都跳出來了。沒有什麼傲羅等在旅館外面,只有一個長著黑色鬍子的巨大身影,那是魯伯•海格,霍格沃茨的狩獵場看守,他穿著一件海狸皮大衣,愉快地看著哈利,沒有在意麻瓜行人的一張張驚駭的臉。

    “哈利!”他粗聲粗氣地說道,哈利剛從車裏出來就被他用可以捏碎骨頭的力氣一把抱住。“巴克比克——韋瑟文,我是說——你一定要看看它,哈利,能回到戶外活動,它別提有多高興了——”

    “我很高興,”哈利揉著肋骨咧嘴笑道。“我們不知道‘警衛’指的是你!”

    “我知道,就像從前一樣,是吧?魔法部想要送一群傲羅來,可是鄧布利多說我來就成了,”海格自豪地挺起胸,把拇指塞進口袋裏。“那我們進去吧——我們跟在你後面,莫莉,亞瑟——”

    破釜酒吧裏空蕩蕩的,這在哈利的記憶裏還是第一次。過去的熱鬧人群裏只剩下老闆湯姆,他面容枯槁,牙齒也快掉光了。他們進來的時候,湯姆滿懷希望地抬起了頭,可沒等他說話,海格就嚴肅地說,“今天只是路過,湯姆,你肯定知道的。霍格沃茨的事務。”

    湯姆鬱悶地點了點頭,重新擦起了玻璃杯;哈利、赫敏、海格和韋斯萊一家穿過酒吧走到後面一個放著垃圾箱的冷清院子裏。海格舉起他粉紅色的傘,在牆的一塊磚上敲了敲,牆馬上就變成了一個拱門,通向一條彎彎曲曲的鵝卵石路。穿過入口之後,他們停下了,朝四周望瞭望。

    對角巷變了。擺著咒語書、魔藥原料和坩堝的光亮窗戶看不到了,一張張魔法部的大海報被貼在上面。大多數昏暗、紫色的海報上都是放大了的安全建議,正是這個暑假魔法部派發的小冊子上的內容,但還有一些是會動的巨幅黑白照片,上面印著已知的在逃食死徒。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正在最近的一家藥店的窗玻璃上冷笑。有幾個商店的玻璃被用木板釘了起來,其中就包括弗洛林冷飲店。另一方面,許多破破爛爛的小攤沿著路邊冒了出來。最近的一個撐著有條紋的遮陽篷擺在麗痕書店的門口,前面釘著一塊硬紙板,上面寫道:
護身符:有效地防禦狼人、攝魂怪和陰飛力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巫師正喋喋不休地向每一個路人兜售著他懷抱裏的用鏈子串起來的銀色標記。

    “?A的小女孩兒來一個吧,夫人?”他沖著韋斯萊夫人嚷,不懷好意地盯著金妮。“保護保護她美麗的脖子?”

    “如果我是在上班……”韋斯萊先生憤怒地盯著那個護身符販子。

    “是的,但現在別去逮捕任何人,親愛的,我們忙著呢,”韋斯萊夫人正緊張地查閱著一張清單。“我想我們最好先去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赫敏想買一件女式長袍,羅恩的腳踝都快露出校袍了,你也要買一件新的了,哈利,你長得這麼快——來吧,每個人跟上——”

    “莫莉,我們沒必要都去摩金夫人長袍店,”韋斯萊先生說。“不如讓海格和他們三個一起去,我們去麗痕書店買他們的課本?”

    “我不知道,”韋斯萊夫人不安地說,顯然正在快些結束購物的願望和讓大家都聚集在一起這兩者之間作痛苦的選擇。“海格,你覺得——?”

    “別擔心,他們和我在一起不會有事的,莫莉,”海格安慰著她,揮了揮他那只像垃圾桶蓋子一樣大的手。韋斯萊夫人看上去並非深信這一點,但還是同意了分開,他和丈夫還有金妮匆匆地趕往麗痕書店,同時海格帶著哈利、羅恩和赫敏去了摩金夫人的鋪子。

    哈利注意到許多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都和韋斯萊夫人一樣匆忙和焦躁,沒有人停下來交談;購物的人都結著伴緊密地待在一塊兒,專注地買著他們的東西。看上去沒有人是獨自來的。

    “也許我們都進去就很擠了,”他們在長袍店外面停下腳步,海格彎下腰從窗子往裏窺視。“我就在外面守著,好嗎?”

    於是哈利、羅恩和赫敏就一起走進了商店。第一眼看上去屋子裏似乎沒人,不過他們剛一關上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放滿了亮晶晶的綠色和藍色長袍的架子後面傳了出來。

    “……我不是個孩子了,要是你沒注意到這一點的話,媽媽。我有能力一個人買東西了。”

    然後是一陣咯咯的響聲,哈利聽出了是摩金夫人的聲音在說,“好了,親愛的,你媽媽說得太對了,現在沒有人可以獨自在外面走,這和是不是小孩子沒關係——”

    “看你把別針別在哪兒了!”

    一個臉色蒼白男孩出現在架子後面,他長著淺金色的頭髮和尖尖的下巴,身上穿了一套暗綠色的長袍,褶邊和袖子口還別著閃閃發亮的別針。他大步走到鏡子前檢查自己;不一會兒就從鏡子裏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哈利、羅恩和赫敏。他眯起了淺灰色的眼睛。

    “如果你在疑惑聞到了什麼氣味,媽媽,那是因為有個泥巴種進來了,”德拉科•馬爾福說。

    “我不認為你需要那樣的語言!”摩金夫人拿著一隻卷尺和一根魔杖從架子後面急忙地走了出來。“我也不想看到魔杖在我的店裏被拔出來!”她匆匆地補充道,看到站在門口的哈利和羅恩都用魔杖指著馬爾福。

    赫敏站在他們倆後面輕聲說道,“不,不要,說實在的,這不值得……”

    “好啊,看來你們敢在學校外面施魔法,”馬爾福冷笑道。“是誰把你的眼睛打青了,格蘭傑?我要給他們獻花。”

    “夠了!”摩金夫人尖聲說,轉過頭去尋求支援。“夫人——請——”

    納西莎•馬爾福從衣架後面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把那些收起來,”她冷冷地對哈利和羅恩說。“如果你們再攻擊我的兒子,我敢保證這會是你們倆做的最後一件事。”

    “是嗎?”哈利往前走了一步,盯著那張光滑、傲慢的臉,那張臉雖然蒼白,可仍舊和她的姐姐長得很像。哈利現在和她差不多高了。“去找幾個食死徒朋友來把我們幹掉,對不對?”

    摩金夫人尖叫了一聲,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是的,你不能這麼非難她——說這麼危險的東西——放下魔杖,求你們了!”

    但哈利並沒有放下他魔杖。納西莎•馬爾福令人厭惡地笑了笑。

    “我看你是在鄧布利多的寵愛下對安全產生了一種錯覺,哈利•波特。但鄧布利多不可能總是保護著你。”

    哈利嘲笑般地環顧了一遍整個商店。

    “哇……看上去……現在他就不在這兒!你怎麼不試試看?他們也許會在阿茲卡班幫你找到一件雙人房,這樣你就可以和你的丈夫團聚了。”

    馬爾福憤怒地沖向哈利,可是卻被自己過長的袍子給絆倒了。羅恩大笑了起來。

    “你怎麼敢跟我媽媽那樣說話,波特!”馬爾福咆哮著說。

    “沒事,德拉科,”納西莎用她纖細白皙的手搭在馬爾福的肩上制止了他。“我估計在和盧修斯團聚之前,波特就見小天狼星去了。”

    哈利把魔杖舉得更高了。

    “哈利,別!”赫敏哀求著抓住他的手,努力地想使它放下來。“想想看……你不能……你會惹大麻煩的……”

    摩金夫人發著抖呆站了一小會兒,然後決定裝作什麼都像她所希望的那樣沒有發生。她朝正怒視著哈利的馬爾福彎下腰。

    “我想左邊的袖子還應該提起來一點,親愛的,就讓我——”

    “哎呀!”馬爾福吼道,用力推開了她的手,“看你把別針別在哪兒了,女人!媽媽——我再也不要這些袍子了——”  

    他扯下袍子扔到摩金夫人腳邊的地板上。

    “你是對的,德拉科,”納西莎輕蔑地瞟了一眼赫敏,“現在我知道這間屋子裏有什麼樣的渣滓了……我們去退爾菲特和塔汀店買吧。”

    他們倆大步走了出去,馬爾福出門時狠狠地撞了一下羅恩。

    “唉,真是的!”摩金夫人說,她抓起掉在地上的袍子,把魔杖的末端像吸塵器一樣對著它們把灰塵清理掉。

    她給羅恩和哈利量身裁衣的時候顯得心煩意亂,還把男巫的袍子拿給了赫敏,最後當她鞠著躬送他們的時候,她似乎很樂意看到他們的背影走出了門。

    “都買好了?”海格高興地看見他們都回來了。

    “差不多,”哈利說。“你看到馬爾福母子了嗎?”

    “是的,”海格不感興趣地說。“但是他們不敢在對角巷裏犯渾,哈利,別管他們。”

    哈利、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但是在他們想要消除海格這個錯誤的樂觀想法之前,韋斯萊夫婦和金妮出現了,他們都抓著重重的一包書。

    “每個人都好了嗎?”韋斯萊夫人說。“買了袍子?好的,那麼我們在去弗雷德和喬治鋪子的路上可以先看看藥材店和咿啦貓頭鷹商店——靠緊點兒,現在……”

    因為羅恩和哈利都不再需要上魔藥課了,所以他們什麼藥材都沒有買,不過他們都在咿啦貓頭鷹商店給海德薇和小豬買了大盒大盒的貓頭鷹堅果。然後,韋斯萊夫人一邊每隔大概一分鐘就查看一下手錶,一邊和他們往對角巷的深處走去,尋找著弗雷德和喬治開的韋斯萊魔法把戲店。

    “我們真的沒有太多時間了,”韋斯萊夫人說。“所以我們只能看看就走,回到車裏。靠近些,那是九十二號……九十四號……”

    “哇,”羅恩停下了他的腳步。

    比起旁邊灰暗、貼滿了海報的商店大門來,弗雷德和喬治店裏的櫥窗首先?入了大家的眼簾,那裏像是在搞煙火展覽一樣。偶然路過的行人回過頭來看著櫥窗,有幾個甚至驚呆了。左邊的櫥窗上分類擺著吸引眼球的商品,有會轉的、發出爆裂聲的、閃著光的、會跳的,還有的會尖叫;哈利的眼睛都看花了。右邊的櫥窗上貼著一張巨大的海報,紙和魔法部的海報一樣是紫色的,但是上面卻用閃著黃光的字寫著:
為什麼要擔心神秘人?
你應該擔心的是
生秘靈——
握住了整個國家的便秘感覺!



    哈利笑了起來。他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轉過頭看見韋斯萊夫人正啞口無言地盯著海報。她的嘴唇動著,無聲地念著那個名字,“生秘靈。”

    “他們會在睡覺的時候被謀殺的!”她輕聲說。

    “不會的!”羅恩說,他和哈利一樣也在笑。“太棒了!”

    他和哈利帶頭進了商店。裏面全是顧客;哈利都擠不到架子那兒。他朝四周望瞭望,抬頭看著堆到了天花板上的盒子:這是雙胞胎在霍格沃茨最後、沒有完成的一年裏做好的速效蹺課糖;哈利注意到鼻血牛紮糖最受歡迎,架子上只剩下了被壓壞的一盒。還有整箱整箱的惡作劇魔杖,最便宜的只能在揮動的時候變成橡皮鴨子或者一條短褲;最貴的卻能夠追打粗心的使用者的腦袋和脖子;整盒整盒的羽毛筆,分為自動加墨型、檢查拼寫型和自動回答型。熱鬧的人群裏終於騰出了一個空子,哈利趕緊擠到櫃檯邊,那兒有一群興奮的十歲小孩正在看一個木頭小人兒慢慢地走向絞刑架,它們下面的盒子上寫著:可重複使用的劊子手——對它念咒否則他就會絞死自己!

    “‘專利產品白日夢魔咒……’”

    赫敏已經設法擠到了一個櫃檯附近的展示品旁,她正念著一隻盒子後面的說明,盒子上用鮮豔的顏色畫著一位英俊的青年和一位陶醉的女孩兒站在海盜船的甲板上。

    “‘一個簡單的咒語就可以令你擁有一個高質量、極其真實的30分鐘白日夢,這適用於學校裏通常的課堂上,事實上不會被發現(副作用包括面無表情和輕微流口水)。不賣給16歲以下的人。’你看,”赫敏抬頭看了看哈利,“這真是非常特別的魔法!”

    “既然你這麼說,赫敏,”他們身後的一個聲音說,“你可以免費得到一個。”

    弗雷德愉快地站到了他們面前,他穿著一件洋紅色的長袍,與火紅的頭髮很不協調。

    “你好嗎,哈利?”他們握著手。“你的眼睛怎麼了,赫敏?”

    “都是你們那只打人的望遠鏡,”她一臉愁容地說。

    “哦,啊呀,我把那些?悀F,”弗雷德說。“這裏——”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瓶子遞給她;赫敏小心翼翼地旋開它,裏面是粘稠的黃色漿糊。

    “只要塗上它,那些瘀傷就會在一個小時之內消失,”弗雷德說。“我們不得不找到一種相當好的去傷藥,因為我們要在自己身上測試大部分的產品。”

    赫敏看上去很不安。“這個是安全的,對嗎?”她問。

    “當然是,”弗雷德爽快地說。“快過來,哈利,我帶你轉轉。”

    哈利離開了正在往眼睛上塗漿糊的赫敏,跟著弗雷德來到了商店的後面,他看見了一個擺著紙牌和繩子戲法的臺子。

    “麻瓜的魔術戲法!”弗雷德高興地說,他用手指著它們。“給像爸爸那樣的怪人,你知道,那些喜愛麻瓜物品人。沒有很大的賺頭,但這個生意卻相當穩定,它們是非常新奇的事物……哦,喬治來了……”

    弗雷德的雙胞胎兄弟精神飽滿地握了握哈利的手。

    “帶他參觀?到後面來瞧瞧,哈利,那才是我們賺大錢的地方——別把那玩意兒裝進口袋裏,就是你,你會付出比金加隆還要大的代價的!”他警告著一個正把手從一個缸子裏抽出來的小男孩,那缸子上用標籤寫著:可食用黑魔標記——能讓任何人生病!

    喬治推開了麻瓜把戲旁邊的門簾,哈利看見一個更暗、人更少的房間。產品的包裝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看上去壓抑多了。

    “我們剛開發了這一系列更嚴肅的產品,”弗雷德說。“真有趣,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做上這個的……”

    “你可能都不信有多少人,甚至連在魔法部工作的人也施不出一個像樣的鐵甲咒,” 喬治說。“當然,他們沒有讓你教過,哈利。”

    “沒錯……瞧,我們開始覺得鐵甲帽只是有點好玩兒,你想,你戴著它要求你的同伴向你施魔法,然後等魔法彈回去時看看他那張臉。可是魔法部卻為它所有的員工購買了500頂!我們還在收到大筆的訂單呢!”

    “然後我們就開發出了一系列的鐵甲斗篷、鐵甲手套……”

    “……我是說,它們可擋不住不可饒恕咒,可是對小型到中型的惡咒……”

    “後來我們決定打入黑魔法防禦術的整個領域,因為這真是個賺大錢的行業啊,”喬治狂熱地說。“真酷啊。看!速效黑暗粉,我們從秘魯進口的。在你想快點兒逃跑的時候很方便。”

    “我們的誘騙雷管剛剛還想從架子上溜下來,看,”弗雷德指著一些怪模怪樣的汽笛形狀的黑色東西,看起來真的在急急忙忙地試圖溜走。“你只要偷偷把扔一個到地上,它就會溜到看不見的地方發出一聲很棒的巨響,讓你可以從容地轉移。”

    “真管用,”哈利挺感興趣。

    “拿著,”喬治抓起一對扔給哈利。

    一個長著金色短髮的年輕女巫把頭伸進門簾,哈利看見她也穿著洋紅色的員工袍。

    “外面有個顧客在找玩笑坩堝,韋斯萊先生和韋斯萊先生。”她說。

    哈利覺得聽到弗雷德和喬治被稱為“韋斯萊先生”有點怪怪的,不過他們倆聽到後馬上大步走了過去。

    “等著,薇莉迪,我來了,”喬治迅速說。“哈利,你看到喜歡的就拿吧,全都免費。”

    “不能那樣!”哈利已經拿出錢袋準備付誘騙雷管的錢了。

    “你在這兒不用付錢,”弗雷德堅定地說,朝哈利的金子揮了揮手。

    “可是——”

    “你給了我們啟動資金,我們還沒忘呢,”喬治的口氣很堅決。“喜歡什麼就拿什麼,你只需要在別人問的時候告訴他們你是在哪兒買的就成了。”

    喬治掀起門簾出去招呼顧客,弗雷德把哈利帶回到商店的大廳裏,哈利發現赫敏和金妮還在出神地看著專利產品白日夢魔咒。

    “你們幾個女孩兒怎麼還沒找到我們特製的神奇女巫產品呢?”弗雷德問。“跟我來,女士們……”

    視窗旁邊擺著一排鮮亮的粉紅色商品,一群女孩子正狂熱圍著它們傻笑。赫敏和金妮都猶豫了一下,警覺地看著。

    “就是那兒,”弗雷德得意地說。“這是你們能找到的最好的愛情藥。”

    金妮懷疑地揚起眉毛,“這有用嗎?”

    “當然有用啊,最長一次可以持續24小時,不過這個依賴于那個男孩的體重……”

    “……還有女孩的吸引力,”喬治又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不過我們不會賣?畯怐漫f妹,”他加了一句,突然變得很嚴厲,“她已經交上了五個男朋友,據我們所——”

    “不管你們從羅恩那裏聽到什麼,都是一個大謊話,”金妮平靜的說,她俯身從架子上拿了一個粉紅色小罐子。“這是什麼?”

    “十秒確保除痘劑,”弗雷德說。“能出色地對付從癤子到黑頭的一切粉刺,不過別轉移話題。你現在有沒有和一個叫迪安•湯瑪斯的男孩約會?”

    “是啊,我有,”金妮說。“而且上一次我看到他時,他還是一個而不是五個男孩。那些是什麼?”

    她指著粉紅和紫色陰影下的一些長了毛的圓球,它們都在一個籠子底部滾來滾去,並發出高聲的尖叫。

    “侏儒蒲絨絨,”喬治說。“微型的蒲絨絨,我們倆喂得不夠快。那邁克爾•科納是怎麼回事?”

    “我把他甩了,他是個糟糕的失敗者,”金妮把一根手指伸進籠子,看著侏儒蒲絨絨聚攏在它周圍。“它們真可愛!”

    “它們確實相當招人喜歡,”弗雷德承認。“不過你換男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金妮轉過來叉著腰瞪著他,活脫脫一個韋斯萊夫人,哈利奇怪弗雷德居然沒退縮。

    “這不關你的事!還得謝謝你,”金妮氣呼呼地轉向羅恩,他剛剛抱著一堆商品出現在喬治身邊,“沒有對這兩個傢伙編我的故事!”

    “三個加隆、九個西可和一個納特,”弗雷德檢查著羅恩手裏拿的盒子。“付錢。”

    “我是你弟弟!”

    “你拿的是我們的商品。就三個加隆、九個西可吧,那個一個納特就算了吧。”

    “可我沒有三個加隆和九個西可!”

    “那你最好把它們都擱回去,不介意的話請放回到它們原來的架子上。”

    羅恩把幾個盒子摔在地上,咒駡著朝弗雷德做了一個粗魯的手勢,不幸的是,這個舉動被恰好那時候進來的韋斯萊夫人看了個正著。

    “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那樣做,我就用咒語讓你的手指粘到一塊兒。”她嚴厲地說。

    “媽媽,我能買一個侏儒蒲絨絨嗎?”金妮趕緊說。

    “一個什麼?”韋斯萊夫人警覺地說。

    “你瞧,它們多可愛啊……”

    韋斯萊夫人走過去看侏儒蒲絨絨,哈利、羅恩和赫敏馬上看見了本來被擋著的視窗。德拉科•馬爾福獨自一人在街上急匆匆地走著。經過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時候,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幾秒之後,他就從窗戶的視野裏消失了。

    “我在想他媽媽去哪兒了?”哈利皺起眉頭。

    “看樣子被他甩掉了。”羅恩說。

    “可是,為什麼?”赫敏說。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正在努力地思考。納西莎•馬爾福不會願意她的寶貝兒子離開她的視線;馬爾福一定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擺脫了他媽媽的控制。以哈利對馬爾福的瞭解和厭惡,他相信馬爾福一定不會是為了去做什麼好事。

    他看了看四周。韋斯萊夫人和金妮正彎腰看著侏儒蒲絨絨。韋斯萊先生正高興地檢查著一包被麻瓜做了標記的遊戲紙牌,弗雷德和喬治都在招呼顧客。窗外海格正背對著他們站著,仔細盯著街道。

    “到這下面來,快點兒,”哈利把隱形斗篷從包裏拿了出來。

    “哦——我不知道,哈利,”赫敏猶豫地向韋斯萊夫人看去。

    “快來吧。”羅恩說。

    她又猶豫了片刻,然後急忙蹲下與哈利和羅恩一起躲進了斗篷下面。沒人發現他們消失了;大家都被弗雷德和喬治的產品?l引住了。哈利、羅恩和赫敏盡可能快地擠出門,但是當他們成功地走到街上時,馬爾福也早就同樣成功地消失了。

    “他朝那邊走了,”哈利儘量低聲地說,以使正在哼著小調的海格聽不到他們。“走吧。”

    他們一路匆匆地走著,東張西望地盯著一家家商店的門窗,直到赫敏指了指前面。“他在那兒,對嗎?”她低語道。“左轉了?”

    “真意外,”羅恩悄聲說。

    此刻馬爾福往四周看了看,溜進翻倒巷不見了。

    “快,不然就跟不上他了。”哈利加快了步伐。

    “我們的腳要被看見了!”赫敏焦急地說,斗篷在他們的腳踝邊飄著;現今三個人都藏在斗篷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沒關係,”哈利不耐煩地說,“快點!”

    但是翻倒巷,這條充斥著黑魔法的小巷此刻卻荒無人跡。他們經過商店櫥窗時向裏面張望,但是沒有一家店有人光顧。哈利猜想在這麼危險的和可疑的時期,沒人敢去買黑魔法物品——或者至少被發現去買。

    赫敏用力掐了一下哈利的手臂。

    “哎喲!”

    “噓!看!他在那兒!”她對哈利耳語道。

    他們已經到了翻倒巷裏哈利唯一光顧過的那家店:博金—博克,裏面出售著各種各樣的邪惡物件。在那些裝滿頭骨和舊瓶子的箱子中間,德拉科•馬爾福背朝他們站著,旁邊就像是那個哈利曾經為了躲避馬爾福父子而藏身其中的大黑櫥櫃。從馬爾福揮動的手來看,他正在激動地說著些什麼。商店的經營者博金先生面朝著馬爾福,他是一個長著一頭油膩頭髮的駝背男人。此刻臉上正露出既恨又怕的奇怪表情。

    “要是我們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就好了。”赫敏說。

    “我們能!”羅恩激動地說。“等一下……該死……”

    他扔下幾個手裏的幾個盒子,摸索出最大的一個。

    “伸縮耳,看!”

    “太妙了!”赫敏說,羅恩解開長長的肉色細繩,把它們放到了門底。“哦,我希望門沒有被念抗擾咒……”

    “沒有!”羅恩愉快地說。“聽!”

    他們把頭湊到一起專注地聽著細繩的這端,馬爾福的聲音很大、很清楚,就像聽收音機一樣。

    “……你知道怎麼修它?”

    “也許吧,”博金很不情願地承認,“不過我需要看看它。為什麼你不帶過來呢?”

    “我帶不來,”馬爾福說。“它必須原地不動。我只需要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哈利看見博金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

    “可是,沒有看到它的話,我必須說這個實在太難了,也許根本不可能。我沒法保證任何事情。”

    “沒辦法嗎?”馬爾福說,哈利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他在冷笑。“也許這個會讓你更有信心。”

    他走向博金,身體被櫥櫃擋住了。哈利、羅恩和赫敏挪向一邊想看到他,但是他們只能看到博金,他顯得非常害怕。

    “如果敢告訴任何人,”馬爾福說,“你就會得到報應。認識芬利•格雷巴克嗎?他可是個好朋友,他會一遍一遍地造訪你以確保你對這個問題百分之百地重視。”

    “沒必要——”

    “這由我來決定,”馬爾福說。“好了,我最好還是走吧。別忘了把那一個藏好,我還要的。”

    “也許你現在就把它帶走?”

    “不,我當然不會,你這個蠢貨,我在街上拿著這東西成什麼樣子?你只是別把它賣掉了。”

    “當然不會了……先生。”

    博金深深地鞠了一躬,和哈利曾見過他對盧修斯•馬爾福鞠的躬一樣深。

    “別對任何人提這事,博金,包括我母親,懂嗎?”

    “那是自然,自然,”博金咕噥著,又鞠了一躬。

    隨後,門鈴叮叮噹當地響了起來,馬爾福正好昂首闊步地走出來,看上去悠然自得。他經過哈利、羅恩和赫敏時離得如此近,連斗篷都飄到他們的膝蓋上了。在店裏,博金仍僵在那兒,臉上殷勤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上去很煩惱。

    “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羅恩輕聲問道,把伸縮耳卷起來。

    “不知道,”哈利在冥思苦想。“他想修什麼東西……還想在店裏寄存什麼東西……你們有沒有看見他在說‘那一個’的時候指的是什麼東西?”

    “沒有,他被櫥櫃擋住了……”

    “你們兩個留在這兒。”赫敏低聲說。

    “你要做——?”

    但是赫敏已經從斗篷下面鑽了出來。她對著櫥窗玻璃的倒影理了理頭髮,然後大步邁進商店,又拉響了門鈴。羅恩趕緊把伸縮耳放到門底下,並遞了一根細繩給哈利。

    “你好,早上天氣真糟糕,是不是?”赫敏高興地向博金打了個招呼,後者沒有回答,只是懷疑地看著她。赫敏一邊愉快地哼著曲子,一邊在雜亂無章的物品中漫步。

    “這條項鏈賣不賣?”她在一個玻璃盒子旁邊停下來問。

    “如果你有一千五百個加隆,”博金冷冷地說。

    “哦——呃——不,我沒帶那麼多錢,”赫敏接著走。“那麼……這個可愛的——嗯——頭骨呢?”

    “16加隆。”

    “那麼這個是出售的?不是……給人保管的?”

    博金斜著眼看了看她。哈利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他已經猜出赫敏的意圖了。很明顯赫敏也覺得自己太吞吞吐吐,因為她突然冒失地說了起來。

    “是這樣的,那個——呃——剛才在這兒的男孩,德拉科•馬爾福,嗯,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想送給他一件生日禮物,不過如果他已經在這裏預定了什麼東西,我不想送給他同樣的東西,所以……呃……”

    在哈利看來,這可真是個蹩腳的故事,顯然博金也這麼想。

    “出去,”他尖聲叫道。“滾出去!”

    赫敏不等他再說,就在他的追趕下逃出了商店。門鈴再次響了,博金在她身後猛地關上店門,掛起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啊不錯,”羅恩把斗篷又披到赫敏身上。“值得一試,不過你做的稍微有點兒明顯了——”

    “好,下次你來做?甯搳A神秘大師!”她厲聲說。

    羅恩和赫敏在回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路上一直鬥著嘴,到了店門口他們倆不得不停住了,以免被韋斯萊夫人和海格發現,他們看上去很焦急,顯然已經發現他們三個不見了。進了商店之後,哈利把隱形斗篷收到了背包裏,加入到赫敏和羅恩之中,他們兩個正面對韋斯萊夫人的責難堅持說他們一直都待在後面的房間裏,是她自己沒看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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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2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蛞蝓俱樂部


哈利花了暑假裏最後一周的大部分時間來思考馬爾福在翻倒巷的舉動。最困擾他的一點是馬爾福離開商店時臉上那種滿意的表情。能讓馬爾福那樣開心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然而讓他感到稍稍有些氣惱的是,對於馬爾福的行為,羅恩和赫敏似乎都不像他那樣好奇;或者至少,在連續討論了幾天之後,他們看上去已經厭煩了。

    “是的,我已經同意這件事很可疑了,哈利,”赫敏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她正坐在弗雷德和喬治房裏的窗臺上,兩腳踩著一隻紙箱,勉強地從她新買的《高級魔文翻譯》中抬起頭。“可是我們也都同意這件事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吧?”

    “也許他把他的光榮之手?佸a了,”羅恩含糊地說,他正在努力地拉直飛天掃帚尾巴上幾根彎曲的小枝。“記得他的那只皺巴巴的手臂嗎?”

    “但是他說‘別忘了把那一個藏好’是怎麼回事?”哈利第無數次問道。“聽起來像是博金還有一件那個東西,而馬爾福兩個都要。”

    “你覺得是這樣?”羅恩說,他又在嘗試把掃帚柄上面的泥刮掉。

    “是的,”哈利說。看到羅恩和赫敏都沒有回應,他又說,“馬爾福的父親進了阿茲卡班。你們不覺得馬爾福會復仇嗎?”

    羅恩抬起頭,眨了眨眼。

    “馬爾福,復仇?他能做什麼呀?”

    “這就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哈利有些失落地說。“但是他一定有什麼打算,我認為我們應該嚴肅地對待這件事。他的父親是個食死徒,而且……”

    哈利停住了,眼睛盯著赫敏身後的窗戶,嘴巴張著。他忽然產生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哈利?”赫敏擔憂地說。“你怎麼了?”

    “你的傷疤不會又開始疼了吧?”羅恩緊張地問。

    “他去做了食死徒,”哈利慢慢地說。“他代替了他的父親,成了一個食死徒!”

    大家都沒說話,然後羅恩爆發出一陣大笑。

    “馬爾福?他才十六歲,哈利!你認為神秘人會讓馬爾福加入?”

    “這看起來不太可能,哈利,”赫敏忍著笑說,“是什麼讓你覺得——?”

    “在摩金夫人的店裏。摩金夫人根本沒碰到他,可是當她要卷起他的袖子時,馬爾福大吵大嚷地拼命把手臂掙脫出來。那正是他的左手臂。上面一定印上了黑魔標記。”

    羅恩和赫敏互相看了看。

    “這個……”羅恩聽起來完全不相信。

    “我想他只是想要離開那兒,哈利,”赫敏說。

    “他給博金展示了一件我們都沒看到的東西,”哈利倔強地堅持說。“一件讓博金嚇得不輕的東西。一定是黑魔標記,我知道——他想讓博金知道他正在和什麼人做交易,你們看見博金多麼嚴肅地對待他了!”

    羅恩和赫敏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不能肯定,哈利……”

    “是啊,我還是不認為神秘人會讓馬爾福加入……”

    哈利很生氣,但絕對確信自己是正確的,他抱起一大堆髒兮兮的魁地奇球袍離開了房間;韋斯萊這幾天一直在督促他們別把要洗的衣服和要準備的包裹留到開學的那天。走到門口他和金妮撞了個滿懷,她正捧著一堆剛剛洗好的衣服回房。

    “我剛才真不該去廚房,”她告誡他說,“那兒有一大堆‘浮膿’。”

    “我會小心不去碰它。”哈利笑了。

    不出所料,他走進廚房的時候看到芙蓉正坐在餐桌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和比爾的婚禮計畫,而韋斯萊夫人則守著一堆正在自己剝皮的豆芽,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比爾和我差不多都決定了只要兩個女儐相,金妮和加布麗兩個站在一起一定會非常可愛。我正在考慮讓她們穿淺金黃色的禮服——粉紅色和金妮的頭髮搭配起來會很糟糕——”

    “啊,哈利!”韋斯萊夫人大聲打斷了芙蓉的長篇大論。“太好了,我正想告訴你明天去霍格沃茨路上安全保護的安排。我們又借了魔法部的專車,傲羅們會等在火車站——”

    “唐克斯也會去那兒嗎?”哈利問,把他的魁地奇球袍遞了過去。

    “不,我想不會吧,亞瑟說她被安排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她是自己要去的,那個唐克斯,”芙蓉若有所思地說,審視著茶勺背面上自己的美麗?射。“要我說,這真是個大錯誤……”

    “是的,謝謝你,”韋斯萊夫人又一次尖刻地打斷了芙蓉的話,“你最好接著幹,哈利,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今晚你們就能裝好所有的行李,這樣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出現最後一刻的混亂了。”

    事實上,他們第二天早晨的出發比以前順利得多。魔法部的專車開到陋居院子裏時,箱子已經收拾好了,赫敏的寵物貓克魯克山正很安全地待在它的旅行籃裏,海德薇、羅恩的貓頭鷹小豬和金妮的新買的紫色侏儒蒲絨絨,阿諾德,都在籠子裏裝好了。

    “再見,阿利,”芙蓉用喉音低沉地說,她吻了吻哈利作為道別。羅恩滿懷希望地沖上前去,但金妮伸腳拌了羅恩一下,讓他在芙蓉腳邊的泥地裏摔了個四腳朝天。羅恩又窘又惱,滿身是泥地鑽進了轎車,連再見都沒說。

    在國王十字車站接他們的不是樂呵呵的海格。代替他的是兩個繃著臉、留著鬍子的傲羅,他們的車剛停下來,那兩個穿著深色麻瓜西服的人就迎上去,一邊一個地夾著所有的人往車站走去,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快些,快些,通過那扇牆,”韋斯萊夫人似乎被這種嚴謹的效率弄得有些慌亂。“哈利最好第一個走,後面跟著——”

    她詢問般地望著其中一位傲羅,他簡單地點了點頭,抓住哈利的胳膊,試圖把他拉向九號和十號站臺之間的那面擋牆。

    “我會走路,謝謝,”哈利暴躁地說,把他的胳膊從那個傲羅手裏掙脫出來。他把手推車推向那堵堅實的牆,不去理睬一語不發的同伴們,一秒鐘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9 3/4站臺,開往霍格沃茨的鮮紅色列車正停在人群中噴著蒸汽。

    緊接著赫敏和韋斯萊一家也過來了。顧不得徵求他身後板著臉的傲羅的允許,哈利就向羅恩和赫敏打著手勢示意跟著他一起去站臺那兒,找一找有沒有空的車廂。

    “我們不行,哈利,”赫敏抱歉地說。“羅恩和我必須要先去級長車廂報到,然後還要在走廊上做一些巡視。”

    “哦對,我忘了,”哈利說。

    “你們最好直接上車,所有的人,只剩幾分鐘了,”韋斯萊夫人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手錶。“祝你過個愉快的學年,羅恩……”

    “韋斯萊先生,我可以和您簡單說幾句話嗎?”就在這時哈利突然下定了決心,對韋斯萊先生說道。

    “當然,”韋斯萊先生說,他看起來有點兒意外,但還是跟著哈利來到了一個別人聽不見的角落。

    哈利仔細考慮過,最後他得出結論,如果他要把這件事告訴什麼人的話,韋斯萊先生將會是最合適的人選;首先,因為他在魔法部工作,這樣便能作進一步的調查,其次,他覺得韋斯萊先生不太可能勃然大怒。

    他們走開的時候,他看到韋斯萊夫人和那個板著臉的傲羅都懷疑地看著他們倆。

    “我們在對角巷的那天——”哈利說,但韋斯萊先生扮了個鬼臉搶先一步說。

    “我是不是將要被告知你、羅恩和赫敏本應該待在弗雷德和喬治的小店裏屋的時候,你們三個失蹤去了哪兒?”

    “您是怎麼——?”

    “哈利,拜託。你是在和把弗雷德和喬治養大的人談話呢。”

    “呃……沒錯,好吧,我們當時不在裏屋。”

    “很好,那麼,讓我們聽聽最糟糕的吧。”

    “嗯,我們一路跟蹤德拉科•馬爾福來著。用了我的隱形斗篷。”

    “你們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這麼做呢,還是只不過一時心血來潮?”

    “因為我覺得馬爾福有什麼陰謀詭計,”哈利不顧韋斯萊先生既惱怒又感興趣的表情,接著說。“他甩掉了他媽媽,我想知道他要幹什麼。”

    “當然你會這麼想,”韋斯萊先生順著他說。“那麼?你發現原因了嗎?”

    “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哈利說,“他威脅那個叫博金的傢伙幫他修理一件東西。他還要博金幫他保管另一件什麼東西。從他的話裏判斷好像那個東西和需要修理的東西是一樣的。好像是一對。還有……”

    哈利深吸了一口氣。

    “還有一件事。我們發現摩金夫人試圖碰他的左胳膊時,他跳起來老高。我想他的手臂已經印上了黑魔標記。我想他已經代替了他的父親成為了一個食死徒。”

    韋斯萊先生看上去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他說,“哈利,我懷疑神秘人是否會允許一個十六歲的——”

    “難道有誰知道神秘人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嗎?”哈利氣憤地問。“韋斯萊先生,很抱歉,但難道這個不值得調查一番嗎?如果馬爾福想要修好什麼東西,還需要通過威脅博金來做,那麼一定是什麼黑魔法物件或者是危險品,不是嗎?”

    “說實在的,我還是不相信,哈利,”韋斯萊先生慢慢地說。“你知道,盧修斯•馬爾福被逮捕時我們曾搜查過他的房子。我們帶走了一切可能的危險品。”

    “我想您可能漏過了什麼,”哈利固執地說。

    “啊,也許吧,”韋斯萊先生說,但哈利聽得出來韋斯萊先生只不過是在遷就他。

    他們身後響起了汽笛聲;幾乎每個人都已經上了列車,車門也要關上了。

    “你最好抓緊時間了,”韋斯萊先生說道,這時韋斯萊夫人沖他喊,“哈利,快點!”

    他趕緊朝列車那邊走過去,韋斯萊夫婦幫著他把行李搬了上去。

    “好了,親愛的,耶誕節的時候你就到我們這兒來,已經跟鄧布利多確定好了,所以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韋斯萊夫人隔著窗子說,這時哈利把身後的門關好,列車已經開動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列車開始加速了。

    “——要好好表現,還要——”

    她已經是在跟著列車慢跑了。

    “——注意安全!”

    哈利向他們揮手作別,直到列車轉了個彎,看不見韋斯萊夫婦了,他才停下來轉而去找其他人。他估計羅恩和赫敏一定還留在級長車廂裏,而金妮則站在車廂走廊稍遠的地方,正和她的幾個朋友在聊天。他拖起行李向她走了過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毫不害羞地盯著他看。他們甚至把臉貼在包廂的窗戶上來看他一眼。他早就預料到自從《預言家日報》上登載了所有的那些“真命天子”的傳言之後,他這個學期會要去忍受更多的注目,但是他並不願享受這種暴露在聚光燈下的感覺。他拍了拍金妮的肩膀。

    “一起去找間車廂好嗎?”

    “不行,哈利,我說好了要和迪安碰面的,”金妮高興地說,“待會兒見。”

    “好吧,”哈利說。她走開的時候紅色的頭髮在身後飄動,他的心裏感到一種因氣惱而產生的奇怪刺痛。整個暑假裏他已經如此習慣於有她在場,以至於都忘記了她在學校時並不纏在他、羅恩與赫敏身邊。於是他眨了眨眼睛,朝四周望去:他已經被那些對他著迷的女孩子們包圍了。

    “嗨,哈利!”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說。

    “納威!”哈利松了一口氣說道,轉身看見一個長著圓臉的男孩往他這邊擠過來。

    “你好,哈利,”一個留著長髮,長著一雙朦朧的大眼睛的女孩在納威身後對哈利說。

    “盧娜,嗨,你還好嗎?”

    “很好,謝謝你,”盧娜說。她兩手抓著一本雜誌放在胸前;封面上的大字顯示裏面免費贈送一副幻影眼鏡。

    “那麼,《唱唱反調》辦得還不錯吧?”哈利問,他對這本雜誌很有好感,去年還接受過這家雜誌的獨家專訪。

    “哦當然了,發行量一直在上漲呢。”盧娜高興地說。

    “咱們去找個座兒吧,”哈利說,於是他們三個動身穿過一群默默注視他們的學生,沿著車廂走了過去。最後他們總算找到了一間空車廂,哈利一邊趕緊地沖了進去,一邊謝天謝地。

    “他們甚至盯著我們看,”納威指了指他自己和盧娜,“就因為我們和你在一起!”

    “他們盯著你們看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們也去了魔法部,”哈利把行李舉到行李架上。“我們的那次小歷險被《預言家日報》寫得鋪天蓋地,你們一定也看過。”

    “是啊,我還以為奶奶看了那些新聞會生氣呢,”納威說,“但她卻真的很高興。說我總算開始向我爸爸看齊了。她?痗R了一根新的魔杖,看!”

    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展示給哈利。

    “櫻桃木制,獨角獸毛的杖芯,”他得意地說。“我們想這可能是奧利凡德賣出的最後一批魔杖中的一根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噢,回來,萊福!”

    他趴到座位下面去抓那只蟾蜍,它又在(就像它經常做的那樣)努力地跳向自由。

    “今年我們還有D.A.聚會嗎,哈利?”盧娜問,她正從《唱唱反調》裏撕下一副看起來很迷幻的眼鏡。

    “既然我們已經擺脫了烏姆裏奇就沒這個必要了,是吧?”哈利坐了下來。納威從椅子下面鑽出來,腦袋一下子撞了上去。他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我喜歡D.A.!我從你那兒學到了一大堆呢!”

    “我也很喜歡這個聚會,”盧娜平靜地說。“感覺就像擁有了很多朋友。”

    盧娜常常說起這樣的讓人不自在的事兒,哈利感覺就像憐憫和尷尬混雜著在心裏蠕動一樣。然而在他做出回應之前,他們車廂門的外面就爆發出了一陣騷動;一群四年級的女生在窗玻璃的另一面低聲地說笑著。

    “你去跟他說!”

    “不,你去!”

    “那我來吧!”

    她們中的一個看起來很勇敢的女生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長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突出的下巴和一頭長長的黑髮。

    “嗨,哈利,我叫羅蜜爾達,羅密爾達•文恩,”她充滿自信地大聲說。“來我們的車廂來坐坐吧?你不必和他們坐在一塊兒。”她故意做出耳語的動作對哈利大聲說著,指了指納威的屁股(他正再次地鑽到座位下面去尋找萊福)和盧娜(她戴上了免費的幻影眼鏡,看上去就像一隻精神錯亂、五顏六色的貓頭鷹)。

    “他們是我的朋友。”哈利冷冷地說。

    “哦,”女孩看起來非常驚訝。“哦。好的。”

    她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人們都認為你應該有比我們更酷的朋友,”盧娜再次展示了她令人尷尬的坦誠。

    “你很酷,”哈利立刻說,“那些人裏沒有一個和我一起去魔法部。他們沒有和我一起並肩作戰。”

    “你這麼說真是太好了,”盧娜微笑著說,然後把幻影眼鏡往鼻樑上推了推,專注地看起了《唱唱反調》。

    “可我們沒有面對他,”納威說著從座椅下面鑽了出來,頭髮裏滿是絨毛和灰塵,手裏攥著看起來似乎已經聽天由命的萊福。“你做到了。你應該聽聽我奶奶是怎麼談論你的。‘那個哈利•波特比整個魔法部的人加起來還要有骨氣!’她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你做她的孫子……”

    哈利不自然地笑了笑,盡可能快地把話題轉移到了O.W.L.的成績上。當納威大聲復述著自己的成績並開始懷疑自己在只拿到“及格”的情況下能否學習N.E.W.T.的變形術課程時,哈利只是看著他,卻沒有真正地聽他說。

    納威的童年和哈利的一樣都是被伏地魔一手毀掉的,可納威卻並不知道他距離擁有哈利的命運有多麼近。預言本來是可能指向他們倆中的任何一個,但伏地魔出於某種令人費解的理由選擇了哈利作為預言所指的物件。

    如果當初伏地魔選擇了納威,現在就應該是納威帶著閃電形狀的傷疤坐在自己對面,背負著那沉重的預言了……真的會這樣嗎?納威的母親會像莉莉保護哈利那樣犧牲生命去拯救他嗎?她肯定會的……但是如果她沒有機會站到伏地魔和他的兒子之間呢?那麼是不是就壓根兒沒有什麼“真命天子”了呢?是不是納威坐的椅子上就會空空如也,是不是哈利的前額也就不會有傷疤了,是不是和他吻別的將變成自己的媽媽而不是羅恩的媽媽呢?

    “你沒事兒吧,哈利?你看上去有些古怪,”納威說。

    哈利一下子驚醒過來。

    “抱歉——我——”

    “你腦袋進了幻蟲?”盧娜從她那巨大的彩色眼鏡後面同情地凝視著哈利。

    “我——什麼?”

    “幻蟲……它們是看不見的,它們會從你的耳朵漂進去,讓你的腦子變得混亂不清,”她說。“我想我剛才感覺到了一隻在這兒飛。”

    她雙手在空中拍了一下,好像是在打一隻看不見的大蛾子。哈利和納威對望了一眼,趕緊開始討論起魁地奇的事情來。

    列車窗外的天氣還是和整個夏天一樣讓人覺得不協調;他們穿過一段段寒冷的迷霧,然後駛入了微弱而清澈的陽光裏。此刻他們正處於一個晴朗咒之中,頭頂上的太陽清晰可見,與此同時羅恩和赫敏終於進入了車廂。

    “希望餐車快點兒來,我餓慘了,”羅恩充滿渴望地說,他一屁股坐到哈利旁邊的座位上,一邊揉著肚子。“嗨,納威。嗨,盧娜。猜猜怎麼著?”他轉向哈利說,“馬爾福沒有履行級長的職責。他只是和其他斯萊特林的傢伙們一起坐在車廂裏,我們剛才經過的時候看見的。”

    哈利很感興趣地坐直了。馬爾福從不會放過一個展示他級長權力的機會,整個去年他都在濫用這個權力來作威作福。

    “他看到你們時都做了什麼?”

    “和平時一樣,”羅恩漠不關心地說,同時做了個粗魯的手勢。“不過不像他,對不對?嗯——是那樣做的——”他又做了一遍手勢,“但是他為什麼沒有去欺負一年級的新生呢?”

    “不知道,”哈利說,但他的腦袋卻飛快地轉著。難道這不是表明馬爾福現在腦子裏想的是比欺負低年級學生更為重要的事情嗎?

    “也許他更懷念調查行動組,”赫敏說。“自從做了那個之後,級長對他來說就顯得很乏味了。”

    “我不這麼認為,”哈利說,“我認為他是在——”

    但在詳細解釋他的看法之前,包廂的門又被人拉開了,一個氣喘吁吁的三年級女生走了進來。

    “我要把這些交給納威•隆巴頓和哈利•波-波特,”她結結巴巴地說,當目光和哈利相遇時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遞過兩卷用紫色緞帶系著的羊皮紙。哈利和納威迷惑不解地接過上面寫著各自名字的卷軸,然後那個女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包廂。

    “這是什麼?”哈利把卷軸展開時羅恩問。

    “一封邀請信,”哈利說。


“哈利,

    如果你能賞光來C車廂與我共進午餐的話我將非常高興。

    你真誠的,H.E.F.斯拉霍恩教授”


    “誰是斯拉霍恩教授?”納威困惑地看著自己的邀請信問。

    “新老師,”哈利說。“嗯,我想我們應該要去,是嗎?”

    “可是他要我去幹什麼?”納威緊張地問,就好像他會被關禁閉一樣。

    “不知道,”哈利說,其實他已經猜到幾分了,雖然他也沒有辦法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聽我說,”他靈機一動,接著說道,“我們披著隱形斗篷過去,這樣我們就能在半道上好好檢查馬爾福,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

    然後這個計畫卻落空了:走廊上現在擠滿了正在瞭望餐車的人,想披著隱形斗篷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是不可能的。哈利失望地把斗篷裝進包裏,想起他剛才要是披著隱形斗篷的話就不會招來所有的這些注視了,可是現在看他的人比剛才他走過來時還要多。時不時地就有學生猛衝出他們的車廂好好看上他一眼。只有秋•張是個例外,她一看到哈利過來就飛也似地沖回了自己的車廂。哈利經過她車廂的時候,從窗子裏看到她正在堅定不移地和她的朋友瑪麗埃塔交談,瑪麗埃塔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化妝品,可還是不能完全掩蓋掉她臉上的那些奇形怪狀的膿包。哈利得意地輕輕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當兩人到達C車廂時,他們立刻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的受邀者,不過從斯拉霍恩歡迎哈利的熱情程度來看,哈利是他最期待的一個。

    “哈利,好小夥子!”一看到哈利他馬上就跳了起來,天鵝絨長袍後面的大肚子看起來似乎快把車廂裏剩下的空間給填滿了。他那亮晶晶的光頭和那一大把銀色的鬍子就像他馬甲上面的金色紐扣一樣閃閃發光。“幸會,幸會!你一定就是隆巴頓先生!”

    納威點了點頭,看上去嚇壞了。在斯拉霍恩的示意下,他們在僅剩的兩個靠門座位上面對面地坐了下來。哈利朝四周掃了一眼其他的客人。他認出了一個和他們同年級的斯萊特林學生,他是一個皮膚黝黑、顴骨高聳、長著一雙又細又斜的眼睛的高個兒男生;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同年級男生,緊接著,在包廂的一角,一個擠坐在斯拉霍恩的旁邊,看上還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邀請到這兒來的女生,那是金妮。

    “好了,你們都互相認識吧?”斯拉霍恩向哈利和納威問道,“佈雷斯•沙比尼和你們是同一級的,當然——”

    沙比尼並沒有表現出他認識他們倆,也沒有起來問候;哈利和納威也無動於衷: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學生原則上是互相憎惡的。

    “這位是科馬克•麥克拉根,你們以前碰過面吧——?沒有嗎?”

    麥克拉根是一個長著硬直頭髮的大塊頭男生,他揮了揮手,哈利和納威向他點頭致意。

    “——而這位是馬庫斯•貝爾比,不知道你們是否——?”

    瘦小的、神情緊張的貝爾比沖他們勉強笑了笑。

    “——而這位迷人的年輕女士告訴我,她認識你們!”斯拉霍恩結束了他的介紹。

    哈利看到金妮在斯拉霍恩身後沖他們倆扮了個鬼臉。

    “好了,這真是最令人愉快的事了,”斯拉霍恩看上去很愜意,“有這麼個機會可以更好地瞭解你們。來吧,拿好你們的餐巾。我已經吃完了我自己那份兒了,我記得,餐車裏全是甘草棒,一個可憐老人的消化系統可真是無法受用啊……來份野雞嗎,貝爾比?”

    貝爾比仿佛被驚醒似地接過了一個看起來像半隻冷野雞的東西。

    “剛才我正和小馬庫斯說,當年給他叔叔達姆科斯上課非常有樂趣,”斯拉霍恩告訴哈利和納威,又在為眾人分發著麵包卷。“傑出的巫師,非常傑出,理所當然地進了梅林爵士團。你還經常見到你的叔叔嗎,馬庫斯?”

    不幸的是,貝爾比剛咬了一大口野雞;為了急著回答斯拉霍恩,他把它們一口吞了下去,結果一下噎住了,臉憋成了紫色。

    “呼吸一新,”斯拉霍恩用魔杖指著貝爾比平靜地念,他的氣管看上去似乎立刻恢復了正常。

    “不……不經常看到……不,”貝爾比喘著氣說,眼睛裏淚花閃閃的。

    “是嗎,當然,我猜想他一定很忙,”斯拉霍恩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貝爾比,“我不信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發明了狼毒藥水!”

    “我想……”他直到斯拉霍恩問完之後才敢再去咬野雞,“呃……他和我爸爸關係不是太好,你知道,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太多……”

    斯拉霍恩沖他冷冷地微笑了一下,他的聲音低到聽不見了,斯拉霍恩轉而去問麥克拉根。

    “好了,你,科馬克,”斯拉霍恩說,“我湊巧知道你經常去拜訪你的提貝盧斯姨父,因為他那兒有一張漂亮的照片,是你們倆一起捕獵矮豬怪時照的,那是在,我想想,是在諾福克照的吧?”

    “是的,那次真的挺有趣的,沒錯,”麥克拉根說。“我們與伯蒂•希金斯和魯弗斯•斯克林傑一起去的——顯然,那時候他還不是魔法部部長——”

    “啊,你還認識伯蒂和魯弗斯了?”斯拉霍恩高興地說,此時他又在散發一小盤餡餅;不知何故,他漏掉了貝爾比的那份。“來跟我說說……”

    正如哈利所猜測的。所有的被邀請的人都和一些知名的或者是有影響力的人物有一定的聯繫——除了金妮。斯拉霍恩下一個詢問的是沙比尼,似乎是因為他有一個因美貌而聞名的女巫媽媽(哈利從那段談話裏瞭解到,她一共結過七次婚,每一任丈夫都神秘地死掉了,留給了她大堆的金子)。接下來是納威:這是非常難熬的十分鐘,因為納威的父母,著名的傲羅,被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和其他幾個食死徒同夥折磨瘋了。在談話快結束的時候,哈利感覺到斯拉霍恩對納威的評價有所保留,他對納威是否擁有他父母的本領仍然持觀望態度。

    “現在,”斯拉霍恩在他的椅子上大大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看上去就像主持人要介紹他的明星演員。
“哈利•波特!從哪兒開始呢?我覺得夏天裏的那次見面只讓我瞭解到了你的一些皮毛!”

    他注視著哈利,仿佛他是一隻特別肥大多汁的野雞,然後他接著說,“那個‘真命天子’,他們現在都這麼叫你!”

    哈利什麼都沒說。貝爾比、麥克拉根和沙比尼都在盯著他。

    “當然了,”斯拉霍恩更仔細地盯著哈利說,“謠言都傳了很多年了……我記得那時候——嗯——在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莉莉——詹姆斯——還有你的大難不死——他們說那是因為你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沙比尼輕輕咳了一聲,表示他對此感到既好笑又懷疑。突然斯拉霍恩背後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

    “是啊,沙比尼,因為你是這麼有天分……在裝腔作勢方面……”

    “哎呀!”斯拉霍恩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看著正繞過斯拉霍恩的大肚子瞪著沙比尼的金妮。“你要小心一點,佈雷斯!我經過她包廂的時候看到她施展出了一個絕妙的蝙蝠精魔咒!我可不會去和她作對!”

    沙比尼只是一副輕蔑的表情。

    “無論如何,”斯拉霍恩轉身對著哈利說。“今年夏天的流言蜚語也是這麼多。當然,沒人知道該信哪個,《預言家日報》也因登載虛假報導和犯錯誤為人們所知——不過毋庸置疑的是,很多人當時都目擊了魔法部裏發生的那場大騷亂,而你正好就處在這激烈的漩渦之中!”

    哈利看不出除了軟弱無力的謊言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擺脫現在的局面,他只好點了點頭,仍舊一言不發。斯拉霍恩沖他笑了笑。

    “這麼謙虛,這麼謙虛,難怪鄧布利多這麼寵愛——那麼說你當時的確在那兒?不過這段故事的其餘部分——如此聳人聽聞,當然沒人知道該相信什麼——比如說這個傳說中的預言——”

    “我們沒有聽到什麼預言,”納威說,他的臉變得像天竺葵一樣紅。

    “就是這樣,”金妮斬釘截鐵地說,“納威和我都在場,所有關於‘真命天子’的胡說八道全都是《預言家日報》在一如既往地編造。”

    “你們倆當時都在那兒,是嗎?”斯拉霍恩興致勃勃地問,他看看金妮,又看了看納威,但他們倆卻都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了,於是他鼓勵地笑了笑。“是啊……嗯……當然《預言家日報》的報導的確常常誇大其辭……”斯拉霍恩繼續說,聽起來有點兒失望。“我記得親愛的格文諾告訴過我——我是指格文諾•鐘斯,當然她就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

    他陷入了冗長的懷舊遐想之中,但哈利明顯地感覺到斯拉霍恩還沒有放過他,也沒有相信納威和金妮的話。

    下午的時間慢慢地流逝了,斯拉霍恩一直在講述他教過的那些傑出巫師們的軼聞趣事,他們在霍格沃茨時全部都愉快地入了他所謂的“蛞蝓俱樂部”。哈利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可是卻想不出一個不失禮貌的辦法。當列車終於從另一段長長的濃霧裏駛進了落日余暉時,斯拉霍恩向四周望瞭望,在暮色裏裏眨了眨眼。

    “我的天哪,天都已經開始黑了!我都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點上了油燈!你們最好快去換上你們的校袍,所有的人。麥克拉根,你一定要來我這兒把那本關於矮豬怪的書借走。哈利,佈雷斯——你們隨時都可以過來。你也是,小姐,”他沖金妮眨了眨眼。“好了,快去吧,快去吧!”

    當沙比尼從哈利身擠過去的時候,他像看髒東西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哈利也對他加倍奉還。他、金妮和納威跟在沙比尼的後面往回走。

    “我很高興那總算是結束了,”納威咕噥道。“他是個怪人,對吧?”

    “是的,有一點兒,”哈利說著,眼睛卻盯著沙比尼。“你怎麼也在那兒,金妮?”

    “他看到我咒紮卡賴斯•史密斯了,”金妮說,“還記得D.A.聚會上的那個赫奇帕奇的白癡吧?他不停地問我那天晚上魔法部發生了什麼事,最後我惱了,所以就咒了他——正好斯拉霍恩進來了,我還以為要被關禁閉了,但他只是認為那是個很棒的魔法,然後就邀請我吃午餐!真是瘋狂,對吧?”

    “不過這個理由比那些依賴母親名氣的人要好,”哈利沖沙比尼的後腦勺皺了皺眉,“或者比那些靠著自己叔叔……”

    哈利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有點兒魯莽但卻可能很妙的主意……一分鐘之後,沙比尼就會返回斯萊特林六年級學生的包廂,而馬爾福也坐在那兒,以為除了周圍斯萊特林的那班人沒有任何人聽到他說些什麼……如果哈利能悄悄跟在他後面潛入車廂,還有什麼是他看不到和聽不到的呢?的確,他們的旅程剩下沒多少了——從窗子外面閃過的野外風景判斷,離霍格莫德車站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了——不過既然沒有人嚴肅地對待哈利的猜測,他就要證明給他們看。

    “我等一下再和你們碰面,”哈利壓低聲音說,一邊拉出他的隱形斗篷披在身上。

    “可你這是要去幹——?”納威問道。

    “晚些再說!”哈利悄聲說,飛速地跟上了沙比尼,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雖然列車顛簸弄出的響聲讓他這樣的小心變得多餘。

    走廊裏幾乎一個人也沒有。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車廂去換上校袍,裝好各自的物品。雖然哈利儘量在不碰到沙比尼的情況下緊緊貼在他後面,可是當沙比尼打開包廂門的時候哈利還是沒有來得及溜進去。看到沙比尼正準備拉上門,哈利急忙伸出了一隻腳把門卡住。

    “這玩意兒出了什麼毛病?”沙比尼生氣地說,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門往哈利的腳上撞去。

    哈利抓住門用力地推開;還在緊緊抓著門把手的沙比尼一下子倒在了葛列格里•高爾的膝蓋上,趁著車廂裏接踵而至的一陣喧鬧,哈利趕緊躥進了包廂,跳到沙比尼的那張空座位上,攀上了行李架。幸運的是高爾和沙比尼正吵得不可開交,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因為哈利非常肯定當斗篷飄起來的時候他的腳和腳踝全都露了出來;事實上,有那麼恐怖的一瞬間馬爾福的眼睛似乎盯上了他的那雙運動鞋,當時他正準備把它們重新藏起來;然後高爾用力地關上門,一把將沙比尼推開,沙比尼跌進自己的座位,衣服上皺巴巴的,文森特•克拉布重新看起了他的漫畫書,馬爾福則笑嘻嘻地橫躺在兩張座位上,腦袋枕著潘西•帕金森的膝蓋。哈利不舒服地蜷著身子以確保每一寸都被隱形斗篷遮著,他看見潘西正撫弄著馬爾福前額上油光水滑的金髮,一邊還傻乎乎地笑著,好像其他所有人都巴不得坐在她的那個位置上一樣。頂棚上搖搖晃晃的油燈照亮了車廂的每個角落:哈利可以清楚地看見正下方克拉布手中的漫畫裏的每個單詞。

    “那麼,沙比尼,”馬爾福說,“斯拉霍恩要幹什麼?”

    “只不過是想討好那些有好親戚的人。”沙比尼仍舊對高爾怒目而視。“他倒沒找到多少。”

    這個資訊似乎並沒有令馬爾福感到滿足。

    “他還請了哪些人?”他問。

    “格蘭芬多的麥克拉根,”沙比尼說。

    “對啊,他的姨父在魔法部是個大人物,”馬爾福說。

    “——還有一個叫貝爾比的人,是拉文克勞的——”

    “不會吧,他可是個窩囊廢!”潘西說。

    “——還有隆巴頓、波特和韋斯萊家的那個小丫頭。”沙比尼一口氣說完。

    馬爾福猛地坐起來,把潘西的手頂到一邊。

    “他請了隆巴頓?”

    “嗯,我猜是的,隆巴頓的確在那兒。”沙比尼漠不關心地說。

    “隆巴頓有什麼讓斯拉霍恩感興趣的東西?”

    沙比尼聳了聳肩。

    “波特,波特寶貝,顯然他想看看那個真命天子,”馬爾福冷笑道,“還有韋斯萊家的那個丫頭!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一大幫男生喜歡她,”潘西用眼角留意著馬爾福的反應。“甚至你也說她長得漂亮,是不是,佈雷斯,我們都知道你是很難滿足的!”

    “我才不會碰一個背叛了巫師血統的卑鄙小人,不管她長得怎麼樣。”沙比尼冷冷地說,潘西看起來挺滿意。馬爾福重新躺回到她的膝蓋上任她繼續撫弄自己的頭髮。

    “我為斯拉霍恩的品味感到惋惜。可能他有點兒老糊塗了。真是可憐,我爸爸總是說他當年是個了不起的巫師。我爸爸也曾經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之一。斯拉霍恩可能還沒聽說我也在這趟車上,否則——”

    “別指望一次邀請能怎麼樣,”沙比尼說。“我第一個到那兒時他向我打聽諾特的爸爸來著。顯然他們過去是老朋友,但是聽說他在魔法部被抓住了之後,他看上去不太高興,而且諾特也沒有收到他的邀請,對不對?我覺得斯拉霍恩對食死徒不感興趣。”

    馬爾福看上去很生氣,但還是擠出了一個古怪的乾笑。

    “好了,誰在乎他對什麼感興趣?說到底,他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個愚蠢的老師而已。”馬爾福誇張地打了個呵欠。“我的意思是,明年我都不一定繼續留在霍格沃茨了,一個肥老頭子喜不喜歡我對我來所有什麼意義?”

    “你什麼意思,你明年不一定留在霍格沃茨了?”潘西憤怒地說,立刻停下了對他頭髮的整理。

    “嗯,誰知道呢,”馬爾福露出一絲假笑,“我到時候也許——呃——要去做一些更大更有好處的事情。”

    蜷縮在行李架上面、披著隱形斗篷的哈利心跳開始加快了。羅恩和赫敏知道這些後會說什麼呢?克拉布和高爾瞪大了眼睛看著馬爾福;顯然他們沒有從馬爾福那裏得到過關於更大更有好處的事情的絲毫提示。甚至沙比尼也放下了那傲慢的樣子好奇的看著他。潘西繼續慢慢地撫弄著馬爾福的頭髮,看上去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他?”

    馬爾福聳了聳肩。

    “媽媽想讓我完成學業,但我個人認為,現在這個時候念書沒那麼重要了。我是說,想想看……黑魔王掌權的時候,他會在乎誰得了多少個O.W.L.或者N.E.W.T.嗎?當然不是……他在乎的是你能如何為他效力,還有忠於他的程度。”

    “你覺得你能為他做點什麼?”沙比尼尖刻地問。“在你不過十六歲,還沒有足夠資格的時候?”

    “我剛才說了,不是嗎?也許他並不在乎我有沒有資格。也許他要我做的事並不要求我有什麼資格。”馬爾福輕聲說。

    克拉布和高爾就像兩個滴水嘴怪獸一樣張著嘴坐著。潘西低頭凝視著馬爾福,仿佛從沒有見過的如此令人敬畏的東西。

    “我看到霍格沃茨了,”馬爾福明顯在品嘗著他剛才製造出來的氣氛,他用手指了指黑下來的窗子說,“我們最好把校袍換上。”

    哈利光顧著盯著馬爾福了,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高爾伸手夠他的箱子;當他把箱子晃動著拽下來的時候,哈利的一邊腦門上被箱子的一角重重地撞了一下。哈利痛得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馬爾福皺著眉往行李架上看了一眼。

    哈利並不怕馬爾福,但是他不願意被一群充滿敵意的斯萊特林學生發現他藏在隱形斗篷下面。眼睛裏滿是淚水,腦袋還在一跳一跳地痛,他抽出了魔杖,小心翼翼地不去弄亂隱形斗篷,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馬爾福似乎決定相信他聽到聲音只是幻覺而已;他和其他人一起換上了校袍,鎖好了箱子,列車漸漸慢了下來,輕微地晃動著,他把脖子上那件嶄新的厚旅行斗篷緊了緊。

    哈利看見走廊裏再次填滿了人,他希望赫敏和羅恩能幫他把行李搬到站臺上去;他一動不動的待在那兒,一直要等到包廂裏的人都走掉。終於,隨著最後一下搖晃,列車完全停了下來。高爾一把推開門,用力擠過一群二年級的學生,把他們推到兩旁;克拉布和沙比尼跟在後面。

    “你先走吧,”馬爾福告訴潘西,她正伸出一隻手讓馬爾福拉。“我還要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潘西走了。現在包廂裏只剩下了哈利和馬爾福。外面人們排成縱隊從列車下到漆黑的站臺上。馬爾福走向包廂的門,把簾子拉了下來,使得走廊裏的人看不到裏面。接著他彎下腰又打開了箱子。

    哈利從行李架的邊緣往下麵看去,他的心跳更快了。馬爾福會有什麼東西瞞著潘西呢?他是不是要查看一下他那個急著要修好的神秘物件呢?

    “統統石化!”

    馬爾福沒有任何預兆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立即被咒語鎖住了。就像放慢動作一樣,他翻下行李架,痛苦地摔到了馬爾福的腳下,地板都為之一震,他的隱形斗篷被壓在身下,於是整個身子都顯露了出來,他的腿還傻傻地蜷著,保持著被束縛著的跪姿。他動彈不得,只能往上盯著馬爾福,他正放肆地笑著。

    “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他洋洋得意地說,“我聽見高爾的箱子打到了你。沙比尼回來的時候我還看見有白色的東西在半空中閃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哈利的運動鞋上游走。“我想就是你在沙比尼回來的時候把門擋住了吧?”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哈利。

    “你偷聽到的事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波特。但既然我在這兒抓到了你……”

    他飛起一腳狠狠地踩在了哈利的臉上。哈利覺得他的鼻樑被踩斷了;血濺得到處都是。

    “這一腳是替我父親踩的。接下來,讓我想想……”

    馬爾福從哈利僵住的身體下面一把拽出隱形斗篷,並把它蓋在了哈利身上。

    “我想列車返回倫敦之前他們是沒法找到你了,”他安靜地說,“再見,波特……或者不用見了。”

    馬爾福故意踩到哈利的手指上,離開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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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4 PM |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混血王子



第二天早餐之前哈利和羅恩在公共休息室見到了赫敏。為了給自己的理論尋求一些支持,哈利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從馬爾福那裏偷聽來的話告訴了赫敏。

    “他很明顯是在向帕金森炫耀,不是嗎?”在赫敏開口之前羅恩搶先說道。

    “嗯,”她不確定地說,“我不知道……看上去像是馬爾福想把自己說得比現實中更重要……但這個謊也撒得太大了……”

    “正是這樣,”哈利說,不過他沒法接著說下去,因為有那麼多人都在試圖偷聽他們的談話,更別提有多少人正盯著他看,在他背後竊竊私語了。

    “指指點點真沒有禮貌,”他們加入準備爬出肖像洞的隊伍時羅恩對一個特別瘦小的一年級男孩呵斥道。那個正在與朋友嘀咕著哈利的男孩迅速臉紅了,驚惶失措地跌出了肖像洞。羅恩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愛做六年級學生。而且我們今年會有許多空閒時間。可以有整段整段的時間坐在這兒放鬆。”

    “我們需要把這些時間用來學習,羅恩!”他們向走廊出發時赫敏說。

    “沒錯,但不是今天。”羅恩說,“我想,今天要好好睡上一覺。”

    “站住!”赫敏伸出胳膊攔住了一個路過的四年級學生。那人手裏緊緊地抓著一隻灰綠色的圓盤試圖從她身邊通過。“尖牙飛盤是禁止攜帶,交上來。”她嚴厲地告訴他。那男孩愁眉苦臉地交出正在狂吠的飛盤,從赫敏的胳膊底下鑽過去尾隨著他的朋友走了。羅恩等他一消失,馬上從赫敏手裏把飛盤拽了過來。

    “棒極了!我一直就想要這個!”

    赫敏的抗議被一陣咯咯的笑聲淹沒了;拉文德•布朗顯然覺得羅恩的話非常有趣。她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又回過頭瞟了一眼羅恩。羅恩看上去對自己很滿意。

    禮堂的天花板是恬靜的藍色,點綴著薄薄的纖雲。就像他們透過高高的天窗所看到的方塊兒天空一樣。在享用著粥、雞蛋和火腿的同時,哈利和羅恩向赫敏講述了前一天晚上他們與海格的那場令人難堪的談話。

    “可是他不可能真的認為我們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吧!”她看上去有些苦惱。“我是說,我們中的任何人什麼時候曾經表現出過……你知道……一點點熱情?”

    “可是問題就在這兒,不是嗎?”羅恩一口吞下了一個煎蛋。“我們在課堂上是最努力的,因為我們喜歡海格。但是他以為我們喜歡這門愚蠢的課。你會指望有人繼續學這門課的N.E.W.T.嗎?”

    哈利和赫敏都沒有回答;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們清楚地知道這個年級是沒有人會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十分鐘後當海格離開餐桌時,他們避開了他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回應著他興高采烈的揮手。

    吃過飯後,他們坐在原地等著麥格教授從教工餐桌下來。今年分發課程表的工作比以往要複雜,因為麥格教授首先要確認每個人在自己選擇的N.E.W.T.課程上都已經達到了必需的O.W.L.等級。

    赫敏很快就定下來要繼續學習魔咒課、黑魔法防禦術、變形術、草藥課、算術占卜、古代魔文和魔藥課,於是她馬上乾脆俐落地跑去上第一節古代魔文了。納威整理的時間就要長一些;當麥格教授低下頭看他的申請,同時查看著O.W.L.成績時,他圓圓的臉上露出了擔心的神情。

    “草藥課,好,”她說。“斯普勞特教授看到你帶著一個‘優秀’的O.W.L.成績回到她班上時會很高興的,而且你也可以繼續學習黑魔法防禦術,因為你的成績是‘超出預期’。可是問題在於變形術。我很抱歉,隆巴頓,一個‘及格’實在不夠好,你不能繼續學習N.E.W.T.水平了,我只是覺得你沒有能力應付這門課。”

    納威垂下了腦袋。麥格教授透過她的方框眼鏡盯著他。

    “不過,你為什麼想繼續學變形?在我的印象當中你並不特別喜歡它啊。”

    納威看上去很痛苦,他嘴裏咕噥了一句聽起來像是“我奶奶希望”的話。

    “哼,”麥格教授嗤之以鼻。“你奶奶早就該學會為她的孫子而驕傲,而不是為那個她認為她孫子應該成為的樣子——特別是在魔法部發生的那一切以後。”

    納威臉紅了,困惑地眨了眨眼;麥格教授以前從沒有稱讚過他。

    “我很抱歉,隆巴頓,我不能讓你進入我的N.E.W.T.班級。不過,我看到你在魔咒課上拿到了‘超出預期’——為什麼不試試N.E.W.T.水平的魔咒課呢?”

    “奶奶覺得選魔咒課沒勁,”納威咕噥說。

    “就選魔咒課,”麥格教授說,“我會寫信給奧古斯塔提醒她不能因為她自己沒通過魔咒課的O.W.L.考試就認定這門課沒有價值。”她微笑地看著納威半信半疑的臉,拿起一張空白的課程表用魔杖輕輕敲了一下,然後遞給他,這時上面已經詳細地寫滿了他的新課程。

    麥格教授接著轉向帕瓦蒂•佩蒂爾,她第一個問題就是費倫澤——那個英俊的馬人——是不是仍舊教授占卜課。

    “他和特裏勞妮教授今年共同教授這門課,”麥格教授語氣裏有點不以為然;大家都知道她瞧不起占卜課。“六年級的課由特裏勞妮教授帶。”

    五分鐘後帕瓦蒂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地出發去上占卜課。

    “那麼,波特,波特……”麥格教授一邊查閱著記錄,一邊轉向哈利。“魔咒課、黑魔法防禦術、草藥課、變形術……都沒問題。我必須說,我對你的變形術分數很滿意,波特,非常滿意。那麼,你為什麼不申請繼續學習魔藥課呢?我記得你的志向是做個傲羅啊?”

    “是的,但是你告訴我說O.W.L.必須拿到‘優秀’才行,教授。”

    “斯內普教授帶這門課的時候是這樣。然而,斯拉霍恩教授卻願意接受那些在O.W.L.考試中獲得‘超出預期’的學生。你想繼續學習魔藥課嗎?”

    “是的,”哈利說,“但是我沒有買魔藥課的課本和配料……”

    “我敢肯定斯拉霍恩教授能借?A一些,”麥格教授說。“非常好,波特,這是你的課程表。哦,順便說一句——有20個人已經報名想參加格蘭芬多的魁地奇球隊。我會按預定的程式把名單?A,你可以挑個空安排選拔。”

    幾分鐘之後羅恩也定好了,和哈利的課一樣,於是他們倆一起離開了餐桌。

    “看,”羅恩開心地看著課程表,“現在沒事兒,早上課間休息之後也沒有……午飯之後還是沒有……太棒了。”

    他們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那兒除了半打七年級學生就沒什麼人了,凱蒂•貝爾也在,她是哈利一年級加入魁地奇球隊時的那支隊裏剩下的最後一名成員。

    “我就知道你會得到它的,幹得好,”她指著哈利胸前的隊長徽章大聲說。“告訴我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別傻了,”哈利說,“你不用參加選拔,我都看著你打了五年了……”

    “你可不能開那個頭,”她告誡他。“球隊外面有人比我打得好也未可知。隊長只用老面孔,或是包庇自己的朋友進來,一個好球隊就是這麼被毀掉的……”

    羅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開始玩赫敏從四年級學生那裏沒收的尖牙飛盤。它正繞著公共休息室盤旋,咆哮著試圖去咬那些掛毯。克魯克山用它的黃眼睛緊緊盯著它,等它一靠近就發出嘶嘶的叫聲。

    一小時之後他們不情願地離開了陽光照耀下的公共休息室,下了四層樓去上黑魔法防禦術課。赫敏已經在外面排隊了,正抱著一堆重重的書,一臉被騙的表情。

    “我們古代魔文課佈置了這麼多作業,”看到哈利和羅恩走過來,她焦慮地說。“一篇15英寸長的論文、兩篇翻譯而且還要在星期三之前把這些讀完!”

    “可惜啊,”羅恩打了個哈欠。

    “你等著吧,”赫敏恨恨地說。“我打賭斯內普肯定會?畯怬G置一大堆。”

    說話間教室的門打開了,斯內普踱進走廊,兩束油膩膩的黑髮披在菜色的臉的兩側。排著隊的大夥兒立刻安靜了下來。

    “進來。”他說。

    哈利進去後往四周看了看。斯內普已經給這間房子賦予了他的個性;窗簾都被拉了下來,蠟燭被點了起來,它顯得比原來更加陰暗。牆上用新的畫像裝飾了起來,許多都畫著看起來很痛苦的人,仿佛受了可怕的傷痛或是長著奇形怪狀的扭曲肢體。大家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環顧著這些陰沈的、恐怖的畫像。

    “我沒讓你們拿出課本,”斯內普關上了門,轉過身站在講臺後面朝向全班說;赫敏急忙把《對抗無臉怪》放回書包塞到椅子下面。“我要你們全神貫注地聽我說幾句。”

    他的黑眼睛掃過他們仰視的臉,並在哈利的臉上多停留了一下。

    “我相信到目前為止,你們已經被五個老師教過了。”

    你相信……就好像你沒看見他們來了又走似的,斯內普,希望你就是下一個,哈利惡狠狠地想。

    “自然地,這些老師都有他們各自的方法和側重點。這導致了現在的混亂,我驚訝於竟然有那麼多人都混過了O.W.L.。如果你們能設法跟得上更高深的N.E.W.T.課程,我會更加驚訝。”

    斯內普開始繞著房間踱步,用一種更低沉的聲音說著話;全班都夠著脖子以保持能看見斯內普。

    “黑魔法,”斯內普說,“有很多種,各式各樣的,不斷地變化並且永恆不滅。對抗它們就像是對付一隻多頭的怪物,每切斷一個脖子,就會長出一個更兇狠、更聰明的腦袋。你們是在和一種不固定的、經常變異的、不可毀滅的東西對抗。”

    哈利盯著斯內普。毫無疑問黑魔法是被當作一種危險的敵人來對待的,可是為什麼從斯內普談論它們的語氣裏看,卻又透著衷情的珍愛呢?

    “你們的防禦,”斯內普稍稍大了點聲,“因而必須同你們試圖去摧毀的法術一樣靈活和充滿創造力。這些畫像,”他經過那些畫像時指著它們中的幾幅說,“真實地展現出了那些人是怎樣忍受傷害的,例如,鑽心咒”(他用手指了指一個正在痛苦地尖叫的巫師)“遭受攝魂怪之吻”(那個巫師目光呆滯,蜷縮著倒在牆邊)“或者招致陰飛力的進攻”(地上一團血淋淋的東西)。

    “那麼有人已經看見陰飛力了嗎?”帕瓦蒂•佩蒂爾尖聲說。“確定嗎,他正在使用它們?”

    “黑魔王過去用過陰飛力,”斯內普說,“這意味著你們設想他可能會再次啟用它們是很明智的。現在……”

    他又走向教室裏對著講臺的另一頭,而全班人又一次看著他黑色的長袍在身後翻騰。

    “……我相信,你們在使用無聲咒語方面完全是新手。無聲咒語的好處是什麼?”

    赫敏的手舉了起來。斯內普從容不迫地掃視了一下每個人,確定了他別無選擇之後,才簡略地說,“很好——格蘭傑小姐?”

    “你的對手無法預料你準備施什麼樣的魔法,”赫敏說,“這能帶?A一瞬間的優勢。”

    “這個回答幾乎是逐字逐句地照搬了《標準咒語,第六級》上的話,”斯內普輕蔑地說(馬爾福在角落裏竊笑),“但是大體上是正確的。是的,那些不念咒語就能使用魔法的人能為自己的施咒贏得一種出其不意的效果。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巫師都能做到這一點;問題在於有些人集中心智的能力很,”他懷有敵意地又一次盯著哈利,“匱乏。”

    哈利知道斯內普想到了他們去年災難性的大腦封閉術課程。他迎向斯內普的目光,就這樣對著他怒目而視,直到斯內普把目光移開。

    “你們現在分開,”斯內普繼續說,“兩人一組。一個人試著不出聲地對你的搭檔施咒。另一個試著同樣安靜地抵抗這個咒語。開始吧。”

    儘管斯內普不知道,哈利去年已經教過教室裏至少一半的人(所有的D.A.成員)怎麼施展鐵甲咒。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施展這個魔法。一定數量的人繼而開始作弊;許多人僅僅只是用小聲的念咒來代替大聲。作為典型,赫敏花了十分鐘時間設法抵抗住了納威小聲念出的軟腿咒,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任何一個通情達理的老師一定會為此獎給格蘭芬多20分,哈利苦澀地想,而斯內普卻對此視而不見。他在他們練習時來回地走動,和以前一樣像一隻長得過大的蝙蝠,並停下腳步看羅恩和哈利正奮力地完成他的任務。

    羅恩看上去似乎正試圖對哈利施咒,他臉上憋得紫紅,嘴唇閉得緊緊的以抵抗念出咒語的誘惑。哈利舉著魔杖,如坐針氈地等待著去抵抗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出現的咒語。

    “可憐,韋斯萊,”斯內普等了一會兒才說。“看著——我示範?A——”

    他飛速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忘掉了所有關於無聲咒語的念頭,大喊一聲,“盔甲護身!”

    他的鐵甲咒是如此強勁,以至於斯內普失去了平衡撞到一張課桌上。整個班的人都轉向了它們,現在正盯著斯內普陰沈著臉努力支撐起身子。

    “你是否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們在練習無聲咒語,波特?”

    “記得。”哈利生硬地說。

    “記得,先生。”

    “你不用叫我先生,教授。”

    在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之前這句話就從他嘴裏溜了出來。包括赫敏在內的幾個學生倒吸了一口氣。然而在斯內普背後,羅恩、迪安和西莫都讚賞地咧著嘴笑了。

    “關禁閉,星期六晚上,在我的辦公室,”斯內普說,“我不允許任何人對我無禮,波特……即使是‘真命天子’也不例外。”

    “真是太漂亮了,哈利!”他們往回走去休息的時候,羅恩開心地笑著說。

    “你真不該說那句話,”赫敏說,她對羅恩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他準備對我施咒,也許你沒有注意到!”哈利氣憤地說。“我在那些大腦封閉術課上已經受夠了!為什麼他不改用另外一隻豚鼠來示範?鄧布利多究竟在玩什麼把戲,讓他來教防禦術課?你聽到他談論黑魔法了嗎?他熱愛它們!所有‘不確定的’、‘不可毀滅的’那些廢話——”

   “嗯,”赫敏說,“我覺得他聽起來有一點像你。”

    “像我?”

    “是的,你告訴我們你面對伏地魔的感覺的時候。你說那不只是背誦一大堆魔咒的事兒,你說只有靠你、你的智慧和你的勇氣——嗯,那不就是斯內普所說的嗎?歸結起來不就是的勇敢和敏捷的思維嗎?”

    哈利的怒氣消除了,因為赫敏認為他說的話和《標準咒語》一樣值得牢記,於是他沒有再爭辯。

    “哈利!嘿,哈利!”

    哈利環顧了一下四周;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去年的擊球手之一傑克•斯勞珀正拿著一卷羊皮紙朝他跑過來。

    “?A的,”斯勞珀喘著氣說,“聽著,我聽說你是新任隊長。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我還不太肯定,”哈利說,他私下裏覺得斯勞珀要是能回到隊裏一定得期待奇跡發生才行。“我會通知你的。”

    “哦,好的。我希望能在這個週末——”

    但是哈利沒有聽;他剛剛認出了羊皮紙上纖細而傾斜的字跡。於是他急急忙忙地與羅恩和赫敏跑開,留下話說了一半的斯勞珀,邊跑邊把羊皮紙展開。


親愛的哈利:

    我想在這週六開始對你的單獨授課。希望你能在晚上八點來我的辦公室。祝你回到學校的第一天過得愉快。

    你真誠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又及:我喜歡酸棒糖。


    “他喜歡酸棒糖?”羅恩一臉不解地說,他湊過來看到了這張便條。

    “這是通過他書房外面那只石獸的口令,”哈利壓低了聲音說。“哈!斯內普會不高興了……我不能去關禁閉!”

    他、羅恩和赫敏花了整個休息時間來推測鄧布利多會教哈利什麼。羅恩認為最可能的是那些食死徒們都不知道的大型惡咒。赫敏說這樣的東西是違法的,她覺得鄧不利多更有可能想要教哈利高級的防禦魔法。休息過後,赫敏去上算術占卜,而哈利和羅恩則回到公共休息室不情願地開始做斯內普留的作業。結果這些作業非常的複雜,直到赫敏在午餐後的休息時間重新加入他們時還沒完成(不過她的到來顯著地加快了作業的進度)。當下午兩節魔藥課的鈴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才剛好做完,於是他們踏上熟悉的小路走向地下教室,那間教室在過去如此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屬於斯內普。

    當他們趕到走廊的時候才發現只有十二個人進入了N.E.W.T.等級。克拉布和高爾顯然沒能拿到足夠的O.W.L.等級,但是有四個斯萊特林學生通過了,包括馬爾福。還有四個拉文克勞學生,一個赫奇帕奇的學生,厄尼•麥克米蘭,儘管他有點愛誇張,但哈利還是挺喜歡他的。

    “哈利,”厄尼自負地說,哈利走過來時他伸出了手,“今天早上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沒機會和你說話。不錯的課,我認為,當然對於我們這些D.A.的慣犯來說,鐵甲咒也太老掉牙了吧……你們怎麼樣,羅恩——赫敏?”

    他們剛說出“還好”,地下教室的門就打開了,斯拉霍恩的大肚子先冒了出來。當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教室時,他特別熱情地向哈利和沙比尼打了招呼,海象一樣的鬍子在微笑的嘴巴上彎成了一個弧形。

    異乎尋常的是,地下教室已經充滿了各種蒸氣和古怪的氣味。哈利、羅恩和赫敏在經過冒著泡的巨大坩堝時感興趣地嗅了嗅。四個斯萊特林學生共用了一張桌子,那四個拉文克勞學生也是。於是哈利、羅恩和赫敏只好同厄尼共用一張桌子。他們選了離一隻金色坩堝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這只坩堝正散發著哈利聞到過的最誘人的氣味之一:不知何故這讓他同時想起了糖漿水果餡餅、飛天掃帚柄上的木頭氣味和可能是在陋居聞到過的某種花一樣的香味。他發現自己在緩慢地深呼吸,藥劑的氣味仿佛像飲料一樣正在填充著他。一種極大的滿足感漸漸彌漫開來;他朝羅恩咧著嘴笑了笑,羅恩也懶洋洋地對他笑了笑。

    “現在,現在,現在,”斯拉霍恩肥大的輪廓在許多閃亮的蒸氣裏微微地晃動著。“拿出天平,各位,還有魔藥工具包,別忘了你們的《高級魔藥製備》……”

    “教授?”哈利舉起手。

    “哈利,好孩子?”

    “我沒有書,也沒有天平和其他任何東西——羅恩也沒有——我們不知道能進入N.E.W.T.,你知道——”

    “啊,是的,麥格教授確實提到過……別擔心,我親愛的孩子,根本不用擔心。你今天可以用儲藏櫃裏的配料,我確定我們能借你一些天平,我們這兒還有存放了幾本舊書,在你給麗痕書店寫信之前,就先用它們吧……”

    斯拉霍恩大步走到角落裏的一個櫥子前,翻尋了片刻,找出了兩本破舊的萊貝修斯•波里奇著的《高級魔藥製備》,然後連著兩套失去光澤的天平一同給了哈利和羅恩。

    “現在,”斯拉霍恩回到教室前面,挺了起本來就很鼓的胸,馬甲上的扣子看上去有飛出來的危險。“我準備了一些魔藥?A們看,只是出於興趣,你們也知道。這些在你們完成了N.E.W.T.課程後應該能做出來。你們應該聽說過它們,即使你們現在做不出來。有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指著離斯萊特林桌子最近的坩堝。哈利微微地從座位上坐起來,看見裏面的液體就像正在沸騰的純水。

    赫敏熟練地搶在其他人之前舉起了手;斯拉霍恩指了一下她。

    “那是吐真劑,一種無色無味的魔藥,可以迫使喝了它的人講真話,”赫敏說。

    “非常好,非常好!”斯拉霍恩高興地說。“現在,”他繼續又指向了離拉文克勞桌子最近的坩堝,“這個非常有名……最近在魔法部的宣傳手冊上也被提到了……誰能——”

    赫敏的手又是最先舉起來的。

    “是複方湯劑,教授,”她說。

    哈利也認出了這第二隻坩堝裏緩緩地冒著泡、看上去像泥巴一樣的東西,不過他並沒有因為赫敏答對了這個問題而贏得分數感到生氣;她畢竟早在二年級時就成功地制出了它。

    “好極了,好極了!現在,這兒的這個……是的,親愛的?”赫敏的手又舉了起來,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困惑。

    “是阿莫汀劑!”

    “的確如此。看來提問似乎很愚蠢,”斯拉霍恩看上去留下了強烈的印象,“我猜想你也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吧?”

    “它是世界上最有效的愛情藥!”赫敏回答。

    “非常正確!我猜你是從它與眾不同等待的珍珠母光澤上辨認出來的吧?”

    “還有它特徵的螺旋形蒸汽,”赫敏熱情地回答,“另外,每個人聞到它的氣味都不同,這與什麼能吸引我們有關,我能聞到剛割下的嫩草、新羊皮紙和——”

    但她沒有說完,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親愛的?”斯拉霍恩沒有理會赫敏的窘迫。

    “赫敏•格蘭傑,教授。”

    “格蘭傑?格蘭傑?你可能和那個建立了最超常藥劑師協會的海克特•達沃斯-格蘭傑有親戚關係嗎?”

    “不,我想沒有,教授。我是麻瓜家庭出身,要知道。”

    哈利看見馬爾福正湊到諾特耳邊說著什麼;兩個人都在偷偷地笑。但斯拉霍恩並沒有沮喪;相反地,他微笑著把目光移向坐在赫敏身邊的哈利。

    “哦!‘我最好的一個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她是我們年級最棒的一個!’我猜這就是你所說那個朋友吧,哈利?”

    “是的,教授。”哈利說。

    “好,好,你為格蘭芬多贏得20分,格蘭傑小姐,”斯拉霍恩親切地說。

    馬爾福的表情就像他過去被赫敏擊中鼻子時一樣。赫敏容光煥發地轉向哈利低聲問,“你真的告訴他說我是全年級最棒的?噢,哈利!”

    “喂,有什麼好感動的?”羅恩低聲說,不知為什麼他看上去有些氣惱。“你就是全年級最棒的——如果他問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告訴他的!”

    赫敏微笑著做了個“噓”的手勢,以便能聽清斯拉霍恩在說什麼。羅恩看上去有點不滿了。

    “當然,阿莫汀劑並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製造或仿製出愛情是不可能的。它只會簡單地引起一種強有力的癡迷和妄想。它有可能是這個屋子裏最危險和最強大的魔藥——哦,沒錯,”他朝正在懷疑地假笑的馬爾福和諾特嚴肅地點了點頭,“如果你們有我這樣的閱歷,就不會低估這種癡心妄想的愛情所具有的力量……”

    “現在,”斯拉霍恩說,“我們開始動手吧。”

    “教授,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這一個裏面是什麼呢。”厄尼•麥克米蘭指著斯拉霍恩桌子上的一隻黑色小坩堝問。裏面的藥劑正愉快地濺來濺去;顏色就像熔化的金子,表面不斷地有大滴大滴的液體像金魚一樣跳起來,不過沒有一滴落到外面。

    “哦,”斯拉霍恩又開口說。哈利敢肯定斯拉霍恩沒有忘記這服藥劑,只是等著被問及以期製造一個戲劇性的效果。“是的。那個。好,那服藥,女士們、先生們,它是最古怪的一種小藥劑,名字叫做飛力飛思。我猜想,”他轉過身微笑地看著赫敏,她已經發出了一聲喘息,“你一定知道飛力飛思是做什麼用的,格蘭傑小姐?”

    “它是運氣藥水,”赫敏興奮地說,“它能讓你走運!”

    全班人似乎都坐直了一點。現在哈利只能看到馬爾福油光水滑的金髮覆蓋下的後腦勺了,因為馬爾福終於開始專心致志地聽斯拉霍恩說話。

    “完全正確,格蘭芬多再加十分。是的,這是個有趣的小藥劑,飛力飛思,”斯拉霍恩說。“製備過程極為巧妙,任何錯誤都是災難性的。然後,如果正確地製造出來了,就像這個一樣,你會發現所有的努力都能成功……至少在藥效消失以前。”

    “為什麼人們不去一直喝它呢,教授?”泰瑞•布特急切地說。

    “因為如果過度地服用,會導致草率行事、不計後果和危險的自負,”斯拉霍恩說。“樂極生悲,你們知道……大劑量地服用將產生劇毒。但是有節制地、非常少地服用……”

    “你喝過嗎,教授?”邁克爾•科納感興趣地問。

    “一生中喝過兩次,”斯拉霍恩說,“一次是我24歲的時候,一次是我57歲的時候。兩次隨著早餐一起服下一大湯匙。兩個完美的日子。”

    他做夢般地望著遠處。不論他是不是在演戲,哈利想,效果都不錯。

    “而那個,”斯拉霍恩說,顯然已經回到了現實,“就是我這堂課留給大家的獎勵品。”

    屋子裏一片寂靜,周圍的藥劑每次鼓泡和翻騰的聲音仿佛都被放大了十倍。

    “一小瓶飛力飛思,”斯拉霍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塞著軟木塞的小玻璃瓶,展示給所有人看。“就足以維持12個小時的好運了。從黎明到黃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行好運。”

“現在,我必須警告你們飛力飛思在各種有組織的競賽裏是被禁用的物質……比如運動賽事、考試或者選舉。所以我們的獲勝者只能在一個平常的日子裏使用它……然後等著看這個平常的日子是如何變得超常!”

    “所以,”斯拉霍突然輕快地說,“你們如何才能贏得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獎勵呢?好了,翻到《高級魔藥製備》的第十頁。我們還剩一個小時多一點,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裏配製出一份像樣的生死水。我知道這比你們以前配過的都要複雜,我也沒有期望能從誰那兒得到一份完美的藥劑。但是,做得最好的人將會贏得這瓶小飛力。開始吧!”

    大家把坩堝拉向自己,在桌子上拖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往天平上加砝碼時又發出幾聲悶響,但是沒人說話。教室充滿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專注。哈利看見馬爾福興奮地猛翻他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再明顯不過了,馬爾福想擁有那幸運的一天。哈利隨即彎下腰去看斯拉霍恩借給他的那本破破爛爛的舊書。

    他氣惱地發現書的舊主人在每一頁上都寫滿了潦草的文字,書的空白處都像印刷過了一樣黑。他只能湊得更近去辨認配方(甚至在這兒,書的舊主人也寫滿了注釋,而且還劃掉了一部分內容),然後匆忙地跑到儲物櫃去找他需要的配料。當他沖回自己的坩堝時,馬爾福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切纈草根了。

    大家都不時抬頭瞟一眼其他人的進度;這既是魔藥課的優點也是它的缺點,很難把自己的工作保密。十分鐘之內,教室裏就充滿了藍色的蒸汽。赫敏,不出所料,看上去進度是最快的。她的藥劑已經類似於“均勻的、黑醋栗色的液體”了,正是書上提到的理想半成品的樣子。

    切好草根之後,哈利再次彎下腰看書。要從書的舊主人那些愚蠢的潦草字跡裏辨認出操作說明真是讓哈利非常惱火。那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不同意切酣睡豆的順序,而是寫下了另一段操作說明:

    用銀質小刀的平滑側面碾制,擠壓出汁液要比切出來好。

    “教授,我想你認識我的祖父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吧?”

    哈利抬起頭,斯拉霍恩正經過斯萊特林的桌子。

    “是啊,”斯拉霍恩沒有看馬爾福,“聽說他死了我很難過,不過當然這並非很意外,在他那個年齡生龍痘瘡……”

    他走開了。哈利趴在坩堝上偷笑。他知道馬爾福一定想得到哈利和沙比尼那樣的待遇;也許甚至還妄想得到斯內普給他的那種優待。不過看來他要想贏得那瓶飛力飛思,只有靠真本事了。

    酣睡豆確實非常難切。哈利轉向赫敏。

    “我能借借你的銀質小刀嗎?”

    她不耐煩地點了點頭,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藥劑,它還是深紫紅色,可是按照書上說的,這會兒應該是淺紫丁香色了。

    哈利用小刀的側面碾了碾豆子。令他感到驚奇的是,豆子立即滲出了大量的汁液,他甚至懷疑這皺巴巴的豆子是否能裝得下那麼多汁液。他趕緊把它們都鏟進坩堝,他又驚奇地發現藥劑立刻變成了課本裏描述那種淺紫丁香色。

    他對書的舊主人的惱怒旋即消失了。哈利斜著眼看了看書上的下一行說明。根據課本上說的,他必須沿逆時針方向攪拌藥劑直到它變得清澈透明。可按照書的舊主人的注釋,他就應該在每沿逆時針攪拌七次之後增加一次順時針攪拌。這個舊主人會不會又對了呢?哈利屏住呼吸沿著逆時針方向攪拌,然後沿順時針攪了一下。迅速見效了!藥劑變成了極淡的粉紅色。

    “你是怎麼做到的?”赫敏問,她滿臉通紅,頭髮在坩堝裏散發出的煙氣裏變得越來越濃密;她的藥劑仍舊固守著紫色。

    “增加一次順時針攪拌——”

    “不對,不對,書上說是逆時針!”她猛地打斷他。

    哈利聳聳肩,接著按自己的方法操作。七下逆時針,一下順時針,停頓……七下逆時針,一下順時針……

    桌子的另一邊,羅恩正流利地低聲咒駡著,他的藥劑看上去像甘草根藥水。哈利掃了一眼周圍,沒有人的藥劑顏色能變得他的這樣淺。他覺得很得意,以前在這間地下教室裏這種事可從沒有發生過。

    “時間……到!”斯拉霍恩叫道。“請停止攪拌!”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課桌間察看每一隻坩堝。他沒有發表評論,只是偶爾攪拌一下藥劑或者嗅一嗅。最後,他來到哈利、羅恩、赫敏和厄尼坐的那張桌子。他對著羅恩坩堝裏被煮成瀝青狀的東西苦笑了一下。又很快地掃過厄尼的藏青色混合物,對赫敏的藥劑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到了哈利的,臉上綻放出驚喜交加的笑容。

    “毫無疑問的勝出者!”他對著整個地下教室大喊。“好極了,好極了,哈利!我的天哪,很明顯你繼承了你母親的天分。她是個魔藥高手,莉莉就是!拿著,那麼,拿著——一瓶飛力飛思,正如之前承諾的,好好使用它!”

    哈利把這一小瓶金色的液體塞進內兜,感覺挺複雜的,一方面為看到斯萊特林學生臉上的狂怒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看到赫敏的遺憾表情又覺得有些內疚。而羅恩只是目瞪口呆。

    “你怎麼做到的?”它們離開地下教室時,他悄悄地問哈利。

    “走運吧,我想。”哈利說,因為馬爾福還有可能聽見。

    直到他們安全地坐在格蘭芬多的餐桌邊吃晚飯時,哈利才覺得可以放心地告訴他們了。隨著哈利的講述,赫敏的面色越來越鐵青。

    “我猜你肯定認為我作弊了?”他講完之後被赫敏的表情激怒了。

    “嗯,那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方法,對吧?”她生硬地說。

    “他只不過按照另一種和我們不同的操作說明去做了而已,”羅恩說。“結局可能會很悲慘,是不是?可是他冒險做了,於是得到了回報。”他歎了口氣。“斯拉霍恩本來也可能把這本書?琲滿A可是沒有,我拿到的那本沒有人在上面寫。除了第52頁看起來有嘔吐過的痕跡,但是——”

    “等等,”一個聲音從哈利左耳邊傳過來,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花香,這氣味他在斯拉霍恩的地下教室裏也聞到過。於是哈利回過頭看見金妮坐了過來。“我沒聽錯吧?你在執行一本書裏寫下的命令,哈利?”

    她看起來很警覺,也很生氣。哈利馬上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壓低了聲音安慰地說。“它並不像那個,你知道,裏德爾的日記。這只是一本被人塗鴉的舊課本。”

    “但是你在按它上面寫的做?”

    “我只不過嘗試了一下書頁白邊上的一些小提示,老實說,金妮,這沒什麼稀奇的——”

    “金妮說到重點了,”赫敏馬上打起了精神,“我們應該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我是說,所有那些奇怪的注釋,誰知道呢?”

    “嘿!”哈利憤怒地叫了起來,因為赫敏把他的《高級魔藥製備》從包裏抽了出來並舉起了魔杖。

    “秘密重現!”她用魔杖瀟灑地敲打著書的封面。

     什麼都沒發生。書只是躺在那兒,又舊又髒,頁角還翻卷著。

    “完了?”哈利暴躁地說。“你是不是想等著看它來幾個後空翻?”

    “看起來沒問題,”赫敏仍然懷疑地盯著書。“我是說,它看上去真的不像……只是一本教科書。”

    “好了,我把它拿回去了。”哈利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書,但是它手裏滑落到地上,攤開了。

    沒人在看。哈利彎下腰去拾書,與此同時,他看到封底的最下面用同樣細小潦草的筆跡寫了一行字,那些帶著同樣筆跡的操作說明剛剛為他贏得了一瓶飛力飛思,這會兒正安全地藏在樓上箱子裏裝的一對襪子裏面。
這本書屬於混血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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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2005 08:47 PM |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剛特的屋子


接下來一周的魔藥課裏,只要是與萊貝修斯•波里奇的說法有出入的地方,哈利都遵照混血王子的說明改了過來,於是連續四節課之後,斯拉霍恩簡直快為哈利的能力而傾倒了,他甚至說自己很少能教到如此有天分的學生。羅恩和赫敏都不太為此感到高興。雖然哈利把書借給他們一起看借,可羅恩辨認起那些字跡來要比哈利困難得多,他又不敢老讓哈利念給他聽,否則看起來就會很可疑。赫敏也堅定不移地努力遵照著她所謂的“官方的”指示,但結果卻總比不上王子的,這讓她的脾氣越來越壞。

    哈利模模糊糊地疑惑著那個混血王子究竟是誰。雖然大量的作業讓他沒有時間通讀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還是把它大致流覽了一番,發現混血王子幾乎在每一頁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筆記,而且也不全是有關魔藥製備的。到處都記著咒語的說明,看起來像是他自己編出來的。

    “沒准是她自己,”星期六晚上在公共休息室時赫敏暴躁地說,哈利正在把給那些咒語指給羅恩看。“也許是個女孩。我認為那些字跡與其說是男孩的,倒不如說像女孩子的。”

    “他叫混血王子,”哈利說,“有哪個女孩子是王子?”

    赫敏似乎無言以對。她只是皺著眉頭把自己關於“物質重構原理”的論文從羅恩手裏拽了回來,他正試著把那篇論文顛倒過來看。

    哈利看了看表,把那本破舊的《高級魔藥製備》裝進了書包裏。

    “八點差五分,我得走了,否則去鄧布利多那兒就要遲到了。”

    “哦——!”赫敏抽了一口氣,馬上抬頭看著哈利,“祝你好運!我們等你回來,我們想知道他都教你些什麼!”

    “希望一切順利,”羅恩說,他們倆望著哈利鑽進了肖像洞。

    哈利在沒人的走廊上前行,特裏勞妮教授突然出現在一個拐角,哈利只好閃身躲到一座雕像後面。她正在洗一副看上去很髒的撲克牌,嘴裏一邊還在嘟囔著什麼。

    “黑桃二:戰爭衝突,”她走過哈利蜷伏的雕像邊時喃喃自語地說。“黑桃七:一個凶兆。黑桃十:暴行。黑桃J:一個年輕的黑人,看上去很不安,不喜歡問訊者——”

    她在哈利躲藏的雕像對面停住了。

    “嗯,這一定不對,”她惱怒地說,哈利聽到她又用力地洗了洗牌,又出發了,只留下一股烹調用雪利酒的氣味。哈利一直等到她沒影了,才一路跑到七樓走廊的那個石獸站的牆邊。

    “酸棒糖,”哈利說。石獸跳到了一邊;身後的牆滑向了一邊,露出了一個正在轉動的螺旋形的石頭樓梯,哈利走了上去,樓梯帶著他平穩地旋轉上升,一直來到一扇帶有一個黃銅門環的大門前,這扇門通往鄧布利多的辦公室。

    哈利敲了敲門。

    “請進,”鄧布利多的聲音說。

    “晚上好,教授,”哈利一邊一邊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啊,晚上好,哈利。請坐,”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想你回到學校的第一周過得還愉快吧?”

    “是的,謝謝,教授,”哈利說。

    “你一定也開始忙了,都已經獲得了一次關禁閉!”

    “呃……,”哈利有點不知所措,但是鄧布利多看上去並不是很嚴厲。

    “我已經和斯內普教授協商好了,你下周去他那兒關禁閉。”

    “好的,”哈利心裏有比斯內普教授的禁閉更急迫的事情,他正偷偷地環顧著屋子,以期發現什麼東西來暗示他今晚鄧布利多會教什麼。圓形的辦公室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精緻的銀色器具放在長腿桌上,吐出陣陣煙霧,還嗡嗡地轉著;歷任校長們的肖像在他們的像框中打著瞌睡;鄧布利多美麗非凡的鳳凰福克斯正在棲木上感興趣地看著哈利。看上去鄧布利多好像沒有開闢練習決鬥的場地。

    “那麼,哈利,”鄧布利多有條不紊地說。“我敢肯定你一直想知道我的這些——用個好聽點的詞——課程都為你準備了些什麼?”

    “是的,教授。”

    “好,我認定現在是時候告訴你某些資訊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是什麼促使伏地魔15年前試圖去殺你。”

    他停頓了一下。

    “你說過上個學期末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的,”哈利說。他很難掩飾自己聲音裏的指責。“教授,”他補充道。

    “所以我這樣做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從那之後,我們就要一起離開事實的穩固基礎,穿過記憶的黑暗沼澤,在毫無根據的猜測的灌木叢中旅行了。從此,哈利,我就可能和韓弗理•貝爾徹錯得一樣慘了,他甚至相信人們會去買他用乳酪做成的坩堝。”(譯注:這裏原文是一個雙關語,鄧布利多說那個貝爾徹相信the time is ripe for a cheese cauldron,字面意思是他相信買乳酪做的大鍋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事實上ripe在這裏帶有雙關的含義,他還指如果人們真的買了這樣的cauldron放到火上一烤,也就ripe了。這裏ripe修飾了兩個東西,翻譯的時候不好處理,只取了前一種意思,是鄧布利多機智的幽默。)

    “但是你認為你是對的?”哈利說。

    “自然是的,但是就像你已經看到的那樣,我會犯同那個人一樣的錯誤。實際上,作為——見諒——比大多數人都聰明的我,錯誤來得相應地要更大。”

    “教授,”哈利試探性地說,“你準備告訴我的事情和那個預言有關嗎?它會幫助我……活下來嗎?”

    “它和預言有很大的關係,”鄧布利多說得就像哈利在問他明天的天氣一樣隨意,“我當然希望它能幫助你活下來。”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他繞過桌子,經過哈利的身邊,哈利在椅子上急切地望著正彎著腰從門邊的櫃子裏取東西的鄧布利多。然後鄧布利多直起身來,手裏端著一個哈利很熟悉的淺石盆,石盆邊緣上刻蝕著奇怪的記號。他把冥想盆放在哈利面前。

    “你看上去很擔心。”

    哈利看冥想盆的目光裏的確帶著一些憂慮。他上一次在這個儲存並顯示著記憶與思想的奇怪儀器裏的經歷雖然很具有啟發性,卻也令他心亂如麻。他上一次進入容器裏的物質時,看到了許多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不過鄧布利多卻在微笑。

    “這一次,你和我一起進入冥想盆……而且,更不同於以往的是,在我的允許下。”

    “我們要去哪兒,教授?”

    “去追溯鮑勃•奧格登的心路歷程,”鄧布利多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水晶瓶,裏面裝著正在旋轉的銀白色物質。

    “鮑勃•奧格登是誰?”

    “他當時是法律執行司的雇員,”鄧布利多說。“他在不久前死了,但是我在他死之前找到了他,並說服他將這段記憶透露給了我。我們將陪伴他去執行一趟公務。請站起來,哈利……”

    但是鄧布利多似乎拔不出那個水晶瓶的塞子:他受傷的那只手看上去既僵硬又疼痛。

    “要——要我來嗎,教授?”

    “沒關係,哈利——”

    鄧布利多用魔杖指了指瓶子,塞子飛了出來。

    “教授——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哈利又問,同時用一種混合著噁心和同情的眼神看著變黑的手指。

    “現在還不是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哈利。還沒到時候。我們和鮑勃•奧格登還有個約會。”

    鄧布利多把瓶子裏的銀色物質倒入冥想盆,它們開始旋轉並發出微弱的光,看上去既不是液體,也不是氣體。

    “我跟在你後面,”鄧布利向盆裏指了指。

    哈利把腰往前彎下,深吸了一口氣,把臉浸入了銀色的物質中。他感覺自己的腳離開了辦公室的地板;正在往下落,往下落,穿過一片旋轉著的黑暗,然後,他在明媚的陽光裏眨了眨眼,調整了一下,鄧布利多隨後到達了他的身邊。

    他們站在一條由高高的、亂蓬蓬的灌木籬牆圍成的鄉間小路上。明亮的天空藍得就像勿忘我一樣。他們前面十英尺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他戴著厚厚的眼鏡,使眼睛看上去就像鼴鼠的斑點。他正在看著從路左邊的荊棘裏伸出來的一隻木質路標。哈利知道這肯定是奧格登;他是視野裏唯一的一個人,而且還穿著沒有經驗的巫師試圖打扮成麻瓜時常常穿的那種奇怪衣服:這次是,一件男式禮服和一雙高筒靴穿在一件印著條紋的連體游泳衣外面。不過,哈利剛記住了他奇異的外表,奧格登就邁著輕快的步子沿小路出發了。

    鄧布利多和哈利跟在他後面。當他們走過木質路標時,哈利看了看上面的兩個指示牌。一個指著他們身後,是來的時候走的路,寫著:“大漢格頓,5英里”。另一個指向奧格登,上面寫著:“小漢格頓,1英里”。

    他們走了一小段路,除了看見兩邊的灌木籬牆和頭頂上廣闊的藍天,就是眼前那個穿著男式禮服走得颼颼作響的人,然後小路朝左邊拐了個彎消失在眼前,他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眼前意外地出現了整個山谷的景色。哈利看到了一個小村子——無疑就是小漢格頓——位於兩座陡峭的小山之間,能清楚地看到它的教堂和墓地。穿過山谷,在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座漂亮的莊園,四周環繞著寬闊的綠天鵝絨色草坪。

    因為斜坡實在太陡,奧格登往下走時不得不一溜小跑。鄧布利多也邁大了步子,哈利趕緊快步跟上。他認為小漢格頓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於是開始和拜訪斯拉霍恩那天一樣疑惑為什麼他們要從如此遠的地方走過去。然而,不久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小路向右一繞,他們剛拐過彎來,就看見奧格登的禮服消失在籬牆的一個豁口裏。

    鄧布利多跟著他進入了一條髒兮兮的羊腸小徑,兩邊的灌木籬牆比剛才更高更亂了。彎彎的小道上坑坑窪窪地佈滿了石頭,和剛才的斜坡一樣陡峭,而且看上去就像是通往一片處在他們下方的樹林。果然,小道馬上就把他們帶到了那片樹林。奧格登停了下來,抽出了魔杖,鄧布利多和哈利停在他的身後。

    儘管天空中萬里無雲,但前面的老樹叢卻投下了一片黑暗、充滿了涼意的陰影,幾秒鐘之後,哈利的眼睛在雜亂的樹幹之中辨認出了一幢房子。這似乎顯得很奇怪,竟然有人選擇這樣的住處,或者說任憑那些樹長在屋子周圍,擋掉所有的光線和山谷的景色。他不知道這兒是否是有人居住;牆上全是青苔,房頂上許多瓦片都掉了下來,有幾處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椽子。房子的周圍長滿了蕁麻,頂端都已經碰到了佈滿厚厚塵垢的小窗子。然而正當他斷定沒有人會住在那兒時,一扇窗戶哢噠一聲打開了,從裏面冒出了嫋嫋炊煙,似乎有人在做飯。

    奧格登靜靜地往前走了走,看上去相當慎重。他剛走進樹影裏,又停了下來,盯著那扇前門,上面被人釘了一條死蛇。

    隨著一陣沙沙聲和一聲爆響,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最近的一棵樹上跳了下來,正落在奧格登的面前,奧格登迅速地往後一跳,腳踩到自己的禮服跌了一跤。

    “這裏不歡迎你。”

    站在他們面前的男人頭髮濃密,和許多泥巴纏結在一起,看不清到底是什麼顏色。他還缺了幾顆牙齒。又小又黑的眼睛盯著前方。他看上去本應該很滑稽,但此時卻不是那樣;這個效果令人心裏有些發毛,難怪奧格登說話時要後退幾步。

    “呃……早上好。我是來自魔法部的——”

    “這裏不歡迎你。”

    “呃——我很抱歉——我聽不懂你的話,”奧格登緊張地說。

    哈利覺得奧格登真是太遲鈍了;在哈利看來這個陌生人已經把意思表現得非常清楚了,尤其是他還一手揮舞著魔杖,一手握著一把沾血的小刀。

    “你肯定能聽懂他,哈利?”鄧布利多低聲說。

    “是的,當然,”哈利稍微有點困惑,“奧格登為什麼不能——?”

    他的目光再次掃到了門上的死蛇,突然間明白了。

    “他在說蛇佬腔?”

    “非常好,”鄧布利多點了點頭,笑了。

    那個衣著襤褸的男人正在向奧格登逼近,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魔杖。

    “現在,留神聽好——”奧格登開口說,可是太晚了:砰的一聲,奧格登倒在地上用手抓住他的鼻子,一種噁心的黃色粘液從他的指縫裏噴了出來。

    “摩芬!”一個響亮的聲音說。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急匆匆地從小屋裏走出來,猛地關上了身後那扇門,上面的死蛇可憐地搖晃著。這個男人比前一個還要矮,而且身材的比例顯得很奇怪;他的肩部很寬,手臂長得有些過長,他有一雙明亮的褐色眼睛,頭髮又粗又短,臉上佈滿了皺紋,這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精力充沛的老猴子。他走到那個拿著刀的男人身邊,那人正沖躺在地上的奧格登咯咯地笑著。

     “魔法部,是吧?”那個老人低頭盯著奧格登。

    “是的!”奧格登捂著臉生氣地說。“我猜想,你是剛特先生?”

    “對。”剛特說。“他打到了你的臉,是嗎?”

    “是的,他打了!”奧格登厲聲說。

    “你應該讓我們知道你的到訪,不是嗎?”剛特盛氣淩人地說,“這是私人領地。你不能走進來而不讓我的兒子自衛。”

    “對誰自衛,老兄?”奧格登從地上爬了起來。

    “愛管閒事的人。不請自入的人。麻瓜和污穢的傢伙。”

    奧格登將魔杖指向了自己還在流出大量黃色膿汁的鼻子,膿汁馬上消失了。剛特先生從嘴角對摩芬說,“到屋裏去。不許爭辯。”

    這次,早有準備的哈利聽出了蛇佬腔;甚至他除了聽懂他們說了些什麼之外,還能分辨出奧格登聽到的那種嘶嘶聲。摩芬似乎正要提出異議,但他父親恐嚇地瞪了他一眼,於是他改了主意,用一種奇怪的搖晃步伐緩慢地走回了小屋,猛得關上身後的門,那只蛇又悲慘地晃了晃。

    “我來這兒是要拜訪你的兒子,剛特先生,”奧格登把外套最後的一點膿汁擦掉了。“那個就是摩芬,對吧?”

    “啊,那是摩芬,”老人漫不經心地說,“你是純血統嗎?”他突然挑釁地問。

    “那和今天的談話不相干,”奧格登冷冷地說,哈利不禁對奧格登多了幾分尊敬。

    顯然剛特完全不這麼想。他斜眼看著奧格登的臉,用一種明顯冒犯性的腔調咕噥道,“現在我想起來了,我似乎在山下的村子裏見過你這樣的鼻子。”

    “我不懷疑,如果你放任自己的兒子攻擊他們的話,”奧格登說,“也許我們可以進去繼續討論。”

    “進去?”

    “是的,剛特先生。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來這兒是為了摩芬。我們已經派出了一隻貓頭鷹——”

    “貓頭鷹沒用,”剛特說。“我不看信。”

    “那你就不能抱怨沒有接到有人來訪的通知了,”奧格登尖銳地說,“我到這兒是因為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一起嚴重違反巫師法律的事件——”

    “好吧,好吧,好吧!”剛特吼道。“到這個血腥的屋子裏來,有你好受的!”

    房子似乎帶了三個小房間。同時用作客廳和廚房的主廳開著兩扇門。摩芬坐在一張髒扶手椅上,靠著煙霧繚繞的火爐,正在用粗糙的手指擺弄著一條活的蝮蛇,還用蛇佬腔輕輕地吟唱著:
“嘶嘶,嘶嘶,親愛的小蛇,
你在地上唱著歌,
要對摩芬好一點呵,
否則他就要把你釘上門板了。”



    在敞開的窗子旁邊的一個角落裏,傳來一陣拖著腳走路的聲音,哈利這才意識到屋子裏還有別人,一個女孩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連衣裙,顏色簡直和她身後骯髒的石牆一模一樣。她正站在一個髒兮兮的黑色爐子旁邊,上面放著一個冒著蒸汽的壺。與上方的架子裏擺的那些看上去破敗不堪的壺和平底鍋相比,她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她的頭細長而乾枯,一張臉看起來樸素、蒼白而又陰沈。一雙眼睛和他的哥哥一樣,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她和兩個男人比起來稍微乾淨一點,但是哈利還是覺得她是他見過的最慘的人。

    “我女兒,梅洛,”看到奧格登懷疑地望著她,剛特只好不情願地說。

    “早上好,”奧格登說。

    她沒有回答,只是驚恐地看了她父親一眼,就轉身背對著房間,繼續搬動她身後架子上的罐子去了。

    “好了,剛特先生,”奧格登說,“直接切入正題,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兒子摩芬昨天深夜在一個麻瓜面前施了魔法。”

    突然傳來一個震耳欲聾的咣當聲。梅洛手裏一個罐子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剛特對她吼道。“就這樣嗎,像骯髒的麻瓜一樣從地上撿,你的魔杖是幹嘛的,你這一無是處的垃圾?”

    “剛特先生,請別這樣!”奧格登震驚地說,這時梅洛已經撿起了罐子,臉上泛起了點點紅暈,她把握在手裏的罐子又掉在了地上,顫抖著從口袋裏抽出魔杖,指著罐子匆匆地嘀咕了一句咒語,罐子從地面上猛地飛離了她,撞到對面的牆上裂成了兩半。

    摩芬發出了瘋狂的笑聲。剛特尖聲叫道,“修好它,你這個沒用的蠢貨,修好它!”

    梅洛跌跌撞撞地穿過房間,但在她舉起魔杖之前,奧格登就舉起了他自己的魔杖平靜地念道,“恢復如初。”罐子立即復原了。

    剛特看了奧格登好一會兒,仿佛要衝他大嚷大叫了,但他似乎改變了注意:轉而去諷刺他的女兒,“很幸運有個來自魔法部的好人在這兒,是嗎?也許他會把你從我這兒帶走,也許他不介意骯髒的啞炮……”

    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向奧格登道謝,梅洛撿起罐子,用顫抖的手把它放回到架子上。然後,她背對著爐子和視窗之間的牆靜靜地立著,仿佛巴不得能陷到石頭裏消失。

    “剛特先生,”奧格登又開口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來的原因是——”

    “我剛才聽到了!”剛特厲聲說,“那又怎樣?摩芬給了一個骯髒的麻瓜他應得的——那又怎麼樣了?”

    “摩芬違反了巫師的法律。”奧格登嚴厲地說。

    “摩芬違反了巫師的法律。”剛特模仿著奧格登的聲音說,聽起來既自命不凡又單調生硬。摩芬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教訓了一個骯髒的麻瓜,現在這是違法的,對嗎?”

    “是的,”奧格登說,“恐怕是。”

    他從內兜裏掏出一小卷羊皮紙,並把它展開來。

    “那又是什麼,他的判決?”剛特憤怒地提高了聲音。

    “這是一份魔法部舉行聽證會的傳票——”

    “傳票!傳票?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隨便傳喚我兒子?”

    “我是魔法法律執行隊的隊長,”奧格登說。

    “而你認為我們是人渣,是嗎?”剛特尖聲叫道,他逼近了奧格登,用一隻長著黃色指甲的骯髒手指指在他的胸膛上。“魔法部叫他們的時候就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的人渣?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你這個骯髒的小泥巴種,不是嗎?”

    “我記得我是在和剛特先生談話,”奧格登謹慎地說,但仍然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那就對了!”剛特咆哮著說。哈利一開始以為剛特做了一個下流的手勢,但馬上意識到他是在向奧格登展示中指上那枚鑲嵌著黑石頭的醜陋戒指,他把戒指在奧格登的眼前晃了晃。“看到這個了嗎?看到這個了嗎?知道是什麼嗎?知道它從哪里來的嗎?這是我們家傳了幾個世紀的東西,幾個世紀一直都是純血統!這枚戒指嵌上了刻著皮福瑞盾徽的石頭,知道它值多少錢嗎?”

    “我真的不清楚,”奧格登眨巴著眼睛,那枚戒指正在他鼻子下面一英寸的地方晃悠,“這和我們的話題無關,剛特先生。你的兒子犯了——”

    剛特憤怒地大吼一聲,跑向了他的女兒。當他的手伸向她的喉嚨時,哈利一時間還以為他是要去掐死她;隨即他拽著女兒脖子上的金項鏈把她拖到了奧格登面前。

    “看到這個了嗎?”他對奧格登吼道,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個沉重的金盒墜子,而梅洛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奧格登急忙說。

    “斯萊特林的!”剛特叫道,“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我們是他僅存的後裔,你對此怎麼看,呃?”

    “剛特先生,你女兒!”奧格登警告說,剛特馬上放開了梅洛;她步履蹣跚地走開,回到她的角落,揉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所以!”剛特得勝般地說,好像他剛剛排除所有可能的爭議,證明了一個複雜的論點。“不要把我們當成你鞋子上的泥巴一樣跟我們說話!一代代都是純血統,都是巫師——比你想得多得多,毫無疑問!”

    他朝奧格登的腳上吐了口痰。摩芬又咯咯地笑了。梅洛蜷縮在窗邊,垂下頭,細長的頭髮遮住了臉,她什麼也沒說。

    “剛特先生,”奧格登頑強地說,“恐怕無論是你的祖先還是我的祖先和現在手頭上的事務都沒有任何關係。我來這兒是為了摩芬,摩芬和昨天深夜跟他說話的那個麻瓜。我們的資料顯示,”他瞥了一眼羊皮紙,“摩芬對上述麻瓜施了一個惡咒,導致他臉上長出了非常嚴重的麻疹。”

    摩芬吃吃地笑了。

    “安靜,孩子,”剛特用蛇佬腔咆哮,摩芬又安靜了下來。

    “那麼,如果他做了會怎麼樣?”剛特挑釁地對奧格登說,“我想你們已經把那個麻瓜的髒臉蛋擦乾淨了,他的記憶也一樣——”

    “那不是問題所在,對吧,剛特先生?”奧格登說。“這屬於沒有正當理由的攻擊,對一個手無寸鐵的——”

    “啊,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把你劃為一個麻瓜愛好者了,”剛特冷笑著又朝地板上吐了口痰。

    “這次討論毫無進展。”奧格登堅決地說。“你兒子的態度明顯表示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一絲懺悔。”他又朝羊皮紙上瞥了一眼。“摩芬將於9月14日參加一個聽證會,對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並給那個麻瓜造成傷害和不幸的指控進行答辯——”

    奧格登被打斷了。窗外傳來了一陣叮叮噹當的馬蹄聲和響亮的笑聲。顯然馬正站在樹叢那兒,離通?瓛曭瘍s曲小路很近。剛特愣住了,他眼睛睜得大大地聽著外面。摩芬嘶嘶叫著,把頭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裏充滿了渴望。梅洛抬起了頭。哈利看見她的臉十分蒼白。

    “上帝啊,多麼醜陋的東西啊!”一個女孩的聲音說,就像她正站在房子裏說話一樣清楚。“你父親不能把這個破屋清理掉嗎?”

    “那不是我們的,”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山谷另一邊的所有東西都屬於我們,但是那個小屋屬於一個叫剛特的老流浪漢和他的孩子。他的兒子很瘋狂,在村裏你應該聽說過一些故事——”

    女孩笑了。叮噹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了。摩芬試圖從扶手椅上站起來。

    “坐在你的椅子上,”他父親用蛇佬腔警告說。

    “湯姆,”女孩又說,他們已經走到了房子旁邊。“也許我弄錯了——是不是有人在那扇門上釘了一條蛇?”

    “哎呀,你是對的!”那個男人說。“一定是那個兒子幹的,我告訴過你他腦子不正常。別看它了,塞西莉亞,親愛的。”

    叮噹的馬蹄聲漸漸遠去了。

    “‘親愛的’,”摩芬用蛇佬腔小聲地說,看著他的妹妹。“‘親愛的’,他稱呼她的。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你了。”

    梅洛臉色蒼白得像要昏過去似的。

    “那是什麼?”剛特也用蛇語尖聲說,看了看他兒子,又看了看他女兒。“你剛才說什麼,摩芬?”

    “她喜歡看那個麻瓜,”他臉上帶著惡意,盯著他的妹妹,她現在看上去很害怕。“他經過的時候她總是跑到園子裏透過籬牆的縫看他,是不是?而且昨晚——”

    梅洛猛烈地搖著頭乞求他,可是摩芬無情地接著說,“伸出窗子等著看他騎馬回家,不是嗎?”

    “伸出窗子去看一個麻瓜?”剛特低聲說。

    剛特一家三個似乎都忘記了奧格登,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大串無法理解的嘶嘶作響,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和憤怒。

    “是真的嗎?”剛特死氣沈沈地說,朝那個嚇壞的女孩邁了兩步。“我的女兒——斯萊特林純血的後裔——卻喜歡一個污穢的、血統骯髒的麻瓜?”

    梅洛發了瘋似的搖著頭,緊緊地靠在牆上,顯然已經說不出話了。

    “可是我捉到他了,父親!”摩芬咯咯地笑了。“他經過的時候我抓到他了,他滿臉麻子的樣子可不好看,是不是,梅洛?”

    “你這個令人厭惡的小啞炮,你這個骯髒的血統背叛者!”剛特失去了控制,怒吼著掐住了他女兒的喉嚨。

    哈利和奧格登同時大叫,“不!”;奧格登舉起他的魔杖喊道,“力鬆勁泄!”剛特被拋離了他的女兒;他被一個椅子絆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摩芬怒吼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向奧格登跑去,揮舞著他血淋淋的小刀,魔杖不分青紅皂白地射出咒語。

    奧格登開始逃命。鄧布利多叫上哈利跟在他後面跑,梅洛的尖叫聲回蕩在他耳邊。

    奧格登急匆匆抱著頭地穿過小徑,沖到了大路上,他撞到了一位一頭黑髮的英俊年輕人,他騎在一匹皮毛順滑的栗色公馬上。他和身後一位騎在灰色馬匹上的漂亮女孩一起沖奧格登大吼大叫,還夾雜著嘻笑。奧格登從馬的一側彈回來,又接著跑了起來,禮服在他身後飛揚著,從頭到腳都是塵土,最後他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想那就夠了,哈利,”鄧布利多說。他抓起哈利的肘。不一會兒,他們又一起飛了起來,失重地穿過黑暗,直到他們的腳又結實地著了地,回到了鄧布利多沐浴在微弱光線下的辦公室。

    “屋子裏的女孩怎麼樣了?”哈利馬上說,鄧布利多用魔杖輕輕一抖,又點亮了一些燈。“梅洛,或者不管她叫什麼?”

    “噢,她活下來了,”鄧布利多在桌子後重新坐了下來,並示意哈利也坐下。“奧格登幻影顯形回到了魔法部,並在15分鐘之內帶著增援回來了。摩芬和他父親試圖反抗,但都被制服了,他們被帶離了那間屋子,隨後被威森加摩判定有罪。已經有攻擊麻瓜記錄的摩芬被判決到阿茲卡班服刑三年。打傷了包括奧格登在內的幾個魔法部雇員的馬沃羅,被處以六個月的監禁。”

    “馬沃羅?”哈利重複著,覺得有點奇怪。

    “是的,”鄧布利多讚賞地笑了笑,“我很高興看到你能跟得上。”

    “那個老人是……”

    “伏地魔的外祖父,是的,”鄧布利多說。“馬沃羅、他的兒子摩芬和他的女兒梅洛,是剛特家族最後的子孫,剛特家族是一個很古老的巫師家族,與自己的兄弟姐妹結婚的習俗使他們世世代代都擁有一種反復無常和崇尚暴力的氣質,並因此而聞名。缺乏理性再加上熱衷於高貴和奢華意味著家族的財富在馬沃羅出生之前的幾代就被揮霍了。他,就像你看到的,變得窮困潦倒,脾氣也差,難以想像地傲慢自大,對幾件家族傳下來的寶貝珍視得如同珍視自己的兒子,而他對女兒卻相當差。”

    “那麼梅洛,”哈利在椅子裏往前傾了傾,盯著鄧布利多,“那麼梅洛就是……教授,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是……伏地魔的母親?”

    “是的,”鄧布利多說。“碰巧我們剛才和伏地魔的父親也有一面之緣。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

    “摩芬攻擊的那個麻瓜?馬背上的那個男人?”

    “事實上非常正確,”鄧布利多笑著說。“是的,那個是老湯姆•裏德爾,一個經常騎馬經過剛特家屋子的英俊麻瓜,梅洛•剛特對他懷有秘密、狂熱的感情。”

    “他們後來結婚了?”哈利不敢相信地說,他想不出還有誰會比這兩個人更不可能墜入愛河。

    “我想你忘記了,”鄧布利多說,“梅洛是個巫師。我相信在她父親的恐嚇之下,她的魔法能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一旦馬沃羅和摩芬乖乖地待在了阿茲卡班,一旦她獲得了平生第一次自由和獨處,我確信她就能完全支配自己的能力,去策劃如何逃離她過了十八年的絕望生活。

    “你猜不出梅洛可能用什麼手段令湯姆•裏德爾忘了他的麻瓜伴侶,轉而愛上她嗎?”

    “奪魂咒?”哈利猜測。“或者是愛情藥?”

    “很好。我個人傾向於認為她用了愛情藥。我敢肯定她覺得這樣會更浪漫,而且實施起來也不困難,某個大熱天,裏德爾獨自一人騎馬的時候,勸他喝點水就行了。不管怎樣,幾個月後,就在我們剛剛見到的那個小漢格頓村,人們開始津津樂道一個巨大的醜聞了。你可以想見那些流言蜚語,鄉紳的兒子和流浪漢的女兒私奔了。”

    “但是村民的震驚和馬沃羅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他從阿茲卡班回去時,本以為他的女兒會燒一桌熱飯熱菜,忠誠地等待他回來。可恰恰相反,他只發現了家裏數英寸厚的灰塵,和一封告別的便箋,解釋她所做的事。”

    “據我瞭解,從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她。他的過早離世可能應該歸功於她的離家出走——或者是因為他根本沒學會怎麼養活自己。阿茲卡班使馬沃羅的身體變得很差,他沒有活到摩芬回家的那一天。”

    “梅洛呢?她……她死了,是不是?伏地魔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的確如此,”鄧布利多說。“我們這裏必須要猜一猜了,不過我覺得不難推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瞧,他們私奔結婚不到幾個月,湯姆•裏德爾就隻身一人回到了小漢格頓的宅子。鄰居們傳說他被‘蒙蔽了’、‘欺騙了’。我敢肯定,他的意思是他中了魔法,後來魔法又消散了,我猜測他怕被人當作神經病,所以不敢去用那麼準確的字眼。於是鄰居們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就猜測梅洛騙湯姆•裏德爾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他這才被迫和她結婚。”

    “但是她確實生了他的孩子。”

    “但是那是在他們結婚一年之後了。湯姆•裏德爾離開她的時候她還懷著孕。”

    “出了什麼差錯?”哈利問。“為什麼愛情藥失效了?”

    “這又是個猜測,”鄧布利多說,“不過我確信,梅洛深深地愛著她的丈夫,不能忍受繼續用魔法的手段控制他。我相信是她自己決定停止下藥的。也許,她愚蠢地認定,作為回報他會從此愛上自己。或許梅洛以為他會看在孩子的份上陪在她身邊。如果是這樣,她就兩個都算錯了。他離開了她,再也沒有回來看她,也沒有去關心他的兒子怎麼樣了。”

    外面的天空像墨水一樣黑,鄧布利多辦公室裏的燈似乎也比從前更亮了。

    “我想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哈利,”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說。

    “好的,教授。”哈利說。

    他站了起來,卻沒有離開。

    “教授……瞭解伏地魔所有的這些過去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我認為。”鄧布利多說。

    “而且這……這個與預言有關嗎?”

    “這與預言關係非常密切。”

    “好吧,”哈利有點兒糊塗,但還是安心了。

    他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又轉了回來。

    “教授,我能把你告訴我的都告訴羅恩和赫敏嗎?”

    鄧布利多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他,然後說,“可以,我想韋斯萊先生和格蘭傑小姐已經證明了他們是值得信賴的。但是,哈利,我希望你能告訴他們不要把這些向別的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人們議論,說我知道,或者猜測到那麼伏地魔的秘密。”

    “不會的,教授,我保證只有羅恩和赫敏知道。晚安。”

    他再次轉過身,幾乎都要走到門口了,又發現在那些長腿桌上,不僅擺著許多看起來很容易碎的銀色器具,還放了一枚醜陋的金戒指,上面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破碎的黑色石頭。

    “教授,”哈利盯著那枚戒指問。“那枚戒指——”

    “怎麼?”鄧布利多說。

    “我們拜訪斯拉霍恩教授的那天你戴著它。”

    “是的,”鄧布利多表示同意。

    “但這不就是……教授,這不就是馬沃羅•剛特給奧格登看的那枚戒指嗎?”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正是同一枚戒指。”

    “但是怎麼會——?你一直擁有它嗎?”

    “不,我前不久才得到它,”鄧布利多說。“實際上,就在我去你姨媽和姨父家接你的前幾天。”

    “那麼,你的手就是那時候受的傷,教授?”

    “就是那幾天,是的,哈利。”

    哈利遲疑了,鄧布利多微笑起來。

    “教授,究竟是怎麼——?”

    “天色太晚了,哈利!下次再說給你聽吧。晚安。”

    “晚安,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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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1/9/2005 08:49 PM | 只看該作者
不是吧....xddd
你竟直接把我post出來的東西.....
改為繁體就post出來!!?
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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