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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打印本頁]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36 PM
標題: 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這個是我在另一個大陸論壇找到的,不知是真定假,但係都post出來分享
第一章 另一個部長
已經快接近午夜了,首相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裏看著一份長長的備忘錄,可他一點兒也沒讀進去。他正在等一個遙遠國家的總統給他打來電話,一面在猜測那個可憐的人什麼時候才能把電話打過來,一面又努力不去回想這漫長、勞累和艱難的一周留給他的不愉快記憶,他腦子裏快要容不下什麼別的了。越是想要專注於面前的文件,他的政敵那心滿意足的臉就越是清晰可見。就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對手還出現在新聞裏,又是列舉一周來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好像每個人都需要提醒似的),又是解釋為什麼那些事情統統都是政府的錯。
一想到這些譴責,首相的心跳就加快了,因為這些東西既不公平也不真實。他的政府為什麼就應該能阻止大橋的斷裂呢?任何對他們在修橋上花的錢不夠多的指責都顯得很蠻橫。那座橋建了還不到10年,就連最好的專家也很困惑為什麼它會幹乾脆脆地折成兩段,讓一打汽車栽進了河。而又有誰能指責是因為警力不夠才導致那兩起被狠狠曝光的殘忍謀殺案發生的?或者他們應該指責政府沒能預報西南部那場導致重大傷亡的怪誕颶風?而他的次長(副部長)之一赫爾伯特•喬利,偏偏在這一周做出那些奇特的行為而被迫回家待著,這也是他的錯嗎?
“我們的國家被一種陰沈的情緒所籠罩,”他的政敵毫不掩飾露骨的嘲笑。
不幸的是,他說的並沒有錯。就連首相自己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人們確實看起來比從前要痛苦得多了。甚至天氣也陰沈起來;七月中旬竟起了寒冷的霧……這不對,這不正常……
他翻過備忘錄的第二頁,看了看到底有多長,終於還是把它當作一件麻煩事似的放棄了。他伸了伸懶腰,又悲哀地環顧了一下辦公室。這真是間華麗的辦公室,用精美大理石做成的壁爐正對著推拉式的窗子,將不合時令的寒冷緊緊關在外面。首相打了個寒戰,起身走向窗戶,外面只有薄薄的霧向窗玻璃壓過來。就在他背對房間站著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
他愣住了,玻璃裏反射出自己恐懼的臉。那聲咳嗽他是認得的。從前就聽到過。他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來,面對著這間空屋子。
“你好?”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他本人要勇敢。
過了一小會兒,他準備相信沒人會回應他了。但一個乾脆、堅決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就像在念一份準備好的聲明。那聲音——正如首相在聽到第一聲咳嗽時就預料到的那樣——是從屋子角落裏一個又小又髒的油畫傳來的,那裏面畫著一個頭戴銀白色假髮,長得像青蛙一樣的矮小男人。
“致麻瓜首相。我們需要緊急會面。速速回復。福吉誠呈。”那畫像裏的男人詢問般地看著首相。
“呃,”首相說,“聽著……我現在沒有時間……我在等電話,你知道……從總統——”
“那個可以重新安排,”畫像馬上說道。首相的心一沉,他怕的就是這個。
“但我真的更希望和——”
“我們會安排那位元總統忘掉今晚的電話約定。他會明晚再打過來,”那個矮小的男人說。“請速速回復福吉先生。”
“我……哦……好吧,”首相虛弱地說。“好,我見福吉。”
他快步走回他的桌子,邊走邊把領帶弄直。他剛來得及回到座位,換上一副故作輕鬆的表情,他的大理石壁爐架下面就竄起了一團亮綠色的火焰。他看著那兒,努力不流露出一絲驚訝和慌張,這時一個肥胖的男人出現在壁爐的火焰裏,轉得像陀螺一樣快。幾秒鐘之後,他就爬出來站到一張上好的古式墊子上,撣了撣他細條紋斗篷袖子上的灰塵,手上拿著灰綠色的圓頂禮帽。
“啊……首相大人,”康奈利•福吉一邊說,一邊大步走向首相並伸出他的手。“再見到你真高興。”
首相沒法真誠地回敬這句問候,所以什麼都沒說。他一點兒也不為見到福吉而高興,福吉的偶爾造訪(且不說它本身就完全是一種警報)通常意味著他將要聽到一些非常壞的消息。更何況福吉看起來飽受憂慮的折磨。他變得更瘦,頭髮更少,臉色也更灰白,而且佈滿了皺紋。首相從前在政客身上見過這種模樣,它從來就不是好的預兆。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首相說,簡單地握了握福吉的手,便指向了桌前一個最硬的椅子。
“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福吉小聲嘀咕著,他抽出椅子坐上去,把綠色的禮帽放在雙膝上。“多糟糕的一周,多糟糕啊……”
“你這一周也很糟糕嗎?”首相僵硬地問,希望能讓福吉明白,不算上福吉的事兒都已經夠他受的了。
“是的,當然,”福吉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鬱悶地望著首相,說。“我過了和你一樣糟的一周,首相大人。布羅戴爾大橋……博恩斯和萬斯的謀殺案……更別提西南部地區的騷動了……”
“你——呃——我是想說,你們中有些人也——也捲入了這些——這些事情,是嗎?”
福吉用嚴峻的目光瞪著首相。
“當然是啊,”他說。“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吧?”
“我……”首相有些猶豫。
就是這種行為,讓首相對福吉的每次造訪都非常厭惡。他畢竟是首相,不想被人當成無知的學生。但從他剛當上首相時和福吉的第一次見面開始,這種情況就發生了。那一幕就像在昨天一樣,他還記得,並且確信會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一直到死的那天。
那時候他一個人站在這間辦公室裏,品嘗著他經過這麼多年的夢想和計畫才贏來的勝利,這時候他聽到了他身後的一聲咳嗽,就像今晚一樣,轉身發現那個畫像裏的醜陋男人正在對他說話,宣佈魔法部部長準備和他見面。
自然,他以為漫長的競選活動和緊張的選舉讓他的頭腦有些迷糊。當他發現一個畫像在和他說話時簡直嚇壞了,雖然這根本比不上隨後一個巫師從壁爐裏冒出來並和他握手來得瘋狂。在福吉向他解釋這個世界上到處都住著隱藏起來的巫師的過程中,他一直啞口無言,福吉寬慰他說魔法部會對整個巫師社會負責,不讓非魔法人群發現他們,這些都不用他來傷腦筋。他還說,這管理起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規範飛天掃帚的使用責任到保持龍的數量在可控制的範圍內(首相記得他當時得抓著桌子來支撐自己),涵蓋了每一件事。最後福吉在呆若木雞的首相肩膀上慈父般地拍了拍。
“沒什麼可擔心的,”他說,“你可能再也不用見到我了。我只會在我們那頭出了真正嚴重的事的時候才會來打擾你,除非那種事情足以影響到麻瓜——非魔法人群,也許應該說。否則我們就相安無事。而,我必須承認你比你的前任更能承受這些。他當時想把我扔出窗子,還以為我是對手派來愚弄他的呢。”
這時,首相終於發現他又能說話了。
“那麼,你——你不是在愚弄我?”
他還想做垂死掙扎。
“不是,”福吉輕輕地說。“恐怕不是。看。”
他把首相的茶杯變成了一隻沙鼠。
“但是,”首相有點兒喘不過氣,他的茶杯正咬著他下一次的演講稿。“但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
“魔法部部長僅僅對時任的首相顯示身份,”福吉把魔杖插回上衣的兜裏。“我們發現這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但是,”首相低聲說,“為什麼沒有一個前任首相警告過我——?”
這時候福吉真正笑了起來。
“我親愛的首相大人,你會告訴別人嗎?”
福吉往壁爐裏扔了些粉末,仍舊咯咯地笑著走進了翠綠色的火焰,呼的一聲消失了。首相呆立在那兒,他明白自己不會向任何一個活人提起這事兒,因為在這世上有誰會去信他?
震驚的感覺在逐漸消散。他一度確信福吉其實壓根兒只是一個幻覺,經過緊張的競選,他太缺乏睡眠了。他徒勞地想要除去所有能提醒他回憶起那件事的東西,他把沙鼠送給了他的侄女,還讓私人秘書把宣佈福吉到訪的那幅醜男人畫像給摘下來。可令他沮喪的是,那畫像根本動不了。在幾個木匠、一兩個建築工、一個藝術史學家和財政大臣把它從牆上弄下來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之後,首相終於放棄了努力,只好寄希望於那幅畫像在他餘下的任期裏再也不要動了。但有時候,他發誓從眼角瞥到了油畫的主人在打呵欠,或者在撓鼻子;甚至,有那麼一兩次竟然走出了自己的畫框,只留下一段泥巴色的畫布。然而,他又訓練自己不去經常注意那幅畫,而每次看到這些,他總是堅定地告訴自己眼睛愛和他開小玩笑。
三年前,在一個酷似今晚的夜裏,首相一個人待在辦公室,畫像突然宣告福吉即將到訪,然後福吉就從壁爐裏闖出來,渾身濕透了,顯得相當緊張。首相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幹嘛要把地毯弄得都是水,福吉就開始咆哮了,他提到一個首相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囚犯,叫做“小添亂星”布萊克,一個聽起來像是霍格沃茨的東西,還有一個叫哈利•波特的男孩,沒有一個是首相能理解的。
“……我剛從阿茲卡班回來,”福吉喘著氣,把帽沿裏的水倒進口袋。“在北海的中部,你知道的,令人厭惡的旅行……攝魂怪在騷動——”他打了個寒戰,“——他們從沒讓人逃脫過。無論如何我還是要來告訴你。布萊克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麻瓜殺手,而且可能正計畫重新投靠神秘人……不過當然了,你甚至不知道神秘人是誰!”他絕望地看了看首相,說,“好吧,坐下,坐下,我最好還是講?A聽……來杯威士卡吧……”
首相對於在自己辦公室裏被人叫著坐下顯得很憤怒,更別說要拿出自己的威士卡了,但他還是坐下了。福吉抽出魔杖,從空氣中變出兩個裝滿琥珀色液體的大杯子,把其中一杯塞給首相,自己抽了把椅子坐下來。
福吉說了一個多小時。有一次福吉不願意大聲說出某個名字,就把它寫在了一張羊皮紙上,塞給首相沒有拿威士卡的那只手。最後福吉站起來準備走了,首相也站了起來。
“那麼你認為那個……”他瞟了一眼左手上握著的名字,“伏——”
“他的名字不能提!”福吉低聲咆哮著說。
“對不起……那麼,你認為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還活著?”
“唔,鄧布利多說他還活著,”福吉說,一邊把細條紋斗篷系在下巴下面,“但我們一直沒找到他。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他並不危險,除非有人幫他,所以我們應該擔心的是布萊克。你會發佈那個警告的,是吧?好極了。那麼,我希望我們再也不用見面了,首相大人!晚安。”
但他們又見面了。一年之後,一個看起來很疲倦的福吉出現在內閣房間的空氣中,他來通知首相在葵地奇(至少聽起來是這樣)世界盃上出現了一點小麻煩,有幾個麻瓜被“捲入”了,但不用擔心,神秘人標記重現的事不足掛齒;福吉確信那是一個孤立事件,麻瓜聯絡辦公室會處理修改記憶的事宜。
“噢,我差點兒忘了,”福吉補充說。“我們為了準備三強爭霸賽而進口了三隻外國龍和一隻斯芬克斯,非常普通,但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告訴我,手冊裏寫了如果我們要帶非常危險的生物到這個國家,就必須通知你。”
“我——什麼——龍?”首相語無倫次地問。
“對,三隻,”福吉說。“還有一隻斯芬克斯。那麼,祝你過得愉快。”
首相有點絕望地希望龍和斯芬克斯是最糟糕的,但不是。不到兩年之後,福吉又從火裏噴出來,這次帶來了阿茲卡班發生大規模越獄的消息。
“大規模越獄?”首相嘶啞地重複著。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福吉吼道,一隻腳已經踏進了火焰中。“我們已經立即開展圍捕了——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首相還沒來得及叫,“稍等一下!”福吉已經在一陣綠色火花中消失了。
無論新聞和反對派怎麼說,首相卻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儘管在第一次見面時福吉就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但現在他們互相瞭解得更多了,他並非沒有注意到,福吉每次造訪都變得更加慌亂。雖然他並不想考慮那個魔法部部長(或者像他平時在腦子裏稱呼他的,另一個部長)的事,但首相仍然禁不住擔心福吉的下一次出現會帶來更灰暗的消息。因此,看上去既蓬亂又煩躁的福吉從壁爐裏走出來,苛刻地驚訝于首相竟不知道他為何造訪的景象,就是這黑暗的一周裏發生的最糟糕的事。
“我怎麼就該知道——呃——巫師社會裏發生的事情呢?”首相呵斥般地說。“我有一個國家需要管理,而且目前有許多需要關注的事情,除了你那些——”
“我們有著共同的關注,”福吉打斷了他的話。“布羅戴爾大橋並不是垮掉了。也沒有什麼真正的颶風。那些謀殺也不是麻瓜的作品。而赫爾伯特•喬利如果遠離他的家庭,也許他們會更安全。我們現在正安排將他轉入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這個轉移今晚就要完成。”
“你在說——我恐怕——什麼?”首相咆哮起來。
福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首相大人,我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他回來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回來了。”
“回來?你說‘回來’……他還活著?我的意思是——”
首相在他的記憶裏摸索三年前那場可怕談話的細節,那時候福吉說人人都懼怕這個巫師,十五年前這個巫師在犯下一千多件恐怖的罪行之後,神秘地消失了。
“對,還活著,”福吉說。“那就是——我不知道——如果一個人不能被殺死,是不是就指他活著?我並不能真正理解這個詞,鄧布利多也沒解釋清楚——不過他有了一個身體,能走路能談話也能殺人,所以我認為,為了我們的討論能進行下去,對,他還活著。”
首相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出於希望能在討論的各個話題中都表現得見識多廣的持久習慣,他開始搜尋從前談話中他還能記起的任何細節。
“小添亂星布萊克是不是跟著——呃——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
“布萊克?布萊克?”福吉把手中的禮帽轉得飛快,心煩意亂地說。“小天狼星布萊克,你是說?我的天哪,不。布萊克死了。看起來我們——呃——誤會布萊克了。他畢竟是清白的。他也不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那邊的人。我是說,”他把禮帽轉得更快了,解圍一般地說,“所有事實都指明這一點——我們有多於五十個的目擊者——但無論如何,正如我剛才說的,他死了。事實上是被殺害了。在魔法部裏面被殺害。實際上還會有個調查……”
讓福吉大為驚訝的是,這時候首相臉上閃過一絲對福吉的憐憫。但首相馬上就裝模作樣地把它掩飾起來,他想,雖然他在從壁爐裏顯形這方面可能比不過福吉,但他還不至於讓一場謀殺發生在他管轄的政府部門裏……無論如何,還沒有……
首相偷偷碰了碰他的木頭桌子,這時福吉接著說了下去,“但我們只是順便提及布萊克。關鍵在於,我們正處於戰爭之中,首相大人,我們必須採取措施。”
“戰爭當中?”首相緊張地重複。“肯定有點誇大其辭了吧。”
“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現在有了一批支持者,一月份他們從阿茲卡班逃脫,”福吉說得越來越急促,把手中的禮帽轉得那麼快,看起來就像個灰綠色的模糊小球。“自從獲得自由之後,他們就開始製造報復性的災難。布羅戴爾大橋——他做的,首相大人,他威脅說如果我不給他讓路,就會有一大堆的麻瓜要死掉,而且……”
“天哪,這麼說是那些人的死都是你的錯,而我卻不得不去回答說是因為鐵索生銹和伸縮接頭被腐蝕了,而且我還不知道有什麼別的!”首相狂怒地說。
“我的錯!”福吉漲紅了臉,說。“你是說,你會屈服於像那樣的勒索嗎?”
“也許不會,”首相站了起來,在房子裏大步大步地踱,“但我會盡全力在這個勒索者犯下任何這樣的暴行之前抓住他。”
“你真的認為我沒有做每一種努力嗎?”福吉激烈地說。“每一個部裏的傲羅都找過——而且也正在找他並且圍捕他的追隨者,但我們不巧正好談論的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巫師,一個逃脫追捕幾乎三十年的巫師。”
“那麼我想你要告訴我,也是他在西南部製造的颶風?”首相每邁出一步,脾氣都變得更大。找到了所有這些可怕的災難發生的原因,卻不能將它公佈給公眾是令人憤怒的;幾乎比都怪罪到政府頭上還要糟糕。
“那不是颶風,”福吉悲傷地說。
“哦,對不起!”首相跺著腳大叫。“樹被連根拔起,屋頂被撕開,路燈柱被折彎,可怕的傷亡——”
“那是食死徒們幹的,”福吉說。“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的追隨者。而且……我們懷疑巨人也參與其中了。”
首相停下了他的腳步,就像撞到了一面無形的牆。
“什麼參與了?”
福吉苦笑了一下。“上一次他為了尋求盛大的效果,用過巨人。誤導辦公室在晝夜不停地工作,我們有一隊記憶註銷員來修改那些看到真實情況的麻瓜的記憶,幾乎所有的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員都在索默塞忙得團團轉,但我們找不到巨人——這是一場災難。”
“這是真的嗎!”首相狂怒地說。
“我不會否認現在部裏士氣非常低落,”福吉說。“除了那些,我們還失去了阿米莉亞•博恩斯。”
“失去了誰?”
“阿米莉亞•博恩斯。法律執行司的司長。我們覺得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親自殺了她,因為她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巫師,而——而所以跡象表明她真正搏鬥過。”
福吉清了清嗓子,似乎做了極大的努力不去轉動他的帽子。
“但那場謀殺上了報紙,”首相旋即壓了壓怒氣。“我們的報紙。阿米莉亞•博恩斯……上面只說她是個獨居的中年婦女。那是——骯髒的謀殺,不是嗎?眾所周知。員警們都很困惑,你知道。”
福吉歎息道。“哦,他們當然會。在一個從裏面鎖著的房子裏被殺害,不是嗎?另一方面,我們確切地知道那是誰幹的,但那並不能有助於我們抓到他。然後又是愛米琳•萬斯,也許你沒有聽說過那個名字——”
“哦,我聽說過!”首相說。“實際上就發生在這附近。報紙對它大做文章:在首相的後院踐踏法律和秩序——”
“而好像那些都還不夠一樣,”福吉幾乎沒有聽首相的話,接著說,“我們還有攝魂怪湧往各地,到處攻擊人群。”
要在以前,這句話對首相來說可能會顯得莫名其妙,但他現在更加明智了。
“我本以為攝魂怪看守阿茲卡班監獄?”他慎重地說。
“他們曾經是,”福吉疲憊地說。“但現在不再是了。他們放棄了那所監獄並且投靠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我不會否認那是一個突然的打擊。”
“不過,”首相感覺到一種逐漸清晰的恐懼,他說,“你不是要告訴我它們是那些能吸幹人的希望和快樂的生物吧?”
“就是那樣。他們在繁殖。那就是起霧的原因。”
首相癱軟地陷進最近的椅子裏。一想到那些看不見的動物在城鎮和鄉村飛來飛去,在他的選民中間散佈絕望,這個想法就讓他感到虛弱不堪。
“現在,聽著,福吉——你必須做些什麼!這是你作為魔法部部長的責任!”
“我親愛的首相大人,在經過了所有這些之後,你會相信我還是魔法部部長嗎?我三天前就被解雇了!整個巫師世界強烈要求我下臺已經兩周了。我在任期裏從沒有見過他們如此團結一致!”福吉鼓起勇氣笑了笑。
首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儘管他對目前的處境非常憤怒,但他還是相當同情這個坐在他面前的乾癟的人。
“非常抱歉,”他最終說。“我還能做些什麼嗎?”
“真的非常感謝,首相大人,但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我今晚是被派來向你提供近來這些事件的最新情況的,同時也要向你介紹我的繼任者。我覺得他應該到了,但當然了,他此時應該非常忙碌,有這麼多事情在進行。”
福吉回頭看了看畫像裏戴著銀白色捲髮的醜陋男人,他正在用羽毛筆挖耳朵。
他接觸到了福吉的目光,於是說“他一會兒就來,他快要把給鄧布利多的信寫完了。”
“祝他好運,”福吉說,第一次聽起來有些苦澀。“過去的兩周我每兩天就給鄧布利多寫一封信,但他不為所動。如果他準備好了要說服那個男孩,我還是……好了,也許斯克林傑會更成功。”
福吉又退回到令人苦惱的沉靜之中,但它馬上被畫像清脆、打著官腔的聲音打破了。
“致麻瓜首相。請求一個會面。緊急。速速回復。魯弗斯•斯克林傑,魔法部部長。”
“是,是,好,”首相心煩意亂地說,當壁爐裏的火焰又一次變成翠綠色的時候,他都幾乎沒有畏縮,又一個巫師從裏面旋轉著顯現出來,一轉眼他又被火焰吐到那張古樸的墊子上。福吉站了起來,片刻猶豫之後首相也站了起來,他們看著新來的客人站起身,撣掉長長的黑色袍子上的灰塵,然後環顧四周。
首相第一眼看到魯弗斯•斯克林傑時覺得他就像是一頭老獅子。茶色的長髮和濃密的眉毛裏夾雜著縷縷灰發;一副金屬框的眼鏡下有一雙銳利的黃眼睛。他走起路來雖然微微跛腳,卻透出一種散漫、悠閒的雅致。馬上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印象;首相覺得他明白了為什麼在這種危急時期巫師社會要選他來替代福吉作為領導者。
“你好。”首相禮貌地說,伸出了他的手。
斯克林傑簡單地抓住它握了握,他的眼睛掃視著這個屋子,然後從袍子裏抽出一根魔杖。
“福吉已經告訴你所有的事了?”他問道,然後大步走向房門,用魔杖在鑰匙孔上輕輕一點。首相聽到鎖響了一下。
“呃——對,”首相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別鎖那扇門。”
“我情願不被打斷,”斯克林傑簡潔地說,“或者被注視,”他又加上一句,並用魔杖把窗戶上的窗簾也拉了下來。“好的,那麼,我是一個大忙人,所以讓我們忙活起來。首先,我們需要討論你的安全。”
首相猛跳起來說,“我對目前我的安全狀況很滿意,非常感——”
“好了好了,並非如此,”斯克林傑打斷他。“對麻瓜們來說,如果他們的首相被奪魂咒控制,他們的前景就不妙了。你外面辦公室的新秘書——”
“我不會放棄金斯萊•沙克爾,如果你說要棄用他的話!”首相激烈地說。“他非常能幹,能做的事是剩下人的兩倍——”
“那是因為他是一個巫師,”斯克林傑微微一笑,說。“一個嚴格訓練的傲羅,被指派去做你的保護工作。”
“等一等!”首相說。“你們不能就這麼把你們的人放到我的辦公室裏,應該由我決定誰為我工作——”
“我以為你對沙克爾很滿意?”斯克林傑冷冷地說。
“我是——那是指,我曾經是——”
“那麼就沒有問題,不是嗎?”斯克林傑說。
“我……好吧,只要沙克爾的工作仍然……呃……傑出,”首相結結巴巴地說,但斯克林傑幾乎沒有聽他的。
“現在,關於赫爾伯特•喬利——你的次長,”他繼續說道。“那個通過模仿鴨子來愉悅大眾的人。”
“他怎麼了?”首相問。
“他很明顯中了一個不太高明的奪魂咒,”斯克林傑說。“這弄壞了他的腦子,但他仍然很危險。”
“他只不過在學鴨子叫而已!”首相虛弱地說。“當然還有些其他的毛病……也許喜歡飲酒……”
“在我們談話的同時,一組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治療師正在給他做檢查。目前為止他已經企圖扼死他們中的三個了,”斯克林傑說。“我認為暫時把他同麻瓜社會隔離開比較好。”
“我……好吧……他會好起來的,是嗎?”首相焦急地問。斯克林傑只是聳了聳肩,已經起身走到了壁爐邊。
“好了,那就是我想說的。我會讓你知道事情的進展,首相——或者,至少我可能會太忙而沒有時間親自來你這兒,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派福吉來。他已經答應繼續留任一個提供建議的職位。”
福吉試圖微笑,但並不成功;他僅僅弄得看起來像是牙痛。斯克林傑已經開始在口袋裏摸索那能使火焰變綠的神秘粉末了。首相絕望地凝視了他們倆一會兒,最終忍不住說出了那句被他壓抑了一整夜的話。
“老天!——你們是巫師!你們會施魔法!你們肯定能解決——嗯——任何問題!”
斯克林傑慢慢轉過身來,和福吉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福吉這次真的試圖擠出笑容,他溫和地說,“可問題在於,那一邊也會施魔法,首相大人。”
說完這些,兩人一先一後地走進那明亮的綠色火焰中,消失了。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37 PM
第二章 蛛尾巷
壓迫在首相窗戶上的霧,一直綿延到離那裏很遠的一條骯髒小河上,那條河兩岸雜草叢生,垃圾密佈。一個巨大的煙囪突兀地立在那兒,顯得陰暗而恐怖,那是一座廢棄的磨粉廠的遺跡。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那條黑色的小河流過時發出沙沙的聲響,一條瘦骨嶙峋狐狸鬼鬼祟祟地躥出來,在高高的雜草中滿懷希望地翻尋油炸魚和土豆片的舊包裝。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兒跡象顯示這裏有活的生命。
突然,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爆鳴,一個身材苗條,戴著兜帽的人從稀薄的空氣中走了出來。狐狸一下子呆住了,警覺地盯著這不尋常的一幕。那人似乎找了一會兒方向,然後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來,長長的斗篷拂過雜草,發出瑟瑟的聲響。
接著又是一聲爆鳴,又一個戴著兜帽的人出現了。
“等等我!”
那只狐狸蜷縮在叢生的雜草裏面,似乎被這一聲刺耳的叫喚嚇著了。它突然從隱藏的地方跳起來,向上游跑去。這時候突然閃過一道綠色的光,接著一聲慘叫,狐狸倒在地上死了。
第二個人走上去用腳尖將狐狸翻了過來。
“只是一隻狐狸,”一個輕蔑女聲從兜帽下傳出來。“我還以為是個傲羅——西斯,等等我!”
她追的那個人剛才回頭看了一眼那道閃光,又繼續匆匆地往岸上走去。
“西斯——納西莎——聽我說——”
第二個女人抓住了前面那個女人的胳膊,但她又馬上掙脫了。
“你回去,貝拉!”
“你必須聽我說!”
“我已經聽過了。也做了決定,別再煩我了!”
那個叫納西莎的女人已經爬上了岸,岸上的舊護欄將小河與一條狹窄的鵝卵石路分隔開。另外那個叫貝拉的女人馬上跟了上來。
她們並肩站在路邊,看著對面一排排破爛的磚房,它們的窗戶在黑暗中顯得昏沉而隱蔽。
“他住在這兒?”貝拉特裏克斯輕蔑地問。“這兒?在這個麻瓜聚集的糞堆裏?我們一定是我們這類人裏第一個涉足——”
但納西莎根本沒有聽她說;她已經從生銹的護欄裏找了個缺口鑽了過去,急匆匆地準備過馬路了。
“西斯,等等!”
貝拉緊緊跟著,袍子在身後微微飄起,她看見納西莎穿過了一個房子之間的小巷,拐入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巷子。有些街燈已經壞了;兩個女人就在這斑駁的燈光和黑暗裏跑著。貝拉終於在又轉了一個拐角之後追上了納西莎,這次她成功抓住了納西莎的胳臂並把她扯了過來。
“西斯,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信任他——”
“黑魔王是信任他的,不是嗎?”
“黑魔王……我相信……是犯了個錯誤,”貝拉喘著氣,當她看到四周沒有別人時,兜帽裏下的眼睛閃了一下。“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把這個計畫告訴別人。這是對黑魔王的背叛——”
“放開我,貝拉!”納西莎咆哮著從斗篷下抽出一根魔杖,威脅般地指著另一個人的臉。可貝拉只是笑了笑。
“西斯,指著你自己的姐姐?你不會——”
“再也沒有我不敢做的任何事情!”納西莎吸了口氣,聲音顯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把魔杖像刀子一樣往下一揮,只見又是一道閃光,貝拉像被燙傷一樣鬆開了她妹妹的手。
“納西莎!”
但納西莎已經往前沖了過去。貝拉摩挲著手掌跟在後面,這次保持了一點距離,她們往迷宮一樣的磚房裏越走越深。最後納西莎趕到了一個叫做蛛尾巷的小道上,從這兒往上望去,磨粉廠的煙囪高聳著,就像一個巨人在晃動他警告的手指。她的腳步聲在鵝卵石路上回蕩,在經過了許多被木板遮起來或是乾脆被打碎的窗戶之後,她終於走到了最後一間屋子,一片模糊的燈光從樓下房間的窗簾裏透射出來。
她敲了敲門,這時貝拉咒駡著從後面趕了上了。他們一起站在門外,微微喘氣,聞著夜風從河邊送來過來的氣息。幾秒鐘之後,她們聽到門後面有了動靜,只聽哢的一聲,門打開了。一個瘦長的男人盯著她們倆,他有一頭長長的黑髮,繞在一張長著黑色眼睛的蠟黃色臉上。
納西莎把兜帽往後一掀。她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以至於在黑暗中都有些發亮;一頭金髮一直披到她的背上,看上去就像一個溺死的人。
“納西莎!”那個男人把門開得更大了些,好讓光線照到了姐妹倆身上。“真是一個驚喜。”
“西弗勒斯,”她緊張地低聲說。“我能跟你談談嗎?這很緊急。”
“當然。”
他閃身讓她進了屋。而她仍舊戴著兜帽的姐姐也跟著進去了,儘管沒有被邀請。
“斯內普,”她簡略地說。
“貝拉特裏克斯,”他回敬道,嘴角卷起一個微微的嘲笑,在她們身後關上了門。
她們徑直走進了一個矮小的起居室,感覺就像走進了一間病房。幾面牆都裝滿了書,大多數都用黑色或者褐色的皮革裝訂起來;一個俗氣的沙發、一把老式的扶手椅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放在一起,被屋頂上蠟燭吊燈投射出的昏暗光線籠罩著。這裏感覺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似乎通常都沒有人住。
斯內普讓納西莎坐到沙發上。她脫下斗篷扔到一邊,然後坐了下來,兩眼盯著擱在膝蓋上的蒼白而顫抖的雙手。貝拉特裏克斯摘下兜帽的速度就要慢得多了。雖然她妹妹長得很漂亮,可她卻非常黑,耷拉著厚厚的眼瞼,還長著粗壯的下巴,她站到妹妹的身後,眼睛卻始終盯著斯內普。
“那麼,有什麼我能做的嗎?”斯內普問道,同時做到面對著兩姐妹的扶手椅上。
“沒有別人了吧……,是嗎?”納西莎輕聲問。
“當然沒有。哦,蟲尾巴在這兒,但我們說的是人而不是蟲子,對嗎?”
他把魔杖指向他身後的一面滿是書的牆,砰的一聲,一扇隱藏的門打開了,裏面的狹窄樓梯上站著一個呆若木雞的人。
“正如你發現的,蟲尾巴,我們有客人來了,”斯內普懶懶地說。
那個男人躬著背躡手躡腳地從最後幾級臺階上走下來。他長了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睛,一個尖頭鼻子,臉上掛著令人討厭的假笑。他的左手輕輕撫摸著右臂,那只右臂看起來像是被一隻銀色手套包著。
“納西莎!”他尖聲說,“還有貝拉特裏克斯!多麼奇妙——”
“如果你們想要點喝的,蟲尾巴會樂意效勞的,”斯內普說。“然後他就會回臥室。”
蟲尾巴往後一退,就像斯內普朝他扔了什麼東西一樣。
“我不是你的僕人!”他避開斯內普的目光,尖聲叫道。
“真的嗎?我記得是黑魔王派你來協助我的。”
“是協助,對——不是?A端茶送水,也——也不是?A打掃房間!”
“我不知道,蟲尾巴,你還會渴求更危險的任務,”斯內普溫和地說道。“這很容易辦到,我會對黑魔王說——”
“我想要說的話我自己能去說!”
“當然能,” 斯內普冷笑著說。“但現在,?畯怌麻I喝的來,一些小精靈釀的酒就成。”
蟲尾巴猶豫了一小會兒,看上去想要再爭辯,但他還是轉身走向了另一扇隱藏起來的門。他們聽到一聲巨響,然後是玻璃杯碰撞的聲音。片刻之後他回來了,用盤子托著一個灰塵撲撲的瓶子和三個玻璃杯。
他把這些扔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面,就急忙走開了,在他的身後猛地關上了那扇用書蓋起來的門。
斯內普把血紅色的酒倒在三個玻璃杯裏,然後把其中兩杯遞給了兩姐妹。納西莎嘟囔了一句謝謝,可貝拉特裏克斯什麼都沒說,仍舊對斯內普怒目而視。這看起來沒有令他感到不安,相反地,他看上去相當愉快。
“祝福黑魔王,”他說著,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兩姐妹也照他的樣子做了。斯內普又給她們斟滿了酒。
納西莎一邊喝她的第二杯酒,一邊急促地說,“西弗勒斯,非常抱歉我這麼冒昧地來拜訪你,但我必須來見你。我覺得只有你能幫我——”
斯內普抬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把魔杖指向那扇通往樓梯的門。隨著一聲巨響和尖叫,傳來蟲尾巴急匆匆上樓的聲音。
“抱歉,”斯內普說道,“他最近總是愛在門後偷聽,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你說到哪兒了,納西莎?”
她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講道。
“西弗勒斯,我知道我不該來這兒,我不能把任何事情告訴任何人,但是——”
“那你就應該住嘴!”貝拉特裏克斯咆哮起來。“尤其是在當著這種人的面!”
“這種人?”斯內普諷刺般地重複著。“那麼我應該怎樣理解,貝拉特裏克斯?”
“那就是我不信任你,斯內普,你知道得很清楚。”
納西莎發出一聲像是乾哭的聲音,用手捂住了臉。斯內普把他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又坐了回去,他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微笑地望著貝拉特裏克斯憤怒的臉。
“納西莎,我認為我們應該聽聽貝拉特裏克斯到底要說什麼,這樣她就不會老打斷我們了。好吧,接著說,貝拉特裏克斯,”斯內普說。“你為什麼不信任我。”
“一百個理由!”她大聲說著,大步從沙發後面走過來,在桌子上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從何說起!黑魔王失敗的時候你去了哪兒?他消失的那段時間你為什麼不嘗試去找他?這麼多年你在鄧布利多的庇護下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你要阻止黑魔王拿到魔法石?為什麼黑魔王重生的那天你沒有馬上過來?幾個星期前,當我們為了找回黑魔王的預言而浴血奮戰的時候,你又在哪兒?而又是為什麼,斯內普,在過去的五年裏要讓哈利•波特在你的仁慈下一直活著?”
她停住了,胸口劇烈起伏著,臉頰泛起紅暈。在她身後納西莎沒有一點反應地坐著,她的臉仍然埋在雙手之中。
斯內普微微一笑。
“在我回答你之前——哦,是的,貝拉特裏克斯,我會回答你的!你可以把我的話轉達給那些在我背後竊竊私語的人,把我背叛他的不實傳聞帶回去給黑魔王。在我回答你之前,我說,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認為黑魔王沒有問過我所有的這些問題嗎?你真的覺得,如果我沒有給出令他滿意的答復,他還會讓我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嗎?”
她遲疑了。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認為他錯了?或者我蒙蔽了他?認為我愚弄了黑魔王,愚弄了這個最偉大的巫師,愚弄了這個世界上把攝神取念玩弄得最為嫺熟的人?”
貝拉特裏克斯什麼都沒有說,但第一次看起來有點兒尷尬了。斯內普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他又拿起他的酒杯,啜飲了一小口,然後繼續說道,“你問我黑魔王失敗的時候去了哪兒,我正在他命令我待的地方,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因為他希望我能刺探阿不思•鄧布利多。我以為你知道,我是奉黑魔王的命令而堅守我的崗位。”
她幾乎察覺不到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張嘴說話,斯內普又制止了她。
“你問我他消失的那段時間為什麼不嘗試去找他。和埃弗裏、雅克利、卡羅夫婦、格雷巴克、盧修斯的理由一樣,”他把頭微微傾向納西莎,“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沒有去找他。我相信他完了。我並不感到高興,我錯了,不過……如果他不原諒我們這些一度失去信念的人,他就不會剩下幾個追隨者了。”
“他還有我!”貝拉特裏克斯激昂地說。“我,為了他在阿茲卡班蹲了那麼多年。”
“是的,確實,很令人欽佩,”斯內普用一種無趣的腔調說。“當然,你在監獄裏對他來說毫無用處,不過這種姿態無疑很不錯——”
“姿態!”她尖叫著說;看起來快被氣瘋了。“我在忍受攝魂怪的折磨,你卻還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做鄧布利多的寵物!”
“並不完全是這樣,”斯內普平靜地說。“他不肯讓我做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你知道。他似乎相信這會令我故態復萌……引誘我走向我的老路。”
“這就是你為黑魔王做的犧牲,教不了你最喜歡的科目?”她嘲諷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待在那兒,去為一個你認為都死了的主人去刺探鄧布利多?”
“勉強為之,”斯內普說,“儘管黑魔王對我沒有擅離崗位而感到高興:當他回來的時候,我給他提供了關於鄧布利多整整十六年的情報作為見面禮,比起那些對討厭的阿茲卡班監獄無窮無盡的記憶要有用得多……”
“但你留下了——”
“是的,貝拉特裏克斯,我留下了,”斯內普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煩的跡象。“我有一個比困在阿茲卡班監獄要舒服得多的活兒。你知道他們在追捕食死徒。鄧布利多的保護讓我逃脫了牢獄之災,占了大便宜。我再說一遍:連黑魔王都沒有抱怨我待在那兒,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我想你下面該想要知道,”他接著說,微微提高了音量,因為貝拉特裏克斯看起來又想打斷他,“為什麼我要擋在黑魔王和魔法石之間。這很容易回答。他不能確定是否該信任我。他和你一樣,也以為我從一個忠實的食死徒轉變成了鄧布利多身邊的小丑。他的處境很可憐,非常虛弱,和一個普通巫師共用一個身體。他不敢向任何一個昔日的戰友暴露自己,害怕他們會把他出賣給鄧布利多或者是魔法部。我為他不信任我而感到深深的遺憾。他本可以早回來三年。事實上,我只看到貪婪和卑劣的奇洛去試圖盜取魔法石,所以,我承認我我盡我所能去阻止了他。”
貝拉特裏克斯的嘴巴像吞了什麼難吃的藥似的扭了扭。
“但當他回來的時候你並沒有返回到他身邊,當你感到黑魔標記灼痛的時候並沒有立刻飛回他的身邊——”
“不錯。我兩小時後才回去。我是遵照鄧布利多的命令回去的。”
“遵照鄧布利多的——?”她憤怒地說。
“想想看!”斯內普又開始不耐煩了。“只需要多等兩個小時,只是兩個小時,我就確保了自己還能待在霍格沃茨繼續做我的間諜!讓鄧布利多以為我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回去的,那之後我還能繼續從鄧不利多和鳳凰社得到消息!想想看,貝拉特裏克斯:黑魔標記在那幾個月裏力量越來越強大,我知道他一定準備捲土重來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我要做什麼,計畫我的下一步行動,去像卡卡洛夫一樣溜走,不是嗎?”
“黑魔王起初對我的遲到非常不滿,但我向你保證,當我解釋了儘管鄧不利多認為我是他那邊的人,但我對黑魔王仍舊忠誠之後,是的,黑魔王一度以為我永遠離開他了,然而他弄錯了。”
“但是你起到了什麼作用?”貝拉特裏克斯冷笑道,“你給了我們什麼有用的情報?”
“我的情報直接傳達給黑魔王,”斯內普說,“也許他選擇了不告訴你——”
“他什麼都讓我知道!”貝拉特裏克斯馬上憤怒了。“他說我是他最忠誠、最可信賴的——”
“是嗎?”斯內普說,他的聲音微微透著不相信。“在遭遇了魔法部裏的慘敗後,他仍舊還這麼認為嗎?”
“那不是我的錯!”貝拉特裏克斯漲紅了臉。“黑魔王過去一直把最珍視的東西委託?琚X—如果當時盧修斯沒有——”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指責我的丈夫!”納西莎抬起頭來看著她的姐姐,死氣沈沈地低聲說。
“分攤責任已經於事無補,”斯內普平靜地說。“覆水難收了。”
“這話不該由你來說!”貝拉特裏克斯狂怒地吼道。“當我們其他人在冒風險的時候,你又一次的缺席了,不是嗎,斯內普?”
“我收到的命令是留在後面,”斯內普說。“也許你不同意黑魔王的做法,也許你認為我要是加入食死徒的隊伍來對抗鳳凰社也不會被鄧布利多察覺?而——恕我直言——你竟然還在談論危險……你面對的不是六個十幾歲的孩子嗎?”
“你知道得很清楚,他們隨後便得到了半個鳳凰社的增援!”貝拉特裏克斯咆哮道。“而說到鳳凰社,你還是在聲稱無法說出它的總部在哪兒,不是嗎?”
“我不是保密人,我不能說出那個地點的名字。我想你應該知道這種魔法是怎麼回事。黑魔王對我傳遞給他的關於鳳凰社的情報很滿意。也許你已經猜到了,這直接幫助你們找到並且幹掉了愛米琳•萬斯,也幫你們除去了小天狼星布萊克,我對你結果了他打滿分。”
他把頭傾向她,向她敬酒。可她的表情並沒有柔和下來。
“你在逃避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斯內普。哈利•波特。過去的五年你有無數的機會殺了他。可你沒有做。為什麼?”
“就這個問題,你和黑魔王討論過嗎?”斯內普問。
“他……最近,我們……我在問你,斯內普!”
“如果我殺了哈利•波特,黑魔王就不能用他的血重生,變得不可戰勝了。”
“你是說你預見了他要利用那個男孩?”她嘲諷道。
“我沒那麼說;我不知道他的計畫;我已經承認了我曾以為他死了。我只是試圖解釋為什麼黑魔王沒有對哈利•波特的苟且活著感到不快,至少直到一年之前……”
“但你為什麼要讓他活著?”
“我沒有告訴你嗎?正是鄧布利多的保護讓我可以不用進阿茲卡班!你不會否認我如果殺了他最鍾愛的學生會讓他站到我的對立面吧?但還有更多原因。我應該提醒你,當波特第一次走進霍格沃茨的時候就有許多關於他的故事在流傳,謠傳說他本身就是一個偉大的黑巫師,不然他是怎麼從黑魔王的攻擊下逃生的。實際上,許多黑魔王的追隨者都覺得波特有可能成為一面新的旗幟,我們就能圍攏在他周圍重整旗鼓了。我承認我很好奇,而且在他踏進城堡的那一刻就根本沒有想過要殺掉他。
“當然,很快我就發現他根本沒有任何特殊的才能。在一些緊要關頭他總是憑藉著一點點運氣和更有才能的夥伴才能脫離困境。他真是極度平庸,不過他和他的父親一樣令人討厭和自鳴得意。我盡了全力想讓他被霍格沃茨開除,我相信他根本不屬於那兒,但是要讓我殺死他,或者讓他在我面前被殺?要知道鄧布利多就近在眼前,傻瓜才會做這種蠢事。”
“由?畯怓O不是要相信鄧布利多從來沒有懷疑過你?”貝拉特裏克斯說。“他不知道你真正效忠的是誰?他仍舊絕對信任你?”
“我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斯內普說。“而你忽視了鄧布利多的最大弱點:他相信人性最好的一面。當我投靠他的時候我編了個故事說我深深後悔了,要和過去做食死徒的日子徹底決裂,他敞開懷抱歡迎我——儘管,我已經說過了,他控制著不讓我接近黑魔法。鄧布利多是個偉大的巫師——是的,他是”(貝拉特裏克斯不屑地哼了哼)“黑魔王也承認這點。然而,我很高興地說他已經越來越老了。上個月和黑魔王的決鬥就夠他一受的。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被嚴重的傷痛困擾,因為他的反應已經大不如前了。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信任西弗勒斯•斯內普,對黑魔王來說,這就是我最大的價值。”
貝拉特裏克斯仍舊看起來很不悅,儘管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攻擊斯內普才好。趁著她安靜下來,斯內普轉向了她的妹妹。
“那麼……你來找我幫忙,納西莎?”
“是的,西弗勒斯。我——我想你是唯一能幫我的人,我走投無路了。盧修斯又在監獄裏,而……”
她閉上了雙眼,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眼瞼下麵滲出來。
“黑魔王禁止我談論這個,”納西莎接著說,他的眼睛仍然閉著。“他希望沒人知道這個計畫。這是……非常秘密的。但是——”
“如果他禁止,你就不該說了,”斯內普馬上說。“黑魔王的話就是法律。”
納西莎吸了口氣,就像被浸在冷水裏一樣。貝拉特裏克斯自從踏進這屋子之後第一次顯得滿意。
“你看吧!”她得勝般地對妹妹說。“連斯內普也這麼說:他不讓你提,你就閉嘴。”
但斯內普站了起來,大步走向窗子,透過窗簾朝廢棄的街道上看了看,然後猛地將它們拉上。他轉過身沖納西莎皺了皺眉。
“可碰巧我知道這個計畫,”他低聲說。“我是極少數幾個被黑魔王告知這個計畫的人之一。不過,如果不是我剛好知道這個秘密,納西莎,你可能會犯了背叛黑魔王的大罪。”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它!”納西莎說,呼吸順暢了些。“他這麼信任你,西弗勒斯……”
“你知道這個計畫?”貝拉特裏克斯臉上的滿意表情迅速變成了憤怒。“你知道?”
“當然,”斯內普說。“你想尋求什麼幫助,納西莎?如果你妄圖讓我去說服黑魔王改變主意,恐怕毫無希望,一點兒也沒有。”
“西弗勒斯,”她低聲說著,眼淚從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德拉科會感到驕傲的,”貝拉特裏克斯漠不關心地說。“黑魔王給了他巨大的榮耀。我要為德拉科說一句:他並沒有從他的責任上退縮,他看起來非常高興有這麼個機會能證明自己,對未來感到非常興奮——”
納西莎開始大哭了起來,眼睛一直懇求般地盯著斯內普。
”那是因為他只有十六歲,他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待著他!為什麼,西弗勒斯?為什麼是我的兒子?這太危險了!這是對盧修斯犯下的錯誤的報復,我知道的!”
斯內普什麼都沒說。他把目光從她的眼淚移開,仿佛盯著她看是一種冒犯,但他不可能假裝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那就是他選擇德拉科的原因,不是嗎?”她堅持說。“借此來懲罰盧修斯?”
“如果德拉科成功了,”斯內普仍舊不看著她,“他會得到比別人都多的榮譽。”
“但是他不會成功的!”納西莎嗚咽道:“他怎麼可能,連黑魔頭自己都……”
貝拉特裏克斯倒抽了一口氣;納西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說……還沒有人成功過……西弗勒斯……求求你……你是,你一直都是德拉科最喜歡的老師……你是盧修斯的老朋友……我求求你了……你是黑魔王最喜歡、最信任的參謀……請你和他說,勸他——?”
“黑魔王不會被說服的,我也不會蠢到去嘗試說服他,”斯內普平靜地說。“我不能否認黑魔王對盧修斯很生氣。盧修斯應該負責。他自己被抓了,還連累了一大群人,再者,他還沒能帶回那個預言球。是的,黑魔王很生氣,納西莎,事實上非常生氣。”
“那麼我猜對了,他選擇通過德拉科來報復!”納西莎屏住了呼吸。“他並不指望他成功,他巴不得他痛苦地死去!”
斯內普沒有說話,納西莎似乎失掉了最後一絲自我克制。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斯內普並抓住了他袍子的襯領。她的臉靠他那麼近,以致於眼淚也滴到了他的前胸上,她喘著氣說,“你能做到。你能代替德拉科做到,西弗勒斯。你會成功的,毫無疑問,而且他會?A超過所有人的獎勵——”
斯內普抓住她的手腕,扳開了她的手。低頭看著她沾著淚水的臉,他慢慢地說,“我想他打算讓我最後來做。而決定讓德拉科先試試。你知道,如果德拉科僥倖成功了,我就能在霍格沃茨待得更長一點,扮演我間諜的角色。”
“換句話說,德拉科就算是死了對他來說不無關緊要!”
“黑魔王非常生氣,”斯內普輕輕地重複著。“他沒能聽到預言。你和我都清楚,納西莎,他從不輕易饒恕。”
她崩潰了,倒在地板哭泣。
“我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啊……”
“你應該感到驕傲!”貝拉特裏克斯殘忍地說。“如果我有兒子,我會非常高興地讓他們去為黑魔王做事。”
納西莎絕望地尖叫了一聲,用手緊緊抓住自己的一頭金髮。斯內普彎下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來,拖回到沙發裏。然後將她的杯子倒上更多的酒,將杯子硬塞到她手裏。
“納西莎,別鬧了。喝了這個。聽我說。”
她鎮靜了一點;杯裏的酒灑了到自己身上,於是她顫抖著啜了一小口。
“也許我還是有機會……幫助德拉科。”
她坐起來,蒼白的臉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西弗勒斯——哦,西弗勒斯——你願意幫他?你願意照看他,確保他不受到傷害嗎?”
“我可以試一試。”
她突然扔開玻璃杯;玻璃杯在桌子上滑過去,她一下子跪倒在斯內普面前,抓住他的手親吻了一下。
“如果你在那兒保護他……西弗勒斯,你敢發誓嗎?你敢立下牢不可破誓約嗎?”
“牢不可破誓約?”斯內普的表情空洞而不可捉摸:然而貝拉特裏克斯卻又得勝般地咯咯笑起來。
“你沒聽到嗎,納西莎?哦,他會試一試,我敢肯定……多常用的空洞字眼,多常見的圓滑行為……哦,當然,也是奉了黑魔王的命令吧!”
斯內普並沒有看貝拉特裏克斯。而是盯著納西莎充滿淚水的藍色眼睛,她仍舊抓著他的手。
“當然了,納西莎,我會立下牢不可破誓約,”他輕聲說。“也許你的姐姐會答應做我們的見證人。”
貝拉特裏克斯張大了嘴巴。斯內普也面朝納西莎跪下了。在貝拉特裏克斯驚訝的注視下,他們緊緊抓住了對方的右手。
“你需要拿起你的魔杖,貝拉特裏克斯,”斯內普冷冷地說。
她抽出了魔杖,但仍顯得很驚訝。
“你需要再靠近點兒,”他說。
她走近了幾步,將魔杖的末梢點到兩人握住的手上。
這時納西莎說話了。
“你願意,西弗勒斯,在我的兒子德拉科嘗試完成黑魔王的心願時去照看他嗎?”
“我願意,”斯內普說。
一條閃耀的火舌從魔杖裏射出,就像一跟紅熱的金屬絲一樣纏繞在他倆的手上。
“你願意,竭盡所能,保護他不受傷害嗎?”
“我願意,”斯內普說。
又一條火舌從魔杖裏射了出來,和第一條纏繞在一起,組成了一條熾熱的細鏈子。
“嗯,應該是需要的……一旦德拉科看上去快要失敗了……”納西莎低聲說(斯內普的手在她的手裏驟然一抽,但沒有抽出來),“你願意去完成黑魔王命令德拉科去做的事嗎?”
有那麼一會兒很安靜。貝拉特裏克斯注視著他們,她的魔杖點在他們緊握的手上,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我願意,”斯內普說。
貝拉特裏克斯驚駭的臉在第三條火舌的照耀下紅的發亮,那條火舌從魔杖裏射出來,和另外兩條纏繞在一起,將他們倆緊握的手牢牢地束縛住,既像一卷繩子,又像一條熾烈的火蛇。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39 PM
第三章 遺囑和抗拒
哈利•波特響亮地打著鼾。過去的四個小時,他大部分時間都坐在靠著臥室窗戶的一把椅子上,注視窗外越來越黑的街道,但終於還是忍不住一邊臉靠在窗玻璃上睡著了,嘴巴豁著,眼鏡也歪斜到了一邊兒。他哈出的氣凝在窗玻璃上,在外面桔色的燈光的照射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這種人為的光線把他臉上的顏色都掩蓋掉了,看上去就像一個披著蓬亂黑髮的鬼魂。
房間裏散亂地堆放著各種物品和垃圾。貓頭鷹羽毛、蘋果核兒和糖紙被亂扔在地板上,袍子胡亂地攤在床上,其中還夾雜著幾本咒語書,桌子上渾濁的燈光照著幾張亂放的報紙。其中的一張上用醒目的大標題寫著:
哈利•波特:真命天子?
關於最近那起發生在魔法部的神秘動亂事件的流言仍在滿天飛,在這起動亂事件中人們又見到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
“我們被禁止談論這件事,別問我任何問題,”一位激動的記憶註銷員在昨晚離開魔法部時說,他拒絕透露自己的姓名。
不過,通過部裏靈通的消息人士我們可以確認,動亂就發生在傳說中的預言大廳。
雖然魔法部的發言人甚至至今仍拒絕承認有這麼一個地方存在,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公眾開始相信,正在阿茲卡班因非法入侵和偷盜未遂而接受審判的食死徒們就是準備去盜取預言球。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預言,但仍普遍推測預言與哈利•波特,那個目前所知唯一逃脫了死咒的人相關,他那晚也正好出現在魔法部裏。現在有些人稱哈利•波特為“真命天子”,他們相信他是唯一能除掉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的人。
不過目前那個預言球,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尚下落不明。(詳見第二版第五欄)
它旁邊擺著另一份報紙。上面用大標題寫著:
斯克林傑接替福吉
頭版的一大部分都被一張黑白照片所佔據,上面是一個留著獅子般頭髮、臉上傷痕累累的男人。這張照片是可以動的——那男人正在朝天花板揮手。
魯弗斯•斯克林傑,前任法律執行司傲羅辦公室的長官,已經接替康奈利•福吉出任魔法部部長。這個任命在巫師社會大受歡迎,不過在他就職還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裏,剛剛重新恢復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席位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與他之間存在不和的傳言就浮出了水面。
斯克林傑的發言人承認他在上任部長後立即與鄧布利多進行了會面,但拒絕評論他們討論的話題。阿不思•鄧布利多是(下轉第三版,第二欄)
這張的左邊還有一張折起來的報紙,上面能看見一篇名為《魔法部保證學生安全》的報導。
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長魯弗斯•斯克林傑今日談到,他們會採取強有力的措施來保證今秋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學生能安全地返校。
“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魔法部不會公佈這項嚴密安全計畫的細節,”部長說,不過通過知情人士我們得到確證,這些措施包括一些防禦性咒語、一組複雜的破解咒和一支專門負責霍格沃茨學生安全的特遣部隊,全部由傲羅組成。
大多數人對新部長在學生安全方面的堅定立場感到安心。奧古斯塔•隆巴頓夫人說,“我的孫子納威——他是哈利•波特的一個好朋友,順便說一句,去年六月在魔法部他還和哈利並肩對抗食死徒——
但剩下的內容被放在報紙上的大鳥籠給擋住了。裏面是一隻漂亮的雪白的貓頭鷹。它琥珀色的眼睛傲慢地俯瞰著房間,頭時不時轉過去瞅瞅它正在酣睡的主人。有那麼一兩次還把嘴巴磕得哢噠哢噠地響,但哈利睡得太熟了,這根本吵不醒他。
房子的中間擱著一隻大箱子。它的蓋子開著:看起來正準備打點行裝;不過它看上去空空的,只留有幾件舊的內衣、糖果、空的墨水瓶和末端包好的破羽毛筆。在箱子附近的地板上,放著一本裝飾精美的紫色宣傳手冊,上面寫著:
魔法部授權出版
保護你和你的家人遠離黑暗力量
魔法社會目前正為一個自稱為食死徒的組織所威脅。遵守以下簡單的安全守則會有助於保護好你自己以及你的家庭不受到攻擊。
1.不要一個人離開家。
2.晚上特別注意。無論在哪兒,盡可能在天黑前結束外面的旅程。
3.復查房子周圍的安全設施,一定要確保每個家庭成員都知道發生緊急事件時的應對方法。比如:鐵甲咒和幻身咒,在有未成年的家庭成員的情況下使用依附顯形。
4.與你的家庭成員和密友之間確定安全提問,以防止食死徒利用複方湯劑化裝成其他人。(見第二頁)
5.如果你感覺到你的家庭成員、同事、朋友或者鄰居有一些異常行為,馬上告知魔法法律執行隊,他們很有可能中了奪魂咒。(見第四頁)
6.如果有黑魔標記出現在任何地方,不要進去,馬上聯繫傲羅辦公室。
7.未經證實的目擊表明食死徒也許正使用陰飛力。任何看到陰飛力或者類似的東西的人,應該立刻向魔法部報告。
哈利在睡夢中打著呼嚕,他的臉從玻璃上往滑下了一英寸左右,這使得眼鏡更加歪向一邊,他仍舊沒有醒來。一個被哈利在幾年前修好的鬧鐘在窗臺上滴答滴答地走著,還有一分鐘就要到11點了。睡在旁邊的哈利手裏握著一張羊皮紙,紙上寫滿了纖細、微微傾斜的字。自從哈利三天前收到這封信後,他已經把它讀了好多遍了。雖然送來的時候信被緊緊地系成一個圓筒,但現在那封信已經被抹得很平了,正安靜地躺在那兒。
親愛的哈利:
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會在這個禮拜五晚上11點拜訪女貞路四號,接你去陋居,你會被邀請在那裏度過剩下的假期。
要是你覺得合適的話,能否在去陋居的路上協助我做一件事,我會感到非常高興的。我會在見到你之後更詳細地解釋這件事。
你最真誠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雖然他早已經可以把那封信背下來了,但他還是從晚上七點開始,每隔幾分鐘就要把那封信偷瞄一遍,他靠著臥室的窗戶坐著,透過那裏可以同時看見女貞路的兩頭。他知道反復盯著鄧布利多信件看是沒有意義的;他早就派貓頭鷹送去了他的“好的”,正如他被要求的那樣,現在可以做的就是等了:不論鄧布利多來還是不來。
但是哈利還沒有收拾東西。只需要和德思禮一家待兩周就可以逃脫了,那似乎都美妙得不像是真的。他很難擺脫會有什麼差錯發生的感覺——他給鄧布利多的信也許被貓頭鷹弄丟了;鄧布利多說不定不能來接他了;又或許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鄧布利多寫的,那只不過是個騙局或者笑話,甚至是個圈套。哈利承受不了收拾好行裝又必須再打開把它們都拿出來的失落。所以他為這次可能的旅行做的唯一準備,就是把它那只雪白的貓頭鷹海德薇安全地關在籠子裏面。
就在鬧鐘的分針走到12的那一瞬間,窗外街道上的燈全熄滅了。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像鬧鐘一樣把哈利喚醒了,他急忙扶正眼鏡,把鼻子貼到剛才還貼著臉頰的窗玻璃上,兩眼斜瞄著人行道。一個修長的身影拖著翻卷著的長斗篷走向了花園中的小徑。
哈利觸電似地跳了起來,撞翻了椅子,他開始把可以夠得到的所有東西一件接一件地抓起來,扔進旅行箱裏。正當他把長袍、兩本咒語書和一包土豆片從房間的這頭扔到那頭的時候,門鈴響了。
“是誰啊,深更半夜的?”他的姨父弗農•德思禮大聲叫著從樓上的起居室走下來。
哈利愣住了,一手拿著黃銅望遠鏡,一手拎著一雙運動鞋,他完全忘了告訴德思禮一家,鄧布利多晚上也許會過來。感覺又驚慌又好笑,他跨過旅行箱擰開房門,剛好聽到一個深沉的聲音說,“晚上好,你一定是德思禮先生。我猜想哈利已經告訴了你我要過來把他接走吧?”
哈利三步並做兩步地沖下了樓,但當還剩幾級臺階的時候卻來了一個急刹車,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無論何時都要盡可能地保持在他姨父的手能抓到的範圍之外。門口站著一位又高又瘦的人,他銀白色的長鬍子和頭髮已經拖到了腰間。半月形的眼鏡架在高聳的鼻樑上,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旅行斗篷,戴著尖頂巫師帽。弗農•德思禮的鬍子和鄧布利多差不多濃密,只不過是黑色的,他穿著一件深褐色的睡袍,用他的小眼睛使勁盯著來訪者,仿佛不敢相信。
“從您震驚和懷疑的表情來看,哈利一定沒有告訴您我的拜訪,” 鄧布利多愉快地說。“但是讓我們假定您會熱情地請我到您屋子裏去。在這種動亂的局勢下,在門口耽擱久了可不是明智之舉。”
鄧布利多瀟灑地走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
“上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鄧布利多從他高聳的鼻子上凝視著弗農姨父。“我必須說,您的紫君子蘭長得真好。”
弗農•德思禮什麼也沒說,但哈利相信他就快要爆發了,果然不一會兒——他姨父太陽穴上的血管鼓到極限了——但是鄧布利多似乎用了什麼方式奪走了弗農的呼吸。也許是用由於他炫耀般的巫師裝束。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就連弗農姨父也感覺得到鄧布利多是一個很難被恐嚇的人。
“啊,晚上好,哈利,” 鄧布利多透過他那半月形的眼鏡看著他,帶著滿意的表情。“好極了,好極了。”
這些話好像驚醒了弗農•德思禮。目前就他所知道的,任何誇獎哈利“好極了”的人,都不會和弗農是一路人。
“我不想動粗——”他開始用一種恐嚇的腔調一字一句地念道。
“不過,可憐、偶然的粗魯還是如此經常地發生,這的確令人擔憂,” 鄧布利多嚴肅地說完了這句話。“但最好什麼話都別說,親愛的朋友。啊,這一定是佩妮。”
廚房的門打開了,那邊站著哈利的姨媽,她戴著一副橡膠手套,一件便服套在睡衣外面。她通常會在睡覺前重新擦一遍廚房,顯然她正在忙活。她長長的馬臉上除了震驚以外,什麼也沒有。
“阿不思•鄧布利多,”在弗農介紹他之前鄧布利多搶先說。“當然,我們已經通過信了。” 哈利覺得用這種方式提醒佩妮姨媽他曾經給她送過一封爆炸信真是有些古怪,但是佩妮姨媽並沒有提出異議。“這一定是你的兒子達力吧?”
達力那個時候正透過客廳的門窺視著他們,他那金黃色的大腦袋從睡衣的條紋衣領裏伸出來,看上去就像已經脫離了身體一樣古怪,嘴巴因為驚訝和害怕而張得大大的。鄧布利多等了等,顯然是想看看德思禮夫婦有沒有什麼話說,過了一會兒,他笑了。
“我們可以進屋談嗎?”
當鄧布利多從達力身旁經過的時候,他幾乎是奪路而逃。哈利跳下了最後的幾級臺階跟在鄧布利多後面,手裏仍舊抓著他的望遠鏡和運動鞋。鄧布利多找了一個靠著火爐的扶手椅坐了下來,臉上帶著饒有興致的和藹表情環顧四周。他看上去與這裏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
“我們……我們走嗎?”哈利焦慮地問。
“是的,我們的確要走。但在此之前我們還要討論幾個問題,” 鄧布利多說。“而我傾向於不在外面談論這些事兒。我們還要打攪你的姨媽和姨父一小會兒。”
“您真的決定要這樣嗎?”
弗農走進了房間,佩妮扶著他的肩膀,而達力則藏在他們倆身後。
“是的,” 鄧布利多簡單地說,“就是這樣。”
他不令人察覺地抽出了魔杖;輕輕一抖,沙發飛了過來,打中了德思禮一家人的膝蓋,令他們都癱坐在沙發上。他又輕抖了一下,於是沙發又飛了回去。
“這樣大家都會舒服一些了,” 鄧布利多愉快地說。
他把魔杖放回口袋的時候,哈利瞥見他的手變得烏黑,還佈滿了皺紋;好像他的肉被燒掉了似的。
“教授——你的手怎麼——?”
“以後再說,哈利,” 鄧布利多說。“請坐下。”
哈利坐到剩下的一把扶手椅上,決定不去看嚇得目瞪口呆的德思禮一家。
“我本以為你會為我準備一些點心,” 鄧布利多對弗農說,“但就目前的樣子看,我那樂觀的想法真是愚蠢了點。”
於是他又揮了揮魔杖,一個髒兮兮的瓶子和五個玻璃杯出現在半空中。瓶子傾斜過來,把大量的蜂蜜色液體倒進了每個玻璃杯,然後杯子飛到了屋裏每一個人的手中。
“羅斯默塔女士最上好的、在橡木桶裏釀制的蜂蜜酒,”鄧布利多向哈利舉了舉杯,他正在抿著自己那杯酒。哈利從來沒有品嘗過這種東西,可還是非常喜歡。德思禮一家迅速、恐慌地相互望瞭望,試著對面前的杯子完全視而不見,不過這很困難,因為杯子一直在他們的腦邊優雅地晃著。哈利抑制不住地猜測鄧布利多正在怡然自樂。
“那麼,哈利,”鄧布利多轉向他,“現在有個難題,希望你能幫我們解決。我們,是指鳳凰社。不過首先我要告訴你,一個禮拜前我們發現了小天狼星的遺囑,他把他擁有的一切都留給了你。”
坐在沙發的弗農姨父轉過頭來,不過哈利沒有看他,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於是他只好說,“哦。好吧。”
“開門見山地說,這主要是指,”鄧布利多接著說道。“一筆數量可觀的金子流入了你的古靈閣帳戶,你繼承了小天狼星所有的個人財產。不過還有一些麻煩的遺產——”
“他的教父死了?”弗農姨父在沙發上大聲問。鄧布利多和哈利都轉過來看著他。盛著蜂蜜酒的杯子現在更急切地在他腦袋旁邊敲打,他嘗試著把它推開。“他死了?他的教父?”
“是的,”鄧布利多說。他沒有問哈利為什麼不告訴德思禮一家。“可我們的問題是,”他仿佛根本沒有被打斷一樣,繼續對哈利說,“小天狼星也把格裏莫廣場12號留給了你。”
“他留下了一幢房子?”弗農貪婪地問,小眼睛眯了起來,不過沒有人回答他。
“你們可以繼續把它當指揮部用,”哈利說。“我不在乎。你們可以拿走它,我真的不想要。”如果可以的話,哈利再也不願意走進格裏莫廣場12號了。小天狼星在黑暗發黴的屋子裏孤獨地徘徊,被那個他拼命想離開的地方禁錮著,他覺得這些記憶會永遠縈繞在他心頭。
“很慷慨,”鄧布利多說。“然而,我們已經暫時搬出了那所房子。”
“為什麼?”
“嗯,”鄧布利多沒有理會弗農姨父的咕噥,那只執著的酒杯正劇烈地敲擊著他的腦袋,“布萊克家族的家規規定,這幢房子只嫡傳給姓布萊克的男子。在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去世後,他就成了最後的繼承人,而他們都沒有孩子。儘管他在遺囑中說得很清楚,想讓你繼承這房子。但房子很可能被施了一些咒語和魔法,來確保它不會被非純種的巫師所佔有。”
哈利腦海裏生動地浮現出格裏莫廣場12號牆上那幅愛尖聲叫駡的小天狼星母親的畫像。“我打賭那兒肯定有,”他說。
“非常贊同,”鄧布利多說。“如果這樣的魔法存在,房子的所有權很可能就會傳到小天狼星最年長的親戚那兒,就是他的堂姐,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
哈利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大腿上的望遠鏡和運動鞋滾落到了地上。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這個殺害小天狼星的兇手,繼承他的宅子?
“不,”他說。
“是啊,顯然我們也不願意她得到它,”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情況充滿了複雜性。我們不知道我們施的咒語,比如把它變得不可標繪,在房子不再屬於小天狼星之後是不是還管用。說不定貝拉特裏克斯會隨時出現在門前。自然我們要在弄清楚之前先搬出去。”
“您怎麼才能知道我能擁有這房子呢?”
“幸運的是,”鄧布利多回答,“可以做個簡單的測試。”
他把他的空杯子放到椅子旁邊的茶几上,弗農姨父叫了起來,“你能把這些該死的東西從我們頭上挪開嗎?”
哈利環顧了一下屋子,德思禮一家三口全都用手護著腦袋縮成了一團,因為那些杯子在他們腦門上撞來撞去,裏面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哦,真對不起,”鄧布利多禮貌地說,又一次舉起了魔杖。三個杯子都消失了。“不過如果喝掉它們會顯得更禮貌些,你們知道。”
看上去弗農姨父快被不悅的反駁漲破了,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和佩妮姨媽與達力一樣縮到沙發墊子上,兩隻小小的豬眼盯著鄧布利多的魔杖。
“你瞧,”鄧布利多轉向哈利說,“如果你真的繼承了這幢房子,你也勢必要繼承——”
他第五次揮了揮魔杖。隨著一聲“劈啪”的巨響,一個家養小精靈出現了。他長著一隻豬鼻子、蝙蝠翅膀一般的巨大耳朵和一對充血的大眼睛,穿著破破爛爛的布條蜷縮在德思禮家的毛茸地毯上。佩妮姨媽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她的記憶之中,客廳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污穢的東西;達力坐著抬起他粉紅色的光腳,差不多都快舉過頭頂了,似乎是怕這個東西會鑽進他的褲管。弗農姨父咆哮著說,“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克利切,”鄧布利多補充完他的話。
“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家養小精靈嘶啞地叫著,幾乎都趕上弗農姨父的聲音了,他一邊跺著腳一邊扯著自己的耳朵。“克利切屬於貝拉特裏克斯小姐,哦,是的,克利切屬於布萊克家族,克利切要他的新女主人,克利切不要乳臭未乾的波特小子,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
“如你所見,哈利,”鄧布利多高聲蓋過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的嘶叫,“克利切對你擁有他表現出了明確的反抗。”
“我才不在乎呢,”哈利又說道,同時帶著憎惡的表情看著又是扭動又是跺腳的家養小精靈。“我不想要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你願意把他交給貝拉特裏克斯嗎?記住他去年在鳳凰社總部住了一年。”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哈利盯著鄧布利多。他知道不能讓克利切去和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住,但是一想到要擁有它,還要對這個背叛小天狼星的傢伙負責,他就覺得很噁心。
“給它下達一個命令,”鄧布利多說。“如果它真的為你所有,就不得不服從。如果沒有,那麼我們就要去找些別的辦法來防止它去追隨它法定的女主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克利切的聲音變成了尖叫。哈利想不到別的話,只好說,“克利切,住嘴!”
有那麼一會兒,克利切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他握住喉嚨,嘴巴仍然在狂暴地動著,眼睛都鼓了起來。然後他瘋狂地猛吸了幾口氣,就趴在了地毯上,(佩妮姨媽嗚咽起來)用手腳捶著地板,激烈卻又無聲地慪著氣。
“好,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鄧布利多興奮地說。“看來小天狼星知道他在做什麼。你已經擁有了對格裏莫廣場12號和克利切的合法所有權。”
“我——我必須要把他帶著嗎?”哈利驚駭地問,克利切正在他腳邊痛打著自己。
“如果你不想就不用,”鄧布利多說。“我建議,你不妨把它送到霍格沃茨的廚房去幹活。那樣的話,其他家養小精靈就可以留意它了。”
“對,”哈利松了一口氣,“是,就這麼做。呃——克利切——我要你去霍格沃茨的廚房和其他家養小精靈一起幹活。”
克利切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他極度厭惡地倒看了哈利一眼,伴著另一聲巨響消失了。
“很好,”鄧布利多說。“還有就是那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小天狼星去世後,一直是海格在照看它,不過現在巴克比克是你的了,所以如果你想要重新安排的話——”
“不,”哈利立刻說,“它可以和海格待在一起。我想巴克比克會更喜歡這樣。”
“海格會很高興的,”鄧布利多微笑著說。“他再次看見它時激動得都發抖了。順便提一下,考慮到巴克比克的安全,我們決定從?鴾f叫它韋瑟文,儘管我懷疑魔法部還是會認出它曾經被他們判過死刑。行了,哈利,你的箱子收拾好了嗎?”
“呃……”
“你怕我會不來?”鄧布利多機敏地問。
“我這就過去——呃——收拾完,”哈利匆忙跑去把他掉在地上的望遠鏡和運動鞋撿起來。
他花了十分多鍾把他需要的所有東西找出來;最後他把隱形衣從床底下抽出來,把他的那瓶變色墨水擰上蓋子,又使勁地把坩堝關在了箱子裏。然後,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拎著海德薇的籠子又回到了樓下。
他有些失望地發現鄧布利多並沒有等在門廳裏,這就意味著他不得不再回到客廳。
大家都沈默著。鄧布利多平靜地哼著小調,看得出來很愜意,不過這裏的氣氛卻比冷奶油凍還凝重。哈利說,“教授——我準備好了。”一眼都不敢看德思禮一家。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麼,只剩最後一件事了。”他再次轉過身對德思禮一家說。
“你們無疑清楚,再過一年哈利就要成年了——”
“不對,” 佩妮姨媽在鄧布利多到來之後第一次開口說。
“抱歉?”鄧布利多禮貌地問。
“不對,他不是。他比達力小一個月,達力要等兩年後才到十八歲。”
“啊,”鄧布利多愉快地說,“不過在魔法界,十七歲就算成年了。”
弗農姨父嘟噥了一句“荒謬”,但鄧布利多沒有理會他。
“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那個叫做伏地魔的巫師回到了這個國家。巫師世界最近處在戰爭狀態下。伏地魔幾次三番試圖殺害哈利,他的處境要比十五年前我把他放在你們家門口時危險得多,那時候我留了一封信解釋了他父母的死,希望你們能像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他。”
鄧布利多頓了一下,雖然他的聲音保持著輕鬆和平靜,也沒有憤怒的明顯跡象,但哈利感覺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寒意,也注意到德思禮一家微微湊攏了一些。
“你們沒有照我說的去做。你們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兒子看待過。在你們手裏,他除了忽視和摧殘之外什麼都得不到。可以說最幸運的是,他至少逃過了你們倆對坐在你們中間的那個倒楣男孩的那種損害。”
佩妮姨媽和弗農姨父本能地向周圍望瞭望,寧願看到擠在他們中間的是別人而不是達力。
“我們——虐待了達力嗎?你是說——?”弗農姨父狂躁地說。不過鄧布利多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弗農姨父仿佛被打悶了一樣安靜了下來。
“我十五年前所施的魔法是,只要哈利還能管這個地方叫家,他就能得到強大的保護。無論他在這裏感覺多悲慘,多不受歡迎,被多惡劣地對待,你們終於還是不情願地給了他一間房住。哈利一滿十七歲,這個魔法就會終止;換句話說,在他長大成人的時候。我只要求:在他十七歲生日之前,你們再讓他在這個房子住一次,這樣就能讓保護持續到那時。”
德思禮一家沒有一個吭聲。達力微微地皺著眉頭,仿佛還在思索他什麼時候受過虐待;弗農姨父看上去好像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而佩妮姨媽則很奇怪地臉紅了。
“好了,哈利……我們該走了。”鄧布利多最後說,他站了起來,拉直了他的黑色斗篷。“下次再會,”他對德思禮一家人說,他們看起來似乎巴不得那一刻永遠都不要到來,他摘下帽子致了致意,然後便拂袖而去。
“再見,”哈利匆匆向德思禮一家告別,跟上了鄧布利多,他正等在哈利的旅行箱旁,箱子上擱著海德薇的籠子。
“我們不能被這些東西拖累了,”他再次拔出他的魔杖。“我會把它們先送到陋居去。不過,我要你帶著你的隱形衣……只是以防萬一。”
哈利費力地從他的箱子裏抽出隱形衣,儘量不讓鄧布利多看到裏面亂糟糟的樣子。他把它塞到了夾克衫的內兜裏,於是鄧布利多揮了揮他的魔杖,箱子、籠子和海德薇都消失了。他又揮了揮魔杖,前門便敞開在了涼意颼颼、迷霧重重的夜幕中。
“現在,哈利,讓我們走入黑夜,繼續我們奇異而誘人的冒險之旅。”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1 PM
第四章 賀瑞斯•斯拉霍恩
雖然說在過去的幾天裏,哈利只要是醒著,就會企盼鄧布利多真的能來接他,但當他們真正從女貞路出發的時候,他又本能地覺得有些不自在了。在霍格沃茨外面,哈利和他的校長在嚴格意義上還從來沒有說過什麼話;他們之間總是隔著辦公室的那張桌子。去年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常常闖入他的回憶之中,這也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哈利的尷尬;當時他吼叫得那麼厲害,更別說還肆意地摔碎了一些鄧布利多最珍視的財產。
然而,鄧布利多看上去卻很非常輕鬆。
“拿著你的魔杖,保持警惕,哈利,”他機警地說。
“但我想我是不允許在學校外面施魔法的,教授?”
“如果有人攻擊你,”鄧布利多說,“我允許你使用任何你能想到反惡咒和破解咒。但是,我認為今晚你不必擔心會受到攻擊。”
“為什麼,教授?”
“因為你和我在一起,”鄧布利多簡單地說。“這就夠了,哈利。”
他走到女貞路的盡頭時突然停住了。
“當然,你應該還沒有通過你的幻影顯形測試吧?”他說。
“是啊,”哈利說。“我想我必須要到17歲才行吧?”
“對,”鄧布利多說。“所以,你需要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我的左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已經注意到,我用魔杖的手現在有些脆弱。”
哈利抓緊了鄧布利多伸過來的前臂。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麼,我們走吧。”
哈利感到鄧布利多的手正在掙脫他,於是又用力把它握緊:緊接著一切都暗了下來;有東西從四面八方朝他猛烈地擠壓過來;他感到無法呼吸,似乎正被鐵做的帶子束縛著他的胸口;眼球都快被擠進腦子裏了;耳膜也被深深壓進了頭顱,然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寒冷的空氣,睜開淚汪汪的雙眼。他覺得自己就像剛剛穿過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橡膠管。過了好幾秒他才意識到女貞路已經不見了。現在他和鄧布利多站在一個荒廢的鄉村廣場上,廣場的正中間立著一座陳舊的戰爭紀念碑,還有一些長椅子。哈利的思維跟上了感覺,他意識到剛剛做了這輩子第一次的幻影顯形。
“你還好嗎?”鄧布利多熱切地看著他問,“這種感覺確實需要慢慢習慣。”
“我很好,”哈利揉著那雙看似極不情願離開女貞路的耳朵。“但是我想我還是更喜歡用飛天掃帚……”
鄧布利多笑了,他把系在脖子上的旅行斗篷緊了緊,然後說,“往這邊走。”
他邁著輕快的步子經過了一家空蕩蕩的小酒店和幾幢房子,根據附近一座教堂的鍾上面的顯示,現在已經是午夜了。
“那麼告訴我,哈利,”鄧布利多說。“你的傷疤……有沒有疼過?”
哈利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他前額上閃電形狀的標記。
“沒有疼過了,”他說,“我一直很奇怪。現在伏地魔又強大起來,我還以為我的傷疤會不斷地疼呢。”
他偷偷看了一眼鄧布利多,發現他臉上帶著一副滿意的表情。
“我卻不這麼認為,”鄧布利多說。“伏地魔終於還是意識到讓你盡情地侵入他的思想和感覺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看來他正在用大腦封閉術對付你。”
“哦,那真沒什麼可抱怨,”哈利說,他既不想記起那些煩擾的夢,也不會懷念進入伏地魔思想的那驚恐的一瞬。
他們轉過一個彎,路過一個電話亭和一個公共汽車站。哈利又側過頭看了看鄧布利多。
“教授?”
“哈利?”
“呃——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哈利,這裏是迷人的巴德利•巴貝爾頓村。”
“那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啊,是啊,當然,我還沒有告訴你呢,”鄧布利多說。“唉,這幾年來我都已經數不清楚說了多少次,但是我們又一次面臨著教員短缺。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勸說我的一位老同事重新出山,回到霍格沃茨。”
“我要怎麼才能幫上忙呢,教授?”
“哦,我想你會找到自己的作用的,”鄧布利多含糊地說。“走吧,哈利。”
他們走上了一個陡峭、狹窄的小道,兩邊都是整齊的房子。所有的窗戶都黑著。盤踞在女貞路上長達兩周的古怪寒意一直延續到了這裏。哈利想到了攝魂怪,他回頭望瞭望,握緊了口袋裏的魔杖。
“教授,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幻影顯形到你老同事的家裏呢?”
“因為這就像踢翻人家的大門一樣粗魯,”鄧布利多說。“禮節要求我們為我們的巫師朋友提供一個拒絕我們進入的機會。不管怎樣,大多數的巫師住宅都用了魔法保護來對付幻影顯形的不速之客。比如說,霍格沃茨——”
“——在霍格沃茨的建築物和場地裏都不能幻影顯形,”哈利馬上說。“赫敏•格蘭傑告訴過我。”
“她說得很對,我們再向左轉。”
他們身後的教堂響起了午夜的鐘聲。哈利有些疑惑,為什麼鄧布利多不覺得這麼晚還來拜訪他的老同事是一件頗無禮的事,但既然已經挑起了話頭,他還有更多緊迫的問題要問。
“教授,我看到《預言家日報》上說福吉被解職了……”
“是啊,”鄧布利多說,拐進了一條陡峭的小支巷。“他被替換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是被魯弗斯•斯克林傑所代替,前傲羅辦公室負責人。”
“那他…你覺得他好嗎?”哈利問。
“一個有趣的問題,”鄧布利多說。“他當然很能幹。他具有比康奈利更果敢和強硬的個性。”
“是的,但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魯弗斯是一個行動派,他職業生涯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對抗黑巫師上,並且也沒有低估伏地魔的實力。”
哈利等待著,但是鄧布利多卻沒有提及《預言家日報》報導的他和斯克林傑之間的爭論,他沒有勇氣追問下去,只好換了個話題。
“還有……教授……我看見了博恩斯夫人的消息。”
“是的,”鄧布利多輕聲說。“一個糟糕的損失。她是一名優秀的女巫。從這兒往上走,我想——哎唷。”
他剛才用了受傷的手指路。
“教授,你的手怎麼——?”
“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這個,”鄧布利多說。“這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真希望能自如地用我手。”
他對著哈利笑了笑,於是哈利知道他沒有責怪的意思,並且還可以繼續提問。
“教授——我收到一封貓頭鷹郵遞的來自魔法部的宣傳手冊,是有關那些我們對付食死徒時需要採取的安全措施……”
“是的,我自己也收到一封,”鄧布利多仍然微笑著,“你覺得它有用嗎?”
“其實並不覺得。”
“不,我不認為是這樣。比如說,你就沒有問我最喜歡什麼口味的果醬,來驗證我確實是鄧布利多教授而不是一個冒牌貨。”
“我沒有……”哈利開始說道,他並不完全確定鄧布利多是不是在責備自己。
“也許將來用得著,哈利,我最喜歡的是覆盆子口味……不過,如果我是一個食死徒,我肯定會在扮成鄧布利多之前調查他最喜歡什麼口味的果醬。”
“呃……對啊,”哈利說。“嗯,那封信上說了一些關於陰飛力的事情,它們究竟是什麼呢?那份宣傳手冊上也沒講明白。”
“它們是僵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被施了魔法的死屍,聽命于黑巫師。自從伏地魔最後一次的掌權結束之後,陰飛力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當然,那時候他殺死了足夠多的人來組成一支大軍。我們到了,哈利,就是這兒……”
他們走近一所矮小、整潔的石頭房子,它坐落在一片自帶的園地中。哈利正忙著消化那個關於陰飛力的可怕念頭,而沒有多餘的注意力來關注其他的東西,但是當他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鄧布利多突然停住了,於是哈利撞到了他的身上。
“哦,天哪。哦,天哪,天哪,天哪。”
哈利的目光順著被精心護理過的門前小徑看過去,感覺心猛地一沉。前門沒有栓著。
鄧布利多來回掃視著那條小街。它看上去空無一人。
“拿出你的魔杖跟著我,哈利,”他輕聲說。
他推開院子的門,快步走過園子裏的小徑,哈利緊跟在他後面,鄧布利多緩緩地推了一把前門,舉起了他的魔杖。
“螢光閃爍。”
鄧布利多的魔杖尖被點亮了,照亮了一條狹窄的走廊。走廊左邊是另一扇敞開的門。鄧布利多高高舉起他的魔杖走進了那間起居室,哈利緊緊跟在他後面。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一隻裂開的老爺鍾橫躺在他們腳下,鍾面支離破碎的,他的鐘擺躺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像一把落在地上的劍。它旁邊擺著一架鋼琴,琴鍵撒了一地。一個摔下來的吊燈殘骸在一邊發著閃閃的光。墊子都被壓得扁扁的,羽毛從旁邊的側縫裏漏出來;被砸得粉碎的玻璃和瓷器落得到處都是。鄧布利多把他的魔杖舉得更高一些,使光可以照到牆上,牆紙上濺滿了一些粘糊糊的暗紅色東西。哈利輕輕抽了口氣,鄧布利多轉過來看著他。
“不太漂亮,對不對,”他沉重地說。“是啊,這裏發生了些可怕的事情。”
鄧布利多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間的正中間,仔細察看著腳下的傢俱殘骸。哈利跟著走過來,環顧著四周,他驚恐不定地懷疑有什麼東西藏在鋼琴和被打翻的沙發背後,但其實那裏什麼都沒有。
“說不定這裏發生過搏鬥——然後,他們拖走了他,教授?”哈利猜測說,努力不去想像一個人要傷得多麼嚴重才能在牆的半中腰濺上這麼多血跡。
“我不這麼認為,”鄧布利多輕聲說,瞥了一眼他身後一個過於臃腫的扶手椅。
“你的意思是他——”
“還在這裏的某處?是的。”
沒有任何預先警告,鄧布利多閃電般地撲過去,把魔杖的尖端戳進了那把臃腫的扶手椅的座位,只聽見一聲大叫,“哎唷!”
“晚上好,賀瑞斯,”鄧布利多一邊說一邊直起身子。
哈利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剛才還擺著一張扶手椅的地方暫態出現了一個蜷縮著的肥胖、禿頂的老男人,他一邊用手揉著肚子,一邊用他水汪汪的眼睛愁悶地看著鄧布利多。
“沒必要那樣用力地戳我,”他粗聲粗氣地說,掙扎著站了起來。“會受傷的。”
魔杖發出的光照著他閃亮的光頭、突起的眼睛和一大把海象一般的銀色鬍鬚,他身上那件栗色天鵝絨夾克衫上的扣子被擦得閃閃發亮,裏面穿者一件丁香色的絲綢睡衣。他站直了身子,不過卻只能夠到鄧布利多的下巴。
“我是怎麼暴露的?”他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嘴裏一邊嘟囔著,手還在揉著肚子。他一點兒也不為被發現裝成一把扶手椅而感到害羞。
“我親愛的賀瑞斯,”鄧布利看上去很開心,“要是食死徒真的來拜訪過你的話,他們會留下黑魔標記的。”
那個巫師用他肥胖的手在寬廣的前額上拍了一下。
“黑魔標記,”他喃喃自語。“就知道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啊對。可我也來不及變出那個了。你們進來之前我才剛做好最後一點兒偽裝。”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把鬍子的末端吹得一動一動的。
“你想讓我幫你收拾收拾嗎?”鄧布利多禮貌的說。
“請吧,”他說。
他們背靠背站著,一個高瘦的巫師和一個矮胖的巫師,用一個同樣的動作揮舞了一下他們的魔杖。
傢俱都飛回了原來的地方;裝飾品在半空中就復原了;羽毛急速地鑽進他們的墊子;被扯爛的書回到架子上之後修復如初;油燈高高地飛到旁邊的桌子重新亮了起來;一大堆銀質畫框的碎片閃著光飛過房間,然後完好地落到桌子上,又變成了灰撲撲的老模樣;屋子裏各處的裂縫和缺口都不見了;牆上的血跡也一掃而空。
“順便問一句,那是什麼東西的血?”鄧布利多響亮地說,聲音蓋過了那座複生的老爺鍾所發出的報時聲。
“牆上的?是龍血,”那個叫賀瑞斯的巫師大聲叫道,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磨擦聲和清脆的響聲,那盞吊燈自己回到了天花板上並擰緊了螺絲。
鋼琴最後砰地響了一聲,而後一切歸於平靜。
“是啊,龍血,”那個巫師自言自語地重複道,“我的最後一瓶,現在的價錢都高到天上去了。不過,這個還能再用。”
他蹣跚地走過去,取下了餐櫃頂上的一個小水晶瓶,然後把它舉到燈光下檢查裏面粘稠的液體。
“嗯。還成。”
他把瓶子又放回餐櫃,歎了口氣。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哈利身上。
“哦,”他圓圓的大眼睛盯著哈利帶著那個閃電形的傷疤的前額。“哦!”
“這位,”鄧布利多上前去介紹,“是哈利•波特。哈利,這是我的老朋友以及老同事,賀瑞斯•斯拉霍恩。”
斯拉霍恩轉向鄧布利多,表情顯得很精明。
“你認為這樣就能說服我,是嗎?那麼,我的答案是不,阿不思。”
他從哈利身邊擠了過去,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堅決,似乎在抵制什麼誘惑。
“我想至少我們可以喝一杯?”鄧布利多問。“看在老交情的份上。”
斯拉霍恩遲疑著。
“那麼好吧,就喝一杯,”他粗魯地說。
鄧布利多朝哈利笑了笑,領著他走到剛燃起來的壁爐和油燈邊,坐在一把椅子上,這把椅子和斯拉霍恩剛才假扮那把的看上去沒什麼兩樣。哈利坐了下來,清楚地感覺到鄧布利多出於某個原因,想要讓他越顯眼越好。於是當斯拉霍恩忙活完那些瓶瓶罐罐,把臉再次轉向屋子的時候,他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哈利身上。
“哼,”他趕緊移開了目光,似乎是害怕會傷著眼睛。“接著——”他遞了一杯給已經坐好的鄧布利多,然後把盤子推給哈利,自己一屁股坐進了那個剛剛復原的沙發的坐墊上,悶悶不樂地一句話也不說。他的腿是那麼短,甚至連地板也夠不著。
“那麼,近來可好,賀瑞斯?”鄧布利多問。
“不怎麼樣,”斯拉霍恩馬上回答道。“胸口痛。常常氣喘。還有風濕病。不像我從前那樣靈活了。唉,這也在意料之中。老啦。累啦。”
“但從剛才你為我們準備的歡迎儀式上看,你的動作還是挺麻利的,”鄧布利多說。“你只有不足三分鐘時間,不是嗎?”
斯拉霍恩一半暴躁一半驕傲地說,“兩分鐘而已。我正在洗澡,沒注意到入侵咒的警報。還有,”他堅決地補充道,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拉回來一樣,“現在的情況是我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阿不思,一個疲倦的老人有權利過平靜和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確實擁有這些,哈利一邊想一邊環視著這間屋子。這裏既乏味又混亂,但絕對稱得上是舒適宜人;有柔軟的椅子和腳凳,有酒和書,有大盒的巧克力和鼓鼓的坐墊。如果哈利不知道誰住在這兒,那他一定會猜測這裏住著一個富有的、愛挑剔的老太太。
“你可不如我老,賀瑞斯,”鄧布利多說。
“嗯,也許你自己該想想退休的事兒了。”斯拉霍恩生硬地說。他暗淡的栗色眼睛發現了鄧布利多受傷的手。“我注意到,你的反應也大不如前了。”
“你說得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他把袖子卷起來,露出了燒得發黑的手指尖;這種景象讓哈利的後脖子感到一陣不舒服的刺痛。“我毫不否認我比從前要慢。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
他聳了聳肩,攤開了雙手,好像要說歲月也能給人補償,哈利注意到他那只沒受傷的手上戴著一枚他從未見過的戒指:它看上去很大,好像是由黃金一類的東西粗陋地製成,中間還鑲嵌著一顆深黑色的石頭。斯拉霍恩的眼睛在戒指上遊移了一會兒,哈利發現那一瞬他微微蹙了蹙眉頭。
“那麼,這些抵禦入侵者的防範措施,賀瑞斯……是為了對付食死徒,還是對付我啊?”鄧布利多問道。
“食死徒們要一個可憐巴巴、年老體衰的充氣墊做什麼用?” 斯拉霍恩問。
“我想他們可能是要利用你不可忽視的天份去搞威逼、折磨和謀殺,”鄧布利多說。“你真的要告訴我他們還沒有來招募你?”
斯拉霍恩惡狠狠地盯著鄧布利多看了一會兒,然後嘀咕道,“我沒有給過他們機會。我已經漂泊了一年。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待足一個禮拜。從一個麻瓜的房子搬到另一個麻瓜的房子——這個地方的主人正在加那利群島上度假。這裏非常舒適,一想到要離開就覺得很難過。其實只要你知道該怎麼做就很簡單,只要你在這些他們用來防夜賊的自動警鈴——他們用這種愚蠢的東西來代替窺鏡——上施一個冰凍魔咒,同時確保鄰居們不會發現你把鋼琴帶進來就成了。
“很有獨創性,”鄧布利多說。“但追求安靜的生活聽起來還是件相當辛苦的差使,特別是對於一個可憐巴巴、年老體衰的充氣墊來說。而如果你回到霍格沃茨——”
“如果你要告訴我在那個遭瘟的破學校裏,我的生活能過得更平靜的話,你可以省省力氣了,阿不思!我雖然一直東躲西藏的,但是自從多洛莉絲•烏姆裏奇離開之後一些有趣的謠言就傳到我耳朵裏了!如果那就是你現在對待老師們的方式——”
“烏姆裏奇教授與我們的馬人部落發生了衝突,”鄧布利多說道。“我認為你,賀瑞斯,應該不會去大步走進森林,然後對著一群憤怒的馬人部落大叫‘骯髒的雜種’吧。”
“這就是她幹的好事,是嗎?”斯拉霍恩說。“愚蠢的女人。從來都不喜歡她。”
哈利咯咯地笑了起來,鄧布利多和斯拉霍恩都轉過來看著他。
“對不起,”哈利立刻說。“只是——我也不喜歡她。”
鄧布利多突然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嗎?”斯拉霍恩馬上說,看上去顯得很期待。
“不,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用你的洗手間,”鄧布利多說。
“哦,”斯拉霍恩明顯有些失望。“大廳往左第二個就是。”
鄧布利多走出了房間。當房門在他身後關上時,屋子裏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斯拉霍恩站了起來,但看上去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他偷偷地瞟了哈利一眼,然後走到爐火旁邊把背靠過去暖和。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你帶來,”他唐突地說。
哈利只是看著斯拉霍恩。斯拉霍恩水汪汪的眼睛掃過哈利的傷疤,這次,他看到了哈利臉上的其他部分。
“你長得真像你父親。”
“是啊,有人告訴過我了,”哈利說。
“除了你的眼睛,你有一雙——”
“我母親的眼睛,是的。”哈利聽到這句話的次數已經足夠令他厭煩了。
“哼。是啊,好。當然作為一個老師不應該有偏愛的學生,但她卻還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你的母親,”斯拉霍恩補充道,回答了哈利詢問的眼神。“也就是莉莉•伊萬斯。我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之一,很活潑,你知道。一個可愛的女孩。我一直在告訴她,她應該到我的學院來。可每次都被她頂撞回來。”
“哪個是你的學院?”
“我那時候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斯拉霍恩說。“哦,現在,”他飛快地說下去,看到哈利臉上的表情,於是對他晃了晃粗短的手指,“不要為了那個抵觸我!我猜你應該是和她一樣在格蘭芬多吧。是啊,一般來說都有家族遺傳。儘管也不總是這樣。聽說過小天狼星布萊克嗎?你肯定知道——過去的兩年他一直上報紙——幾個星期前死了——”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哈利的腸子。
“嗯,不管怎樣,他是你父親在學校時的好兄弟。整個布萊克家族都來自我的學院,只有小天狼星從格蘭芬多畢業了!可惜啊——他是個天資聰穎的男孩。我教過他的弟弟雷古勒斯,但是我更願意要一套完整的。”
他聽起來就像一個正在參加拍賣的熱情洋溢的收藏家。很顯然正沉浸在回憶之中,他凝視著對面的牆壁,同時漫無目的地轉著他的後背,好讓各處都能烤得到。
“當然你母親是麻瓜家庭出身。當我發現這一點時簡直難以置信,我以為像她這樣優秀的巫師肯定是純血統的。”
“我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哈利說,“她是我們年級最棒的一個。”
“有趣的是,這種情況時不時就會發生,對不對?”斯拉霍恩說。
“不這麼認為。”哈利冷冷地說。
斯拉霍恩驚訝地低頭看著他。
“你可不要認為我懷有偏見!”他說。“不,不,不!我剛才不是說了你母親是我一生中最喜愛的學生之一嗎?還有低她一個年級的德克•克雷斯韋——現在是妖精聯絡處的負責人,當然——他也是麻瓜家庭出身,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學生,而且現在都還在向我提供極好的內部消息,使我能洞悉古靈閣裏的一舉一動!”
他略略上下調整了一下身子,心滿意足地微笑著,然後他指向了碗櫥上許多閃閃發亮的照片相框,每一個裏面都有一個微微動著的頭像。
“所有我從前的學生,都?矞惜F名。你會看到巴拿巴•庫菲,是《預言家日報》的編輯,他總是喜歡聽取我對每天新聞的看法。還有安布羅修斯•弗盧姆,在蜂蜜公爵工作——我每次生日他都要送來一籃子糖果,就因為我給他引見了向他提供第一份工作的西塞隆•哈基斯!在他們後面——你伸伸脖子就能看到——那是格文諾•鐘斯,當然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人們在聽說我和哈比隊隊員關係如此熟絡時總是很吃驚,而且無論何時我都能弄到免費的門票!”
這似乎令他興奮異常。
“所有的這些人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A東西?”哈利問道,既然說連裝滿糖果的籃子、魁地奇球賽門票和希望得到他意見的訪問者都能找到他,難以置信為什麼食死徒至今還沒有追捕到斯拉霍恩。
他臉上的微笑像牆上的血跡一樣迅速消失了。
“當然不是,”他低頭看著哈利。“我已經有一年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了。”
哈利覺得這句話對斯拉霍恩無疑是個打擊,他似乎遲疑了片刻,然後聳了聳肩。
“不過,謹慎的巫師在這個時候下都會低著頭做人的,鄧布利多說得輕鬆,但是現在去霍格沃茨任職就等同於我公開宣佈效忠鳳凰社!儘管我相信他們鳳凰社的人都非常令人欽佩也很勇敢什麼的,但是我個人並不青睞它的死亡率——”
“你不需要加入鳳凰社就可以在霍格沃茨教書,”哈利很難掩飾自己聲音裏的嘲笑,一想起小天狼星躲在山洞裏靠吃老鼠度日,他就很難同情斯拉霍恩現在舒適安逸的生活,“大多數老師不是鳳凰社的,也沒人被殺死——除了奇洛教授,可他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在替伏地魔賣命。”
哈利一直確信斯拉霍恩和其他巫師一樣無法忍受大聲叫出伏地魔的名字,果不其然:斯拉霍恩打了個寒戰,哈利沒有理會他抗議的叫聲。
“我想如果鄧布利多是校長,那麼教員們會比大多數人都安全;他不是伏地魔唯一害怕的人嗎?”哈利繼續說下去。
斯拉霍恩對著天空凝視了一會兒:他好像在思索哈利說的話。
“嗯,是啊,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從來沒有試圖和鄧布利多較量過,”他不情願地嘀咕著。“既然我沒有加入食死徒的隊伍,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就不可能把我算作朋友……這種情況下,我還是和阿不思靠得近一點比較安全……我不能假裝阿米莉亞•博恩斯的死沒有讓我感到震驚……如果就連她,和魔法部有那麼多聯繫和保護措施都……”
鄧布利多再次進入了房間,斯拉霍恩跳了起來,好像忘記了他在房子裏。
“哦,你在這兒啊,阿不思,”他說。“你蹲了很長一段時間。拉肚子?”
“沒有,我只是在看麻瓜雜誌,”鄧布利多說。“我真是喜歡那些編織圖案。好了,哈利,我們非法入侵賀瑞斯的家已經夠久了;我想是時候告辭了。”
哈利二話沒說就跳了起來,斯拉霍恩似乎剛回過神。
“你們要走了?”
“是啊,確實是這樣。我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註定要失敗的。”
“註定要失敗……?”
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一邊撥弄著肥大的拇指,一邊坐立不安地看著他倆,鄧布利多正在系緊他的旅行斗篷,而哈利則正拉上他夾克衫的拉鏈。
“嗯,我真的很遺憾你不要這個工作,賀瑞斯,”鄧布利多說,舉起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做了個告別的手勢。“霍格沃茨會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工作的。儘管我們已經極大地增加了安全保護的力度,但你總是受歡迎的,只要你願意來。”
“是……好的……真是過謙了……如我所說……”
“那麼,再見了。”
“再見。”哈利說。
當他們走到前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吼叫。
“好吧,好吧,我做!”
鄧布利多轉向正站在客廳門口氣喘吁吁的斯拉霍恩。
“你願意重新出山?”
“是啊,是啊,”斯拉霍恩不耐煩地說。“我一定是瘋了,但是,我答應了。”
“妙極了,”鄧布利多愉快地說。“那麼,賀瑞斯,我們就等九月的第一天再會。”
“是啊,我想你會的,”斯拉霍恩咕噥道。
當他們走向花園小徑的時候,斯拉霍恩的聲音又從後面飄過來。
“我要加薪,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咯咯地笑了起來。花園的門在他們身後搖擺著關上了,於是他們動身穿過幽暗和打著漩渦的迷霧往山下走去。
“做得好,哈利,”鄧布利多說。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哈利驚訝地說。
“哦你確實做了。你告訴了賀瑞斯如果他回到霍格沃茨會坐收多少好處。你喜歡他嗎?”
“呃……”
哈利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斯拉霍恩。他也有他的可愛之處,只是看起來有點自負,而且不管斯拉霍恩自己如何反駁,他都對麻瓜家庭出身的人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巫師表現出了太過分的驚異。
“賀瑞斯,”鄧布利多說,這樣哈利就不用繼續考慮該說什麼了,“喜歡他的舒適生活。他也喜歡和知名的、成功的以及有權力的人打交道。他享受著那種可以影響這些人的感覺。他從沒有想過要自己登上王位;他更喜歡待在幕後——有更多的空間來施展才華,你知道。他以前在霍格沃茨總是精挑細選他喜歡的學生,有時候是因為他們的抱負和頭腦,有時候是因為他們的魅力和才華,他有著一種神秘的訣竅來挑選出以後能在各種領域獨領風騷的學生。賀瑞斯為他最喜歡的學生們建立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社團,為他們互相引見,建立成員之間的各種有用的聯繫,並且總是能獲得一些好處作為回報,無論是一盒他最喜歡的免費鳳梨蜜餞,還是一次推薦他的小成員到妖精聯絡處工作的機會。”
哈利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隻巨大而臃腫的蜘蛛的生動圖像,它在身邊織著密密的網,不時牽扯一下蛛絲好把那些又大又多汁的蒼蠅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我告訴你所有這些,”鄧布利多繼續說,“不是為了讓你去和賀瑞斯作對——或許,我們現在必須稱他為斯拉霍恩教授——而是為了讓你保持警惕。他毫無疑問會要你加入他的社團,哈利。你會成為他收藏品中的珍寶:大難不死的男孩……或者,就像他們這些天所稱呼的,那個真命天子。”
聽了這些話,一陣與周圍的迷霧無關的涼意在哈利身上彌漫開。他想起了幾個星期前聽到的那些話,那些對他來說具有特殊意義而又恐怖的話:
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
在走到他們先前經過的教堂時,鄧布利多停下了腳步。
“到這兒就行了,哈利,抓住我的手臂。”
哈利振作精神準備好了做幻影顯形,但是仍然感到不舒服。當壓迫感消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能呼吸了,此刻他正站在一條鄉間的小路上,旁邊是鄧布利多,往前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彎曲的輪廓,這便是他第二喜歡的建築:陋居。儘管恐懼的感覺剛剛掃過他的全身,但一看到這幅景象,他的情緒馬上就高漲起來。羅恩在那兒……還有韋斯萊夫人,她燒的菜比哈利知道的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好吃……
“如果你不介意,哈利,”在他們穿過大門的時候,鄧布利多說,“在我們分開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私下的,就在這兒吧!”
鄧布利多指了指一個破敗的石砌外屋,那是韋斯萊一家用來保存飛天掃帚的地方。哈利懷揣著疑惑跟在鄧布利多後面穿過一扇吱吱作響的門,來到那個比普通的碗櫃稍微小一點的屋子裏。鄧布利多點亮了魔杖的頂端,魔杖像火把一樣發著光,他微笑地看著哈利。
“我希望你原諒我提起這件事,哈利,對於魔法部發生的那些事情你能處理得這麼好,為?皕P到非常高興,還有一點驕傲。允許我說,我認為小天狼星會為你自豪的。”
哈利哽咽了;他的聲音好像已經不屬於他了。他不覺得自己能就這麼談論小天狼星。聽到弗農姨夫說“他的教父死了?”就已經夠傷心的了;而聽到斯拉霍恩不經意地道出小天狼星的名字就更讓他痛苦了。
“這很殘酷,”鄧布利多溫柔地說,“你和小天狼星只在一起待了那麼短的時間,一個殘忍的結果終結了原本應該長久而幸福的關係。”
哈利點了點頭,使勁盯著一隻正爬上鄧布利多帽子的蜘蛛。他知道鄧布利多一定能瞭解他的感受,也一定能猜到在哈利收到他的信之前,在德思禮家裏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盯著被迷霧籠罩的窗子,心裏面一片寒冷的空虛,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又一次面對了攝魂怪一樣。
“只是很困難,”哈利最後用低沉的聲音說,“要接受他不會再寫信?琲漕瞗C”
他的眼圈突然紅了,於是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承認這件事有些愚蠢,但事實上,在霍格沃茨的外面,能有一個人像家長一樣一直關心著他的一切,這是找到他的教父這件事情帶給他的最好的感覺之一……但是現在貓頭鷹郵遞再也不可能給他送來這份溫暖了。
“小天狼星在你生命中所扮演的,是你從來沒有遇見過的角色,”鄧布利多輕輕地說。“自然,這種損失是難以挽回的……”
“當我在德思禮家的時候,”哈利打斷道,他的聲音變得堅強了些,“我意識到我不能把自己封閉起來或者讓自己崩潰。小天狼星不會希望這樣,是嗎?總之,生命是那麼的短暫……看看博恩斯夫人,看看愛米琳•萬斯……我可能是下一個,是不是?但是如果是這樣,”他兇狠地說,直視著鄧布利多在魔杖的光下閃閃發亮的藍眼睛,“我一定會拉上盡可能多的食死徒和我同歸於盡,如果我能做到的話,還要加上伏地魔。”
“這話說出來才像你父母的兒子和小天狼星真正的教子!”鄧布利多說,滿意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我還是把帽子摘下來吧——我可不想讓蜘蛛落得你滿身都是。”
“而現在,哈利,對於一個更近的問題……我知道在過去的兩個星期《預言家日報》一直在提到你。”
“是的”哈利說,他的心臟跳快了一點。
“那麼你已經看到了,那些報導並沒有大量披露你在預言大廳的冒險經歷。”
“是的,”哈利又說。“現在每個人都知道我是那個——”
“不,他們不知道,”鄧布利多打斷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的完整內容,而他們倆都站在這個臭氣熏人、佈滿蜘蛛的掃帚棚裏。但是許多人確實知道了伏地魔曾派出他的食死徒來盜取一個預言球,而那個預言是與你有關的。”
“現在,我想我可以肯定地說你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預言究竟說了些什麼?”
“是的,”哈利說。
“總的來說,明智的決定,”鄧布利多說。“雖然我認為你應該告訴你的朋友來尋求放鬆,羅恩•韋斯萊先生與赫敏•格蘭傑小姐。是的,”他繼續說,而哈利顯得很吃驚,“我認為他們應該知道。你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向他們吐露,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傷害。”
“我是不想——”
“——讓他們擔驚受怕?”鄧布利多說,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審視著哈利。“或者也許是,不想承認你自己擔驚受怕?你需要你的朋友,哈利。就象你所說的那樣,小天狼星不會希望你把自己對朋友封閉起來。”
哈利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看上去鄧布利多並不想要一個回答。他繼續說,“還有一件另外的,但和剛才說的相關的事情,我希望在這一年裏單獨教你。”
“單獨授課——和你?”哈利吃驚地打破了沉靜。
“是啊,我想是時候讓我來好好幫助你的學業了。”
“那你會教我什麼呢,教授?”
“哦,這兒一些,那兒一些,”鄧布利多快活地說。
哈利充滿希望地等著,但是鄧布利多並沒有詳細描述,所以他問了另一件讓他有些許困擾的事情。
“如果我跟著你上課,我就不用跟著斯內普上大腦封閉術了,是嗎?”
“是斯內普教授,哈利——對,你不用了。”
“太好了,”哈利松了一口氣,“因為那簡直是——”
他打住了,忍著不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我覺得‘慘敗’這個詞放在這裏不錯,”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哈利笑了。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有太多的機會見到斯內普教授了,”他說,“因為他不會讓我繼續上魔藥課了,除非我在O.W.L.考試中得到優秀,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別在你的成績送來之前盤算它,”鄧布利多嚴肅地說。“我想應該今天的晚些時候就會送來了。那麼現在,哈利,在我們分手以前還有兩件事。”
“首先,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一直把隱形斗篷帶在身邊。就算是在霍格沃茨也是一樣。只是以防萬一,你懂我的意思嗎?”
哈利點了點頭。
“最後,因為你待在這裏,所以魔法部給予了陋居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護。這些措施確實給亞瑟和莫莉帶來了一些不便——例如他們所有的郵件,在寄出之前都要送到魔法部接受檢查。他們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因為他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的安全。但是,假如你再去冒險和闖禍的話,那對他們的關心會是一個很糟糕的報答。”
“我知道,”哈利馬上說。
“那麼,非常好,”鄧布利多說,他推開掃帚棚的門,走到了院子裏。“我看見廚房裏有燈光,讓我們不要剝奪莫莉感歎一番你有多麼消瘦的機會。”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1 PM
第五章 過分的‘浮膿’
哈利和鄧布利多走進了陋居的後門,那裏堆積著他所熟悉的老式高筒靴和生銹的舊坩堝;哈利可以聽到遠處的雞舍裏傳來的那些困倦的小雞嘰嘰喳喳的叫聲。鄧布利多在門上敲了三下,哈利看到廚房窗戶後面突然動了動。
“是誰啊?”一個緊張的聲音問,哈利聽出來是韋斯萊夫人。“報出姓名!”
“是我,鄧布利多,帶著哈利。”
門馬上就打開了。矮胖的韋斯萊夫人穿著一件綠色的舊睡袍站在那兒。
“哈利,親愛的!天哪,阿不思,你把我嚇著了,你不是說不到破曉都回不來嗎?”
“我們很幸運,”鄧布利多領著哈利跨過門檻。“斯拉霍恩比我想像的更容易說服。哈利當然也幫了忙。啊,你好,尼法朵拉!”
哈利環顧了一下屋子,才發現雖然已經很晚了,韋斯萊夫人卻並非獨自一人。桌子旁邊還坐了一個長著心形臉蛋的年輕女巫,她臉色蒼白,手裏正抓著一個大杯子。
“你好,教授,”她說。“你好,哈利。”
“嗨,唐克斯。”
哈利覺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甚至有些病懨懨的,而且笑起來很勉強。少了她往常慣有的泡泡糖般的粉紅色頭髮,她的樣子不像以前那樣光彩照人了。
“我該走了,”她快速地說,一面站起來把斗篷披在肩膀上。“謝謝你的茶和同情,莫莉。”
“看在我的份上請先別走,”鄧布利多禮貌地說。“我待不了多久,我還有緊急的事情要去和魯弗斯•斯克林傑商量。”
“不,不,我真的要走了,”唐克斯避開鄧布利多的眼睛。“晚安——”
“親愛的,週末過來吃晚餐吧,萊姆斯和瘋眼漢都過來——?”
“不,真的,莫莉……不管怎麼樣,謝謝了……晚安,各位。”
唐克斯快步經過鄧布利多和哈利往院子裏走去;出門走了幾步便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氣中。哈利注意到韋斯萊夫人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好了,我們在霍格沃茨再會,哈利,”鄧布利多說。“照顧好自己。莫莉,我隨時聽候你的召喚。”
他朝韋斯萊夫人鞠了一躬,然後和唐克斯一樣,幾乎在相同的地方消失了。韋斯萊夫人關上了門,把哈利拉到提燈的光線下,兩手扶著哈利的肩膀仔細端詳他的模樣。
“你和羅恩一樣,”她歎息道,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你們都像中了伸長咒一樣。我敢發誓羅恩比我上次給他買袍子時長了四英寸。你餓了嗎,哈利?”
“是的,”哈利突然發覺他有多餓。
“坐著,親愛的,我去弄點兒吃的來。”
哈利正坐著,一隻長著薑黃色毛髮和一張扁平大臉的貓躥上了他的膝蓋,蜷在那裏呼嚕呼嚕地叫著。
“那麼赫敏也在這兒?”他高興地在克魯克山的耳朵後面撓了撓。
“是的,她前天到的,”韋斯萊夫人用魔杖敲了敲一隻大鐵罐:它咣當一聲跳上了爐子,立刻開始冒起了泡。“當然,大家都睡了,我們沒指望你幾個小時就能到。拿著——”
她又輕輕地敲了敲罐子;它升到了半空中,飛到哈利身邊傾斜過來;韋斯萊夫人塞過去一隻碗,正好接住了從罐子裏倒出來的濃稠的洋蔥湯,還熱騰騰地冒著氣。
“麵包要嗎,親愛的?”
“謝謝,韋斯萊夫人。”
她舉起魔杖揮了揮;一塊麵包和一把小刀優雅地落到了桌子上。麵包自動地切著,罐子也回到了爐子上,於是韋斯萊夫人坐到了哈利對面。
“這麼說你們說服了賀瑞斯•斯拉霍恩接下這門差事?”
哈利嘴裏裝滿了熱乎乎的湯,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他教過亞瑟和我,”韋斯萊夫人說。“他過去在霍格沃茨教了很長時間,我想大概是和鄧布利多一起去的霍格沃茨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哈利的嘴現在又塞滿了麵包,於是他聳了聳肩,不確定地動了動腦袋。
“我知道你的意思,”韋斯萊夫人精明地點點頭。“當然只要他願意,他還是可以變得很吸引人的,但是亞瑟卻從來都不喜歡他。部裏到處都是斯拉霍恩的得意門生,他總是善於提供幫助,但從沒有時間幫幫亞瑟——他似乎不認為亞瑟是個有抱負的人。不過,那只能表明即使是斯拉霍恩也會犯錯誤。我不知道羅恩有沒有在他的信裏告訴你——剛剛才發生的——亞瑟被提升了!”
再清楚不過了,韋斯萊夫人一直急於說出這個。哈利吞下一大口熱湯,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要被燙起泡了。
“那太棒了!”他喘著氣說。
“你真好,”韋斯萊夫人顯得很高興,她擦了擦濕潤的眼睛。“是的,魯弗斯•斯克林傑為了回應現在的局勢又新成立了幾個部門,亞瑟現在領導著假冒防禦性咒語及防護性物品檢測與收繳辦公室。這可是個大工作,他手下現在已經有十個人了!”
“那究竟是——?”
“嗯,你知道,由於對神秘人的恐慌,不斷有號稱能防禦神秘人和食死徒的奇怪物件被拿出來兜售。你可以想見是什麼樣的東西——所謂的防護魔藥,其實就是加了巴波塊莖膿汁的肉湯,還有那些防禦性惡咒的教程,其實只會把你的耳朵弄掉……好了,大體上那些犯罪者都是些像蒙頓格斯•弗萊奇那樣的人,他們一輩子沒做過一天的正經事兒,只會利用人們的恐懼心理到處招搖撞騙。不過時不時地也有真正嚴重的事情發生。前幾天亞瑟還收繳了一批很可能被上了咒語的窺鏡,幾乎可以肯定是某個食死徒安放的。可見,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我還告訴他不要愚蠢地放過檢查火花塞、烤麵包機和所有那一類的麻瓜廢品。”韋斯萊夫人表情嚴峻地看了一眼哈利,仿佛是哈利建議韋斯萊先生放過了火花塞。
“韋斯萊先生還在上班嗎?”
“是啊。事實上,有點兒晚了……他說會在午夜前後回來的……”
她轉過頭看了看那個大鍾,它笨拙地堆在桌子盡頭的一個裝滿了床單的洗衣籃上面。哈利馬上認出了它:一共有九根指標,每一根上都刻著一個家庭成員的名字,它通常被掛在韋斯萊家客廳的牆上,而它目前的位置說明韋斯萊夫人今晚一直把它帶在自己身邊。每一根指標都指向了“生命危險”。
“它像那個樣子已經有一陣子,”韋斯萊夫人用一種不那麼令人信服的輕鬆口吻說,“從神秘人回來就開始了。我想也許每個人都處在生命危險之下……我不認為只有我們家是這樣……但我不知道還有誰有一個這樣的鍾,所以我沒法核實,哦!”
她突然一聲驚呼,指向了鍾面。韋斯萊先生的指針轉向了“在路上”。
“他要回來了!”
不一會兒果然傳來了敲後門的聲音。韋斯萊夫人跳起來急匆匆地跑過去;她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臉貼著木頭門柔聲問道,“亞瑟,是你嗎?”
“是的,”是韋斯萊先生疲憊的聲音。“但我要是個食死徒也會這麼回答,親愛的。問問題吧!”
“哦,坦白地說……”
“莫莉!”
“好吧,好吧……你最大的志向是什麼?”
“弄清楚飛機為什麼能在天上飛。”
韋斯萊夫人點點頭,轉了轉門把手,可韋斯萊先生顯然在門的另一側將它緊緊握住了,因為門仍舊關得嚴嚴實實的。
“莫莉!我必須先問你問題!”
“亞瑟,真的,這會很傻的……”
“我們倆獨處的時候你喜歡我怎麼叫你?”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燈光下,哈利還是能看見韋斯萊夫人的臉變得通紅;他自己也突然感到面紅耳赤,於是急匆匆地咽下一口湯,把湯匙在碗裏劃得盡可能的響。
“莫莉寶貝,”韋斯萊夫人對著門縫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
“正確,”韋斯萊先生說。“現在你可以讓我進來了。”
韋斯萊夫人開了門,她的丈夫,一個瘦削的、正在謝頂的男巫正站在外面,腦袋上長著為數不多的紅色頭髮,還戴著一副角質架眼鏡,身上披了一件長長的、佈滿灰塵的旅行斗篷。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你回家都得來那麼一遍,”韋斯萊夫人說,她幫丈夫脫下斗篷的時候臉上還泛著紅暈。“我是說,一個食死徒在假扮你之前可能已經把它嚴刑逼供出來了。”
“我知道,親愛的,但這是部裏要求的程式,我必須做出表率。真香啊——是洋蔥湯嗎?”
韋斯萊先生充滿期待地把臉轉向桌子。
“哈利!我還以為你早上才會來呢!”
他和哈利握了握手,抽出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韋斯萊夫人也給他盛了一碗洋蔥湯。
“謝謝,莫莉。今晚真是艱難。有些白癡開始銷售起了什麼易容徽章。只要掛在脖子上就可以隨意地改變容貌。號稱只要十個加隆,就能得到成千上萬的偽裝!”
“那把它們掛到脖子上之後實際上會發生些什麼呢?”
“大多數人只會變成一種讓人討厭的橙色,不過有幾個卻全身都長出了觸手一般的瘤子。好像嫌聖芒戈還忙不過來似的。”
“聽起來像是弗雷德和喬治喜歡的那種東西,”韋斯萊夫人遲疑地說。“你確定不是——”
“我當然確定!”韋斯萊先生說。“他們倆不會在人們都忙著尋求保護的時候做這種事情!”
“那麼這就是你回來晚了的原因,易容徽章?”
“不是,我們還得到風聲有人在象堡放了個回火咒,走運的是我們到那兒時發現魔法法律執行隊已經把它找出來了……”
哈利用手擋住了正在打呵欠的嘴巴。
“該睡覺了,”韋斯萊夫人沒有被騙過,她馬上說。“我已經把弗雷德和喬治的房間?A收拾好了,你自己上去睡吧。”
“為什麼,他們去哪兒了?”
“哦,他們在對角巷,睡在他們笑話商店的地板上,因為太忙了,”韋斯萊夫人說。“我必須說,我一開始並不同意,但他們做生意確實有一套!來吧,親愛的,你的旅行箱已經拿上去了。”
“晚安,韋斯萊先生,”哈利把椅子向後推了推。克魯克山輕輕地從哈利的膝蓋上下來,跳出了房間。
“晚安,哈利,”韋斯萊先生說。
哈利看到韋斯萊夫人走出廚房時瞥了一眼洗衣籃裏的大鍾。所有的指標又都再一次指向了“生命危險”。
弗雷德和喬治的臥室在三樓。韋斯萊夫人把魔杖朝床頭燈一指,燈馬上就亮了,令人愉悅的金黃色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雖然小窗戶前面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大瓶花,但它們的香味還是掩蓋不了殘留的黑火藥氣味。地板的相當一部分空間被用來堆放許多沒有標記的密封紙盒,在它們中間放著哈利的箱子。這間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臨時倉庫。
海德薇在衣櫃頂上朝哈利愉快地叫了幾聲,然後從窗子飛了出去;哈利知道它一直在等著見他一面然後再出去覓食。哈利向韋斯萊夫人道了聲晚安,換上睡衣鑽進了其中的一張床。枕頭套裏有個什麼硬東西。他摸索了一陣,掏出一隻一端是紫色、一端是黃色的糖,他認出來這是吐吐糖。於是笑了笑,翻過身去,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才過了幾秒鐘——至少哈利感覺是這樣——他就被放炮一樣的撞門聲?n醒了。哈利坐直起身子,聽見窗簾被拉開的聲音:晃眼的陽光將他的雙眼刺得生疼。於是他一隻手遮著雙眼,一隻手絕望地摸索著他的眼鏡。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不知道你已經到這裏了!”一個響亮、興奮的聲音說,然後他的頭頂突然挨了一下。
“羅恩,別打他!”一個女孩的聲音責備地說。
哈利的手找到眼鏡並戴上了它,不過明亮的光線下他什麼也看不清。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了一段時間;然後他眨了眨眼睛,羅恩•韋斯萊躍入他的視線,此刻正對他咧著嘴笑。
“還好嗎?”
“不能再好了。”哈利揉著頭頂又倒回枕頭裏。“你呢?”
“還不錯,”羅恩說著,拉過一個紙盒子坐了下來。“你什麼時候到的?媽媽剛剛才告訴我們。”
“大概淩晨一點鐘吧。”
“麻瓜們怎麼樣?對你還好吧?”
“還不是和從前一樣,”哈利說著,赫敏坐到了他的床邊,“他們不怎麼和我說話,不過我覺得那樣更好。你怎麼樣,赫敏?”
“哦,我很好,”赫敏仔細地端詳著哈利,仿佛他生了什麼病似的。
他知道赫敏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討論小天狼星的死和任何痛苦的話題,於是他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錯過早餐了嗎?”
“別擔心,媽媽等會兒會?A端一盤上來;她覺得你吃得不夠飽,”羅恩說,轉了轉眼珠,“那麼,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我一直都待在我姨媽和姨父的家裏,不是嗎?”
“少來了!”羅恩說。“你和鄧布利多一起走的!”
“沒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他只是想讓我協助他說服一個老教授重新出山而已。他叫賀瑞斯•斯拉霍恩。”
“哦,”羅恩失望地說。“我們還以為——”
赫敏迅速向羅恩扔去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羅恩立刻話鋒一轉。
“——我們還以為就是那樣的事……”
“是嗎?”哈利覺得好笑。
“是……是的,現在烏姆裏奇走了,很顯然我們又需要一位元新的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了,不是嗎?那麼,呃,他長什麼樣子?”
“他長得有點像一隻海象,他以前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哈利說,“有什麼不對嗎,赫敏?”
赫敏一直注視著哈利,仿佛有什麼奇怪的病徵會隨時冒出來一樣。她趕忙擠出一個不那麼令人信服的微笑。
“沒有,當然沒有!那麼,呃……斯拉霍恩看起來像是個好老師嗎?”
“不知道,”哈利說。“反正不會比烏姆裏奇更差,是不是?”
“我知道有個人比烏姆裏奇還差,”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羅恩的妹妹無精打采地走進來,看上去有些煩躁。“你好,哈利。”
“你怎麼了?”羅恩問。
“都是她,”金妮重重地倒在哈利的床上,“她快把我逼瘋了。”
“她這次做了什麼?”赫敏同情地問。
“是她對我說話的方式——你們簡直會以為我還是個三歲小孩子!”
“我知道了,”赫敏壓低了聲音說,“她心裏想的都是自己。”
哈利驚訝地聽到赫敏這樣談論韋斯萊夫人,也難怪羅恩會生氣地說,“你們倆就不能擱下她五秒鐘嗎?”
“哦,是啊,為她辯護,”金妮厲聲說,“我們都知道你是不會厭倦她的。”
這是對羅恩媽媽的一個很奇怪的評價。哈利發覺他什麼地方搞錯了,於是說:“你們在談論誰——?”
但是他在問完這個問題之前就得到了答案了。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哈利本能地把被子猛拉到下巴,以至於赫敏和金妮都從床上滑到了地板上。
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門口,她擁有著如此讓人窒息的美貌,仿佛令房間裏的空氣都不夠用了。她身材如柳樹般纖細修長,一頭長長的金髮呈現出讓人眩暈的銀色光彩。使這個景象更趨於完美的是,她手裏還端著滿滿的一盤早餐。
“阿(哈)利,”她用一種喉音問候道,“好久不見!”
她越過門檻向哈利走去,韋斯萊夫人突然在她後面出現了,看起來很生氣。
“沒必要把餐盤送上來,我正準備自己來呢!”
“沒什麼問題,”芙蓉•德拉庫爾把餐盤放到哈利腿上,然後俯身在哈利兩邊的臉蛋上都親了親:哈利覺得她吻過的地方一陣發燙。“我一直很想再見到你。你還記得我妹妹加布麗嗎?她總是不停地談論著阿利•波特。再見到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哦……她也在這兒嗎?”哈利嘶啞地說。
“不,不,傻男孩,”芙蓉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我是說下個暑假,等我們——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藍色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責備地看著韋斯萊夫人,而韋斯萊夫人說,“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芙蓉轉向哈利,把她銀色瀑布般的長髮一甩,正好拂過韋斯萊夫人的臉。
“比爾和我要結婚了!”
“哦,”哈利茫然地說。他不禁注意到韋斯萊夫人、赫敏和金妮都在堅決地躲避著各自的眼神。“哇。呃——恭喜你!”
她又俯下身吻了吻他。
“比爾現在很忙,工作很努力,我則只是為了提高英語而在古靈閣做點兼職,所以,他把我帶到這裏住幾天,讓我可以更好地瞭解他的家庭。聽說你要來我真是太高興了——這裏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除非你喜歡煮飯和喂雞!好了——好好享用你的早餐吧,阿利!”
說完她很優雅地轉過身,像是飄著一樣地離開了房間,在身後輕輕地把門關上。
韋斯萊夫人發出了一個聲音,聽上去似乎是“嗤!”
“媽媽討厭她,”金妮安靜地說。
“我不討厭她!”韋斯萊夫人惱火地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這麼快就訂婚,就是這樣。”
“他們都認識一年了,”羅恩盯著那扇關上的門,樣子有點兒古怪,像是喝醉了酒。
“好了,那也不是很久!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然。全都是因為神秘人回歸帶來的不確定性,人們覺得自己明天就可能會死去,所以他們急著做出各種本可以慢慢來的決定。這和上回他強大的時候一樣,到處都是私奔的人——”
“包括你和爸爸,”金妮調皮地說。
“是的,不過,你爸爸和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有什麼可等的?”韋斯萊夫人說。“反觀比爾和芙蓉……嗯……他們倆之間有什麼共同點?他是個勤奮工作、腳踏實地的人,而她卻是——”
“一頭母牛,”金妮點了點頭,“但是比爾也不是那麼腳踏實地。他是個解咒員,對吧,他既喜歡來點兒冒險,又喜歡一點兒魅力……我想那就是他喜歡‘浮膿’的原因。”
“別那樣叫芙蓉,金妮,”韋斯萊夫人嚴厲地說,哈利和赫敏卻在一旁偷笑。“好了,我想最好還是去做我的事……快點兒趁熱吃了雞蛋,哈利。”
她離開房間時看上去顯得憂心忡忡。羅恩仍然像喝醉了似的;他嘗試著晃了晃腦袋,就像一隻狗在試圖甩掉耳朵裏的水。
“她和你住在一個房子裏,你還沒習慣她嗎?”哈利問。
“這……你是可以,”羅恩說,“但是如果她突然冒出來,就像剛才那樣……”
“真可悲,”赫敏暴躁地說,大步地向離羅恩最遠的地方走過去,在走到牆角之後她轉過身來,雙臂交叉放在胸前面對著羅恩。
“你不希望她永遠在你身邊嗎?”金妮懷疑地問道。羅恩只是聳了聳肩,她說,“嗯,如果可以的話媽媽一定會阻止這件事的,我敢用任何東西打賭。”
“她想怎麼阻止他們呢?”哈利問。
“她一直努力勸說唐克斯留下來吃晚飯。我估計她是想讓比爾愛上唐克斯吧。我也這麼希望,我更情願把她留在家裏。”
“是啊,這多管用啊,”羅恩諷刺地說。“聽著,沒有一個頭腦正常的傢伙會在芙蓉伴隨身邊的時候愛上唐克斯。我是說,唐克斯也不錯——如果她不對自己的頭髮和鼻子做那些蠢事,但是——”
“她再醜也比‘浮膿’強,”金妮說。
“她還更聰明,她是個傲羅!”赫敏站在角落裏說。
“芙蓉並不笨。她聰明得足以角逐三強爭霸賽,”哈利說。
“你別跟他一個鼻孔出氣!”赫敏諷刺地說。
“我想你肯定很喜歡聽‘浮膿’叫你‘阿利’,是不是?”金妮輕蔑地問。
“不,”哈利希望他剛才什麼也沒說,“我只是說,‘浮膿’——我的意思是,芙蓉——”
“我更情願唐克斯在我們家,”金妮說。“至少她可以帶來歡笑。”
“她最近可沒帶來什麼歡笑,”羅恩說。“每次我看到她都覺得她越來越像哭泣的桃金娘了。”
“這麼說可不公平,”赫敏厲聲說。“她還沒有從那件事情中恢復過來……你們知道……我是指,他是她的表親!”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們說到了小天狼星。他拿起叉子把煎蛋鏟起來放進嘴裏,希望這樣可以避免加入他們的談話。
“唐克斯和小天狼星幾乎都不認識對方!”羅恩說。“在唐克斯生命的一半時間裏小天狼星都在阿茲卡班,而在那之前他們的家庭之間從來沒有接觸過——”
“那不是重點,”赫敏說。“她覺得他的死是自己的錯!”
“她怎麼會那麼想呢?”哈利顧不上自己正在回避這個話題。
“哦,她當時一直在與貝拉特裏克斯搏鬥,不是嗎?我想她肯定覺得如果她早點解決了她,小天狼星就不會被殺了。”
“真是傻,”羅恩說。
“這是倖存者的內疚,”赫敏說。“我知道盧平一直在變著法子勸慰她,但是她還是真的很消沉。實際上,她在易容方面也出了問題。”
“她什麼——?”
“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變換容貌了,”赫敏解釋道。“我想她的能力一定是被這個打擊影響了,或者是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子,”哈利說。
“我以前也不知道,”赫敏說,“不過我想如果你的情緒確實非常低落……”
門又一次被打開了,韋斯萊夫人突然把頭伸了進來。
“金妮,”她悄聲說,“到樓下來幫我準備午飯。”
“但是我在和大家說話呢!”金妮似乎被冒犯了。
“現在!”韋斯萊夫人離開了。
“她只不過是希望我下去,這樣她就不必獨自面對‘浮膿’了!”金妮暴躁地說。她效仿芙蓉把紅色的長髮甩了甩,然後把手高高舉著昂首闊步地走出了房間,像芭蕾舞演員一樣。
“你們最好也快點下來。”她走的時候說。
哈利利用這短暫的沈默時間多吃了些早餐。赫敏眯起眼盯著喬治和弗雷德的盒子,時不時還從側面瞟一眼哈利。羅恩則正吃著哈利的吐司麵包,眼睛仍舊做夢似地盯著那扇門。
“這是什麼?”赫敏最後問,手裏拿著一個類似小型望遠鏡的東西。
“不知道,”羅恩說,“不過如果是弗雷德和喬治留下來的,那麼說明還沒準備好拿到笑話商店裏去賣,所以還是小心點。”
“聽你媽媽說笑話店生意不錯,”哈利說。“她說喬治和弗雷德做起生意來很有一套。”
“這是打了折扣的說法,”羅恩說。“他們現在正大把大把地收加隆呢!我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他們的店了。我們近來還沒有去對角巷呢,因為媽媽說爸爸也必須去,這樣可以安全點,可爸爸最近一直忙著工作,不過聽說那兒棒極了。”
“珀西怎麼樣了?”哈利問;珀西是這個家的三兒子,已經和家裏人鬧翻了。“他現在和你爸爸媽媽說話了嗎?”
“沒有,”羅恩說。
“可是他現在應該知道你爸爸說伏地魔回來自始至終都是正確的——”
“鄧布利多說,人們原諒別人的錯誤遠比承認別人的正確來得容易,”赫敏說。“我聽到他跟你媽媽說的,羅恩。”
“一聽就知道是鄧布利多常說的那種玄乎話,”羅恩說。
“他這個學期要?痝瞈W授課,”哈利隨和地說。
羅恩被那片吐司麵包噎住了,赫敏則倒吸了一口氣。
“你之前什麼也沒說!”羅恩說。
“我只是剛剛才想起來,”哈利誠懇地說。“昨天晚上他在你們家的掃帚棚裏告訴我的。”
“哎呀……鄧布利多的單獨授課!”羅恩說,顯得很心動。“我在想他為什麼要……?”
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哈利看見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哈利放下了手中刀叉,他的心跳加快了,他在想除了坐在床上他是不是該幹點兒什麼了。鄧布利多說要這樣做……為什麼不趁現在呢?他的眼睛盯著叉子,它正在照著他大腿的陽光裏閃爍著,然後他說,“我不知道究竟為什麼他要?痡翻牷A不過我想一定是因為那個預言。”
羅恩和赫敏都沈默不語。哈利覺得他們好像都凍成了冰塊。他繼續對著他的叉子說,“你們也知道,就是他們試圖從部裏偷走的那個。”
“不過沒人知道預言球說了些什麼,”赫敏快速地說。“它打碎了。”
“雖然《預言家日報》說——”羅恩開始了說話,但赫敏迅速地朝他說,“噓!”
“《預言家日報》是對的,”哈利說,很努力地讓自己去看他們:赫敏看起來嚇壞了,而羅恩則很震驚。“那個打碎的預言球並不是預言的唯一記錄。我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聽到了完整的預言。預言就是為他而做的,所以他可以告訴我。預言裏說,”哈利深吸了一口氣,“看來我就是那個必須去結束伏地魔的人……至少,它說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能生存下來。”
一時間三個人都沈默地互相看著對方。然後砰的一聲巨響,赫敏消失在一陣黑煙裏。
“赫敏!”哈利和羅恩大叫;早餐盤咣當一聲滑落到地板上。
赫敏咳嗽著從煙霧中出現了,手裏抓著那個望遠鏡,一隻眼睛變成了引人注目的亮紫黑色。
“我只是捏了它一把,而它——它就打了我!”她氣喘吁吁地說。
很明顯,他們看見望遠鏡的後面伸出了一隻接在長長的彈簧上的小拳頭。
“別擔心,”羅恩明顯在拼命地忍住不笑,“媽媽會解決它的,她對治療小傷很在行——”
“哦,好,不要管那個了!”赫敏急忙說,“哈利,哦,哈利……”
她又坐到了哈利的床邊。
“我們在猜測,從魔法部回來以後……很顯然,我們不想對你說什麼,但是從盧修斯•馬爾福所說的來看,那就是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嗯,我們想它可能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哦,哈利……”她盯著他,然後小聲說,“你害怕嗎?”
“現在不那麼怕了,”哈利說。“當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確實……不過現在,看上去似乎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面對他的……”
“當我們聽說鄧布利多要親自去接你時,我們想他可能是有什麼話要對你說,或者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你,有關預言的,”羅恩急切地說,“看來我們猜對了幾分,是嗎?如果他覺得你肯定會輸,他就不會單獨?A上課了,就不會浪費他的時間——他肯定覺得你有機會!”
“確實是這樣,”赫敏說。“我在想他會教你些什麼呢,哈利?真正的高級防禦性魔法,或許是……強大的破解咒……反惡咒……”
哈利並沒有認真聽。一股與陽光無關的暖流在心裏擴散開來;他胸中的一塊沉重的大石頭仿佛被消融了。他知道羅恩和赫敏比他們裝出來的樣子要震驚得多,可最重要的是,他們仍舊站在他這邊,說著鼓勵的話來安慰他,沒有因為他像是被污染了或者看上去很危險而退縮和逃避,這些對哈利來說簡直是無價之寶。
“……一般還有躲避性魔法,”赫敏總結著。“好了,至少你知道你今年要上的一門課了,比我和羅恩多出的一門。我在想我們的O.W.L.成績什麼時候才能來啊?”
“不會太久了,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羅恩說。
“等等,”哈利想起了昨晚的另一部分談話內容,“我想鄧布利多說我們的O.W.L.成績今天就會來!”
“今天?”赫敏尖叫道。“今天?但是你怎麼不——哦,上帝啊——你早就該說了——”
她跳了起來。
“我要去看看有沒有貓頭鷹來過……”
但是當哈利十分鐘後穿好衣服,拿著空餐盤下樓時,只看到赫敏在廚房的桌子邊焦慮不安地坐著,而韋斯萊夫人正在試圖減輕她和半個熊貓之間的相像程度。
“它就是不怎麼變,”韋斯萊夫人焦急地說,她一隻手拿著魔杖站在赫敏面前,另一手捧著一本《治療師伴侶》,翻到了“淤傷、割傷和擦傷”那頁。“以前它一直有效的呀,我真不明白。”
“這個有趣的玩笑肯定是弗雷德和喬治的主意,他們確保了它不被除掉,”金妮說。
“但是必須得除掉!” 赫敏尖聲叫著。“我不能永遠這個樣子走來走去。”
“你不會的,親愛的,我們會找到解藥的,別擔心,”韋斯萊夫人安慰地說。
“比爾告訴我說,我們的弗雷德和喬治非常有趣!”芙蓉安詳地笑著說。
“是啊,我都笑得喘不過氣了。”赫敏厲聲說道。
她跳了起來,開始在廚房裏走來走去,手指絞在一起。
“韋斯萊夫人,你真的真的確定今天早上沒有貓頭鷹來過嗎?”
“是的,親愛的,我留意了,”韋斯萊夫人耐心地說。“但是現在才九點鐘,還有的是時間呢……”
“我知道我的古代魔文肯定考砸了,”赫敏狂躁地咕噥道,“我肯定犯了至少一個嚴重的翻譯錯誤。而且黑魔法防禦術的實踐也一點兒都不好。當時我覺得變形術還不錯,可是現在回想起來——”
“赫敏,你能歇歇嘴嗎,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緊張!”羅恩叫道。“尤其是你能得到11個‘優秀’的時候……”
“不要,不要,不要!”赫敏歇斯底里地拍著手說,“我知道我每門課都不及格了。”
“要是我們不及格會怎麼樣?”哈利問大家,但又是赫敏回答的。
“就要去和院長討論我們的選擇,我在上學期末的時候問過麥格教授。”
哈利的胃開始翻滾。他希望他沒有吃那麼多早餐。
“在布斯巴頓,”芙蓉自鳴得意地說,“我們有另外的方法。我覺得它更好。我們學完六年才參加考試,不是五年,然後——”
芙蓉的話被尖叫聲淹沒了。赫敏指著廚房的窗子。三個黑色的斑點在天空裏清晰可見,而且一直在變大。
“那肯定是貓頭鷹,”羅恩嘶啞地說,跳起來和赫敏一起站在窗前。
“有三隻。”哈利快步走到赫敏的另一邊。
“我們一人一隻,”赫敏用一種被嚇壞的聲音低聲說。“哦,不要……哦,不要……哦,不要……”
她緊緊抓住了哈利和羅恩的肘部。
貓頭鷹徑直向著陋居飛來,三隻漂亮的茶色貓頭鷹在通向房子的路上越飛越低,也越來越清晰,每只都攜帶著一個方信封。
“哦,不!”赫敏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韋斯萊夫人擠過他們三個,打開了窗戶。一,二,三,三隻貓頭鷹逐一穿過窗戶,在桌子上停成了一條整齊的直線。它們都把右腿抬了起來。
哈利往前走了走,他的信綁在中間那只貓頭鷹的腿上。他開始笨拙地用手解繩子。在他左邊,羅恩正試圖拆開他自己的成績;而在右邊,赫敏的手顫抖得如此厲害,以至於她的那只貓頭鷹也跟著抖動起來。
廚房裏沒有一個人說話。最後,哈利終於解下了他的信封。他撕開信封,展開了裏面的羊皮紙。
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成績
及格等級:優秀(O) 超出預期(E) 及格(A)
不及格等級:差(P) 糟透了(D) 巨怪(T)
哈利•詹姆•波特的成績如下:
天文學:A
保護神奇生物:E
魔咒:E
黑魔法防禦術:O
占卜:P
草藥學:E
魔法史:D
魔藥:E
變形術:E
哈利把羊皮紙反復讀了幾遍,每讀一遍呼吸就更變得順暢一些。一切都還好:他一直相信占卜肯定是不及格,而且他也不可能通過魔法史,因為他考到半途就病倒了,但是他其他都通過了!他的手指在分數上遊移……他的變形術和草藥學都不錯,他甚至在魔藥上得了‘超出預期’!而最棒的是,他的黑魔法防禦術獲得了‘優秀’!
他看了看旁邊。赫敏背對著他,頭低著,但是羅恩看上去很高興。
“只有占卜和魔法史不及格,但是誰還管那些?”他開心地對哈利說。“來——換換——”
哈利低頭掃了一眼羅恩的成績:沒有‘優秀’……
“我就知道你會在黑魔法防禦術上拿最高分,”羅恩捶著哈利的肩膀。“我們都幹得不賴,對吧?”
“好樣的!”韋斯萊夫人驕傲的說,撥弄著羅恩的頭髮。“7個O.W.L.,比弗雷德和喬治加起來得的還要多!”
“赫敏?”金妮試探地問,因為赫敏一直都沒轉過身來。“你的怎麼樣?”
“我——不賴,”赫敏小聲說。
“哦,少來了,”羅恩說著大步朝赫敏走去,從她手中一把抓過成績單。“是啊——十個‘優秀’和一個黑魔法防禦術的‘超出預期’。”他低頭看著她,半開玩笑半惱怒地說。“你真的很失望,不是嗎?”
赫敏搖了搖頭,但是哈利卻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現在是學N.E.W.T.的學生了!”羅恩咧著嘴笑道。“媽媽,還有香腸嗎?”
哈利低頭看著自己的成績,它們和他所能預想到的一樣好。他只是感覺有一點稍稍刺痛的遺憾……這便是他成為一個傲羅的志向不得不走向終結了。他沒有獲得必需的魔藥課等級。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小小的、黑色的‘E’時,還是感到胃突然一沉。
很奇怪,真的,想想看,是一個化了裝的食死徒第一次告訴哈利他會成為一個好的傲羅,可不知何故這個主意一直被他牢牢地記著,而且他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別的。而且,幾個星期前他聽了那個預言之後,這條路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必然的宿命了……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如果他加入到那些受過高強度訓練,以尋找和殺掉伏地魔為己任的巫師中去,不就可以去實踐那個預言,給自己留下最大的生存下來的機會嗎?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2 PM
第六章 德拉科的繞道之行
哈利接下來的幾周裏都沒有離開陋居。他把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打兩人一隊的魁地奇比賽上(他和赫敏對羅恩和金妮,所以他們正好旗鼓相當),而晚上則用來把韋斯萊夫人擺在他面前的食物每樣都吃掉三份。
如果不是《預言家日報》上每天登載的那些失蹤報導和奇怪的(甚至是死人的)事故,這個暑假還真算是一個快樂、平靜的暑假。有時候比爾和韋斯萊先生甚至在登報之前就把新的消息帶回了家。讓韋斯萊夫人感到不快的是,哈利的十六周歲生日的慶祝晚會被萊姆斯•盧平帶來的可怕消息給攪了,盧平看上去顯得憔悴而陰沈,棕色的頭髮裏夾雜著許多白絲,衣服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破舊。
“又發生了兩三起攝魂怪攻擊事件,” 在韋斯萊夫人遞給他一大片生日蛋糕時,他宣佈。“而他們還在北部地方的一個小屋裏找到了伊戈爾•卡卡洛夫的屍體。黑魔標記被施放在小屋上面——嗯,坦率地說,我對他在拋棄了食死徒的隊伍之後還能活上一年感到很驚訝;我記得小天狼星的弟弟雷古勒斯只活了幾天。”
“是的,好了,”韋斯萊夫人皺著眉頭說,“也許我們該討論點別的——”
“你聽說了弗洛林•福特斯庫的事嗎,萊姆斯?”比爾說,他正在被芙蓉用葡萄酒騷擾。“那個開——”
“——對角巷裏的冷飲店的人?”哈利不安地插嘴道,感覺胃裏空空的。“他過去常讓我免費品嘗霜淇淋。他怎麼了?”
“被拖走了,從他的店的樣子看是這樣。”
“為什麼?”羅恩問,韋斯萊夫人嚴厲地盯著比爾。
“誰知道呢?他一定是怎麼妨害了他們。弗洛林是個好人。”
“說到對角巷,”韋斯萊先生說,“好像奧利凡德也不見了。”
“那個做魔杖的人?”金妮震驚地問。
“就是他。店子是空的。沒有掙扎的痕跡。沒人知道他是自己走的還是被綁架了。”
“但是魔杖——人們怎麼買魔杖呢?”
“他們可以到其他店裏去買,”盧平說。“但奧利凡德是最好的,如果他們那邊得到了他,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在度過了這個陰鬱的生日茶會之後,第二天他們收到了霍格沃茨寄來的信和課本清單。哈利得到了一個驚喜:他被選為魁地奇球隊的隊長了。
“哇,我還記得查理戴著這個的樣子,”羅恩快樂地檢查著那個徽章。“哈利,真是太酷了,你是我的隊長了——假如你還讓我待在球隊裏的話,哈哈……”
“唉,既然你們已經收到這些了,我不認為去對角巷的時間還能再往後拖了,”韋斯萊夫人看著羅恩的課本清單歎息道。“我們星期六就過去,只要那天你父親不用再去上班。沒有他我是不會去的。”
“媽媽,你真的認為神秘人會藏在麗痕書店的架子後面嗎?”羅恩偷笑著說。
“那福特斯庫和奧利凡德是去度假了嗎,啊?”韋斯萊夫人立即火冒三丈。“如果你覺得安全問題顯得很可笑的話,就待在家裏,我自己去把你的東西買回來——”
“不,我要去,我要去參觀弗雷德和喬治的鋪子!”羅恩急忙說。
“那你就快醒醒腦子,小夥子,別讓我覺得你太幼稚而決定不讓你和我們一起去!”韋斯萊夫人生氣地說,一把抓起她的鍾——九個指標仍舊指著‘生命危險’——將它穩穩地擺在一堆剛洗過的毛巾上。“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回到霍格沃茨的!”
羅恩轉過來不敢相信似的盯著哈利,他媽媽提起裝著那面搖搖晃晃的大鍾的洗衣籃,怒氣衝衝地走出了房間。
“我的天哪……在這兒簡直連個玩笑都開不成了……”
但剩下的幾天羅恩沒有再冒失地提到伏地魔。在週六的黎明到來之前韋斯萊夫人沒有再發過火,不過她在餐桌上仍顯得很緊張。比爾要和芙蓉留守在家裏(赫敏和金妮再高興不過了),他把一個滿滿的錢袋從餐桌上遞給哈利。
“我的在哪?”羅恩馬上問道,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本來就是哈利的,傻瓜,”比爾說。“我從你的金庫裏?A取出來了,哈利,因為現在公眾得花五個小時才能拿到他們的金子,妖精們大大加強了安全警備。兩天前阿爾吉•菲爾珀特剛被一個正直探針刺到了他的……好了,相信我,這是更簡單的途徑。”
“謝謝你,比爾,”哈利把金子裝進兜裏。
“他總是這麼體貼,”芙蓉一面輕刮著比爾的鼻子,一面充滿崇拜地用喉嚨咕嚕咕嚕地說著。金妮在芙蓉背後假裝做出嘔吐的動作。哈利被玉米片哽住了,羅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天空中佈滿了烏雲,顯得很陰暗。當他們系上斗篷出現在屋子外面時,一輛哈利曾經坐過一次的魔法部特派轎車已經等在了前門的院子裏。
“爸爸能再次借到這些真是太好了,”羅恩感激地說,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時轎車正平穩地駛出陋居,比爾和芙蓉在廚房的窗戶那兒向他們揮手。他、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寬敞舒適的後座上。
“可別坐上癮了,這都是因為哈利在這兒,”韋斯萊先生轉過頭說。他和韋斯萊夫人陪部裏的司機坐在前排;前面的乘客座椅善解人意地伸展成一個雙座沙發的樣子。“他被賦予了最高級別的安全防護。我們在破釜酒吧還要和另一批警衛匯合。”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不喜歡在一大群傲羅的陪同下買東西。他背包裏還裝著隱形斗篷,他想,如果它對鄧布利多起作用,那麼就應該對魔法部的人同樣適用,儘管他現在想到了這個,但哈利還不能肯定魔法部的人知不知道他有這麼一件斗篷。
“你們到了,” 仿佛才過了一瞬間的功夫,司機第一次開口說話了,他在查林十字街上減了速,把車停靠在了破釜酒吧的外面。“我在門口等你們,能告訴我你們要待多久嗎?”
“兩三個小時吧,我估計,”韋斯萊先生說。“啊,好啊,他在這兒!”
哈利效仿韋斯萊先生向窗外望去;他的心都跳出來了。沒有什麼傲羅等在旅館外面,只有一個長著黑色鬍子的巨大身影,那是魯伯•海格,霍格沃茨的狩獵場看守,他穿著一件海狸皮大衣,愉快地看著哈利,沒有在意麻瓜行人的一張張驚駭的臉。
“哈利!”他粗聲粗氣地說道,哈利剛從車裏出來就被他用可以捏碎骨頭的力氣一把抱住。“巴克比克——韋瑟文,我是說——你一定要看看它,哈利,能回到戶外活動,它別提有多高興了——”
“我很高興,”哈利揉著肋骨咧嘴笑道。“我們不知道‘警衛’指的是你!”
“我知道,就像從前一樣,是吧?魔法部想要送一群傲羅來,可是鄧布利多說我來就成了,”海格自豪地挺起胸,把拇指塞進口袋裏。“那我們進去吧——我們跟在你後面,莫莉,亞瑟——”
破釜酒吧裏空蕩蕩的,這在哈利的記憶裏還是第一次。過去的熱鬧人群裏只剩下老闆湯姆,他面容枯槁,牙齒也快掉光了。他們進來的時候,湯姆滿懷希望地抬起了頭,可沒等他說話,海格就嚴肅地說,“今天只是路過,湯姆,你肯定知道的。霍格沃茨的事務。”
湯姆鬱悶地點了點頭,重新擦起了玻璃杯;哈利、赫敏、海格和韋斯萊一家穿過酒吧走到後面一個放著垃圾箱的冷清院子裏。海格舉起他粉紅色的傘,在牆的一塊磚上敲了敲,牆馬上就變成了一個拱門,通向一條彎彎曲曲的鵝卵石路。穿過入口之後,他們停下了,朝四周望瞭望。
對角巷變了。擺著咒語書、魔藥原料和坩堝的光亮窗戶看不到了,一張張魔法部的大海報被貼在上面。大多數昏暗、紫色的海報上都是放大了的安全建議,正是這個暑假魔法部派發的小冊子上的內容,但還有一些是會動的巨幅黑白照片,上面印著已知的在逃食死徒。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正在最近的一家藥店的窗玻璃上冷笑。有幾個商店的玻璃被用木板釘了起來,其中就包括弗洛林冷飲店。另一方面,許多破破爛爛的小攤沿著路邊冒了出來。最近的一個撐著有條紋的遮陽篷擺在麗痕書店的門口,前面釘著一塊硬紙板,上面寫道:
護身符:有效地防禦狼人、攝魂怪和陰飛力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巫師正喋喋不休地向每一個路人兜售著他懷抱裏的用鏈子串起來的銀色標記。
“?A的小女孩兒來一個吧,夫人?”他沖著韋斯萊夫人嚷,不懷好意地盯著金妮。“保護保護她美麗的脖子?”
“如果我是在上班……”韋斯萊先生憤怒地盯著那個護身符販子。
“是的,但現在別去逮捕任何人,親愛的,我們忙著呢,”韋斯萊夫人正緊張地查閱著一張清單。“我想我們最好先去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赫敏想買一件女式長袍,羅恩的腳踝都快露出校袍了,你也要買一件新的了,哈利,你長得這麼快——來吧,每個人跟上——”
“莫莉,我們沒必要都去摩金夫人長袍店,”韋斯萊先生說。“不如讓海格和他們三個一起去,我們去麗痕書店買他們的課本?”
“我不知道,”韋斯萊夫人不安地說,顯然正在快些結束購物的願望和讓大家都聚集在一起這兩者之間作痛苦的選擇。“海格,你覺得——?”
“別擔心,他們和我在一起不會有事的,莫莉,”海格安慰著她,揮了揮他那只像垃圾桶蓋子一樣大的手。韋斯萊夫人看上去並非深信這一點,但還是同意了分開,他和丈夫還有金妮匆匆地趕往麗痕書店,同時海格帶著哈利、羅恩和赫敏去了摩金夫人的鋪子。
哈利注意到許多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都和韋斯萊夫人一樣匆忙和焦躁,沒有人停下來交談;購物的人都結著伴緊密地待在一塊兒,專注地買著他們的東西。看上去沒有人是獨自來的。
“也許我們都進去就很擠了,”他們在長袍店外面停下腳步,海格彎下腰從窗子往裏窺視。“我就在外面守著,好嗎?”
於是哈利、羅恩和赫敏就一起走進了商店。第一眼看上去屋子裏似乎沒人,不過他們剛一關上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放滿了亮晶晶的綠色和藍色長袍的架子後面傳了出來。
“……我不是個孩子了,要是你沒注意到這一點的話,媽媽。我有能力一個人買東西了。”
然後是一陣咯咯的響聲,哈利聽出了是摩金夫人的聲音在說,“好了,親愛的,你媽媽說得太對了,現在沒有人可以獨自在外面走,這和是不是小孩子沒關係——”
“看你把別針別在哪兒了!”
一個臉色蒼白男孩出現在架子後面,他長著淺金色的頭髮和尖尖的下巴,身上穿了一套暗綠色的長袍,褶邊和袖子口還別著閃閃發亮的別針。他大步走到鏡子前檢查自己;不一會兒就從鏡子裏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哈利、羅恩和赫敏。他眯起了淺灰色的眼睛。
“如果你在疑惑聞到了什麼氣味,媽媽,那是因為有個泥巴種進來了,”德拉科•馬爾福說。
“我不認為你需要那樣的語言!”摩金夫人拿著一隻卷尺和一根魔杖從架子後面急忙地走了出來。“我也不想看到魔杖在我的店裏被拔出來!”她匆匆地補充道,看到站在門口的哈利和羅恩都用魔杖指著馬爾福。
赫敏站在他們倆後面輕聲說道,“不,不要,說實在的,這不值得……”
“好啊,看來你們敢在學校外面施魔法,”馬爾福冷笑道。“是誰把你的眼睛打青了,格蘭傑?我要給他們獻花。”
“夠了!”摩金夫人尖聲說,轉過頭去尋求支援。“夫人——請——”
納西莎•馬爾福從衣架後面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把那些收起來,”她冷冷地對哈利和羅恩說。“如果你們再攻擊我的兒子,我敢保證這會是你們倆做的最後一件事。”
“是嗎?”哈利往前走了一步,盯著那張光滑、傲慢的臉,那張臉雖然蒼白,可仍舊和她的姐姐長得很像。哈利現在和她差不多高了。“去找幾個食死徒朋友來把我們幹掉,對不對?”
摩金夫人尖叫了一聲,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是的,你不能這麼非難她——說這麼危險的東西——放下魔杖,求你們了!”
但哈利並沒有放下他魔杖。納西莎•馬爾福令人厭惡地笑了笑。
“我看你是在鄧布利多的寵愛下對安全產生了一種錯覺,哈利•波特。但鄧布利多不可能總是保護著你。”
哈利嘲笑般地環顧了一遍整個商店。
“哇……看上去……現在他就不在這兒!你怎麼不試試看?他們也許會在阿茲卡班幫你找到一件雙人房,這樣你就可以和你的丈夫團聚了。”
馬爾福憤怒地沖向哈利,可是卻被自己過長的袍子給絆倒了。羅恩大笑了起來。
“你怎麼敢跟我媽媽那樣說話,波特!”馬爾福咆哮著說。
“沒事,德拉科,”納西莎用她纖細白皙的手搭在馬爾福的肩上制止了他。“我估計在和盧修斯團聚之前,波特就見小天狼星去了。”
哈利把魔杖舉得更高了。
“哈利,別!”赫敏哀求著抓住他的手,努力地想使它放下來。“想想看……你不能……你會惹大麻煩的……”
摩金夫人發著抖呆站了一小會兒,然後決定裝作什麼都像她所希望的那樣沒有發生。她朝正怒視著哈利的馬爾福彎下腰。
“我想左邊的袖子還應該提起來一點,親愛的,就讓我——”
“哎呀!”馬爾福吼道,用力推開了她的手,“看你把別針別在哪兒了,女人!媽媽——我再也不要這些袍子了——”
他扯下袍子扔到摩金夫人腳邊的地板上。
“你是對的,德拉科,”納西莎輕蔑地瞟了一眼赫敏,“現在我知道這間屋子裏有什麼樣的渣滓了……我們去退爾菲特和塔汀店買吧。”
他們倆大步走了出去,馬爾福出門時狠狠地撞了一下羅恩。
“唉,真是的!”摩金夫人說,她抓起掉在地上的袍子,把魔杖的末端像吸塵器一樣對著它們把灰塵清理掉。
她給羅恩和哈利量身裁衣的時候顯得心煩意亂,還把男巫的袍子拿給了赫敏,最後當她鞠著躬送他們的時候,她似乎很樂意看到他們的背影走出了門。
“都買好了?”海格高興地看見他們都回來了。
“差不多,”哈利說。“你看到馬爾福母子了嗎?”
“是的,”海格不感興趣地說。“但是他們不敢在對角巷裏犯渾,哈利,別管他們。”
哈利、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但是在他們想要消除海格這個錯誤的樂觀想法之前,韋斯萊夫婦和金妮出現了,他們都抓著重重的一包書。
“每個人都好了嗎?”韋斯萊夫人說。“買了袍子?好的,那麼我們在去弗雷德和喬治鋪子的路上可以先看看藥材店和咿啦貓頭鷹商店——靠緊點兒,現在……”
因為羅恩和哈利都不再需要上魔藥課了,所以他們什麼藥材都沒有買,不過他們都在咿啦貓頭鷹商店給海德薇和小豬買了大盒大盒的貓頭鷹堅果。然後,韋斯萊夫人一邊每隔大概一分鐘就查看一下手錶,一邊和他們往對角巷的深處走去,尋找著弗雷德和喬治開的韋斯萊魔法把戲店。
“我們真的沒有太多時間了,”韋斯萊夫人說。“所以我們只能看看就走,回到車裏。靠近些,那是九十二號……九十四號……”
“哇,”羅恩停下了他的腳步。
比起旁邊灰暗、貼滿了海報的商店大門來,弗雷德和喬治店裏的櫥窗首先?入了大家的眼簾,那裏像是在搞煙火展覽一樣。偶然路過的行人回過頭來看著櫥窗,有幾個甚至驚呆了。左邊的櫥窗上分類擺著吸引眼球的商品,有會轉的、發出爆裂聲的、閃著光的、會跳的,還有的會尖叫;哈利的眼睛都看花了。右邊的櫥窗上貼著一張巨大的海報,紙和魔法部的海報一樣是紫色的,但是上面卻用閃著黃光的字寫著:
為什麼要擔心神秘人?
你應該擔心的是
生秘靈——
握住了整個國家的便秘感覺!
哈利笑了起來。他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轉過頭看見韋斯萊夫人正啞口無言地盯著海報。她的嘴唇動著,無聲地念著那個名字,“生秘靈。”
“他們會在睡覺的時候被謀殺的!”她輕聲說。
“不會的!”羅恩說,他和哈利一樣也在笑。“太棒了!”
他和哈利帶頭進了商店。裏面全是顧客;哈利都擠不到架子那兒。他朝四周望瞭望,抬頭看著堆到了天花板上的盒子:這是雙胞胎在霍格沃茨最後、沒有完成的一年裏做好的速效蹺課糖;哈利注意到鼻血牛紮糖最受歡迎,架子上只剩下了被壓壞的一盒。還有整箱整箱的惡作劇魔杖,最便宜的只能在揮動的時候變成橡皮鴨子或者一條短褲;最貴的卻能夠追打粗心的使用者的腦袋和脖子;整盒整盒的羽毛筆,分為自動加墨型、檢查拼寫型和自動回答型。熱鬧的人群裏終於騰出了一個空子,哈利趕緊擠到櫃檯邊,那兒有一群興奮的十歲小孩正在看一個木頭小人兒慢慢地走向絞刑架,它們下面的盒子上寫著:可重複使用的劊子手——對它念咒否則他就會絞死自己!
“‘專利產品白日夢魔咒……’”
赫敏已經設法擠到了一個櫃檯附近的展示品旁,她正念著一隻盒子後面的說明,盒子上用鮮豔的顏色畫著一位英俊的青年和一位陶醉的女孩兒站在海盜船的甲板上。
“‘一個簡單的咒語就可以令你擁有一個高質量、極其真實的30分鐘白日夢,這適用於學校裏通常的課堂上,事實上不會被發現(副作用包括面無表情和輕微流口水)。不賣給16歲以下的人。’你看,”赫敏抬頭看了看哈利,“這真是非常特別的魔法!”
“既然你這麼說,赫敏,”他們身後的一個聲音說,“你可以免費得到一個。”
弗雷德愉快地站到了他們面前,他穿著一件洋紅色的長袍,與火紅的頭髮很不協調。
“你好嗎,哈利?”他們握著手。“你的眼睛怎麼了,赫敏?”
“都是你們那只打人的望遠鏡,”她一臉愁容地說。
“哦,啊呀,我把那些?悀F,”弗雷德說。“這裏——”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瓶子遞給她;赫敏小心翼翼地旋開它,裏面是粘稠的黃色漿糊。
“只要塗上它,那些瘀傷就會在一個小時之內消失,”弗雷德說。“我們不得不找到一種相當好的去傷藥,因為我們要在自己身上測試大部分的產品。”
赫敏看上去很不安。“這個是安全的,對嗎?”她問。
“當然是,”弗雷德爽快地說。“快過來,哈利,我帶你轉轉。”
哈利離開了正在往眼睛上塗漿糊的赫敏,跟著弗雷德來到了商店的後面,他看見了一個擺著紙牌和繩子戲法的臺子。
“麻瓜的魔術戲法!”弗雷德高興地說,他用手指著它們。“給像爸爸那樣的怪人,你知道,那些喜愛麻瓜物品人。沒有很大的賺頭,但這個生意卻相當穩定,它們是非常新奇的事物……哦,喬治來了……”
弗雷德的雙胞胎兄弟精神飽滿地握了握哈利的手。
“帶他參觀?到後面來瞧瞧,哈利,那才是我們賺大錢的地方——別把那玩意兒裝進口袋裏,就是你,你會付出比金加隆還要大的代價的!”他警告著一個正把手從一個缸子裏抽出來的小男孩,那缸子上用標籤寫著:可食用黑魔標記——能讓任何人生病!
喬治推開了麻瓜把戲旁邊的門簾,哈利看見一個更暗、人更少的房間。產品的包裝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看上去壓抑多了。
“我們剛開發了這一系列更嚴肅的產品,”弗雷德說。“真有趣,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做上這個的……”
“你可能都不信有多少人,甚至連在魔法部工作的人也施不出一個像樣的鐵甲咒,” 喬治說。“當然,他們沒有讓你教過,哈利。”
“沒錯……瞧,我們開始覺得鐵甲帽只是有點好玩兒,你想,你戴著它要求你的同伴向你施魔法,然後等魔法彈回去時看看他那張臉。可是魔法部卻為它所有的員工購買了500頂!我們還在收到大筆的訂單呢!”
“然後我們就開發出了一系列的鐵甲斗篷、鐵甲手套……”
“……我是說,它們可擋不住不可饒恕咒,可是對小型到中型的惡咒……”
“後來我們決定打入黑魔法防禦術的整個領域,因為這真是個賺大錢的行業啊,”喬治狂熱地說。“真酷啊。看!速效黑暗粉,我們從秘魯進口的。在你想快點兒逃跑的時候很方便。”
“我們的誘騙雷管剛剛還想從架子上溜下來,看,”弗雷德指著一些怪模怪樣的汽笛形狀的黑色東西,看起來真的在急急忙忙地試圖溜走。“你只要偷偷把扔一個到地上,它就會溜到看不見的地方發出一聲很棒的巨響,讓你可以從容地轉移。”
“真管用,”哈利挺感興趣。
“拿著,”喬治抓起一對扔給哈利。
一個長著金色短髮的年輕女巫把頭伸進門簾,哈利看見她也穿著洋紅色的員工袍。
“外面有個顧客在找玩笑坩堝,韋斯萊先生和韋斯萊先生。”她說。
哈利覺得聽到弗雷德和喬治被稱為“韋斯萊先生”有點怪怪的,不過他們倆聽到後馬上大步走了過去。
“等著,薇莉迪,我來了,”喬治迅速說。“哈利,你看到喜歡的就拿吧,全都免費。”
“不能那樣!”哈利已經拿出錢袋準備付誘騙雷管的錢了。
“你在這兒不用付錢,”弗雷德堅定地說,朝哈利的金子揮了揮手。
“可是——”
“你給了我們啟動資金,我們還沒忘呢,”喬治的口氣很堅決。“喜歡什麼就拿什麼,你只需要在別人問的時候告訴他們你是在哪兒買的就成了。”
喬治掀起門簾出去招呼顧客,弗雷德把哈利帶回到商店的大廳裏,哈利發現赫敏和金妮還在出神地看著專利產品白日夢魔咒。
“你們幾個女孩兒怎麼還沒找到我們特製的神奇女巫產品呢?”弗雷德問。“跟我來,女士們……”
視窗旁邊擺著一排鮮亮的粉紅色商品,一群女孩子正狂熱圍著它們傻笑。赫敏和金妮都猶豫了一下,警覺地看著。
“就是那兒,”弗雷德得意地說。“這是你們能找到的最好的愛情藥。”
金妮懷疑地揚起眉毛,“這有用嗎?”
“當然有用啊,最長一次可以持續24小時,不過這個依賴于那個男孩的體重……”
“……還有女孩的吸引力,”喬治又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不過我們不會賣?畯怐漫f妹,”他加了一句,突然變得很嚴厲,“她已經交上了五個男朋友,據我們所——”
“不管你們從羅恩那裏聽到什麼,都是一個大謊話,”金妮平靜的說,她俯身從架子上拿了一個粉紅色小罐子。“這是什麼?”
“十秒確保除痘劑,”弗雷德說。“能出色地對付從癤子到黑頭的一切粉刺,不過別轉移話題。你現在有沒有和一個叫迪安•湯瑪斯的男孩約會?”
“是啊,我有,”金妮說。“而且上一次我看到他時,他還是一個而不是五個男孩。那些是什麼?”
她指著粉紅和紫色陰影下的一些長了毛的圓球,它們都在一個籠子底部滾來滾去,並發出高聲的尖叫。
“侏儒蒲絨絨,”喬治說。“微型的蒲絨絨,我們倆喂得不夠快。那邁克爾•科納是怎麼回事?”
“我把他甩了,他是個糟糕的失敗者,”金妮把一根手指伸進籠子,看著侏儒蒲絨絨聚攏在它周圍。“它們真可愛!”
“它們確實相當招人喜歡,”弗雷德承認。“不過你換男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金妮轉過來叉著腰瞪著他,活脫脫一個韋斯萊夫人,哈利奇怪弗雷德居然沒退縮。
“這不關你的事!還得謝謝你,”金妮氣呼呼地轉向羅恩,他剛剛抱著一堆商品出現在喬治身邊,“沒有對這兩個傢伙編我的故事!”
“三個加隆、九個西可和一個納特,”弗雷德檢查著羅恩手裏拿的盒子。“付錢。”
“我是你弟弟!”
“你拿的是我們的商品。就三個加隆、九個西可吧,那個一個納特就算了吧。”
“可我沒有三個加隆和九個西可!”
“那你最好把它們都擱回去,不介意的話請放回到它們原來的架子上。”
羅恩把幾個盒子摔在地上,咒駡著朝弗雷德做了一個粗魯的手勢,不幸的是,這個舉動被恰好那時候進來的韋斯萊夫人看了個正著。
“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那樣做,我就用咒語讓你的手指粘到一塊兒。”她嚴厲地說。
“媽媽,我能買一個侏儒蒲絨絨嗎?”金妮趕緊說。
“一個什麼?”韋斯萊夫人警覺地說。
“你瞧,它們多可愛啊……”
韋斯萊夫人走過去看侏儒蒲絨絨,哈利、羅恩和赫敏馬上看見了本來被擋著的視窗。德拉科•馬爾福獨自一人在街上急匆匆地走著。經過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時候,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幾秒之後,他就從窗戶的視野裏消失了。
“我在想他媽媽去哪兒了?”哈利皺起眉頭。
“看樣子被他甩掉了。”羅恩說。
“可是,為什麼?”赫敏說。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正在努力地思考。納西莎•馬爾福不會願意她的寶貝兒子離開她的視線;馬爾福一定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擺脫了他媽媽的控制。以哈利對馬爾福的瞭解和厭惡,他相信馬爾福一定不會是為了去做什麼好事。
他看了看四周。韋斯萊夫人和金妮正彎腰看著侏儒蒲絨絨。韋斯萊先生正高興地檢查著一包被麻瓜做了標記的遊戲紙牌,弗雷德和喬治都在招呼顧客。窗外海格正背對著他們站著,仔細盯著街道。
“到這下面來,快點兒,”哈利把隱形斗篷從包裏拿了出來。
“哦——我不知道,哈利,”赫敏猶豫地向韋斯萊夫人看去。
“快來吧。”羅恩說。
她又猶豫了片刻,然後急忙蹲下與哈利和羅恩一起躲進了斗篷下面。沒人發現他們消失了;大家都被弗雷德和喬治的產品?l引住了。哈利、羅恩和赫敏盡可能快地擠出門,但是當他們成功地走到街上時,馬爾福也早就同樣成功地消失了。
“他朝那邊走了,”哈利儘量低聲地說,以使正在哼著小調的海格聽不到他們。“走吧。”
他們一路匆匆地走著,東張西望地盯著一家家商店的門窗,直到赫敏指了指前面。“他在那兒,對嗎?”她低語道。“左轉了?”
“真意外,”羅恩悄聲說。
此刻馬爾福往四周看了看,溜進翻倒巷不見了。
“快,不然就跟不上他了。”哈利加快了步伐。
“我們的腳要被看見了!”赫敏焦急地說,斗篷在他們的腳踝邊飄著;現今三個人都藏在斗篷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沒關係,”哈利不耐煩地說,“快點!”
但是翻倒巷,這條充斥著黑魔法的小巷此刻卻荒無人跡。他們經過商店櫥窗時向裏面張望,但是沒有一家店有人光顧。哈利猜想在這麼危險的和可疑的時期,沒人敢去買黑魔法物品——或者至少被發現去買。
赫敏用力掐了一下哈利的手臂。
“哎喲!”
“噓!看!他在那兒!”她對哈利耳語道。
他們已經到了翻倒巷裏哈利唯一光顧過的那家店:博金—博克,裏面出售著各種各樣的邪惡物件。在那些裝滿頭骨和舊瓶子的箱子中間,德拉科•馬爾福背朝他們站著,旁邊就像是那個哈利曾經為了躲避馬爾福父子而藏身其中的大黑櫥櫃。從馬爾福揮動的手來看,他正在激動地說著些什麼。商店的經營者博金先生面朝著馬爾福,他是一個長著一頭油膩頭髮的駝背男人。此刻臉上正露出既恨又怕的奇怪表情。
“要是我們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就好了。”赫敏說。
“我們能!”羅恩激動地說。“等一下……該死……”
他扔下幾個手裏的幾個盒子,摸索出最大的一個。
“伸縮耳,看!”
“太妙了!”赫敏說,羅恩解開長長的肉色細繩,把它們放到了門底。“哦,我希望門沒有被念抗擾咒……”
“沒有!”羅恩愉快地說。“聽!”
他們把頭湊到一起專注地聽著細繩的這端,馬爾福的聲音很大、很清楚,就像聽收音機一樣。
“……你知道怎麼修它?”
“也許吧,”博金很不情願地承認,“不過我需要看看它。為什麼你不帶過來呢?”
“我帶不來,”馬爾福說。“它必須原地不動。我只需要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哈利看見博金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
“可是,沒有看到它的話,我必須說這個實在太難了,也許根本不可能。我沒法保證任何事情。”
“沒辦法嗎?”馬爾福說,哈利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他在冷笑。“也許這個會讓你更有信心。”
他走向博金,身體被櫥櫃擋住了。哈利、羅恩和赫敏挪向一邊想看到他,但是他們只能看到博金,他顯得非常害怕。
“如果敢告訴任何人,”馬爾福說,“你就會得到報應。認識芬利•格雷巴克嗎?他可是個好朋友,他會一遍一遍地造訪你以確保你對這個問題百分之百地重視。”
“沒必要——”
“這由我來決定,”馬爾福說。“好了,我最好還是走吧。別忘了把那一個藏好,我還要的。”
“也許你現在就把它帶走?”
“不,我當然不會,你這個蠢貨,我在街上拿著這東西成什麼樣子?你只是別把它賣掉了。”
“當然不會了……先生。”
博金深深地鞠了一躬,和哈利曾見過他對盧修斯•馬爾福鞠的躬一樣深。
“別對任何人提這事,博金,包括我母親,懂嗎?”
“那是自然,自然,”博金咕噥著,又鞠了一躬。
隨後,門鈴叮叮噹當地響了起來,馬爾福正好昂首闊步地走出來,看上去悠然自得。他經過哈利、羅恩和赫敏時離得如此近,連斗篷都飄到他們的膝蓋上了。在店裏,博金仍僵在那兒,臉上殷勤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上去很煩惱。
“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羅恩輕聲問道,把伸縮耳卷起來。
“不知道,”哈利在冥思苦想。“他想修什麼東西……還想在店裏寄存什麼東西……你們有沒有看見他在說‘那一個’的時候指的是什麼東西?”
“沒有,他被櫥櫃擋住了……”
“你們兩個留在這兒。”赫敏低聲說。
“你要做——?”
但是赫敏已經從斗篷下面鑽了出來。她對著櫥窗玻璃的倒影理了理頭髮,然後大步邁進商店,又拉響了門鈴。羅恩趕緊把伸縮耳放到門底下,並遞了一根細繩給哈利。
“你好,早上天氣真糟糕,是不是?”赫敏高興地向博金打了個招呼,後者沒有回答,只是懷疑地看著她。赫敏一邊愉快地哼著曲子,一邊在雜亂無章的物品中漫步。
“這條項鏈賣不賣?”她在一個玻璃盒子旁邊停下來問。
“如果你有一千五百個加隆,”博金冷冷地說。
“哦——呃——不,我沒帶那麼多錢,”赫敏接著走。“那麼……這個可愛的——嗯——頭骨呢?”
“16加隆。”
“那麼這個是出售的?不是……給人保管的?”
博金斜著眼看了看她。哈利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他已經猜出赫敏的意圖了。很明顯赫敏也覺得自己太吞吞吐吐,因為她突然冒失地說了起來。
“是這樣的,那個——呃——剛才在這兒的男孩,德拉科•馬爾福,嗯,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想送給他一件生日禮物,不過如果他已經在這裏預定了什麼東西,我不想送給他同樣的東西,所以……呃……”
在哈利看來,這可真是個蹩腳的故事,顯然博金也這麼想。
“出去,”他尖聲叫道。“滾出去!”
赫敏不等他再說,就在他的追趕下逃出了商店。門鈴再次響了,博金在她身後猛地關上店門,掛起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啊不錯,”羅恩把斗篷又披到赫敏身上。“值得一試,不過你做的稍微有點兒明顯了——”
“好,下次你來做?甯搳A神秘大師!”她厲聲說。
羅恩和赫敏在回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路上一直鬥著嘴,到了店門口他們倆不得不停住了,以免被韋斯萊夫人和海格發現,他們看上去很焦急,顯然已經發現他們三個不見了。進了商店之後,哈利把隱形斗篷收到了背包裏,加入到赫敏和羅恩之中,他們兩個正面對韋斯萊夫人的責難堅持說他們一直都待在後面的房間裏,是她自己沒看見罷了。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2 PM
第七章 蛞蝓俱樂部
哈利花了暑假裏最後一周的大部分時間來思考馬爾福在翻倒巷的舉動。最困擾他的一點是馬爾福離開商店時臉上那種滿意的表情。能讓馬爾福那樣開心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然而讓他感到稍稍有些氣惱的是,對於馬爾福的行為,羅恩和赫敏似乎都不像他那樣好奇;或者至少,在連續討論了幾天之後,他們看上去已經厭煩了。
“是的,我已經同意這件事很可疑了,哈利,”赫敏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她正坐在弗雷德和喬治房裏的窗臺上,兩腳踩著一隻紙箱,勉強地從她新買的《高級魔文翻譯》中抬起頭。“可是我們也都同意這件事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吧?”
“也許他把他的光榮之手?佸a了,”羅恩含糊地說,他正在努力地拉直飛天掃帚尾巴上幾根彎曲的小枝。“記得他的那只皺巴巴的手臂嗎?”
“但是他說‘別忘了把那一個藏好’是怎麼回事?”哈利第無數次問道。“聽起來像是博金還有一件那個東西,而馬爾福兩個都要。”
“你覺得是這樣?”羅恩說,他又在嘗試把掃帚柄上面的泥刮掉。
“是的,”哈利說。看到羅恩和赫敏都沒有回應,他又說,“馬爾福的父親進了阿茲卡班。你們不覺得馬爾福會復仇嗎?”
羅恩抬起頭,眨了眨眼。
“馬爾福,復仇?他能做什麼呀?”
“這就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哈利有些失落地說。“但是他一定有什麼打算,我認為我們應該嚴肅地對待這件事。他的父親是個食死徒,而且……”
哈利停住了,眼睛盯著赫敏身後的窗戶,嘴巴張著。他忽然產生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哈利?”赫敏擔憂地說。“你怎麼了?”
“你的傷疤不會又開始疼了吧?”羅恩緊張地問。
“他去做了食死徒,”哈利慢慢地說。“他代替了他的父親,成了一個食死徒!”
大家都沒說話,然後羅恩爆發出一陣大笑。
“馬爾福?他才十六歲,哈利!你認為神秘人會讓馬爾福加入?”
“這看起來不太可能,哈利,”赫敏忍著笑說,“是什麼讓你覺得——?”
“在摩金夫人的店裏。摩金夫人根本沒碰到他,可是當她要卷起他的袖子時,馬爾福大吵大嚷地拼命把手臂掙脫出來。那正是他的左手臂。上面一定印上了黑魔標記。”
羅恩和赫敏互相看了看。
“這個……”羅恩聽起來完全不相信。
“我想他只是想要離開那兒,哈利,”赫敏說。
“他給博金展示了一件我們都沒看到的東西,”哈利倔強地堅持說。“一件讓博金嚇得不輕的東西。一定是黑魔標記,我知道——他想讓博金知道他正在和什麼人做交易,你們看見博金多麼嚴肅地對待他了!”
羅恩和赫敏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不能肯定,哈利……”
“是啊,我還是不認為神秘人會讓馬爾福加入……”
哈利很生氣,但絕對確信自己是正確的,他抱起一大堆髒兮兮的魁地奇球袍離開了房間;韋斯萊這幾天一直在督促他們別把要洗的衣服和要準備的包裹留到開學的那天。走到門口他和金妮撞了個滿懷,她正捧著一堆剛剛洗好的衣服回房。
“我剛才真不該去廚房,”她告誡他說,“那兒有一大堆‘浮膿’。”
“我會小心不去碰它。”哈利笑了。
不出所料,他走進廚房的時候看到芙蓉正坐在餐桌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和比爾的婚禮計畫,而韋斯萊夫人則守著一堆正在自己剝皮的豆芽,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比爾和我差不多都決定了只要兩個女儐相,金妮和加布麗兩個站在一起一定會非常可愛。我正在考慮讓她們穿淺金黃色的禮服——粉紅色和金妮的頭髮搭配起來會很糟糕——”
“啊,哈利!”韋斯萊夫人大聲打斷了芙蓉的長篇大論。“太好了,我正想告訴你明天去霍格沃茨路上安全保護的安排。我們又借了魔法部的專車,傲羅們會等在火車站——”
“唐克斯也會去那兒嗎?”哈利問,把他的魁地奇球袍遞了過去。
“不,我想不會吧,亞瑟說她被安排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她是自己要去的,那個唐克斯,”芙蓉若有所思地說,審視著茶勺背面上自己的美麗?射。“要我說,這真是個大錯誤……”
“是的,謝謝你,”韋斯萊夫人又一次尖刻地打斷了芙蓉的話,“你最好接著幹,哈利,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今晚你們就能裝好所有的行李,這樣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出現最後一刻的混亂了。”
事實上,他們第二天早晨的出發比以前順利得多。魔法部的專車開到陋居院子裏時,箱子已經收拾好了,赫敏的寵物貓克魯克山正很安全地待在它的旅行籃裏,海德薇、羅恩的貓頭鷹小豬和金妮的新買的紫色侏儒蒲絨絨,阿諾德,都在籠子裏裝好了。
“再見,阿利,”芙蓉用喉音低沉地說,她吻了吻哈利作為道別。羅恩滿懷希望地沖上前去,但金妮伸腳拌了羅恩一下,讓他在芙蓉腳邊的泥地裏摔了個四腳朝天。羅恩又窘又惱,滿身是泥地鑽進了轎車,連再見都沒說。
在國王十字車站接他們的不是樂呵呵的海格。代替他的是兩個繃著臉、留著鬍子的傲羅,他們的車剛停下來,那兩個穿著深色麻瓜西服的人就迎上去,一邊一個地夾著所有的人往車站走去,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快些,快些,通過那扇牆,”韋斯萊夫人似乎被這種嚴謹的效率弄得有些慌亂。“哈利最好第一個走,後面跟著——”
她詢問般地望著其中一位傲羅,他簡單地點了點頭,抓住哈利的胳膊,試圖把他拉向九號和十號站臺之間的那面擋牆。
“我會走路,謝謝,”哈利暴躁地說,把他的胳膊從那個傲羅手裏掙脫出來。他把手推車推向那堵堅實的牆,不去理睬一語不發的同伴們,一秒鐘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9 3/4站臺,開往霍格沃茨的鮮紅色列車正停在人群中噴著蒸汽。
緊接著赫敏和韋斯萊一家也過來了。顧不得徵求他身後板著臉的傲羅的允許,哈利就向羅恩和赫敏打著手勢示意跟著他一起去站臺那兒,找一找有沒有空的車廂。
“我們不行,哈利,”赫敏抱歉地說。“羅恩和我必須要先去級長車廂報到,然後還要在走廊上做一些巡視。”
“哦對,我忘了,”哈利說。
“你們最好直接上車,所有的人,只剩幾分鐘了,”韋斯萊夫人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手錶。“祝你過個愉快的學年,羅恩……”
“韋斯萊先生,我可以和您簡單說幾句話嗎?”就在這時哈利突然下定了決心,對韋斯萊先生說道。
“當然,”韋斯萊先生說,他看起來有點兒意外,但還是跟著哈利來到了一個別人聽不見的角落。
哈利仔細考慮過,最後他得出結論,如果他要把這件事告訴什麼人的話,韋斯萊先生將會是最合適的人選;首先,因為他在魔法部工作,這樣便能作進一步的調查,其次,他覺得韋斯萊先生不太可能勃然大怒。
他們走開的時候,他看到韋斯萊夫人和那個板著臉的傲羅都懷疑地看著他們倆。
“我們在對角巷的那天——”哈利說,但韋斯萊先生扮了個鬼臉搶先一步說。
“我是不是將要被告知你、羅恩和赫敏本應該待在弗雷德和喬治的小店裏屋的時候,你們三個失蹤去了哪兒?”
“您是怎麼——?”
“哈利,拜託。你是在和把弗雷德和喬治養大的人談話呢。”
“呃……沒錯,好吧,我們當時不在裏屋。”
“很好,那麼,讓我們聽聽最糟糕的吧。”
“嗯,我們一路跟蹤德拉科•馬爾福來著。用了我的隱形斗篷。”
“你們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這麼做呢,還是只不過一時心血來潮?”
“因為我覺得馬爾福有什麼陰謀詭計,”哈利不顧韋斯萊先生既惱怒又感興趣的表情,接著說。“他甩掉了他媽媽,我想知道他要幹什麼。”
“當然你會這麼想,”韋斯萊先生順著他說。“那麼?你發現原因了嗎?”
“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哈利說,“他威脅那個叫博金的傢伙幫他修理一件東西。他還要博金幫他保管另一件什麼東西。從他的話裏判斷好像那個東西和需要修理的東西是一樣的。好像是一對。還有……”
哈利深吸了一口氣。
“還有一件事。我們發現摩金夫人試圖碰他的左胳膊時,他跳起來老高。我想他的手臂已經印上了黑魔標記。我想他已經代替了他的父親成為了一個食死徒。”
韋斯萊先生看上去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他說,“哈利,我懷疑神秘人是否會允許一個十六歲的——”
“難道有誰知道神秘人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嗎?”哈利氣憤地問。“韋斯萊先生,很抱歉,但難道這個不值得調查一番嗎?如果馬爾福想要修好什麼東西,還需要通過威脅博金來做,那麼一定是什麼黑魔法物件或者是危險品,不是嗎?”
“說實在的,我還是不相信,哈利,”韋斯萊先生慢慢地說。“你知道,盧修斯•馬爾福被逮捕時我們曾搜查過他的房子。我們帶走了一切可能的危險品。”
“我想您可能漏過了什麼,”哈利固執地說。
“啊,也許吧,”韋斯萊先生說,但哈利聽得出來韋斯萊先生只不過是在遷就他。
他們身後響起了汽笛聲;幾乎每個人都已經上了列車,車門也要關上了。
“你最好抓緊時間了,”韋斯萊先生說道,這時韋斯萊夫人沖他喊,“哈利,快點!”
他趕緊朝列車那邊走過去,韋斯萊夫婦幫著他把行李搬了上去。
“好了,親愛的,耶誕節的時候你就到我們這兒來,已經跟鄧布利多確定好了,所以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韋斯萊夫人隔著窗子說,這時哈利把身後的門關好,列車已經開動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列車開始加速了。
“——要好好表現,還要——”
她已經是在跟著列車慢跑了。
“——注意安全!”
哈利向他們揮手作別,直到列車轉了個彎,看不見韋斯萊夫婦了,他才停下來轉而去找其他人。他估計羅恩和赫敏一定還留在級長車廂裏,而金妮則站在車廂走廊稍遠的地方,正和她的幾個朋友在聊天。他拖起行李向她走了過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毫不害羞地盯著他看。他們甚至把臉貼在包廂的窗戶上來看他一眼。他早就預料到自從《預言家日報》上登載了所有的那些“真命天子”的傳言之後,他這個學期會要去忍受更多的注目,但是他並不願享受這種暴露在聚光燈下的感覺。他拍了拍金妮的肩膀。
“一起去找間車廂好嗎?”
“不行,哈利,我說好了要和迪安碰面的,”金妮高興地說,“待會兒見。”
“好吧,”哈利說。她走開的時候紅色的頭髮在身後飄動,他的心裏感到一種因氣惱而產生的奇怪刺痛。整個暑假裏他已經如此習慣於有她在場,以至於都忘記了她在學校時並不纏在他、羅恩與赫敏身邊。於是他眨了眨眼睛,朝四周望去:他已經被那些對他著迷的女孩子們包圍了。
“嗨,哈利!”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說。
“納威!”哈利松了一口氣說道,轉身看見一個長著圓臉的男孩往他這邊擠過來。
“你好,哈利,”一個留著長髮,長著一雙朦朧的大眼睛的女孩在納威身後對哈利說。
“盧娜,嗨,你還好嗎?”
“很好,謝謝你,”盧娜說。她兩手抓著一本雜誌放在胸前;封面上的大字顯示裏面免費贈送一副幻影眼鏡。
“那麼,《唱唱反調》辦得還不錯吧?”哈利問,他對這本雜誌很有好感,去年還接受過這家雜誌的獨家專訪。
“哦當然了,發行量一直在上漲呢。”盧娜高興地說。
“咱們去找個座兒吧,”哈利說,於是他們三個動身穿過一群默默注視他們的學生,沿著車廂走了過去。最後他們總算找到了一間空車廂,哈利一邊趕緊地沖了進去,一邊謝天謝地。
“他們甚至盯著我們看,”納威指了指他自己和盧娜,“就因為我們和你在一起!”
“他們盯著你們看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們也去了魔法部,”哈利把行李舉到行李架上。“我們的那次小歷險被《預言家日報》寫得鋪天蓋地,你們一定也看過。”
“是啊,我還以為奶奶看了那些新聞會生氣呢,”納威說,“但她卻真的很高興。說我總算開始向我爸爸看齊了。她?痗R了一根新的魔杖,看!”
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展示給哈利。
“櫻桃木制,獨角獸毛的杖芯,”他得意地說。“我們想這可能是奧利凡德賣出的最後一批魔杖中的一根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噢,回來,萊福!”
他趴到座位下面去抓那只蟾蜍,它又在(就像它經常做的那樣)努力地跳向自由。
“今年我們還有D.A.聚會嗎,哈利?”盧娜問,她正從《唱唱反調》裏撕下一副看起來很迷幻的眼鏡。
“既然我們已經擺脫了烏姆裏奇就沒這個必要了,是吧?”哈利坐了下來。納威從椅子下面鑽出來,腦袋一下子撞了上去。他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我喜歡D.A.!我從你那兒學到了一大堆呢!”
“我也很喜歡這個聚會,”盧娜平靜地說。“感覺就像擁有了很多朋友。”
盧娜常常說起這樣的讓人不自在的事兒,哈利感覺就像憐憫和尷尬混雜著在心裏蠕動一樣。然而在他做出回應之前,他們車廂門的外面就爆發出了一陣騷動;一群四年級的女生在窗玻璃的另一面低聲地說笑著。
“你去跟他說!”
“不,你去!”
“那我來吧!”
她們中的一個看起來很勇敢的女生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長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突出的下巴和一頭長長的黑髮。
“嗨,哈利,我叫羅蜜爾達,羅密爾達•文恩,”她充滿自信地大聲說。“來我們的車廂來坐坐吧?你不必和他們坐在一塊兒。”她故意做出耳語的動作對哈利大聲說著,指了指納威的屁股(他正再次地鑽到座位下面去尋找萊福)和盧娜(她戴上了免費的幻影眼鏡,看上去就像一隻精神錯亂、五顏六色的貓頭鷹)。
“他們是我的朋友。”哈利冷冷地說。
“哦,”女孩看起來非常驚訝。“哦。好的。”
她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人們都認為你應該有比我們更酷的朋友,”盧娜再次展示了她令人尷尬的坦誠。
“你很酷,”哈利立刻說,“那些人裏沒有一個和我一起去魔法部。他們沒有和我一起並肩作戰。”
“你這麼說真是太好了,”盧娜微笑著說,然後把幻影眼鏡往鼻樑上推了推,專注地看起了《唱唱反調》。
“可我們沒有面對他,”納威說著從座椅下面鑽了出來,頭髮裏滿是絨毛和灰塵,手裏攥著看起來似乎已經聽天由命的萊福。“你做到了。你應該聽聽我奶奶是怎麼談論你的。‘那個哈利•波特比整個魔法部的人加起來還要有骨氣!’她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你做她的孫子……”
哈利不自然地笑了笑,盡可能快地把話題轉移到了O.W.L.的成績上。當納威大聲復述著自己的成績並開始懷疑自己在只拿到“及格”的情況下能否學習N.E.W.T.的變形術課程時,哈利只是看著他,卻沒有真正地聽他說。
納威的童年和哈利的一樣都是被伏地魔一手毀掉的,可納威卻並不知道他距離擁有哈利的命運有多麼近。預言本來是可能指向他們倆中的任何一個,但伏地魔出於某種令人費解的理由選擇了哈利作為預言所指的物件。
如果當初伏地魔選擇了納威,現在就應該是納威帶著閃電形狀的傷疤坐在自己對面,背負著那沉重的預言了……真的會這樣嗎?納威的母親會像莉莉保護哈利那樣犧牲生命去拯救他嗎?她肯定會的……但是如果她沒有機會站到伏地魔和他的兒子之間呢?那麼是不是就壓根兒沒有什麼“真命天子”了呢?是不是納威坐的椅子上就會空空如也,是不是哈利的前額也就不會有傷疤了,是不是和他吻別的將變成自己的媽媽而不是羅恩的媽媽呢?
“你沒事兒吧,哈利?你看上去有些古怪,”納威說。
哈利一下子驚醒過來。
“抱歉——我——”
“你腦袋進了幻蟲?”盧娜從她那巨大的彩色眼鏡後面同情地凝視著哈利。
“我——什麼?”
“幻蟲……它們是看不見的,它們會從你的耳朵漂進去,讓你的腦子變得混亂不清,”她說。“我想我剛才感覺到了一隻在這兒飛。”
她雙手在空中拍了一下,好像是在打一隻看不見的大蛾子。哈利和納威對望了一眼,趕緊開始討論起魁地奇的事情來。
列車窗外的天氣還是和整個夏天一樣讓人覺得不協調;他們穿過一段段寒冷的迷霧,然後駛入了微弱而清澈的陽光裏。此刻他們正處於一個晴朗咒之中,頭頂上的太陽清晰可見,與此同時羅恩和赫敏終於進入了車廂。
“希望餐車快點兒來,我餓慘了,”羅恩充滿渴望地說,他一屁股坐到哈利旁邊的座位上,一邊揉著肚子。“嗨,納威。嗨,盧娜。猜猜怎麼著?”他轉向哈利說,“馬爾福沒有履行級長的職責。他只是和其他斯萊特林的傢伙們一起坐在車廂裏,我們剛才經過的時候看見的。”
哈利很感興趣地坐直了。馬爾福從不會放過一個展示他級長權力的機會,整個去年他都在濫用這個權力來作威作福。
“他看到你們時都做了什麼?”
“和平時一樣,”羅恩漠不關心地說,同時做了個粗魯的手勢。“不過不像他,對不對?嗯——是那樣做的——”他又做了一遍手勢,“但是他為什麼沒有去欺負一年級的新生呢?”
“不知道,”哈利說,但他的腦袋卻飛快地轉著。難道這不是表明馬爾福現在腦子裏想的是比欺負低年級學生更為重要的事情嗎?
“也許他更懷念調查行動組,”赫敏說。“自從做了那個之後,級長對他來說就顯得很乏味了。”
“我不這麼認為,”哈利說,“我認為他是在——”
但在詳細解釋他的看法之前,包廂的門又被人拉開了,一個氣喘吁吁的三年級女生走了進來。
“我要把這些交給納威•隆巴頓和哈利•波-波特,”她結結巴巴地說,當目光和哈利相遇時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遞過兩卷用紫色緞帶系著的羊皮紙。哈利和納威迷惑不解地接過上面寫著各自名字的卷軸,然後那個女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包廂。
“這是什麼?”哈利把卷軸展開時羅恩問。
“一封邀請信,”哈利說。
“哈利,
如果你能賞光來C車廂與我共進午餐的話我將非常高興。
你真誠的,H.E.F.斯拉霍恩教授”
“誰是斯拉霍恩教授?”納威困惑地看著自己的邀請信問。
“新老師,”哈利說。“嗯,我想我們應該要去,是嗎?”
“可是他要我去幹什麼?”納威緊張地問,就好像他會被關禁閉一樣。
“不知道,”哈利說,其實他已經猜到幾分了,雖然他也沒有辦法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聽我說,”他靈機一動,接著說道,“我們披著隱形斗篷過去,這樣我們就能在半道上好好檢查馬爾福,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
然後這個計畫卻落空了:走廊上現在擠滿了正在瞭望餐車的人,想披著隱形斗篷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是不可能的。哈利失望地把斗篷裝進包裏,想起他剛才要是披著隱形斗篷的話就不會招來所有的這些注視了,可是現在看他的人比剛才他走過來時還要多。時不時地就有學生猛衝出他們的車廂好好看上他一眼。只有秋•張是個例外,她一看到哈利過來就飛也似地沖回了自己的車廂。哈利經過她車廂的時候,從窗子裏看到她正在堅定不移地和她的朋友瑪麗埃塔交談,瑪麗埃塔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化妝品,可還是不能完全掩蓋掉她臉上的那些奇形怪狀的膿包。哈利得意地輕輕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當兩人到達C車廂時,他們立刻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的受邀者,不過從斯拉霍恩歡迎哈利的熱情程度來看,哈利是他最期待的一個。
“哈利,好小夥子!”一看到哈利他馬上就跳了起來,天鵝絨長袍後面的大肚子看起來似乎快把車廂裏剩下的空間給填滿了。他那亮晶晶的光頭和那一大把銀色的鬍子就像他馬甲上面的金色紐扣一樣閃閃發光。“幸會,幸會!你一定就是隆巴頓先生!”
納威點了點頭,看上去嚇壞了。在斯拉霍恩的示意下,他們在僅剩的兩個靠門座位上面對面地坐了下來。哈利朝四周掃了一眼其他的客人。他認出了一個和他們同年級的斯萊特林學生,他是一個皮膚黝黑、顴骨高聳、長著一雙又細又斜的眼睛的高個兒男生;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同年級男生,緊接著,在包廂的一角,一個擠坐在斯拉霍恩的旁邊,看上還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邀請到這兒來的女生,那是金妮。
“好了,你們都互相認識吧?”斯拉霍恩向哈利和納威問道,“佈雷斯•沙比尼和你們是同一級的,當然——”
沙比尼並沒有表現出他認識他們倆,也沒有起來問候;哈利和納威也無動於衷: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學生原則上是互相憎惡的。
“這位是科馬克•麥克拉根,你們以前碰過面吧——?沒有嗎?”
麥克拉根是一個長著硬直頭髮的大塊頭男生,他揮了揮手,哈利和納威向他點頭致意。
“——而這位是馬庫斯•貝爾比,不知道你們是否——?”
瘦小的、神情緊張的貝爾比沖他們勉強笑了笑。
“——而這位迷人的年輕女士告訴我,她認識你們!”斯拉霍恩結束了他的介紹。
哈利看到金妮在斯拉霍恩身後沖他們倆扮了個鬼臉。
“好了,這真是最令人愉快的事了,”斯拉霍恩看上去很愜意,“有這麼個機會可以更好地瞭解你們。來吧,拿好你們的餐巾。我已經吃完了我自己那份兒了,我記得,餐車裏全是甘草棒,一個可憐老人的消化系統可真是無法受用啊……來份野雞嗎,貝爾比?”
貝爾比仿佛被驚醒似地接過了一個看起來像半隻冷野雞的東西。
“剛才我正和小馬庫斯說,當年給他叔叔達姆科斯上課非常有樂趣,”斯拉霍恩告訴哈利和納威,又在為眾人分發著麵包卷。“傑出的巫師,非常傑出,理所當然地進了梅林爵士團。你還經常見到你的叔叔嗎,馬庫斯?”
不幸的是,貝爾比剛咬了一大口野雞;為了急著回答斯拉霍恩,他把它們一口吞了下去,結果一下噎住了,臉憋成了紫色。
“呼吸一新,”斯拉霍恩用魔杖指著貝爾比平靜地念,他的氣管看上去似乎立刻恢復了正常。
“不……不經常看到……不,”貝爾比喘著氣說,眼睛裏淚花閃閃的。
“是嗎,當然,我猜想他一定很忙,”斯拉霍恩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貝爾比,“我不信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發明了狼毒藥水!”
“我想……”他直到斯拉霍恩問完之後才敢再去咬野雞,“呃……他和我爸爸關係不是太好,你知道,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太多……”
斯拉霍恩沖他冷冷地微笑了一下,他的聲音低到聽不見了,斯拉霍恩轉而去問麥克拉根。
“好了,你,科馬克,”斯拉霍恩說,“我湊巧知道你經常去拜訪你的提貝盧斯姨父,因為他那兒有一張漂亮的照片,是你們倆一起捕獵矮豬怪時照的,那是在,我想想,是在諾福克照的吧?”
“是的,那次真的挺有趣的,沒錯,”麥克拉根說。“我們與伯蒂•希金斯和魯弗斯•斯克林傑一起去的——顯然,那時候他還不是魔法部部長——”
“啊,你還認識伯蒂和魯弗斯了?”斯拉霍恩高興地說,此時他又在散發一小盤餡餅;不知何故,他漏掉了貝爾比的那份。“來跟我說說……”
正如哈利所猜測的。所有的被邀請的人都和一些知名的或者是有影響力的人物有一定的聯繫——除了金妮。斯拉霍恩下一個詢問的是沙比尼,似乎是因為他有一個因美貌而聞名的女巫媽媽(哈利從那段談話裏瞭解到,她一共結過七次婚,每一任丈夫都神秘地死掉了,留給了她大堆的金子)。接下來是納威:這是非常難熬的十分鐘,因為納威的父母,著名的傲羅,被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和其他幾個食死徒同夥折磨瘋了。在談話快結束的時候,哈利感覺到斯拉霍恩對納威的評價有所保留,他對納威是否擁有他父母的本領仍然持觀望態度。
“現在,”斯拉霍恩在他的椅子上大大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看上去就像主持人要介紹他的明星演員。
“哈利•波特!從哪兒開始呢?我覺得夏天裏的那次見面只讓我瞭解到了你的一些皮毛!”
他注視著哈利,仿佛他是一隻特別肥大多汁的野雞,然後他接著說,“那個‘真命天子’,他們現在都這麼叫你!”
哈利什麼都沒說。貝爾比、麥克拉根和沙比尼都在盯著他。
“當然了,”斯拉霍恩更仔細地盯著哈利說,“謠言都傳了很多年了……我記得那時候——嗯——在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莉莉——詹姆斯——還有你的大難不死——他們說那是因為你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沙比尼輕輕咳了一聲,表示他對此感到既好笑又懷疑。突然斯拉霍恩背後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
“是啊,沙比尼,因為你是這麼有天分……在裝腔作勢方面……”
“哎呀!”斯拉霍恩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看著正繞過斯拉霍恩的大肚子瞪著沙比尼的金妮。“你要小心一點,佈雷斯!我經過她包廂的時候看到她施展出了一個絕妙的蝙蝠精魔咒!我可不會去和她作對!”
沙比尼只是一副輕蔑的表情。
“無論如何,”斯拉霍恩轉身對著哈利說。“今年夏天的流言蜚語也是這麼多。當然,沒人知道該信哪個,《預言家日報》也因登載虛假報導和犯錯誤為人們所知——不過毋庸置疑的是,很多人當時都目擊了魔法部裏發生的那場大騷亂,而你正好就處在這激烈的漩渦之中!”
哈利看不出除了軟弱無力的謊言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擺脫現在的局面,他只好點了點頭,仍舊一言不發。斯拉霍恩沖他笑了笑。
“這麼謙虛,這麼謙虛,難怪鄧布利多這麼寵愛——那麼說你當時的確在那兒?不過這段故事的其餘部分——如此聳人聽聞,當然沒人知道該相信什麼——比如說這個傳說中的預言——”
“我們沒有聽到什麼預言,”納威說,他的臉變得像天竺葵一樣紅。
“就是這樣,”金妮斬釘截鐵地說,“納威和我都在場,所有關於‘真命天子’的胡說八道全都是《預言家日報》在一如既往地編造。”
“你們倆當時都在那兒,是嗎?”斯拉霍恩興致勃勃地問,他看看金妮,又看了看納威,但他們倆卻都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了,於是他鼓勵地笑了笑。“是啊……嗯……當然《預言家日報》的報導的確常常誇大其辭……”斯拉霍恩繼續說,聽起來有點兒失望。“我記得親愛的格文諾告訴過我——我是指格文諾•鐘斯,當然她就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
他陷入了冗長的懷舊遐想之中,但哈利明顯地感覺到斯拉霍恩還沒有放過他,也沒有相信納威和金妮的話。
下午的時間慢慢地流逝了,斯拉霍恩一直在講述他教過的那些傑出巫師們的軼聞趣事,他們在霍格沃茨時全部都愉快地入了他所謂的“蛞蝓俱樂部”。哈利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可是卻想不出一個不失禮貌的辦法。當列車終於從另一段長長的濃霧裏駛進了落日余暉時,斯拉霍恩向四周望瞭望,在暮色裏裏眨了眨眼。
“我的天哪,天都已經開始黑了!我都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點上了油燈!你們最好快去換上你們的校袍,所有的人。麥克拉根,你一定要來我這兒把那本關於矮豬怪的書借走。哈利,佈雷斯——你們隨時都可以過來。你也是,小姐,”他沖金妮眨了眨眼。“好了,快去吧,快去吧!”
當沙比尼從哈利身擠過去的時候,他像看髒東西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哈利也對他加倍奉還。他、金妮和納威跟在沙比尼的後面往回走。
“我很高興那總算是結束了,”納威咕噥道。“他是個怪人,對吧?”
“是的,有一點兒,”哈利說著,眼睛卻盯著沙比尼。“你怎麼也在那兒,金妮?”
“他看到我咒紮卡賴斯•史密斯了,”金妮說,“還記得D.A.聚會上的那個赫奇帕奇的白癡吧?他不停地問我那天晚上魔法部發生了什麼事,最後我惱了,所以就咒了他——正好斯拉霍恩進來了,我還以為要被關禁閉了,但他只是認為那是個很棒的魔法,然後就邀請我吃午餐!真是瘋狂,對吧?”
“不過這個理由比那些依賴母親名氣的人要好,”哈利沖沙比尼的後腦勺皺了皺眉,“或者比那些靠著自己叔叔……”
哈利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有點兒魯莽但卻可能很妙的主意……一分鐘之後,沙比尼就會返回斯萊特林六年級學生的包廂,而馬爾福也坐在那兒,以為除了周圍斯萊特林的那班人沒有任何人聽到他說些什麼……如果哈利能悄悄跟在他後面潛入車廂,還有什麼是他看不到和聽不到的呢?的確,他們的旅程剩下沒多少了——從窗子外面閃過的野外風景判斷,離霍格莫德車站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了——不過既然沒有人嚴肅地對待哈利的猜測,他就要證明給他們看。
“我等一下再和你們碰面,”哈利壓低聲音說,一邊拉出他的隱形斗篷披在身上。
“可你這是要去幹——?”納威問道。
“晚些再說!”哈利悄聲說,飛速地跟上了沙比尼,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雖然列車顛簸弄出的響聲讓他這樣的小心變得多餘。
走廊裏幾乎一個人也沒有。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車廂去換上校袍,裝好各自的物品。雖然哈利儘量在不碰到沙比尼的情況下緊緊貼在他後面,可是當沙比尼打開包廂門的時候哈利還是沒有來得及溜進去。看到沙比尼正準備拉上門,哈利急忙伸出了一隻腳把門卡住。
“這玩意兒出了什麼毛病?”沙比尼生氣地說,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門往哈利的腳上撞去。
哈利抓住門用力地推開;還在緊緊抓著門把手的沙比尼一下子倒在了葛列格里•高爾的膝蓋上,趁著車廂裏接踵而至的一陣喧鬧,哈利趕緊躥進了包廂,跳到沙比尼的那張空座位上,攀上了行李架。幸運的是高爾和沙比尼正吵得不可開交,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因為哈利非常肯定當斗篷飄起來的時候他的腳和腳踝全都露了出來;事實上,有那麼恐怖的一瞬間馬爾福的眼睛似乎盯上了他的那雙運動鞋,當時他正準備把它們重新藏起來;然後高爾用力地關上門,一把將沙比尼推開,沙比尼跌進自己的座位,衣服上皺巴巴的,文森特•克拉布重新看起了他的漫畫書,馬爾福則笑嘻嘻地橫躺在兩張座位上,腦袋枕著潘西•帕金森的膝蓋。哈利不舒服地蜷著身子以確保每一寸都被隱形斗篷遮著,他看見潘西正撫弄著馬爾福前額上油光水滑的金髮,一邊還傻乎乎地笑著,好像其他所有人都巴不得坐在她的那個位置上一樣。頂棚上搖搖晃晃的油燈照亮了車廂的每個角落:哈利可以清楚地看見正下方克拉布手中的漫畫裏的每個單詞。
“那麼,沙比尼,”馬爾福說,“斯拉霍恩要幹什麼?”
“只不過是想討好那些有好親戚的人。”沙比尼仍舊對高爾怒目而視。“他倒沒找到多少。”
這個資訊似乎並沒有令馬爾福感到滿足。
“他還請了哪些人?”他問。
“格蘭芬多的麥克拉根,”沙比尼說。
“對啊,他的姨父在魔法部是個大人物,”馬爾福說。
“——還有一個叫貝爾比的人,是拉文克勞的——”
“不會吧,他可是個窩囊廢!”潘西說。
“——還有隆巴頓、波特和韋斯萊家的那個小丫頭。”沙比尼一口氣說完。
馬爾福猛地坐起來,把潘西的手頂到一邊。
“他請了隆巴頓?”
“嗯,我猜是的,隆巴頓的確在那兒。”沙比尼漠不關心地說。
“隆巴頓有什麼讓斯拉霍恩感興趣的東西?”
沙比尼聳了聳肩。
“波特,波特寶貝,顯然他想看看那個真命天子,”馬爾福冷笑道,“還有韋斯萊家的那個丫頭!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一大幫男生喜歡她,”潘西用眼角留意著馬爾福的反應。“甚至你也說她長得漂亮,是不是,佈雷斯,我們都知道你是很難滿足的!”
“我才不會碰一個背叛了巫師血統的卑鄙小人,不管她長得怎麼樣。”沙比尼冷冷地說,潘西看起來挺滿意。馬爾福重新躺回到她的膝蓋上任她繼續撫弄自己的頭髮。
“我為斯拉霍恩的品味感到惋惜。可能他有點兒老糊塗了。真是可憐,我爸爸總是說他當年是個了不起的巫師。我爸爸也曾經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之一。斯拉霍恩可能還沒聽說我也在這趟車上,否則——”
“別指望一次邀請能怎麼樣,”沙比尼說。“我第一個到那兒時他向我打聽諾特的爸爸來著。顯然他們過去是老朋友,但是聽說他在魔法部被抓住了之後,他看上去不太高興,而且諾特也沒有收到他的邀請,對不對?我覺得斯拉霍恩對食死徒不感興趣。”
馬爾福看上去很生氣,但還是擠出了一個古怪的乾笑。
“好了,誰在乎他對什麼感興趣?說到底,他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個愚蠢的老師而已。”馬爾福誇張地打了個呵欠。“我的意思是,明年我都不一定繼續留在霍格沃茨了,一個肥老頭子喜不喜歡我對我來所有什麼意義?”
“你什麼意思,你明年不一定留在霍格沃茨了?”潘西憤怒地說,立刻停下了對他頭髮的整理。
“嗯,誰知道呢,”馬爾福露出一絲假笑,“我到時候也許——呃——要去做一些更大更有好處的事情。”
蜷縮在行李架上面、披著隱形斗篷的哈利心跳開始加快了。羅恩和赫敏知道這些後會說什麼呢?克拉布和高爾瞪大了眼睛看著馬爾福;顯然他們沒有從馬爾福那裏得到過關於更大更有好處的事情的絲毫提示。甚至沙比尼也放下了那傲慢的樣子好奇的看著他。潘西繼續慢慢地撫弄著馬爾福的頭髮,看上去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他?”
馬爾福聳了聳肩。
“媽媽想讓我完成學業,但我個人認為,現在這個時候念書沒那麼重要了。我是說,想想看……黑魔王掌權的時候,他會在乎誰得了多少個O.W.L.或者N.E.W.T.嗎?當然不是……他在乎的是你能如何為他效力,還有忠於他的程度。”
“你覺得你能為他做點什麼?”沙比尼尖刻地問。“在你不過十六歲,還沒有足夠資格的時候?”
“我剛才說了,不是嗎?也許他並不在乎我有沒有資格。也許他要我做的事並不要求我有什麼資格。”馬爾福輕聲說。
克拉布和高爾就像兩個滴水嘴怪獸一樣張著嘴坐著。潘西低頭凝視著馬爾福,仿佛從沒有見過的如此令人敬畏的東西。
“我看到霍格沃茨了,”馬爾福明顯在品嘗著他剛才製造出來的氣氛,他用手指了指黑下來的窗子說,“我們最好把校袍換上。”
哈利光顧著盯著馬爾福了,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高爾伸手夠他的箱子;當他把箱子晃動著拽下來的時候,哈利的一邊腦門上被箱子的一角重重地撞了一下。哈利痛得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馬爾福皺著眉往行李架上看了一眼。
哈利並不怕馬爾福,但是他不願意被一群充滿敵意的斯萊特林學生發現他藏在隱形斗篷下面。眼睛裏滿是淚水,腦袋還在一跳一跳地痛,他抽出了魔杖,小心翼翼地不去弄亂隱形斗篷,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馬爾福似乎決定相信他聽到聲音只是幻覺而已;他和其他人一起換上了校袍,鎖好了箱子,列車漸漸慢了下來,輕微地晃動著,他把脖子上那件嶄新的厚旅行斗篷緊了緊。
哈利看見走廊裏再次填滿了人,他希望赫敏和羅恩能幫他把行李搬到站臺上去;他一動不動的待在那兒,一直要等到包廂裏的人都走掉。終於,隨著最後一下搖晃,列車完全停了下來。高爾一把推開門,用力擠過一群二年級的學生,把他們推到兩旁;克拉布和沙比尼跟在後面。
“你先走吧,”馬爾福告訴潘西,她正伸出一隻手讓馬爾福拉。“我還要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潘西走了。現在包廂裏只剩下了哈利和馬爾福。外面人們排成縱隊從列車下到漆黑的站臺上。馬爾福走向包廂的門,把簾子拉了下來,使得走廊裏的人看不到裏面。接著他彎下腰又打開了箱子。
哈利從行李架的邊緣往下麵看去,他的心跳更快了。馬爾福會有什麼東西瞞著潘西呢?他是不是要查看一下他那個急著要修好的神秘物件呢?
“統統石化!”
馬爾福沒有任何預兆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立即被咒語鎖住了。就像放慢動作一樣,他翻下行李架,痛苦地摔到了馬爾福的腳下,地板都為之一震,他的隱形斗篷被壓在身下,於是整個身子都顯露了出來,他的腿還傻傻地蜷著,保持著被束縛著的跪姿。他動彈不得,只能往上盯著馬爾福,他正放肆地笑著。
“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他洋洋得意地說,“我聽見高爾的箱子打到了你。沙比尼回來的時候我還看見有白色的東西在半空中閃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哈利的運動鞋上游走。“我想就是你在沙比尼回來的時候把門擋住了吧?”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哈利。
“你偷聽到的事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波特。但既然我在這兒抓到了你……”
他飛起一腳狠狠地踩在了哈利的臉上。哈利覺得他的鼻樑被踩斷了;血濺得到處都是。
“這一腳是替我父親踩的。接下來,讓我想想……”
馬爾福從哈利僵住的身體下面一把拽出隱形斗篷,並把它蓋在了哈利身上。
“我想列車返回倫敦之前他們是沒法找到你了,”他安靜地說,“再見,波特……或者不用見了。”
馬爾福故意踩到哈利的手指上,離開了包廂。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4 PM
第九章 混血王子
第二天早餐之前哈利和羅恩在公共休息室見到了赫敏。為了給自己的理論尋求一些支持,哈利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從馬爾福那裏偷聽來的話告訴了赫敏。
“他很明顯是在向帕金森炫耀,不是嗎?”在赫敏開口之前羅恩搶先說道。
“嗯,”她不確定地說,“我不知道……看上去像是馬爾福想把自己說得比現實中更重要……但這個謊也撒得太大了……”
“正是這樣,”哈利說,不過他沒法接著說下去,因為有那麼多人都在試圖偷聽他們的談話,更別提有多少人正盯著他看,在他背後竊竊私語了。
“指指點點真沒有禮貌,”他們加入準備爬出肖像洞的隊伍時羅恩對一個特別瘦小的一年級男孩呵斥道。那個正在與朋友嘀咕著哈利的男孩迅速臉紅了,驚惶失措地跌出了肖像洞。羅恩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愛做六年級學生。而且我們今年會有許多空閒時間。可以有整段整段的時間坐在這兒放鬆。”
“我們需要把這些時間用來學習,羅恩!”他們向走廊出發時赫敏說。
“沒錯,但不是今天。”羅恩說,“我想,今天要好好睡上一覺。”
“站住!”赫敏伸出胳膊攔住了一個路過的四年級學生。那人手裏緊緊地抓著一隻灰綠色的圓盤試圖從她身邊通過。“尖牙飛盤是禁止攜帶,交上來。”她嚴厲地告訴他。那男孩愁眉苦臉地交出正在狂吠的飛盤,從赫敏的胳膊底下鑽過去尾隨著他的朋友走了。羅恩等他一消失,馬上從赫敏手裏把飛盤拽了過來。
“棒極了!我一直就想要這個!”
赫敏的抗議被一陣咯咯的笑聲淹沒了;拉文德•布朗顯然覺得羅恩的話非常有趣。她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又回過頭瞟了一眼羅恩。羅恩看上去對自己很滿意。
禮堂的天花板是恬靜的藍色,點綴著薄薄的纖雲。就像他們透過高高的天窗所看到的方塊兒天空一樣。在享用著粥、雞蛋和火腿的同時,哈利和羅恩向赫敏講述了前一天晚上他們與海格的那場令人難堪的談話。
“可是他不可能真的認為我們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吧!”她看上去有些苦惱。“我是說,我們中的任何人什麼時候曾經表現出過……你知道……一點點熱情?”
“可是問題就在這兒,不是嗎?”羅恩一口吞下了一個煎蛋。“我們在課堂上是最努力的,因為我們喜歡海格。但是他以為我們喜歡這門愚蠢的課。你會指望有人繼續學這門課的N.E.W.T.嗎?”
哈利和赫敏都沒有回答;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們清楚地知道這個年級是沒有人會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十分鐘後當海格離開餐桌時,他們避開了他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回應著他興高采烈的揮手。
吃過飯後,他們坐在原地等著麥格教授從教工餐桌下來。今年分發課程表的工作比以往要複雜,因為麥格教授首先要確認每個人在自己選擇的N.E.W.T.課程上都已經達到了必需的O.W.L.等級。
赫敏很快就定下來要繼續學習魔咒課、黑魔法防禦術、變形術、草藥課、算術占卜、古代魔文和魔藥課,於是她馬上乾脆俐落地跑去上第一節古代魔文了。納威整理的時間就要長一些;當麥格教授低下頭看他的申請,同時查看著O.W.L.成績時,他圓圓的臉上露出了擔心的神情。
“草藥課,好,”她說。“斯普勞特教授看到你帶著一個‘優秀’的O.W.L.成績回到她班上時會很高興的,而且你也可以繼續學習黑魔法防禦術,因為你的成績是‘超出預期’。可是問題在於變形術。我很抱歉,隆巴頓,一個‘及格’實在不夠好,你不能繼續學習N.E.W.T.水平了,我只是覺得你沒有能力應付這門課。”
納威垂下了腦袋。麥格教授透過她的方框眼鏡盯著他。
“不過,你為什麼想繼續學變形?在我的印象當中你並不特別喜歡它啊。”
納威看上去很痛苦,他嘴裏咕噥了一句聽起來像是“我奶奶希望”的話。
“哼,”麥格教授嗤之以鼻。“你奶奶早就該學會為她的孫子而驕傲,而不是為那個她認為她孫子應該成為的樣子——特別是在魔法部發生的那一切以後。”
納威臉紅了,困惑地眨了眨眼;麥格教授以前從沒有稱讚過他。
“我很抱歉,隆巴頓,我不能讓你進入我的N.E.W.T.班級。不過,我看到你在魔咒課上拿到了‘超出預期’——為什麼不試試N.E.W.T.水平的魔咒課呢?”
“奶奶覺得選魔咒課沒勁,”納威咕噥說。
“就選魔咒課,”麥格教授說,“我會寫信給奧古斯塔提醒她不能因為她自己沒通過魔咒課的O.W.L.考試就認定這門課沒有價值。”她微笑地看著納威半信半疑的臉,拿起一張空白的課程表用魔杖輕輕敲了一下,然後遞給他,這時上面已經詳細地寫滿了他的新課程。
麥格教授接著轉向帕瓦蒂•佩蒂爾,她第一個問題就是費倫澤——那個英俊的馬人——是不是仍舊教授占卜課。
“他和特裏勞妮教授今年共同教授這門課,”麥格教授語氣裏有點不以為然;大家都知道她瞧不起占卜課。“六年級的課由特裏勞妮教授帶。”
五分鐘後帕瓦蒂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地出發去上占卜課。
“那麼,波特,波特……”麥格教授一邊查閱著記錄,一邊轉向哈利。“魔咒課、黑魔法防禦術、草藥課、變形術……都沒問題。我必須說,我對你的變形術分數很滿意,波特,非常滿意。那麼,你為什麼不申請繼續學習魔藥課呢?我記得你的志向是做個傲羅啊?”
“是的,但是你告訴我說O.W.L.必須拿到‘優秀’才行,教授。”
“斯內普教授帶這門課的時候是這樣。然而,斯拉霍恩教授卻願意接受那些在O.W.L.考試中獲得‘超出預期’的學生。你想繼續學習魔藥課嗎?”
“是的,”哈利說,“但是我沒有買魔藥課的課本和配料……”
“我敢肯定斯拉霍恩教授能借?A一些,”麥格教授說。“非常好,波特,這是你的課程表。哦,順便說一句——有20個人已經報名想參加格蘭芬多的魁地奇球隊。我會按預定的程式把名單?A,你可以挑個空安排選拔。”
幾分鐘之後羅恩也定好了,和哈利的課一樣,於是他們倆一起離開了餐桌。
“看,”羅恩開心地看著課程表,“現在沒事兒,早上課間休息之後也沒有……午飯之後還是沒有……太棒了。”
他們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那兒除了半打七年級學生就沒什麼人了,凱蒂•貝爾也在,她是哈利一年級加入魁地奇球隊時的那支隊裏剩下的最後一名成員。
“我就知道你會得到它的,幹得好,”她指著哈利胸前的隊長徽章大聲說。“告訴我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別傻了,”哈利說,“你不用參加選拔,我都看著你打了五年了……”
“你可不能開那個頭,”她告誡他。“球隊外面有人比我打得好也未可知。隊長只用老面孔,或是包庇自己的朋友進來,一個好球隊就是這麼被毀掉的……”
羅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開始玩赫敏從四年級學生那裏沒收的尖牙飛盤。它正繞著公共休息室盤旋,咆哮著試圖去咬那些掛毯。克魯克山用它的黃眼睛緊緊盯著它,等它一靠近就發出嘶嘶的叫聲。
一小時之後他們不情願地離開了陽光照耀下的公共休息室,下了四層樓去上黑魔法防禦術課。赫敏已經在外面排隊了,正抱著一堆重重的書,一臉被騙的表情。
“我們古代魔文課佈置了這麼多作業,”看到哈利和羅恩走過來,她焦慮地說。“一篇15英寸長的論文、兩篇翻譯而且還要在星期三之前把這些讀完!”
“可惜啊,”羅恩打了個哈欠。
“你等著吧,”赫敏恨恨地說。“我打賭斯內普肯定會?畯怬G置一大堆。”
說話間教室的門打開了,斯內普踱進走廊,兩束油膩膩的黑髮披在菜色的臉的兩側。排著隊的大夥兒立刻安靜了下來。
“進來。”他說。
哈利進去後往四周看了看。斯內普已經給這間房子賦予了他的個性;窗簾都被拉了下來,蠟燭被點了起來,它顯得比原來更加陰暗。牆上用新的畫像裝飾了起來,許多都畫著看起來很痛苦的人,仿佛受了可怕的傷痛或是長著奇形怪狀的扭曲肢體。大家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環顧著這些陰沈的、恐怖的畫像。
“我沒讓你們拿出課本,”斯內普關上了門,轉過身站在講臺後面朝向全班說;赫敏急忙把《對抗無臉怪》放回書包塞到椅子下面。“我要你們全神貫注地聽我說幾句。”
他的黑眼睛掃過他們仰視的臉,並在哈利的臉上多停留了一下。
“我相信到目前為止,你們已經被五個老師教過了。”
你相信……就好像你沒看見他們來了又走似的,斯內普,希望你就是下一個,哈利惡狠狠地想。
“自然地,這些老師都有他們各自的方法和側重點。這導致了現在的混亂,我驚訝於竟然有那麼多人都混過了O.W.L.。如果你們能設法跟得上更高深的N.E.W.T.課程,我會更加驚訝。”
斯內普開始繞著房間踱步,用一種更低沉的聲音說著話;全班都夠著脖子以保持能看見斯內普。
“黑魔法,”斯內普說,“有很多種,各式各樣的,不斷地變化並且永恆不滅。對抗它們就像是對付一隻多頭的怪物,每切斷一個脖子,就會長出一個更兇狠、更聰明的腦袋。你們是在和一種不固定的、經常變異的、不可毀滅的東西對抗。”
哈利盯著斯內普。毫無疑問黑魔法是被當作一種危險的敵人來對待的,可是為什麼從斯內普談論它們的語氣裏看,卻又透著衷情的珍愛呢?
“你們的防禦,”斯內普稍稍大了點聲,“因而必須同你們試圖去摧毀的法術一樣靈活和充滿創造力。這些畫像,”他經過那些畫像時指著它們中的幾幅說,“真實地展現出了那些人是怎樣忍受傷害的,例如,鑽心咒”(他用手指了指一個正在痛苦地尖叫的巫師)“遭受攝魂怪之吻”(那個巫師目光呆滯,蜷縮著倒在牆邊)“或者招致陰飛力的進攻”(地上一團血淋淋的東西)。
“那麼有人已經看見陰飛力了嗎?”帕瓦蒂•佩蒂爾尖聲說。“確定嗎,他正在使用它們?”
“黑魔王過去用過陰飛力,”斯內普說,“這意味著你們設想他可能會再次啟用它們是很明智的。現在……”
他又走向教室裏對著講臺的另一頭,而全班人又一次看著他黑色的長袍在身後翻騰。
“……我相信,你們在使用無聲咒語方面完全是新手。無聲咒語的好處是什麼?”
赫敏的手舉了起來。斯內普從容不迫地掃視了一下每個人,確定了他別無選擇之後,才簡略地說,“很好——格蘭傑小姐?”
“你的對手無法預料你準備施什麼樣的魔法,”赫敏說,“這能帶?A一瞬間的優勢。”
“這個回答幾乎是逐字逐句地照搬了《標準咒語,第六級》上的話,”斯內普輕蔑地說(馬爾福在角落裏竊笑),“但是大體上是正確的。是的,那些不念咒語就能使用魔法的人能為自己的施咒贏得一種出其不意的效果。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巫師都能做到這一點;問題在於有些人集中心智的能力很,”他懷有敵意地又一次盯著哈利,“匱乏。”
哈利知道斯內普想到了他們去年災難性的大腦封閉術課程。他迎向斯內普的目光,就這樣對著他怒目而視,直到斯內普把目光移開。
“你們現在分開,”斯內普繼續說,“兩人一組。一個人試著不出聲地對你的搭檔施咒。另一個試著同樣安靜地抵抗這個咒語。開始吧。”
儘管斯內普不知道,哈利去年已經教過教室裏至少一半的人(所有的D.A.成員)怎麼施展鐵甲咒。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施展這個魔法。一定數量的人繼而開始作弊;許多人僅僅只是用小聲的念咒來代替大聲。作為典型,赫敏花了十分鐘時間設法抵抗住了納威小聲念出的軟腿咒,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任何一個通情達理的老師一定會為此獎給格蘭芬多20分,哈利苦澀地想,而斯內普卻對此視而不見。他在他們練習時來回地走動,和以前一樣像一隻長得過大的蝙蝠,並停下腳步看羅恩和哈利正奮力地完成他的任務。
羅恩看上去似乎正試圖對哈利施咒,他臉上憋得紫紅,嘴唇閉得緊緊的以抵抗念出咒語的誘惑。哈利舉著魔杖,如坐針氈地等待著去抵抗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出現的咒語。
“可憐,韋斯萊,”斯內普等了一會兒才說。“看著——我示範?A——”
他飛速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忘掉了所有關於無聲咒語的念頭,大喊一聲,“盔甲護身!”
他的鐵甲咒是如此強勁,以至於斯內普失去了平衡撞到一張課桌上。整個班的人都轉向了它們,現在正盯著斯內普陰沈著臉努力支撐起身子。
“你是否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們在練習無聲咒語,波特?”
“記得。”哈利生硬地說。
“記得,先生。”
“你不用叫我先生,教授。”
在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之前這句話就從他嘴裏溜了出來。包括赫敏在內的幾個學生倒吸了一口氣。然而在斯內普背後,羅恩、迪安和西莫都讚賞地咧著嘴笑了。
“關禁閉,星期六晚上,在我的辦公室,”斯內普說,“我不允許任何人對我無禮,波特……即使是‘真命天子’也不例外。”
“真是太漂亮了,哈利!”他們往回走去休息的時候,羅恩開心地笑著說。
“你真不該說那句話,”赫敏說,她對羅恩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他準備對我施咒,也許你沒有注意到!”哈利氣憤地說。“我在那些大腦封閉術課上已經受夠了!為什麼他不改用另外一隻豚鼠來示範?鄧布利多究竟在玩什麼把戲,讓他來教防禦術課?你聽到他談論黑魔法了嗎?他熱愛它們!所有‘不確定的’、‘不可毀滅的’那些廢話——”
“嗯,”赫敏說,“我覺得他聽起來有一點像你。”
“像我?”
“是的,你告訴我們你面對伏地魔的感覺的時候。你說那不只是背誦一大堆魔咒的事兒,你說只有靠你、你的智慧和你的勇氣——嗯,那不就是斯內普所說的嗎?歸結起來不就是的勇敢和敏捷的思維嗎?”
哈利的怒氣消除了,因為赫敏認為他說的話和《標準咒語》一樣值得牢記,於是他沒有再爭辯。
“哈利!嘿,哈利!”
哈利環顧了一下四周;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去年的擊球手之一傑克•斯勞珀正拿著一卷羊皮紙朝他跑過來。
“?A的,”斯勞珀喘著氣說,“聽著,我聽說你是新任隊長。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我還不太肯定,”哈利說,他私下裏覺得斯勞珀要是能回到隊裏一定得期待奇跡發生才行。“我會通知你的。”
“哦,好的。我希望能在這個週末——”
但是哈利沒有聽;他剛剛認出了羊皮紙上纖細而傾斜的字跡。於是他急急忙忙地與羅恩和赫敏跑開,留下話說了一半的斯勞珀,邊跑邊把羊皮紙展開。
親愛的哈利:
我想在這週六開始對你的單獨授課。希望你能在晚上八點來我的辦公室。祝你回到學校的第一天過得愉快。
你真誠的,
阿不思•鄧布利多
又及:我喜歡酸棒糖。
“他喜歡酸棒糖?”羅恩一臉不解地說,他湊過來看到了這張便條。
“這是通過他書房外面那只石獸的口令,”哈利壓低了聲音說。“哈!斯內普會不高興了……我不能去關禁閉!”
他、羅恩和赫敏花了整個休息時間來推測鄧布利多會教哈利什麼。羅恩認為最可能的是那些食死徒們都不知道的大型惡咒。赫敏說這樣的東西是違法的,她覺得鄧不利多更有可能想要教哈利高級的防禦魔法。休息過後,赫敏去上算術占卜,而哈利和羅恩則回到公共休息室不情願地開始做斯內普留的作業。結果這些作業非常的複雜,直到赫敏在午餐後的休息時間重新加入他們時還沒完成(不過她的到來顯著地加快了作業的進度)。當下午兩節魔藥課的鈴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才剛好做完,於是他們踏上熟悉的小路走向地下教室,那間教室在過去如此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屬於斯內普。
當他們趕到走廊的時候才發現只有十二個人進入了N.E.W.T.等級。克拉布和高爾顯然沒能拿到足夠的O.W.L.等級,但是有四個斯萊特林學生通過了,包括馬爾福。還有四個拉文克勞學生,一個赫奇帕奇的學生,厄尼•麥克米蘭,儘管他有點愛誇張,但哈利還是挺喜歡他的。
“哈利,”厄尼自負地說,哈利走過來時他伸出了手,“今天早上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沒機會和你說話。不錯的課,我認為,當然對於我們這些D.A.的慣犯來說,鐵甲咒也太老掉牙了吧……你們怎麼樣,羅恩——赫敏?”
他們剛說出“還好”,地下教室的門就打開了,斯拉霍恩的大肚子先冒了出來。當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教室時,他特別熱情地向哈利和沙比尼打了招呼,海象一樣的鬍子在微笑的嘴巴上彎成了一個弧形。
異乎尋常的是,地下教室已經充滿了各種蒸氣和古怪的氣味。哈利、羅恩和赫敏在經過冒著泡的巨大坩堝時感興趣地嗅了嗅。四個斯萊特林學生共用了一張桌子,那四個拉文克勞學生也是。於是哈利、羅恩和赫敏只好同厄尼共用一張桌子。他們選了離一隻金色坩堝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這只坩堝正散發著哈利聞到過的最誘人的氣味之一:不知何故這讓他同時想起了糖漿水果餡餅、飛天掃帚柄上的木頭氣味和可能是在陋居聞到過的某種花一樣的香味。他發現自己在緩慢地深呼吸,藥劑的氣味仿佛像飲料一樣正在填充著他。一種極大的滿足感漸漸彌漫開來;他朝羅恩咧著嘴笑了笑,羅恩也懶洋洋地對他笑了笑。
“現在,現在,現在,”斯拉霍恩肥大的輪廓在許多閃亮的蒸氣裏微微地晃動著。“拿出天平,各位,還有魔藥工具包,別忘了你們的《高級魔藥製備》……”
“教授?”哈利舉起手。
“哈利,好孩子?”
“我沒有書,也沒有天平和其他任何東西——羅恩也沒有——我們不知道能進入N.E.W.T.,你知道——”
“啊,是的,麥格教授確實提到過……別擔心,我親愛的孩子,根本不用擔心。你今天可以用儲藏櫃裏的配料,我確定我們能借你一些天平,我們這兒還有存放了幾本舊書,在你給麗痕書店寫信之前,就先用它們吧……”
斯拉霍恩大步走到角落裏的一個櫥子前,翻尋了片刻,找出了兩本破舊的萊貝修斯•波里奇著的《高級魔藥製備》,然後連著兩套失去光澤的天平一同給了哈利和羅恩。
“現在,”斯拉霍恩回到教室前面,挺了起本來就很鼓的胸,馬甲上的扣子看上去有飛出來的危險。“我準備了一些魔藥?A們看,只是出於興趣,你們也知道。這些在你們完成了N.E.W.T.課程後應該能做出來。你們應該聽說過它們,即使你們現在做不出來。有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指著離斯萊特林桌子最近的坩堝。哈利微微地從座位上坐起來,看見裏面的液體就像正在沸騰的純水。
赫敏熟練地搶在其他人之前舉起了手;斯拉霍恩指了一下她。
“那是吐真劑,一種無色無味的魔藥,可以迫使喝了它的人講真話,”赫敏說。
“非常好,非常好!”斯拉霍恩高興地說。“現在,”他繼續又指向了離拉文克勞桌子最近的坩堝,“這個非常有名……最近在魔法部的宣傳手冊上也被提到了……誰能——”
赫敏的手又是最先舉起來的。
“是複方湯劑,教授,”她說。
哈利也認出了這第二隻坩堝裏緩緩地冒著泡、看上去像泥巴一樣的東西,不過他並沒有因為赫敏答對了這個問題而贏得分數感到生氣;她畢竟早在二年級時就成功地制出了它。
“好極了,好極了!現在,這兒的這個……是的,親愛的?”赫敏的手又舉了起來,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困惑。
“是阿莫汀劑!”
“的確如此。看來提問似乎很愚蠢,”斯拉霍恩看上去留下了強烈的印象,“我猜想你也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吧?”
“它是世界上最有效的愛情藥!”赫敏回答。
“非常正確!我猜你是從它與眾不同等待的珍珠母光澤上辨認出來的吧?”
“還有它特徵的螺旋形蒸汽,”赫敏熱情地回答,“另外,每個人聞到它的氣味都不同,這與什麼能吸引我們有關,我能聞到剛割下的嫩草、新羊皮紙和——”
但她沒有說完,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親愛的?”斯拉霍恩沒有理會赫敏的窘迫。
“赫敏•格蘭傑,教授。”
“格蘭傑?格蘭傑?你可能和那個建立了最超常藥劑師協會的海克特•達沃斯-格蘭傑有親戚關係嗎?”
“不,我想沒有,教授。我是麻瓜家庭出身,要知道。”
哈利看見馬爾福正湊到諾特耳邊說著什麼;兩個人都在偷偷地笑。但斯拉霍恩並沒有沮喪;相反地,他微笑著把目光移向坐在赫敏身邊的哈利。
“哦!‘我最好的一個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她是我們年級最棒的一個!’我猜這就是你所說那個朋友吧,哈利?”
“是的,教授。”哈利說。
“好,好,你為格蘭芬多贏得20分,格蘭傑小姐,”斯拉霍恩親切地說。
馬爾福的表情就像他過去被赫敏擊中鼻子時一樣。赫敏容光煥發地轉向哈利低聲問,“你真的告訴他說我是全年級最棒的?噢,哈利!”
“喂,有什麼好感動的?”羅恩低聲說,不知為什麼他看上去有些氣惱。“你就是全年級最棒的——如果他問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告訴他的!”
赫敏微笑著做了個“噓”的手勢,以便能聽清斯拉霍恩在說什麼。羅恩看上去有點不滿了。
“當然,阿莫汀劑並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製造或仿製出愛情是不可能的。它只會簡單地引起一種強有力的癡迷和妄想。它有可能是這個屋子裏最危險和最強大的魔藥——哦,沒錯,”他朝正在懷疑地假笑的馬爾福和諾特嚴肅地點了點頭,“如果你們有我這樣的閱歷,就不會低估這種癡心妄想的愛情所具有的力量……”
“現在,”斯拉霍恩說,“我們開始動手吧。”
“教授,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這一個裏面是什麼呢。”厄尼•麥克米蘭指著斯拉霍恩桌子上的一隻黑色小坩堝問。裏面的藥劑正愉快地濺來濺去;顏色就像熔化的金子,表面不斷地有大滴大滴的液體像金魚一樣跳起來,不過沒有一滴落到外面。
“哦,”斯拉霍恩又開口說。哈利敢肯定斯拉霍恩沒有忘記這服藥劑,只是等著被問及以期製造一個戲劇性的效果。“是的。那個。好,那服藥,女士們、先生們,它是最古怪的一種小藥劑,名字叫做飛力飛思。我猜想,”他轉過身微笑地看著赫敏,她已經發出了一聲喘息,“你一定知道飛力飛思是做什麼用的,格蘭傑小姐?”
“它是運氣藥水,”赫敏興奮地說,“它能讓你走運!”
全班人似乎都坐直了一點。現在哈利只能看到馬爾福油光水滑的金髮覆蓋下的後腦勺了,因為馬爾福終於開始專心致志地聽斯拉霍恩說話。
“完全正確,格蘭芬多再加十分。是的,這是個有趣的小藥劑,飛力飛思,”斯拉霍恩說。“製備過程極為巧妙,任何錯誤都是災難性的。然後,如果正確地製造出來了,就像這個一樣,你會發現所有的努力都能成功……至少在藥效消失以前。”
“為什麼人們不去一直喝它呢,教授?”泰瑞•布特急切地說。
“因為如果過度地服用,會導致草率行事、不計後果和危險的自負,”斯拉霍恩說。“樂極生悲,你們知道……大劑量地服用將產生劇毒。但是有節制地、非常少地服用……”
“你喝過嗎,教授?”邁克爾•科納感興趣地問。
“一生中喝過兩次,”斯拉霍恩說,“一次是我24歲的時候,一次是我57歲的時候。兩次隨著早餐一起服下一大湯匙。兩個完美的日子。”
他做夢般地望著遠處。不論他是不是在演戲,哈利想,效果都不錯。
“而那個,”斯拉霍恩說,顯然已經回到了現實,“就是我這堂課留給大家的獎勵品。”
屋子裏一片寂靜,周圍的藥劑每次鼓泡和翻騰的聲音仿佛都被放大了十倍。
“一小瓶飛力飛思,”斯拉霍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塞著軟木塞的小玻璃瓶,展示給所有人看。“就足以維持12個小時的好運了。從黎明到黃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行好運。”
“現在,我必須警告你們飛力飛思在各種有組織的競賽裏是被禁用的物質……比如運動賽事、考試或者選舉。所以我們的獲勝者只能在一個平常的日子裏使用它……然後等著看這個平常的日子是如何變得超常!”
“所以,”斯拉霍突然輕快地說,“你們如何才能贏得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獎勵呢?好了,翻到《高級魔藥製備》的第十頁。我們還剩一個小時多一點,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裏配製出一份像樣的生死水。我知道這比你們以前配過的都要複雜,我也沒有期望能從誰那兒得到一份完美的藥劑。但是,做得最好的人將會贏得這瓶小飛力。開始吧!”
大家把坩堝拉向自己,在桌子上拖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往天平上加砝碼時又發出幾聲悶響,但是沒人說話。教室充滿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專注。哈利看見馬爾福興奮地猛翻他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再明顯不過了,馬爾福想擁有那幸運的一天。哈利隨即彎下腰去看斯拉霍恩借給他的那本破破爛爛的舊書。
他氣惱地發現書的舊主人在每一頁上都寫滿了潦草的文字,書的空白處都像印刷過了一樣黑。他只能湊得更近去辨認配方(甚至在這兒,書的舊主人也寫滿了注釋,而且還劃掉了一部分內容),然後匆忙地跑到儲物櫃去找他需要的配料。當他沖回自己的坩堝時,馬爾福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切纈草根了。
大家都不時抬頭瞟一眼其他人的進度;這既是魔藥課的優點也是它的缺點,很難把自己的工作保密。十分鐘之內,教室裏就充滿了藍色的蒸汽。赫敏,不出所料,看上去進度是最快的。她的藥劑已經類似於“均勻的、黑醋栗色的液體”了,正是書上提到的理想半成品的樣子。
切好草根之後,哈利再次彎下腰看書。要從書的舊主人那些愚蠢的潦草字跡裏辨認出操作說明真是讓哈利非常惱火。那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不同意切酣睡豆的順序,而是寫下了另一段操作說明:
用銀質小刀的平滑側面碾制,擠壓出汁液要比切出來好。
“教授,我想你認識我的祖父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吧?”
哈利抬起頭,斯拉霍恩正經過斯萊特林的桌子。
“是啊,”斯拉霍恩沒有看馬爾福,“聽說他死了我很難過,不過當然這並非很意外,在他那個年齡生龍痘瘡……”
他走開了。哈利趴在坩堝上偷笑。他知道馬爾福一定想得到哈利和沙比尼那樣的待遇;也許甚至還妄想得到斯內普給他的那種優待。不過看來他要想贏得那瓶飛力飛思,只有靠真本事了。
酣睡豆確實非常難切。哈利轉向赫敏。
“我能借借你的銀質小刀嗎?”
她不耐煩地點了點頭,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藥劑,它還是深紫紅色,可是按照書上說的,這會兒應該是淺紫丁香色了。
哈利用小刀的側面碾了碾豆子。令他感到驚奇的是,豆子立即滲出了大量的汁液,他甚至懷疑這皺巴巴的豆子是否能裝得下那麼多汁液。他趕緊把它們都鏟進坩堝,他又驚奇地發現藥劑立刻變成了課本裏描述那種淺紫丁香色。
他對書的舊主人的惱怒旋即消失了。哈利斜著眼看了看書上的下一行說明。根據課本上說的,他必須沿逆時針方向攪拌藥劑直到它變得清澈透明。可按照書的舊主人的注釋,他就應該在每沿逆時針攪拌七次之後增加一次順時針攪拌。這個舊主人會不會又對了呢?哈利屏住呼吸沿著逆時針方向攪拌,然後沿順時針攪了一下。迅速見效了!藥劑變成了極淡的粉紅色。
“你是怎麼做到的?”赫敏問,她滿臉通紅,頭髮在坩堝裏散發出的煙氣裏變得越來越濃密;她的藥劑仍舊固守著紫色。
“增加一次順時針攪拌——”
“不對,不對,書上說是逆時針!”她猛地打斷他。
哈利聳聳肩,接著按自己的方法操作。七下逆時針,一下順時針,停頓……七下逆時針,一下順時針……
桌子的另一邊,羅恩正流利地低聲咒駡著,他的藥劑看上去像甘草根藥水。哈利掃了一眼周圍,沒有人的藥劑顏色能變得他的這樣淺。他覺得很得意,以前在這間地下教室裏這種事可從沒有發生過。
“時間……到!”斯拉霍恩叫道。“請停止攪拌!”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課桌間察看每一隻坩堝。他沒有發表評論,只是偶爾攪拌一下藥劑或者嗅一嗅。最後,他來到哈利、羅恩、赫敏和厄尼坐的那張桌子。他對著羅恩坩堝裏被煮成瀝青狀的東西苦笑了一下。又很快地掃過厄尼的藏青色混合物,對赫敏的藥劑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到了哈利的,臉上綻放出驚喜交加的笑容。
“毫無疑問的勝出者!”他對著整個地下教室大喊。“好極了,好極了,哈利!我的天哪,很明顯你繼承了你母親的天分。她是個魔藥高手,莉莉就是!拿著,那麼,拿著——一瓶飛力飛思,正如之前承諾的,好好使用它!”
哈利把這一小瓶金色的液體塞進內兜,感覺挺複雜的,一方面為看到斯萊特林學生臉上的狂怒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看到赫敏的遺憾表情又覺得有些內疚。而羅恩只是目瞪口呆。
“你怎麼做到的?”它們離開地下教室時,他悄悄地問哈利。
“走運吧,我想。”哈利說,因為馬爾福還有可能聽見。
直到他們安全地坐在格蘭芬多的餐桌邊吃晚飯時,哈利才覺得可以放心地告訴他們了。隨著哈利的講述,赫敏的面色越來越鐵青。
“我猜你肯定認為我作弊了?”他講完之後被赫敏的表情激怒了。
“嗯,那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方法,對吧?”她生硬地說。
“他只不過按照另一種和我們不同的操作說明去做了而已,”羅恩說。“結局可能會很悲慘,是不是?可是他冒險做了,於是得到了回報。”他歎了口氣。“斯拉霍恩本來也可能把這本書?琲滿A可是沒有,我拿到的那本沒有人在上面寫。除了第52頁看起來有嘔吐過的痕跡,但是——”
“等等,”一個聲音從哈利左耳邊傳過來,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花香,這氣味他在斯拉霍恩的地下教室裏也聞到過。於是哈利回過頭看見金妮坐了過來。“我沒聽錯吧?你在執行一本書裏寫下的命令,哈利?”
她看起來很警覺,也很生氣。哈利馬上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壓低了聲音安慰地說。“它並不像那個,你知道,裏德爾的日記。這只是一本被人塗鴉的舊課本。”
“但是你在按它上面寫的做?”
“我只不過嘗試了一下書頁白邊上的一些小提示,老實說,金妮,這沒什麼稀奇的——”
“金妮說到重點了,”赫敏馬上打起了精神,“我們應該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我是說,所有那些奇怪的注釋,誰知道呢?”
“嘿!”哈利憤怒地叫了起來,因為赫敏把他的《高級魔藥製備》從包裏抽了出來並舉起了魔杖。
“秘密重現!”她用魔杖瀟灑地敲打著書的封面。
什麼都沒發生。書只是躺在那兒,又舊又髒,頁角還翻卷著。
“完了?”哈利暴躁地說。“你是不是想等著看它來幾個後空翻?”
“看起來沒問題,”赫敏仍然懷疑地盯著書。“我是說,它看上去真的不像……只是一本教科書。”
“好了,我把它拿回去了。”哈利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書,但是它手裏滑落到地上,攤開了。
沒人在看。哈利彎下腰去拾書,與此同時,他看到封底的最下面用同樣細小潦草的筆跡寫了一行字,那些帶著同樣筆跡的操作說明剛剛為他贏得了一瓶飛力飛思,這會兒正安全地藏在樓上箱子裏裝的一對襪子裏面。
這本書屬於混血王子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7 PM
第十章 剛特的屋子
接下來一周的魔藥課裏,只要是與萊貝修斯•波里奇的說法有出入的地方,哈利都遵照混血王子的說明改了過來,於是連續四節課之後,斯拉霍恩簡直快為哈利的能力而傾倒了,他甚至說自己很少能教到如此有天分的學生。羅恩和赫敏都不太為此感到高興。雖然哈利把書借給他們一起看借,可羅恩辨認起那些字跡來要比哈利困難得多,他又不敢老讓哈利念給他聽,否則看起來就會很可疑。赫敏也堅定不移地努力遵照著她所謂的“官方的”指示,但結果卻總比不上王子的,這讓她的脾氣越來越壞。
哈利模模糊糊地疑惑著那個混血王子究竟是誰。雖然大量的作業讓他沒有時間通讀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還是把它大致流覽了一番,發現混血王子幾乎在每一頁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筆記,而且也不全是有關魔藥製備的。到處都記著咒語的說明,看起來像是他自己編出來的。
“沒准是她自己,”星期六晚上在公共休息室時赫敏暴躁地說,哈利正在把給那些咒語指給羅恩看。“也許是個女孩。我認為那些字跡與其說是男孩的,倒不如說像女孩子的。”
“他叫混血王子,”哈利說,“有哪個女孩子是王子?”
赫敏似乎無言以對。她只是皺著眉頭把自己關於“物質重構原理”的論文從羅恩手裏拽了回來,他正試著把那篇論文顛倒過來看。
哈利看了看表,把那本破舊的《高級魔藥製備》裝進了書包裏。
“八點差五分,我得走了,否則去鄧布利多那兒就要遲到了。”
“哦——!”赫敏抽了一口氣,馬上抬頭看著哈利,“祝你好運!我們等你回來,我們想知道他都教你些什麼!”
“希望一切順利,”羅恩說,他們倆望著哈利鑽進了肖像洞。
哈利在沒人的走廊上前行,特裏勞妮教授突然出現在一個拐角,哈利只好閃身躲到一座雕像後面。她正在洗一副看上去很髒的撲克牌,嘴裏一邊還在嘟囔著什麼。
“黑桃二:戰爭衝突,”她走過哈利蜷伏的雕像邊時喃喃自語地說。“黑桃七:一個凶兆。黑桃十:暴行。黑桃J:一個年輕的黑人,看上去很不安,不喜歡問訊者——”
她在哈利躲藏的雕像對面停住了。
“嗯,這一定不對,”她惱怒地說,哈利聽到她又用力地洗了洗牌,又出發了,只留下一股烹調用雪利酒的氣味。哈利一直等到她沒影了,才一路跑到七樓走廊的那個石獸站的牆邊。
“酸棒糖,”哈利說。石獸跳到了一邊;身後的牆滑向了一邊,露出了一個正在轉動的螺旋形的石頭樓梯,哈利走了上去,樓梯帶著他平穩地旋轉上升,一直來到一扇帶有一個黃銅門環的大門前,這扇門通往鄧布利多的辦公室。
哈利敲了敲門。
“請進,”鄧布利多的聲音說。
“晚上好,教授,”哈利一邊一邊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啊,晚上好,哈利。請坐,”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想你回到學校的第一周過得還愉快吧?”
“是的,謝謝,教授,”哈利說。
“你一定也開始忙了,都已經獲得了一次關禁閉!”
“呃……,”哈利有點不知所措,但是鄧布利多看上去並不是很嚴厲。
“我已經和斯內普教授協商好了,你下周去他那兒關禁閉。”
“好的,”哈利心裏有比斯內普教授的禁閉更急迫的事情,他正偷偷地環顧著屋子,以期發現什麼東西來暗示他今晚鄧布利多會教什麼。圓形的辦公室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精緻的銀色器具放在長腿桌上,吐出陣陣煙霧,還嗡嗡地轉著;歷任校長們的肖像在他們的像框中打著瞌睡;鄧布利多美麗非凡的鳳凰福克斯正在棲木上感興趣地看著哈利。看上去鄧布利多好像沒有開闢練習決鬥的場地。
“那麼,哈利,”鄧布利多有條不紊地說。“我敢肯定你一直想知道我的這些——用個好聽點的詞——課程都為你準備了些什麼?”
“是的,教授。”
“好,我認定現在是時候告訴你某些資訊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是什麼促使伏地魔15年前試圖去殺你。”
他停頓了一下。
“你說過上個學期末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的,”哈利說。他很難掩飾自己聲音裏的指責。“教授,”他補充道。
“所以我這樣做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從那之後,我們就要一起離開事實的穩固基礎,穿過記憶的黑暗沼澤,在毫無根據的猜測的灌木叢中旅行了。從此,哈利,我就可能和韓弗理•貝爾徹錯得一樣慘了,他甚至相信人們會去買他用乳酪做成的坩堝。”(譯注:這裏原文是一個雙關語,鄧布利多說那個貝爾徹相信the time is ripe for a cheese cauldron,字面意思是他相信買乳酪做的大鍋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事實上ripe在這裏帶有雙關的含義,他還指如果人們真的買了這樣的cauldron放到火上一烤,也就ripe了。這裏ripe修飾了兩個東西,翻譯的時候不好處理,只取了前一種意思,是鄧布利多機智的幽默。)
“但是你認為你是對的?”哈利說。
“自然是的,但是就像你已經看到的那樣,我會犯同那個人一樣的錯誤。實際上,作為——見諒——比大多數人都聰明的我,錯誤來得相應地要更大。”
“教授,”哈利試探性地說,“你準備告訴我的事情和那個預言有關嗎?它會幫助我……活下來嗎?”
“它和預言有很大的關係,”鄧布利多說得就像哈利在問他明天的天氣一樣隨意,“我當然希望它能幫助你活下來。”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他繞過桌子,經過哈利的身邊,哈利在椅子上急切地望著正彎著腰從門邊的櫃子裏取東西的鄧布利多。然後鄧布利多直起身來,手裏端著一個哈利很熟悉的淺石盆,石盆邊緣上刻蝕著奇怪的記號。他把冥想盆放在哈利面前。
“你看上去很擔心。”
哈利看冥想盆的目光裏的確帶著一些憂慮。他上一次在這個儲存並顯示著記憶與思想的奇怪儀器裏的經歷雖然很具有啟發性,卻也令他心亂如麻。他上一次進入容器裏的物質時,看到了許多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不過鄧布利多卻在微笑。
“這一次,你和我一起進入冥想盆……而且,更不同於以往的是,在我的允許下。”
“我們要去哪兒,教授?”
“去追溯鮑勃•奧格登的心路歷程,”鄧布利多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水晶瓶,裏面裝著正在旋轉的銀白色物質。
“鮑勃•奧格登是誰?”
“他當時是法律執行司的雇員,”鄧布利多說。“他在不久前死了,但是我在他死之前找到了他,並說服他將這段記憶透露給了我。我們將陪伴他去執行一趟公務。請站起來,哈利……”
但是鄧布利多似乎拔不出那個水晶瓶的塞子:他受傷的那只手看上去既僵硬又疼痛。
“要——要我來嗎,教授?”
“沒關係,哈利——”
鄧布利多用魔杖指了指瓶子,塞子飛了出來。
“教授——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哈利又問,同時用一種混合著噁心和同情的眼神看著變黑的手指。
“現在還不是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哈利。還沒到時候。我們和鮑勃•奧格登還有個約會。”
鄧布利多把瓶子裏的銀色物質倒入冥想盆,它們開始旋轉並發出微弱的光,看上去既不是液體,也不是氣體。
“我跟在你後面,”鄧布利向盆裏指了指。
哈利把腰往前彎下,深吸了一口氣,把臉浸入了銀色的物質中。他感覺自己的腳離開了辦公室的地板;正在往下落,往下落,穿過一片旋轉著的黑暗,然後,他在明媚的陽光裏眨了眨眼,調整了一下,鄧布利多隨後到達了他的身邊。
他們站在一條由高高的、亂蓬蓬的灌木籬牆圍成的鄉間小路上。明亮的天空藍得就像勿忘我一樣。他們前面十英尺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他戴著厚厚的眼鏡,使眼睛看上去就像鼴鼠的斑點。他正在看著從路左邊的荊棘裏伸出來的一隻木質路標。哈利知道這肯定是奧格登;他是視野裏唯一的一個人,而且還穿著沒有經驗的巫師試圖打扮成麻瓜時常常穿的那種奇怪衣服:這次是,一件男式禮服和一雙高筒靴穿在一件印著條紋的連體游泳衣外面。不過,哈利剛記住了他奇異的外表,奧格登就邁著輕快的步子沿小路出發了。
鄧布利多和哈利跟在他後面。當他們走過木質路標時,哈利看了看上面的兩個指示牌。一個指著他們身後,是來的時候走的路,寫著:“大漢格頓,5英里”。另一個指向奧格登,上面寫著:“小漢格頓,1英里”。
他們走了一小段路,除了看見兩邊的灌木籬牆和頭頂上廣闊的藍天,就是眼前那個穿著男式禮服走得颼颼作響的人,然後小路朝左邊拐了個彎消失在眼前,他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眼前意外地出現了整個山谷的景色。哈利看到了一個小村子——無疑就是小漢格頓——位於兩座陡峭的小山之間,能清楚地看到它的教堂和墓地。穿過山谷,在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座漂亮的莊園,四周環繞著寬闊的綠天鵝絨色草坪。
因為斜坡實在太陡,奧格登往下走時不得不一溜小跑。鄧布利多也邁大了步子,哈利趕緊快步跟上。他認為小漢格頓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於是開始和拜訪斯拉霍恩那天一樣疑惑為什麼他們要從如此遠的地方走過去。然而,不久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小路向右一繞,他們剛拐過彎來,就看見奧格登的禮服消失在籬牆的一個豁口裏。
鄧布利多跟著他進入了一條髒兮兮的羊腸小徑,兩邊的灌木籬牆比剛才更高更亂了。彎彎的小道上坑坑窪窪地佈滿了石頭,和剛才的斜坡一樣陡峭,而且看上去就像是通往一片處在他們下方的樹林。果然,小道馬上就把他們帶到了那片樹林。奧格登停了下來,抽出了魔杖,鄧布利多和哈利停在他的身後。
儘管天空中萬里無雲,但前面的老樹叢卻投下了一片黑暗、充滿了涼意的陰影,幾秒鐘之後,哈利的眼睛在雜亂的樹幹之中辨認出了一幢房子。這似乎顯得很奇怪,竟然有人選擇這樣的住處,或者說任憑那些樹長在屋子周圍,擋掉所有的光線和山谷的景色。他不知道這兒是否是有人居住;牆上全是青苔,房頂上許多瓦片都掉了下來,有幾處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椽子。房子的周圍長滿了蕁麻,頂端都已經碰到了佈滿厚厚塵垢的小窗子。然而正當他斷定沒有人會住在那兒時,一扇窗戶哢噠一聲打開了,從裏面冒出了嫋嫋炊煙,似乎有人在做飯。
奧格登靜靜地往前走了走,看上去相當慎重。他剛走進樹影裏,又停了下來,盯著那扇前門,上面被人釘了一條死蛇。
隨著一陣沙沙聲和一聲爆響,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最近的一棵樹上跳了下來,正落在奧格登的面前,奧格登迅速地往後一跳,腳踩到自己的禮服跌了一跤。
“這裏不歡迎你。”
站在他們面前的男人頭髮濃密,和許多泥巴纏結在一起,看不清到底是什麼顏色。他還缺了幾顆牙齒。又小又黑的眼睛盯著前方。他看上去本應該很滑稽,但此時卻不是那樣;這個效果令人心裏有些發毛,難怪奧格登說話時要後退幾步。
“呃……早上好。我是來自魔法部的——”
“這裏不歡迎你。”
“呃——我很抱歉——我聽不懂你的話,”奧格登緊張地說。
哈利覺得奧格登真是太遲鈍了;在哈利看來這個陌生人已經把意思表現得非常清楚了,尤其是他還一手揮舞著魔杖,一手握著一把沾血的小刀。
“你肯定能聽懂他,哈利?”鄧布利多低聲說。
“是的,當然,”哈利稍微有點困惑,“奧格登為什麼不能——?”
他的目光再次掃到了門上的死蛇,突然間明白了。
“他在說蛇佬腔?”
“非常好,”鄧布利多點了點頭,笑了。
那個衣著襤褸的男人正在向奧格登逼近,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魔杖。
“現在,留神聽好——”奧格登開口說,可是太晚了:砰的一聲,奧格登倒在地上用手抓住他的鼻子,一種噁心的黃色粘液從他的指縫裏噴了出來。
“摩芬!”一個響亮的聲音說。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急匆匆地從小屋裏走出來,猛地關上了身後那扇門,上面的死蛇可憐地搖晃著。這個男人比前一個還要矮,而且身材的比例顯得很奇怪;他的肩部很寬,手臂長得有些過長,他有一雙明亮的褐色眼睛,頭髮又粗又短,臉上佈滿了皺紋,這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精力充沛的老猴子。他走到那個拿著刀的男人身邊,那人正沖躺在地上的奧格登咯咯地笑著。
“魔法部,是吧?”那個老人低頭盯著奧格登。
“是的!”奧格登捂著臉生氣地說。“我猜想,你是剛特先生?”
“對。”剛特說。“他打到了你的臉,是嗎?”
“是的,他打了!”奧格登厲聲說。
“你應該讓我們知道你的到訪,不是嗎?”剛特盛氣淩人地說,“這是私人領地。你不能走進來而不讓我的兒子自衛。”
“對誰自衛,老兄?”奧格登從地上爬了起來。
“愛管閒事的人。不請自入的人。麻瓜和污穢的傢伙。”
奧格登將魔杖指向了自己還在流出大量黃色膿汁的鼻子,膿汁馬上消失了。剛特先生從嘴角對摩芬說,“到屋裏去。不許爭辯。”
這次,早有準備的哈利聽出了蛇佬腔;甚至他除了聽懂他們說了些什麼之外,還能分辨出奧格登聽到的那種嘶嘶聲。摩芬似乎正要提出異議,但他父親恐嚇地瞪了他一眼,於是他改了主意,用一種奇怪的搖晃步伐緩慢地走回了小屋,猛得關上身後的門,那只蛇又悲慘地晃了晃。
“我來這兒是要拜訪你的兒子,剛特先生,”奧格登把外套最後的一點膿汁擦掉了。“那個就是摩芬,對吧?”
“啊,那是摩芬,”老人漫不經心地說,“你是純血統嗎?”他突然挑釁地問。
“那和今天的談話不相干,”奧格登冷冷地說,哈利不禁對奧格登多了幾分尊敬。
顯然剛特完全不這麼想。他斜眼看著奧格登的臉,用一種明顯冒犯性的腔調咕噥道,“現在我想起來了,我似乎在山下的村子裏見過你這樣的鼻子。”
“我不懷疑,如果你放任自己的兒子攻擊他們的話,”奧格登說,“也許我們可以進去繼續討論。”
“進去?”
“是的,剛特先生。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來這兒是為了摩芬。我們已經派出了一隻貓頭鷹——”
“貓頭鷹沒用,”剛特說。“我不看信。”
“那你就不能抱怨沒有接到有人來訪的通知了,”奧格登尖銳地說,“我到這兒是因為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一起嚴重違反巫師法律的事件——”
“好吧,好吧,好吧!”剛特吼道。“到這個血腥的屋子裏來,有你好受的!”
房子似乎帶了三個小房間。同時用作客廳和廚房的主廳開著兩扇門。摩芬坐在一張髒扶手椅上,靠著煙霧繚繞的火爐,正在用粗糙的手指擺弄著一條活的蝮蛇,還用蛇佬腔輕輕地吟唱著:
“嘶嘶,嘶嘶,親愛的小蛇,
你在地上唱著歌,
要對摩芬好一點呵,
否則他就要把你釘上門板了。”
在敞開的窗子旁邊的一個角落裏,傳來一陣拖著腳走路的聲音,哈利這才意識到屋子裏還有別人,一個女孩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連衣裙,顏色簡直和她身後骯髒的石牆一模一樣。她正站在一個髒兮兮的黑色爐子旁邊,上面放著一個冒著蒸汽的壺。與上方的架子裏擺的那些看上去破敗不堪的壺和平底鍋相比,她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她的頭細長而乾枯,一張臉看起來樸素、蒼白而又陰沈。一雙眼睛和他的哥哥一樣,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她和兩個男人比起來稍微乾淨一點,但是哈利還是覺得她是他見過的最慘的人。
“我女兒,梅洛,”看到奧格登懷疑地望著她,剛特只好不情願地說。
“早上好,”奧格登說。
她沒有回答,只是驚恐地看了她父親一眼,就轉身背對著房間,繼續搬動她身後架子上的罐子去了。
“好了,剛特先生,”奧格登說,“直接切入正題,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兒子摩芬昨天深夜在一個麻瓜面前施了魔法。”
突然傳來一個震耳欲聾的咣當聲。梅洛手裏一個罐子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剛特對她吼道。“就這樣嗎,像骯髒的麻瓜一樣從地上撿,你的魔杖是幹嘛的,你這一無是處的垃圾?”
“剛特先生,請別這樣!”奧格登震驚地說,這時梅洛已經撿起了罐子,臉上泛起了點點紅暈,她把握在手裏的罐子又掉在了地上,顫抖著從口袋裏抽出魔杖,指著罐子匆匆地嘀咕了一句咒語,罐子從地面上猛地飛離了她,撞到對面的牆上裂成了兩半。
摩芬發出了瘋狂的笑聲。剛特尖聲叫道,“修好它,你這個沒用的蠢貨,修好它!”
梅洛跌跌撞撞地穿過房間,但在她舉起魔杖之前,奧格登就舉起了他自己的魔杖平靜地念道,“恢復如初。”罐子立即復原了。
剛特看了奧格登好一會兒,仿佛要衝他大嚷大叫了,但他似乎改變了注意:轉而去諷刺他的女兒,“很幸運有個來自魔法部的好人在這兒,是嗎?也許他會把你從我這兒帶走,也許他不介意骯髒的啞炮……”
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向奧格登道謝,梅洛撿起罐子,用顫抖的手把它放回到架子上。然後,她背對著爐子和視窗之間的牆靜靜地立著,仿佛巴不得能陷到石頭裏消失。
“剛特先生,”奧格登又開口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來的原因是——”
“我剛才聽到了!”剛特厲聲說,“那又怎樣?摩芬給了一個骯髒的麻瓜他應得的——那又怎麼樣了?”
“摩芬違反了巫師的法律。”奧格登嚴厲地說。
“摩芬違反了巫師的法律。”剛特模仿著奧格登的聲音說,聽起來既自命不凡又單調生硬。摩芬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教訓了一個骯髒的麻瓜,現在這是違法的,對嗎?”
“是的,”奧格登說,“恐怕是。”
他從內兜裏掏出一小卷羊皮紙,並把它展開來。
“那又是什麼,他的判決?”剛特憤怒地提高了聲音。
“這是一份魔法部舉行聽證會的傳票——”
“傳票!傳票?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隨便傳喚我兒子?”
“我是魔法法律執行隊的隊長,”奧格登說。
“而你認為我們是人渣,是嗎?”剛特尖聲叫道,他逼近了奧格登,用一隻長著黃色指甲的骯髒手指指在他的胸膛上。“魔法部叫他們的時候就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的人渣?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你這個骯髒的小泥巴種,不是嗎?”
“我記得我是在和剛特先生談話,”奧格登謹慎地說,但仍然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那就對了!”剛特咆哮著說。哈利一開始以為剛特做了一個下流的手勢,但馬上意識到他是在向奧格登展示中指上那枚鑲嵌著黑石頭的醜陋戒指,他把戒指在奧格登的眼前晃了晃。“看到這個了嗎?看到這個了嗎?知道是什麼嗎?知道它從哪里來的嗎?這是我們家傳了幾個世紀的東西,幾個世紀一直都是純血統!這枚戒指嵌上了刻著皮福瑞盾徽的石頭,知道它值多少錢嗎?”
“我真的不清楚,”奧格登眨巴著眼睛,那枚戒指正在他鼻子下面一英寸的地方晃悠,“這和我們的話題無關,剛特先生。你的兒子犯了——”
剛特憤怒地大吼一聲,跑向了他的女兒。當他的手伸向她的喉嚨時,哈利一時間還以為他是要去掐死她;隨即他拽著女兒脖子上的金項鏈把她拖到了奧格登面前。
“看到這個了嗎?”他對奧格登吼道,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個沉重的金盒墜子,而梅洛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奧格登急忙說。
“斯萊特林的!”剛特叫道,“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我們是他僅存的後裔,你對此怎麼看,呃?”
“剛特先生,你女兒!”奧格登警告說,剛特馬上放開了梅洛;她步履蹣跚地走開,回到她的角落,揉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所以!”剛特得勝般地說,好像他剛剛排除所有可能的爭議,證明了一個複雜的論點。“不要把我們當成你鞋子上的泥巴一樣跟我們說話!一代代都是純血統,都是巫師——比你想得多得多,毫無疑問!”
他朝奧格登的腳上吐了口痰。摩芬又咯咯地笑了。梅洛蜷縮在窗邊,垂下頭,細長的頭髮遮住了臉,她什麼也沒說。
“剛特先生,”奧格登頑強地說,“恐怕無論是你的祖先還是我的祖先和現在手頭上的事務都沒有任何關係。我來這兒是為了摩芬,摩芬和昨天深夜跟他說話的那個麻瓜。我們的資料顯示,”他瞥了一眼羊皮紙,“摩芬對上述麻瓜施了一個惡咒,導致他臉上長出了非常嚴重的麻疹。”
摩芬吃吃地笑了。
“安靜,孩子,”剛特用蛇佬腔咆哮,摩芬又安靜了下來。
“那麼,如果他做了會怎麼樣?”剛特挑釁地對奧格登說,“我想你們已經把那個麻瓜的髒臉蛋擦乾淨了,他的記憶也一樣——”
“那不是問題所在,對吧,剛特先生?”奧格登說。“這屬於沒有正當理由的攻擊,對一個手無寸鐵的——”
“啊,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把你劃為一個麻瓜愛好者了,”剛特冷笑著又朝地板上吐了口痰。
“這次討論毫無進展。”奧格登堅決地說。“你兒子的態度明顯表示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一絲懺悔。”他又朝羊皮紙上瞥了一眼。“摩芬將於9月14日參加一個聽證會,對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並給那個麻瓜造成傷害和不幸的指控進行答辯——”
奧格登被打斷了。窗外傳來了一陣叮叮噹當的馬蹄聲和響亮的笑聲。顯然馬正站在樹叢那兒,離通?瓛曭瘍s曲小路很近。剛特愣住了,他眼睛睜得大大地聽著外面。摩芬嘶嘶叫著,把頭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裏充滿了渴望。梅洛抬起了頭。哈利看見她的臉十分蒼白。
“上帝啊,多麼醜陋的東西啊!”一個女孩的聲音說,就像她正站在房子裏說話一樣清楚。“你父親不能把這個破屋清理掉嗎?”
“那不是我們的,”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山谷另一邊的所有東西都屬於我們,但是那個小屋屬於一個叫剛特的老流浪漢和他的孩子。他的兒子很瘋狂,在村裏你應該聽說過一些故事——”
女孩笑了。叮噹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了。摩芬試圖從扶手椅上站起來。
“坐在你的椅子上,”他父親用蛇佬腔警告說。
“湯姆,”女孩又說,他們已經走到了房子旁邊。“也許我弄錯了——是不是有人在那扇門上釘了一條蛇?”
“哎呀,你是對的!”那個男人說。“一定是那個兒子幹的,我告訴過你他腦子不正常。別看它了,塞西莉亞,親愛的。”
叮噹的馬蹄聲漸漸遠去了。
“‘親愛的’,”摩芬用蛇佬腔小聲地說,看著他的妹妹。“‘親愛的’,他稱呼她的。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你了。”
梅洛臉色蒼白得像要昏過去似的。
“那是什麼?”剛特也用蛇語尖聲說,看了看他兒子,又看了看他女兒。“你剛才說什麼,摩芬?”
“她喜歡看那個麻瓜,”他臉上帶著惡意,盯著他的妹妹,她現在看上去很害怕。“他經過的時候她總是跑到園子裏透過籬牆的縫看他,是不是?而且昨晚——”
梅洛猛烈地搖著頭乞求他,可是摩芬無情地接著說,“伸出窗子等著看他騎馬回家,不是嗎?”
“伸出窗子去看一個麻瓜?”剛特低聲說。
剛特一家三個似乎都忘記了奧格登,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大串無法理解的嘶嘶作響,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和憤怒。
“是真的嗎?”剛特死氣沈沈地說,朝那個嚇壞的女孩邁了兩步。“我的女兒——斯萊特林純血的後裔——卻喜歡一個污穢的、血統骯髒的麻瓜?”
梅洛發了瘋似的搖著頭,緊緊地靠在牆上,顯然已經說不出話了。
“可是我捉到他了,父親!”摩芬咯咯地笑了。“他經過的時候我抓到他了,他滿臉麻子的樣子可不好看,是不是,梅洛?”
“你這個令人厭惡的小啞炮,你這個骯髒的血統背叛者!”剛特失去了控制,怒吼著掐住了他女兒的喉嚨。
哈利和奧格登同時大叫,“不!”;奧格登舉起他的魔杖喊道,“力鬆勁泄!”剛特被拋離了他的女兒;他被一個椅子絆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摩芬怒吼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向奧格登跑去,揮舞著他血淋淋的小刀,魔杖不分青紅皂白地射出咒語。
奧格登開始逃命。鄧布利多叫上哈利跟在他後面跑,梅洛的尖叫聲回蕩在他耳邊。
奧格登急匆匆抱著頭地穿過小徑,沖到了大路上,他撞到了一位一頭黑髮的英俊年輕人,他騎在一匹皮毛順滑的栗色公馬上。他和身後一位騎在灰色馬匹上的漂亮女孩一起沖奧格登大吼大叫,還夾雜著嘻笑。奧格登從馬的一側彈回來,又接著跑了起來,禮服在他身後飛揚著,從頭到腳都是塵土,最後他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想那就夠了,哈利,”鄧布利多說。他抓起哈利的肘。不一會兒,他們又一起飛了起來,失重地穿過黑暗,直到他們的腳又結實地著了地,回到了鄧布利多沐浴在微弱光線下的辦公室。
“屋子裏的女孩怎麼樣了?”哈利馬上說,鄧布利多用魔杖輕輕一抖,又點亮了一些燈。“梅洛,或者不管她叫什麼?”
“噢,她活下來了,”鄧布利多在桌子後重新坐了下來,並示意哈利也坐下。“奧格登幻影顯形回到了魔法部,並在15分鐘之內帶著增援回來了。摩芬和他父親試圖反抗,但都被制服了,他們被帶離了那間屋子,隨後被威森加摩判定有罪。已經有攻擊麻瓜記錄的摩芬被判決到阿茲卡班服刑三年。打傷了包括奧格登在內的幾個魔法部雇員的馬沃羅,被處以六個月的監禁。”
“馬沃羅?”哈利重複著,覺得有點奇怪。
“是的,”鄧布利多讚賞地笑了笑,“我很高興看到你能跟得上。”
“那個老人是……”
“伏地魔的外祖父,是的,”鄧布利多說。“馬沃羅、他的兒子摩芬和他的女兒梅洛,是剛特家族最後的子孫,剛特家族是一個很古老的巫師家族,與自己的兄弟姐妹結婚的習俗使他們世世代代都擁有一種反復無常和崇尚暴力的氣質,並因此而聞名。缺乏理性再加上熱衷於高貴和奢華意味著家族的財富在馬沃羅出生之前的幾代就被揮霍了。他,就像你看到的,變得窮困潦倒,脾氣也差,難以想像地傲慢自大,對幾件家族傳下來的寶貝珍視得如同珍視自己的兒子,而他對女兒卻相當差。”
“那麼梅洛,”哈利在椅子裏往前傾了傾,盯著鄧布利多,“那麼梅洛就是……教授,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是……伏地魔的母親?”
“是的,”鄧布利多說。“碰巧我們剛才和伏地魔的父親也有一面之緣。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
“摩芬攻擊的那個麻瓜?馬背上的那個男人?”
“事實上非常正確,”鄧布利多笑著說。“是的,那個是老湯姆•裏德爾,一個經常騎馬經過剛特家屋子的英俊麻瓜,梅洛•剛特對他懷有秘密、狂熱的感情。”
“他們後來結婚了?”哈利不敢相信地說,他想不出還有誰會比這兩個人更不可能墜入愛河。
“我想你忘記了,”鄧布利多說,“梅洛是個巫師。我相信在她父親的恐嚇之下,她的魔法能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一旦馬沃羅和摩芬乖乖地待在了阿茲卡班,一旦她獲得了平生第一次自由和獨處,我確信她就能完全支配自己的能力,去策劃如何逃離她過了十八年的絕望生活。
“你猜不出梅洛可能用什麼手段令湯姆•裏德爾忘了他的麻瓜伴侶,轉而愛上她嗎?”
“奪魂咒?”哈利猜測。“或者是愛情藥?”
“很好。我個人傾向於認為她用了愛情藥。我敢肯定她覺得這樣會更浪漫,而且實施起來也不困難,某個大熱天,裏德爾獨自一人騎馬的時候,勸他喝點水就行了。不管怎樣,幾個月後,就在我們剛剛見到的那個小漢格頓村,人們開始津津樂道一個巨大的醜聞了。你可以想見那些流言蜚語,鄉紳的兒子和流浪漢的女兒私奔了。”
“但是村民的震驚和馬沃羅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他從阿茲卡班回去時,本以為他的女兒會燒一桌熱飯熱菜,忠誠地等待他回來。可恰恰相反,他只發現了家裏數英寸厚的灰塵,和一封告別的便箋,解釋她所做的事。”
“據我瞭解,從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她。他的過早離世可能應該歸功於她的離家出走——或者是因為他根本沒學會怎麼養活自己。阿茲卡班使馬沃羅的身體變得很差,他沒有活到摩芬回家的那一天。”
“梅洛呢?她……她死了,是不是?伏地魔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的確如此,”鄧布利多說。“我們這裏必須要猜一猜了,不過我覺得不難推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瞧,他們私奔結婚不到幾個月,湯姆•裏德爾就隻身一人回到了小漢格頓的宅子。鄰居們傳說他被‘蒙蔽了’、‘欺騙了’。我敢肯定,他的意思是他中了魔法,後來魔法又消散了,我猜測他怕被人當作神經病,所以不敢去用那麼準確的字眼。於是鄰居們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就猜測梅洛騙湯姆•裏德爾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他這才被迫和她結婚。”
“但是她確實生了他的孩子。”
“但是那是在他們結婚一年之後了。湯姆•裏德爾離開她的時候她還懷著孕。”
“出了什麼差錯?”哈利問。“為什麼愛情藥失效了?”
“這又是個猜測,”鄧布利多說,“不過我確信,梅洛深深地愛著她的丈夫,不能忍受繼續用魔法的手段控制他。我相信是她自己決定停止下藥的。也許,她愚蠢地認定,作為回報他會從此愛上自己。或許梅洛以為他會看在孩子的份上陪在她身邊。如果是這樣,她就兩個都算錯了。他離開了她,再也沒有回來看她,也沒有去關心他的兒子怎麼樣了。”
外面的天空像墨水一樣黑,鄧布利多辦公室裏的燈似乎也比從前更亮了。
“我想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哈利,”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說。
“好的,教授。”哈利說。
他站了起來,卻沒有離開。
“教授……瞭解伏地魔所有的這些過去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我認為。”鄧布利多說。
“而且這……這個與預言有關嗎?”
“這與預言關係非常密切。”
“好吧,”哈利有點兒糊塗,但還是安心了。
他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又轉了回來。
“教授,我能把你告訴我的都告訴羅恩和赫敏嗎?”
鄧布利多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他,然後說,“可以,我想韋斯萊先生和格蘭傑小姐已經證明了他們是值得信賴的。但是,哈利,我希望你能告訴他們不要把這些向別的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人們議論,說我知道,或者猜測到那麼伏地魔的秘密。”
“不會的,教授,我保證只有羅恩和赫敏知道。晚安。”
他再次轉過身,幾乎都要走到門口了,又發現在那些長腿桌上,不僅擺著許多看起來很容易碎的銀色器具,還放了一枚醜陋的金戒指,上面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破碎的黑色石頭。
“教授,”哈利盯著那枚戒指問。“那枚戒指——”
“怎麼?”鄧布利多說。
“我們拜訪斯拉霍恩教授的那天你戴著它。”
“是的,”鄧布利多表示同意。
“但這不就是……教授,這不就是馬沃羅•剛特給奧格登看的那枚戒指嗎?”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正是同一枚戒指。”
“但是怎麼會——?你一直擁有它嗎?”
“不,我前不久才得到它,”鄧布利多說。“實際上,就在我去你姨媽和姨父家接你的前幾天。”
“那麼,你的手就是那時候受的傷,教授?”
“就是那幾天,是的,哈利。”
哈利遲疑了,鄧布利多微笑起來。
“教授,究竟是怎麼——?”
“天色太晚了,哈利!下次再說給你聽吧。晚安。”
“晚安,教授。”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8:49 PM
不是吧....xddd
你竟直接把我post出來的東西.....
改為繁體就post出來!!?
真是的.......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49 PM
第十一章 赫敏的幫助
正如赫敏預言的那樣,六年級的自由時間並不能像羅恩所期待的那樣用來幸福地放鬆,而是要去應付大量的作業。不但每天的學習都像是在考試,而且每門課的要求都比從前高了許多。這些天來,麥格教授講的內容哈利基本上只能聽懂一半,就連赫敏也在要求她反復講兩三遍。令人難以置信同樣也令赫敏越來越憤怒的是,拜混血王子所賜,哈利最好的科目突然變成了魔藥學。
不僅是黑魔法防禦術,現在魔咒課和變形課也開始要求無聲咒語了。哈利常常能在公共休息室或是吃飯的時候看見他的同學把臉憋成紫色,扭曲得就像吃多了生秘靈一樣;但他知道他們實際上是在練習不出聲地念咒語。所以到溫室去上課就成為了一種放鬆;儘管現在他們在草藥課上要對付更加危險的植物了,可至少當他們毫無防備地被毒觸手從後面抓住時,還可以扯開嗓子大聲咒駡。
如此繁重的課業和對無聲咒語的瘋狂練習使得他們沒有時間去看海格,他已經不到教工餐桌上去吃飯了,這是個不祥之兆,不可思議的是,有幾次在走廊和學校的操場碰到他,海格也沒留意他們,更沒有打招呼。
“我們必須去解釋解釋,”星期六早上赫敏盯著教工餐桌上海格巨大的空座位說。
“我們今天早上有魁地奇球隊的選拔!”羅恩說。“我們還要練習弗立維教授的引水咒呢!而且你能解釋什麼?怎麼告訴他我們恨這門愚蠢的課?”
“我們不恨它!”赫敏說。
“你自己去說吧,我可沒忘記炸尾螺,”羅恩陰沈著臉說。“而且我告訴你,我們剛剛才倖免於難。你沒聽說海格對他那個呆頭呆腦的弟弟在做什麼嗎——如果待在那兒,我們就得去教格洛普系鞋帶。”
“我不願意總這麼不跟海格說話,”赫敏看上去有些心煩意亂。
“我們魁地奇選拔結束之後就去,”哈利向她保證說。他也很想念海格,不過他和羅恩一樣希望自己的生活裏還是不要出現格洛普為好。“可是選拔可能要持續一個上午,申請加入的人太多了。”面對他上任隊長之後的第一個困難,哈利顯得稍微有些緊張。“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球隊就變得這麼熱門了。”
“哦,得了吧,哈利,”赫敏突然有些不耐煩。“不是魁地奇那麼熱門,是你!沒有什麼比你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說白了,沒有什麼比你更能讓人迷戀了。”
羅恩被一大片熏魚噎住了。赫敏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又轉向了哈利。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你說的是真話了,是不是?整個巫師社會都得承認你說伏地魔回來是對的,在過去的兩年裏,是你真正和伏地魔交鋒了兩次而且兩次都逃脫了。現在他們稱你為‘真命天子’——好了,想想看,還瞧不出人們為什麼對你著迷嗎?”
哈利突然間感覺禮堂特別熱,雖然天花板看上去還在下著冷雨。
“而且現在你已經從魔法部對你的迫害中擺脫出來了,他們當時那樣想讓大夥相信你是個不可靠的騙子。那個可惡的女人讓你用自己的血在手背上寫下的記號還在那兒,可是不管怎樣你都堅持了自己的說法……”
“魔法部裏的那些腦子?琝鴗U的印記也在,瞧,”羅恩擼起袖子說。
“那也沒影響到你夏天長了一英尺啊,”赫敏沒有理會羅恩。
“我挺高的,”羅恩莫名其妙地說。
貓頭鷹郵遞到了,它們穿過雨漬斑斑的窗戶俯衝進來,把雨點撒在了每個人身上。大多數人的信件都比平時要多;焦慮不安的家長們都渴望能收到孩子們的信件,同時也告訴孩子們家裏一切都好,讓他們安心。哈利從開學到現在還沒有收到過一封信件;唯一經常與他通信的人已經離去了,他只是希望盧平偶爾能給他寫一兩封信,不過到目前為止都令人失望。所以當他在那些棕色和灰色的貓頭鷹中間看到雪白的貓頭鷹海德薇時都驚呆了,它攜帶著一個方形的大包裹停在了哈利面前。不一會兒,羅恩的貓頭鷹小豬也給羅恩帶來了同樣的一份包裹,它顯得精疲力竭,看上去就快被身上的包裹被壓扁了。
“哈!”哈利解開包裹,裏面是一本嶄新的《高級魔藥製備》,剛剛從麗痕書店寄來的。
“哦,太好了,”赫敏高興地說。“現在你可以把那本亂塗亂劃的書給還回去了。”
“你瘋了嗎?”哈利說。“我要留著它!你看,我都想好了——”
他從書包裏取出那本舊的《高級魔藥製備》,用魔杖輕輕地敲了敲封面,低聲念道,“四分五裂!”封面就掉了下來。然後他對新書也做了同樣的事情(赫敏看上去很反感)。最後他調換了兩本書的封面,又輕輕敲了敲每一本,念道,“恢復如初!”
王子的那本書被偽裝成了新的,而麗痕書店的那本,現在看上去就像二手貨。
“我把這本新的還給斯拉霍恩,他不會抱怨的,值九個加隆呢!”赫敏噘起了嘴,看起來很生氣,也很不滿,但她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隻貓頭鷹身上,它送來了今天的《預言家日報》。於是她趕緊展看報紙流覽起頭版來。
“有什麼我們認識的人死了嗎?”羅恩輕描淡寫地問,每次赫敏看報紙的時候他都要問這個問題。
“沒有,但是攝魂怪的襲擊增加了,”赫敏說。“有一個人被逮捕了。”
“太棒了,誰?”哈利說,他希望是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
“斯坦•桑派克,”赫敏說。
“什麼?”哈利感到非常震驚。
“‘斯坦•桑派克,巫師界最受歡迎的交通工具騎士公共汽車的售票員,因涉嫌參與食死徒活動於日前被捕。桑派克先生,現年21歲,在昨天深夜的一次搜捕行動中,他在位於克拉彭的住所中被拘捕……’”
“斯坦•桑派克是個食死徒?”哈利想起了三年前見到的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絕不可能!”
“他也許是中了奪魂咒,”羅恩理智地說。“誰說得清呢。”
“看上去不像是這樣,”赫敏仍然在繼續看。“報上說是他在一家酒吧裏被人聽到在談論食死徒的秘密計畫才被捕的。”她抬起頭,一臉的困惑。“如果他中了奪魂咒,就不會亂講食死徒的計畫了,是不是?”
“聽起來他只不過是有點兒言過其實,”羅恩說。“他不就是那個在媚娃面前號稱自己將要成為魔法部部長的人嗎?”
“對,就是他,”哈利說。“我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把戲,和斯坦一般見識。”
“也許是想讓人覺得他們的確做了些什麼,”赫敏皺了皺眉。“人們都很恐慌——你知道佩蒂爾姐妹的父母想讓她們回家嗎?還有愛洛伊絲•米德根都已經回去了,她爸爸昨天晚上把她接走的。”
“什麼!”羅恩瞪著赫敏。“可是霍格沃茨比她們家裏要安全啊,那是絕對的!我們有傲羅守著,還有那麼多新添加的防護咒語,而且我們還有鄧布利多!”
“我可不認為我們一直都有他,”赫敏平靜地說,她越過《預言家日報》瞟了一眼教工餐桌。“你沒注意到嗎,過去的一周他的座位和海格的一樣經常空著。”
哈利和羅恩抬頭看了看教工餐桌。校長的座位確實空著。哈利這才想起來自從一周前的單獨授課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鄧布利多了。
“我覺得他離開學校是去為鳳凰社做事了,”赫敏低聲說道。“我是說……所有的局勢看起來都很嚴重,是不是?”
哈利和羅恩沒有回答,但是哈利知道他們想起了同一件事。前天發生了一次可怕的變故,漢娜•艾博在草藥課上被叫了出去並被告知了她媽媽的死訊。從那之後他們就再也沒看見過漢娜。
五分鐘後他們離開格蘭芬多餐桌去魁地奇球場,路過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哈利一想起赫敏說佩蒂爾姐妹的父母想要她們離開霍格沃茨的那些話,就不會對這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正在苦惱地竊竊私語感到驚訝了。而真正讓他感到吃驚的是,羅恩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帕瓦蒂用肘輕輕推了推拉文德,她轉過頭來給了羅恩一個燦爛的微笑。羅恩沖她眨了眨眼,也回敬了一個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的步子立刻變得有些神氣活現。哈利忍住了想笑的念頭,他記得上次馬爾福踩斷哈利鼻子的時候羅恩也是這樣忍住了笑;可是,赫敏卻非常冷淡,去球場的一路上都在綿綿冷雨之中和他們保持著距離,到了球場之後,還沒有祝羅恩好運就去找座位了。
如同哈利所預計的那樣,選拔持續了幾乎整個上午。似乎半個格蘭芬多學院都出動了,從一年級新生(他們緊張地抓著學校裏的那些破爛掃帚)到七年級的老生(他們高大得有些嚇人,看上去非常冷靜)。後者中還包括一個頭髮硬直的大塊頭男生,哈利一眼就認出來了,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見過他。
“我們在火車上見過,在老鼻涕蟲(譯注:斯拉霍恩的名字裏帶有slug,在英語裏是鼻涕蟲的意思,所以麥克拉根稱他為老鼻涕蟲)的包廂裏,”他自信地說,從人群中走出來握了握哈利的手。“科馬克•麥克拉根,守門員。”
“去年你沒有參加選拔,是吧?”哈利問,他注意到麥克拉根的肩膀寬得不用移動就足以擋住所有的三個球門。
“去年他們選拔的時候我正在住院,”麥克拉根狂妄地說:“打賭輸了,吃了一磅狐媚子卵。”
“好吧,”哈利說。“嗯……你在那邊等吧……”
他指了指球場的一角,赫敏就坐在那附近。他似乎看到麥克拉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惱怒,哈利猜想麥克拉根是不是以為他們都是‘老鼻涕蟲’喜歡的學生就能得到點特殊待遇。
哈利決定從一個基本的測試開始,他把所有報名的人分為十人一組,讓他們繞著球場飛一圈。這是個好主意:第一組是一年級,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從前幾乎都沒有飛過。只有一個男孩設法在空中多停留了幾秒鐘,最後他驚慌失措地撞上了門柱。
第二組由十個哈利見過的最愚蠢的女孩組成,哈利吹哨之後,他們只是大聲地傻笑,彼此相互抓緊。那個叫羅蜜爾達•文恩的女孩也在其中。哈利讓她們離開球場,她們非常愉快地照做了,一窩蜂地坐到看臺上去嘲笑剩下的每個人。
第三組的人在繞到球場一半的時候撞成了一堆。第四組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帶飛天掃帚。第五組的人都是赫奇帕奇的。
“如果這裏還有不是格蘭芬多的人,”哈利吼道,他開始有些惱羞成怒了,“請馬上離開!”
片刻的安靜之後,幾個拉文克勞的低年級學生飛快地跑出了球場,一邊還呼哧呼哧地笑。
在抱怨了兩個小時和發了幾次脾氣——其中的一次摔壞了一把彗星260,還撞碎了幾顆牙——之後,哈利終於找到了三個追球手:凱蒂•貝爾在經歷了一番精彩絕倫的考核之後回到了隊裏,新人德梅爾紮•羅賓斯在躲避遊走球方面表現得特別出色,還有金妮•韋斯萊,她整個選拔過程中都表現得很出眾,還進了17個球。儘管哈利對他的選擇很滿意,可他還是沖無數的抗議者喊到嗓子都啞了,現在他又得和被淘汰的擊球手們再來一場類似的爭吵。
“那是我最終的決定了,你們誰要是不給守門員的選拔讓路,我就對他施咒!”哈利吼道。
他選中的擊球手都不具備老隊員弗雷德和喬治那樣的才華,但他還是頗為滿意:吉米•皮克斯,一個矮小但是肩膀很寬的三年級學生,他把遊走球兇狠地擊到了哈利的後腦勺上,使哈利的腦袋上鼓起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包,還有裏奇•庫特,看上去骨瘦如柴,但很擅長於瞄準。他們現在加入到凱蒂、德梅爾紮和金妮之中,坐在看臺上觀看球隊最後一個成員的選拔。
哈利故意把守門員的選拔放到了最後,他希望球場的人能走掉一些,他們的壓力就能小一點。然而不幸的是,如今所有落選的人和一些剛吃完早飯的人也都加入到了觀眾的隊伍中,這樣看的人就更多了。每個守門員飛向球門的時候他們都同樣爆發出大聲的嘲笑。哈利瞟了一眼容易緊張的羅恩;哈利本以為上學期贏得最後一場比賽已經治好了羅恩的這個毛病,不過顯然沒有:羅恩的臉都綠了。
前五個選手沒有一個能救起兩個以上的球,令哈利非常失望的是,科馬克•麥克拉根救起了五個罰球中的四個。不過他救最後一個球的時候完全撲錯了方向;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笑聲和噓聲,麥克拉根咬牙切齒地回到了地面。
羅恩騎上橫掃七星的時候仿佛就要昏死過去了。
“祝你好運!”看臺的人群中一個聲音喊道。哈利往四處看了看,希望那是赫敏,但看到的卻是拉文德•布朗。哈利很想像她那樣把臉埋在手裏不去看,可是作為一個隊長,他應該稍稍堅韌一些,於是他轉過頭去看羅恩的試驗。
不過他根本用不著擔心:羅恩救起了一個球,兩個,三個,四個,連續五個!哈利很高興,他艱難地克制著自己不去加入歡呼的人群。哈利想轉過身告訴麥克拉根,很不幸,羅恩擊敗他了,卻發現麥克拉根漲紅的臉就在離他幾英寸遠的地方,哈利趕緊退了幾步。
“他妹妹根本就沒有認真擊球。”麥克拉根惡狠狠地說,他太陽穴上的血管漲了起來,就像哈利經常在弗農姨父臉上看到的那樣。“她給他的球都很容易撲救。”
“胡說,”哈利冷冷地說。“他差一點就沒有救到。”
麥克拉根又邁近了一步,這次哈利沒有後退。
“再讓我試一次。”
“不,”哈利說。“你已經試過一次了。你救起了四個。而羅恩救起了五個。羅恩是守門員了,他光明正大地贏得了這個位置。讓開。”
他一度以為麥克拉根會用拳頭揍他,但他只是把臉扭成了一個難看的樣子,咆哮著走開了,聽上去就像是在和空氣發火。
哈利轉過身來,他的新隊員們正微笑地看著他。
“幹得好。”他用嘶啞的聲音說。“你們真的飛得挺好——”
“你幹得太棒了,羅恩!”
這次赫敏真的從看臺上朝他們跑了過來;哈利看到拉文德和帕瓦蒂臂挽著臂走出了球場,一臉煩躁的表情。羅恩看起來對自己極為滿意,他朝隊友們和赫敏咧開嘴笑了笑,似乎比平時更高了。
在商定好了下週四進行第一次全隊訓練之後,哈利、羅恩和赫敏和球隊剩下的人道了別,往海格的小屋走去。小雨終於停了,濕漉漉的太陽從雲層後面努力地擠了出來。哈利餓壞了;他希望海格那兒有吃的東西。
“我覺得自己差一點兒就漏過第四個球了,”羅恩高興地說,“德梅爾紮的那個球很狡猾,你看到了嗎,加了一點兒旋轉——”
“是啊,是啊,是你太出類拔萃了,”赫敏看起來很開心。
“不管怎樣我還是比那個麥克拉根要強,”羅恩非常滿意地說。“你看見他撲第五個球時笨拙地往錯誤的方向移動了嗎?就好像中了混淆咒一樣……”
讓哈利非常吃驚的是,羅恩說這些話的時候赫敏的臉漲得通紅。而羅恩什麼都沒注意到;他正忙於詳盡地描述自己撲救的其他幾個罰球。
海格的小屋前栓著一隻高大的灰色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看到他們三個來了,咂了咂它鋒利的喙,把巨大的腦袋轉了過來。
“天哪,”赫敏緊張地說。“它還是有點兒嚇人,不是嗎?”
“得了吧,你都騎過它了,是不是?”羅恩說。
哈利向前走了走,對鷹頭馬身有翼獸鞠了一躬,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它。幾秒鐘之後,巴克比克也鞠了一躬。
“你還好吧?”哈利低聲地問,撫摸著它長滿羽毛的頭。“想他了嗎?可是和海格待在一起也不錯。對不對?”
“嗷!”它響亮地叫了一聲。
海格大步地從小屋的拐角走了過來,穿著一件巨大的花圍裙,手裏拎著一袋土豆。他的大獵狗牙牙跟在後面;牙牙叫了一聲,往前跳了過來。
“離它遠點兒!它會把你們的手指咬下來——哦。是你們幾個。”
牙牙在赫敏和羅恩之間跳了起來,試圖舔他們的耳朵。海格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大步走進了小屋,把門猛地關上了。
“天哪!”赫敏看上去備受打擊。
“別擔心,”哈利冷酷地說,他走過去大聲地敲了敲門。
“海格!開門,我們想和你談談!”
裏面沒有聲音。
“你要是不開門,我們就把它炸開了!”哈利抽出了他的魔杖。
“哈利!”赫敏聽起來很震驚。“你無論如何也不能——”
“我當然能!”哈利說。“往後站——”
但是在他念出咒語之前門就再一次打開了,哈利當然早就知道會這樣,海格站在那兒怒視著哈利,儘管穿著花圍裙,但看上去仍然絕對讓人害怕。
“我是個老師!”他對哈利吼道。“一個老師,波特!你怎麼敢威脅要炸我的門!”
“對不起,先生,”哈利把魔杖收進了袍子,故意把最後那個詞念得很重。
海格看上去很震驚。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先生’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波特’了?”
“哦,很聰明,”海格粗聲地嘟囔著。“非常有趣。我被你們騙了,對吧?好吧,進來,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小……”
他模模糊糊地咕噥著,退了一步好讓他們進來。赫敏緊跟在哈利後面走了進去,看上去很驚恐。
“那麼?”海格暴躁地說,哈利、羅恩和赫敏圍著他巨大的木頭桌子坐下了,牙牙立刻把腦袋放到哈利的膝蓋上,口水滴滿了他的袍子。“這是什麼?對我表示抱歉?以為我很孤獨或是什麼別的?”
“不,”哈利馬上說。“我們想來看看你。”
“我們很想你!”赫敏顫抖地說。
“想我,是嗎?”海格用鼻子哼了一聲。“是啊。好吧。”
他腳步沉重地在屋子走來走去,在他巨大的銅茶壺裏泡了茶,嘴裏一直咕噥個不停。最後他把三個水桶一樣大小的杯子和一盤岩皮餅扔到了他們面前,杯子裏面泡著棕紅色的茶。哈利已經餓到足以忍受海格的廚藝了,他馬上就拿起了一塊。
“海格,”赫敏怯生生地說,這時海格已經和他們一起坐到了桌子旁,非常野蠻地剝起了土豆皮,好像每個土豆都跟他有仇似的。“你瞧,我們真的很想繼續上保護神奇生物課。”
海格又重重哼了一聲。哈利更加覺得有什麼妖怪附在了土豆上,暗自慶倖他們不留下來吃晚飯。
“我們真的想!”赫敏說。“但我們誰也沒辦法把它放進我們的課程表了!”
“是啊。好吧。”海格又說了一遍。
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嘎吱聲,他們都朝四周望瞭望:赫敏尖叫了一聲,羅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忙繞著過桌子遠遠地躲開了角落裏的一個大桶,他們剛注意到它。裏面滿滿地裝著一桶東西,看上去像是一英尺長的大蛆;粘糊糊,白色的,正在裏面翻滾扭動。
“那些是什麼?海格?”哈利試圖使他的提問聽起來更像是感興趣而不是噁心,不過他還是擱下了岩皮餅。
“就是巨型的蛆,”海格說。
“他們會長成……?”羅恩看上去很憂慮。
“什麼也不會長成,”海格說。“我要用他們去喂阿拉戈克。”
沒有任何徵兆,他突然大哭了起來。
“海格!”赫敏大聲叫道,她繞過桌子(為了躲避那桶蛆)走到海格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海格正在發抖的肩膀。“怎麼了?”
“是……它……”海格嗚咽起來,他用圍裙擦了擦臉,像甲蟲一樣黑的眼睛裏全是淚水。“是……阿拉戈克……我想它快要死了……它整個夏天都在生病,我想它好不起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它……如果它……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
赫敏拍著海格的肩,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哈利知道她的感覺。他還記得海格曾送了一個玩具熊給他那只兇猛的小龍,見過他照顧一群長著吸盤和螫針的大蠍子(譯注:指炸尾螺),也見過他試圖和兇殘的巨人弟弟溝通,但這也許是他豢養怪獸的嗜好中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會說話的巨型蜘蛛阿拉戈克,它居住在禁林的深處,四年前哈利和羅恩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從它那兒逃脫。
“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赫敏問,沒有理會羅恩瘋狂的使眼色和搖頭。
“我想沒有,赫敏,”海格哽咽著說,努力地忍住淚水。“你看,族裏面剩下的……阿拉戈克的家族……它病了之後它們都有點兒怪……有點兒躁動……”
“是的,我想我們也看到它們那樣了,”羅恩小聲說。
“……我想除了我之外這個時候任何人去那兒都不安全。”海格說完話,拿圍裙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然後抬起了頭。“但還是謝謝你的關心,赫敏……這很重要……”
隨後屋裏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儘管哈利和羅恩都沒有表現出想去見一個兇殘的巨型蜘蛛,並把巨大的蛆喂給它吃的興趣,可海格還是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樂意去做,於是他重新恢復了自我。
“啊,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很難再把我塞進你們的課程表,”他粗聲說,給他們添了點茶。“就算申請用時間轉換器也——”
“我們用不了,”赫敏說。“去年夏天我們打碎了魔法部所有庫存的時間轉換器。《預言家日報》上報導過。”
“啊,那好吧,”海格說。“你們做不成……很抱歉我——你們知道——我很擔心阿拉戈克……而且我在想,也許如果是格拉普蘭教授教你們的話——”
他們三個昧著良心明確地告訴海格,那個給他代過幾次課的格拉普蘭教授簡直糟糕透了,於是當他們在黃昏中向海格的小屋告別時,他看上去相當的高興。
“我快餓死了,”門剛剛在身後關上哈利就說,他們急匆匆地穿過了黑暗、無人的操場;那塊岩皮餅差點硌掉了他的幾顆臼齒,於是他只好放棄了。“我今晚還要去斯內普那兒關禁閉,我沒有什麼時間吃飯了……”
他們走進城堡的時候發現科馬克•麥克拉根正在往禮堂裏走,他進門時試了兩次;第一次被門框彈了回來。羅恩只是得意地一陣狂笑,然後跟在他後面進了禮堂。而哈利卻抓住了赫敏胳膊把她拉了回來。
“怎麼了?”赫敏警覺地說。
“依我看,”哈利平靜地說,“麥克拉根看來就是中了混淆咒。當時他就正對著你坐的地方。”
赫敏臉紅了。
“哦,那好吧,是我幹的。”她悄聲說。“但你也應該聽到他對羅恩和金妮是怎麼說話的了!不管怎樣,他脾氣太臭了,你也看到了他落選之後的反應——你也不想球隊有一個像那樣的人吧。”
“不想,”哈利說。“不想,確實如此。可那不是欺騙嗎,赫敏?我的意思是,你是一個級長啊,不是嗎?”
“哦,你別笑了,”赫敏厲聲說。
“你們倆在做什麼?”羅恩重新出現在禮堂門口,懷疑地看著他們倆。
“沒什麼,”哈利和赫敏同時說,他們匆匆地跟在了羅恩後面。烤肉的香味讓哈利感到一陣饑餓引起的胃痛。但他們才往格蘭芬多餐桌走了三步,斯拉霍恩教授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去路。
“哈利,哈利,我就等著見你呢!”他快活地大聲說,一邊?菪L海象鬍子的末梢一邊鼓起巨大的肚子。“我正希望能在晚飯前撞見你呢!今晚到我的房間裏來吃點東西如何?我們準備來個小聚會,就請了你們幾個希望之星——我叫上了麥克拉根,還有沙比尼、迷人的梅林達•柏賓——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她?她家裏世世代代都是藥劑師——還有,我當然非常希望格蘭傑小姐也能賞光。”
斯拉霍恩說完向赫敏微微鞠了一躬。仿佛羅恩不存在一樣;斯拉霍恩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去不了,教授。”哈利馬上說。“我得去斯內普教授那裏關禁閉。”
“哦,天哪!”斯拉霍恩的臉滑稽地拉了下來。“親愛的,親愛的,我指望著你呢,哈利!那麼,現在我就去和西弗勒斯談談,向他解釋一下情況。我保證能說服他推遲你的禁閉。是的,待會見!”
他匆忙離開了禮堂。
“他根本不可能說服斯內普。”斯拉霍恩一走遠,哈利就說。“這個禁閉已經被推遲了一次;鄧布利多讓他推遲了,可他不會再聽從別的任何人了。”
“哦,我希望你能去,我不想一個人在那兒!”赫敏擔心地說;哈利知道她想起了麥克拉根。
“我很懷疑你會一個人在那兒,金妮很可能也被邀請了,”羅恩大聲說,他似乎無法接受斯拉霍恩對他的忽視。
晚飯之後他們回到了格蘭芬多塔樓。公共休息室裏很熱鬧,因為大多數人已經吃完了晚餐,但他們還是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坐了下來;羅恩自從剛才遇到斯拉霍恩之後心情就一直很差,他把雙臂交叉地放在胸前,皺起眉頭盯著天花板。赫敏則伸手拿過來一份別人扔在椅子上的《預言家晚報》。
“有什麼新東西嗎?”哈利說。
“倒真沒什麼……”赫敏打開報紙流覽著裏面的版面。“哦,看哪,你爸爸在上面,羅恩——他沒事!”赫敏很快地補充道,因為羅恩正驚慌地把頭轉了過來。“報上只說他又去了馬爾福家。‘對這個食死徒住所的第二次搜查似乎並無斬獲,假冒防禦性咒語及防護性物品檢測與收繳辦公室的亞瑟•韋斯萊說他的隊伍是收到了一個秘密的舉報才展開這次行動的。’”
“對,是我!”哈利說。“我在國王十字車站告訴了他馬爾福的事和那件他讓博金去修的東西!那麼,如果不在他們家裏,那東西不管是什麼,一定被他帶到了霍格沃茨——”
“可他是怎麼做到的呢,哈利?”赫敏驚訝地放下了報紙。“我們到的時候都已經被搜查過了,不是嗎?”
“你們被搜查過了?”哈利大吃一驚。“我沒有!”
“哦,你當然沒有,我忘記你當時遲到了……嗯,我們進入門廳的時候費爾奇已經用探密?漵狾釭漱H都查過了,任何黑魔法物品都會被查出來的,我知道克拉布的收縮頭被沒收了。你瞧,馬爾福不可能帶任何危險的物品進來!”
哈利一時語塞,他轉過頭看著正在逗弄著侏儒蒲絨絨阿諾德的金妮•韋斯萊,然後想出了一個繞過障礙的辦法。
“那麼可能是有什麼人用貓頭鷹給他送過來了,”他說。“他媽媽或者別的什麼人。”
“所有的貓頭鷹也都是要被檢查的,”赫敏說,“費爾奇把那些探密器在我們身上到處亂捅的時候說的。”
這次哈利真的被難住了,他沒什麼可說的了。似乎馬爾福不可能把什麼危險品和黑魔法物品帶進學校。他滿懷希望地看了看羅恩,而他正抱著胸凝視著拉文德•布朗。
“你能想到馬爾福是怎麼——?”
“哦,算了吧,哈利,”羅恩說。
“聽著,斯拉霍恩邀請我和赫敏去參加他那愚蠢的聚會並不是我的錯,我們倆誰也不想去,你知道的!”哈利發火了。
“那麼,既然我沒有接到任何聚會的邀請,”羅恩又站了起來,“我想我該上床睡覺了。”
他跺著腳走向了男生宿舍的門,哈利和赫敏注視著他的背影。
“哈利?”新加入的追球手德梅爾紮•羅賓斯突然出現在哈利旁邊。“我有一個口信捎?A。”
“斯拉霍恩教授的嗎?”哈利滿懷希望坐起身來。
“不是……是斯內普教授的,”德梅爾紮說。哈利心沉了下去。“他說今晚八點半你必須去他的辦公室關禁閉——呃——不管收到了多少聚會邀請。他想讓你知道今晚你得把腐爛的弗洛伯毛蟲挑出來,用來製作魔藥,還有——他還說不用帶防護手套。”
“好,”哈利陰沈地說。“多謝了,德梅爾紮。”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8:50 PM
第十二章 銀器與蛋白石
鄧布利多去哪兒了,他在做什麼?在接下來的幾周裏,哈利只見過校長兩次。他幾乎不在用餐的時候出現了。哈利也相信了正如赫敏所說,他一走就是好幾天。鄧布利多是不是忘了要給哈利上課?鄧布利多說過他上的課和預言有關;哈利曾為此感到鼓舞和安慰,可他現在卻有一點兒被拋棄的感覺。
十月中旬是本學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度週末的日子。哈利有些疑惑,為什麼現在還允許他們去霍格莫德,這無疑使得學校附近的安全防護措施變得更加嚴密,不過他還是很高興能去;畢竟走出城堡待幾個小時還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去霍格莫德那天哈利很早就醒了,外面風雨交加,哈利只好靠看《高級魔藥製備》來打發早餐前的時間。他通常不會躺在床上看書;那種行為被羅恩認定為只有發生在赫敏身上才算正常,因為她本來就那麼古怪。不過話說回來,哈利覺得混血王子的這本《高級魔藥製備》也不能算是一本合格的教科書。哈利越是鑽研這本書,越是發現裏面竟藏了那麼多東西,不僅有能使他在斯拉霍恩那兒贏得盛譽的魔藥製作提示和方便的捷徑,還有許多虛構出來的小咒語被胡亂地塗寫在書的空白處,哈利敢肯定那是王子自己發明的,因為上面有許多刪改之處。
哈利已經試驗了幾個王子發明的咒語。有一個咒語能使腳趾甲長得驚人的快(他已經在克拉布身上試過了,結果非常有趣);還有一個咒語能讓舌頭粘著上顎(他已經兩次對毫無戒備的費爾奇用過了,博得了所有人的喝彩);還有一個也許是最有用的咒語——悄聲細語,能讓附近任何人的耳朵裏都充滿了難以辨認的嗡嗡聲,這樣就可以在課堂上長時間地聊天而不被人聽見。唯一一個對此不感興趣的人是赫敏,她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堅決反對的表情,而且如果哈利對周圍的人用了悄聲細語咒,她就拒絕與他交談。
哈利坐在床上,把書轉了過來,以便更細緻地查看書裏一個潦草的咒語說明,這個咒語似乎讓王子很傷腦筋。刪除和改動了許多次,不過最終,在這一頁的角落裏,還是勉強塞進了幾個潦草的字:
輕身浮影(無聲)
外面的風雨無情地敲打著窗子,納威正在響亮地打著鼾,哈利盯著括弧裏的那幾個字。無聲……那一定是指無聲咒語。哈利很是懷疑他能不能掌握這個咒語;他目前在無聲咒語方面還有一些困難,斯內普在每堂黑魔法防禦術課上都講得太快了。另一方面,就現在的情況看,王子已經證明了他是個比斯內普更好的老師。
他把魔杖漫無目的地輕輕往上一抖,在腦子裏念了一句‘輕身浮影!’。
“啊——!”
一道光閃過,房子裏充斥著叫聲:羅恩的一聲大叫把每個人都吵醒了。哈利驚慌地拋開《高級魔藥製備》;羅恩被搖搖擺擺地倒掛了起來,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鉤子把他的腳踝鉤住了。
“對不起!”哈利大聲說,迪安和西莫狂笑了起來,而納威剛剛從床上掉下了地板,現在正重新站起來。“再掛一會兒——我馬上就放你下來——”
他摸索著那本魔藥書,驚慌失措地翻過到那一頁;終於他找到了那句咒語,發現下面還擠著一行小字:哈利在心裏默默地祈禱這就是解咒,拼命地想著‘現身釋影!’。
又是一道閃光,羅恩又掉回到了床上。
“對不起,”哈利小聲地重複著,而迪安和西莫仍在狂笑不止。
“明天,”羅恩含糊不清地說,“你來上鬧鐘好了。”
在他們穿好了衣服,套上幾件韋斯萊夫人織的毛線衫,披著斗篷,戴上圍巾和手套之後,羅恩的震驚已經消退了,他開始認定這是哈利的新咒語非常有趣;事實上,他們剛在早餐桌旁坐下,羅恩就急不可待地和赫敏分享了這個故事。
“……然後又是一道閃光,我就回到床上了!“羅恩咧起嘴笑了,給自己又夾了幾根香腸。
赫敏一直都沒有笑,表情很冷漠,她不以為然地看著哈利。
“這個咒語,碰巧又是你那本魔藥書裏的?”她問。
哈利朝她皺了皺眉。
“你總要做出最壞的結論,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
“嗯……沒錯,是的,那又怎麼樣?”
“於是你就想把這條未知的手寫咒語試驗一下,看看會發生什麼?”
“它是手寫的又怎麼樣?”哈利不願意再回答剩下的問題了。
“因為它很可能沒有經過魔法部的批准,”赫敏說。“而且,”她又加了一句,哈利和羅恩轉了轉眼珠,“因為我已經開始覺得王子這個人物有點危險。”
哈利和羅恩馬上大叫著壓下了她的話頭。
“這是個玩笑!”把一瓶番茄醬倒在了他的香腸上。“只是一個玩笑,赫敏,那就是全部!”
“提著別人的腳踝讓人倒掛起來?”赫敏說。“誰會花精力去發明那樣的咒語?”
“弗雷德和喬治,”羅恩聳了聳肩,“這就是他們搞的那種玩意兒。而且,呃——”
“我爸爸,”哈利說。他剛剛想起來。
“什麼?”羅恩和赫敏一同問道。
“我爸爸用過這個咒語,”哈利說。“我——盧平告訴我的。”
最後一句是謊話;實際上,哈利見過他父親對斯內普使用這句咒語,可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羅恩和赫敏自己在冥想盆裏的經歷。而現在他想到了一個美妙的可能性。這個混血王子會不會就是——?
“也許你爸爸確實用過,哈利,”赫敏說,“但他不是唯一用過的。我們見過一群人用這個咒語,如果你沒有忘記的話。把人們倒掛在空中。讓還在睡夢中的他們無助地飄起來。”
哈利盯著她。他想起了魁地奇世界盃上食死徒們的所作所為,感到了一陣沉重。可羅恩幫他說話了。
“那不同,”他粗魯地說。“他們那是亂用。哈利和他爸爸只是為了開玩笑。你不喜歡那個王子,赫敏,”他又接著說,用一根香腸嚴厲地指著赫敏,“就因為他的魔藥課比你學得好——”
“和那個沒關係!”赫敏臉紅了。“我只是覺得你們在不知道咒語有什麼作用的時候就去施展它們,這樣很不負責任,而且也別老‘王子’‘王子’的,好像他真是個王子似的,我敢打賭那只不過是個愚蠢的諢名,而且我看他根本就不像是個好人!”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哈利氣憤地說,“如果他真是個食死徒苗子,他就不會誇耀自己的‘混血’了,不是嗎?”
正巧在說這個的時候,哈利突然想到他的父親是純血統的,但他把這個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現在沒功夫考慮這個……
“食死徒不可能都是純血統的,現在純血統巫師剩得可不多了,”赫敏倔強地說。“我認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混血的,只不過裝作是純血統而已。他們恨的只是麻瓜出身的人,你和羅恩如果加入的話,都是他們歡迎的對象。”
“他們不可能讓我成為食死徒!”羅恩憤怒地說,一小塊香腸從羅恩正在揮舞的叉子上飛了出去,正好打中了厄尼•麥克米蘭的腦袋。“我們全家都是血統背叛者!對食死徒來說這和麻瓜出身的人一樣可恨。”
“他們非常願意要我,”哈利諷刺地說。“我們會成為最好的夥伴,如果他們不老想著要殺了我的話。”
羅恩大笑了起來;甚至赫敏勉強笑了笑,而金妮的到來終於讓他們分了心。
“嘿,哈利,我是來把這個交?A的。”
那是一卷羊皮紙,上面用一種熟悉的纖細和傾斜的字體寫著哈利的名字。
“謝謝,金妮……是鄧布利多的下一堂課!”哈利告訴羅恩和赫敏,把羊皮紙展開來快速掃過裏面的內容。“週一晚上!”他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和幸福。“想和我們一起去霍格莫德嗎,金妮?”
“我和迪安一起去——也許在那兒會碰到你們,”她回答說,離開的時候向他們揮了揮手。
費爾奇和往常一樣站在橡木大門那兒,檢查著被允許前往霍格莫德村的人員名單。這個過程比從前更長了,因為費爾奇要用探密?漼C個人搜查三遍。
“我們把黑魔法的東西帶出去又有什麼關係呢?”羅恩問,擔心地盯著細長的探密器。“你肯定應該檢查我們把什麼帶進來。”
他的臉蛋為此被探密器多捅了幾下,當他們出發往狂風暴雨之中走去時,他還顯得有些畏畏縮縮。
去霍格莫德的路上並不令人感到享受。哈利用圍巾包住了臉的下半部分;而露出的部分馬上就凍麻了。通?齯l的路上全是為了躲避刺骨的寒風而幾乎把身子對折起來的學生。哈利不止一次地懷念起公共休息室的溫暖時光,而當他們終於到達霍格莫德村時,卻發現佐科笑話店被木條封了起來,哈利把它視作了這趟旅程不會太有趣的證明。羅恩戴著厚厚的手套指了指蜂蜜公爵(還仁慈地開著),於是哈利和赫敏步履蹣跚地尾隨羅恩走進了人頭攢動的小店。
“感謝上帝,”羅恩在溫暖、帶著太妃糖香味的空氣中發著抖。“我們一下午都待在這兒吧。”
“哈利,我的孩子!”一個隆隆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哦,不,”哈利咕噥道。他們三個轉過身來,看見了斯拉霍恩教授,他戴著一頂巨大的毛皮帽,穿著一身配套的毛皮大衣,手裏抓著一大包鳳梨蜜餞,一個人佔據了屋子裏四分之一的空間。
“哈利,你已經錯過我的三頓晚餐了哦!”斯拉霍恩親切地戳著哈利的胸膛。“這可不行,我的孩子,我下了決心一定要請到你!格蘭傑小姐喜歡他們,是不是?”
“是啊,”赫敏無奈地說,“他們真是——”
“那你為什麼不一起來呢,哈利?”斯拉霍恩問。
“嗯,我有魁地奇訓練,教授,”實際上每當斯拉霍恩派人送來用紫色緞帶系著的邀請信時,哈利就會安排魁地奇訓練。這個策略使得他不用拋下羅恩,而且他們倆常常和金妮一起想像赫敏與麥克拉根、沙比尼大眼瞪小眼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
“嗯,我相信在這麼努力地訓練之後你們一定能贏得第一場比賽!”斯拉霍恩說。“可是來一次小小的消遣也無妨啊。那麼,星期一晚上怎麼樣,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在這樣的天氣裏訓練吧……”
“不行,教授,我已經——呃——和鄧布利多教授約定了那天晚上見面。”
“又不走運!”斯拉霍恩引人注目地叫了一聲。“啊,好吧……你不可能永遠躲著我,哈利!”
他氣派地揮了揮手,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商店,一眼也沒有看羅恩,仿佛他是陳列在旁邊的蟑螂團子。
“真不敢相信你又逃脫了一次,”赫敏搖著頭說。“他們沒那麼壞……有時還很有趣……”但她捕捉到了羅恩的眼神。“哦,看——這兒有豪華裝的糖羽毛筆——可以持續幾個小時!”
哈利很高興地看到赫敏轉換了話題,他假裝對新式的超大型糖羽毛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羅恩卻還是悶悶不樂,赫敏問他接下來想去哪兒時,他只是聳了聳肩。
“我們去三把掃帚吧,”哈利說。“那裏會很暖和。”
他們又用圍巾把臉包住,走出了這家糖果店。離開了蜂蜜公爵甜蜜的溫暖,刺骨的寒風又像刀子一樣刮在了他們臉上。街上人不太多;沒有人在閒聊,都埋著頭只顧著走路。但有兩個例外,就在他們前面不遠的地方,兩個男人站在三把掃帚酒吧的門口。其中一個又高又瘦;斜眼盯著他手中被雨水沖刷的玻璃杯,哈利認出了他就是霍格莫德另一家酒吧——豬頭酒吧的招待員。哈利、羅恩和赫敏一走近,那個招待員就把斗篷往脖子上拉了拉走開了,剩下了那個矮一點的男人笨手笨腳在地上摸索著什麼東西。走到還有幾英尺的時候哈利把他認了出來。
“蒙頓格斯!”
這個蹲著的男人長著一頭蓬亂的薑黃色頭髮,他猛地跳了起來,一隻老式的手提箱掉了出來,摔在地上打開了,散落出整整一套看上去像是舊貨商店裏的東西。
“哦,你好,哈利,”蒙頓格斯•弗萊奇用一種不那麼令人信服的輕鬆口氣說。“嗯,我不打擾你們了。”
他開始在地上胡亂抓起地上的東西塞進手提箱,整個兒一副急著要走的樣子。
“你在賣這些東西?”哈利問,看著蒙頓格斯從地上抓起那些看起來很髒的物品。
“哦,嗯,混口飯吃,”蒙頓格斯說。“把那個?琚I”
羅恩剛剛彎下腰撿起了一件銀器。
“等等,”羅恩慢慢地說。“這個看起來很眼熟——”
“謝謝你!”蒙頓格斯從羅恩手中奪過了那只高腳杯,把它塞進了手提箱。“好了,各位再見——哎喲!”
哈利抓住蒙頓格斯的喉嚨把他頂到了酒吧的牆上。一手摁著他,另一隻手抽出了魔杖。
“哈利!”赫敏尖叫了一聲。
“你從小天狼星的房子裏拿的,”哈利說,他和蒙頓格斯面對著面,聞到了一股不舒服的陳年煙草和酒精的氣味。“那上面還有布萊克家族的紋章。”
“我——沒有——什麼——?”蒙頓格斯語無倫次地說,臉漸漸變成了紫色。
“你做了什麼,他死的那晚回去把那地方洗劫一空?”
“我——沒有——”
“把它?琚I”
“哈利,你不能!”赫敏尖叫著,蒙頓格斯的臉開始變藍了。
砰的一聲,哈利覺得自己的手脫離了蒙頓格斯的喉嚨。蒙頓格斯喘著粗氣抓起地上的箱子,然後——啪的一聲——他幻影移形了。
哈利用他最大的聲音咒駡著,立即飛奔過去看蒙頓格斯往哪兒跑了。
“回來,你這個小偷——!”
“沒用的,哈利。”
唐克斯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她灰褐色的頭髮被雨水淋濕了。
“蒙頓格斯說不定都已經到倫敦了。叫也沒用。”
“他偷了小天狼星的東西!偷的!”
“是的,不過,”唐克斯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為這個消息著急,“別待在這兒,太冷了。”
她看著他們三個盡了三把掃帚的門。哈利一進門就嚷道,“他在偷小天狼星的東西!”
“我知道,哈利,但是請別叫了,大夥都看著呢,”赫敏小聲說。“去找個地兒坐下來,我去買點兒飲料。”
赫敏拿著三杯黃油啤酒回來的時候,哈利仍在忿忿不平。
“鳳凰社就管不住蒙頓格斯嗎?”哈利狂暴地低聲對他們倆說。“他們連最起碼的不讓他在指揮部順手牽羊都做不到嗎?”
“噓!”赫敏絕望地說。她朝四周望瞭望,看有沒有人聽到;有坐在附近幾個巫師正感興趣地盯著哈利,而沙比尼正懶洋洋地靠在不遠的一根柱子上。“哈利,我也很生氣,我知道他偷的那些東西是你的——”
哈利嗆了一口黃油啤酒;他一時忘記了自己是格裏莫廣場12號的主人。
“是啊,那是我的東西!”他說。“難怪他不願意見到我!好,我要去告訴鄧布利多,他是唯一震得住蒙頓格斯的人。”
“好主意,”赫敏悄聲說,明顯在為哈利能平靜下來感到高興。“羅恩,你在盯著誰看?”
“沒看誰,”羅恩趕緊把目光從吧台移了回來,不過哈利知道他剛才在試圖吸引老闆娘羅斯默塔女士的注意,她是個身材姣好、長相迷人的女人,羅恩一直對她懷有好感。
“我想你那個‘沒看誰’正在後面拿熱火威士卡吧,”赫敏尖刻地說。
羅恩沒有理會她的嘲笑,而是啜飲起了飲料,他顯然覺得這樣的安靜很有風度。哈利還在想小天狼星,想著他從前是多麼恨那些銀質高腳杯。赫敏敲著桌子,眼睛在羅恩和吧台之間遊移。
哈利剛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滴酒,赫敏就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回學校去?”
另外兩個點了點頭;這不是一次愉快的出行,而且他們待得越久,天氣就變得越糟糕。他們又把斗篷緊了緊,重新系好圍巾,戴好了手套;然後跟在凱蒂•貝爾和她的一個朋友後面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大路上。他們踩著地上的凍雪往回跋涉,哈利的思緒飄到了金妮身上。他們沒有碰到她,哈利想,毫無疑問是因為她和迪安正愜意地躲在帕笛芙茶館裏,那個幸福伴侶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他皺起了眉,在打著旋的雨夾雪裏垂下腦袋接著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哈利才聽到凱蒂•貝爾和她朋友的聲音,她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尖,越來越大,順著風傳到了哈利耳邊。哈利眯起眼看著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兩個女孩正在爭論著什麼,好像和凱蒂手上握著的東西有關。
“這和你沒關係,琳恩!”哈利聽到凱蒂說。
她們拐進了一條小巷,雨夾雪越來越大,把哈利的眼鏡弄得模糊不清。就在他剛舉起一隻戴著手套的手來擦拭眼鏡片時,琳恩一把搶過凱蒂的包裹;凱蒂往回一扯,包裹掉在了地上。
就在此時,凱蒂升到了空中,不是像羅恩那樣滑稽地倒掛著,而是非常優雅緩慢,她的手伸展開來,就像要飛起來似的。然而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有些奇怪……她的頭髮被狂風吹起,但是眼睛卻閉上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哈利、羅恩、赫敏和琳恩都僵在那兒,注視著她。
隨後,凱蒂在離地面六英尺的半空中恐怖地尖叫了起來。她睜開了眼睛,但很明顯她看到和感覺到的一切都令她異常痛苦。她不斷地尖叫著;琳恩也開始尖叫了,她拉著凱蒂的腳踝,試圖把她拽回地面。哈利、羅恩和赫敏沖上去幫忙,可是他們剛一碰到凱蒂的腿,她就飄到了他們頭頂上,哈利和羅恩試圖抱住她,可是她扭動得那麼厲害,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他們轉而把她降到了地面上,她躺在那裏又叫又鬧,儼然已經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人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沒有人。
“待在這兒!”他在呼嘯的狂風中沖其他人喊道。“我去找人來幫忙!”
他朝學校的方向跑去;他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過凱蒂那樣的症狀,也想不出是什麼導致的這一切;他飛速地拐過巷子,卻感覺像是撞到了一隻巨熊的後腿上。
“海格!”哈利喘著氣,從旁邊的灌木籬牆裏爬起來。
“哈利!”海格眉毛和鬍子上都堆滿了雪,穿著那件粗糙的海狸皮大衣。“剛去看了格洛普,他過得真不錯,你都不會——”
“海格,那兒有人受傷了,或者被咒語攻擊了,或者別的什麼——”
“什麼?”海格說,他彎下腰試圖在狂風中聽清楚哈利說的話。
“有人被咒語攻擊了!”哈利吼道。
“被咒語攻擊了?誰被咒語攻擊——不是羅恩吧?赫敏?”
“不是,不是他們倆,是凱蒂•貝爾——這邊……”
他們一起沿著小巷往回跑。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他們三個圍著凱蒂,她仍在地上扭動和尖叫;羅恩、赫敏和琳恩正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往後退!”海格大聲說。“讓我看看她!”
“她中了什麼東西!”琳恩嗚咽著。“我不知道是什麼——”
海格盯著凱蒂看了一秒,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把她抱了起來朝城堡跑去。幾秒鐘之後,凱蒂刺耳的尖叫就消散在了怒吼的狂風之中。
赫敏快步走向凱蒂的朋友,她還在嚎啕大哭,赫敏用一隻胳臂摟住了她。
“你叫琳恩,是吧?”
那個女生點了點頭。
“剛才的事是突然發生的,還是——?”
“是那個包裹被撕開的時候,”琳恩抽泣著指向了那個已經浸濕的棕色包裹,那包裹已經裂開了,裏面透出了綠色的光芒。羅恩彎下腰伸出了手,但哈利把他的手拉了回來。
“別碰它。”
他蹲下身子。一串精美的蛋白石項鏈從包裝紙裏露了出來。
“我以前見過這個,”哈利盯著那東西。“幾年前博金-博克店曾經把它拿出來展示過。上面的標籤說這條項鏈被詛咒了。凱蒂一定是碰了它。”他抬頭看了看琳恩,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凱蒂怎麼得到這個的?”
“嗯,那就是我們剛才爭論的內容。她從三把掃帚的盥洗室出來時就拿著這個,還說這是給霍格沃茨裏某個人的驚喜,她要親自送過去。她說的時候樣子很怪……不,哦,不,我敢打賭她一定是被奪魂咒控制了,我剛才沒有意識到!”
琳恩又重新抽泣起來。赫敏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沒有告訴你給她這個包裹的是誰嗎,琳恩?”
“沒有……她不肯告訴我……我就說她太愚蠢了,讓她別把這個帶到學校,可是她就是不聽……然後我想搶過來……然後——然後——”琳恩絕望地大哭了起來。
“我們最好快點回學校,”赫敏仍摟著琳恩,“這樣就能知道她怎麼樣了。來吧……”
哈利猶豫了片刻,把圍巾扯了下來,不顧羅恩的驚呼,小心地把項鏈裹在圍巾裏,然後撿了起來。
“我們得把這個給龐弗雷夫人看看,”他說。
他們跟在赫敏和琳恩後面往學校走去,哈利的腦子轉得飛快。當他們走到學校的操場時,他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馬爾福一定知道這條項鏈。四年前它就被放在博金-博克店的小盒子裏,我躲起來的時候見他仔細地觀察了那條項鏈。這就是他在我們跟蹤他那天買的東西!他還記得這東西,回來把它買走了。”
“我——我不知道,哈利,”羅恩吞吞吐吐地說。“許多人都去過博金-博克……而且那個女孩兒不是說凱蒂是在盥洗室發現它的嗎?”
“她說她從盥洗室回來的時候就拿著它,她又不一定是在盥洗室拿到的——”
“麥格!”羅恩警告他說。
哈利抬頭看去。果然麥格教授快步走下石階,在打著旋的風雪裏朝他們走過來。
“海格說你們四個看到凱蒂•貝爾出事的過程了——請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你拿著什麼,波特?”
“是她碰過的東西,”哈利說。
“天哪,”麥格教授看上去非常驚恐,她從哈利手中接過項鏈。“不,不,費爾奇,他們要跟著我!”看到費爾奇高高舉著他的探密器從門廳那邊急切地沖過來,麥格教授趕緊說。“把這串項鏈馬上送到斯內普教授那兒,千萬不要碰它,一定要讓它包在圍巾裏面!”
哈利他們跟著麥格教授上樓去她的辦公室。濺滿雨雪的窗戶不斷地嘎吱作響,屋子裏雖然生了火,但還是很冷。麥格教授關上了門,走到她的辦公桌前,面對著哈利、羅恩、赫敏和還在抽抽答答的琳恩。
“那麼?”她銳利地說。“發生了什麼?”
琳恩試圖控制住她的哭泣,她斷斷續續地告訴了麥格教授凱蒂是如何從三把掃帚的盥洗室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沒有記號的包裹,凱蒂看起來如何怪,還有她們如何爭論幫人傳遞未知物品是不是明智,後來她們的爭論演變成了對包裹的爭奪,最後包裹被撕開了。說到這裏,琳恩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吧,”麥格教授溫和地說,“請去一趟校醫院吧,琳恩,讓龐弗雷夫人?A一些治療驚嚇的藥。”
琳恩離開辦公室後,麥格教授又轉過身來看著哈利、羅恩和赫敏。
“凱蒂碰到那串項鏈後發生了什麼?”
“她升到了空中,”哈利搶在羅恩和赫敏前面說。“然後開始尖叫,整個兒崩潰了。教授,請問我能見見鄧布利多教授嗎?”
“校長不在,週一才能回來,波特,”麥格教授看起來很驚訝。
“不在?”哈利憤怒地重複道。
“是的,波特,不在!”麥格教授尖刻地說。“不過我敢肯定你要是對這件可怕的事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
哈利猶豫了一瞬間。在麥格教授面前他不太自信;鄧布利多雖然在很多方面都更令人害怕,但他似乎不太可能嘲笑別人的看法,不管那個看法有多瘋狂。不過這是件生死攸關的大事,哈利也顧不得被嘲笑了。
“我認為那串項鏈是德拉科•馬爾福交給凱蒂的,教授。”
站在他旁邊的羅恩揉了揉鼻子,顯得很尷尬;站在另一邊的赫敏把腳往邊上挪了挪,仿佛要同哈利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是個非常嚴重的指控,波特,”麥格教授震驚地頓了頓,說。“你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哈利說,“可是……”他告訴了麥格教授他們跟蹤馬爾福到博金-博克店的事,還有他們偷聽到的他和博金之間的談話。
他說完這些之後,麥格教授看上去有些困惑。
“馬爾福帶了一些東西去博金-博克店修?”
“不是,教授,他只是想要博金告訴他怎麼修那東西,他沒有帶上它。可這不是關鍵,問題是他同時還買了什麼東西,我覺得就是那串項鏈——”
“你看見馬爾福離開那家店時手裏拿著類似的包裹了?”
“沒有,教授,他讓博金替他保管好那件東西——”
“可是,哈利,”赫敏打斷了他,“博金問他是不是把它帶走時,馬爾福說‘不’——”
“因為他不想碰那東西,很顯然!”哈利惱怒地說。
“實際上他當時說的是,‘我在街上拿著這東西成什麼樣子?’,”赫敏說。
“嗯,他拿著一串項鏈看上去是有點傻,”羅恩插嘴說。
“哦,羅恩,”赫敏失望地說,“它可以被包起來,這樣他就用不著碰它了,而且也很容易藏到斗篷裏面,這樣就沒人看得見了!我認為他在博金-博克寄存的那個東西要麼很吵,要麼就是很大;他清楚要是在街上帶著它就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可不管怎樣,”她在哈利打斷之前就搶著大聲說,“我問了博金那條項鏈,你不記得了嗎?我進去試圖找出馬爾福讓他保管的那件東西時看到了它在那兒。而且博金只報了個價,他並沒有說它已經賣出去了或者任何——”
“可是,你那樣也太明顯了,他大概只要五秒鐘就能看出來你想幹什麼,當然他就不會告訴你——不管怎樣,馬爾福可以讓他把東西寄過來——”
赫敏看上去很憤怒,她正要反駁,麥格教授卻說,“夠了!波特,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但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馬爾福光顧了那家賣出項鏈的商店就對他橫加指責。許多人也和他一樣去了那兒——”
“——我就是那個意思——”羅恩嘀咕了一句。
“——而且無論如何,我們今年已經在適當的地方設置了嚴格的安全措施,我不信這串項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學校——”
“——但是——”
“——另外,”麥格教授帶著要結束談話的威嚴口氣說,“馬爾福先生今天也沒有去霍格莫德。”
哈利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泄了氣。
“你怎麼知道,教授?”
“因為他正在我這裏關禁閉。他已經連續兩次沒有完成變形課作業了。所以,謝謝你告訴我你的懷疑,波特,”她大步地經過他們,“可是我得去校醫院看看了凱蒂•貝爾了。各位日安。”
她拉開了辦公室的門。他們別無選擇,只好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哈利對他們倆站在麥格那邊非常氣憤;可當他們又開始討論起這件事時,哈利又忍不住加入了進來。
“你覺得凱蒂想把項鏈交給誰呢?”他們走在通往公共休息室的樓梯上時,羅恩問。
“天知道,”赫敏說。“但不管是誰拿到了一定都難逃厄運。要打開那包裹就得碰到項鏈。”
“可能針對的人有很多,”哈利說。“鄧布利多——食死徒很想除掉他,他一定是他們的頭號目標。或者斯拉霍恩——鄧布利多認為伏地魔很想要他加入,可他站在了鄧布利多這邊,他們肯定不會高興。或者——”
“或者是你,”赫敏說,看上去很不安。
“不可能,”哈利說,“否則凱蒂在路上就會轉身把它交?琱F,是不是?我們從三把掃帚出來的時候一直都在她後面。考慮到費爾奇會檢查每一個進出學校的人,那麼在霍格沃茨外面轉交這個包裹會更加合乎情理。我在想馬爾福為什麼要求凱蒂把它帶進城堡呢?”
“哈利,馬爾福不在霍格莫德啊!”赫敏急得直跺腳。
“那他一定有個同謀,”哈利說。“克拉布或者高爾——或者,噢我想起來了,他已經是個食死徒了,現在他有了一大堆比克拉布和高爾強得多的夥伴——”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在說“跟他爭也沒用”。
“滴瀝湯(譯注:dilligrout是指英國王室過去在加冕禮時食用的一種湯,由於比較生僻,找不到正式的漢譯,譯者根據單詞自行翻譯了,不當之處請指正),”他們到達胖夫人畫像時赫敏堅決地說。
畫像打開了,他們進入了公共休息室。裏面全是人,充滿了一股濕衣服的味道;許多人似乎都因為惡劣的天氣而提前從霍格莫德回來了。不過沒有人在恐懼地低聲談論和猜測:顯然凱蒂出事的消息還沒有傳開。
“這不是個暗算人的好辦法,真的,如果你仔細想一想的話,”羅恩大大咧咧地趕走了一群一年級學生,自己坐在了火爐邊的好座位上。“那詛咒還沒進城堡就敗露了。稱不上是萬無一失。”
“你說得沒錯,”赫敏用腳把羅恩從座位上踢起來,讓那些一年級學生重新坐過來。“這個計畫考慮得一點兒都不周全。”
“馬爾福怎麼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考慮問題的人呢?”哈利問。
羅恩和赫敏都沒有理他。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0 PM
第十三章 謎一樣的裏德爾
凱蒂第二天就被送往了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這時她被咒語攻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校,不過傳聞的細節含糊不清,似乎除了哈利、羅恩、赫敏和琳恩,沒人知道凱蒂並不是那個詛咒預期的目標。
“哦,馬爾福當然也知道,”哈利對羅恩和赫敏說,他們倆繼續對哈利提出的馬爾福是食死徒的理論採取裝聾作啞的策略。
哈利一直懷疑鄧布利多不能及時趕回來上周一的課,不過既然沒有收到不上課的通知,他還是在八點整準時到了鄧布利多辦公室的門口,敲了敲門,然後被叫了進去。鄧布利多在那兒坐著,看上去很是疲憊;他的手依舊是那副燒得很黑的模樣,不過他做手勢讓哈利坐下時,還是露出了微笑。冥想盆又被擺到了桌子上,在天花板上映出了點點銀光。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挺忙的吧,”鄧布利多說。“我想你目擊了凱蒂的意外。”
“是的,教授。她怎麽樣了?”
“還是不太好,不過相對來說她已經很幸運了。看來她只是皮膚的一小塊擦到了那串項鏈:她手套上有個小洞。如果她把項鏈戴上,或者只是用沒有戴手套的手拿著項鏈,那她就死定了,也許當場就沒命了。幸運的是斯內普教授有能力阻止這個詛咒的快速蔓延——”
“爲什麽是他?”哈利迅速問。“爲什麽不是龐弗雷夫人?”
“放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牆上的一幅畫像裏傳了出來,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小天狼星的曾曾祖父從他的臂彎中擡起頭,他剛才正在裝睡。“我管理霍格沃茨的時候,絕不會讓一個學生用這種口氣提問。”
“是的,謝謝你,菲尼亞斯,”鄧布利多安撫他說。“斯內普教授在黑魔法方面比龐弗雷夫人懂的更多,哈利。而且,聖芒戈那邊的人每小時就送一份報告過來,我對凱蒂不久就能痊愈持樂觀態度。”
“這個周末你去哪兒了,教授?”哈利抑止住他在撞大運的強烈感覺問道,菲尼亞斯輕輕地發出了一陣噓聲,顯然他和哈利的感覺一樣。
“我現在不願意說,”鄧布利多說。“不過,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你。”
“你會告訴我?”哈利大吃一驚。
“是啊,我想會的,”鄧布利多從袍子裏取出一個裝著新的銀色記憶的瓶子,用魔杖戳了戳,塞子被拔掉了。
“教授,”哈利試探地說,“我在霍格莫德遇到蒙頓格斯了。”
“啊,是的,我已經知道蒙頓格斯在你繼承的宅子裏偷了東西,”鄧布利多微微皺起了眉頭。“自從在三把掃帚遇見你之後,他就躲了起來;我相信他是害怕見我。不過請放心,他不會再從小天狼星的老房子裏偷走任何東西了。”
“那個卑鄙的老雜種偷走了布萊克家族的寶貝?”菲尼亞斯·奈傑勒斯憤怒地說;他怒氣衝衝地走出了像框,毫無疑問是拜訪他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那幅畫像去了。
“教授,”哈利短暫地停了一下,接著說,“麥格教授有沒有告訴你凱蒂受傷之後我跟她說的那些話?關於德拉科·馬爾福的?”
“她跟我說了你的懷疑,是的,”鄧布利多說。
“那麽你認爲——”
“我會採取所有適當的措施來調查每一個與凱蒂的意外有關的人,”鄧布利多說。“不過我現在關心的,哈利,是我們的課程。”
哈利對此感到有些忿忿不平:如果他們的課程這麽重要,那爲什麽兩次課之間要間隔那麽長的時間呢?不過,他還是沒有再提德拉科·馬爾福了,只是看著鄧布利多把新的記憶倒進了冥想盆裏,又一次用長長的手指攪動起這個石盆。
“你一定還記得上次我們關於伏地魔發迹的故事已經講到了哪兒,英俊的麻瓜湯姆·裏德爾抛棄了她的巫師妻子梅洛,回到了小漢格頓的家鄉。梅洛一個人留在了倫敦,懷著將來會成爲伏地魔的那個孩子。”
“你怎麽知道她在倫敦呢,教授?”
“根據卡拉塔庫斯·伯克提供的證據,”鄧布利多說,“他機緣巧合地助我們找到了擁有那串項鏈的商店,就是我們剛才談論的那一串。”
他和從前一樣攪動著冥想盆裏的東西,就像一個淘金者正在篩出金子。冥想盆裏的銀色漩渦之中冒出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小老頭,銀白色的他看上去就像鬼魂,可是比鬼魂更實在,他濃密的頭髮完全遮住了眼睛。
“是啊,我們是在一個奇怪的情況下得到的。它是被一個年輕的女巫帶來的,那時候剛巧要過耶誕節了,哦,當然是很多年以前了。她說她極度需要金子,嗯,那是很顯然的。穿著破衣服,從很遠的地方來……還要生孩子了。她說那個盒式墜子是斯萊特林的東西。嗯,我們總是聽人這麽說,‘哦,這個是梅林的東西,這個是他最喜歡的茶壺,’不過在我們檢查了它之後,卻發現上面真的有斯萊特林的標記,只要用幾個簡單的咒語就能知道真相。當然了,那幾乎是無價之寶。她似乎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錢。很樂意地換了十個加隆。這是我們做過的最划算的一筆買賣。”
鄧布利多又特別用力地搖了搖冥想盆,卡拉塔庫斯·伯克沈入了記憶的渦流之中。
“他只給了她十個加隆?”哈利憤怒地說。
“卡拉塔庫斯·伯克並不慷慨,”鄧布利多說。“於是我們知道,在她懷孕的最後日子裏,梅洛孤苦伶仃地待在倫敦,她極度地需要金子,以至於賣掉了自己身上僅有的一件值錢的財物,那個金盒子,馬沃羅珍藏的傳家寶。
“可是她會魔法啊!”哈利急不可待地說。“她可以用魔法找到食物和一切她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啊,”鄧布利多說,“也許她可以。不過我相信——這又是猜測了,不過我確信我是對的——她被丈夫抛棄之後,就不再用魔法了。我認爲她不想再做女巫了。當然也可能是沒有回報的愛情和接踵而至的絕望榨幹了她的力量;這有可能會發生。不管怎樣,她直到自己生命垂危的時候也不願意再舉起魔杖了。”
“她甚至也不願意爲了自己的兒子活著嗎?”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你不會是同情伏地魔了吧?”
“不是,”哈利迅速說,“可是她有得選擇,是不是,不像我的媽媽——”
“你的媽媽也有得選擇,”鄧布利多溫和地說。“是的,梅洛·裏德爾不顧一個需要她的兒子而選擇了死亡,可是不要對她太苛刻了,哈利。她已經受了那麽長時間的苦,從來沒有你媽媽那樣的勇氣。那麽現在,請站起來……”
“我們要去哪兒?”哈利問,這時鄧布利多也走到了桌子前面和哈利站在一塊兒。
“這一次,”鄧布利多說,“我們要進入我的記憶。我想你會發現豐富的細節,並會滿意與它的準確性。我跟在你後面,哈利……”
哈利朝冥想盆彎下了腰;他的臉浸入了冰涼的記憶之中,又一次掉進了黑暗……幾秒鐘之後他的腳碰到了結實的地面,於是他睜開眼,發現他和鄧布利多正站在一條熙熙攘攘的老式倫敦街道上。
“我在那兒,”鄧布利多快活地說,指著前面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正在一輛馬拉牛奶車前面過馬路。
這個年輕的阿不思·鄧布利多長髮和鬍鬚都是赤褐色的。穿過馬路走到他們這邊之後,他開始大步流星地沿著人行道往前走,穿著一件裁減得十分華麗的暗紫色天鵝絨套裝,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衣服真棒,教授,”哈利情不自禁地說,而鄧布利多只是咯咯地笑了,他們倆不遠地跟在年輕的鄧布利多身後,最後穿過一組鐵門走進了一個空曠的院子,前面是一幢四四方方的陰暗建築,四面圍著高高的欄杆。他走上幾級臺階,敲了敲大門。過了一會兒,一個系著圍裙、穿得破破爛爛的女孩把門打開了。
“下午好。我和科爾夫人有個約會,我想她是這兒的女總管。”
“哦,”女孩盯著鄧布利多古怪的樣子,看上去很疑惑。“嗯……等一下……科爾夫人!”她過回頭吼了一聲。
哈利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了大聲的回應。女孩又轉過來對著鄧布利多。
“進來吧,她這就過來。”
鄧布利多走進了鋪砌著黑白瓷磚的走廊;整個兒看上去破舊不堪,但是一塵不染。哈利和老鄧布利多跟在後面。他們身後的門還沒有關上,一個瘦削、疲憊的女人就急匆匆地朝他們走了過來。她臉上棱角分明,看上去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焦急,她一邊朝鄧布利多走過來,一邊和身旁的另一個圍著圍裙的助手說著話。
“……然後把這瓶碘酒拿給樓上的瑪莎,比利·斯塔布斯在摳自己的結痂,還有埃裏克·威利床單上全是汗——可水痘是當務之急,”她自顧自地說,看到鄧布利多之後她愣在了那兒,驚訝的表情就像是見到長頸鹿走了進來一樣。
“下午好,”鄧布利多伸出了手。
科爾夫人還在發愣。
“我叫阿不思·鄧布利多。我給你寫過一封預約信,你友好地邀請了我今天到這裏來。”
科爾夫人眨了眨眼。顯然在確定鄧布利多不是一個幻覺,然後她說,“哦,對。嗯——好吧,那麽——到我的辦公室來吧。是的。”
她把鄧布利多讓進了一個小屋子,裏面一半像是起居室,一半像是辦公室。這裏和走廊一樣破敗,家具既陳舊又不搭配。她請鄧布利多坐到一把搖搖晃晃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到亂成一團的辦公桌後面,緊張地盯著他。
“我到這兒,正如我在信中說的,是來和您探討湯姆·裏德爾未來的安排,”鄧布利多說。
“您是家屬嗎?”科爾夫人問。
“不,我是個老師,”鄧布利多說。“我過來接湯姆去我們學校。”
“那麽,這是什麽學校?”
“叫霍格沃茨,”鄧布利多說。
“你們怎麽會對湯姆感興趣?”
“我們相信他具備了我們尋求的品質。”
“你是說他贏得了獎學金?他怎麽可能呢?他從沒有報名參加過什麽考試。”
“嗯,他出生的時候就被列到學校的名單裏了——”
“誰替他註冊的?他的父母?”
毫無疑問,這是個不太容易對付的精明女人。顯然鄧布利多也這麽認爲,哈利看到他悄悄從天鵝絨套裝裏抽出了魔杖,與此同時在桌面上拿起了一張完全空白的紙。
“看這個,”鄧布利多把那張紙遞給了她的同時,揮了揮魔杖,“我想這個能說清楚一切。”
科爾夫人的眼睛突然一片迷茫,接著又恢復了神采,她專心地凝視了一會兒那張空白的紙。
“看起來完全符合程式,”她平靜地說,把那張紙又遞了回去。然後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瓶杜松子酒和兩個玻璃杯上了,那裏就在幾秒鐘前都肯定沒有東西。
“呃——來一杯杜松子酒?”她格外禮貌地說。
“非常感謝,”鄧布利多笑著說。
很明顯,科爾夫人喝起杜松子酒來可是老手。她給兩人倒滿酒,然後一口氣喝幹了自己的那杯。她第一次朝鄧布利多笑了笑,不加掩飾地咂了咂嘴,而鄧布利多把握住了這個時機。
“我在想你能否可以告訴我一些湯姆·裏德爾的過去?我覺得他應該是出生在這個孤兒院吧?”
“沒錯,”科爾夫人又倒了一些杜松子酒。“我記得無比清楚,因爲我當時剛上這兒來。那是除夕夜,天寒地凍的,又下著雪,你知道。糟糕的夜晚。然後那個女孩,當時就比我大一點兒,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大門口的臺階。嗯,她不是第一個這樣的。我們把她帶進來,一小時之後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又過了一小時她就死了。”
科爾夫人感慨地點了點頭,又吞下了一大口杜松子酒。
“她死前所了些什麽嗎?”鄧布利多問。“比如有關孩子的父親?”
“真湊巧,她說了這個,”手裏端著一杯杜松子酒,面前又坐了一個熱心的聽衆,科爾夫人現在看上去非常享受。
“我記得她跟我說,‘我希望他長得像他爸爸,’老實說,她這麽想是對的,因爲她一點兒也不好看——然後她告訴我要給他起名叫湯姆,以紀念他的父親,中間名是馬沃羅,紀念她自己的父親——是的,我知道,怪名字,對不對?我們還在猜想她是不是從馬戲團來的——然後她說男孩的姓是裏德爾。說完這些就死了。
“嗯,我們就按照她說的給孩子起了名,這個可憐的女孩似乎把它看得很重,可是沒有什麽湯姆和馬沃羅,也沒有任何姓裏德爾的人來找過這孩子,沒有任何親屬,所以我們就把他留下了,直到現在都待在孤兒院裏。”
科爾夫人又倒了一杯酒,幾乎有些精神恍惚了。她顴骨上泛起了兩片紅暈。然後她說,“他是個奇怪的男孩。”
“是的,”鄧布利多說。“我想可能是。”
“他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很奇怪。幾乎從來不哭。然後,他長大了一點兒,就變得……古怪了。”
“古怪,怎麽個古怪法?”鄧布利多溫和地問。
“嗯,他——”
科爾夫人突然停了下來,她從酒杯上面詢問般地瞥了鄧布利多一眼,眼神不再那麽空洞了。
“他肯定會去你們學校念書,你說的?”
“肯定,”鄧布利多說。
“我說的事情不會改變這一點吧?”
“不會,”鄧布利多說。
“不管怎樣你都會把他帶走?”
“不管怎樣,”鄧布利多莊重地重復道。
她眯起眼看了看他,仿佛在考慮該不該信任鄧布利多。顯然最後她決定相信他,因爲她突然說道,“他嚇到其他孩子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小霸王?”
“我想是的,”科爾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可是很難抓到他。總是出亂子……棘手的事兒……”
鄧布利多沒有催促她,不過哈利看得出來他很感興趣。她又呷了一大口杜松子酒,玫瑰色的臉蛋變得更紅了。
“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嗯,湯姆說不是他幹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得到,可儘管如此,那兔子總不可能自己跑到椽子上吊死吧,是不是?”
“我也這麽認爲,不可能,”鄧布利多平靜地說。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爬上去做的。我只知道他和比利頭一天剛剛吵過。然後——”科爾夫人又痛飲了一口,這次溢出了一點流到下巴上,“夏天我們去遠足——你知道,每年我們帶著他們出去一次,去鄉下或者海邊——嗯,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紹事後都變得不太正常,我們盤問來盤問去,他們倆都只說是跟湯姆·裏德爾去了一個山洞。湯姆向我們發誓說只是去探險了,可那兒一定發生了什麽,我敢肯定。還有,嗯,許許多多事情,怪事兒……”
她又看了看鄧布利多,雖然雙頰鮮紅,可目光卻很堅定。
“我想不會有太多人爲他的離開感到難過的。”
“你肯定能理解,我們不會讓他永遠待在那兒。”鄧布利多說。“他還是會回到這兒,至少,每個暑假。”
“哦,好吧,這總比他在這兒用生了鏽的撥火棍打別人的鼻子強,”科爾夫人輕輕地打了個酒嗝。她站了起來,哈利留意到她儘管已經喝掉了瓶子裏三分之二的杜松子酒,可還是穩穩當當的。“我猜你會想見見他?”
“非常想,”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她領著她走出辦公室沿著石頭樓梯往上走,沿路向經過的助手們做著指示,還大聲呵斥著那些孩子。哈利看到孤兒們都穿著統一的灰色長罩衫。看得出來他們都被照顧得相當好,但不可否認這個供他們成長的地方也太嚴酷無情了。
“就是這兒,”科爾夫人說,這時他們轉過了第二個樓梯平臺,走到一條長走廊的第一個房間門口。她敲了兩次門,然後走了進去。
“湯姆?有人來看你了。這位是鄧布利通先生——對不起,是鄧多爾波。他是來告訴你——算了,還是讓他說吧。”
哈利和兩個鄧布利多走進了房間,科爾夫人在他們身後關上了門。這是一個光禿禿的小房間,只有一座舊衣櫥和一張鐵床。一個男孩坐在灰色的毯子上,腳伸到他們面前,手裏拿著一本書。
湯姆·裏德爾的臉上沒有一點剛特家的痕迹。梅洛臨死前的願望實現了:湯姆整個兒就是他英俊父親的迷你版,在十一歲的孩子裏算長得高的,黑頭發,臉色蒼白。他看到鄧布利多古怪的裝束時稍稍眯起了眼睛。他們沈默了片刻。
“你好,湯姆。”鄧布利多往前走去,伸出了手。
那男孩猶豫了一會,然後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鄧布利多拖過湯姆旁邊的硬木頭椅子坐下,他們倆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兒醫院的病人和探視者。
“我是鄧布利多教授。”
“‘教授’?”裏德爾重復道。他看上去很警惕。“是不是和‘博士’差不多?你來這兒幹什麽?是她讓你進來看我的?”
他指著門,科爾夫人剛剛走了。
“不是,不是,”鄧布利多微笑著說。
“我不相信你,”裏德爾說。“她喜歡讓我被人看,是不是?說真話!”
他把最後三個字說得擲地有聲。這是一個命令,聽起來似乎他經常這樣說話。他瞪大了眼睛對鄧布利多怒目而視,而鄧布利多只是愉快地微笑著,沒有回答。過了幾秒鐘,裏德爾不再瞪著他看了,可是仍然很警惕。
“你是誰?”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是鄧布利多教授,在一所叫霍格沃茨的學校工作。我來接你去我的學校——也就是你的新學校,如果你願意的話。”
裏德爾的反應十分驚人。他從床上跳了起來,遠遠地躲開了鄧布利多,看上去很憤怒。
“你別想騙我!你是從精神病院來的,是不是?‘教授’,是的,當然了——好了,我不會去的,知道了嗎?那只老貓才應該去精神病院。我從來沒有對小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紹做過什麽,你可以問他們,他們會告訴你的!”
“我不是從精神病院來的,”鄧布利多耐心地說。“我是一個老師,如果你能安靜地坐下,我會告訴你霍格沃茨是個什麽地方。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去那兒,沒有人會強迫你——”
“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強迫我,”裏德爾冷笑道。
“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接著說,仿佛沒有聽見裏德爾的最後一句話,“是一所接收擁有特殊能力的學生的學校——”
“我沒瘋!”
“我知道你沒瘋。霍格沃茨不是一所接收瘋子的學校。它是一所魔法學校。”
一陣沈默。裏德爾呆住了,他面無表情,可是目光卻來來回回地打量著鄧布利多的眼睛,似乎是想找到它們在說謊的證據。
“魔法?”他小聲重復著。
“沒錯,”鄧布利多說。
“是……是魔法,我會的那些原來是魔法?”
“你會什麽?”
“什麽都會,”裏德爾喘著氣說。一抹興奮的紅暈出現在他凹陷的臉頰上;他看上去很狂熱。“我不碰到東西就能讓它們動起來。我不用訓練就能讓那些動物聽我的話。我能讓惹惱我的人吃苦頭。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讓他們受傷。”
裏德爾的腿在顫抖。他跌跌撞撞地坐回到床上,盯著自己的手,垂下腦袋,看上去就像是在祈禱。
“我就知道我與衆不同,”他低聲對著自己顫抖的手指說道。“我就知道我很特殊。我一直都知道肯定有什麽原因。”
“嗯,你想得非常正確,”鄧布利多不再微笑了,他專注地盯著裏德爾,“你是一個巫師。”
裏德爾擡起了頭。他的臉變了形:洋溢著幸福的表情,不過由於某種原因它並沒有讓他變得好看;恰恰相反,他雕刻精致的容貌不知爲何顯得更粗糙了,表情近乎於殘暴。
“你也是個巫師嗎?”
“是的,我是個巫師。”
“證明給我看,”裏德爾馬上說,命令的語氣和剛才他說‘說真話’時如出一轍。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如果我證實了這一點,你就要跟我去霍格沃茨——”
“當然會!”
“那你就要稱呼我爲‘教授’或者‘先生’。”
裏德爾的表情在開口前的一瞬間僵住了,他用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禮貌語氣說,“對不起,先生,我的意思是——請問,教授,能不能展示給我——?”
哈利確信鄧布利多會拒絕,會告訴裏德爾以後在霍格沃茨多的是時間去實踐證明,而眼下由於置身于一幢全是麻瓜的建築裏,所以要謹慎一些。可是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鄧布利多從套裝夾克的內兜裏抽出了他的魔杖,指向了角落裏的那個破衣櫥,隨意地揮了一下。
衣櫥突然著火了。
裏德爾跳了起來,也難怪他會震驚和狂亂地吼叫;他的全部財産一定都在裏面;可是就在裏德爾開始責駡鄧布利多的時候,火焰消失了,衣櫥完好無損地立在那兒。
裏德爾盯著衣櫥和鄧布利多,然後,他的表情貪婪地指了指魔杖。
“我在哪兒能弄到一個?”
“在適當的時候,”鄧布利多說。“我想有什麽東西要從你的衣櫥裏出來。”
果然,衣櫥裏傳出了一陣嘎吱嘎吱的微弱響聲。裏德爾頭一次看上去有些害怕。
“把門打開,”鄧布利多說。
裏德爾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打開了衣櫥的門。在最頂上的一層,一疊破舊的衣服上放著一個紙盒子,它正在不斷振動並發出那種嘎吱聲,仿佛裏面關著幾隻瘋狂的老鼠。
“拿出來,”鄧布利多說。
裏德爾把顫抖不已的盒子拿了下來,他看上去很慌張。
“盒子裏有什麽你不該擁有的東西嗎?”鄧布利多問。
裏德爾向鄧布利多抛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是的,我想是的,先生,”他最後呆板地說。
裏德爾打開了蓋子,看也不看就把裏面東西的都倒在了床上。哈利本以爲能看到什麽刺激的東西,可是那兒卻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平常小玩意兒;其中有一個溜溜球,一枚銀白色的頂針,還有一隻失去光澤的口琴。盒子清空了之後,它們停止了顫抖,安靜地躺在薄薄的毯子上。
“你把它們還給各自的主人,並且道歉,”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把魔杖放回了夾克裏。“我會知道你做了沒有的。我還要告誡你的是:霍格沃茨不容許偷竊。”
裏德爾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窘迫;他仍舊冷冷地打量著鄧布利多。最後他用一種不帶感情色彩的聲音說,“是,先生。”
“在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接著說,“我們不僅教你使用魔法,還教你如何控制它。你一直以來——在不經意間,我敢肯定——使用魔法的方式既不是我們學校所教的那種,也不會爲我們所容忍。你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讓魔法在手中失控的人。但是你應該知道霍格沃茨會開除學生,而且魔法部——是的,有這麽一個部門——會懲罰那些更嚴重地破壞法律的人。所有進入我們的世界的新巫師都必須接受這一點,遵守我們的法律。”
“是的,先生,”裏德爾再次說。
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他把那些偷來的東西放回紙盒子時,臉仍舊是一片空白。等收拾完了之後,他轉過身來對鄧布利多坦率地說,“我一點錢也沒有。”
“那很容易解決,”鄧布利多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皮革錢袋。“霍格沃茨設立了一個爲需要購買書本和長袍的困難學生提供幫助的基金。你需要買一些二手的咒語書之類的,不過——”
“在哪兒買咒語書?”裏德爾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向鄧布利多道謝就接過了那只沈沈的錢袋,現在正在仔細地查看一枚肥大的金加隆。
“在對角巷,”鄧布利多說。“我帶了你的課本和儀器的清單。我能幫你找到每一件——”
“你要和我一起去?”裏德爾擡起頭說。
“當然,如果你——”
“我不需要你,”裏德爾說,“我習慣獨自做事,我一直是一個人逛倫敦的。怎麽才能到對角巷去——先生?”他補充了一句,盯著鄧布利多的眼睛。
哈利以爲鄧布利多會堅持陪同裏德爾一塊兒去,但是他再一次吃驚了。鄧布利多把裝有清單的那個信封遞給了他,精確地告訴了他如何從孤兒院去破釜酒吧,接著他說,“你能看到它,而你身邊的麻瓜——那是不會魔法的人——卻看不到它。去找酒吧的招待員湯姆——很容易記住,你們倆名字一樣——”
裏德爾敏感地抽動了一下,仿佛想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
“你不喜歡‘湯姆’這個名字嗎?”
“有許多人都叫湯姆,”裏德爾嘟囔道。然後,仿佛壓抑不住內心的疑惑,又好像這個疑惑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似的,他問道,“我父親也是一個巫師嗎?他也叫湯姆·裏德爾,他們告訴過我。”
“我恐怕不知道,”鄧布利多溫和地說。
“我的媽媽不可能是巫師,否則她就不會死了,“裏德爾更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是他。那麽——我把所有的東西都買齊了之後——我什麽時候去這個霍格沃茨?”
“所有的細節都在信封裏的第二張羊皮紙上,”鄧布利多說。“九月一日你會從國王十字車站出發。那裏面還有一張車票。”
裏德爾點了點頭。鄧布利多站起來再次伸出了手。裏德爾握住他的手說,“我可以跟蛇說話。在我們去郊外遊玩的路上發現的——它們找到了我,它們低聲和我說話。這對一個巫師來說很正常嗎?”
哈利看得出他一直把這種最奇怪的能力壓著不提,就是想在最後給鄧布利多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並不尋常,”鄧布利多猶豫了一會兒,說,“可並非從未聽說過。”
他的語氣很隨意,但目光卻好奇地在裏德爾臉上遊移。他們就這麽站了一會兒,男人和男孩,彼此相互盯著對方。然後他們握著的手鬆開了;鄧布利多走到了門口。
“再見,湯姆。霍格沃茨再會。”
“我想就到此爲止吧,”站在哈利身邊的白髮鄧布利多說,幾秒鐘後他們又一次失重地穿過黑暗,然後直接回到了現在的辦公室裏。
“坐下吧,”鄧布利多在哈利身邊降落。
哈利照做了,他的腦子裏還裝滿了剛才看到的東西。
“他比我更快地相信了這一點——我指的是,你告訴他說他是個巫師,”哈利說。“海格告訴我的時候,剛開始我並不相信。”
“是的,裏德爾非常樂意相信他是——用他的話說——‘特殊的’,”鄧布利多說。
“你知道嗎——當時?”哈利問。
“我當時知道自己見到的是迄今爲止最危險的黑巫師嗎?”鄧布利多說,“不,我並不知道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然而,他當時的確引起了我的興趣。回到霍格沃茨之後,我一直密切地注意著他,既然當時我已經知道他是如此的孤獨和無依無靠,不管怎樣我都本應該去爲他做點什麽,而且如今我已經體會到,我應該做的那些事不單單是爲了他,同樣也是爲了其他人。
“他的力量,正如你聽到的,當時已經很發達了,對於一個如此年輕的巫師來說,這非常的驚人——極度的耐人尋味和不祥——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有辦法控制它們,並且開始有意識地運用。而正如你看到的,這已不僅僅是典型的年輕巫師的那種隨意試驗:他已經對其他人使用了魔法,去恐嚇、去懲罰、去操縱。那只縊死的兔子,還有被他引誘到山洞裏去的那兩個男孩和女孩,這些故事都很發人深思……‘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讓他們受傷’……”
“而且他是個蛇佬腔,”哈利插嘴說。
“是的,的確如此;一種罕見的能力,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黑魔法,不過正如我們所知,偉大和善良的巫師裏也有蛇佬腔。實際上,他與蛇說話的能力並沒有令我感到不安,讓我不安的是他顯而易見的殘忍、掩飾和控制的本能。
“時間又在捉弄我們了,”鄧布利多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天空,“但在我們分別之前,我還想提醒你注意剛才那個場景裏的某些特徵,這和我們接下來的幾次會面裏要討論的問題有極大的關係。
“首先,我希望你注意到了當我提到另外一個人跟他用了同樣的名字‘湯姆’時裏德爾的反應。”
哈利點了點頭。
“任何能使他和別人産生關聯,使他變得普通的事物,他都以之爲恥。即使在那時,他就希望自己與別人不同、獨特甚至是惡名昭彰。那次談話之後短短的幾年時間裏,他就抛棄了自己的名字,如你所知,創造出了‘伏地魔’這個面具,一直戴了那麽久。
“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湯姆·裏德爾那時就已經極度的自滿、隱秘,也顯而易見的孤立。他去對角巷的時候不要幫助和陪同。他寧可一個人行動。成年之後的伏地魔也是這樣。你會聽到許多食死徒聲稱他們是他的親信,只有他們能接近他,甚至瞭解他。但是他們被騙了。伏地魔從來沒有一個朋友,而且我相信他也從來沒有想要擁有一個朋友。”
“而最後——我希望你並不是太困,注意一下這個,哈利——小時候的湯姆·裏德爾喜歡搜集戰利品。你看到了他房間裏藏的那個盒子,專門用來存放他偷來的物品,那些都是從被他欺負的孩子那兒搶來的,都是帶有特別令人不悅的小魔法的——姑且這麽說——紀念品。記住他這個小小的嗜好,因爲很大程度上,這個在今後會變得很重要。
“現在,是時候上床睡覺了。”
哈利站了起來。他走出辦公室時,目光落到了上次放馬沃羅·剛特的戒指的那個小桌子上,可是那枚戒指已經不在了。
“怎麽了,哈利?”見哈利停在那兒,鄧布利多問。
“那枚戒指不見了,”哈利環顧著四周,說,“但是我想你也許會有口琴,或者什麽別的。”
鄧布利多沖他笑了起來,他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凝視著哈利。
“非常機敏,哈利,不過口琴一直都只是口琴。”
鄧布利多用高深莫測的語氣說完了那句話,然後朝他揮了揮手,哈利知道自己該走了。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1 PM
第十四章 飛力飛思
第二天早上哈利的第一堂課是草藥課。爲了防止被人聽到,早餐的時候他沒有告訴羅恩和赫敏昨天鄧布利多上課的內容,不過他在穿過菜地走向溫室的時候告訴了他們。周末的狂風終於停止了;可是古怪的迷霧又重新歸來,這令他們多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正確的溫室。
“哇,想了都可怕,少年神秘人,”羅恩輕聲說,他們正圍著一棵長滿瘤子的那加盧樹樁,開始戴上防護手套。“但我還是不知道鄧布利多爲什麽要告訴你所有這些。我的意思是,這些都很有趣,也極爲重要,但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哈利戴上了一個橡膠護臉罩。“可是他說這個事關重大,會幫助我活下來。”
“我覺得這真讓人著迷,”赫敏認真地說。“盡可能多地瞭解伏地魔是絕對有意義的。不然你怎麽才能找出他的弱點呢?”
“那斯拉霍恩最近的聚會怎麽樣?”哈利透過橡膠護臉罩用厚重的聲音說。
“哦,相當有趣,真的,”赫敏把護目鏡戴到頭上。“我是說,他是有點兒愛嘮叨自己從前的學生,而且他絕對是在拍麥克拉根的馬屁,因爲他家裏有那麽多顯貴,不過他給我們吃了許多非常棒的東西,還把我們介紹給了格文諾·瓊斯。”
“格文諾·瓊斯?”羅恩護目鏡後面的眼睛瞪大了。“就是那個格文諾·瓊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
“沒錯,”赫敏說。“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她有一點自大,不過——”
“這兒聊夠了吧!”斯普勞特教授急匆匆地走過來,一臉嚴厲的表情。“你們落後了,其他所有人都已經開始了,而納威都已經摘到了第一個樹囊!”
“他們看了看了四周;果然,坐在那邊的納威嘴唇上全是血,臉上還有幾道肮髒的抓痕,可是手上卻抓著一個柚子大小的綠色物體,還在噁心地搏動。
“好的,教授,我們這就開始!“羅恩說,一等她走開,就輕聲地補充道,“早知道就用悄聲細語了,哈利。”
“不,我們不該用!”赫敏馬上說,看上去她還在一如既往地激烈反對著混血王子和他的咒語。“那麽,來吧……我們最好開始做……”
她擔憂地看了兩人一眼;他們深吸了一口氣,撲進了那個長滿瘤子的樹樁。
它突然活動了起來;樹樁頂上伸出了細長多刺、看起來像荊棘一樣的藤條,在空中揮舞著。其中一根纏到了赫敏的頭髮上,羅恩用一把大鉗子把它打了回去;哈利成功地騙過了幾根藤條,把它們捆到了一起;這些觸鬚一樣的藤條之間出現了一個缺口;赫敏勇敢地把手伸了進去,可它就像個陷阱一樣收回來把赫敏的手肘給包住了;哈利和羅恩一起奮力扳開那些藤條,讓赫敏拔出了自己的手,她手上抓著一個和納威的那個很像的樹囊。帶刺的藤條立即收了回去,那個長滿瘤子的樹樁又變成了一截無害的、沒有生命的木頭。
“我說,等我有了房子才不會在園子裏種這些東西,”羅恩把護目鏡推到額頭上,擦了擦臉上的汗。
“遞給我一個碗,”赫敏遠遠地握著那個搏動的樹囊;哈利遞過去了一個碗,她把樹囊扔到裏面,一臉作嘔的表情。
“別那麽神經質,把它們的汁擠出來,它們新鮮的時候最有用了!”斯普勞特教授大聲說。
“總之,”赫敏繼續著他們被中斷的對話,仿佛剛才沒有被一截木頭攻擊,“斯拉霍恩準備舉辦一個聖誕聚會,哈利,這次你沒法逃了,因爲他竟然讓我去查你哪天晚上有空,所以他肯定能把聚會安排在一個你沒事兒的晚上。”
哈利呻吟了一聲。而羅恩則把兩隻手都放到樹囊上試圖將它弄破,站起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壓它,他生氣地說,“這又是一個僅僅只有斯拉霍恩喜歡的學生才能參加的聚會,是不是?”
“只有蛞蝓俱樂部的人,是的,”赫敏說。
樹囊從羅恩的兩手之間飛了出去,撞到溫室的玻璃上,又反彈到斯普勞特教授的後腦勺,把她打滿補丁的舊帽子給撞了下來。哈利跑過去撿起樹囊;回來的時候他聽到赫敏說,“‘蛞蝓俱樂部’這個名字又不是我起的——”
“‘蛞蝓俱樂部’,”羅恩重復道,他像馬爾福那樣冷笑了一聲。“真可憐。那麽,我希望你在聚會上玩得愉快。如果你試試和麥克拉根搭上腔,說不定斯拉霍恩會讓你們倆做蛞蝓大王和蛞蝓王后——”
“我們可以帶上客人,”赫敏的臉變成了一種滾燙的鮮紅色,“本來我準備邀請你的,可是如果你覺得那很愚蠢的話,我就不打攪你了!”
哈利突然間希望樹囊能被抛得更遠一些,這樣此刻他就不必和他們倆坐在一起了。他偷偷把裝著樹囊的碗拉到自己這邊,開始嘗試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吵和最用力的方法弄開它;不幸的是,他還是能聽見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你準備邀請我?”羅恩完全換了個口吻。
“是的,”赫敏生氣地說。“可顯然如果你更願意讓我去和麥克拉根搭腔——”
兩人沈默了一陣子,哈利還在用鏟子搗那個充滿彈性的樹囊。
“不,我不願意,”羅恩用很小的聲音說。
哈利一下子沒搗在樹囊上,碗碎了。
“恢復如初,”他趕緊用魔杖指著碎片說,碗又重新拼合了起來。然而這個撞擊聲似乎讓羅恩和赫敏意識到了哈利的存在。赫敏看上去有些慌張,她開始手忙腳亂地翻起《世界食肉植物》來尋找榨出那加盧樹囊汁液的正確方法;而羅恩看上去也有些害羞,不過還是很得意。
“把那個遞給我,哈利,”赫敏倉促地說,“書上說我們應該用尖東西刺破……”
哈利把裝著樹囊的碗遞了過去,他和羅恩都把護目鏡重新戴到眼睛上,又一次撲向了樹樁。
這並不讓他真的感到驚訝,哈利在和一根決意要勒死他的刺藤搏鬥時想。他隱約覺得這個遲早都有可能發生。可是他不太確定自己對此怎麽看……他和秋現在連對視都覺得尷尬,更別提說話了;要是羅恩和赫敏開始戀愛,結果又分手了怎麽辦?他們的友誼能倖免嗎?哈利想起了三年級時他們冷戰的那幾個星期;他不喜歡在其中牽線搭橋。可要是他們不分手呢?要是他們變得像比爾和芙蓉一樣,要是夾在他們中間變成了折磨人的尷尬事兒,以至於他被永遠地排除在外了呢?
“抓到你了!”羅恩大叫一聲,從樹樁裏拔出了又一個樹囊,而這時赫敏剛好弄破了第一個,於是碗裏就裝滿了塊莖,看上去就像正在蠕動的淺綠色蟲子。
這節課剩下的時間裏他們沒有再提斯拉霍恩的聚會。儘管哈利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更加密切地關注了他的兩個朋友,羅恩和赫敏卻除了對彼此更禮貌了一點兒之外,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哈利猜想他只能等到聖誕聚會的那天,在斯拉霍恩昏暗的小房間裏,看看在黃油啤酒的影響下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了。然而與此同時,他有更多緊迫的煩惱。
凱蒂·貝爾仍然在聖芒戈醫院,回歸無望,這意味著勢頭正旺的格蘭芬多隊缺少了一個追球手,而哈利從九月份就開始精心地訓練這只球隊了。他一直不想找人代替凱蒂,希望她能歸隊,但是他們和斯萊特林的比賽已經迫在眉睫,最終哈利只能接受她無法及時回來參賽的事實。
哈利不認爲他能再忍受一次全學院的選拔。一天變形課後他堵住了迪安·托馬斯,哈利情緒不高,可是這和魁地奇比賽沒有什麽關係。班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走了,不過屋裏還有幾隻黃色的小鳥在唧唧喳喳地盤旋,它們都是赫敏變出來的;除了她再也沒人能成功從空氣中召喚出比羽毛更複雜的東西了。
“你還有興趣做追球手嗎?”
“什麽……?對,當然啦!”迪安興奮地說。哈利越過迪安的肩膀看到西莫·斐尼甘重重地把書塞進書包,看上去酸溜溜的。哈利原本不想讓迪安加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知道西莫會不高興。另一方面,他又必須做對球隊最有利的事,而迪安在選拔時比西莫飛得要好。
“那麽,你進球隊了,”哈利說。“今晚有一次訓練,七點鍾。”
“好的,”迪安說。“萬歲,哈利!天哪,我都等不及要告訴金妮了!”
他飛奔出了教室,留下了哈利和西莫兩個,赫敏的金絲雀颼颼地繞著他們飛,突然一隻鳥落到了西莫的腦袋上,這令現場的氣氛更加的不自在了。
西莫不是唯一一個對凱蒂替補的選擇感到不滿的人。如今公共休息室裏充斥著關於哈利選了兩個同班同學進入球隊的議論。由於哈利在學校裏經受過更糟糕的議論,所以他並不覺得特別困擾,但是哈利必須在與斯萊特林的比賽中奉獻一場勝利,所以壓力仍然在增大。如果格蘭芬多贏了,哈利知道整個學院都會忘記曾經批評過他,還會發誓說他們一直認爲這是一支偉大的球隊。如果他們輸了……那麽,哈利苦笑著想,他就會忍受更多的非議……
那天晚上哈利看到迪安飛過之後,就找不到後悔的理由了;迪安與金妮、德梅爾紮兩人配合得很好。擊球手皮克斯和庫特也一直在進步。唯一的問題就是羅恩。
哈利一直知道羅恩的發揮很不穩定,他不僅容易緊張,還缺乏自信,不幸的是,賽季揭幕戰的臨近把他的老毛病全帶出來了。在把半打球漏進球門之後——大多數是金妮射入的——他的技術變得越來越混亂了,最後他一拳打在了迎面飛來的德梅爾紮·羅賓斯的嘴巴上。
“這是個意外,對不起,德梅爾紮,真對不起!”羅恩在她身後喊道,她拐著彎回到地面,一路上血滴得到處都是。“我只是——”
“慌什麽,”金妮惱怒地說,她在德梅爾紮身邊著了地,查看著她肥大的嘴唇。“你是個窩囊廢,羅恩,你看她的樣子!”
“我能治好那個,”哈利說,落在兩個女孩身邊,用魔杖指著德梅爾紮的嘴,念了一句“消痛止血”。“另外金妮,別叫羅恩窩囊廢,你不是隊長——”
“不過,你看起來太忙了,我認爲應該有個人去叫他窩囊廢——”
哈利強忍住笑。
“回到空中,每個人,來吧……”
總的來說這是他們本學期最糟糕的一次訓練,可比賽已如此迫近,哈利覺得誠實並不是上策。
“幹得不錯,各位,我想斯萊特林會被我們踏平的,”他鼓勵地說,追球手和擊球手們離開更衣室時看上去都挺滿意。
“我打得就像一坨龍糞,”金妮走出門之後,羅恩用空洞的聲音說。
“你沒有,”哈利堅定地說。“你是我選出的最好的守門員,羅恩。你唯一的問題就是緊張。”
在回城堡的路上他不斷地鼓勵著羅恩,他們到三樓的時候,羅恩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一點兒高興了。哈利和往常一樣推開了挂毯走進通往格蘭芬多塔樓的捷徑,可是他們卻發現迪安和金妮緊緊擁抱在一起狂熱地接吻,就像用膠水粘到了一塊兒。
哈利的胃裏仿佛突然冒出了一隻長著鱗片的巨大怪物,抓著他的五臟六腑;似乎熱血已經湧上腦門,讓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把迪安咒成果凍的殘暴欲望。他在和這股突如其來的瘋狂勁兒掙扎的同時,聽到羅恩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噢!”
迪安和金妮彼此分開了,他們倆朝四處張望。
“什麽?”金妮說。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別人接吻!”
“這本來是一條沒人的走廊,就在你們插進來管閒事兒之前還是!”金妮說。
迪安看上去很尷尬。他詭異地朝哈利咧嘴笑了笑,哈利卻沒有回應,好像那只剛剛誕生的怪物正在他耳邊吼著要把迪安立刻驅逐出隊。
“呃……走吧,金妮,”迪安說,“我們回公共休息室吧……”
“你走吧!”金妮說。“我要和親愛的哥哥談一談!”
迪安走了,看上去似乎並不留戀此地。
“好,”金妮說,撥開她臉上長長的紅發,對羅恩怒目而視,“直截了當地說吧,我和誰談戀愛,和他們做什麽都與你沒關係,羅恩——”
“是啊,沒關係!”羅恩也一樣生氣。“你以爲我會想要別人說我的妹妹是個——”
“一個什麽?”金妮大叫一聲,抽出了魔杖。“一個什麽,說清楚?”
“他沒想說什麽,金妮——”哈利不由自主地說,可是那只怪物卻在心裏咆哮著贊成羅恩說的話。
“哦,不,他想!”她突然對哈利發起火來。“就因爲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接過吻,就因爲他得到的最好的一個吻來自于我們的穆麗爾嬸嬸——”
“閉上你的嘴!”羅恩吼道,臉從紅色變成了栗色。
“不,我不!”金妮發狂地大叫。“我見過你跟著‘浮膿’,每次見到她都巴不得她能吻你的臉蛋,真可憐!如果你自己也去談戀愛、和別人接吻,就不會如此介意別人這麽做了!”
羅恩也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迅速擋在他們中間。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羅恩吼道,試圖繞過哈利瞄準金妮,而哈利正伸開雙手擋著金妮。“就因爲我沒在大庭廣衆之下接吻——!”
金妮嘲弄般地尖聲笑了起來,試圖推開哈利。
“吻過小豬,是不是?或者在枕頭下面藏了穆麗爾嬸嬸的照片?”
“你——”
一道橙色的光從哈利的左臂下面穿過,只差幾英寸就打中了金妮;哈利一把將羅恩頂到了牆上。
“別傻了——”
“哈利吻了秋·張!”金妮大喊,聽上去就快要哭了。“赫敏吻了威克多爾·克魯姆,只有你反感它,羅恩,因爲你的經驗還停留在12歲!”
說完那些,她一陣風似的跑開了。哈利鬆開了羅恩;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他們倆都站在那兒,重重地喘息著,直到費爾奇的貓洛麗斯夫人出現在牆角,才打破了緊張的局面。
“走吧,”哈利說,費爾奇拖拖遝遝的腳步聲已傳到了他們耳邊。
他們匆匆上了樓梯,沿著八樓的走廊飛奔。“噢,別擋著道!”羅恩對一個小女孩咆哮著,小女孩嚇得跳了起來,手中的一瓶蟾蜍卵也掉了。
哈利幾乎沒有注意到碎玻璃的聲音;他感到頭暈目眩;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了。這只是因爲她是羅恩的妹妹,他告訴自己。你不想看到她吻迪安只不過是因爲她是羅恩的妹妹……
但他的腦海裏突然闖入了一幅畫面,他在同一條偏僻的走廊裏吻著金妮……他胸中的那個怪物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但是隨後他看到羅恩撕開了挂毯,拿魔杖指著哈利,沖他喊著諸如“辜負了信任”……“還以爲是我的朋友”之類的話。
“你覺得赫敏吻了克魯姆嗎?”他們走到胖夫人畫像的時候,羅恩突然問。哈利做賊心虛地驚醒過來,他把自己從想象之中硬拉了回來,不去憧憬一條沒有羅恩闖入的走廊,一條他和金妮獨處的走廊——
“什麽?”他困惑地說。“哦……呃……”
最誠實的回答是“對”,但他不想那麽說。然而,羅恩似乎從哈利臉上的表情推斷出了最壞的答案。
“滴瀝湯,”他陰沈地對胖夫人說,然後兩人從肖像洞爬進了公共休息室。
他們倆都沒有再提起金妮和赫敏;事實上,那一晚他們幾乎沒有說什麽話,而是沈默地上床睡覺了,兩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沈思之中。
哈利醒著躺了很久,盯著四柱床的頂棚,試圖讓自己相信對金妮的感覺完全是一個哥哥應該有的。他們像兄妹一樣一起度過了整個暑假,玩魁地奇,揶揄羅恩,拿比爾和芙蓉說笑,不是嗎?他認識金妮好幾年了……他想保護她也是很正常的……想要把迪安肢解了,就因爲他吻了她……不……他要控制住這種特殊的兄妹之情……
羅恩響亮地打了一聲呼嚕。
她是羅恩的妹妹,哈利堅定地告訴自己。羅恩的妹妹。她不在選擇的範圍內。他不會爲了任何事拿自己和羅恩的友誼去冒險,他把枕頭壓成一個更舒適的形狀等待睡意襲來,竭盡全力地不讓自己的思緒再漂泊到金妮那兒。
哈利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些頭昏腦漲,他昨晚做了一系列的夢,夢裏羅恩拿著擊球手的球棒追打他。不過中午的時候他很高興地見到了真正的羅恩,後者不僅對金妮和迪安態度冷淡,還對赫敏冷嘲熱諷,這使她感到莫名其妙,同時也很傷心。而且,羅恩一夜之間變得和炸尾螺一樣暴躁、易怒。哈利整個白天都在徒勞地維持羅恩和赫敏之間的和平;最後,赫敏非常惱怒地去睡覺了,羅恩氣憤地罵了幾個盯著他看的一年級學生後,怒氣衝衝回到了男生寢室。
令哈利感到沮喪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裏羅恩的敵對心理並沒有逐漸消失。更糟的是,它又進一步影響了羅恩的守門技術,而這讓他更加暴躁,以至於在周六比賽之前的最後一次訓練中,他沒能守住追球手射向他的每一個球,卻對著每個人都大喊大叫,還把德梅爾紮弄哭了。
“你閉上嘴,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皮克斯叫道,他只有羅恩三分之二的身高,可是手裏卻拿著一隻沈重的球棒。
“夠了!”哈利吼道,他看見金妮正沖著羅恩的方向怒目而視,想起了她高超的蝙蝠精魔咒,哈利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沖了過去。“皮克斯,去把遊走球收好。德梅爾紮,振作起來,你今天打得很好。羅恩……”他等其他隊員都走遠之後說,“你是我最好的夥伴,但你要是一直這樣對待其他人,我就得把你踢出球隊。”
有那麽一會兒他覺得羅恩想要打他,但是更糟的事情發生了:羅恩跌坐到飛天掃帚上,所有的鬥志都消失了,他說,“我退出。我是個可憐蟲。”
“你不是個可憐蟲,也不能退出!”哈利激烈地說,一把抓住了羅恩的前襟。“你狀態好的時候可以守住任何一個球,你是心理上出了問題!”
“你是說我瘋了?”
“對,也許是的!”
他們互相瞪了一會兒,然後羅恩疲倦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沒時間找新守門員了,所以明天我會參加比賽,不過如果我們輸了——我們肯定會的——我就自動離隊。”
哈利說的話沒有改變什麽。吃晚餐時他一直在試圖讓羅恩提高自信,但是羅恩卻在忙著粗暴地對待赫敏。哈利在公共休息室裏堅持了一晚,但是其餘隊員卻擠在一個遠遠的角落裏,大聲地抱怨著羅恩並向他投來了厭惡的眼神,這破壞了哈利宣稱球隊不能沒有羅恩的論斷。最後哈利又假裝生氣了,希望能激起羅恩的逆反心理來守好門,但這個策略看來並不比鼓勵更奏效;羅恩既沮喪又絕望地睡覺去了。
哈利在黑暗之中醒著躺了很久。他不想輸了明天的比賽;不僅因爲這是他作爲隊長的第一場比賽,也是因爲即便他不能證實自己對德拉科·馬爾福的懷疑,也一定要在魁地奇比賽上擊敗他。然而如果羅恩打得像最近的幾次訓練一樣,他們贏的機會就非常渺茫……
要是他能讓羅恩振作起來,讓他在最佳的狀態下打球……有什麽東西能確保羅恩擁有非常幸運的一天……
哈利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了答案。
第二天的早餐時間和從前一樣令人興奮;斯萊特林的人在每一名格蘭芬多隊球員走進禮堂的時候都要發出一片噓聲。哈利瞥了一眼天花板上淺藍色的晴朗天空:這是個好兆頭。
格蘭芬多的餐桌上擠滿了身著紅色和金色衣服的學生,哈利和羅恩走過來時他們歡呼了起來。哈利咧開嘴笑著揮手致意;羅恩扮了個苦臉,搖了搖頭。
“打起精神,羅恩!”拉文德朝他喊道。“我知道你會很出色的!”
羅恩沒有理她。
“來點兒茶?”哈利問他。“咖啡?南瓜汁?”
“什麽都行,”羅恩悶悶不樂地說,咬了一口烤麵包。
幾分鐘後赫敏——她厭倦了羅恩最近讓人討厭的行爲,所以沒有下來和他們一起吃早飯——在經過他們身邊時停了下來。
“你們倆感覺怎麽樣?”她試探地問道,眼睛看著羅恩的後腦勺。
“很好,”哈利正小心地遞給羅恩一杯南瓜汁。“來,羅恩。把它喝光。”
羅恩剛把杯子舉到嘴邊,赫敏就尖聲說道,“別喝那個,羅恩!”
哈利和羅恩都擡起頭看著她。
“爲什麽?”羅恩說。
赫敏不敢相信似地盯著哈利。
“你剛才在飲料裏放了什麽東西。”
“你說什麽?”哈利說。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我剛才看到你了。羅恩的飲料被你倒進了什麽東西,你現在手裏還拿著那個瓶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哈利飛快地把小瓶子塞進了口袋。
“羅恩,我警告你,不要喝它!”赫敏驚恐地說,但羅恩拿起杯子一口氣喝光了,然後說,“別在我面前發號施令,赫敏。”
赫敏看上去很反感,她彎下腰對哈利低聲說,“你應該被開除。我從不相信你竟然會那麽做,哈利!”
“聽聽是誰在說這話,”他輕聲地回答。“最近又對誰念了混淆咒?”
她一陣風似的離開了他們倆。哈利看著她走遠,一點兒也不感到抱歉。赫敏從來不真正懂得魁地奇是多麽重要。然後哈利看了看羅恩,他正咂著嘴。
“時間快到了,”哈利愉快地說。
他們大步流星地走過結了霜的草地,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天氣這麽好,真走運,是吧?”哈利問羅恩。
“是啊,”羅恩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
金妮和德梅爾紮已經穿上了魁地奇球袍,正在更衣室等著。
“情況看上很理想,”金妮說,故意無視羅恩的存在,“你猜怎麽著?斯萊特林的追球手維西——他昨天訓練時被遊走球撞到了腦袋,疼得不能參加比賽了!更棒的是——馬爾福也病了!”
“什麽?”哈利轉過身來盯著她。“他病了?他怎麽病了?”
“不知道,不過這我們有利,”金妮高興地說。“他們換上了哈珀;他和我一個年級,是個白癡!”
哈利含糊地對她笑了笑,但是他穿上鮮紅色球袍的時候思緒卻離開了魁地奇。馬爾福曾經有過一次因傷而不能參加比賽,但是當時他把比賽調換到了一個對斯萊特林更有利的時間。爲什麽如今他會讓一個替補上場?他真的病了嗎?還是在假裝?
“很可疑,是不是?”他低聲對羅恩說。“馬爾福不來比賽了。”
“我認爲這是幸運,”羅恩說,看上去有了一點兒活力,“維西也來不了,他是他們最好的射手,我不喜歡他——嘿!”他在戴守門員手套時突然僵住了,眼睛瞪著哈利。
“什麽?”
“我……你……”羅恩壓低了聲音;看上去既害怕又興奮,“我的飲料……我的南瓜汁……你該沒有……?”
哈利揚起了眉毛,但只是說,“我們五分鐘後就要開始了,你最好把穿上靴子。”
他們走出到了球場上,迎接喧囂的喊聲和噓聲。球場的一邊全是紅色和金色;另一邊則是綠色和銀色的海洋。許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人也加入了進來:在所有的歡呼聲和鼓掌聲之中,哈利能清楚地聽見盧娜·洛夫古德那頂著名的獅頭帽子的吼聲。
哈利走向了裁判霍琦夫人,她站在那兒,準備從箱子裏放出魁地奇球。
“隊長握手,”她說,哈利的手差點被斯萊特林的新隊長厄克特捏碎了,“騎上掃帚,聽哨聲……三……二……一……”
哨聲想了,哈利和其他人都猛地一蹬地面,飛了出去。
哈利繞著球場邊緣飛著,一邊尋找著金色飛賊,一邊留意著哈珀,他在離哈利很遠的低空繞著之字型飛。一個與過去的解說員不同的刺耳聲音響了起來。
“好了,他們開始了,我想我們看到波特今年組建的球隊都會感到很驚訝。很多人認爲,鑒於羅納德·韋斯萊去年不協調的守門表現,他本應該離隊,可是當然了,和隊長的私交的確幫他……”
這些話贏得了斯萊特林擁躉大聲的嘲笑和鼓掌。哈利在掃帚上扭過頭掃帚朝解說席望去。一個瘦瘦高高、長著翹鼻子的黃頭髮男生站在那裏,正對著魔法擴音器講話,那裏曾經是屬於李·喬丹的。哈利認出紮卡賴斯·史密斯,一名他打心底裏討厭的赫奇帕奇球員。
“哦,斯萊特林的第一次射門,厄克特正在俯衝,然後——”
哈利的胃翻了過來。
“——韋斯萊守住了這個球,好吧,他一定是撞上好運了,我猜想……”
“沒錯,史密斯,他是的,”哈利咕噥了一句,對自己笑了笑,然後俯衝進追球手之中,到處搜尋著金色飛賊難以捕捉的蹤迹。
半個小時過去了,格蘭芬多以六十比零領先。羅恩做出了幾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撲救,有幾個球僅僅碰到了他手套的指尖,六個格蘭芬多的進球中有四個都是由金妮打進的。這有效地阻止了紮卡賴斯繼續大聲猜測兩個韋斯萊留在隊中只是因爲哈利喜歡他們,於是他又開始挑起皮克斯和庫特的毛病來。
“當然了,庫特的體格真的不適合做擊球手,”紮卡賴亞斯傲慢地說,“他們通常要有更多的肌肉——”
“給他一記遊走球!”哈利在飛過庫特的時候大喊,但是庫特笑著把球打向了哈珀,他剛剛從對面飛過了哈利。哈利滿意地聽到了一聲悶響,那表明遊走球擊中了目標。
看上去格蘭芬多似乎不會失誤了。他們進了一個又一個,而在球場的另一邊,羅恩輕鬆自如地守住了一個又一個。他居然開始微笑了,當人們爲他的一個精彩撲救而齊聲唱起了他們喜愛的那首老歌“韋斯萊是我們的王”時,他在高空假裝著指揮起他們來。
“他今天有些特別,是不是?”一個嘲弄的聲音說,哈利差點兒被哈珀故意撞下了飛天掃帚。“你那個背叛血統的朋友……”
霍琦夫人轉過身來,儘管格蘭芬多的人在下面憤怒地吼叫,可是她看過來的時候哈珀早就飛速離開了。哈利忍著肩膀的疼痛追在後面,決心要還他一記重擊……
“我想斯萊特林的哈珀看見了金色飛賊!”紮卡賴斯·史密斯通過擴音器說。“是的,他的確看見了波特沒看見的東西!”
紮卡賴斯真是個白癡,哈利想,他沒看見剛才他們倆的衝撞嗎?但是馬上他的胃仿佛掉進了空中——史密斯是對的,而哈利錯了:哈珀並不是隨便向上加速的,他辨認出了哈利沒有看見的東西:飛賊正飛快地掠過他們的頭頂,在晴朗的藍天下閃著耀眼的光。
哈利加速了;風聲在他耳邊呼嘯,淹沒了紮卡賴斯的解說和觀衆的聲音,但是哈珀仍舊搶在他前面,而格蘭芬多現在只領先一百分;如果哈珀先抓到它格蘭芬多就輸了……現在哈珀離它只有幾英尺了,他伸出了手……
“噢,哈珀!”哈利絕望的喊,“馬爾福付了你多少錢來替他比賽?”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麽說,但是哈珀愣了一下;他摸到了飛賊,卻讓它從指間溜走了:哈利猛地一把抓住了那個還在扇著翅膀的小球。
“抓到了!”哈利叫道:他轉過身來飛回了地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金色飛賊。當人群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巨大的喊叫聲響了起來,幾乎蓋過了終場的哨音。
“金妮,你去哪兒?”哈利喊道,他發現自己被其他的隊員們擁抱在中間,但金妮飛過他們的時候加了速,伴隨著一聲巨響,她撞上了解說席。格蘭芬多隊的隊員們在人們的尖叫和大笑中降落在了一堆木頭殘骸旁邊,紮卡賴斯被壓在下面無力地扭動著,哈利聽到金妮愉快地對正在發脾氣的麥格教授說,“忘了刹車,教授,對不起。”
哈利笑著從隊員裏走出來和金妮擁抱,但很快就鬆開了。哈利躲開她的凝視,拍了拍正在歡呼的羅恩的後背。所有的不愉快都被遺忘了,格蘭芬多隊的隊員們臂挽著臂離開了球場,揮舞著拳頭向他們的支持者致意。
更衣室裏的氣氛一片歡騰。
“我們要在公共休息室開慶功會,西莫說的!”迪安興高采烈地叫道。“走吧,金妮,德梅爾紮!”
最後只剩下羅恩和哈利在更衣室裏。他們正要離開的時候赫敏進來了。她手裏絞著格蘭芬多的圍巾,看上去心煩意亂,但是非常堅決。
“我要和你談談,哈利。”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該那麽做,你聽斯拉霍恩說了,這是非法的。”
“你想幹什麽?告發我們?”羅恩問。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哈利轉過身去把他的球袍挂起來,這樣他們倆就看不到他正咧著嘴笑。
“你非常清楚我們在說什麽!”赫敏尖聲說。“早餐時你往羅恩的南瓜汁裏攙了幸運藥水!飛力飛思!”
“我沒有,”哈利轉過身看著他們倆。
“你做了,哈利,那就是爲什麽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的原因,斯萊特林的球員頻頻失誤而羅恩救下了所有的球!”
“我沒有攙它!”哈利咧開嘴笑了。他把手插進口袋拿出了赫敏早上看見的那只小瓶子。裏面裝滿了金色的藥水,塞子仍然被蠟緊緊地封著。“我想讓羅恩以爲我攙了藥,所以你看著我的時候我就假裝拿出了它。”他看著羅恩。“你救下了所有的球是因爲你覺得自己很幸運。你是全靠自己做到的。”
他把藥水重新放回了口袋。
“我的南瓜汁裏真的沒有攙東西?”羅恩大吃一驚。“但是天氣這麽好……維西不能參賽……我真的沒有服用幸運藥水?”
哈利搖頭表示他確實沒喝。羅恩瞠目結舌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突然轉向赫敏,模仿著她的聲音說,“今天早上你在羅恩的南瓜汁里加了飛力飛思,這就是他救下所有射門的原因!你看!我能不靠任何幫助守門,赫敏!”
“我從來沒說過你不能——羅恩,你自己也認爲服用了它!”
但是羅恩早就扛著飛天掃帚大步地走出了門。
“呃,”哈利打破了突如其來的沈默,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會導致這樣的後果,“我們……我們一起去參加慶功會,好嗎?”
“你去好了!”赫敏忍住眼淚說,“現在我討厭見到羅恩,我不知道該做什麽……”
她也一陣風似地跑出了更衣室。
哈利穿過人群慢慢地走在城堡外面的操場上,很多人大聲地祝賀著他,但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沮喪;他本來確信如果羅恩贏得了比賽,他和赫敏就會立刻重歸於好。他不知道怎麽才能向赫敏解釋,是因爲她吻了克魯姆才惹惱羅恩的,儘管這件事兒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哈利沒有在格蘭芬多的慶功會上看到赫敏,他到場時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而他的出現又引起了新一輪的歡呼和掌聲,很快就被一群祝賀他的人包圍了。克裏維兄弟想要聽他做一個最詳盡的比賽分析,他試圖擺脫他們,可一大群女孩又包圍上來,在聽到他乾巴巴的評論之後,她們撲閃著眼睛大聲笑了起來,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羅恩。最後,他掙脫了羅蜜爾達·文恩,後者正在明顯地暗示她想要同他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聖誕聚會。哈利躲躲閃閃地來到飲料桌前,徑直走向了金妮,侏儒蒲絨絨阿諾德正騎在她的肩上,而克魯克山則在她的腳邊充滿希望地喵喵叫著。
“在找羅恩?”她一臉壞笑地問。“他在那兒,那個肮髒的僞君子。”
哈利沿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眺望過整個房間,他看到羅恩緊緊地抱著拉文德·布朗,很難說清楚哪只手是誰的。
“他看上去像是在吃她的臉,是不是?”金妮平靜地說,“我想他得提高點兒技術。一場好球,哈利。”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哈利感到他的胃猛地一沈,但她隨後就走過去添黃油啤酒了。克魯克山小跑著跟在她後面,黃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阿諾德。
哈利把注意力從羅恩身上移開,他看上去不太可能很快就忙活完。就在這時哈利看到肖像洞被人關上了,他的心一沈,哈利覺得自己看到一團毛茸茸、亂糟糟的棕色頭髮飄出了視線。
他飛快地跑過去,躲開了羅蜜爾達·文恩,推開胖夫人的畫像。外面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
“赫敏?”
他在第一間沒有被鎖起來的教室裏就找到了她。赫敏獨自坐在老師的講臺上,一群唧唧喳喳的黃色小鳥繞成一圈在她頭上盤旋著,很明顯是她剛剛召喚出來的。哈利不禁欽佩起她在這種時候的還能施魔法。
“哦,你好,哈利,”她的聲音很脆弱。“我只是在練習。”
“對……它們——呃——真的很棒……”哈利說。
他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麽。他只是猜想赫敏是否可能沒有注意到羅恩,而她離開休息室的原因只是因爲那裏太吵,這時赫敏突然說話了,聲調高得有些不太自然,“羅恩在慶功會上似乎很開心。”
“呃……是嗎?”哈利說。
“不要裝作你沒看見他,”赫敏說。“他一點兒也沒有掩飾——”
他們身後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哈利驚恐地看到,羅恩牽著拉文德走了進來。
“哦,”他看到了哈利和赫敏,突然定住了。
“哎呀!”拉文德傻笑著跑出了教室。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可怕的寂靜像波浪一樣擴散開來。赫敏盯著羅恩,羅恩卻故意不看她,而是用一種混雜著虛張聲勢和笨拙的古怪腔調說,“嗨,哈利!我正在猜想你到哪兒去了呢!”
赫敏跳下了講臺。那一小群金色的鳥仍舊唧唧喳喳地在她頭頂上轉著圈兒,看上去就像一個奇怪的、長滿羽毛的太陽系模型。
“你不應該讓拉文德在外面等,”她平靜地說。“她會奇怪你去哪兒了。”
她直挺挺地慢步走向門口。哈利瞥了一眼羅恩,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氣,慶倖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速速攻擊!”門口突然傳過來一聲尖叫。
哈利扭頭看見赫敏正表情瘋狂地用魔杖指著羅恩:那一群小鳥像一發發金色的子彈一樣加速沖向了羅恩,他叫喊著用手擋住了臉,但是小鳥仍舊不依不饒,對他身體上能夠觸及到的每一塊地方都又是啄又是抓。
“把拖(它)們過(趕)走!”他大聲叫著,但是狂怒的赫敏最後只是報復性地瞪了他一眼,就猛地扳開門走了。哈利覺得他在門被重重地摔上之前聽到了一聲抽泣。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4 PM
第十五章 牢不可破誓約
雪花又一次打著轉飛到了結冰的窗戶上;耶誕節很快又要到了。海格已經照常一個人把12棵聖誕樹運到了禮堂裏;樓梯的欄杆已經用冬青和金線編成的花環纏繞好了;鎧甲的頭盔裏點著不滅的蠟燭,走廊裏則間隔地挂著大束的檞寄生。每次哈利經過的時候,大群大群的女生就聚集在檞寄生下,這常常導致走廊的擁堵;然而幸運的是,哈利在城堡裏頻繁的夜間漫步使得他對秘密通道了如指掌,所以在兩堂課之間他不用太費勁就能找到沒有檞寄生的路線。
羅恩要是在從前,也許會對這種必要的繞道感到嫉妒而不是有趣,可現在他對此只是捧腹大笑。雖然比起從前那個悶悶不樂、好鬥的羅恩,哈利更喜歡現在這個笑容滿面、愛打趣的羅恩,可是他的這個進步卻也讓哈利感到了代價昂貴。首先,哈利不得不忍受拉文德·布朗的頻繁出現,她似乎認爲任何沒有同羅恩接吻的時間都是一種浪費;其次,哈利發現他最好的兩個朋友似乎不準備再和對方說話了。
羅恩的手和前臂上還帶著赫敏的那些小鳥啄出和抓出的傷痕,說話的語氣也帶著自我辯解和憤慨。
“她沒什麽可抱怨的,”他告訴哈利。“她吻了克魯姆。然後發現有人吻了我。嗯,這是個自由的國家,我又沒做錯什麽。”
哈利沒有回答,只是假裝專心地看著明天魔咒課前需要預習的書(《第五元素:一些探索》)(譯注:第五元素是古代和中世紀哲學家認爲除了土、空氣、火和水四大基本元素以外的第五種元素,也是最高的精髓,被認爲是天體的組成物質並潛伏於所有事物之中)。他決心兩邊都不得罪,所以許多時間裏都默不做聲。
“我從沒有對赫敏承諾過什麽,”羅恩喃喃自語。“我是說,好吧,我跟她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聖誕聚會,但她從來沒說過……我們只是朋友……我是個自由人。”
哈利翻過一頁《第五元素》,他意識到羅恩正看著他。羅恩的聲音漸漸變成了嘟囔,在劈啪作響的爐火聲中幾乎聽不見了,不過哈利還是覺得又聽到了“克魯姆”和“沒理由埋怨”那幾個字。
赫敏的課程表排得太滿,以至於哈利到了晚上才能和她說上話,而此時羅恩往往是和拉文德緊緊抱在一起,注意不到哈利在做什麽。羅恩在公共休息室時赫敏堅決不肯坐在那兒,所以哈利通常和她一起去圖書館,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談話只能是竊竊私語。
“他有完全的自由去吻他喜歡的任何人,”赫敏說,圖書管理員平斯夫人正在巡視他們身後的書架。“我真的不關心。”
她提起羽毛筆在‘i’上狠狠地加了一點,羊皮紙上被戳出了個洞。哈利什麽也沒有說。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快就會因疏於使用而消失。他把身子朝《高級魔藥製備》湊得更近了一些,繼續在長生藥那一章做著筆記,偶爾停下來辨認王子對萊貝修斯·波裏奇有用的補充。
“順便說一句,”過了一會兒赫敏說,“你要當心。”
“說最後一次,”在沈默了四十五分鐘之後,哈利用一種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不會歸還這本書的,混血王子教給我的東西比斯內普和斯拉霍恩多得多——”
“我不是在說你那個愚蠢的所謂‘王子’,”赫敏厭惡地瞥了一眼他的書,就好像它剛剛冒犯了她似的,“我說的是剛才的事情。我來這兒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間,有十來個女生在那裏,其中就有羅蜜爾達·文恩,她們正在計劃怎麽騙你喝下愛情藥。她們都希望你能帶她們去斯拉霍恩的聚會,似乎她們都買了弗雷德和喬治的愛情藥,恐怕那些東西是有效的——”
“那你爲什麽不沒收它們呢?”哈利問。赫敏在關鍵時刻竟然沒有表現出她對貫徹校規的狂熱,這看上去倒很反常。
“她們在洗手間裏時並沒有帶著那些東西。”赫敏輕蔑地說。“她們只是在討論策略。由於我很懷疑那個混血王子,”她又厭惡地看了那本書一眼,“能發明出解藥來同時對付一打不同的愛情藥,所以我想替你邀請一個人——這樣就能扼殺她們所有的僥倖想法。就在明天晚上,她們已經有些不顧一切了。”
“我不想邀請任何人,”哈利喃喃自語,他仍在竭盡全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金妮,儘管事實上她依然會突然闖入他的夢,他只能虔誠地祈禱羅恩不會攝神取念。
“好吧,但千萬要小心你的飲料,因爲羅蜜爾達看上去不像是在說笑。”赫敏冷酷地說。
“等一下,”他慢慢地說。“我記得費爾奇已經禁掉了韋斯萊魔法把戲店裏的任何東西。”
“誰又注意過費爾奇禁了什麽東西呢?”赫敏問,她正在專注地寫論文。
“但是我記得不是所有的貓頭鷹都被檢查過了嗎?那麽這些女生又是怎麽把愛情藥帶進學校的呢?”
“弗雷德和喬治把它們僞裝成香水和咳嗽藥送進來,”赫敏說。“這是他們貓頭鷹定購服務的一部分。”
“你知道得很多嘛。”
赫敏白了一眼他,那眼神就像看他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一樣。
“這些都寫在暑假裏他們給我和金妮看的那些瓶子的背面,”她冷冷地說。“我可不會到處溜達去在別人的飲料裏下藥……或者是假裝這樣做,這同樣很糟糕……”
“是啊,好了,別想那個了,”哈利快速地說,“問題是,費爾奇被騙過了,對吧?這些女生把物品僞裝成別的東西帶入了學校!那馬爾福爲什麽不能把項鏈帶進來——?”
“哦,哈利……又來了……”
“說啊,爲什麽不能?”哈利問。
“你瞧,”赫敏歎了口氣,“探密器能探測到惡咒和僞裝起來的咒語,是不是?它們是用來探測黑魔法和黑魔法物品的。它們能識別出強大的詛咒,就像那串項鏈上的,只要幾秒鐘而已。可它沒法顯示那些只不過是裝錯了瓶子的東西——不管怎麽說,愛情藥並不是黑魔法,也不危險——”
“你說的倒容易!”哈利嘀咕了一句,想到了羅蜜爾達·文恩。
“——那麽就只能夠由費爾奇來發現它不是咳嗽藥,他不是個很好的巫師,我懷疑他是否能夠區分這些魔藥——”
赫敏突然停了下來;哈利也聽到了。有人從黑暗的書架之中向他們身後走過來。片刻之後,長的像禿鷲一樣的平斯夫人出現在了拐角的地方,她凹陷的臉頰、羊皮紙一般的皮膚和長長的鷹鈎鼻子被手中的提燈照得一清二楚。
“圖書館要關門了,”她說。“請把你們借來的東西放回原處——你對那本書做了什麽,你這個壞小子?”
“這不是圖書館的書,是我的!”哈利趕緊說,他抓起桌上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而平斯夫人正準備用爪子一樣的手去抓它。
“這是搶奪!”她嘶叫地說,“褻瀆!玷污!”
“這只不過是一本被寫過的書!”哈利把書從她的手中拽了出來。
她看上去似乎準備要把書沒收;赫敏已經迅速地收好了東西,一手抓住哈利的胳臂將他拖出了圖書館。
“如果你不小心一點,她會禁止你進入圖書館的!爲什麽你一定要帶著那本愚蠢的書呢?”
“她像瘋狗一樣的叫喚不是我的錯,赫敏。或者她是不是無意間聽到了你中傷費爾奇?我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有點兒什麽……”
“哦,哈哈……”
他們一邊沿點著燈的空曠走廊往公共休息室走,享受著能夠重新正常說話的樂趣,一邊還爲費爾奇和平斯夫人是否有一段地下情爭論個不停。
“小丑手杖,”哈利對胖夫人說,這是最新的節日口令。
“你也一樣(譯注:小丑手杖bauble在英語裏還有一層意思是華而不實、愚蠢可笑的東西或人),”胖夫人調皮地露齒一笑,打開了門讓他們通過。
“嗨,哈利!”哈利剛從肖像洞爬進來羅蜜爾達就說,“想要一杯峽谷水嗎?”
赫敏回頭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說“我告訴過你什麽?”。
“不了,謝謝。”哈利迅速回答道。“我不太喜歡。”
“那麽,無論如何拿上這些。”她硬塞給哈利一隻盒子,“酒心巧克力,裏面有熱火威士卡。我奶奶寄給我的,可我不喜歡吃。”
“哦——好吧——多謝,”哈利想不出還能說什麽。“呃——剛才我是和……”
他沒有把話說完,趕緊去追赫敏了。
“告訴你,”赫敏簡潔地說。“你越早邀請一個人,她們就越不會來騷擾你了,你就可以——”
但突然間她變得面無表情了;因爲她剛剛看見了羅恩和拉文德正糾纏在一起,坐在同一張扶手椅上。
“那麽,晚安,哈利,”雖然只是晚上七點鍾,她還是回女生宿舍去了,也沒再說什麽。
哈利上床睡覺的時候安慰自己,算上斯拉霍恩的聚會也只剩下明天一天的課需要熬了,然後他和羅恩就能一起去陋居。現在看來羅恩和赫敏要想在放假前和解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或許,假期的分開能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爲……
但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第二天一起上完變形課之後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他們剛開始著手學習極爲困難的人類變形術;要對著鏡子練習,試圖改變自己眉毛的顔色。赫敏不懷好意地嘲笑了羅恩災難性的第一次嘗試,他不知怎麽搞的給自己安了一對兒八字鬍;羅恩則狠下心惟妙惟肖地模仿起赫敏每次麥格教授提問時坐立不安的樣子來報復,拉文德和帕瓦蒂覺得非常有趣,而赫敏則差點兒掉了眼淚。下課鈴一響她就沖出了教室,留下了一半的東西沒有收拾。哈利認定此時赫敏比羅恩更需要他去安慰,於是他收拾好她的東西跟了過去。
最後他跟到樓下的一個女生洗手間,她從裏面走了出來。盧娜·洛夫古德陪著她,正面無表情地拍著她的背。
“哦,你好,哈利,”盧娜說。“你知道現在你一邊的眉毛是淺黃色的嗎?”
“嗨,盧娜。赫敏,你把自己的東西落下了——”
他拿出了她的書。
“哦,是的,”赫敏的鼻子似乎塞住了,拿了她的東西快速地背過身去,以掩飾她正在用鉛筆盒擦眼淚的事實。“謝謝你,哈利。嗯,我想我要走了……”
她馬上跑開了,沒有給哈利時間來安慰她,但不可否認他也沒有想到要說什麽。
“她有點兒亂。”盧娜說。“我開始還以爲是哭泣的桃金娘在那兒,結果卻是赫敏。她說了那個羅恩·韋斯萊的一些事……”
“是的,他們吵了一架,”哈利說。
“他有時候會說非常滑稽有趣的話,是嗎?”他們一起離開那條走廊時盧娜說。“但是他也有點兒刻薄。我去年注意到的。”
“我想是的,”哈利說。盧娜又在展示她直言不諱的才能。哈利覺得她真是有點兒與衆不同。“你這個學期過的好嗎?”
“哦,還不錯,”盧娜說。“沒了D.A.感覺有點兒孤單。不過金妮很好。她前幾天在變形課上制止了兩個男孩叫我‘瘋姑娘’——”
“今晚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聚會嗎?”
這些話在哈利阻止它們之前就從他嘴裏冒了出來。他感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在說話。
盧娜凸出的眼睛驚異地望著哈利。
“斯拉霍恩的聚會?和你一起?”
“是的,”哈利說。“我們可以帶上客人,所以我想你可能願意……我是說……”他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意圖表達得一清二楚。“我是說,只是作爲朋友,你知道。但如果你不想……”
他心裏已經一半希望她不願意去了。
“哦,不,我很願意作爲朋友和你一起去!”盧娜微笑著說,哈利以前從沒有見她笑過。“從沒有人邀請過我去參加聚會,作爲朋友!你是爲了聚會才染的眉毛吧?我是不是也應該這樣做?”
“不是,”哈利堅定地說,“那只是個事故,我會讓赫敏幫我弄回來的。那麽八點在門廳見。”
“啊哈!”頭頂上一個聲音尖叫道,他們都嚇了一跳;他們倆沒有注意到剛剛經過了皮皮鬼,他正倒挂在枝形吊燈上,心懷不軌地沖他們咧嘴笑著。
“傻寶寶波特邀請了瘋姑娘!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傻寶寶愛上了瘋姑娘——!”
他飛速地消失了,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大聲尖叫,“傻寶寶波特愛上了瘋姑娘!”
“要是能保密就好了,”哈利說。可是他的擔心成爲了現實,整個學校似乎一瞬間就都知道了他要帶盧娜·洛夫古德去參加斯拉霍恩聚會的事。
“你可能選擇任何人!”羅恩在晚飯時不相信地說,“任何人!而你選擇了瘋姑娘洛夫古德?”
“別那樣叫她,羅恩,”金妮呵斥道,她在加入朋友們的路上停在了哈利身後。“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帶她去,哈利。她激動死了。”
她走到桌子那頭和迪安坐在了一起。哈利試圖爲金妮讚賞他帶盧娜去參加聚會而感到高興,可是他做不到。桌子的另一頭,赫敏遠遠地獨自一人坐著,撥弄著她的燉菜。哈利注意到羅恩正偷偷摸摸地看她。
“你可以去道歉,”哈利坦率地建議。
“什麽,讓我再去被另一群小鳥攻擊嗎?”羅恩喃喃地著。
“你幹嘛要模仿她呢?”
“她嘲笑我的鬍子!”
“我也笑了,那是我見過的最蠢的東西。”
但羅恩看上去並沒有聽到;拉文德和帕瓦蒂剛好走了過來。拉文德擠到羅恩和哈利中間,恣意地摟住了羅恩的脖子。
“嗨,哈利。”帕瓦蒂說,她和哈利一樣被他們的兩個朋友的行爲弄得既尷尬又厭煩。
“嗨,”哈利說。“你還好嗎?你準備留在霍格沃茨吧?我聽說你父母想讓你回去。”
“我暫時勸住了他們,”帕瓦蒂說。“凱蒂的那件事兒真的讓他們快瘋掉了,不過既然從那以後就沒發生什麽事情了……哦,嗨,赫敏!”
帕瓦蒂主動笑了笑。哈利知道她是在爲變形課上嘲笑赫敏而感到內疚。他轉過頭看了看,見赫敏也沖她笑了笑。女孩們有時候很奇怪。
“嗨,帕瓦蒂!”赫敏說,完全無視羅恩和拉文德的存在。“今晚你去參加斯拉霍恩的聚會嗎?”
“沒人邀請,”帕瓦蒂沮喪地說。“儘管我很想去,聽起來真的不錯——你會去的,是不是?”
“是啊,我和科馬克約了八點見面,然後我們——”
突然傳來了一個仿佛是橡皮揣子從堵住的水池子裏拔出來的聲音,羅恩的臉露了出來。赫敏裝作沒有看見和聽見任何東西。
“——然後我們一起去參加派對。”
“科馬克?“帕瓦蒂說。“你是指科馬克·麥克拉根?”
“沒錯,”赫敏甜甜地說,“那個差一點就成爲了格蘭芬多隊守門員的人。”她重重地強調了一下那個詞。
“那你在和他約會嗎?”帕瓦蒂問,眼睛睜得大大的。
“哦——是啊——你不知道嗎?”赫敏吃吃地笑了,一點兒也不像是她。
“不知道!”帕瓦蒂看上去對此極爲興奮,“哇,你喜歡魁地奇球員,是不是?先是克魯姆,然後是麥克拉根……”
“我喜歡真正優秀的球員,”赫敏微笑著糾正了她。“那麽,再會……我得走了,爲聚會做準備……”
她走了。拉文德和帕瓦蒂立即把頭湊在一起討論這件新鮮事兒,討論著她們聽到過的關於麥克拉根的一切事情和她們曾經對赫敏所有的猜測。羅恩看上去有些黯然失色,他一句話也沒說。哈利則被撂在了一旁,他靜靜地思索著女孩們的報復心有多麽深。
那晚八點他到達門廳的時候,發現一大幫的女生正潛伏在那兒。當他走近盧娜時,所有的女生都憤恨地瞪著他。她穿著一件用亮晶晶的金屬片裝飾起來的銀色長袍,引來周圍一陣竊笑,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她還是挺好看的。不管怎樣,哈利很高興她沒有戴上胡蘿蔔耳墜、用黃油啤酒的軟木塞串成的項鏈和她的幻影眼鏡。
“嗨,”他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哦,好吧,”她高興地說。“聚會在哪兒舉行?”
“斯拉霍恩的辦公室,”哈利說著,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著她走上了大理石樓梯。“你聽說過嗎,好像會來一個吸血鬼。”
“魯弗斯·斯克林傑?”盧娜問。
“我——什麽?”哈利驚慌地說,“你是說魔法部部長?”
“是的,他是個吸血鬼,”盧娜用一種闡明事實的口氣說。“斯克林傑剛從福吉那裏接管魔法部的時候我爸爸就寫過一篇很長的文章來說這個,但是魔法部的人不准許他刊登。很顯然,他們不想讓真相被揭露出來!”
哈利認爲斯克林傑絕對不可能是吸血鬼,不過他已經習慣了盧娜把她父親的異想天開當真並不斷地重復,所以他並沒有回答。他們倆已經接近了斯拉霍恩的辦公室,笑聲、音樂聲和吵鬧的談話聲隨著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大了。
不知道本來就是這樣,還是他施過魔法,斯拉霍恩的那間屋子要比普通老師的辦公室大得多。天花板和牆壁都被翠綠色、深紅色和金色的帷幔遮了起來,看上去就像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帳篷。屋子裏面顯得很擁擠,沐浴在一片由天花板中央的一盞金質吊燈投射出的紅色燈光中,燈裏面飛舞著一群真正的仙子,每一隻都是一個明亮的光斑。遠處的一個角落裏傳來了響亮的歌聲,聽起來像是由曼陀林琴伴奏的;幾個上了年紀的巫師正抽著煙斗專心地交談,籠罩在一團模糊的煙霧之中,許多家養小精靈正在森林一樣的腿與腿之間吱吱呀呀地穿行,裝滿食物的銀盤把他們完全遮在了下面,看上去就像是走來走去的小桌子。
“哈利,我的孩子!”哈利和盧娜剛擠進屋子,斯拉霍恩就叫道,“進來,進來,我有那麽多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斯拉霍恩戴著一頂流蘇天鵝絨帽以搭配身上的吸煙夾克(譯注:男子晚間穿的便服,通常由上等布料製成,裝飾鮮豔,通常只在家裏穿),他緊緊地抓著哈利的胳臂,看上去像是希望和他做幻影移形,斯拉霍恩徑直把他領進了聚會的人群中;哈利抓住盧娜的手,拽著她跟上自己。
“哈利,我想讓你見見埃德裏·沃普爾,我很早之前的一個學生,《結拜兄弟:我和吸血鬼的生活》的作者——當然,這是他的朋友喪鬼尼。”
沃普爾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矮小男人,他抓過哈利的手熱情地握了又握;那個吸血鬼喪鬼尼只是點了點頭,他又高又瘦,眼睛下面帶著深深的陰影。看起來非常無聊。一群女孩既好奇又興奮地站在他旁邊。
“哈利·波特,我簡直太高興了!”沃普爾用近視的眼睛凝視著哈利的臉。“我前不久還在和斯拉霍恩教授說,我們翹首以盼的哈利·波特的傳記在哪兒呢?”
“呃,”哈利說,“是嗎?”
“簡直和賀瑞斯描述的一樣謙虛!”沃普爾說。“但是說正經的——”他說話的方式變了;突然像是在談生意,“我很樂意幫你寫這本書——人們渴望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親愛的孩子,渴望!如果你同意接受我的幾次採訪,就四五個小時,這樣我們就能在幾個月內完成這本書了。而對你來說根本不用費什麽勁,我向你保證——你可以問喪鬼尼我說得對不對——喪鬼尼,過來!”沃普爾突然變得很嚴厲,那個吸血鬼正向附近的那群女孩慢慢地移過去,一臉饑餓的表情。“過來,吃塊餡餅,”沃普爾從小精靈那兒抓起一塊餡餅塞到喪鬼尼手中,然後把注意力又轉向了哈利。
“我親愛的孩子,你能賺到的金子,你不知道——”
“我確實沒有興趣,”哈利堅定地說,“我剛才看到了一個朋友,對不起。”
他拉著盧娜走進了人群裏;剛才他確實看到一團的棕色長髮消失在兩個古怪姐妹的成員中間。
“赫敏!赫敏!”
“哈利!你在這兒啊,謝天謝地!嗨,盧娜!”
“發生了什麽事?”哈利問,因爲赫敏明顯看上去淩亂不堪,就像剛剛從一團魔鬼網裏奮力擠出來一樣。
“哦,我剛剛逃脫——我是說,我剛剛離開科馬克,”她說。“在檞寄生下面,”哈利看上去仍然充滿疑問,於是她補充地解釋道。
“這是你和他一起來的報應,”哈利嚴厲地說。
“我認爲這個會讓羅恩暴跳如雷,”赫敏不動聲色地說,“我還考慮過紮卡賴斯·史密斯,但是我想,從總體上看——”
“你考慮過史密斯?”哈利厭惡地說。
“是的,我考慮過,而且我現在開始希望我當初選的是史密斯。格洛普和麥克拉根比起來就像個紳士了。我們走這邊吧,這樣就能看到他過來,他那麽高……”
他們三個走到房間的另外一邊,沿路拿起幾杯蜂蜜酒,當他們意識到特裏勞妮教授正一個人站在那邊時已經太晚了。
“你好,”盧娜禮貌地對特裏勞妮教授說。
“晚上好,親愛的,”特裏勞妮教授說,吃力地盯著盧娜。哈利又聞到了烹調雪利酒的味道。“我最近沒有在班上見到你……”
“不是,我今年上費倫澤的課,”盧娜說。
“哦,當然,”特裏勞妮教授有些生氣,她醉醺醺地笑著。“或者叫道賓(譯注:道賓馬是一種農用挽馬),我平時就這麽叫他。你們一定覺得,我回來上課之後鄧布利多教授就會趕走那匹馬,是不是?但是沒有……我們共同上課……這是一種侮辱,坦白的說,一種侮辱。你們知不知道……”
特裏勞妮教授看上去已經醉得認不出哈利了。在她狂風驟雨般地批評費倫澤的同時,哈利走到赫敏身邊說,“讓我們把事情談清楚。你是不是準備告訴羅恩你干擾了守門員選拔?”
赫敏揚起了眉毛。
“你真的認爲我會那樣貶低自己嗎?”
哈利精明地看著她。
“赫敏,如果你會去邀請麥克拉根——”
“這不同,”赫敏維護著自己的尊嚴。“我沒有打算去告訴羅恩守門員選拔裏可能會發生什麽,或者可能不會發生什麽。”
“那好,”哈利激烈地說,“因爲如果你說了他就會再度崩潰,我們就會輸掉下一場比賽——”
“魁地奇!”赫敏生氣的說。“是不是男生都只關心這個?科馬克從沒有問過一個關於我自己的問題,沒有,我只是不停地被他灌輸科馬克·麥克拉根的一百個偉大撲救——哦,不,他來了!”
她動作快得就像是幻影移形了;剛才還在這兒,一瞬間就擠到兩個正在大笑的女巫中消失了。
“看見赫敏了嗎?”一分鐘後麥克拉根從人堆裏擠了過來。
“沒有,抱歉,”他趕緊轉過身加入了盧娜,一時竟忘了她在和誰談話。
“哈利·波特!”特裏勞妮教授用深沈和顫抖的語調說,她第一次注意到了他。
“哦,你好,”哈利冷淡地說。
“我親愛的孩子!”她用雖然很小,但是傳得很遠的聲音說。“那些傳聞!那些報道!那個真命天子!當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從來不是好兆頭,哈利……但是你爲什麽不繼續選占卜課呢?對你來說,這門課是最重要的!”
“啊,西比爾,我們都認爲自己教的科目是最重要的!”一個響亮的聲音說,斯拉霍恩出現在了特裏勞妮教授的另一側,他的臉很紅,天鵝絨帽戴得有些歪了,一隻手端著一杯蜂蜜酒,另一隻手拿著一片巨大的肉餡餅。“可是我想我沒有教過這樣一個魔藥天才!”斯拉霍恩用雖然充著血但還是很深情的眼睛看著哈利。“天賦,你知道——就像他母親那樣!我只教過幾個有用這種能力的學生。我可以告訴你,西比爾——爲什麽甚至連西弗勒斯——”
讓哈利感到恐懼的是,斯拉霍恩伸出了手臂,似乎像把斯內普從稀薄的空氣中挖出來。
“別再躲躲藏藏了,過來吧,西弗勒斯!”斯拉霍恩高興地打著飽嗝。“我在談論哈利非凡的魔藥製作能力!當然你也要記上一些功勞,你教了他五年!”
斯內普被斯拉霍恩摟住肩膀動彈不得,他眯起眼睛從鷹鈎鼻子上面望著哈利。
“真有趣,我不記得自己教過波特什麽東西。”
“哦,那就是全靠天賦了!”斯拉霍恩大聲叫道。“你應該看看他第一節課交給我的東西,生死水——從來沒有見過有學生在第一次嘗試時就做得那麽好,甚至是你,西弗勒斯——”
“真的?”斯內普平靜地說,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哈利,這令哈利感到很不安。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斯內普開始調查他在魔藥學上的新才華是怎麽來的。
“提醒我一下你還選了哪些課,哈利?”斯拉霍恩問。
“黑魔法防禦術、魔咒、變形術、草藥學……”
“簡而言之,做一個傲羅需要的所有科目。”斯內普發出了一聲最輕微的冷笑。
“是的,嗯,那就是我的志願,”哈利挑戰般地說。
“而你也將成爲一個偉大的傲羅!”斯拉霍恩用洪亮的聲音說。
“我認爲你不應該成爲一個傲羅,哈利,”盧娜出人意料地說。每個人都看著她。“傲羅是腐牙陰謀的一部分,我以爲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想從內部搞垮魔法部,通過黑魔法和牙齦病。”
哈利大笑了起來,把一半的蜂蜜酒都嗆到了鼻子裏。真的,這就是帶盧娜來的好處。他咳嗽著拿開高腳杯,身上都浸濕了,可是他仍在咧著嘴笑,這時他看見了更加讓他提神的一幕:阿格斯·費爾奇正拽著德拉科·馬爾福的耳朵朝他們走過來。
“斯拉霍恩教授,”費爾奇气喘吁吁地說,他的下巴顫抖著,凸出的眼睛因抓到了調皮的學生而放著瘋狂的光。“我發現這個男孩鬼鬼祟祟地藏在樓上的走廊裏。他聲稱是受邀來參加您的聚會,只是出發時耽擱了。您給他發過邀請嗎?”
馬爾福掙脫了費爾奇,一臉狂怒。
“好把,我沒有被邀請!”馬爾福氣憤地說,“我是不請自入,高興了吧?”
“不,我不高興!”費爾奇口是心非地說,喜形於色。“你麻煩了,麻煩啦!校長沒有說過夜間跑出來是不允許的嗎,除非你得到了許可,沒有說過嗎?嗯?”
“沒關係,阿格斯,沒關係,”斯拉霍恩說著,揮了揮手。“現在是耶誕節,想參加聚會不是什麽罪過。就這一次,我們忘了所有的懲罰吧;你可以留下,德拉科。”
費爾奇憤怒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這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爲什麽,哈利注視著馬爾福想,馬爾福也幾乎同樣地不高興呢?而爲什麽斯內普看馬爾福的表情既生氣又……這可能嗎?……又有點擔心?
哈利還沒來得及把眼前的一幕記在心裏,費爾奇就轉過身拖著腳走了,嘴裏還低聲咕噥著什麽;馬爾福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感謝斯拉霍恩的寬宏大量;斯內普的表情又變得不可捉摸了。
“這沒什麽,沒什麽,”斯拉霍恩擺了擺手說,“畢竟我確實認識你的祖父……”
“他對您的評價很高,先生,”馬爾福迅速說。“說你是他所知道的最好的藥劑師……”
哈利盯著馬爾福。令他感興趣的不是馬爾福的奉承話;這些話他對斯內普已經說得很久了。哈利關注的事實是馬爾福看上去確實有一點病懨懨的。這是幾年來哈利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馬爾福;他看到馬爾福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陰影,皮膚帶著明顯發灰的色調。
“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德拉科,”斯內普突然說。
“不,聽我說,西弗勒斯,”斯拉霍恩說,又打了個嗝,“這是耶誕節,別太嚴厲了——”
“我是他學院的院長,應該由我來決定多嚴,或者多松,”斯內普簡略地說。“跟我來,德拉科。”
他們走了,斯內普帶路,馬爾福忿忿不平地跟在後面。哈利猶豫不決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說,“我馬上就回來,盧娜——呃——去洗手間。”
“好的,”她高興地說,他快步走進人群中,好像聽到她又開始和特裏勞妮教授討論起了腐牙陰謀的話題,特裏勞妮教授似乎非常感興趣。
他一走出聚會廳,就拉出口袋裏的隱形斗篷披在身上,因爲走廊裏冷冷清清的,這個顯得很容易。而難的是找到斯內普和馬爾福。哈利沿著走廊往前跑,斯拉霍恩辦公室裏傳出來的音樂和高聲說笑掩蓋住了他的腳步聲。也許斯內普把馬爾福帶到他的地下辦公室去了……或許他護送馬爾福回到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哈利一邊往前走一邊逐個地把耳朵貼到一扇扇門上,一直到走廊的最後一間教室,哈利終於趴在鑰匙孔上聽見了說話聲,他感到了一陣興奮。
“……經不起犯錯,德拉科,因爲如果你被開除了——”
“我與它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行不行?”
“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因爲這件事辦得既笨拙又愚蠢。你已經被懷疑參與其中了。”
“誰懷疑我?”德拉科氣憤地說。“最後再說一次,不是我做的,行了嗎?那個叫貝爾的女孩肯定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敵人——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在幹什麽,我不傻,但那沒用——我能阻止你!”
沈默了一陣子,然後斯內普低聲說,“啊……貝拉特裏克斯姨媽教過你大腦封閉術,我明白了。你有什麽想瞞著你的主人,德拉科?”
“我沒有任何東西想瞞著他,我只是不想讓你插手干預!”
哈利把耳朵往鑰匙孔上又湊了湊……到底發生了什麽令馬爾福這樣對斯內普說話,他對斯內普一直都很尊敬,甚至是喜歡啊?
“所以那就是你這個學期躲著我的原因?你害怕我干預你?你也知道,在我幾次三番地通知來我辦公室的情況下還有誰敢不來,德拉科——”
“那你就關我的禁閉啊!向鄧布利多報告啊!”馬爾福譏諷道。
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斯內普說,“你非常清楚我不願意做那兩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件。”
“那你最好別再讓我去你的辦公室了。”
“聽我說,”斯內普說,他的聲音太小了,以至於哈利不得不更加用力地貼近鑰匙孔才能聽見。“我在試圖幫助你!我向你母親發過誓要保護你,我立下了牢不可破誓約。德拉科——”
“那麽,看上去你必須打破它了,因爲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這是我的工作,他把它交給了我,而我正在做這件事情!我想出了一個計劃,而且它會有成效的,只是花費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更長!”
“你的計劃是什麽?”
“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麽,我可以協助你——”
“我擁有一切我需要的幫助,謝謝,我不是一個人!”
“你今晚肯定是一個人,這是極爲愚蠢的,沒有放哨和後援就在走廊裏瞎轉。這些都是最低級的錯誤——”
“如果你把克拉布和高爾關禁閉的話,我就有他們幫忙了!”
“小聲一點!”斯內普突然說,因爲馬爾福的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大了。“如果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爾這一次想要通過黑魔法防禦術的O.W.L.考試,他們就需要比現在多用點功——”
“這有什麽關係?”馬爾福說。“黑魔法防禦術——這整個就是一個笑話,是不是,一出戲?好像有誰需要防禦黑魔法似的——”
“這是通往成功至關重要的一出戲,德拉科!”斯內普說,“如果我不會演戲的話,你覺得我這幾年會待在哪兒?現在聽我說!你不夠謹慎,晚上到處走動,被人抓到,而且如果你依靠的是克拉布和高爾這樣的助手——”
“我不是只有他們,我還有其他人站在我這邊,更出色的人!”
“那你爲什麽不信任我,我可以——”
“我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想偷走屬於我的榮譽!”
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斯內普冷冷地說,“你說起話來像個孩子。我非常理解你父親的被捕入獄讓你心煩意亂,但是——”
哈利只有一秒鐘的反應時間,他聽到馬爾福的腳步聲從門的另一邊傳來,門猛地打開了,他甩開門走了出去;馬爾福沿著走廊邁開大步走著,經過了斯拉霍恩敞開的辦公室,在遠處的一個拐角轉了彎,消失了。
哈利大氣也不敢出地蜷縮著,斯內普慢吞吞地從教室裏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他回到了聚會廳。而哈利仍蜷縮在地板上,藏在斗篷下面,腦子卻轉得飛快。
[ Last edited by 路人2號 on 2005-9-1 at 09:07 PM ]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5 PM
第十六章 嚴寒中的耶誕節
“斯內普提出要幫助他?他的的確確提出要幫助他?”
“如果你再問一遍,”哈利說,“我就用這棵芽菜桶——”
“我只是在確認!”羅恩說。他們正獨自站在陋居廚房的水池邊,替韋斯萊夫人削著堆成山的芽菜。他們面前的窗戶外面正飄著雪。
“是的,斯內普提出要幫助他!”哈利說。“他說他向馬爾福的母親承諾過要保護他,還立下了一個牢不可破誓言什麽的——”
“牢不可破誓約?”羅恩看上去很震驚。“不,他不可能……你敢肯定嗎?”
“是的,我敢肯定,”哈利說。“怎麽了?這意味著什麽?”
“這麽說吧,你不能打破一個牢不可破誓約……”
“這個我自己也能差不多想到,夠有趣的。那麽,如果你打破了它會發生什麽呢?”
“就會死,”羅恩簡單地說。“我大約五歲的時候,弗雷德和喬治曾想讓我立下一個牢不可破誓約。我也幾乎都立下了,當時和弗雷德已經握好了手,可是剛好被爸爸發現了。他都快氣瘋了,”羅恩眼睛裏閃過一絲懷念的光,“我就看見過這一次爸爸像媽媽那樣生氣。弗雷德的左半邊屁股從此就變了樣。”
“是啊,好了,別管弗雷德的左半邊屁股了——”
“再說一遍?”弗雷德的聲音說道,雙胞胎走進了廚房。
“啊,喬治,看看這個。他們在用小刀之類的東西。上帝保佑他們。”
“還有兩個多月我就17歲了,”羅恩粗暴地說,“然後我就可以用魔法做這些事了!”
“但是現在,”喬治坐到了廚房的餐桌上,把雙腳也擱在上面,“我們可以欣賞你給我們示範怎麽正確地使用一個——哎呀。”
“就是你們害的!”羅恩生氣地說,一邊吮吸著被削到的拇指。“你們等著,等我到了17歲——”
“就會用你至今還不爲人知的魔法才能來迷倒我們,我敢肯定,”弗雷德打著哈欠說。
“說到至今還不爲人知的魔法才能,羅恩,”喬治說,“怎麽我們從金妮那兒聽說你和一個年輕的女士在一起,她叫——除非我們的情報有誤——拉文德·布朗?”
羅恩的臉變得有一點紅,可是他轉過身面對芽菜時似乎並沒有生氣。
“少管閒事。”
“好一個帶刺的答復!”弗雷德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我們想知道的是……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
“你是什麽意思?”
“她出了什麽事故,還是別的什麽?”
“什麽?”
“好吧,她的腦子是怎麽遭到這麽大破壞的?當心,哦!”
韋斯萊夫人進廚房時正好看到了羅恩把芽菜刀扔向弗雷德,弗雷德懶洋洋地揮了揮魔杖,把它變成了一架紙飛機。
“羅恩!”她狂怒地說,“別再讓我看到你扔刀子!”
“我不會,”羅恩說,“再讓你看到的,”他用極小的聲音補充道,然後轉過身去面對那一堆芽菜山。
“弗雷德、喬治,很抱歉,親愛的,但是萊姆斯今晚要過來,所以比爾不得不和你們倆擠在一塊兒睡。
“沒問題,”喬治說。
“還有,由於查理不回家,所以哈利和羅恩就住閣樓,而如果芙蓉能和金妮一起——”
“——那金妮的耶誕節就有的過了——”弗雷德嘀咕道。
“——那就每個人都舒服了。好了,不管怎樣都有床了,”韋斯萊夫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疲憊。
“那麽,珀西那張醜陋的面孔一定不會出現了吧?”弗雷德問。
“不會,我想是因爲他很忙,在魔法部。”
“或者因爲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韋斯萊夫人走出廚房時弗雷德說。“二者必居其一。好了,那麽喬治,我們走。”
“你們要去幹什麽?”羅恩問。“你們就不能幫我們對付這堆芽菜嗎?只需要動一動魔杖,我們就也解放了。”
“不!我不認爲我們會那麽做,”弗雷德嚴肅地說。“這件事兒可以鍛煉人,學習不用魔法來削芽菜,讓你體會到那對麻瓜和啞炮來說是多麽困難——”
“——還有,如果想尋求別人的幫助,羅恩,”喬治把紙飛機扔給他,“就不該向他們扔刀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忠告。我們去村裏,紙店裏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孩覺得我的紙牌戲法棒極了……幾乎和真的魔法一樣……”
“混蛋,”羅恩陰沈地說,注視著弗雷德和喬治走出覆蓋著積雪的院子,“只需要花他們十秒鐘時間,我們就也可以去了。”
“我去不了,”哈利說,“我答應過鄧布利多,在這兒的時候不能到處亂逛。”
“哦,對,”羅恩說。又削了幾棵芽菜之後,他說,“你準備告訴鄧布利多斯內普和馬爾福之間說的話嗎?”
“是的,”哈利說。“我會告訴任何能夠制止他們的人,鄧布利多是頭號人選。我可能還會和你爸爸說。”
“不過可惜的是你沒有聽到馬爾福究竟在幹什麽。”
“我不可能聽到,不是嗎?這是最關鍵的東西,他連斯內普也不告訴。”
沈默了片刻之後,羅恩說,“當然,你也知道他們會怎麽說吧?爸爸、鄧布利多和他們所有的人。他們會說斯內普並不是真的在幫馬爾福,他只是想知道馬爾福在打什麽主意。”
“他們沒聽見他說的話。”哈利有氣無力地說。“沒有人比他更會演戲了,就連斯內普也比不上。”
“是啊……我只是說說而已,”羅恩說。
哈利轉過頭皺起眉頭看著他。
“可你認爲我是對的?”
“對,是的。”羅恩急忙說。“說正經的,我認爲你是對的!但他們都相信斯內普是鳳凰社的人,是不是?”
哈利什麽也沒說。他已經想到了這是最有可能駁斥他新證據的理由;他甚至都能聽見赫敏在說:
“很明顯,哈利,他是在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能騙馬爾福說出他在做什麽……”
然而,這只是純粹的想象,他沒有機會告訴赫敏他偷聽到了什麽。等他回到斯拉霍恩的聚會時,赫敏已經不見了,這好像是麥克拉根憤怒地告訴他的。等他回到公共休息室時,赫敏已經去睡覺了。第二天清晨他和羅恩就要出發去陋居,哈利的時間只夠祝她聖誕快樂,並告訴她假期之後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和她說。可是他一點兒也不確定赫敏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因爲羅恩和拉文德正在他身後不出聲地作別。
甚至就連赫敏也無法否認一點:馬爾福肯定正在計劃著什麽,而斯內普知道這件事,所以哈利每次對羅恩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是這樣”時都覺得理直氣壯。
哈利沒有機會和韋斯萊先生說話,他每天都在魔法部工作很長時間,一直到聖誕夜才放假。韋斯萊一家和他們的客人坐在客廳裏,金妮把屋子裝飾得很誇張,就像置身於紙拉花的海洋。弗雷德、喬治、哈利和羅恩是唯一知道聖誕樹頂上的天使實際上是一隻地精的人,弗雷德在爲聖誕晚宴拔蘿蔔時被它咬了一口。於是他們給它念了昏迷咒,再塗成了金色,爲它穿上一條微型的芭蕾舞短裙並把一對翅膀粘在了它的背上,現在正憤怒地往下瞪著他們所有的人。它長著一顆像土豆一樣的大禿頭和毛茸茸的腳,這是哈利見過的最難看的天使。
他們都在聽韋斯萊夫人最喜歡的歌手塞莉斯汀娜·沃貝克的聖誕廣播,她婉轉的歌聲正從巨大的木頭收音機裏傳出來。芙蓉似乎覺得塞莉斯汀娜的歌聲很無趣,她用很大的聲音在角落裏說著話,而悶悶不樂的韋斯萊夫人則一直用魔杖指著音量控制器,於是塞莉斯汀娜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在一段爵士風格的韻律‘盛滿濃烈愛情的坩堝’之中,弗雷德和喬治開始同金妮玩起了劈啪爆炸。羅恩則不停地向比爾和芙蓉那邊偷偷摸摸地窺視,仿佛是想學到一些技巧。與此同時,盧平坐在火爐邊凝視著火爐的最深處,就好像聽不見塞莉斯汀娜的聲音一樣。他看起來比以前更瘦,衣服更破舊了。
“哦,快來攪拌我的坩堝,
如果你沒有做錯,
我會燃起濃烈的愛火,
讓你今夜能溫暖地度過。”
“我們18歲時在這歌聲下跳過舞!”韋斯萊夫人用毛衣擦了擦眼中的淚水。“你還記得嗎,亞瑟?”
“嗯?”韋斯萊先生正剝著蜜橘,他點了點頭說,“哦,是的……不可思議的曲子……”
他努力地坐直了些,轉過頭看了看哈利,他正坐在旁邊。
“抱歉,”他扭頭看了一眼收音機,塞莉斯汀娜已經唱到了合唱部分,“就快完了。”
“沒關係,”哈利咧著嘴笑了笑。“最近魔法部忙嗎?”
“非常忙,”韋斯萊先生說,“要是有進展我就不會在意了,但是我懷疑在最近幾個月的三次逮捕行動裏,沒有一個是個真正的食死徒——只是別告訴其他人,哈利。”他突然間看上去警覺多了。
“他們沒有羈押斯坦了吧,是不是?”哈利問。
“恐怕不是,”韋斯萊先生說。“我知道鄧布利多嘗試過直接向斯克林傑要求釋放斯坦……我的意思是,每一個審問過他的人都同意他和這個蜜橘一樣不可能是食死徒……但是高層卻想讓人們看到他們的進展,而‘三次逮捕’要比‘三次錯抓人又釋放’來得好聽……我再強調一次,這都是最高機密……”
“我什麽都不會說,”哈利說。他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一邊整理思路,一邊聽著塞莉斯汀娜·沃貝克又開始了新的一曲“你對我的心施了魔法”。
“韋斯萊先生,你還記得我在車站出發去學校前告訴你的事嗎?”
“我查過了,哈利,”韋斯萊先生馬上說。“我去搜查了馬爾福的房子。沒有找到不該出現在那兒的任何東西,不論是殘破的還是完整的。”
“是啊,我知道,我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你已經查過了……但這又是一件不同的事……嗯,進一步的……”
他把自己偷聽到的馬爾福和斯內普之間的談話和盤托出地告訴了韋斯萊先生,哈利說話的時候,看見盧平的頭稍微往他這邊轉了轉,聽到了每一個字。他說完之後,屋子裏除了塞莉斯汀娜的深情哼唱之外沒有人說話了。
“哦,我可憐的心兒去了哪兒?
它爲了一個咒語就把我抛棄……”
“你有沒有想過,哈利,”韋斯萊先生問,“斯內普只是在假裝——”
“——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哈利迅速說。“是啊,我知道你們會那麽想。可我們怎麽知道是這樣呢?”
“我們沒有必要知道,”盧平出人意料地說。他轉過來背對著壁爐,越過韋斯萊先生看著哈利。“這是鄧布利多的事。鄧布利多信任西弗勒斯,而那對我們大家來說就應該足夠了。”
“可是,”哈利說,“我只是說——只是說鄧布利多看錯了斯內普——”
“這話人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就看你是否相信鄧布利多的判斷力了。我相信;因此,我信任西弗勒斯。”
“可是鄧布利多也會犯錯誤,”哈利爭辯道。“他自己說的。你——”
他直勾勾地盯著盧平。
“——你真的喜歡斯內普?”
“我既不喜歡也不討厭西弗勒斯,”盧平說。“不,哈利,我說的是事實,”看到哈利一臉懷疑的表情,他又加上一句。“我們也許永遠都不會是親密的朋友;在詹姆和小天狼星同西弗勒斯之間發生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後,其中的苦澀太多了。可是我沒有忘記我在霍格沃茨執教的那一年,西弗勒斯每個月都爲我配製出完美的狼毒藥水,使我不用在滿月的時候承受那麽大的痛苦。”
“但是他‘偶然間’泄露了你是一個狼人的事實,導致你不得不離開!”哈利氣憤地說。
盧平聳了聳肩。
“這事遲早都會泄露出去的。你我都清楚他想要我的那份工作,可是他如果想要給我造成更大傷害,可以在藥水裏做手腳。但他保持了我的健康。我應該感激他。”
“也許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他不敢在藥劑裏做手腳!”哈利說。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恨他,哈利,”盧平無力地笑了笑。“我理解;詹姆是你的父親,小天狼星是你的教父,你繼承了一貫的偏見。你盡可以把你對亞瑟和我說的話都告訴鄧布利多,但是別指望他對此的觀點能和你一致;甚至也別指望他會對你說的事情感到驚訝。說不定就是鄧布利多命令西弗勒斯去詢問德拉科的。”
“……而今你撕碎了我的心,
我還要感謝你還把它還給我!”
塞莉斯汀娜以一個長長的高音結束了她的歌,收音機裏爆發出一片響亮的掌聲,韋斯萊夫人也熱情地加入其中。
“完了吧?”芙蓉大聲說。“謝天謝地,多麽可怕——”
“那麽,我們來杯睡前飲料吧?”韋斯萊夫人一躍而起,大聲問道。“誰想要蛋酒?”
“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哈利問盧平,韋斯萊夫人匆匆忙忙地去拿蛋酒了,其他人都伸了伸懶腰開始聊天。
“哦,我一直在秘密工作,”盧平說。“毫不誇張。那也是我不能給你寫信的原因,哈利;給你寄信可能就是泄密。”
“你是指什麽?”
“我一直和我的同伴生活在一起,我的同類,”盧平說。“狼人,”見哈利不解地看著他,盧平補充道。“他們幾乎全部都站在伏地魔那邊。鄧布利多希望有一個間諜,我就是……現成的。”
他的聲音有一點苦澀。也許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爲他接著說的時候笑得熱情了些,“我不是在抱怨;這是一項必要的工作,而有誰比我更能勝任呢?不過,獲取他們的信任卻不容易。我身上有明顯的迹象表明我曾試圖和巫師們混在一塊兒,你知道,而他們卻喜歡避開通常的社會,住在邊緣地帶,靠偷竊——有時是殺戮——來獲取食物。”
“他們怎麽會喜歡伏地魔呢?”
“他們認爲在他的統治下可以過得好一些,”盧平說。“而且要策反格雷巴克非常困難……”
“誰是格雷巴克?”
“你沒有聽說過他嗎?”盧平膝蓋上的雙手痙攣地握緊了。“芬利·格雷巴克也許是現存的最殘忍的一個狼人。他把盡可能地撕咬和傳染更多的人作爲生活的目標;他想要製造出足夠多的狼人來征服巫師。伏地魔承諾給他一些犧牲品作爲他服務的回報。格雷巴克專門咬小孩……他說,要在他們小時候去咬,使他們在遠離父母的環境下長大,懷著對正常巫師的憎恨成長起來;伏地魔曾用放他出去咬他們的兒女來威脅別人;這樣的威脅常常奏效。”
盧平頓了一下,然後說,“就是格雷巴克咬了我。”
“什麽?”哈利大感驚訝。“什麽時候——你是指在你小的時候?”
“是的。我父親得罪過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不知道攻擊我的那個狼人的身份;我甚至同情他,以爲他是無法控制自己,那時也明白變形是什麽感覺。但是格雷巴克並非如此。滿月的時候他會去接近受害者,確保近得足夠進行攻擊。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伏地魔就是用他來組織和領導狼人的。我不能說自己獨特的合理觀點在格雷巴克身上取得了多少進展,他還是堅持血是我們狼人理所應得的,堅持我們應該向正常人報復。”
“但你就是正常人!”哈利激烈地說。“你只是有一個——一個難題——”
盧平突然大笑起來。
“有時候你能讓我想起詹姆的許多事。他和大家在一起時稱其爲我‘毛茸茸的小難題’。很多人都以爲我養了一隻喜歡搗亂的兔子。”
他從韋斯萊夫人那兒接過一杯蛋酒,說了聲謝謝。看上去稍微高興了些。而哈利與此同時感到一股興奮勁湧了上來:盧平剛才提到了他的父親,這提醒了哈利他還有件事情盼著問盧平。
“你聽說過叫混血王子的人嗎?”
“混血什麽?”
“王子,”哈利密切地注視著他,希望能看到他想起來的迹象。
“沒有哪個王子是巫師,”盧平微笑著說。“這是你準備採用的一個頭銜嗎?我本來以爲‘真命天子’就足夠了。”
“這和我沒有關係!”哈利憤怒地說。“混血王子是一個曾在霍格沃茨念過書的人,我得到了他的舊魔藥課本。書上被他寫滿了咒語,他發明的咒語。其中一個是輕身浮影——”
“哦,我在霍格沃茨念書時那條咒語非常流行,”盧平懷念地說。“那是在我五年級時的幾個月裏,你中了這條咒語就會被提著腳踝挂到半空中不能動彈。”
“我爸爸用過它,”哈利說。“我在冥想盆裏見到過,他對斯內普用的。”
他試圖若無其事地說出來,仿佛這是一則無關緊要的信口評論,但他不確定是否達到了想要的效果;盧平的微笑似乎有些過於善解人意了。
“是的,”他說,“但他不是唯一使用它的人。正如我說的,它非常流行……你知道這些咒語都是怎麽來來去去的……”
“但聽起來好像它是在你念書的那段時期被發明出來的,”哈利堅持說。
“不一定,”盧平說。“咒語的流行和過時就像其他所有的東西一樣。”他看著哈利的臉平靜地說,“詹姆是純血統,哈利,我向你保證他從未讓我們叫過他‘王子’。”
哈利抛開了僞裝,說,“也不是小天狼星嗎?或者你?”
“絕對不是。”
“哦。”哈利盯著爐火。“我只是覺得——嗯,他在魔藥課上給我幫了大忙,那個王子。”
“那本書有多老了,哈利?”
“我不知道,我沒有查過。”
“那麽,也許這會幫你找到一些關於王子什麽時候在霍格沃茨念書的線索。”盧平說。
剛說完這些,芙蓉就決定模仿塞莉斯汀娜唱起了“盛滿濃烈愛情的坩堝”,大家瞥見韋斯萊夫人的臉色之後,就知道該上床睡覺去了。哈利和羅恩一路爬到了羅恩閣樓上的臥室,那兒已經爲哈利添上了一張露營床。
羅恩立刻就進入了夢鄉,但是哈利在上床之前從行李箱裏翻出了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翻開書頁搜尋著,終於在書的開頭找到了出版日期。這本書是差不多50年前的。他的父親和父親的朋友們50年前都還沒進霍格沃茨呢。哈利覺得很失望,把書扔回了箱子,關上了燈,翻過身去考慮狼人和斯內普、斯坦·桑帕克和混血王子,最後不太舒服地睡著了,夢裏面全是匍匐爬行的影子和被咬的孩子們的哭喊聲。
“她一定是在開玩笑……”
哈利醒來時發現一隻鼓鼓的長襪正躺在他的床尾。他戴上眼鏡朝四周看了看,小窗子完全被雪花糊住了,羅恩筆直地坐在窗前的床上,正在查看一根粗粗的金項鏈。
“那是什麽?”哈利問。
“是拉文德送的,”羅恩聽上去有點噁心。“她不會真的以爲我會戴……”
哈利湊近看了看,然後大聲地笑了起來。金項鏈上搖搖晃晃的幾個字母是“我的甜心”。
“真不錯,”他說。“很漂亮。你一定要在弗雷德和喬治面前戴上它。”
“如果你告訴他們,”羅恩把那條項鏈塞到枕頭下面看不見的地方,“我——我——我就——”
“就對我結結巴巴?”哈利咧嘴笑了。“想想看,我會說嗎?”
“可她怎麽能覺得我喜歡那種東西呢?”羅恩對著空氣質問道,看上去相當震驚。
“那麽,回想一下,”哈利說。“你曾經不小心告訴過她你喜歡脖子上挂著一條寫著‘我的甜心’的項鏈抛頭露面嗎?”
“唉……我們真的沒有說過很多話,”羅恩說。“主要都是在……”
“接吻,”哈利說。
“嗯,是的,”羅恩說。他猶豫了片刻,然後說,“赫敏真的在和麥克拉根戀愛嗎?”
“我不知道,”哈利說。“他們一起去了斯拉霍恩的聚會,不過我覺得他們的進展不那麽順利。”
羅恩看上去稍稍開心了一點兒,又去深入挖掘他的長襪了。
哈利收到的禮物包括一件前面有巨大的金色飛賊花樣的毛衣,是韋斯萊夫人親手織的,雙胞胎送了一大盒韋斯萊魔法把戲商店的産品,另外還有一個聞起來發了黴的潮濕包裹,上面有個標簽寫著:“給主人,來自克利切”。
哈利盯著它。“你猜打開這個東西安全嗎?”他問道。
“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東西,我們的郵件仍在被魔法部檢查,”羅恩回答,不過他也懷疑地看著那個包裹。
“我沒想過送克利切任何東西。人們通常會送他們的家養小精靈聖誕禮物嗎?”哈利問,謹慎地捅了捅包裹。
“赫敏會的,”羅恩說。“但是在你感到內疚之前還是先看看到底是什麽吧。”
片刻之後,哈利大叫一聲跳下了他的露營床;包裹裏放了一大堆蛆。
“真不錯,”羅恩狂笑著說。“構思很棒。”
“我寧可要這些也不想要那條項鏈,”哈利說,羅恩立刻止住了笑。
當大家都坐在餐桌前準備聖誕午餐時,每個人都穿著新毛衣,除了芙蓉(顯然韋斯萊夫人不想在她身上浪費一件)和韋斯萊夫人自己,她正炫耀著一頂嶄新的深藍色女巫帽,上面小星星般的鑽石閃閃發光,另外還有一條引人注目的金項鏈。
“弗雷德和喬治送給我的!它們很漂亮吧?”
“好了,我們發現自己越來越感激你了,媽媽,現在我們自己洗襪子呢,”喬治快活地揮了揮手說。“來點防風草根,萊姆斯?”
“哈利,你的頭髮裏有一隻蛆,”金妮高興地說,身子傾斜過去把蛆摘了出來;哈利感覺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這與那只蛆沒有任何關係。
“真可怕,”芙蓉做作地顫抖了一會兒。
“對。”羅恩說。“來點肉湯,芙蓉?”
羅恩急著幫助芙蓉,卻把盛肉湯的碟子給打翻了;比爾揮了揮魔杖,肉湯又順從地飛回了碟子。
“你和那個唐克斯一樣差勁,”芙蓉吻了比爾一下以示感謝,然後對羅恩說。“她也總是打翻——”
“我今天請了親愛的唐克斯來作客,”韋斯萊夫人不必要地重重放下胡蘿蔔,對芙蓉怒目而視。“但是她不想來。你最近和她說話了嗎,萊姆斯?”
“不,我現在和任何人聯繫得都不多,”盧平說。“但是唐克斯也要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
“哼,”韋斯萊夫人說。“也許吧。實際上,我似乎記得她準備一個人過耶誕節。”
她惱火地看了盧平一眼,似乎她的兒媳婦成了芙蓉而不是唐克斯都是他的錯,但是哈利瞥了一眼正在用叉子喂比爾吃火雞的芙蓉,他覺得韋斯萊夫人又翻起了舊帳。然而他想起了關於唐克斯的一個問題,除了對守護神了如指掌的盧平,還有誰能給出更好的回答呢?
“唐克斯的守護神變了形,”他告訴盧平。“不管怎樣,是斯內普說的。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爲什麽守護神會變形?”
盧平從容不迫地嚼著火雞,等到咽下去之後他慢慢地說,“有時……一個沈重的打擊……感情的劇變……”
“它看上去塊頭很大,四隻腳,”哈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低了他的聲音。“嘿……該不會是——?”
“亞瑟!”韋斯萊夫人突然說。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按在胸口上,盯著廚房的窗戶外面。“亞瑟——是珀西!”
“什麽?”
韋斯萊先生轉過頭去。每個人都迅速地望向窗戶;金妮爲了看得清楚一點都站了起來。確實是珀西·韋斯萊,他正大步穿過積雪的院子,角質架眼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然而他不是一個人。
“亞瑟,他——他和部長在一起!”
再清楚不過了,那個哈利曾在《預言家日報》上見過的男人,正跟著在珀西後面,微微有些跛腳,他長了一頭濃密的灰發,黑色的斗篷沾著點點雪花。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韋斯萊夫婦也沒來得及交換一個震驚的眼神,後門就打開了,珀西站在那兒。
一陣令人痛苦的沈默。然後珀西生硬地說,“聖誕快樂,媽媽!”
“哦,珀西!”韋斯萊夫人說,過去讓珀西抱住了她。
魯弗斯·斯克林傑站在門口,他支著拐杖,微笑地注視著這感人的一幕。
“請原諒我們的叨擾,”他說,韋斯萊夫人轉過頭看他,微笑著擦了擦眼睛。“珀西和我正在附近——工作,你知道——於是他忍不住想過來看看你們大家。”
但是珀西並沒有和家裏其餘的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地站著,看起來很尷尬地盯著他們每個人的腦袋上方。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和喬治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請進屋,請坐,部長!”韋斯萊夫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來吃點兒跛(火)雞,或者來幾個圖(布)丁……我是說——”
“不,不,親愛的莫莉,”斯克林傑說。哈利猜想他進屋前從珀西那兒弄清楚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打擾你們,要不是珀西那麽想見到你們大家,我就不會過來了……”
“哦,珀斯!”韋斯萊夫人淚汪汪地夠著吻了他一下。
“……我們只拜訪五分鐘,所以你們和珀西繼續,我去院子裏走走。不,不,我向你保證我不想打攪!不知是否有人願意帶我參觀一下你們迷人的花園……啊,那個小夥子吃完了,爲什麽不陪我散散步呢?”
桌上的氣氛明顯變了。每個人的目光都在斯克林傑和哈利之間遊移。沒有人相信斯克林傑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沒人相信部長只是恰好選中了他去陪自己逛花園,因爲金妮、芙蓉和喬治的盤子也空了。
“是啊,好吧,”哈利打破了沈寂。
他並不笨;儘管斯克林傑一直說什麽他們剛巧在這附近辦公,什麽珀西想看看家裏人,其實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真正原因,斯克林傑想和哈利單獨談談。
“那沒關係,”哈利說,因爲他經過盧平身邊時盧平似乎要站起來。“沒關係的,”看到韋斯萊先生想張口說話,他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妙極了!”斯克林傑閃身讓哈利走出了門。“我們就繞著園子走一圈,然後我和珀西就告辭。你們大家繼續吧!”
哈利穿過院子,走向了韋斯萊家雜草叢生、白雪皚皚的花園,斯克林傑微微地跛著腳走在他的旁邊。哈利知道他曾經是傲羅辦公室的頭兒;他看上去很堅韌,臉上佈滿了戰鬥留下的傷疤,和圓頂禮帽下肥胖的福吉截然不同。
“迷人,”斯克林傑停在了花園的欄杆邊,望著積雪的草地和難以分辨的植物。“很迷人。”
哈利沒有說話。他知道斯克林傑正看著他。
“我很久以前就想見你了,”過了一會兒斯克林傑說。“你知道嗎?”
“不知道,”哈利誠實地說。
“哦,是的,很長時間了。但是鄧布利多對你呵護備至,”斯克林傑說。“正常,當然是很正常的,在你經歷了那麽多之後……特別是魔法部發生的那些事……”
他等待著哈利說些什麽,可是哈利並沒有滿足他的要求,於是他接著說,“我上任之後一直期待有個機會能和你談談,可是鄧布利多卻——正如我說的,我很理解——阻止了這件事。”
哈利只是默默地等著。
“傳聞滿天飛!”斯克林傑說。“嗯,當然我們都明白這些報道是如何被歪曲的……所有關於預言的閒言碎語……說你是‘真命天子’……”
哈利想,他們快接近斯克林傑造訪的原因了。
“……我想鄧布利多已經和你探討過這些事情了吧?”
哈利仔細地權衡著是否應該說謊。他看到地精在花壇周圍留下的小腳印和地上的一塊撕破的布,那裏是弗雷德抓地精的地方,而那只地精現在正穿著芭蕾舞短裙被挂在聖誕樹上。最後,他決定說實話……或者是實話的一部分。
“是的,我們討論過。”
“談過了,談過了……”斯克林傑說。哈利從眼角看見斯克林傑正眯著眼看他,於是他裝作對一隻從凍住的杜鵑花下伸出腦袋的地精産生了很大的興趣。“那鄧布利多都告訴你了什麽呢,哈利?”
“對不起,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哈利說。
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和善,而斯克林傑再開口時語氣也很輕快友好,“哦,當然,如果這涉及到信用問題,那你就不用泄密了……不用,不用……可不管怎樣,你是不是真命天子真的很重要嗎?”
哈利仔細考慮了幾秒鐘,然後才作答。
“我不知道您是什麽意思,部長。”
“嗯,當然,對你來說那會非常重要,”斯克林傑笑著說。“但是對整個巫師社會……這都只是一種感覺,是不是?是人們相信那很重要。”
哈利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隱約知道了他們談話的目的,但他不準備幫斯克林傑達到它。杜鵑花下的地精正在花的根部挖著蟲子,哈利死死地盯著它。
“你知道,人們相信你就是那個真命天子,”斯克林傑說。“他們認爲你一定就是那個英雄——當然了哈利,你不管是不是真命天子都是一個英雄!你迄今爲止已經面對過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多少次了?無論如何,”他不等哈利回答繼續說道,“關鍵是,對許多人來說你就是希望的象徵,哈利。人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甚至是命中注定能去消滅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頭——嗯,自然這可以給人們帶來鼓舞。我不禁感到,一旦你認識到了這一點,你就會把它當作,嗯,幾乎是你的義務,和魔法部站在一邊去激勵所有的人。”
那只地精剛剛設法抓到了一條蟲子。現在正努力地拖著它,想把它從凍住的土地里弄出來。哈利沈默了許久,斯克林傑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地精,說,“有趣的小傢夥,是不是?但是你想說的是什麽,哈利?”
“我不是很清楚您到底想要什麽,”哈利慢慢地說,“‘和魔法部站在一邊’……這是什麽意思?”
“哦,嗯,其實根本沒有什麽負擔,我向你保證,”斯克林傑說。“打個比方,如果你時不時地進出魔法部的話,就能給人一個正面的印象。當然了,你在那裏的時候,會有充分的機會和我的繼任者高文·羅巴茲接觸,他是現任傲羅辦公室的主管。多洛雷斯·烏姆裏奇跟我說過你希望將來能成爲一名傲羅。嗯,那是很容易安排的——”
哈利感覺到憤怒在他胃的深處翻騰:這麽說烏姆裏奇還留在魔法部,是不是?
“所以從根本上,”哈利使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要理清幾個事實,“你是希望給人們留下我爲魔法部效力的印象?”
“如果他們覺得你更多地參與了我們的工作,每個人都會爲之一振的,哈利,” 見哈利這麽快就明白了,斯克林傑聽上去松了口一氣。“‘真命天子’,你知道……都是爲了給人們帶去希望,讓他們覺得激動人心的事情正在發生……”
“可是如果我一直進出魔法部,”哈利仍盡力保持語氣的友好,“那我看上去豈不像是贊同魔法部的一切決定了?”
“嗯,”斯克林傑皺了皺眉,“嗯,是的,那也是一部分我們想要你——”
“不,我認爲那不會有用的,”哈利愉快地說。“你瞧,我並不喜歡魔法部現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比如說逮捕斯坦·桑帕克。”
斯克林傑沈默了一會兒,但是臉上的表情更嚴峻了。
“我並不期望你能理解,”他已經不能像哈利那樣把聲音裏的憤怒掩蓋下來,“現在是危險時期,必須採取某些措施。你才十六歲——”
“鄧布利多遠遠不止十六歲了,他也不認爲斯坦應該被關進阿茲卡班,”哈利說。“你在讓斯坦做替罪羊,正如想拿我去做你的吉祥物一樣!”
他們長久、堅定地對視著。最後斯克林傑不再假裝友善了,他開口說,“我明白了。你更喜歡——就像你的英雄鄧布利多——與魔法部分離開來?”
“我不想被利用,”哈利說。
“有人會說被魔法部利用是你的責任!”
“是啊,但是另一些人會說在把人投進監獄之前檢查他們是不是真正的食死徒是你的責任!”他的火氣上來了。“你正在重蹈巴蒂·克勞奇的覆轍。你們這些人,從來都是一筆糊塗帳,是不是?福吉在的時候,人們在他的鼻子底下被謀殺了,他卻還要粉飾太平,而你在的時候,又把無辜的人投入監獄,還假裝有什麽真命天子爲你效力!”
“這麽說你不是那個真命天子?”斯克林傑說。
“我記得你說過那個反正不重要吧?”哈利苦笑了一聲,“對你來說不重要,總之。”
“我不該說那個,”斯克林傑馬上說。“有些欠妥——”
“不,那是真心話,”哈利說。“你對我說的唯一一句真心話!你不關心我的死活,你關心的是我能讓人們相信你將要贏得同伏地魔的戰爭。我沒有忘記,部長……”
他舉起右拳,冰冷的手背上烏姆裏奇強迫他刻下的疤痕有些發白,上面寫著:我不可以說謊。
“我不記得去年我說伏地魔回來的時候你曾跑出來爲我辯護。去年魔法部對和我結盟似乎沒有那麽熱情。”
他們站在那兒,和地面一樣冷冰冰的。那只地精終於拔出了蟲子,正靠在杜鵑花叢最下面的枝條上快活地吮吸著它的美餐。
“鄧布利多想要幹什麽?”斯克林傑唐突地問。“他不在學校的時候去了哪兒?”
“不知道,”哈利說。
“就算你知道也不會告訴我,”斯克林傑說,“是吧?”
“對,我不會。”
“好吧,那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通過別的途徑也瞭解不到。”
“你可以試試,”哈利冷淡地說。“可是你看上去比福吉聰明,我還以爲你從福吉身上吸取了教訓。他曾試圖干涉霍格沃茨。你也許注意到了,他已經不再是部長,而鄧布利多卻還是校長。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去干擾鄧布利多。”
一陣長時間的沈默。
“唉,很明顯他對你的塑造很出色,”斯克林傑金屬框眼鏡後面的眼睛顯得冷漠而嚴厲,“你從頭到腳都是鄧布利多的人,是不是,波特?”
“是的。”哈利說。“很高興我們終於把話說開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魔法部部長,大步朝屋子走去。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8 PM
第十七章 老鼻涕蟲的回憶
幾天以後的一個傍晚,哈利、羅恩和金妮在廚房的壁爐邊排著隊準備返回霍格沃茨。魔法部安排了這趟臨時的飛路網路連接來把學生安全地送回學校。由於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喬治、比爾和芙蓉都上班去了,所以只有韋斯萊夫人送他們。分別的時候韋斯萊夫人還掉了眼淚。無疑,最近韋斯萊夫人特別多愁善感;自從耶誕節那天珀西戴著濺滿了防風草根汁的眼鏡沖出屋子之後(弗雷德、喬治和金妮都宣稱是自己的功勞),她時不時地就會哭起來。
“別哭了,媽媽,”金妮拍了拍韋斯萊夫人的背,她正靠在女兒的肩膀上嗚咽。“沒事的……”
“是啊,別爲我們擔心,”羅恩讓他媽媽在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也別爲珀西擔心。他就是個大傻瓜,這真的不是什麽損失,對不對?”
韋斯萊夫人擁抱哈利的時候哭得更厲害了。
“向我保證你會照顧好自己……別惹麻煩……”
“我一直都如此,韋斯萊夫人,”哈利說。“我喜歡平靜的生活,你瞭解我的。”
她含著淚笑了笑,站到了一邊。
“那麽要表現好,你們所有的人……”
哈利走進了翠綠色的火焰,喊道,“霍格沃茨!”最後短暫地瞥了一眼韋斯萊家的廚房和韋斯萊夫人沾滿淚水的臉,然後就被火焰吞沒了;他飛快地旋轉著,眼前模糊地閃過其他巫師的屋子,可還沒等他看清楚就飄不見了;然後他開始減速,最終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麥格教授辦公室的壁爐裏。他從壁爐裏爬出來的時候麥格教授的眼睛幾乎都沒擡起來。
“晚上好,波特。請儘量別把爐灰帶到地毯上。”
“好的,教授。”
哈利扶正了眼鏡,抹了抹頭髮,這時羅恩從壁爐裏旋轉著冒了出來。等金妮也出來之後,他們一起離開了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朝格蘭芬多塔樓走去。哈利經過走廊的窗子時往外面看了一眼;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上,地面覆蓋著比陋居的花園裏還厚的積雪。他可以遠遠地看到海格正在他的小屋前給巴克比克喂食。
“小丑手杖,”羅恩自信地說,他們已經走到了胖夫人那兒,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平時要更蒼白,被羅恩響亮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她說。
“什麽叫‘不’?”
“換了新口令,”她說。“請不要喊叫。”
“可是我們回家去了,我們怎麽會——?”
“哈利!金妮!”
赫敏匆匆向他們走了過來,臉上紅撲撲的,穿戴著斗篷、帽子和手套。
“我幾個小時前才回來,我剛去看了海格和巴克——我是說韋瑟文,”她气喘吁吁地說。“你們耶誕節過得好嗎?”
“是啊,”羅恩馬上說,“發生了好多事情,魯弗斯·斯克林——”
“我有件東西要給你,哈利,”赫敏既沒有看羅恩,也沒有表現出她聽到了羅恩說的話。“哦,等一下——口令。戒酒。”
“正確,”胖夫人無力地說,打開畫像露出了肖像洞。
“她怎麽了?”哈利問。
“很顯然在耶誕節期間放縱了一把,”赫敏翻了翻眼珠,帶頭往擠滿人的公共休息室走去。“她和她的朋友維奧萊特喝光了那幅畫裏所有的酒,就是樓下魔咒課教室走廊旁‘醉酒的修道士’那幅。不管怎樣……”
她在口袋裏翻了一陣子,掏出了一卷帶有鄧布利多字迹的羊皮紙。
“太好了,”哈利趕緊解開了它,發現鄧布利多的下一堂課就安排在明天晚上。“我有一大堆的事兒要告訴他——還有你。我們坐下來說——”
可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尖叫“哇-哇!”,拉文德·布朗不知從哪兒飛奔過來投入了羅恩的懷抱。旁邊的幾個人吃吃地笑了起來;赫敏也清脆地笑了,她說,“這兒有張桌子……過來吧,金妮?”
“不了,謝謝,我說好了要去和迪安見面的,”可哈利不禁注意到她的聲音並不是很熱情。抛下了正進行著直立式摔跤比賽的羅恩和拉文德,哈利領著赫敏坐到了那張空桌子旁。
“你的耶誕節過得怎麽樣?”
“哦,很好,”她聳了聳肩。“沒什麽特別的。你在‘哇-哇’的家裏過得如何?”
“我馬上就告訴你,”哈利說。“赫敏,你就不能——?”
“對,我不能,”她平淡地說。“所以別徒勞了。”
“你也知道,我以爲經過了一個聖誕假期——”
“是胖夫人喝光了一桶釀造了五百年的葡萄酒,哈利,不是我。你想告訴我什麽重要消息?”
她看上去太凶了,哈利知道這時和她爭辯也沒有,於是放棄了羅恩的話題,向她復述了自己偷聽到的馬爾福和斯內普之間談話的內容。
他說完之後,赫敏坐在那兒想了想,然後說,“你不覺得——?”
“——他是在假裝提出幫助馬爾福,這樣就可以騙馬爾福說出他在做什麽——?”
“嗯,是的,”赫敏說。
“羅恩的爸爸和盧平都這麽認爲,”哈利不大情願地說。“可是這肯定證明了馬爾福在計劃著什麽,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對,我不否認,”她緩慢地回答。
“而且他是在奉伏地魔的命令辦事,就像我說的那樣!”
“嗯……他們倆誰真正提到了伏地魔的名字?”
哈利皺起眉頭,努力地回憶著。
“我不敢肯定……斯內普肯定說過‘你的主人’,那還會是誰?”
“我不知道,”赫敏咬著嘴唇說。“也許他的父親?”
她凝視著休息室的另一頭,顯然陷入了沈思之中,可她仍沒忘記留意拉文德正在胳肢羅恩。“盧平怎麽樣。”
“不是太好,”哈利說,他告訴了赫敏盧平在狼人中的任務和面臨的困難。“你從前聽說過這個芬利·格雷巴克嗎?”
“是啊,聽說過!”赫敏有些吃驚。“你也聽說過啊,哈利!”
“什麽時候,魔法史課上?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從來不聽……”
“不是,不是,不是魔法史——馬爾福用他威脅過博金!”赫敏說。“在翻倒巷,你不記得了嗎?他告訴博金說格雷巴克是他們家的老朋友,還會去檢查他的進展!”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我忘了!可是這個證明了馬爾福是個食死徒,否則他怎麽能聯繫上格雷巴克,還告訴他該做什麽!”
“這個相當可疑,”赫敏低聲說。“除非……”
“哦,得了吧,”哈利惱怒地說,“你沒法回避這個事實!”
“嗯……這可能只是一個憑空的威脅。”
“你就是不願相信,就是不願意,”哈利搖著頭說。“等著看誰是對的吧……你會認錯的,赫敏,就像魔法部一樣。哦,對了,我還和魯弗斯·斯克林傑吵了一架……”
那晚剩下的時光在他們倆對魔法部的共同謾駡中和平地度過了,赫敏和羅恩一樣,認爲魔法部在去年那樣地對待了哈利之後,如今又來要求他去幫忙真是厚顔無恥。
第二天早上開始的新學期給了六年級學生一個驚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牌昨天夜裏釘上了一張大告示。
幻影顯形培訓
如果你是七年級學生,或者在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滿十七周歲,你就有資格參加一項由魔法部教員講授,歷時十二周的幻影顯形培訓課程。
如果你願意參加請在下面簽上姓名。
費用:12加隆。
哈利和羅恩加入了擁擠的人群中,他們正一個接一個地在下面登記自己的姓名。排在赫敏後面的羅恩剛拿出羽毛筆,拉文德就悄悄出現在他身後,偷偷地蒙上了他的眼睛,用婉轉地聲音說,“猜猜我是誰,哇-哇?”哈利轉身看到赫敏大步地走開了;他不想同羅恩和拉文德待在一塊兒,於是追上了赫敏,讓他吃驚的是,他們剛走出肖像洞不遠羅恩就追了上來,耳朵紅紅的,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赫敏一句話也沒說,快步地追上納威和他一塊兒走了。
“那麽——幻影顯形,”羅恩的語氣已經很清楚了,哈利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情。“應該會很有趣,嗯?”
“我不知道,”哈利說。“也許你自己做的時候好一些吧,鄧布利多帶著我一起做的時候我感覺不是太舒服。”
“我忘了你已經做過了……我最好一次就能過關,”羅恩看上去很急切。“弗雷德和喬治就是。”
“不過查理沒一次成功,是不是?”
“是啊,可是查理塊頭比我大,”羅恩像大猩猩一樣伸出了手臂,“所以弗雷德和喬治沒有不停地嘮叨這個……不管怎樣,沒有當著他的面……”
“我們什麽時候能參加實際測試?”
“過了十七歲就行。對我來說只要等到三月份了!”
“是啊,可是你不能在這兒幻影顯形,城堡裏不行……”
“這沒關係,不是嗎?每個人都會知道我只要想幻影顯形就能辦到。”
羅恩不是唯一一個對幻影顯形的前景感到興奮的人。那一天到處都有人在談論這門即將到來的課程;人們似乎十分看好這種隨意消失和重現的能力。
“太酷了,如果我們能——”西莫打了個響指來代表消失。“我的表哥弗格斯常用這一招來騷擾我,等我會做了之後……他就永無寧日了……”
他陷入了憧憬之中,揮魔杖的動作有些過於狂熱,那節魔咒課的目標本來是變出一股純水,可是他的魔杖卻噴出了一條橡皮水管一樣的東西,從天花板上反彈回來直接打到了弗立維教授的臉上。
“哈利已經幻影顯形過了,”在弗立維教授揮動魔杖把身上弄幹並罰了西莫寫句子(“我是一個巫師,不是一個揮舞著棍子的狒狒”)之後,羅恩告訴有些發窘的西莫。“鄧——呃——有人帶他做過了。依附顯形,你知道的。”
“哇!”西莫低聲說,然後他、迪安和納威把腦袋湊得更近了一些來聽哈利描述幻影顯形的感覺。這一天餘下的時間裏,哈利被詢問幻影顯形感覺的其他六年級學生團團圍住了。儘管他告訴他們幻影顯形有多麽的不舒服,可似乎他們的敬畏之情還是要多於放棄之意,直到八點差十分,人們還在不斷地問他細節上的問題,他不得不撒謊說需要去圖書館還一本書,才得以脫身準時去上鄧布利多的課。
鄧布利多辦公室的燈已經點上了,前任校長們的畫像正在畫框裏輕輕地打著鼾,冥想盆又一次早早地擺在了鄧布利多的桌子上。鄧布利多把手放在冥想盆的兩側,其中右手和從前一樣燒得發黑。看上去根本就沒有好轉,哈利第一百次猜測起是什麽導致了如此特殊的傷害,可是他沒有問;鄧布利多說過他會終究知道的,而且不管怎樣他還有另一個話題想要和鄧布利多討論。可是在他開口說斯內普和馬爾福的事情之前,鄧布利多先說話了。
“我聽說聖誕假期裏你見到了魔法部部長?”
“是的,”哈利說。“他不是很喜歡我。”
“對,”鄧布利多歎息道。“他也不喜歡我。可我們不能在痛苦中消沈,哈利,而是要繼續戰鬥下去。”
哈利咧嘴笑了。
“他想要我告訴巫師公衆魔法部的工作很出色。”
鄧布利多微笑了起來。
“這最開始是福吉的想法。在他任內的最後幾天裏,爲了不顧一切地保住自己的職位,他就尋求過和你會面,希望你能給他一些支援——”
“在福吉去年做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後?”哈利生氣地說。“在烏姆裏奇的事情之後?”
“我告訴康奈利絕不可能,可是這個想法並沒有隨著他的離任而消失。斯克林傑上任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就見面了,他要求我安排你和他會面——”
“這就是你們爭吵的原因!”哈利脫口而出。“《預言家日報》上登了。”
“《預言家日報》肯定偶爾也會報道真相,”鄧布利多說。“也許只是意外。是的,那就是我們爭吵的原因。不過,似乎魯弗斯最後還是找到辦法堵住你了。”
“他指責我‘從頭到腳都是鄧布利多的人’。”
“那他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我告訴他我是。”
鄧布利多張開嘴想說什麽,但是又閉上了。哈利身後的福克斯發出了一聲低沈、溫柔、悅耳的鳴叫。他突然意識到鄧布利多明亮的藍眼睛看上去有些濕潤,他感到了一陣極度地尷尬,只好趕緊盯著自己的膝蓋。不過鄧布利多重新開口時聲音卻相當平和。
“我非常感動,哈利。”
“斯克林傑想知道你不在霍格沃茨時去了哪兒,”哈利說,仍舊凝視著自己的雙膝。
“是的,他確實很喜歡打聽那個,”鄧布利多的聲音現在變得愉快了,於是哈利覺得這個時候擡頭已經安全了。“他甚至想派人跟蹤我。真是很有趣。他派的是德力士。這可不太友好。我已經被迫對德力士施過一次咒了;我帶著極大的歉意又做了一次。”
“這麽說他們還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兒?”哈利問,他希望在這個感興趣的問題上得到更多的資訊,可是鄧布利多只是從他半月形眼鏡的上方笑了笑。
“對,他們不知道,而且現在也沒有到告訴你的時候。現在,我建議我們繼續以前的內容,除非你還有什麽——?”
“事實上確實有,教授,”哈利說。“關於馬爾福和斯內普的。”
“是斯內普教授,哈利。”
“是,教授。我在斯拉霍恩教授的聚會上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嗯,實際上我跟蹤了他們……”
鄧布利多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哈利的故事。哈利講完之後他沈默了片刻,然後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哈利,可是我建議你忘掉它。我認爲它不太重要。”
“不太重要?”哈利難以置信地重復道。“教授,你弄懂了——?”
“是的,哈利,我有幸擁有著非凡的智力,所以你告訴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弄懂了,”鄧布利多有點兒尖銳地說。“我想你甚至應該考慮到我可能你比懂得更多。我很高興你能信任我,但是我向你保證你告訴我的事情並沒有引起我的不安。”
哈利安靜地坐在那裏,可心裏卻泛起了波瀾,他瞪著鄧布利多。到底發生了什麽?既然他已經告訴了鄧布利多所有這些關於斯內普的事,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確實是鄧布利多派斯內普去查的德拉科?又或者他的的確確對聽到的事情感到很擔心,卻裝成了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麽,教授,”哈利希望他的聲音能顯得禮貌和平靜,“你確實還信任——?”
“我已經足夠耐心地回答過那個問題了,”可是他聽上去不那麽有耐性了。“我的回答沒有改變。”
“我可不這麽想,”一個諷刺的聲音說;菲尼亞斯·奈傑勒斯顯然只是在裝睡。鄧布利多沒有理他。
“那麽現在,哈利,我得堅持繼續我們的課程了。今晚我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和你討論。”
哈利反抗般地坐在那兒。要是他拒絕改變話題,要是他堅持爭論馬爾福事件會怎麽樣呢?鄧布利多搖了搖頭,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啊,哈利,這種事情發生得多麽經常啊,即使是在最好的朋友之間!每個人都相信自己要說的東西比別人的重要得多!”
“我沒有認爲你要說的東西不重要,教授,”哈利生硬地說。
“嗯,你是對的,因爲他們確實很重要,”鄧布利多快活地說。“今晚我有兩份記憶要展示給你,每一份都來之不易,而且我認爲第二份記憶是我所收集的回憶之中最重要的一份。”
哈利對此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他還在爲自己吐露的秘密遭到冷遇而感到忿忿不平,可是他不知道繼續爭論下去有什麽結果。
“那麽,”鄧布利多用響亮的聲音說,“我們今晚就繼續湯姆·裏德爾的故事吧,上次說到他已經站在了他霍格沃茨生涯的門檻上。你一定還記得他聽說自己是個巫師時有多麽興奮,記得他拒絕了在我的陪同下去對角巷,也記得我告誡了他到校後不要繼續行竊。
“那麽,他的學校生涯開始了,湯姆·裏德爾,一個穿著二手袍子,和其他一年級新生一起排隊等候分院儀式的安靜男孩。分院帽幾乎剛一接觸到他的腦袋就把他分入了斯萊特林,”鄧布利多向靜靜地擺在架子上的古老分院帽揮了揮他那只發黑的手,接著說。“我不知道他多快就發現了著名的學院創建者也能和蛇說話——也許就在那晚吧。這個消息無疑令他感到興奮,也提升了他的自尊心。
“然而,即便他曾經在公共休息室展示過蛇佬腔來嚇唬他的斯萊特林同伴,這些也都沒有傳到教員們的耳朵裏。他一點兒也沒有公開地展示過自己的傲慢與好鬥。作爲一個既有天資又長得好看的孤兒,他幾乎是一到霍格沃茨就博得了教員們的注意和同情。他看上去非常禮貌、安靜和渴望獲得知識。他給幾乎所有的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你沒有告訴他們嗎,教授,你沒有告訴他們他在孤兒院裏是什麽樣子嗎?”哈利問。
“是的,我沒有。雖然沒有迹象表明他在懺悔,可是有可能他會爲過去的所作所爲感到抱歉並決心重新做人。我選擇了給他一個機會。”
鄧布利多停了下來,詢問地望著哈利,他剛剛張了嘴想說話。這又是鄧布利多在隨便信任人了,雖然有壓倒性的證據表明那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信任!可是哈利突然想起了什麽……
“但是你並不真的信任他,教授,是不是?他告訴我……從那本日記裏出來的裏德爾說‘鄧布利多從來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喜歡我’。”
“我並沒有想當然地認爲他值得信賴,”鄧布利多說。“我當時已經下定決心要密切地注意他,我也這麽做了。我可不能妄稱自己一開始就從他那裏知道了很多。他對我充滿了戒心;我敢肯定,他覺得在發現自己身份的激動之餘告訴我的東西有點兒太多了。他再也沒有那樣泄露過自己的事兒,可是他沒法收回興奮之中不小心對我說的那些話,也無法收回科爾夫人對我透露的秘密。然而,他卻從來不去嘗試像迷惑我的諸多同事那樣地迷惑我。
“隨著學業的進展,他集攏了一批熱忱的朋友;我這麽稱呼他們,只是因爲沒有更合適的字眼,其實正如我曾指出來的,裏德爾對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毫無友情可言。這個團體在城堡裏有一種黑色的魅力;他們由五花八門的人組成;有想尋求庇護的弱者、渴望分享榮譽的野心家,還有一夥暴徒,他們都聚集在一個能夠把殘忍玩弄得更加爐火純青的領袖周圍。換言之,他們就是食死徒的先驅,其中的有些人離開霍格沃茨之後也的確成爲了最早的一批食死徒。
“他們被裏德爾牢牢地控制在手裏,儘管他們在校的七年裏霍格沃茨發生了幾起嚴重的變故,可是人們沒有發現其中任何一宗與他們有很大的關係,其中最嚴重的,自然是密室的開啓,這導致了一個女孩的喪生。正如你所知道的,海格爲這項罪行背了黑鍋。
“我沒能找到許多關於裏德爾在霍格沃茨的記憶,”鄧布利多把他皺巴巴的手放到冥想盆上。“幾乎沒有當時認識他的人願意談論起他;他們都太害怕了。我所知道的都是在他離開學校之後,經過辛苦的努力,經過追尋那些極少數能被哄開口的人,經過搜索舊的記錄和詢問麻瓜與巫師目擊者之後才查訪到的。
“那些能被我勸開口的人告訴我,裏德爾對自己的出身非常困擾。這個當然很容易理解;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自然會想知道自己爲什麽到了那兒。他似乎沒能在學校的獎盃陳列室裏找到老湯姆·裏德爾的名字,在學校過去的級長名冊上、甚至在巫師的歷史書上也沒有找到。最後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從來就沒有進入過霍格沃茨。我相信就是從那時起他永遠地抛棄了自己的名字,設想出了伏地魔的身份,並開始了對自己過去曾輕視的母親家庭進行調查——你一定記得,就是那個他本以爲不可能是巫師的女人,就因爲她屈服在了人類面對死亡的可恥軟弱之下。
“他的線索只有‘馬沃羅’這個名字,開孤兒院的人告訴過他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在對巫師家族的老書進行了一番刻苦的調查研究之後,他發現了斯萊特林殘存的那一族。在十六歲那年夏天,他離開了每年都要返回的孤兒院,去尋找他剛特家族的親戚。那麽現在,哈利,請站起來……”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哈利看見他又拿了一隻裝著珍珠色旋轉記憶的小水晶瓶。
“能得到這個東西非常幸運,”他把閃閃發光的物質倒進冥想盆時說。“我們進去之後你就知道了。我們走吧?”
哈利走到石盆前,順從地把頭浸入到記憶裏面;墜入虛無之中的熟悉感覺又出現了,隨後他在一塊髒兮兮的石頭地板上著了地,眼前一片漆黑。
他花了幾秒鐘才認出了這個地方,而此時鄧布利多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剛特家的屋子現在髒得難以形容,比哈利見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糟糕。天花板上全是蜘蛛網,地上則積滿了灰塵;桌子上是發黴腐爛的食物,擺在結著垢的罐子中間。屋子裏唯一的光線是一個男人腳邊搖曳不定的燭光,他疏於修剪的頭髮和鬍子已經遮住了眼睛和嘴。這個男人癱坐在燭火邊的扶手椅上,哈利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死了。可是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敲門聲,他猛地醒過來,右手拿起一根魔杖,左手則握著一把小刀。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外面站著一個手拿老式提燈的男孩,哈利一眼就認出了他:高大、臉色蒼白、一頭黑髮而又長相英俊——少年伏地魔。
伏地魔的眼睛慢慢地掃視著屋子,然後發現了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他們對視了幾秒鐘,然後那個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把腳邊的瓶子踢得咣當作響。
“你!”他吼道。“你!”
他醉醺醺地沖向裏德爾,高高舉著手裏的魔杖和小刀。
“站住。”
裏德爾用蛇佬腔說。那個男人滑到了桌子上,把發黴的罐子撞到了地板上。他盯著裏德爾。他們沈默著互相打量了很長時間。然後那個男人說話了。
“你會說?”
“是的,我會說,”裏德爾說。他走進了屋子把身後的門關好。哈利不禁嫉妒起伏地魔的無所畏懼來。他的臉上只有厭惡的表情,也許還有一點失望。
“馬沃羅在哪兒?”他問。
“死了,”對方說。“多年前就死了,不是嗎?”
裏德爾皺了皺眉。
“那你是誰?”
“我是摩芬,對不對?”
“馬沃羅的兒子?”
“當然是,那麽……”
摩芬把頭髮從髒兮兮的臉上撥開,更清楚地看了看裏德爾,哈利看見他右手上戴著馬沃羅的黑石戒指。
“我以爲你是那個麻瓜,”摩芬輕聲說。“你長得非常像那個麻瓜。”
“什麽麻瓜?”裏德爾尖銳地問。
“我妹妹喜歡的那個麻瓜,住在那頭的大房子裏的麻瓜,”他突然往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吐了口唾沫。“你長得真像他。裏德爾。可是他現在老了,是吧?他比你要老,讓我想想……”
摩芬看上去有些茫然,身體微微擺著,手仍抓著桌子作支撐。
“他回來了,想起來了,”他愚蠢地補充道。
伏地魔盯著摩芬,似乎在估量著他的利用價值。然後走近了些說,“裏德爾回來了?”
“啊,他抛棄了她,她活該,嫁給這種肮髒的東西!”摩芬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盜取了我們的東西,我記得,在她逃走之前!那個金盒子在哪兒,呃,斯萊特林的金盒子在哪兒?”
伏地魔沒有回答,摩芬又爆發出一陣狂怒;他揮舞著手裏的小刀叫道,“讓我們蒙羞,就是她,那個蕩婦!你又是誰,到這兒來問那些問題?都結束了,不是嗎……都完了……”
他把臉轉了過去,稍微有些搖晃,伏地魔走上前去。與此同時一片奇怪的黑暗降臨了,熄滅了伏地魔手中的提燈和摩芬的蠟燭,熄滅了所有東西……
鄧布利多的手指抓緊了哈利的胳膊,他們又飛回了現實之中。在經歷了剛才的一片漆黑之後,哈利覺得鄧布利多辦公室柔和的金色燈光有些晃眼。
“那就完了嗎?”哈利馬上說。“爲什麽變暗了,發生了什麽事?”
“因爲摩芬想不起那一刻之後發生的任何事了,”鄧布利多示意哈利坐回座位。“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地板上,戒指沒了。
“與此同時,在小漢格頓村,一個女僕正在大街上飛奔,尖叫著宅子的客廳裏發現了三具屍體:老湯姆·裏德爾、他的父親和母親。
“麻瓜當局感到很困惑。就我所知,他們直到今天都不明白裏德爾一家是怎麽死的,因爲阿瓦達索命咒通常不會留下任何傷害的痕迹……不過例外就坐在我面前,”鄧布利多補充道,朝哈利的傷疤點了點頭。“而另一方面,魔法部馬上明白了這是一起巫師謀殺案。他們還知道在裏德爾房子附近的山谷對面住著一個麻瓜仇恨者,他身上帶有一次因攻擊其中一個死者而入獄的前科。
“於是魔法部再次造訪了摩芬。他們不必使用吐真劑和攝神取念來審問他了。因爲他立即就承認了自己謀殺的罪行,告訴了他們只有兇手才可能知道的細節。他說爲自己殺了那些麻瓜而感到驕傲,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待機會。魔杖被沒收了,他們馬上證實了就是這根魔杖殺了裏德爾一家。於是他束手就擒,被送往了阿茲卡班。可令他不安的是他父親的戒指不見了。‘他會爲此殺了我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逮捕他的人。‘他會爲此殺了我的。’顯而易見,從此他再也沒有說過別的話。他的餘生都是在阿茲卡班度過的,一直在爲丟失了馬沃羅最後的傳家寶而感到痛惜,最後被埋在了監獄旁邊,和他作伴的是其他在高牆之內鬱鬱而終的生命。”
“這麽說是伏地魔偷走和使用了摩芬的魔杖?”哈利直起身子。
“沒錯,”鄧布利多說。“沒有記憶能向我們表明這一點,但我想我們能夠確信發生了什麽。伏地魔用昏迷咒對付了他的舅舅,拿走了他的魔杖,穿過山谷去了‘那頭的大房子’。他殺死了抛棄他母親的麻瓜男人,另外還有那男人的麻瓜雙親,從而抹去了卑劣的裏德爾家族最後的一根血脈,向從來不願意要自己的生父複了仇。然後他回到了剛特的屋子,對他舅舅施了一個複雜的魔法,植入了一段錯誤的記憶,將魔杖放在了它不省人事的主人身邊,取下了他手上古老的戒指一走了之。”
“摩芬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沒有做那件事嗎?”
“一直都不知道,”鄧布利多說。“如我所說,他做了一個完整、洋洋自得的招供。”
“但是他一直都擁有這一段真實的記憶!”
“是啊,可是要把它誘導出來需要做大量熟練的攝神取念,”鄧布利多說,“而又有誰願意在他已經供認不諱的情況下還繼續深入鑽研他的記憶呢?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個星期裏,我對他進行了一次拜訪,那時候我正試圖盡可能多地尋訪伏地魔的過去。我費勁周折提取了這段記憶。當我看到了裏面的內容之後,我試圖通過它來迫使阿茲卡班釋放摩芬。可是在魔法部做出決定之前,摩芬就死了。”
“可是魔法部爲什麽沒有發現伏地魔對摩芬做的那些事?”哈利氣憤地問。“他那時候還未成年,是不是?我還以爲他們能探測到未成年人使用魔法!”
“你說得很對——他們能探測到使用魔法,但是探測不到是誰在使用:你一定記得魔法部曾經指責過你使用一個懸停魔咒,可那實際上是——”
“多比施的,”哈利低聲地咆哮著說;這次不公平的待遇仍令他感到氣惱。“這麽說如果未成年巫師在一間住著成年巫師的房子裏施魔法,魔法部就不會知道?”
“他們肯定無法知道是誰在施魔法,”鄧布利多微笑地看著哈利憤怒的臉。“他們依靠巫師父母在家裏約束自己的子女。”
“得了,那真是荒唐,”哈利沒好氣地說。“看看他們現在做的事,看看他們對摩芬做的事!”
“我同意,”鄧布利多說。“不管摩芬是什麽樣的人,可是他罪不至死,不該把與他無關的謀殺歸咎到他身上。但是現在天色已晚,在我們分別之前我還想讓你看看另一段記憶……”
鄧布利多從內兜裏掏出了另一隻小水晶瓶,哈利馬上就安靜了下來,他想起鄧布利多說過這是他收集到的記憶中最重要的一份。哈利注意到這份記憶不太容易全部倒進冥想盆,它們好像稍微有點兒粘稠;回憶也會變質嗎?
“這一個花不了什麽時間,”鄧布利多終於把瓶子倒空了。“轉眼間就能回來。那麽,再進一次冥想盆吧……”
哈利又一次掉進了銀色的記憶中,這次剛好落到了一個人的面前,哈利馬上就認出了他。
面前的是比現在年輕得多的賀瑞斯·斯拉霍恩。哈利已經習慣了他的禿頭,所以見到斯拉霍恩長了一頭閃閃發亮、濃密的稻草色頭髮時,他感到相當驚惶失措;看上去就像是在腦袋上加了個茅草蓋,不過他頭頂上也已經出現了一塊鋥亮的區域,和一枚金加隆差不多大。他的鬍子是薑黃色的,沒有現在那麽多。和哈利所熟知那個斯拉霍恩相比,他沒有那麽胖,可是那件刺繡馬甲上的金色紐扣卻也繃得相當緊。他的一雙小腳正擱在一張鋪著天鵝絨墊的小凳子上,身子則舒服地靠在一張帶翼扶手椅上,一手握著一小杯葡萄酒,另一隻手則在一盒鳳梨蜜餞裏摸索。
鄧布利多出現在哈利的身邊,哈利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正站在斯拉霍恩的辦公室裏。斯拉霍恩周圍坐了半打男生,他們全都坐在更硬更矮的椅子上,看上去都是十五歲上下。哈利馬上認出了裏德爾。他長著最英俊的一張臉,而且看上去也最放鬆。右手漫不經心地放在扶手上;哈利突然震驚地看到他戴上了馬沃羅鑲著黑石頭的金戒指;這意味著他已經殺了自己的父親。
“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嗎?”裏德爾問。
“湯姆,湯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斯拉霍恩搖了搖一根沾滿糖的手指,沖他眨眨眼,這使得責備的效果打了折扣。“我必須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員都要靈通。”
裏德爾笑了;其他的男生也笑了,還向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考慮到你打聽不該知道的東西的那種離奇才能,和你對重要人物周到細緻的奉承——順便謝謝你送我這些鳳梨,它們確實是我的最愛——”
幾個男生正吃吃地笑著,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整個房間突然充滿了白色的濃霧,哈利除了站在他身邊的鄧布利多的臉以外,什麽也看不見了。然後斯拉霍恩的話從霧中傳了出來,聲音異乎尋常地大:“——你會誤入歧途的,孩子,記牢我的話。”
霧消失了,同冒出來的時候一樣突然,沒有人提到它,也沒有人看起來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麽不正常的事。哈利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斯拉霍恩辦公桌上的一隻金色小鍾正在報時,11點了。
“天哪,已經那麽晚了嗎?”斯拉霍恩說。“你們最好回去,孩子們,否則我們大家就都有麻煩了。萊斯特蘭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論文,否則就只好關禁閉了。你也一樣,埃弗裏。”
男生們魚貫而出的時候斯拉霍恩也站了起來,把空杯子放到了辦公桌上。然而裏德爾留在了後面。哈利看的出他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想最後和斯拉霍恩單獨待在屋子裏。
“快走吧,湯姆,”斯拉霍恩轉身見他沒有走,於是說。“你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還是個級長……”
“教授,我想問你件事。”
“那麽問吧,我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一切又重演了一次:密集的煙霧籠罩了房間,哈利根本看不見裏德爾和斯拉霍恩;只有身邊的鄧布利多在平靜地沖他微笑。然後斯拉霍恩的聲音又冒了出來,和剛才那次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什麽靈魂碎片,而且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趕快走,別讓我發現你再提起它們!”
“嗯,就這麽多了,”鄧布利多在哈利身邊平靜地說。“該走了。”
哈利的腳離開了地面,幾秒鐘之後,他們又回到了鄧布利多辦公桌前的地毯上。
“就這些嗎?”哈利茫然地說。
鄧布利多說過這是最重要的一份記憶,可是他看不出來它有什麽重大的意義。無疑那陣霧很古怪,還有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它,除了這些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裏德爾只不過是問了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而已。
“你也許注意到了,”鄧布利多重新坐到身後的椅子上,“這段回憶是被篡改過的。”
“篡改過?”哈利重復道,他也坐了回去。
“當然,”鄧布利多說,“斯拉霍恩教授干預了他自己的回憶。”
“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想是因爲他對自己記得的東西感到羞愧,”鄧布利多說。“他爲了讓自己光彩一些試著重寫了記憶,擦去了不想讓我看到的部分。你一定也注意到了,記憶修改得非常粗糙,這個對我們很有利,因爲它表明真實的記憶就藏在那些變更的下面。
“所以,我準備第一次給你留作業,哈利。你的任務是說服斯拉霍恩教授透露出他真正的記憶,這無疑是一條至關重要的資訊。”
哈利盯著他。
“可是毫無疑問,教授,”他保持使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恭敬,“你用不著我啊——你可以用攝神取念……或者吐真劑……”
“斯拉霍恩教授是一位極爲能幹的巫師,他一定料想到了這兩者,”鄧布利多說。“他在大腦封閉術上的造詣要比可憐的摩芬·剛特深得多,而且在我強行要來這份被歪曲的回憶之後,他如果還不隨身攜帶吐真劑的解藥,那我倒會十分驚訝了。
“是的,我認爲想從斯拉霍恩教授那裏硬把真相搶過來是很愚蠢的,而且弊大於利;我不希望他離開霍格沃茨。然而,他也和我們一樣有自己的弱點,我相信你就是那個能突破他防備的人。獲取那段真實的記憶是最重要的事,哈利……到底重要到什麽程度,我們只有見到實物之後才能知道。所以,祝你好運……晚安。”
哈利對突然的下課有點兒吃驚,他迅速站了起來。
“晚安,教授。”
他關上辦公室的門時,清楚地聽見菲尼亞斯·奈傑勒斯說,“我看不出爲什麽他比你更能勝任這件事,鄧布利多。”
“我也不指望你看出來,菲尼亞斯,”鄧布利多回答,福克斯又發出了一聲低沈、悅耳的鳴叫。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09 PM
第十八章 生日的意外
第二天哈利把鄧布利多佈置給他的任務透露給了羅恩和赫敏,不過是分開透露的,因爲赫敏仍然拒絕和羅恩同時出現,一旦有羅恩在場,赫敏除了來得及給他一個輕蔑的眼神之外,就再也不肯多待了。
羅恩認爲哈利不大可能會在斯拉霍恩身上遇到麻煩。
“他很喜歡你,”他早餐時說,在空中揮了揮叉著煎蛋的叉子。“不會拒絕你任何事情,是吧?你可是他的魔藥小王子。今天下午的課上完之後留下來問他要就成了。”
然而,赫敏的觀點卻悲觀一些。
“如果鄧布利多都不能讓他說出來,那他就是下定了決心要隱瞞真正發生的事,”下課時他們站在積雪的無人天井裏,她低聲說道。“靈魂碎片……靈魂碎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東西……”
“你沒聽說過?”
哈利很失望;他本來希望赫敏能給他提供一點線索來弄清靈魂碎片是什麽。
“那些一定是非常高級的黑魔法,否則爲什麽伏地魔想要瞭解它們?我認爲要想得到那條資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哈利,你要仔細想想怎麽接近斯拉霍恩,最好能想出一條計策……”
“羅恩認爲只要今天下午的魔藥課上完之後我留下來……”
“哦,那麽,如果是‘哇-哇’這麽認爲,你最好就照做,”她的火氣馬上上來了。“畢竟,‘哇-哇’的判斷什麽時候出過錯?”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生氣地說,然後轉過身一陣風似的走了,把哈利一個人留在了齊腳踝深的雪地上。
這段時間的魔藥課真的很不自在,因爲哈利、羅恩和赫敏得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今天,赫敏把坩堝往厄尼那邊挪了挪,抛下了哈利和羅恩。
“你幹了什麽?”羅恩看著赫敏傲慢的側臉小聲問哈利。
可哈利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斯拉霍恩就已經在教室前面要求大家安靜了。
“請坐好,請坐好!快點兒,今天下午有許多事情要做!哥帕洛忒第三定律……誰能告訴我——?格蘭傑小姐能,當然!”
赫敏用最快的速度背誦起來:“哥帕洛忒第三定律闡述了混合毒藥的解藥種類數大於混合毒藥的每種組分對應的解藥種類數的總和。”
“完全正確!”斯拉霍恩笑眯眯地說。“格蘭芬多加十分!那麽,如果我們接受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確的……”
哈利只好相信斯拉霍恩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確的,因爲他一點兒也不懂。除了赫敏,似乎沒有人跟得上斯拉霍恩隨後講的內容。
“……這就是說,當然,假定我們已經通過斯卡平揭示咒正確地鑒定出了毒藥的每種成分,我們的首要目標不是相對簡單的給每種成分本身挑選解藥,而是要找到一種附加的組分,這種組分要能——差不多是通過一個煉金術式的過程——轉化這些各不相同的元素——”
羅恩半張著嘴坐在哈利身邊,心不在焉地在他嶄新的《高級魔藥製備》上塗鴉。他忘了走神之後再也不能依賴赫敏幫忙他解決問題了。
“……所以,”斯拉霍恩總結道,“我要你們每個人到我桌子上來拿一隻小藥瓶。在下課之前針對裏面的毒藥製造出一種解藥。祝你們好運,別忘了戴上防護手套!”
赫敏已經離開凳子走在了去斯拉霍恩講桌的半道上,而其他人這時才醒悟過來應該動身了,等哈利、羅恩和厄尼回到桌子上時,她已經把瓶子裏的藥倒進了坩堝,正在坩堝下面生火。
“真遺憾這次王子幫不了你了,哈利,”她直起身子時快活地說。“你這次得弄明白它包含的基本原理。而不是捷徑和作弊!”
哈利惱怒地拔開瓶塞,把從斯拉霍恩的講桌上取回來的亮粉紅色毒藥倒進了他的坩堝,在下面生起了火。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哈利瞥了一眼羅恩,那傢夥照抄完哈利做的每件事之後,正呆頭呆腦地站在那兒。
“你確定王子沒有寫下任何竅門?”羅恩對哈利嘀咕道。
哈利抽出了他那本值得信賴的《高級魔藥製備》,翻到瞭解藥那一章。哥帕洛忒第三定律和赫敏背誦的內容一模一樣,可是王子沒有留下一點筆記來解釋它是什麽意思。顯然王子和赫敏一樣,理解起這個來毫無困難。
“什麽也沒有,”哈利沮喪地說。
赫敏正在她的坩堝上方狂熱地揮舞著魔杖。不幸的是,他們沒辦法照搬她的咒語,因爲現在赫敏的無聲咒語太熟練了,做這些時根本就不用出聲。不過,厄尼·麥克米蘭卻正在他的坩堝上方輕輕念叨,“秘密重現!”聽起來令人印象深刻,於是哈利和羅恩趕緊效仿起來。
哈利只花了五分鐘就發現他這個最佳藥劑師已經名聲掃地。斯拉霍恩在教室巡視的第一圈就轉到了哈利身邊,充滿期待地往他的坩堝裏張望,準備同往常一樣高興地驚呼,可這次卻狼狽地把頭縮了回來,在一股臭雞蛋氣味的包圍下咳嗽著。赫敏臉上的表情再得意不過了;她受夠了在每節魔藥課都被人超過。她現在正把從毒藥裏分離出來的神秘原料分別倒進十個不同的水晶藥瓶。爲了避免自己看到這氣人的一幕,哈利彎下腰用不必要的力氣狠狠地翻了幾頁混血王子的書。
在那一長串解藥的右邊,潦草地寫了一行字。
只需要把牛黃塞進他們的喉嚨。
哈利盯著這幾個字。他不是在很久以前聽說過牛黃嗎?斯內普不是在他們的第一節魔藥課上提到過嗎?“從山羊的胃裏取出的石頭(譯注:現實中的牛黃專指水牛或黃牛的膽囊結石,所以這裏譯者認爲譯成胃石或毛糞石更佳),具有極強的解毒功能。”
這不是解決哥帕洛忒問題的答案,如果斯內普還是他們的老師,哈利絕不敢這麽做,但是這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他趕緊到儲藏櫃裏去翻尋,把獨角獸角和纏結在一起的幹草藥都推到了一邊,他終於在最裏面找出了一隻小硬紙盒,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寫著“牛黃”。
他打開了盒子,這時斯拉霍恩叫道,“還剩兩分鐘,各位!”。盒子裏面有半打皺巴巴的棕色物體,看上去更像是幹縮的腎,而不是真正的石頭。哈利抓起一個,把盒子放回櫥櫃,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坩堝面前。
“時間……到!”斯拉霍恩快活地叫道。“好了,讓我來看看你們做的!佈雷斯……你爲我準備了些什麽啊?”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屋裏走動,檢查著各不相同的解藥。沒有一個人完成了任務,即使是赫敏也還在趁著斯拉霍恩過來之前往瓶子裏面填進更多的原料。羅恩早就完全放棄了,僅僅只是躲避著從他坩堝裏冒出來的陣陣腐臭的煙霧。哈利攥著牛黃站在那兒等,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了。
斯拉霍恩最後來到了他們的桌前。他嗅了嗅厄尼的魔藥,做了個鬼臉,接著看羅恩的。他沒有在羅恩的坩堝前多加停留,只是快步地往後一退,微微有些作嘔。
“那麽你呢,哈利,”他說。“你準備展示什麽給我看?”
哈利伸出手,露出了手掌心上的牛黃。
斯拉霍恩足足盯著它看了十秒。哈利一度以爲他要衝著自己大嚷大叫了。然後他擡起頭大笑起來。
“你真勇敢,孩子!”他用洪亮的聲音說,把牛黃拿起來給全班看。“哦,你像你的母親一樣……嗯,我不能說你錯了……一塊牛黃當然可以作爲所有這些魔藥的解藥!”
赫敏看上去氣得不行,她忙得滿頭大汗,鼻子上還有一塊煙塵。她含有五十二種原料(其中還包括她的一團頭髮)的解藥剛做到一半,還在斯拉霍恩身後懶洋洋地冒著泡泡,可斯拉霍恩的眼睛只盯著哈利。
“你是自己想出牛黃的嗎,哈利?”她咬牙切齒地問。
“那是一個真正藥劑師所需要的獨創精神!”斯拉霍恩在哈利回答之前搶先說。“就像她的母親,她對魔藥製造也有著同樣的天生悟性,無疑他是從莉莉那兒繼承過來了……是的,哈利,是的,如果你手頭上有牛黃,當然就能達到目的……不過由於它也不是對每樣東西都有效,而且十分稀少,所以瞭解配製解藥還是有價值的……”
屋子裏唯一一個比赫敏還氣憤的是馬爾福,哈利高興地看到,他把一些類似貓的嘔吐物的東西灑到了自己身上。哈利什麽都沒做卻成了最好,在他們倆有機會對此暴跳如雷之前,下課鈴響了。
“是時候收拾東西了!”斯拉霍恩說。“爲了哈利的冒失再給格蘭芬多加上十分!”
他咯咯地笑著,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走回了教室前的講桌。
哈利留在後面,他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書包。羅恩和赫敏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祝他好運;他們看上去都很氣惱。哈利和斯拉霍恩成了教室裏最後的兩個人。
“走吧,哈利,你下堂課要遲到了,”斯拉霍恩和藹地說,他吧噠一聲扣下了龍皮公事包的扣環。
“教授,”哈利抑制不住地想到了伏地魔,“我想問你件事。”
“那問吧,我親愛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情?”
斯拉霍恩愣住了。他圓圓的臉似乎陷入了沈思。然後他舔了舔嘴唇,嘶啞地說,“你說什麽?”
“我問你知不知道任何關於靈魂碎片的事,教授。你瞧——”
“是鄧布利多讓你來問這個的,”斯拉霍恩低聲說。
他的聲音完全變了。不再是親切溫和,而是震驚和恐懼。他在上衣口袋裏摸索出一隻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鄧布利多給你看了那——那段記憶,”斯拉霍恩說。“嗯?是不是?”
“是的,”哈利決定此時此刻最好不要說謊。
“是啊,當然,”斯拉霍恩輕輕地說,仍然擦拭著他慘白的臉。“當然了……嗯,如果你已經看了那段記憶,哈利,你就會瞭解到我不知道任何事——任何事——”他強有力地重復了一遍那個詞“——有關靈魂碎片的事。”
他抓起龍皮公事包,把手帕塞回兜裏,大步走向地下教室的門。
“教授,”哈利絕望地說,“我只是認爲記憶裏還有些東西——”
“是嗎?”斯拉霍恩說。“那你就錯了,是不是?錯了!”
他吼完最後一個字,哈利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他就狠狠地關上了身後的門。
當哈利把那場災難性的談話告訴羅恩和赫敏時,他們倆都沒有表現出一絲同情。赫敏還在爲哈利的不勞而獲耿耿於懷。羅恩則在爲哈利沒有給他也拿過來一個牛黃而生氣。
“如果我們倆都這麽做就會顯得很愚蠢!”哈利暴躁地說。“聽著,我得在問他伏地魔的事之前先想辦法軟化他,是不是?哦,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嗎!”見羅恩聽到這個名字縮了一下脖子,哈利憤怒地補充道。
哈利對他的失敗和羅恩與赫敏的態度氣惱不已,他接下來的幾天裏一直都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麽辦。他想暫時讓斯拉霍恩以爲他已經忘記了靈魂碎片的事;這樣就能在捲土重來之前給他帶來錯誤的安全感。
由於哈利沒有再問斯拉霍恩,這位魔藥課教師又恢復了對哈利的喜愛,似乎也把那件事給忘了。哈利期待著他的晚宴邀請,這次他下決心就算重新安排魁地奇訓練也要接受下來。但不幸的是,他沒有收到這樣的邀請。哈利問了問赫敏和金妮:他們倆也都沒有收到新的邀請,而且就她們所知,還沒有任何人收到了邀請。哈利不禁懷疑起斯拉霍恩並不像他所表面上那樣健忘,他只是決意不再給哈利任何機會盤問他。
而與此同時,霍格沃茨圖書館讓赫敏失望了,這在記憶中還是第一次。她深受打擊,甚至忘記了爲哈利用牛黃耍的花招感到生氣。
“我連一條靈魂碎片的解釋都沒有找到!”她告訴他。“一條都沒有!我翻遍了禁書區,甚至查閱了最恐怖的書,那些上面寫著怎麽炮製最駭人聽聞的魔藥的書——什麽都沒找到!我能找到的只有這個,《最邪惡的魔法》裏的介紹——聽聽——‘靈魂碎片,是最邪惡的魔法發明,我們不會給出任何說明和製作方法’……我的意思是,那幹嘛要提它?”她不耐煩地把這本古老的書重重合上;裏面傳出了一聲鬼哭狼嚎。“哦,閉嘴,”她沒好氣的說,把書塞回了書包。
隨著二月份的到來,學校周圍的雪終於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陰鬱寒冷的潮濕天氣。紫灰色的雲低低地壓在城堡上,一場綿綿不斷的冷雨讓草地更滑,也更泥濘了。這也導致了六年級學生的第一次幻影顯形培訓從操場移到了禮堂裏,這堂課被安排在星期六上午,這樣就不會耽誤正常的課業了。
哈利和赫敏到達禮堂時(羅恩和拉文德一起過來的)發現桌子都不見了。雨滴打在高高的窗戶上,施了魔法的天花板陰沈地打著漩渦,他們走到麥格教授、斯內普教授、弗立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四個學院的院長——身邊集合,還有一個矮小的男人,哈利猜想他就是部裏派來的幻影顯形教員。他臉色蒼白得有些奇怪,長著透明的睫毛和束狀的頭髮,身上帶著一種虛無飄渺的氣質,仿佛一陣狂風就可以把他吹走。哈利猜測長期的移行和顯形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損耗,又或許這種弱不禁風的體格對任何想消失的人來說都是非常理想的。
“早上好,”所有學生都到了場,在學院院長們要求他們安靜下來之後,魔法部巫師說。“我叫威爾基·退克羅斯,接下來的十二周裏我會成爲你們的魔法部幻影顯形教員。我希望能幫你們爲這次的幻影顯形測試作準備。”
“馬爾福,安靜,注意聽!”麥格教授吼道。
每個人都轉過了頭。馬爾福的臉立即變成了暗粉紅色;他狂怒地離開了克拉布,似乎剛才正在和他低聲爭執。哈利迅速地瞟了一眼斯內普,他看上去也很惱怒,不過哈利強烈地懷疑那更多的是因爲麥格教授呵斥了他的學院的一個學生,而不是因爲馬爾福的無禮。
“——到那時,你們中的許多人都能準備就緒去參加測試了,”退克羅斯接著說,仿佛沒有被打斷一樣。
“你們也許知道,在霍格沃茨裏是不能幻影顯形和幻影移形的。可校長已經把魔法撤銷了,以便我們練習,僅僅只是在禮堂裏,僅僅一個小時時間。我強調,你們不能幻影顯形到這扇牆的外面,而且要嘗試這樣做也是很不明智的。
“我要你們每個人都在面前留出五英尺的空間。”
禮堂裏爆發出一陣混亂和擁擠,人們彼此分開,撞到別人身上,命令別人走出自己的領地。學院的院長們在人群中穿梭,指揮他們站好並且調解著糾紛。
“哈利,你去哪兒?”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他迅速地穿過人群,經過了弗立維教授,他正在尖叫著安置一群爭著往前站的拉文克勞學生的,又經過了斯普勞特教授,她正在把赫奇帕奇學生排成行,躲開了厄尼·麥克米蘭後,他來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在馬爾福後面,後者正利用這個混亂站在五英尺遠的地方繼續和克拉布爭論,看上去有些失控。
“我不知道還要多久,行了吧?”馬爾福瞪著他,沒有注意到哈利正站在他的後面。“花的時間比我預想的要長。”
克拉布張了張嘴,可是馬爾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聽著,我在幹什麽不關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爾只需要照我說的做放好哨就行了!”
“如果我要我的朋友爲我放哨,就會告訴他們我在幹什麽,”哈利說,聲音大得剛好可以讓馬爾福聽見。
馬爾福立即轉過身,手飛快地移向了魔杖,可就在這時四個院長大聲叫道,“安靜!”於是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馬爾福慢慢地轉過身去看著前面。
“謝謝你們,”退克羅斯說。“那麽……”
他揮了揮魔杖。每個學生面前的地板上都立刻出現了一隻老式木圈。
“幻影顯形時最重要的是三個D!”退克羅斯說。“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譯注:三個詞在英語裏分別是destination、determination和deliberation,都是D打頭)
“第一步:把你們的精力集中在預期的目的地上,”退克羅斯說。“在現在的情況下,就是這個木圈裏面。現在請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目的地上。”
每個人都暗中朝四周看了看其他人是不是在盯著木圈,然後便趕緊照教員說的做了。哈利凝視著木圈裏的那塊滿是灰塵的圓形地板,努力地嘗試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但是這不可能,因爲他無法停止對馬爾福到底在做什麽需要放哨的事感到疑惑不解。
“第二步,”退克羅斯說,“下定決心去佔據那個看得見的空間!讓進入其中的渴望淹沒你們的意識,淹沒你們的每一小塊身體!”
哈利偷偷朝四周看了一眼。在他左邊稍遠一些的地方,厄尼·麥克米蘭正拼命地凝視著他的木圈,臉都成了粉紅色;看上去就像準備下一個鬼飛球大小的蛋。哈利忍住笑,趕緊回頭凝視起自己的木圈來。
“第三步,”退克羅斯喊道,“等我一發令……就在原地開始旋轉,要感覺自己正在進入虛無之中,從容不迫地移動!聽我的口令,現在……一——”
哈利又朝四周看了看;許多人都對這麽快就要幻影顯形感到驚慌失措。
“——二——”
哈利試圖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他的木圈上;他已經忘了那三個D代表什麽。
“——三!”
哈利快速旋轉起來,隨即失去了平衡,差點兒就摔倒。可他不是唯一一個。整個禮堂突然間充滿了搖搖晃晃的人;納威平平地躺在了地上;而厄尼·麥克米蘭則踮著腳跳到了木圈裏,頓時興奮不已,直到他看到迪安·托馬斯正沖著他一陣狂笑。
“沒關係,沒關係,”退克羅斯乾巴巴地說,似乎他也沒有期待有更好的結果。“整理一下你們的木圈,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第二次嘗試不比第一次好。第三次也一樣糟糕。直到第四次時才有令人激動的事情發生。有人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每個人都四處張望起來,他們恐懼地看見赫奇帕奇的蘇珊·博恩斯正在木圈中瑟瑟發抖,而左腿卻仍然留在五英尺外,那是她出發時的位置。
學院的院長們都聚攏到了她的周圍;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出現了一陣紫色的煙霧,隨著煙霧的消散,人們看見了正在抽泣的蘇珊,她的腿又回到了身上,可是仍然驚魂未定。
“裂體,或者說身體某部分的分離,”威爾基·退克羅斯冷靜地說,“發生在意志不夠堅決的時候。你們必須不斷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你們的目的地上,然後動身,不要慌,而是要從容不迫……像這樣。”
退克羅斯往前走了幾步,兩手伸開,優雅地原地旋轉起來,只見袍子打了個漩渦,人就消失了,隨後又出現在了禮堂的後面。
“記住那三個D,”他說,“再試一次……一——二——三——”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並沒有發生比蘇珊的裂體更有趣的事兒。退克羅斯看上去並不氣餒。他把斗篷系在脖子上,只是說,“下個禮拜六見,各位,別忘了: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
說完這些,他揮了揮魔杖,那些木圈都消失了,他在麥格教授的陪同下走出了禮堂。大家開始湧向門廳,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來一陣說話聲。
“你做得如何?”羅恩快步跑向哈利。“我覺得我最後一次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麽——腳底下一陣刺痛。”
“我想是你的運動鞋太小了,哇-哇,”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過來,赫敏偷笑著大步地超過了他們。
“我什麽也沒有感覺到,”哈利沒有理會她的打斷。“但是我現在關心的不是那個——”
“你是什麽意思,你不關心……你不想學幻影顯形?”羅恩不解地說。
“我不著急,真的。我更喜歡飛行,”哈利轉過頭看了看馬爾福在哪兒,然後加快腳步往門廳走去。“快點兒走,好嗎,我有事情要做……”
羅恩困惑地跟著他往格蘭芬多塔樓跑去。他們被皮皮鬼耽擱了一陣子,皮皮鬼堵住了五樓的一扇門不准任何人通過,除非他們把自己的短褲點燃,不過哈利和羅恩僅僅只是回頭去找了一條可靠的小路。五分鐘之後,他們就已經在往肖像洞裏爬了。
“你能告訴我,我們這是在做什麽嗎?”羅恩微微地喘著氣說。
“到這裏來,”哈利領著他穿過公共休息室走向男生宿舍的樓梯。
正如哈利所希望的那樣,他們的宿舍空無一人。他掀開箱子在裏面翻尋,而羅恩則在旁邊急不可待地看著。
“哈利……”
“馬爾福在用克拉布和高爾放哨。剛才他和克拉布爭吵來著。我想知道……啊哈。”
哈利找到了一張折成方形的羊皮紙,上面顯然什麽也沒有,他把羊皮紙抹平,用魔杖尖在上面輕輕地點了點。
“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不過或許是馬爾福。”
活點地圖立即浮現在了羊皮紙的表面。這是一張城堡裏各層樓的詳細平面圖,上面有帶著標記的黑色小點在移動,顯示出了城堡裏的每一個人。
“幫我找找馬爾福,”哈利急切地說。
他把地圖攤在床上,和羅恩一起俯下身搜尋起來。
“在那兒!”大概一分鐘之後羅恩說。“他在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看……和帕金森、沙比尼、克拉布和高爾……”
哈利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地圖,但是馬上重新振作了起來。
“好,從現在開始我要監視他,”他堅定地說。“一旦我看到他藏在什麽地方,而克拉布和高爾在給他放哨的話,我就披上那件老隱形斗篷去查明白他在幹——”
他打住了,因爲納威這時走進了宿舍,還帶進了一股燒焦的味道,他開始在箱子裏翻尋一條新短褲。
儘管他下定決心要把馬爾福逮個正著,可是在接下來的兩周裏卻不太走運。雖然他儘量頻繁地把地圖拿出來查看,有時還在課間跑到洗手間裏去看,可他還是一次都沒有發現馬爾福藏在可疑的地方。誠然,他發現克拉布和高爾獨自在城堡裏走動的次數比平時多了,有時候還在無人的走廊裏逗留,可是這些時候馬爾福不但不在他們身邊,而且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地圖上。這太讓人費解了。哈利漫不經心地考慮著此刻馬爾福不在學校的可能性,可是卻想不出在目前城堡周圍如此高的安全防護級別下,他是怎麽做到的。他只能假定自己在衆多的小黑點裏漏掉了馬爾福。至於過去形影不離的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如今卻分道揚鑣,這種事往往會隨著人的成長而發生——羅恩和赫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哈利悲哀地想。
時光從二月進入了三月,天氣沒有什麽變化,只不過又多出了許多大風天氣。一張貼在每個公共休息室的告示激起了大家的憤慨,上面說下一次去霍格莫德的行程被取消了。羅恩大發雷霆。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說。“我盼著那一天呢!”
“並不是太出人意料,對不對?”哈利說。“在凱蒂出了事之後。”
她還沒有從聖芒戈回來。更有甚者,《預言家日報》又報道了幾起失蹤,其中就包括霍格沃茨學生的親屬。
“我現在只有愚蠢的幻影顯形可期待了!”羅恩暴躁地說。“真是一份生日大禮……”
又上了三節課後,幻影顯形還是和以前一樣困難,不過又有幾個人成功地裂體了。一股沮喪的情緒開始擡頭,有一定數量的人已經對威爾基和他的三個D産生了敵意,他們受三個D的啓發給他起了許多外號,其中最文雅的是臭嘴和大糞頭。
“生日快樂,羅恩,” 哈利在三月的第一天早上說,他們倆被去吃早餐的西莫和迪安吵醒了。“送你一份禮物。”
他把一個包裹扔到羅恩的床上,那兒已經有了一大堆,哈利猜想那一定是家養小精靈們夜裏遞送過來的。
“謝謝,”羅恩懶洋洋地說,他撕包裝的時候,哈利下床打開了箱子,在裏面翻尋活點地圖,他每次用過之後都要把它藏好。哈利搬出了箱子裏的一半東西,才發現地圖正躲在一卷襪子的下面,襪子裏還藏著他那瓶幸運藥水,飛力飛思。
“好了,”他咕噥道,把他拿到床上,輕輕地敲了敲,爲了防止從他床腳經過的納威聽見,他壓低了聲音說,“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
“真不錯,哈利!”羅恩熱情地說,他把哈利送他的那雙新魁地奇守門員手套揮了揮。
“沒什麽,”哈利心不在焉地說,他正仔細地在斯萊特林的宿舍裏搜尋馬爾福。“嘿……我想他不在床上……”
羅恩沒有回答;他正忙著拆禮物,時不時高興地驚呼一聲。
“今年收穫頗豐!”他宣佈,舉起了一隻重重的金表,表的邊緣環繞著古怪的符號,正在移動的星星代替了指標。“看媽媽和爸爸送了我什麽?啊呀,我想明年我就要成年了……”
“酷,”哈利咕噥了一聲,瞥了一眼那只表,然後又湊得更近地凝視起那張地圖。馬爾福在哪兒?他似乎沒在斯萊特林的餐桌吃早餐……坐在辦公室裏的斯內普身邊也沒有他的影子……也不在洗手間和校醫院……
“來一個嗎?”羅恩口齒含糊地說,遞過一盒酒心巧克力。
“不了,謝謝,”哈利擡起頭。“馬爾福又不見了!”
“不可能,”羅恩又往嘴裏塞了一個酒心巧克力,溜下床去穿衣服。“走吧,如果你不快點兒的話,就得空著肚子去幻影顯形了……也許會更容易一點,我想……”
羅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盒酒心巧克力,然後聳聳肩,又拿起了第三個。
哈利又用魔杖輕輕點了點地圖,輕聲說,“惡作劇完畢,”(儘管並沒有完畢)然後他一邊苦苦思索,一邊穿好了衣服。馬爾福的間歇性失蹤一定有什麽原因,可他就是想不出爲什麽。最好的辦法是跟蹤他,可即使是披上隱形斗篷,這也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要上課,有魁地奇訓練,還有家庭作業和幻影顯形培訓;他不可能成天跟在馬爾福的後面而不被人議論自己的缺席。
“好了嗎?”他對羅恩說。
他往宿舍的門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羅恩並沒用動,而是靠在他的床柱上,盯著被雨水沖刷的窗戶,臉上一副茫然的表情。
“羅恩?吃早餐去。”
“我不餓。”
哈利盯著他。
“我記得你剛才說——?“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羅恩歎息道,“可是我不想吃。”
哈利懷疑地打量著他。
“你剛才吃了半盒酒心巧克力,是不是?”
“不是那個,”羅恩又歎息了一聲。“你不會明白的。”
“說得是,”哈利儘管很疑惑,還是轉身打開了門。
“哈利!”羅恩突然說。
“什麽?”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麽?”哈利開始確切地感覺到驚慌了。羅恩看上去臉色相當蒼白,仿佛要病了。
“我抑止不住地想她!”羅恩嘶啞地說。
哈利驚愕地看著他。他沒想到是這麽回事,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願意聽到這個。儘管他們是朋友,可如果羅恩開始叫拉文德“拉-拉”,他也只好堅決反對。
“那件事怎麽會讓你茶飯不思?”哈利問,試圖給他們的談話注入一點常識。
“我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羅恩絕望地說。
“她絕對知道你的存在,”哈利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一直都在吻你,不是嗎?”
羅恩眨了眨眼。
“你說的是誰啊?”
“你說的是誰啊?”哈利越發感覺到他們的談話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羅蜜爾達·文恩,”他溫柔地說,同時整個臉都變得光彩照人,仿佛有一束一塵不染的陽光正照射在上面一樣。
他們對視了足足一分鐘,然後哈利說,“這是個玩笑,對不對?你在開玩笑。”
“我想……哈利,我想我愛上了她,”羅恩用窒息的聲音說。
“好吧,”哈利走到羅恩身邊,仔細地看了看他放著光的眼睛和慘白的臉色,“好吧……那你嚴肅地再說一遍。”
“我愛她,”羅恩气喘吁吁地說。“你見過她的頭髮嗎,那麽黑,那麽有光澤,那麽柔順……還有她的眼睛?她大大的黑眼睛?還有她——”
“真好笑,”哈利不耐煩地說,“可是玩笑結束了,好嗎?算了吧。”
他轉身要走;可才往門口邁了兩步,右耳朵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他打了個趔趄,把頭轉了過來。羅恩的拳頭剛收回去,臉上憤怒地扭曲著;他又準備來第二下了。
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抽出魔杖,那條咒語突然間就闖入了他的腦海:輕身浮影!
羅恩大叫一聲,腳跟又被提了起來;他被無助地倒挂著擺來擺去,袍子垂了下來。
“爲什麽那樣做?”哈利吼道。
“你侮辱了她,哈利!你說這是個笑話!”羅恩喊道,由於全身的血都湧向了腦門,他的臉慢慢地變成了紫色。
“這真是荒唐!”哈利說。“你中了什麽——?”
他看到了羅恩床上的那只敞開的盒子,真相如同一隻受驚的巨怪一樣重重地擊中了他。
“你在哪兒拿的那些酒心巧克力?“
“它們是我的生日禮物!”他掙扎著想獲得自由,這使他在半空中慢慢地旋轉了起來。“我給了你一個,不是嗎?”
“你是從地上撿起來的,對不對?”
“它們是從我床上掉下去的,行了吧?放我下來!”
“它們不是從你床上掉下來的,你這個傻瓜,還不明白嗎?它們是我的,我找地圖時從箱子裏扔出來的。是羅蜜爾達在耶誕節之前給我的,裏面攙了愛情藥!”
羅恩僅僅只注意到了他話裏的一個詞。
“羅蜜爾達?”他重復道。“你在說羅蜜爾達嗎?哈利——你認識她嗎?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
哈利盯著搖搖擺擺的羅恩,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哈利強忍住了笑。他的一部分——還在跳動的右耳朵——非常想放下羅恩,然後看著他變得狂躁不安,直到藥效消失……可是另一方面,他們倆是朋友,羅恩打他的時候也是神志不清的,而且哈利覺得如果放任羅恩去向羅蜜爾達·文恩表達矢志不渝的愛意,自己也許會招致另一記重拳。
“是的,我給你介紹,”哈利腦子飛速地轉著。“我現在放你下來,好嗎?”
他讓羅恩墜落到了地上(他的耳朵傷得不輕),可是羅恩只是重新爬了起來,咧開嘴笑著。
“她在斯拉霍恩的辦公室裏,”哈利沈著地說,帶頭走向了門口。
“她爲什麽要在那兒?”羅恩不安地問,趕緊跟了上來。
“哦,她在補魔藥課,”哈利胡編亂造。
“也許我可以問能不能和她一起上課?”羅恩急切地說。
“好主意,”哈利說。
拉文德此刻正等在肖像洞口,這是一個哈利沒有預見到的複雜局面。
“你遲到了,哇-哇!”她板著臉說。“我爲你準備了一件生日——”
“別煩我,”羅恩不耐煩地說,“哈利正準備把我介紹給羅蜜爾達·文恩。”
他沒再多說一句話,推開她爬進了肖像洞。哈利試圖對拉文德做一個道歉的表情,可是這似乎只平添了幾分滑稽,因爲他們關上胖夫人的畫像時,看到拉文德已經氣得無以復加了。
哈利本來有些擔心斯拉霍恩會不會正在吃早餐,可是他剛敲了一下門裏面就應了一聲,斯拉霍恩穿著一件綠色的天鵝絨睡袍,戴著一頂配套的睡帽,看上去睡眼惺忪。
“哈利,”他嘟囔道。“你來得太早了……我禮拜六一般會睡懶覺的……”
“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打擾了你,”哈利盡可能輕聲地說,而羅恩正踮起腳試圖往斯拉霍恩的房間裏看,“可是我的朋友羅恩誤服了愛情藥。你拿不出解藥,是嗎?我得帶他去見龐弗雷夫人,可是我們不該有韋斯萊魔法把戲店的東西,你知道……棘手的問題……”
“我還以爲你可以迅速地爲他提供解藥,哈利,你可是個魔藥專家啊?”斯拉霍恩說。
“呃,”羅恩正在用肘推著哈利的肋部,想強行進入屋子,這讓哈利分了神,“嗯,我從來沒有配製過愛情藥的解藥,教授,而且在我做出來之前羅恩也許已經做出了什麽嚴重的——”
羅恩此時選擇了嗚咽,這給哈利幫了大忙,“我看不見她,哈利——是不是他把她藏起來了?”
“這份魔藥沒有過期嗎?”斯拉霍恩問,此刻正帶著專業的興趣查看著羅恩。“藥效可以變得更強,你知道,如果放得更久的話。”
“那就能解釋得通了,”哈利气喘吁吁地說,現在正和羅恩扭在一起,努力地不讓他撞向斯拉霍恩。“今天是他的生日,教授,”他懇求地補充道。
“哦,好吧,進來,那麽,進來,”斯拉霍恩動了惻隱之心。“我包裏有必需的東西,這不是一種困難的解藥……”
羅恩推開門走進了斯拉霍恩悶熱而擁擠的辦公室,被一隻裝飾著流蘇的腳凳絆了一跤,他抓著哈利的脖子重新站穩,喃喃地說,“她沒有看到吧,對嗎?”
“她還沒有來呢,”哈利注視著斯拉霍恩打開他的魔藥工具包,把各式各樣的藥材一小撮一小撮地加到一隻小水晶瓶裏。
“那就好,”羅恩熱忱地說。“我看上去怎麽樣?”
“非常英俊,”斯拉霍恩圓滑地說,他遞給羅恩一杯澄清的液體。“現在喝了它,這是提升勇氣的補藥,能讓你在她來的時候保持沈著。”
“太棒了,”羅恩急切地說,然後咕嚕咕嚕地大口喝光瞭解藥。
哈利和斯拉霍恩注視著他。羅恩沖著他們笑了一會兒。然後,他的笑容緩慢地沈了下去,最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極度驚恐的表情。
“那麽他恢復正常了?”哈利咧嘴笑著說。斯拉霍恩則咯咯地笑了起來。“多謝了,教授。”
“不值一提,我的孩子,不值一提,”斯拉霍恩說,羅恩跌坐到旁邊的一把扶手椅上,看上去有些暈暈乎乎的。“提神酒,他需要那個,”斯拉霍恩接著說,他匆匆忙忙地走向一張擺滿飲料的桌子。“我有黃油啤酒,還有葡萄酒,還有最後一瓶橡木桶裏釀制的蜂蜜酒……嗯……本打算作爲聖誕禮物送給鄧布利多的……啊,好吧……”他聳了聳肩“……他不可能記挂還沒有得到的東西!我們不如現在就打開它慶祝韋斯萊先生的生日吧?沒有什麽能比好酒更適合於驅趕失戀的痛苦了……”
他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哈利也跟著笑了。這是自從上次他試圖獲取斯拉霍恩的真實記憶慘遭失敗之後,第一次和斯拉霍恩幾乎獨處一室。也許,如果他能保持斯拉霍恩心情愉快……也許他們在喝掉了足夠的橡木蜂蜜酒之後……
“給你,”斯拉霍恩遞給哈利和羅恩每人一杯蜂蜜酒,然後舉起了自己的那杯。“好了,祝你生日快樂,拉爾夫——”
“——是羅恩——”哈利小聲說。
可是羅恩似乎沒有聽到斯拉霍恩的祝酒,他已經把蜂蜜酒灌進了肚子裏。
過了一秒鐘,幾乎不長過一次心跳的時間,哈利發現了極爲反常的事兒,而斯拉霍恩則似乎沒有注意到。
“——祝你擁有更多的——”
“羅恩!”
羅恩已經扔掉了杯子;他從椅子上半站起來,然後蜷縮成了一團,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羅恩口吐著白沫,眼珠在眼窩裏鼓了起來。
“教授!”哈利吼道。“救救他!”
可是斯拉霍恩似乎也驚呆了。羅恩一陣痙攣,又噎住了:他的皮膚變成了藍色。
“什麽——可是——”斯拉霍恩結結巴巴地說。
哈利跳過一張矮桌子,飛奔到斯拉霍恩敞開的魔藥工具包旁,把裏面的瓶子和袋子都拿了出來,與此同時羅恩咕嚕咕嚕的喘息聲充斥著整個房間。最後他找到了——皺巴巴的、像腎臟一樣的石頭,斯拉霍恩在魔藥課時從他手中拿走的。
哈利飛奔回羅恩身邊,扳開他的下巴,把牛黃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裏。羅恩哆嗦了一陣,又劇烈地喘了一會兒,最後他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柔軟和平靜。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10 PM
第十九章 小精靈的跟蹤
“那麽,總而言之,羅恩的這個生日過得並不算好?”弗雷德說。
已經是晚上了;校醫院裏靜悄悄的,窗簾拉上了,燈也點上了。羅恩是唯一的一個病號。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他的周圍;他們已經在門外等了一天,一旦有人進出就往裏面張望。龐弗雷夫人直到八點鍾才把他們放進來。弗雷德和喬治是十點之後到的。
“這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送禮物的場景,”喬治冷酷地說,他把一大包禮物放到了羅恩的床頭櫃上,坐到了金妮身邊。
“是的,在我們構思的那一幕裏他是神志清醒的,”弗雷德說。
“我們一直等在霍格莫德村,想給他個驚喜——”喬治說。
“你們在霍格莫德?”金妮擡起頭問道。
“我們正在考慮買下佐科笑話店,”弗雷德鬱悶地說。“開一家霍格莫德分店,可是你們要是再也不能在周末來買東西的話,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不過別管那個了。”
他拖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哈利身邊,看著羅恩蒼白的臉。
“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哈利?”
哈利又把故事重講了一邊,他似乎已經給鄧布利多,給麥格,給龐弗雷夫人,給赫敏和金妮講過一百遍了。
“……然後我把牛黃塞進了他嘴裏,他才喘得稍微緩和了點兒,斯拉霍恩跑去找人幫忙,麥格和龐弗雷夫人過來了,她們把羅恩送到了這兒。她們認爲他問題不大。龐弗雷夫人說他可能要待上一周左右……堅持服用後悔藥……”
“天哪,幸虧你想到了牛黃,”喬治低聲說。
“幸虧屋子裏有一個,”哈利想著萬一他沒能在屋裏找出一個的話會發生什麽事,不禁冷汗直流。
赫敏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吸了吸鼻子。她一整天都格外地安靜。她剛才急匆匆地跑到校醫院門口,臉色蒼白地向哈利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幾乎沒有參與哈利和金妮關於羅恩是怎麽中毒的激烈討論,只是咬緊牙關、驚惶失措地站在他們倆身邊,一直到他們終於被放了進去。
“媽媽和爸爸知道了嗎?”弗雷德低聲問金妮。
“他們已經探視過他了,一小時前來的——現在正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裏,不過馬上就會回來……”
他們都看著羅恩在睡夢中含糊地咕噥了幾句話,大家一陣沈默。
“這麽說是飲料裏下了毒?”弗雷德輕聲問。
“是的,”哈利馬上說;他想不出還可能是什麽別的,非常樂意他們又討論起這個話題來。“斯拉霍恩把它倒了出來——”
“他有機會趁你不注意在羅恩的杯子裏下毒嗎?”
“很有可能,”哈利說,“可斯拉霍恩爲什麽要給羅恩下毒呢?”
“不知道,”弗雷德皺起了眉頭。“你覺得他是不是把杯子弄混了?本來打算把那一杯給你的?”
“斯拉霍恩爲什麽要給哈利下毒?”金妮問。
“我不知道,”弗雷德說,“可是肯定有一大堆的人想要毒死哈利,對不對?因爲他是真命天子,還有所有那些東西。”
“這麽說你覺得斯拉霍恩是個食死徒?”金妮說。
“什麽都有可能,”弗雷德陰沈著臉說。
“他可能中了奪魂咒,”喬治說。
“或許他是無辜的,”金妮說。“毒有可能是下在酒瓶裏,這樣也許是爲了毒斯拉霍恩本人。”
“誰想殺死斯拉霍恩?”
“鄧布利多認爲伏地魔想籠絡斯拉霍恩,”哈利說。“斯拉霍恩在來霍格沃茨之前已經躲藏了一年了。而且……”他想起了鄧布利多沒能從斯拉霍恩那裏得到的那段記憶,“也許伏地魔想清理掉他,也許覺得他對鄧布利多很有價值。”
“可是你說斯拉霍恩準備把那瓶酒送給鄧布利多作聖誕禮物,”金妮提醒他。“所以下毒者的目標也很可能是鄧布利多。”
“那他可不夠瞭解斯拉霍恩的,”赫敏幾個小時以來第一次開了口,聽起來就像得了嚴重的傷風。“任何瞭解斯拉霍恩的人都能想到他很有可能把那麽美味的東西自己留著喝了。”
“呃-敏-妮,”羅恩突然在他們中間嘶啞地叫了起來。
他們都陷入了沈默,焦慮地看著他,不過他在說了一通胡話之後又打起了鼾。
門突然被打開了,他們都嚇了一跳:海格大步朝他們走了過來,頭髮上雨漬斑斑,海狸皮大衣在身後拍打,他手裏拿著一隻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海豚大小的腳印。
“在禁林裏待了一天!”他喘著粗氣說。“阿拉戈克情況更糟糕了,我和它說了一天的話——剛剛才吃上晚飯,就從斯普勞特教授那兒聽說了羅恩的事!他怎麽樣了?”
“還不錯,”哈利說。“他們說他沒事。”
“探視時不要同時進來六個人以上!”龐弗雷夫人從辦公室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算上海格才六個人,”喬治指出了這一點。
“哦……對……”龐弗雷夫人似乎把大塊頭的海格看成了幾個人。爲了掩飾她的錯誤,她趕緊用魔杖把那些泥腳印清理掉了。
“我不敢相信,”海格嘶啞地說,他盯著羅恩,搖了搖亂蓬蓬的腦袋。“真是不敢相信……瞧瞧他躺在那兒……是誰想要害他,嗯?”
“我們剛剛正在討論這個,”哈利說。“我們不知道。”
“不會有人對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懷恨在心吧?”海格擔心地說。“先是凱蒂,現在又是羅恩……”
“我看不出有誰會想幹掉一支魁地奇球隊,”喬治說。
“也許伍德會幹掉斯萊特林隊,如果他能逃脫懲罰的話,”弗雷德實事求是地說。
“嗯,我認爲不是因爲魁地奇,不過這兩起攻擊事件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繫,”赫敏輕聲說。
“你怎麽會那樣想?”弗雷德問。
“嗯,首先,他們都本應該被殺死,可是都活了下來,儘管那只是純粹的走運。其次,無論是毒藥還是項鏈,似乎都沒有被送到那個本該被謀害的人手裏。當然,”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那在某種程度上使這個人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因爲他們似乎並不在乎最終幹掉他之前會犧牲掉多少無辜的人。”
他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不祥的斷言作出回應,門又被拉開了,韋斯萊夫婦匆匆走進了病房。上一次造訪這間病房之後他們已經確信羅恩會完全康復了:現在韋斯萊夫人正緊緊地抱著哈利。
“鄧布利多告訴了我們你是怎麽用牛黃救他的,”她哽咽著說。“哦,哈利,我們該說什麽才好?你救過金妮……救過亞瑟……現在又救了羅恩……”
“別這樣……我沒有……”哈利尷尬地咕噥道。
“你對我們家一半的成員都有救命之恩,我記起來了,”韋斯萊先生狹促地說。“嗯,我只能說,當初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羅恩決定坐到你的車廂裏的那一天對韋斯萊一家來說就是幸運日,哈利。”
哈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當龐弗雷夫人再次提醒他們一次只能有六個人探視羅恩時,哈利非常樂意地和赫敏一起站了起來;海格也決定和他們一起走,這樣就可以把羅恩留給他的家人了。
“太可怕了,”他們三個沿著走廊往大理石樓梯走去時,海格在他的鬍子裏粗聲說。“佈置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可還是有孩子被傷害……鄧布利多很擔憂……他沒說什麽,可是我能看出來……”
“他沒有什麽想法嗎,海格?”赫敏失望地問。
“我猜他的想法多著呢,像他那樣的腦瓜,”他堅定地說。“可是他不知道是誰送的那串項鏈,也不知道是誰在酒裏下的毒,否則他們早就被抓起來了,是不是?讓我擔心的,”海格壓低了聲音,四處張望了一下(哈利也額外檢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有沒有皮皮鬼),“是如果孩子們不斷地被攻擊,霍格沃茨還能開多久。密室的事又重新來了一遍,是不是?會産生恐慌,更多的家長會把孩子接走,你知道,接下來政府部門就會……”
海格停了下來,一個長頭髮女鬼魂安靜地飄了過去,然後他用嘶啞的聲音接著說,“……政府部門就會討論一勞永逸地關了這兒。”
“肯定不會吧?”赫敏看上去很擔心。
“他們得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海格沈重地說。“我是說,把孩子送到霍格沃茨本來是有點兒冒風險,是不是?把幾百個未成年巫師關在一起難免會出事故,對吧?可是蓄意的謀殺就不同了。難怪鄧布利多會不滿斯內——”
海格打住了,纏結著黑色鬍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熟悉的心虛表情。
“什麽?”哈利迅速說。“鄧布利多不滿斯內普?”哈利大聲問。
“噓!”海格說,看上去既緊張又生氣。“別大聲喊那種事情,哈利,你想讓我丟掉飯碗嗎?對了,我想你可能不太在乎,是不是,反正你已經都放棄了保護神奇——”
“別想讓我感到內疚,那沒用!”哈利激烈地說。“斯內普幹了什麽?”
“我不知道,哈利,我本來就不該聽到那些話!我——嗯,我前幾天走出禁林的時候聽到了他們在談話——好吧,是在爭吵。我不太關心,就試著躲開不去聽,可是——嗯,他們討論得太激烈了,想不聽都難。”
“然後呢?”哈利催促他說,海格正不自在地來回蹭著他巨大的腳。
“然後——我只聽到斯內普說鄧布利多太想當然了,而也許他——斯內普——不想再做了——”
“做什麽?”
“我不知道,哈利,聽起來斯內普感覺自己有些累過頭了,就這麽回事——而鄧布利多直截了當地提醒他已經答應做這件事了,全部大概就是這些。對他要求得相當嚴格。然後他說了一些讓斯內普去調查他的學院,就是斯萊特林學院的事。嗯,沒什麽可奇怪的!”見哈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海格急忙補充道。“所有的學院院長都被要求在自己的學院裏調查項鏈事件——”
“是啊,可是鄧布利多沒有和其他的院長們爭吵,是不是?”哈利說。
“你瞧,”海格不安地扭著他的弩;隨著一聲巨響,弩被折成了兩截,“我知道你怎麽看斯內普,哈利,可是我不想讓你把他們的談話曲解了。”
“小心,”赫敏簡練地說。
他們轉身時剛好看到阿格斯·費爾奇的影子從身後的牆上移了過來,轉眼間他就在拐角的地方出現了,駝著背,下巴顫抖著。
“啊哈!”他气喘吁吁地說。“這麽晚了還沒睡覺,關禁閉!”
“不會的,費爾奇,”海格立刻說。“他們和我在一塊兒,是吧?”
“那又有什麽不同?”費爾奇粗魯地說。
“我是個老師,不是嗎,你這個偷偷摸摸的啞炮!”海格的火氣立刻上來了。
費爾奇似乎要氣炸了,他發出了一種噁心的嘶嘶聲;洛麗斯夫人不知不覺地出現了,它繞著費爾奇皮包骨的腳踝轉著圈。
“走吧,”海格從嘴角說。
哈利不用他說第二遍;他和赫敏匆匆地跑開了,海格和費爾奇響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回蕩。他們在快到格蘭芬多塔樓時遇到了皮皮鬼,不過他正在高興地往喊叫聲的源頭飛馳,
“什麽時候有了衝突和麻煩,
叫上皮皮,他會讓它們翻一番!”
胖夫人正在打瞌睡,她對被吵醒很不滿,可還是暴躁地打開門讓他們爬進了既平靜又空無一人的公共休息室。人們似乎還不知道羅恩的事;哈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今天已經被審問得夠多了。赫敏道完晚安,走進了女生宿舍。哈利則坐到了火爐邊,盯著裏面即將熄滅的餘燼看。
這麽說鄧布利多和斯內普起了爭執。儘管他對哈利說了那麽多,儘管他堅持自己完全信任斯內普,可他還是對他發了脾氣……他認爲斯內普沒有盡全力調查斯萊特林學院……或許是,沒有盡全力調查某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馬爾福?
是因爲鄧布利多不想讓哈利做傻事,把事情都攬到自己懷裏而不讓哈利起疑心嗎?似乎有可能。甚至可能是鄧布利多不想干擾哈利的學業,不想讓他在獲取斯拉霍恩記憶的事情上分心。也許鄧布利多是不願意把對自己教員的懷疑吐露給一個十六歲的……
“你在這兒啊,波特!”
哈利震驚地跳了起來,拿好了魔杖。他本以爲公共休息室是空的;所以當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遠處的一把椅子上站起來時,他顯得有些措手不及。走近之後哈利認出了他是科馬克·麥克拉根。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麥克拉根沒有計較哈利抽出了魔杖。“我一定是睡著了。聽我說,我早晨看到他們把韋斯萊送到了校醫院。看上去他打不了下周的比賽了。”
哈利花了些時間才弄明白麥克拉根在說什麽。
“哦……對……魁地奇,”他把魔杖放回了牛仔褲的腰帶裏,疲憊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是的……他可能打不了了。”
“那麽,我來當守門員,好不好?”麥克拉根說。
“是啊,”哈利說。“是啊,我想是的……”
他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反對;畢竟,麥克拉根在選拔時的表現是第二好的。
“太棒了,”麥克拉根滿意地說。“那麽什麽時候訓練?”
“什麽?哦……明天晚上有一次。”
“好的。聽著,波特,我們最好預先開個會。我有一些關於戰術的點子,你會覺得有用的。”
“好的,”哈利不太熱情地說。“那麽,我明天聽聽。我現在太累了……再見……”
第二天羅恩中毒的消息迅速傳開了,可是那並沒有像凱蒂事件那樣引起騷動。人們似乎覺得這可能只是一起意外,畢竟他當時是在魔藥課老師的房間裏,而且中毒之後馬上就服瞭解藥,也沒有造成什麽真正的傷害。實際上,格蘭芬多學院普遍地更關注即將到來的同赫奇帕奇的比賽,因爲紮卡賴斯·史密斯解說了他們同斯萊特林的比賽,而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想看到那個赫奇帕奇的追球手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然而哈利從來沒有對魁地奇這樣的不感興趣過;他迅速陷入了對馬爾福的困擾之中。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把活點地圖拿出來查看,有時還繞著道去追蹤馬爾福,可是還是沒能偵查到他做了什麽反常的事。而且馬爾福還是在一次次無法解釋地從地圖上消失……
但是哈利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這件事,他還有魁地奇訓練和家庭作業要完成,而且事實上他現在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科馬克·麥克拉根和拉文德·布朗尾隨。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哪一個更令人厭煩。麥克拉根一直在滔滔不絕地暗示,他會比羅恩更適合長期擔任魁地奇球隊的守門員,還說哈利在看到他定期的訓練之後也肯定會這麽想;他也非常熱衷於批評其他的隊友,還給哈利提供了一個詳細的訓練計劃,以至於哈利不止一次地被迫提醒他誰才是隊長。
與此同時,拉文德也總是在哈利身邊談論著羅恩,哈利覺得這比麥克拉根的魁地奇演講還要煩。起初,拉文德對沒有人告訴他羅恩被送進醫院感到生氣——“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女朋友!”——可不幸的是她後來決定原諒哈利的疏忽,轉而開始渴望和哈利一起深入地討論羅恩的感情和愛好,這真是一段哈利最願意放棄的經歷。
“聽我說,你爲什麽不和羅恩去說這些?”在忍受了拉文德的一段特別冗長的審問之後哈利問道,她幾乎問遍了所有的事,從羅恩喜不喜歡她的新袍子到哈利是否認爲羅恩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
“嗯,我會的,可是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總是在睡覺!”她焦急地說。
“是嗎?”哈利很驚訝,因爲自己每次去校醫院看他的時候,羅恩都非常精神,不僅對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之間的爭吵極爲感興趣,而且還會盡情地辱駡麥克拉根。
“赫敏·格蘭傑還在去看他嗎?”拉文德突然問。
“是啊,我想是的。嗯,他們是朋友,對吧?”哈利不安地說。
“朋友,別開玩笑了,”拉文德輕蔑地說。“自從我和羅恩在一起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和他講過話了!可是我覺得她現在又想跟他和好了,因爲他現在這麽引人關注……”
“你覺得中毒是引人關注?”哈利問。“不管怎樣——對不起,我得走了——還要和麥克拉根去談魁地奇的事,”哈利匆忙說,然後沖進了旁邊一扇僞裝成牆壁的門,抄著這條近路跑去上魔藥課,謝天謝地,那兒既沒有拉文德也沒有麥克拉根。
同赫奇帕奇進行魁地奇比賽的那天早晨,哈利去球場之前先去了一趟校醫院。羅恩非常焦慮不安;龐弗雷夫人不允許他去看比賽,她覺得那會使他興奮過度。
“麥克拉根幹得怎麽樣?”他緊張地問哈利,顯然忘了自己已經問過兩遍同樣的問題了。
“我告訴過你了,”哈利耐心地說,“他就算是世界級我也不會把他留在隊裏。他一直試圖告訴每個人該做什麽,他覺得自己在每個位置上都打得比我們好。我迫不及待地想擺脫他。說到擺脫別人,”哈利加了一句,他已經拿著火弩箭站了起來,“拉文德來看你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別再裝睡了?她也快把我逼瘋了。”
“哦,”羅恩看上去有些窘迫。“對。好的。”
“你如果不想再和她交往了,就告訴她,”哈利說。
“是啊……嗯……不那麽容易,對不對?”羅恩說。他頓了一下。“赫敏也會在比賽之前來看我嗎?”他不經意地加了一句。
“不,她已經和金妮去了球場。”
“哦,”羅恩看上去很是悶悶不樂。“好吧。嗯,祝你好運。希望你們能狠狠地教訓麥克拉——我是說,史密斯。”
“我會努力的,”哈利扛起了飛天掃帚。“比賽之後見。”
他匆匆地穿過沒有人的走廊;整個學校的人都出動了,他們要麽已經坐在了球場的觀衆席上,要麽正往那裏趕去。他一邊走一邊往窗戶外面望去,試圖估量一下風會有多大,這時前面的一個響聲讓他把目光移了回來,哈利看見馬爾福正在兩個女孩的陪同下向他走過來,她們倆看上去都怒氣衝衝的。
馬爾福一見到哈利就停了下來,然後他乾巴巴地笑了笑,接著往前走。
“你去哪兒?“哈利問。
“是啊,我真的想告訴你,因爲這和你有關係,波特,”馬爾福冷笑道。“你最好快點兒,他們正等著那個真命隊長呢——大顯身手的男孩——他們近來稱呼你的。”
其中一個女孩勉強地傻笑了起來。哈利盯著她。她頓時臉紅了。馬爾福從哈利身邊擠過去,那個女孩和她的朋友也小跑著跟上了他,然後在一個拐角處消失了。
哈利的腳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兒看著他們消失。這真是讓人憤怒;他本來就快趕不上比賽了,又遇到了偷偷摸摸的馬爾福,要知道這時候整個學校的人都不在:這是哈利發現馬爾福在幹什麽的最佳機會。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著,哈利呆呆地站在那裏,凝視著馬爾福消失的地方……
“你去了哪兒?“哈利飛奔進更衣室的時候金妮質問道。整個球隊都已經換好了衣服;兩個擊球手庫特和皮克斯正在用球棒緊張地敲打著自己的腿。
“我遇到了馬爾福,”哈利穿上猩紅色的球袍時低聲告訴她。
“然後呢?”
“然後我想知道別人都在這兒的時候他爲什麽會和一對女朋友出現在城堡裏……”
“這個此時此刻很重要嗎?”
“好了,我不太可能查清楚,是不是?”哈利抓起了火弩箭,扶了扶眼鏡。“走吧!”
他沒再多說什麽,大步地走到了球場上去迎接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噓聲。幾乎沒有一絲風;天上片片白雲;時不時就有刺眼的陽光射出來。
“棘手的狀況!”麥克拉根鼓動著球隊。“庫特,皮克斯,你們倆飛到陽光外面去,這樣他們就看不到你們過來——”
“我是隊長,麥克拉根,別再對他們發號施令了,”哈利生氣地說。“去你的球門那邊待著吧!”
麥克拉根走開之後,哈利轉向庫特和皮克斯。
“確保你們一定要飛出陽光之外,”他勉強地告訴他們倆。
他和赫奇帕奇的隊長握了握手,然後隨著霍奇夫人的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他一下升到隊友們的上方,繞著球場飛馳以搜尋金色飛賊。如果他能足夠早地抓到它,他就還有機會回到城堡去,拿著活點地圖去查出馬爾福在幹什麽……
“拿著鬼飛球的是赫奇帕奇的史密斯,”一個恍恍惚惚的聲音回蕩在球場上空。“當然上次比賽他作了解說,金妮·韋斯萊當時撞上了他,我認爲很可能是有意的——看上去像。史密斯對格蘭芬多相當無禮,我估計他現在感到後悔了,因爲他正在和他們比賽——哦,看,他丟掉了鬼飛球,金妮從他那裏奪走了球,我真的喜歡她,她人非常好……”
哈利往下盯著解說席。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讓盧娜·洛夫古德去解說比賽吧?可是即使高高在上他也清楚地辨認出了盧娜長長的、髒兮兮的金髮,還有黃油啤酒瓶塞串成的項鏈……盧娜旁邊的麥格教授顯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正在重新考慮這個任命。
“……可是現在那個大塊頭的赫奇帕奇球員從她那裏搶過了鬼飛球,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好像是比寶——不,是巴金斯——”
“是卡多拉德!”麥格教授在盧娜旁邊大聲說。觀衆爆發出一陣笑聲。
哈利仔細地尋找著金色飛賊;可是還沒有發現它的任何蹤迹。過了不一會兒,卡多拉德得分了。麥克拉根一直在大聲責備金妮失去了鬼飛球,結果沒有注意到那只紅色的大球擦著自己的右耳朵飛進了球門。
“麥克拉根,你能不能別管其他人,集中注意力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哈利轉過來對自己的守門員吼道。
“你也沒有作好表率!”麥克拉根紅著臉怒吼。
“哈利·波特正在和他的守門員爭吵,”盧娜平靜地說,與此同時下面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嘲笑聲。“我認爲那不會有助於他找到金色飛賊,不過也許這是一條妙計……”
哈利憤怒地咒駡著回到了球場中,掃視著空中,試圖發現那只長著翅膀的金色小球的蹤影。
金妮和德梅爾紮各自打入了一球,給了下面身著紅色和金色衣服的支持者們一些歡呼的理由。隨後卡多拉德又打入一球把比分扳平了,可是盧娜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對進球這種世俗的東西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漠不關心,她正在不懈地嘗試著把觀衆的注意力拉到諸如奇形怪狀的雲朵之類的東西上去,一邊還猜測著紮卡賴斯·史密斯——他到目前爲止尚未把鬼飛球護到懷裏超過一分鐘——是不是得了什麽“失敗症”。
“七十比四十,赫奇帕奇領先!”麥格教授沖盧娜的擴音器裏吼道。
“真的嗎,已經?”盧娜含糊地說。“哦,看哪!格蘭芬多的守門員搶過了擊球手的球棒。”
哈利在半空中轉過身來。果然,麥克拉根不知爲什麽搶過了皮克斯的球棒,似乎是在給他示範怎麽把遊走球向迎面而來的卡多拉德打去。
“你能不能把球棒還給他然後回到球門那邊!”哈利咆哮著向麥克拉根沖去,而正在這時麥克拉根把遊走球兇狠地擊了出來,卻沒有打中目標。
眼前一黑,令人眩暈的疼痛……一道閃光……遙遠的尖叫聲……一種在長長的隧道裏往下掉的感覺……
哈利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他正躺在一張非常溫暖舒適的床上,仰視著一盞吊燈,它在陰暗的天花板上投射出了一圈金色的光暈。他艱難地擡起頭,發現他的左邊是一個面容熟悉、滿臉雀斑、長著一頭紅發的人。
“你能過來陪我真是太棒了,”羅恩咧嘴笑了。
哈利眨了眨眼,朝四周望去。當然:他在校醫院裏。外面靛藍色的天空夾雜著一點深紅。比賽幾個小時前就結束了……沒有希望逮住馬爾福了。哈利覺得自己的頭重得有些奇怪;他伸手摸了摸,發現頭上被纏了一圈僵硬的繃帶。
“發生了什麽事情?”
“頭打破了,”龐弗雷夫人急忙跑出來把他又摁在了枕頭上。“沒什麽可擔心的,我立馬就治好了,可是今晚你得在這裏躺一夜了。幾個小時之內都不能用力過猛。”
“我不想在這裏過夜,”哈利生氣地說,他坐起來掀開被子,“我要去找麥克拉根,然後殺了他。”
“恐怕那就屬於‘用力過猛’,”龐弗雷夫人堅定地把他摁到床上,舉起魔杖用威脅的口氣說。“在我放你走之前,你都得留在這兒,否則我就去找校長。”
她匆匆地回到了辦公室裏,哈利惱火地睡到枕頭上。
“你知道我們最後輸球的比分嗎?”他咬牙切齒地問羅恩。
“嗯,我知道,”羅恩帶著歉意說。“最後的比分是三百二十比六十。”
“太好了,”哈利暴跳如雷地說。“真是太好了!只要讓我抓到麥克拉根——”
“你不會想要抓到他的,他和巨怪一樣的高大,”羅恩明智地說。“我個人認爲我們最好還是想辦法用王子長腳趾甲的咒語來咒他。不管怎樣,隊裏的其他人可能已經搶在你出去之前把他解決了,他們也不開心……”
羅恩的聲音裏有一絲抑制不住的喜悅;哈利看得出羅恩知道麥克拉根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之後簡直都欣喜若狂了。哈利躺在那兒,盯著天花板上的那一小片燈光,剛剛治好的頭並不疼,確切地說,只是感覺繃帶下的部分有些脆弱。
“我在這裏能聽到比賽的解說,”羅恩笑得聲音有些發抖。“我希望從此以後都是盧娜解說比賽……失敗症……”
在這種處境下哈利氣憤得一點兒也笑不起來,過了一會兒羅恩的大笑終於平息了下來。
“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金妮來看過你了,”他沈默了很久之後說,哈利的想象又活躍了起來,腦海裏迅速構想出了一幕景象,金妮伏在他毫無知覺的身體上哭泣,向他坦白自己對他的迷戀有多麽深,羅恩則在一旁祝福著他們……“她說你比賽開始前才及時趕到。怎麽會?你離開這兒的時候挺早的啊。”
“哦……”哈利說,他心中的幻象破滅了。“是啊……嗯,我看到了馬爾福和兩個女孩溜了回來,那兩個女孩好像不太想跟著他,這是第二次他不和全校的人一起出現在球場裏了。他逃掉了上一場比賽,還記得嗎?”哈利歎息道。“真希望我當時去跟蹤他了,比賽輸得那麽慘……”
“別傻了,”羅恩尖刻地說。“你不能爲了跟蹤馬爾福就錯過一場魁地奇比賽,你是隊長!”
“我想知道他在玩什麽把戲,”哈利說。“別對我說這全是我瞎想的,尤其是在我聽到了他和斯內普之間——”
“我從來沒有說過那全是你瞎想的,”羅恩用一隻肘撐起自己,沖哈利皺著眉,“可是沒有誰規定這裏每次都只有一個人能策劃什麽陰謀!你被馬爾福迷住心竅了,哈利。我是說,竟然爲了跟蹤他而願意錯過比賽……”
“我想當場抓住他!”哈利沮喪地說。“我的意思是,他每次在地圖上消失時都去了哪兒?”
“我不知道……霍格莫德?”羅恩打著呵欠建議道。
“我從來沒有見他走過地圖上的秘道。我想它們是不是已經被監視起來了?”
“嗯,那麽,我不知道,”羅恩說。
他們陷入了沈默。哈利擡頭盯住了天花板上的那一圈燈光,思索著……
他要是有魯弗斯·斯克林傑的權力,就可以佈置對馬爾福的跟蹤了,可不幸的是哈利沒有滿滿一辦公室的傲羅聽命於他……他飛快地想到了從D.A.獲得一些幫助,可是那也有問題,因爲大家會錯過上課;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課程表都排得滿滿的。
羅恩的床上傳來了隆隆的鼾聲。過了一會兒龐弗雷夫人從辦公室走了出來,這次穿著一件厚厚的睡袍。假裝睡覺是最容易的事了;哈利翻了個身,聽到她揮動魔杖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燈也被熄掉了,然後她轉身回到了辦公室;他聽到她把門在身後哢噠一聲關上,知道她準備去睡覺了。
這是他第三次因爲魁地奇比賽受傷而被送往校醫院。上一次他是由於攝魂怪出現在球場裏而掉下了掃帚,而在那之前的一次,則是因爲他手臂裏所有的骨頭都被那個笨得無藥可救的洛哈特教授移除了……那是他最痛苦的一次受傷……他還記得一夜之間長出整個手臂的骨頭有多麽痛苦,即使是一個不期而至的來訪者也沒能減輕他的不適——
哈利筆直地坐了起來,他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繃帶滑到了一邊。他終於找到了答案:有一個方法可以跟蹤馬爾福——他怎麽忘記了呢,他爲什麽從前就沒有想過這個呢?
但問題是,該怎麽把他叫來呢?該怎麽做呢?
哈利對著黑暗試探性地輕聲說了一句。
“克利切?”
啪的一聲巨響,扭打和尖叫聲頓時充滿了安靜的房間。羅恩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發生了什麽——?”
哈利急忙把魔杖指著龐弗雷夫人辦公室的門輕聲念道“悄聲細語!”這樣她就不會跑出來了。然後他爬到了床尾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兩個家養小精靈正在屋子中間的地板上打著滾,其中一個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栗色套頭衫,戴著幾頂羊毛帽子,另一個在腰上系了一條髒兮兮的破布,像是纏腰帶。這時又是砰的一聲巨響,皮皮鬼出現在了兩個正扭打在一起的小精靈的上空。
“我看見了,傻寶寶波特!”他憤怒地對哈利喊,指著下面正在打架的家養小精靈,然後咯咯地大聲笑了起來。“看看這兩個吵架的小畜生,咬啊,咬啊,打啊,打啊——”
“克利切不能在多比面前侮辱哈利·波特,他不能,否則多比就要爲他堵上克利切的嘴!”多比用一種尖銳的聲音喊道。
“——踢啊!抓啊!”皮皮鬼高興地叫,還朝它們扔了些粉筆以進一步激怒它們,“擰啊!戳啊!”
“克利切要說出他的主人的看法,是的,還有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主人,和肮髒的泥巴種交朋友,哦,可憐的克利切的女主人會說些什麽——?”
他們沒能弄清楚克利切的女主人到底會說些什麽,因爲就在那時多比把它長滿瘤子的小拳頭塞進了克利切的嘴裏,打掉了他一半的牙齒。哈利和羅恩都跳下了床,把兩個小精靈拉扯開,不過他們仍舊嘗試著踢打對方,皮皮鬼繞著吊燈飛轉,尖叫著教唆他們,“用手指捅他的鼻孔,拔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
哈利把魔杖對準皮皮鬼,念道,“舌頭緊鎖!”皮皮鬼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噎住了,猛地飛出了屋子,做著下流的手勢卻說不出話來,因爲他的舌頭已經和上顎粘在了一塊兒。
“漂亮,”羅恩讚賞地說,他把多比提到了空中,防止他亂擺的四肢碰到克利切。“那又是一個王子的咒語,是不是?”
“是的,”哈利說,把克利切乾枯的胳膊扭過來扼住了他的脖子。“好——我禁止你們打架!嗯,克利切,我禁止你和多比打架。多比,我知道我沒有權力命令你——”
“多比是一個自由的家養小精靈,他能遵守任何他喜歡的人的命令,無論哈利·波特想讓他做什麽,多比都會去做的。”多比說,眼淚從滿是皺紋的小臉上淌下來,滴到了他的套頭衫上。
“那麽,好了,”哈利和羅恩都放開了手中的小精靈,他們落到地上,可是沒有再接著打了。
“主人叫我?”克利切嘶啞地說,他鞠了個躬,同時看了哈利一眼,那眼神明白無誤地表明他希望哈利痛苦地死去。
“是的,我叫你,”哈利說,他瞥了一眼龐弗雷夫人辦公室的門,以確定悄聲細語咒還在起作用;沒有迹象表明她聽到了剛才的那陣喧嘩。“我要你做一件事。”
“無論主人要求什麽克利切都會去做的,”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嘴唇幾乎都碰到長滿瘤子的腳趾了,“因爲克利切沒有選擇,但是克利切爲有這樣一個主人而感到羞恥,是的——”
“多比要做這件事,哈利·波特!”多比尖叫道,他那網球一樣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能幫助哈利·波特是多比的榮幸!”
“細想一下,你們兩個一起做可能更好,”哈利說。“行,那麽……我要你們跟蹤德拉科·馬爾福。”
哈利沒有理會羅恩臉上驚異和惱怒混雜的表情,接著說,“我想知道他去了哪兒,和誰見面,在做什麽。我要你們全天候地跟蹤他。”
“是,哈利·波特!”多比馬上說,他的大眼睛閃著激動的光。“如果多比做錯了,多比就把自己從最高的塔上扔下來,哈利·波特!”
“不用那樣,”哈利趕緊說。
“主人要我跟蹤馬爾福家最小的兒子?”克利切嘶啞地說。“主人要我監視我的老女主人純血統的侄孫?”
“就是他,”哈利突然發現了一個極大的危險,並決定立即採取措施預防它的發生。“而且我禁止你去警告他,克利切,也不許告訴他你要幹什麽,或者給他寫紙條,或者……或者以任何方式和他接觸。明白了嗎?”
他看到克利切似乎正在拼命尋找他剛才下的指令裏的漏洞,哈利等在一邊。令他感到非常滿意的是,過了片刻,克利切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帶著強烈的憎恨說,“主人想得很周到,儘管克利切寧願去做馬爾福的僕人,但克利切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哦,是的……”
“那就這麽定了,”哈利說。“我要你們定期給我彙報,但要確保在我周圍沒人的時候才能出現。羅恩和赫敏沒問題。別告訴任何人你們在做什麽。只要像一對長著瘤子的繃帶一樣粘住馬爾福就行了。”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10 PM
第二十章 伏地魔的請求
哈利和羅恩星期一一大早就離開了校醫院,他們在龐弗雷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完全恢復了健康,開始享受起被打破腦袋和中毒帶來的好處來,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赫敏和羅恩重歸於好了。赫敏甚至一路護送他們去吃早餐,還帶給了他們金妮與迪安吵架的消息。哈利心裏沈睡的怪物突然擡起了腦袋,滿懷希望地嗅著。
“他們爲什麽吵架?”他儘量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這時他們轉過彎走進了一條八樓的走廊,那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很小的女孩正在查看一幅挂毯,上面畫著一群身穿芭蕾舞短裙的巨怪。看見他們幾個六年級的學生走過來了,她看上去嚇壞了,手裏沈重的黃銅天平也掉在了地上。
“沒關係!”赫敏溫和地說,急忙過去幫忙。“這兒……”她用魔杖在破損的天平上敲了敲,念道,“恢復如初。”
女孩沒有道謝,只是死死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經過,一直到走出視線之外;羅恩回頭看了她一眼。
“我發誓你把天平變小了,”他說。
“別管她了,”哈利有點兒不耐煩地說。“金妮和迪安爲了什麽吵架,赫敏?”
“哦,迪安覺得麥克拉根用遊走球擊中你的事很好笑,”赫敏說。
“這看起來確實挺有趣的,”羅恩通情達理地說。
“這根本就不有趣!”赫敏激動地說。“這太可怕了!要不是庫特和皮克斯接住了哈利,他就可能會受重傷!”
“是啊,嗯,金妮和迪安的關係也沒什麽必要爲了這個而破裂吧,”哈利仍試著讓他的口氣聽起來很隨意。“他們還在一起嗎?”
“是的,還在一起——但你爲什麽那麽感興趣?”赫敏敏銳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只是不想我的魁地奇球隊又是一團糟!”他急忙回答,但是赫敏還是懷疑地看著他,這時他們身後有個聲音叫道,“哈利!”,他松了一大口氣,借機轉過身來背對著赫敏。
“哦,嗨,盧娜。”
“我剛才去校醫院找你了,”盧娜在書包裏摸索。“但是他們說你已經走了……”
她把一個像青蔥的東西、一個長著斑點的大毒蘑菇和一大團看上去像貓乾草一樣的東西塞到了羅恩手裏,最後終於拽出了一卷髒兮兮的羊皮紙交給哈利。
“……我奉命把這個交給你。”
哈利馬上認出來這是鄧布利多的又一個上課通知。
“今晚,”他一打開羊皮紙,就告訴羅恩和赫敏。
“你上一場比賽的解說很精彩!”盧娜把青蔥、毒蘑菇和貓乾草拿回去的時候羅恩對她說。盧娜含糊地笑了笑。
“你在開我的玩笑,是吧?”她說。“每個人都說我糟透了。”
“不,我是認真的!”羅恩誠摯地說。“我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聽到過這麽精彩的解說了!順便問一句,這是什麽?”他把那個洋蔥似的東西舉到眼前。
“哦,這是格迪根,”她說,把那團貓乾草和毒蘑菇塞回包裏。“你喜歡的話就留著吧,我還有一些呢。它們在擊退大嘴彩球魚方面很在行。”
她走開了,留下羅恩在那裏咯咯地笑著,手裏還抓著格迪根。
“你瞧,我是越來越喜歡她了,盧娜,”他說,這時他們接著往禮堂走去。“我知道她有點兒瘋,但是還不錯——”
他的話戛然而止。拉文德·布朗正站在大理石樓梯底下,臉上陰雲密布。
“嗨,”羅恩緊張地說。
“走吧,”哈利低聲對赫敏說,他們快步走開,可還是聽見拉文德說,“爲什麽不告訴我你今天出院了?爲什麽她和你在一起?”
一個半小時之後羅恩氣惱地出現在早餐桌上,儘管他和拉文德坐在一起,可是哈利也沒看到他們互相說過一句話。赫敏看上去好像對這一切都不在意,但是哈利還是看到有那麽一兩次她的臉上閃過了莫名其妙的笑容。一整天裏她的心情都特別得好,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她甚至答應幫哈利檢查草藥課論文(也就是說,她自己的已經寫完了),要在以前她是堅決不會幹的,可今天是因爲她知道哈利隨後會把作業借給羅恩抄。
“多謝,赫敏,”哈利匆匆拍了一下赫敏的背,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聽著,我得趕快去鄧布利多那兒,否則就要遲到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疲憊地劃去了一些他文章裏沒用的句子。哈利咧嘴笑著匆匆爬過肖像洞,趕往校長辦公室。在說出“太妃手指餅”的口令之後,石獸跳到了一邊,哈利在旋轉樓梯上一步兩階地沖了上去,伴著八點的鐘聲敲響了門。
“進來,”鄧布利多在裏面叫道,但是哈利正要伸手推門,門一下子從裏面打開了。特裏勞妮教授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哈!”她叫起來,誇張地指著哈利,眼睛在放大鏡般的眼鏡後面沖他眨了眨。“這就是我被隨隨便便地從你辦公室趕出來的原因,鄧布利多!”
“我親愛的西比爾,”鄧布利多有點生氣地說,“沒有誰隨隨便便地把你從任何地方趕走,不過哈利的確和我有約,而且我真的不認爲還有什麽可說的——”
“很好,”特裏勞妮教授用一種深深受傷的聲音說。“如果你不把那匹侵佔我的位置的老馬趕走,那好罷……也許我會去找一所更欣賞我的才華的學校……”
她推開哈利沖下螺旋樓梯消失了;他們聽見她下去的時候摔了一跤,哈利猜測她是被自己的一條拖拖拉拉的披肩給絆倒的。
“請關上門坐下,哈利,”鄧布利多說,聲音聽起來相當疲倦。
哈利照辦了,他坐到鄧布利多桌子前面的老位子上,冥想盆又一次被擺在了他們當中,另外還有兩個裝滿旋轉記憶的水晶瓶。
“那麽,特裏勞妮教授還在爲費倫澤上課的事生氣?”哈利問。
“是的,”鄧布利多說。“占卜課的事比我預想的要麻煩得多,我自己從沒研究過這門課。我既不能讓費倫澤回禁林,因爲他已經被那裏驅逐出來了,也不能讓西比爾·特裏勞妮離開學校。請你不要告訴別人,其實她並不知道在學校城堡外面有多危險。她並不知道——我認爲告訴她也是不明智的——自己曾經作了那個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
鄧布利多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說,“不過別管我的教員難題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討論。首先——你完成我上節課佈置給你的任務了嗎?”
“啊,”哈利突然頓住了。由於他要上幻影顯形培訓,以及魁地奇比賽、羅恩中毒、自己腦袋受傷,還有他念念不忘地想查出德拉科·馬爾福到底在做什麽,所有這些事情使哈利幾乎忘掉了鄧布利多曾要他去取斯拉霍恩教授的記憶……“嗯,我在魔藥課後問過斯拉霍恩教授,可是,呃,他不願意給我,教授。”
他們之間出現了一陣沈默。
“我明白了,”最後鄧布利多說,他從半月形的眼鏡上方凝視著哈利,和往常一樣給哈利一種在照X光的感覺。“那麽你已經竭盡全力做這件事了,是嗎?你已經發揮了全部的聰明才智?你已經挖掘出了所有的辦法去取回這份記憶了嗎?”
“嗯,”哈利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麽。他只嘗試了一次,這突然顯得有些軟弱無力,哈利感到一陣尷尬。“嗯……羅恩誤服愛情藥的那天,我把他帶到了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去。我本來想,如果我可以讓斯拉霍恩教授心情愉快——”
“奏效了麽?”鄧布利多問。
“嗯,沒有,教授,因爲羅恩中毒了——”
“——所以,很自然的,你就完全忘記找回記憶的事了;不過在你最好的朋友處境危險的時候,我也不該指望什麽別的。但是,一旦韋斯萊先生完全康復的話,我希望你能回到我交給你的任務上來。相信我已經向你說清楚了這份記憶的重要性。我確實是盡了全力讓你瞭解到它是所有的記憶中最關鍵的一個,沒有它我們就會浪費時間。”
一陣灼熱、刺痛的羞愧感從哈利的腦袋傳遍了全身。鄧布利多並沒有提高嗓門,甚至聽不出來在生氣,但哈利寧願聽他大喊大叫;這種冷冷的遺憾比什麽都糟。
“教授,”他有點絕望地說,“我並不是沒有想過它或者怎麽樣,我真的只是還有別的——別的事……”
“別的事讓你惦記,”鄧布利多幫他說完了。“我明白了。”
沈默再次降臨在兩人之間,這是哈利與鄧布利多之間經歷過的最讓人不自在的沈默;它沒完沒了地持續著,中間只夾雜著鄧布利多頭頂那幅阿曼多·迪佩特的畫像裏發出的呼嚕聲。哈利奇怪地感覺到自己變小了,好像他進入房間之後就收縮了一點點一樣。
他實在忍受不下去了,於是說,“鄧布利多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本來應該做得更多……我本該認識到如果這件事不是真的重要你也不會讓我去做。”
“謝謝你能這樣說,哈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就把它當成頭等大事來做?今晚之後,我們如果還得不到這份記憶的話,我們的會面就幾乎沒有意義了。”
“我會去做的,教授,我會去從他那裏把它拿來的,”哈利誠懇地說。
“那我們現在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鄧布利多和藹了一些,“從我們上次結束的地方繼續我們的故事吧。你還記得我們進行到哪兒了嗎?”
“是的,教授,”哈利迅速說。“伏地魔殺了他的父親和祖父母,還僞造得好像是他舅舅摩芬幹的。然後他回到霍格沃茨,他問……他問了斯拉霍恩關於靈魂碎片的事,”他羞愧地咕噥。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麽,我希望你還記得,我曾在我們課程的最開始說過,我們將進入猜測和推斷的王國。”
“是的,教授。”
“我想你也同意,到目前爲止,我已經向你展示了相當可靠的事實來推測伏地魔在十七歲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哈利點了點頭。
“但是現在,哈利,”鄧布利多說,“現在事情變得更加模糊和奇異了。如果說搜集男孩裏德爾的證據很困難,那麽要找到願意回憶成年伏地魔的人就幾乎不可能了。實際上,我懷疑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活著的生命能夠給我們他離開霍格沃茨後的一個完整報告。不過,我還有最後兩份記憶要和你分享。”鄧布利多指了指冥想盆邊的兩隻發光的小水晶瓶。“我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看我是否對它們做出了的推論是否可靠。”
想到鄧布利多那麽重視他的意見,哈利就更爲自己沒能獲取有關靈魂碎片的記憶而感到羞愧,這時鄧布利多舉起了第一個瓶子在燈光下檢查,他內疚地在椅子上動了一下。
“我希望你不會厭倦於潛入其他人的記憶裏,因爲這兩份回憶都很稀奇,”他說。“第一份來自一個很老的家養小精靈,名叫霍基。在我們進入霍基的記憶之前,我要很快地爲你敍述一下伏地魔是怎麽離開霍格沃茨的。
“也許你已經料到了,他升到了七年級時每一個考試都拿到了最高分。在他周圍,他的同學們都在決定離開霍格沃茨之後從事什麽職業。幾乎每個人都認爲湯姆·裏德爾會去做大事,他這個級長、男學生會主席和對學校特殊貢獻獎的獲得者。我知道一些教授,包括斯拉霍恩教授,曾經建議他進入魔法部,給他提供面試機會,幫他聯繫有用的熟人。但他拒絕了所有的提議。老師們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工作。”
“博金-博克?”哈利震驚地重復。
“博金-博克,”鄧布利多平靜地重復道。“我相信當我們進入霍基的記憶之後,你就能瞭解這地方爲什麽吸引他了。不過這並不是伏地魔首選的職業。那時候幾乎沒人知道這個——校長當時只透露給了我和少數幾個人——伏地魔一開始去找迪佩特教授詢問他能否留校做一名老師。”
“他想留下來?爲什麽?”哈利更迷惑不解了。
“我相信他有幾個理由,儘管他並沒有吐露給迪佩特教授,”鄧布利多說。“首先,也是很重要的一點,我相信伏地魔從來沒有如此地迷戀過這個學校。霍格沃茨是他待過的最快樂的地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覺得像個家的地方。”
哈利對這些話感到稍微有些不自在,因爲這也是他對霍格沃茨的感受。
“其次,這座城堡是一所古老魔法的大本營。毫無疑問,和其他大部分在這裏念過書的學生相比,伏地魔洞察了更多的城堡的秘密,但是他可能認爲那兒仍有許多秘密需要解開,有大量魔法值得發掘。
“第三,作爲老師,他能在那些年輕的男女巫師身上擁有更多權力和影響力。也許他是從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得到這個想法的,他在斯拉霍恩教授那裏倍受優待,看著他展示一個老師的角色能有多麽大的影響力。我一點兒也沒有妄想伏地魔計劃在霍格沃茨待一輩子,但我相信他把這裏看作一個新兵征募營,一個可以他可以爲自己建立一支軍隊的地方。”
“可是他沒得到那個工作,教授?”
“對,他沒得到。迪佩特教授覺得十八歲的他太年輕了,可是他對伏地魔說,過幾年之後如果還想教書的話,歡迎他到那時再重新申請。”
“你對此怎麽看,教授?”哈利猶豫地問。
“深深的不安,”鄧布利多說。“我曾經勸阿曼多推掉那次會面——我當時沒向他解釋我跟你說過的這些理由,因爲迪佩特教授很喜歡伏地魔,相信他的誠實——但是我不想讓伏地魔回到這個學校,尤其不願意看到他拿到一個有權力的職位。”
“他想要什麽職位,教授?他想教什麽課?”
不知爲什麽,哈利還在鄧布利多說出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黑魔法防禦術。當時是一個名叫加拉提·梅利索特的老教授在教,他在霍格沃茨差不多幹了五十年了。
“於是伏地魔就去了博金-博克,所有喜歡他的老師都覺得屈才了,這麽一個年輕有爲的巫師,卻在商店裏工作。然而,伏地魔並不只是一個副手。他彬彬有禮、相貌英俊,人又聰明,很快就被委以重任,這個特殊的任務是只有像博金-博克那樣的店才會有的,如你所知,哈利,這個店專門搜集非同尋常和力量強大的物品。伏地魔被他們派出去說服人們賣掉自己的珍寶,人人都說,他對此有著異乎尋常的天賦。”
“我敢打賭他有,”哈利按捺不住地說。
“是的,確實有,”鄧布利多淡淡一笑。“現在讓我們進入家養小精靈霍基的記憶吧,她當時爲一個很老很有錢的女巫工作,那個女巫名叫海茲芭·史密斯。”
鄧布利多用魔杖輕敲了一下瓶子,瓶塞飛了出來,他把旋轉的記憶倒進冥想盆,同時說,“我跟在你後面,哈利。”
哈利站起身,再次彎下腰把臉浸入了石盆裏漣漪蕩漾的銀色物質。他在黑色的虛無裏翻滾下跌,隨後落到了一間起居室裏,面前是一個非常肥胖的老太太,她戴著薑黃色的假髮,穿著一件亮粉紅色的長袍,袍子在她身邊飄動,整個看起來就像一隻正在融化的冰糕。她正在對著一面鑲著寶石的小鏡子在打扮,用一個巨大的粉撲把胭脂撲到已經紅豔豔的臉蛋上,一個哈利所見過的最弱小最年老的家養小精靈正在爲她的肥腳穿上緊繃繃的綢緞拖鞋。
“快點,霍基!”海茲芭專橫地說。“他說四點到,只剩幾分鐘了,他還從沒有遲過到!”
她收好粉撲,家養小精靈也直起了身子。她的頭差不多剛碰到海茲芭的椅子,像紙一樣的皮膚挂在骨架子上,和身上長袍一樣的脆亞麻床單差不多。
“我看起來怎麽樣?”海茲芭對著鏡子從各種角度欣賞著自己的臉。
“可愛,夫人,”霍基尖聲尖氣地回答。
哈利只能假定在霍基的合同裏規定了她必須對這個問題撒謊,因爲在他看來海茲芭·史密斯離可愛差得太遠了。
門鈴響了,女主人和家養小精靈都跳了起來。
“快,快,他來了,霍基!”海茲芭大叫起來,家養小精靈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間,房間裏堆滿了東西,很難相信有人能順利地穿過房間而不碰翻至少一打東西:擺滿了小漆盒子的櫥櫃、塞滿雕金封皮書籍的箱子、擺放著天體儀的架子,還有種在銅質容器裏的茂盛的盆栽植物:事實上,整個房間看上去就像魔法古董店和溫室的混合體。
家養小精靈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後面跟著一個高高的年輕人,哈利毫無困難地認出他是伏地魔。他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套裝;頭髮比在學校的時候長了一點,臉頰也陷了下去,不過這一切都很適合他: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英俊了。他熟練地在擁擠的房間裏穿行,看得出他以前來過很多次了。然後他彎腰執起海茲芭的肥胖的小手,用嘴唇輕輕一碰。
“我帶了花給你,”他平靜地說,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束玫瑰花出來。
“你這個淘氣的孩子,你不該這麽做的!”老海茲芭尖聲說,不過哈利注意到她早已準備好了一個空花瓶放在最近的桌子上。“你可寵壞我這個老太太了,湯姆……坐下,坐下……霍基去哪兒了……啊……”
家養小精靈已經沖回了房間,手裏拿了一小盤蛋糕,她把它放到女主人的肘邊。
“請隨意享用,湯姆,”海茲芭說,“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的蛋糕。你過得怎麽樣?看起來比以前更蒼白了。他們讓你在店裏幹了太多活,我已經說過一百次了……”
伏地魔機械地笑了笑,海茲芭則傻笑起來。
“那麽,你這次來又是爲什麽而來呢?”她撲閃著睫毛問。
“博克先生原因爲妖精製造的盔甲出個更高的價格,”伏地魔說。“500加隆,他覺得這個價錢對你來說夠划算了——”
“好了,好了,別這麽快,否則我都會以爲你只是爲我的那些小玩意兒到這兒來了!”海茲芭噘起嘴了。
“我就是奉命爲了這個來的,”伏地魔平靜地說。“我只是個可憐的小副手,夫人,我必須照吩咐的做。博克先生要我問問——”
“哦,博克先生,呸!”海茲芭揮了揮她的小手。“我有博克先生沒有見過的東西給你看!你能保守秘密嗎,湯姆?你能不能發誓你不會告訴博克先生我有這個東西?如果他知道我給你看過這東西,我就永無寧日了,我不會把這東西賣給博克先生,也不會賣給任何人!但是你,湯姆,你會爲了它的歷史而讚歎,而不是光想著能從上面賺幾個金加隆……”
“我很樂意觀賞海茲芭小姐展示給我的任何東西,”伏地魔平靜地說,海茲芭又發出一陣小姑娘似的笑聲。
“我讓霍基去拿了……霍基,你在哪兒?我要給裏德爾先生看看我們最好的寶貝……總之兩個都拿來吧,既然你在它那兒……”
“給你,夫人,”家養小精靈尖聲說,哈利看到兩個皮革盒子上下疊放著穿過房間,好像長了腳似的,不過他知道那是瘦小的小精靈把它們舉過頭頂在桌子、躺椅和腳凳之間穿行。
“現在,”海茲芭開心地說,她把盒子從家養小精靈那兒拿過來放在膝蓋上,準備打開上面的那個。“我想你會喜歡它的,湯姆……哦,如果我家族的人知道我拿給你看……他們會馬上伸手擋住它的!”
她打開了蓋子。哈利往前移動了一點想看個究竟,他看到一隻像金質小杯一樣的東西,上面有兩個做工精細的把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得出這東西,湯姆?拿起它,好好看看!”海茲芭輕聲說,伏地魔伸出了修長的手握住金杯的一隻把手,把它從緊密的絲綢襯墊裏拿了出來。哈利似乎看到伏地魔的黑珠裏閃過了一道紅色的光。他貪婪的表情奇怪地映在了海茲芭臉上,只可惜她的小眼睛只顧著死盯著伏地魔英俊的臉龐。
“一隻獾,”伏地魔喃喃地說,他察看著杯子上的雕飾,“那麽,這個是……?”
“赫爾加·赫奇帕奇的東西,你猜得很對,聰明的孩子!”海茲芭湊過來掐了掐他凹陷的臉蛋,緊身衣吱嘎作響。“我沒告訴你我是她的一個遠房後代?這個東西是家族裏一代代地傳下來的。很可愛,是不是?據說它擁有各種各樣的力量,不過我沒有徹底地檢查過它們,我只是非常小心地把它保管在這兒……”
她把杯子從伏地魔長長的食指上鈎了下來,把它溫柔地放回盒子,她專心把杯子嵌入原來的位置,沒有注意到拿回杯子時伏地魔的臉出現了一片陰影。
“那麽現在,”海茲芭高興地說,“霍基去哪兒了?哦,你在那兒——把它拿走,霍基——”
家養小精靈順從地把用盒子裝起來的杯子拿走。海茲芭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膝蓋上那個扁一點的盒子上。
“我相信你會更喜歡這個,湯姆,”她輕聲說。“湊過來點,親愛的孩子,這樣你就能看見……當然了,博克知道我有這個東西,我從他那裏買的,我敢說如果我死了,他一定很想收回這東西……”
她拂開了精致的金絲扣環,打開了盒蓋。在深紅色的天鵝絨上躺著一個沈沈的盒式金墜子。
伏地魔這次不等邀請就伸出了手,把它舉到亮的地方盯著它看。
“斯萊特林的標記,”他低聲說,光線照射到了那個華麗的、像蛇一樣的S。
“沒錯!”海茲芭高興地說,因爲伏地魔正呆呆地盯著她的寶貝。“我花了天價才買到,不過我是不可能讓那樣的寶貝從我手中溜走的,我一定得把它收藏起來。博克顯然是從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女人那裏買的,而她似乎是偷來的,不過她並不知道這東西的真正價值——”
這次毫無疑問,伏地魔的眼睛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變得血紅,哈利看見他的手指關節捏著墜子都泛白了。
“——我敢說博克只付給她一點點錢,但是你看……很漂亮,是吧?同樣的,這上面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力量,不過我也只是很小心地保管著它……”
她探過去把墜子取回來。有一瞬間,哈利覺得伏地魔不想撒手,但他還是讓它從指尖滑過去,被放回紅了天鵝絨的襯墊。
“那麽就是這些了,湯姆,親愛的,我希望你剛才看得愉快。”
她仔細打量他的臉,第一次,哈利看見她的傻笑遲疑了。
“你沒事吧,親愛的?”
“哦,是的。”伏地魔平靜地說。“是的,我非常好……”
“我想——可能只是光線在作怪,我猜——”海茲芭有些緊張,哈利猜她也看到有一瞬間伏地魔的眼睛在閃著紅色的光芒。“給,霍基,把它們拿走鎖好……用一貫的咒語……”
“該走了,哈利。”鄧布利多靜靜地說,在家養小精靈拿著盒子一蹦一跳地走開的同時,鄧布利多再次拉住哈利的手肘,兩人一起向上騰起穿過一片空白,回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
“在剛才這短短一幕之後兩天,海茲芭·史密斯死了,”鄧布利多說。他回到座位,示意哈利也坐下。“霍基因爲在她女主人的睡前可可飲料裏誤放毒藥,而被魔法部定罪。”
“不可能!”哈利氣得叫起來。
“我們想得一樣,”鄧布利多說,“當然,可以看出在裏德爾的這兩樁謀殺中有很多相似性。同樣的,都有人背黑鍋了,而且他們都曾經記得自己參與了謀殺——”
“霍基承認了?”
“她記得自己在女主人的可可飲料裏放了些東西,這些東西事後被發現不是糖,而是一種致命的罕見毒藥,”鄧布利多說,“有結論說她並不是有意這樣做的,只是老糊塗了——”
“伏地魔修改了她的記憶,就像他對摩芬做的那樣!”
“對,這也是我的看法,”鄧布利多說。“而且,像摩芬案件那樣,魔法部也傾向于懷疑霍基——”
“——就因爲她是個家養小精靈。”哈利說。他頭一次對赫敏成立的S.P.E.W.有了認同感。
“完全正確,”鄧布利多說。“她很老了,又承認動過那杯飲料,所以魔法部就不再費功夫調查下去了。就像在摩芬案件那樣,當我找到她並試著取出這段記憶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但是她的記憶,卻明明白白地證明,伏地魔知道杯子和墜子的存在。”
“直到霍基被判有罪的那天,海茲芭的家族才發現她最寶貴的兩件珍藏品失蹤了。他們費了些時間才確定這個事實,因爲她有很多藏寶的地方,老是小心翼翼地守衛著她的收藏。可是在他們完全確定杯子和墜子被人拿走了之前,那個博金-博克店的副手,那個常常拜訪海茲芭並取得她歡心的年輕人已經辭去工作,消失了。他的老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對他的消失感到驚訝。從那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看到過他,或聽說他的消息。”
“現在,”鄧布利多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次停下,引導你注意我們故事裏的幾個要點。伏地魔已經又進行了一次犯罪;這是不是他上次謀殺裏德爾一家之後的第一次,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是。這一次,他殺人不是爲了報復,而是爲了掠奪。他看中了那個可憐的蠢老太太給他展示的兩件難以置信的紀念品。就好像他以前在孤兒院裏搶其他孩子的東西,就好像他偷了他舅舅摩芬的戒指,於是他卷走了海茲芭的杯子和墜子。”
“但是,”哈利皺起眉頭,“這簡直是發瘋……冒那麽大的險,丟了工作,只是爲了那些……”
“也許對你來說,這是發瘋,但是伏地魔不這麽認爲,”鄧布利多說。“我希望下次課你就能瞭解這些東西對他究竟有什麽意義,哈利,但是你得承認,至少並不難想象他是怎麽看那個墜子的,他理直氣壯地認爲它是屬於自己的。”
“墜子也許是,”哈利說,“但是爲什麽還要拿走杯子呢?”
“它曾經屬於另一個霍格沃茨的創始人,”鄧布利多說。“我想伏地魔仍然被霍格沃茨深深吸引,他沒法抗拒一個浸滿了霍格沃茨歷史的東西。我想還有一個原因……希望下節課就能展示給你。
“下面你將看到的記憶,是我們最後的藏品了,至少在你設法拿回斯拉霍恩的教授的記憶之前是這樣。它與霍基的記憶相隔了十年,我們只能靠猜想來瞭解這十年來伏地魔幹了些什麽……”
哈利又一次站起來,而鄧布利多把最後的這份記憶倒進了冥想盆。
“它是誰的回憶?”他問。
“我的,”鄧布利多說。
哈利跟著鄧布利多潛入了晃動的銀色物質,落進了他剛剛離開的辦公室。福克斯正安詳地在棲木上打盹,桌子後面坐著鄧布利多,看上去和站在哈利身後的鄧布利多十分相似,只不過兩隻手都完好無損,臉上的皺紋也似乎少了一點。這個辦公室和現在辦公室的唯一區別,就是記憶裏的場景外面在下雪;窗外夜空裏,泛著藍光的雪片飄過窗戶,厚厚地堆積在窗臺上。
年輕一點的鄧布利多好像在等著什麽,果然他們到了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於是他說,“請進。”
哈利倒抽了一口氣。伏地魔走進了房間。他的樣子不像哈利兩年前從石頭大坩堝裏看到的;不那麽像蛇,眼睛不是鮮紅的,臉也不像面具,但他也不是原來那個英俊的湯姆·裏德爾了。仿佛他的容貌被燒毀了;五官都是蠟白色,還古怪地扭曲著,他的眼白已經固現出血色,不過瞳孔還不是哈利所知道的那種狹長形狀。他穿著一件長長的黑斗篷,臉就和肩頭的雪一樣蒼白。
桌子後面的鄧布利多沒有表現出驚訝。顯然這次拜訪是約好了的。
“晚上好,湯姆,”鄧布利多輕鬆地說。“你不坐嗎?”
“謝謝你,”伏地魔說,他坐到鄧布利多示意的椅子上——看上去就是剛才哈利離開的那把椅子。“我聽說你已經做了校長,”他說,嗓音比原來更高,也更冰冷了。“恰當的選擇。”
“你能贊成我很高興,”鄧布利多微笑著說。“要喝點什麽嗎?”
“非常歡迎,”伏地魔說。“我走了很長的路。”
鄧布利多站起來走到他現在放冥想盆的櫃子,此時那裏擺滿了瓶子。他遞給伏地魔一杯酒,給自己的高腳酒杯裏也倒了一杯,然後回到桌子後面坐下。
“那麽,湯姆……我應該把這份愉快歸功於什麽呢?”
伏地魔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啜飲了一口酒。
“他們不再稱呼我爲‘湯姆’了,”他說。“現在,我叫做——”
“我知道你現在的稱呼,”鄧布利多愉快地微笑著說。“但是對我來說,恐怕你永遠都是湯姆·裏德爾。這就是老教師們讓人討厭的地方之一,恐怕他們永遠不會忘記孩子們年輕時候的事。”
他舉杯向伏地魔敬了一下,對方仍然面無表情。然而,哈利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産生了微妙的變化:鄧布利多拒絕稱呼伏地魔自己選的名字,就意味著拒絕由伏地魔來主導這次會面,哈利敢說伏地魔也感覺到了。
“我很驚訝你居然留在這裏那麽長的時間。”短暫地停了一會兒之後,伏地魔說。“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麽你這樣一個巫師不願意離開學校。”
“啊,”鄧布利多仍然在微笑,“對我這樣一個巫師來說,沒什麽比傳授古代的魔法技能、幫助磨礪年輕的頭腦更爲重要的了。如果我沒記錯,你也曾經看到過教書的魅力。”
“我依然看得到,”伏地魔說。“我只是好奇爲什麽你——你經常爲魔法部出謀劃策,兩度,我猜,被魔法部招募擔任部長——”
“確切地講是三次,”鄧布利多說。“但是魔法部不是吸引我的事業。我想我們又一次有了相同之處。”
伏地魔低下頭,沒有笑容地又啜了口酒。鄧布利多沒有打破他倆之間繃得很緊的沈默,只是等著,帶著愉快的表情等待伏地魔先開口。
“我回來了,”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也許,比迪佩特教授期望的晚了點……但是我還是回來了,再次申請原來因爲我太年輕他拒絕給予的職位。我在此向你請求允許我重回這個城堡教書。我想你一定知道,離開這裏這麽多年後,我見識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我能夠教給你的學生從其他巫師那裏學不到的東西。”
鄧布利多從他的高腳杯上面審視了一會伏地魔然後才開口。
“我確實知道你離開這裏之後見識和經歷了很多,”他平靜地說。“關於你所作所爲的流言已經傳到了你的母校,湯姆。我很難過,卻不得不相信它們有一半是真的。”
伏地魔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說,“偉大引發嫉妒,嫉妒滋生怨恨,怨恨孕育謊言。你一定知道這個,鄧布利多。”
“你把你的所作所爲稱之爲‘偉大’,是嗎?”鄧布利多優雅地問。
“當然,”伏地魔的眼睛變紅了。“我做了實驗;我拓展了魔法的疆域,讓它達到了從未有過的——”
“對於某些魔法,”鄧布利多平靜地糾正他。“某些而已。對另一些,你還是……恕我直言……可悲的無知。”
伏地魔第一次笑了。那是惡毒的目光,一種邪惡的東西,比暴怒還要危險。
“老一套,”他輕柔地說。“不過,我沒看到這世界上有什麽東西能證明你的著名看法,什麽愛比我那種魔法更強大,鄧布利多。”
“也許你沒找對地方,”鄧布利多暗示。
“好啊,那麽,比起霍格沃茨,還有什麽地方更值得我開始我的新研究?”伏地魔說。“你願意讓我回來嗎?你願意讓我和你的學生分享我的知識嗎?我將我本人和我的才華交由你來安排。我聽從你的指揮。”
鄧布利多揚起了眉毛。
“那麽那些聽從你的指揮的人怎麽辦?他們該怎麽辦,那些自稱爲——或者在流言中被稱爲——‘食死徒’的人?”
哈利看得出伏地魔沒想到鄧布利多知道這個名稱;他看到伏地魔的眼中又閃過一道紅光,裂縫般的鼻孔張了張。
“我的朋友們,”沈默了一會兒之後,他說,“沒有我也會做他們該做的事,我確信這一點。”
“我很高興聽到你稱他們爲朋友,”鄧布利多說。“我本以爲他們是聽從你命令的僕人。”
“你弄錯了,”伏地魔說。
“那麽如果我今晚去豬頭酒吧,是不會看到他們那一群人——諾特、羅齊爾、穆爾塞伯、多洛霍夫——在等著你回去?你的朋友確實很忠誠啊,在大雪天走這麽遠的路,僅僅爲了祝福你能夠獲得這個教師的職位。”
毫無疑問,鄧布利多對他和誰一起來的瞭解程度是伏地魔不願意看到的;不過,他迅速地恢復了平靜。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無所不知,鄧布利多。”
“哦,不,我只是和本地的酒吧招待員是朋友,”鄧布利多輕聲說。“現在,湯姆……”
鄧布利多放下空杯子,坐了起來,手指的指尖碰在一起做了個典型的手勢。
“……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你今晚爲什麽而來,帶著這麽多追隨者,來申請一個我們彼此都知道你並不想要的工作?”
伏地魔看上去有些冷冷地驚訝。
“我並不想要的工作?恰恰相反,鄧布利多,我非常想要它。”
“哦,你想回到霍格沃茨,但你並不比你十八歲的時候更想教書。你追求的是什麽,湯姆?爲什麽你就不能坦誠一次呢?”
伏地魔冷笑了一聲。
“如果你不願意給我這份工作——”
“當然,我不願意,”鄧布利多說。“我想你也沒指望我能給你。然而你來了,請求了這個職位,你一定有什麽目的。”
伏地魔站了起來。他看上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不像湯姆·裏德爾了,他憤怒極了。
“這就是你最後要說了?”
“是的,”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
“那麽我們就沒有什麽可談的了。”
“是的,沒有了,”鄧布利多說,臉上充滿了悲傷。“我能夠用一個著火的衣櫥嚇到你、迫使你爲你的罪行做出補償的日子已經過去太久了。但我希望我能,湯姆……我希望我能……”
有幾秒鐘,哈利簡直快要大叫出一聲毫無意義的警告了:他確定伏地魔的手向口袋裏的魔杖猛地動了一下;但是過了一會兒,伏地魔轉過身,關上門走了。
哈利感覺到鄧布利多又一次握住了他的胳膊,過了一會兒他們幾乎站在了相同的位置上,但是窗臺上沒有積雪,鄧布利多的手再次看上去完全是黑色的了,就像是死了一樣。
“爲什麽?”哈利馬上看著鄧布利多的臉問。“他爲什麽回來?你找到原因了嗎?”
“我有個猜想,”鄧布利多說,“差不多就是事實。”
“什麽猜想,教授?”
“我會告訴你的,哈利,當你找回斯拉霍恩教授的記憶的時候,”鄧布利多說。“當你拿到那最後一份記憶拼圖的時候,所有的事情,我希望,都能水落石出……對你我都是。”
哈利仍舊充滿了好奇,甚至當鄧布利多走到門口爲他打開門的時候,他都沒有馬上就走出去。
“他後來又來申請黑魔法防禦術的職位了嗎,教授?他沒有說……”
“哦,他當然渴望得到黑魔法防禦術的職位,”鄧布利多說。“我和他之間短暫會面的結果證明了這一點。自從我拒絕了伏地魔的請求之後,再也沒有一個黑魔法防禦術的老師能呆得超過一年。”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12 PM
第二十一章 神秘莫測的房間
在之後的幾星期裏,哈利絞盡腦汁地想著他應該怎麽說服斯拉霍恩告訴他那段真實的記憶,但是他並沒有想到什麽好主意,於是他又還原這段時間他一旦困惑起來就會做的事:仔細研究他那本魔藥書,希望王子會在書的空白出寫一些有用的東西,就像過去那麽多次一樣。
“你不會在那上面找到什麽的,”星期天的晚上,赫敏堅決地說。
“別說了,赫敏,”哈利說。“如果不是王子,羅恩現在也不能坐在這兒了。”
“他會的,如果一年級的時候你在斯內普的課上認真聽的話,”赫敏輕蔑地說道。
哈利沒有理會她。他剛在幾個引人好奇的字‘用於敵人’的上面空白處發現了一句潦草的咒語(刀光劍影!),哈利很渴望馬上試一下這條咒語,但是最好別在赫敏面前幹這件事。於是,他偷偷地把這一頁折了一個角。
他們坐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爐旁;這裏僅有的幾個人都是六年級的。他們剛才在布告欄裏看到了一條新的通知,公佈了幻影顯形的測試日期,這使他們非常興奮。在4月21日考試之前滿十七歲的學生,可以選擇報名參加額外的實習,地點在(嚴格監管下的)霍格莫德。
羅恩得知了這個通知以後顯得驚慌失措,他還沒有學會幻影顯形,害怕自己不能通過考試。赫敏已經兩次成功地幻影顯形了,所以更有信心一些。但是哈利四個月之後才滿十七歲歲,所以不論他會不會都不能參加這次考試了。
“可你已經學會了幻影顯形!”羅恩緊張地說。“你參加7月的那次考試一定沒問題的!”
“我只完成過一次,”哈利提醒他;上一堂課裏,他終於設法做到了消失之後又在木圈裏重現。
在浪費了很多時間大聲地嘮叨他對幻影顯形的擔憂之後,羅恩開始掙扎著寫斯內普佈置的一篇難得過分的論文,而哈利和赫敏早就完成了。哈利確信自己的論文一定會得到一個很低的分數,因爲他不同意斯內普所說的對抗攝魂怪的最佳辦法,不過他不在乎:目前對他來說斯拉霍恩的記憶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告訴你,那個愚蠢王子的這本書幫助不了你,哈利!”赫敏說,聲音更響了。“只有一個辦法能讓別人聽你的話,那就是奪魂咒,但這是違法的——”
“是的,我知道,謝謝,”哈利說道,他沒有把目光從書上挪開。“鄧布利多說吐真劑也沒有用,但是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使用魔藥或者咒語……”
“你想錯方向了,”赫敏說。“鄧布利多說只有你可以得到那段記憶。那一定就是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說服斯拉霍恩了。這不是騙他服下什麽魔藥的問題,任何人都可以那麽做——”
“你怎麽拼‘好戰’這個詞?”羅恩說,他一邊拼命地搖著羽毛筆,一邊盯著他的羊皮紙。“是不是B——U——M——”
“不,錯了,”赫敏說,把他的羊皮紙拿到自己面前。“還有,‘占卜’也不是O——R——G開頭的。你用的是什麽羽毛筆啊?”
“弗雷德和喬治的檢查拼寫型羽毛筆……但是我想他們施的咒語一定是在消退……”
“的確是的,”赫敏指著他的論文題目說道,“因爲我們寫的是如何對付攝魂怪,而不是‘攝魂地’,還有,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什麽時候改成‘魯尼爾·沃茲裏’了。”
“啊,不!”羅恩說道,他仔細看著自己的論文,似乎受到了沈重的打擊。“別告訴我要把整篇論文重新寫一遍!”
“這沒關係,我們可以把它改好,”赫敏說,她把羊皮紙拉到自己面前,拿出了魔杖。
“我愛你,赫敏,”羅恩說完便倒進了他的椅子裏,疲倦地用手揉著眼睛。
赫敏的臉微微變紅了,但她只是說,“別讓拉文德聽見你這麽說。”
“我不會的,”羅恩對著自己的手說。“或者……也許我會……然後她就會甩了我……”
“如果你想結束,爲什麽不先甩了她?”哈利問。
“你從來沒有甩過別人,對不對?”羅恩說。“你和秋只是——”
“分手而已,是的,”哈利說。
“希望我和拉文德也能這樣,”羅恩鬱悶地說,他看著赫敏用魔杖尖輕輕地敲打著羊皮紙上他拼錯的單詞,於是它們都自己改正過來了。“我越是向她暗示我想結束了,她越是拉住我不放。就好像是要甩掉一個巨烏賊一樣。”
“拿去,”大概二十分鐘以後,赫敏把羅恩的論文還給了他。
“萬分感謝,”羅恩說。“那麽我能借你的羽毛筆寫一寫總結嗎?”
哈利看還沒有在混血王子的筆記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於是他朝四周看了看;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還待在公共休息室了,西莫剛才咒駡著斯內普和他的論文上床睡覺去了。四周只有壁爐裏柴火的劈啪聲和羅恩用赫敏的羽毛筆寫論文的最後一段的聲音。哈利合上了混血王子的書,打著哈欠,就在這時——
啪。
赫敏發出了一聲尖叫;羅恩把墨水全灑到了他的論文上;隨後哈利說,“克利切!”
這個家養小精靈低低地鞠了一躬,碰到了自己長滿瘤子的腳趾。
“主人說想要我定期彙報馬爾福少爺在幹什麽,所以克利切就來——”
啪。
多比在克利切旁邊出現了,他那茶巾做的帽子歪斜著戴在腦袋上。
“多比也是來幫忙的,哈利·波特!”他尖聲說,還憤恨地看了克利切一眼。“克利切應該告訴多比他來見哈利·波特了,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向哈利·波特彙報了!”
“這是什麽?”赫敏問,她看起來被這些突然出現的家養小精靈嚇到了,“發生了什麽事,哈利?”
哈利猶豫了一下,他還沒有告訴赫敏自己派克利切和多比去跟蹤馬爾福的事;家養小精靈對她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
“嗯……他們正在爲我跟蹤馬爾福,”他說。
“而且是日日夜夜地,”克利切用沙啞的聲音說。
“多比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睡覺了,哈利·波特!”多比搖搖晃晃地站在那兒,非常自豪地說。
赫敏看上去十分憤怒。
“你沒有睡覺,多比?但是哈利,你一定沒有叫他不能——”
“是的,我當然沒有,”哈利迅速說。“多比,你可以睡覺,好嗎?那麽你們發現了什麽嗎?”他搶在赫敏再次打斷他之前迫不及待地問。
“馬爾福少爺舉止高貴,和他的純血統很相稱,”克利切馬上沙啞著嗓子說。“他的容貌讓我想起我的女主人,而且他的舉止也——”
“德拉科·馬爾福是個壞男孩!”多比生氣地尖叫道。“他——他是一個壞男孩——”
他從茶巾上的流蘇到襪子上的腳趾都在瑟瑟發抖,然後他跑到了壁爐邊,好像要跳進去;哈利並不覺得特別出人意料,他馬上跑過去抓住了多比。多比掙扎了幾秒鐘,然後癱軟了下來。
“謝謝你,哈利·波特,”他喘著氣說。“多比發現他還是很難說他舊主人的壞話……”
哈利放開了他;多比弄直了他的茶巾,挑釁地對克利切說,“但是克利切應該知道馬爾福對一個家養小精靈來說不是個好主人!”
“是啊,我們不需要聽到關於你對馬爾福的喜愛,”哈利對克利切說。“最好能快點知道馬爾福到底在幹什麽。”
克利切又鞠了一躬,看上去非常憤怒,然後他說,“馬爾福少爺在禮堂吃飯,在地窖裏的宿舍睡覺,他在各種各樣的教室裏上——”
“多比,你來說,”哈利打斷了克利切。“他有沒有去過他不應該去的地方?”
“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尖聲說,大眼在火光下閃爍著,“多比沒有發現馬爾福少爺違反規定,但是他仍舊不願意被人發現。他定期和各種各樣的其他學生去八樓,他們幫他放哨,然後他就走進——”
“有求必應屋!”哈利恍然大悟,用《高級魔藥製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赫敏和羅恩盯著他。“那就是他鬼鬼祟祟地去的地方!他就是在那個地方做……不管他在做什麽!我敢打賭那就是爲什麽他總是從地圖上消失的原因——想起來了,我從來沒有在那上面看見過有求必應屋!”
“也許地圖的發明者不知道有這間屋子,”羅恩說。
“我想這也是這屋子魔法的一部分,”赫敏說。“如果你需要它不被標繪出來,它就能做到。”
“多比,你設法進去看看馬爾福在幹什麽了嗎?”哈利急切地問。
“沒有,哈利·波特,那是不可能的,”多比說。
“不,不會的,”哈利立刻說。“去年馬爾福進了我們的指揮部,所以我也可以進去監視他,沒問題。”
“但是我不認爲你能做到,哈利,”赫敏慢慢地說。“馬爾福當時確切地知道我們正在使用這間屋子,不是嗎,因爲那個愚蠢的瑪麗埃塔告了密。他需要屋子變成D.A.指揮部,所以它做到了。但是當馬爾福在裏面時你不知道屋子該變成什麽,所以你不知道該要求它變成什麽。”
“肯定會有辦法的,”哈利不屑一顧地說。“你幹得漂亮,多比。”
“克利切也幹得好,”赫敏友善地說,但是克利切看上去並沒有一絲感激,他轉動著佈滿血絲的大眼睛,用嘶啞的嗓音對著天花板說,“一個泥巴種正在對克利切說話,克利切要假裝聽不見——”
“別說了,”哈利厲聲打斷了他,於是克利切深深地鞠了最後一躬,然後幻影移形了。“你也最好去睡一覺,多比。”
“謝謝,哈利·波特先生!”多比用開心地尖聲說,然後也消失不見了。
“太好了!”小精靈們消失了之後,哈利熱切地轉向赫敏和羅恩說。“我們已經知道馬爾福去了哪兒!我們已經堵住他了!”
“是啊,這很棒,”羅恩悶悶不樂地說,他的整篇論文已經被墨水浸透了,他正試圖把它們擦掉。赫敏把它拉到自己面前,開始用她的魔杖把墨水吸出來。
“但是他怎麽會和‘各種各樣的學生’去那兒呢?”赫敏說。“有多少人參與了?你總不會認爲他把他正在做的事告訴了那麽多人了吧……”
“是啊,這非常古怪,”哈利皺著眉說。“我聽到他對克拉布說他做的事情不關克拉布的事……那他爲什麽告訴所有這些……所有這些……”
哈利的聲音越來越輕;他正盯著火看。
“天哪,我怎麽那麽笨,”他輕聲說。“這很明顯,不是嗎?地下教室有一大桶……他可以在上課的任何時候偷一些走……”
“偷什麽?”羅恩說。
“複方湯劑。他偷了斯拉霍恩第一堂魔藥課時給我們看的複方湯劑……並不是各種各樣的學生在爲馬爾福放哨……那只是克拉布和高爾……是的,這完全符合!”哈利說著跳了起來,在壁爐前面來回走著。“他們實在夠蠢的,馬爾福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在做什麽,他們居然還願意替他放哨……但是馬爾福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們出沒在有求必應屋附近,所以他給他們服下了複方湯劑,使他們看起來像別的人……他沒有去看魁地奇比賽的那天我看到的那兩個女孩——哈!克拉布和高爾!”
“你的意思是說,”赫敏壓低了聲音說,“我幫著修天平的那個小女孩——?”
“是的,當然!”哈利看著她,大聲說道。“當然是的!那時馬爾福一定在有求必應屋裏,所以她——我在說什麽?——他把天平掉在了地上,告訴馬爾福別出來,因爲那裏面一定還有什麽別的人!還有那個把蟾蜍卵扔在地上的女生一定也是的!我們就這麽從他旁邊走過居然都沒有發現!”
“他把克拉布和高爾變成了女生?”羅恩狂笑著說。“天哪……難怪他們這幾天看起來不怎麽高興……我很奇怪他們怎麽沒有讓馬爾福也嘗嘗……”
“哦,他們不會的,是不是,如果他向他們展示了黑魔標記的話,”哈利說。
“嗯……我們並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黑魔標記,”赫敏懷疑地說,她卷起羅恩那張已經吸乾淨的論文遞給羅恩,以防止它再受到什麽傷害。
“我們會看到的,”哈利信心十足地說。
“是的,我們會的,”赫敏說著,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但是,哈利,別太興奮了,我還是認爲在你不知道有求必應屋裏有什麽的情況下不該進去。還有,我認爲你不應該忘記,”她把書包舉起來背到肩上,嚴肅地看了哈利一眼,“你目前該集中精力做的事就是從斯拉霍恩那兒獲得那份記憶。晚安。”
哈利看著她離開,心裏有些不高興。在女生宿舍的門關上之後,他轉向羅恩。
“你怎麽想?”
“我希望可以像一個家養小精靈那樣幻影移形,”羅恩盯著多比消失的地方說。“我的幻影顯形測試就穩操勝券了。”
哈利那天晚上沒有睡好。他感覺在床上醒著躺了好幾個小時,猜測著馬爾福在用有求必應屋幹什麽,以及當他走進去時會看見什麽,不管赫敏說什麽,哈利確信如果馬爾福可以進入D.A.的指揮部,那麽他也可以進入馬爾福的那間屋子……那會是什麽呢?一個聚會地點?一個藏身的地方?一個貯藏室?一個工作間?哈利的腦袋正處於極度興奮中,最後終於睡著了,可是他的夢不斷地被馬爾福的形象困擾著,一會兒又變成了斯拉霍恩,一會兒又變成了斯內普……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哈利都一直滿懷著期望;他在黑魔法防禦課之前有一段空閒的時間,於是他決定在那個時候去有求必應屋試試。赫敏一直對哈利強制進入有求必應屋的秘密計劃表現得毫無興趣,這種態度激怒了哈利,他覺得如果她願意的話一定能幫上很大的忙。
“聽我說,”他輕聲說,並向前傾著身子,把手按在赫敏剛從貓頭鷹郵遞那兒拿到的《預言家日報》上,防止她打開並藏在報紙後面。“我沒忘了斯拉霍恩的事,但我還沒想出從他那兒拿到記憶的線索。在我想到那個方法之前爲什麽不先查查馬爾福在幹什麽呢?”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需要去說服斯拉霍恩,”赫敏說。“根本不是欺騙他或迷惑他就行的,否則鄧布利多在一秒鐘之內就能辦到。你要做的並不是在有求必應屋外面浪費時間,”她把《預言家日報》從哈利手下抽了出來,展開它看頭版,“而是應該去找斯拉霍恩,求他發發善心。”
“有沒有我們認識的人——?”赫敏瀏覽報紙標題的時候,羅恩問。
“有!”赫敏說,哈利和羅恩都一下子被早餐噎住了,“還好,他沒死——是蒙格頓斯,他被抓到阿茲卡班裏去了!假扮成陰飛力企圖入室行竊……一個叫奧克塔維斯·佩珀的人失蹤了。哦,真可怕,一個九歲的男孩因爲試圖殺死他的爺爺奶奶而被捕了,他們認爲他中了奪魂咒……”
接下來他們靜靜地吃完了早餐。赫敏立刻去上古代魔文課了,羅恩留在公共休息室裏,他不得不繼續完成斯內普關於攝魂怪的那篇論文的結尾,哈利則向八樓的走廊走去,他的目的地是那幅傻巴拿巴教巨怪跳芭蕾的挂毯對面的那扇牆。
哈利來到一條沒有人的走廊,在那裏披上他的隱形衣,不過他不用操這個心。因爲他到達目的地時,發現那兒並沒有人。哈利不知道自己能進入這屋子和馬爾福在裏面的機會哪個更大,但是至少他的第一步行動還沒有因假扮成十一歲小女孩的克拉布和高爾的出現而變得複雜。
他走近有求必應屋隱蔽的門,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現在該做什麽;他去年就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了。哈利努力集中思想,在腦海裏重復說著: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我要看到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
他在門前來回走了三遍,心激動地跳著,隨後他睜開眼睛面對著那兒——但是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堵平平常常的牆。
他向前走了幾步,試著推了推。石牆還是那麽堅固。
“好吧,”哈利說出了聲。“好吧……是我想錯了……”
他沈思了片刻,然後重新開始,閉上眼睛,盡力地集中思想。
我要看到馬爾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我要看到馬爾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
他來回走了三遍,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睛。
還是沒有門出現。
“哦,別裝蒜了,”他對著牆急躁地說。“這個指令很清楚……好吧……”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幾分鐘,又邁開了步子。
我要你變成你爲馬爾福變出的地方……
哈利走完之後沒有直接睜開眼睛;而是仔細地聽著,就好像他會聽到門突然間出現一樣。但是除了遠處的鳥鳴聲以外,他什麽都沒有聽到。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那裏還是沒有門出現。
哈利開始咒駡起來。有人尖叫了起來。他向四周看了看,一群一年級的學生正沖著拐角往回跑,顯然他們以爲剛剛碰上了一個說話粗魯的鬼魂。
哈利嘗試了每一種類似於“我要看見馬爾福在裏面幹什麽”的話,一個小時過去了,最後他不得不承認赫敏說的是對的:這個屋子根本不願意爲他打開。哈利既沮喪又惱火地走開了,他脫下隱形斗篷塞進書包,然後去上黑魔法防禦術課。
“你又遲到了,波特,”哈利急急忙忙地走進點著蠟燭的教室時,斯內普冷漠地說。“格蘭芬多扣十分。”
哈利一邊憤怒地看著斯內普,一邊沖到羅恩旁邊坐下;幾乎半個班的人還在陸續地走進教室,拿出課本並整理著東西;哈利並不比他們遲。
“這堂課開始之前,我想把你們關於攝魂怪的論文收上來,”斯內普漫不經心地揮了揮魔杖,於是二十五卷羊皮紙迅速飛到半空中,然後整齊地擺在了他的桌子上。“並且,爲了你們好,我希望這次的作業比上次那篇關於反抗奪魂咒的論文要強一些,否則我又要忍受那些廢話了。現在,所有人都把書翻到——什麽事,斐尼甘先生?”
“教授,”西莫說道,“我十分疑惑,應該怎麽區分陰飛力和鬼魂?因爲《預言家日報》上有關於陰飛力的報道——”
“不,那兒沒有,”斯內普不耐煩地說。
“但是教授,我聽到人們在談論——”
“如果你確實讀了你提及的那篇報道,你就會知道所謂的陰飛力只不過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名叫蒙格頓斯·弗萊奇。”
“斯內普和蒙格頓斯不是同一邊的嗎?”哈利對羅恩和赫敏嘀咕道。“在蒙格頓斯被逮捕之後他不該感到心煩意亂嗎——?”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波特看上去有很多話要說,”斯內普忽然指著教室後面說,他的黑眼睛緊緊盯著哈利。“讓我們問問波特,看看他是如何區分陰飛力和鬼魂的。”
全班都看向了哈利,他趕緊回想起他和鄧布利多一起造訪斯拉霍恩時鄧布利多告訴過他的話。
“嗯——好吧——鬼魂是透明的——”他說。
“哦,很好,”斯內普打斷道,他的嘴唇卷了起來。“是的,很顯然將近六年的魔法教育在你身上沒有被浪費,波特。鬼魂是透明的。”
潘西·帕金森尖聲大笑起來。其他幾個人也在偷笑。哈利深吸了一口氣以保持平靜,儘管他此時內心裏正怒氣翻滾,“是的,鬼魂是透明的,但是陰飛力是死屍,不是嗎?所以陰飛力是實實在在的——”
“一個五歲小孩也能說出這些,”斯內普冷笑道。“陰飛力是受到了黑巫師咒語鼓動的屍體。它不是活的,它只是聽從巫師命令的傀儡。而一個鬼魂,我相信你們現在都知道,是已經脫離人世的靈魂留下的一個印記……當然,正如波特如此聰明地告訴我們的那樣,他是透明的。”
“得了,如果我們要試圖區分它們的話,哈利所說的是最有用的!”羅恩說。“當我們在一個漆黑的巷子裏和他狹路相逢的時候,我們只來得及瞥一眼他是不是實實在在,對嗎,我們沒有機會問,‘對不起,你是一個死去靈魂的印記嗎?’”
班上爆發出一陣笑聲,但是立即被斯內普的目光鎮壓了下去。
“格蘭芬多再扣十分,”斯內普說。“我不指望聽到你更高深的話了,羅納德·韋斯萊,你真是太實實在在了,甚至連在這間屋子裏幻影顯形一英寸都做不到。”
“不!”赫敏低聲說,哈利正要憤怒地張嘴說話,赫敏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沒有意義的,結果只會是再次關禁閉,算了吧!”
“現在打開你們的課本,翻到213頁,”斯內普假笑了一下。“讀鑽心咒的前兩段……”
這堂課羅恩非常壓抑。下課鈴響的時候,拉文德追上了羅恩和哈利(她過來的時候赫敏神秘地消失了),她激動地辱駡著斯內普,因爲斯內普嘲笑了羅恩的幻影顯形,但是此舉看上去只是激怒了羅恩,他和哈利一起繞進男生盥洗室擺脫了她。
“不過斯內普是對的,是不是?”羅恩盯了一兩分鐘一面破鏡子之後說。“我不知道是否值得去參加測試。我就是抓不到幻影顯形的竅門。”
“你最好去霍格莫德做那個額外的實踐,看看能移到哪兒,”哈利理智地說。“無論如何這也比嘗試跳進一個愚蠢的木圈要強。如果你還不能——你知道——做到像你希望的那樣好,你可以推遲測試,暑假時和我一起去參加——桃金娘,這是男生盥洗室!”
一個女孩的鬼魂從他們身後的一個小間裏飄了出來,浮到了半空中,隔著厚厚的白色圓形眼鏡盯著他們。
“哦,”她鬱悶地說。“是你們兩個。”
“你以爲是誰?”羅恩從鏡子裏面看著她。
“不是誰,”桃金娘悶悶不樂地從下巴上擦掉一個污點。“他說他會來看我,但是你也說過你會來看我的……”她責備地看了哈利一眼,“可是一個月又過了一個月,我還是沒有看見你。我已經學到了不能從男孩子身上指望太多。”
“我記得你不是住在女生盥洗室裏嗎?”哈利說,他這幾年一直小心翼翼地躲著那個地方。
“是的,”她生氣地聳了聳肩,“但那不意味著我不能去其他地方。我曾經到你的浴室來看過你,還記得嗎?”
“記憶猶新,”哈利說。
“但是我想他喜歡我,”她哀怨地說。“或許你們兩個離開後,他會再回來……我們很多相似之處……我敢肯定他也這麽覺得……”
她滿懷希望的看著門。
“你說你們很相似,”羅恩聽起來快活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他也住在一個水管裏?”
“不是,”桃金娘抗議道,她的聲音在老式排水盥洗室裏回響著。“我的意思是他很敏感,人們還恐嚇他,他覺得很孤獨,沒有人可以說話,他也不害怕哭泣和說出自己的感覺!”
“有一個男孩在這裏哭過?”哈利好奇地說。“一個年輕的男孩?”
“沒你的事!”桃金娘細小的眼睛死死盯著羅恩,後者正咧著嘴開心地笑著。“我向他承諾過不告訴任何一個人,我會把他的秘密帶進——”
“——不是墳墓吧?”羅恩嗤之以鼻。“也許是下水道……”
桃金娘憤怒得嚎啕大哭,沖回進了廁所裏,濺得側板和地面上到處都是水花。刺激桃金娘似乎讓羅恩的心情煥然一新。
“你是對的,”他愉快地把書包甩到肩膀上,“我要去霍格莫德實踐,然後再決定做不做測試。”
於是在接下來的這個周末,羅恩加入了赫敏和其他在兩周後的測試之前就滿十七歲的六年級學生。哈利嫉妒地看著他們爲去村子裏做準備;他很懷念去那兒,而今天的天氣又特別的春光明媚,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晴朗的天空。不過,他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再突擊一次有求必應屋。
“你最該去做的是直接去斯拉霍恩的辦公室從他那兒把記憶拿回來!”當哈利在門廳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羅恩和赫敏時,赫敏說。
“我一直都在試!”哈利沒好氣地說,這也確實是事實。這周的每節魔藥課他都磨磨蹭蹭地留下來想截住他,但是每次都被他迅速地逃離了地下教室。哈利去他的辦公室敲了兩次門,可是都沒有回應,儘管第二次時他敢肯定聽到了裏面迅速關掉老式留聲機的聲音。
“他不想和我說話,赫敏!他看得出我又想單獨和他待在一起,但是他不想讓我得逞!”
“嗯,你只能繼續糾纏下去,對不對?”
一小隊學生正在等著經過費爾奇的檢查,他仍舊拿著一個探密器捅來捅去,隊伍往前移了移,哈利怕那個管理員聽到,所以沒有回答。他祝完羅恩和赫敏好運,然後回去爬上了大理石樓梯,他下定決心,無論赫敏怎麽說,他也要花一兩個小時在有求必應屋上。
離開門廳的視野之後,哈利從包裏抽出了活點地圖和隱形斗篷。他把身體隱藏起來,隨後敲了敲地圖,喃喃地說,“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然後仔細地在上面掃視。
因爲是周日的早上,所以差不多所有的學生都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裏,格蘭芬多的休息室在一個塔樓裏,拉文克勞的則在另一個塔樓,斯萊特林的在地窖下面,赫奇帕奇的在廚房邊的地下室。圖書室和走廊上到處都是稀稀拉拉閒逛的人……還有幾個人在操場上……還有一個人獨自在八樓的走廊裏,是格雷戈裏·高爾。看不見有求必應屋,但是哈利並不擔心;不管活點地圖能否顯示得出來,只要高爾站在外面守著,屋子就是開的。哈利迅速奔上樓梯,一直到那條走廊的拐角處才放慢了腳步,他躡手躡腳地慢慢走向了同一個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她手裏拿著沈重的黃銅天平,兩星期前赫敏還友善地幫助過她。他直到完全站到了她的身後,才彎下腰低聲說道,“你好……你長得真漂亮,不是嗎?”
高爾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扔下了天平跑掉了,在天平打碎的回聲消散之前早就無影無蹤了。哈利笑了,他轉過身來注視著那堵空白的牆,他敢肯定德拉科·馬爾福正呆若木雞地站在裏面,知道外面來了不受歡迎的人,卻不敢現身。這些讓哈利開心地覺得充滿了力量,他開始回想還有什麽樣的話沒有試過。
不過這種滿懷期待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半個小時之後,在試過了各種各樣的請求之後,牆上仍然沒有出現什麽門。哈利的失落感超過了信心;馬爾福也許就在幾英尺遠的地方,可還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迹表明他在做什麽。哈利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直接跑過去對著牆踢了一腳。
“哎喲!”
他想自己也許把腳趾頭給踢傷了;他抱著那只腳趾頭單腳跳著,隱形斗篷從身上滑了下來。
“哈利?”
哈利單腳跳著轉著圈,結果摔倒了。讓他感到極爲驚訝的是,唐克斯正向他走了過來,仿佛她經常在這個走廊散步一樣。
“你在這裏幹什麽?”哈利又掙扎著站了起來;爲什麽唐克斯總是在他躺在地板上的時候出現?
“我來看鄧布利多,”唐克斯說。
哈利覺得她看上去很糟糕;比以前更瘦了,她稀稀疏疏的頭髮顔色和老鼠毛一樣。
“他的辦公室不在這裏,”哈利說,“在城堡的另一邊,石獸的後面——”
“我知道,”唐克斯說。“他不在。很顯然又離開了。”
“是嗎?”哈利說,他把受傷的那只腳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嘿——我猜你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是的,”唐克斯說。
“你找他做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唐克斯無意識地撥弄著長袍的袖子說。“我只是覺得他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我聽到了傳聞……有人受傷了……”
“是的,我知道,報紙上都報道過了,”哈利說。“那個小孩,想殺他的——”
“《預言家日報》常常跟不上事情的發展,”唐克斯似乎沒有聽哈利在說什麽。“你最近沒有收到任何來自鳳凰社成員的信件嗎?”
“沒有任何寫給我的信,”哈利說,“自從小天狼星——”
哈利看到唐克斯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對不起,”哈利尷尬地咕噥。“我的意思是……我也很想念他……”
“什麽?”唐克斯茫然地說,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那麽……我會再來看你的,哈利……”
她忽然轉過身離開了走廊,留下哈利在身後注視著她。大約一分鐘後,哈利再次穿上了隱形斗篷,繼續嘗試著進入有求必應屋,但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最後,腹中空空的感覺和羅恩與赫敏馬上就要回來吃午飯的念頭讓他放棄了嘗試,把走廊留給了馬爾福,如果運氣好的話,馬爾福也許會害怕得在裏面躲上幾個小時都不敢出來。
他在禮堂裏找到了羅恩和赫敏,他們倆已經吃了一半了。
“我做到了——嗯,做到了一點兒!”羅恩一看見哈利就熱切地告訴他。“我本來應該幻影顯形到帕笛芙夫人的茶館外面,可我做過頭了,結果移到了文人居,但是我總算動了!”
“好樣的,”哈利說。“你呢,赫敏?”
“哦,她顯然是完美無缺,”羅恩在赫敏回答前搶著說。“完美的從容不迫、先知先覺和孤注一擲(譯注:羅恩把幻影顯形的三個D開頭的要點記錯了),或者別的什麽鬼東西——然後我們去三把掃帚酒吧要了點喝的,你都沒聽到退克羅斯是怎麽在她身上絮絮叨叨的——如果他不馬上向赫敏求婚的話,我會感到非常驚訝——”
“那麽你怎麽樣?”赫敏問哈利,沒有理會羅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求必應屋那兒?”
“是的,”哈利說。“猜猜我遇到了誰?唐克斯!”
“唐克斯?”羅恩和赫敏一起吃驚地重復道。
“是的,她說她是來拜訪鄧布利多的……”
“如果你問我,”在哈利敍述完他和唐克斯的談話之後,羅恩說,“她有點崩潰了。在發生了魔法部的那些事情之後她喪失了勇氣。”
“這有點兒奇怪,”赫敏說,不知爲何她看上去非常關心。“她應該在守護學校,可爲什麽會在鄧布利多離開的時候擅離崗位去拜訪他呢?”
“我有個想法,”哈利試探性地說。他覺得說出來感覺有些奇怪;這方面是赫敏更擅長的領域。“你不覺得她也許……愛上了小天狼星?”
赫敏盯著他。
“你究竟爲什麽要這麽說?”
“我不知道,”哈利聳了聳肩,“每次我說到小天狼星的名字她都差不多要哭了……她現在的守護神是一隻四條腿的大傢夥……我想也許她想變出……他。”
“這只是個想法而已,”赫敏慢慢地說。“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她爲什麽忽然出現在城堡裏,還要去看鄧布利多,如果她真的是因爲那個才出現在這兒……”
“又回到了我的觀點,對不對?”羅恩正在把土豆漿送到嘴裏。“她變得有點兒古怪了。失去了勇氣。女人啊,”他精明地對哈利說。“她們很容易心煩意亂。”
“可是,”赫敏止住了出神,說道,“我懷疑你也找不到哪個女人會因爲羅斯默塔夫人沒有笑那個‘巫婆、治療師和米布米寶’的笑話而生半個小時的悶氣。”
羅恩板起了臉。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9/2005 09:13 PM
第二十二章 葬禮之後
一片片湛藍的天空開始出現在了城堡塔樓的上空,但這些夏天臨近的徵兆並沒有使哈利振奮起來。無論是試圖查出馬爾福在幹什麽,還是試圖去和斯拉霍恩教授進行一場促使他交出那個被隱藏了幾十年的記憶的談話,他毫無進展可言。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忘了馬爾福的事,”赫敏堅定地告訴哈利。
午飯之後,他們正和羅恩一起坐在晴朗的院子裏。赫敏和羅恩都抓著一本魔法部的小冊子:《幻影顯形常見錯誤及避免辦法》,因爲他們要在當天下午去參加測試,不過那本冊子基本上沒有安撫他們的焦慮。這時有個女孩走了過來,羅恩愣了一下,趕緊躲在了赫敏的背後。
“那不是拉文德,”赫敏疲倦地說。
“哦,好,”羅恩松了口氣。
“哈利·波特?”那個女孩說。“有人讓我給你這個。”
“謝謝……”
哈利打開這卷羊皮紙時心沈了下去。等到那個女孩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之後,他說,“鄧布利多說在我拿到那份記憶之前不會再開課了!”
“或許他只想核實一下你做得怎麽樣?”哈利攤開羊皮紙時,赫敏說;可是哈利沒有看到鄧布利多的細長而傾斜的書法,取而代之的是淩亂不堪的潦草字迹,羊皮紙上寫字的地方汙迹斑斑,使得這張字條的內容非常難以辨認。
親愛的哈利、羅恩和赫敏,
阿拉戈克昨天夜裏死了。哈利、羅恩,你們見過他,知道他是多麽的特別!赫敏,我知道你也很喜歡他。如果你們能過來出席他的今晚的葬禮,那將對我意義深重。我計劃在黃昏時分舉行葬禮,那是他一天中最喜歡的時候。我知道你們在那麽晚的時候不該出城堡,但你們可以用上隱形斗篷。我本不想讓你們來,可是我沒法一個人面對。
海格
“看看這個,”哈利說,把便條給赫敏。
“哦,我的天哪!”她匆匆地掃視了一遍就遞給了羅恩,羅恩一邊讀著,臉上一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瘋了!”他狂暴地說。“那個東西曾讓它的夥伴吃了哈利和我!還告訴它們要盡情享用!而現在海格卻想讓我們去那兒撲在它那可怕的毛茸茸的身體上哭?”
“不僅如此,”赫敏說。“他還讓我們在夜裏離開城堡。他知道安全級別已經被提升了幾百萬倍,如果我們被逮到了,會惹出多大的麻煩啊。”
“但我們以前曾在夜裏見過他,”哈利說。
“是的,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赫敏說。“我們冒過很大的風險去救海格,但畢竟——阿拉戈克死了。如果是爲了救它的話——”
“——我就更不想去了,”羅恩堅決地說。“你以前可從沒有見過它,赫敏。相信我,死亡已經讓它看上去好得多了。”
哈利拿回了那張字條,低頭看到上面遍佈著墨水浸漬的痕迹。顯然羊皮紙上滴過粗大的淚珠……
“哈利,你不可能想去,”赫敏說。“爲此而被關禁閉毫無意義!”
哈利歎了口氣。
“是的,我知道。”他說。“我想海格可能不得不獨自埋葬阿拉戈克了。”
“是的,他會的,”赫敏看上去松了口氣。“聽我說,今天下午上魔藥課的人寥寥無幾,因爲我們都會去參加測試……到時候試著再去軟化軟化斯拉霍恩吧!”
“你以爲第五十七次嘗試會幸運點兒嗎?”哈利苦澀地說。
“幸運,”羅恩突然說。“哈利,我知道了——幸運!”
“你是什麽意思?”
“用你的幸運藥水!”
“羅恩,對——對了!”赫敏震驚地說。“當然!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哈利盯著他們倆。“飛力飛思?”他說。“我不知道……我有點兒想留著它……”
“幹什麽?”羅恩難以置信地問。
“到底有什麽比這份記憶更重要的,哈利?”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那個金色的瓶子在他的腦海邊盤旋了一會兒;還有拆散金妮和迪安以及羅恩高興地看到他妹妹有了新男友的那些不成形的計劃,都已經在他的大腦深處醞釀著。除了在夢境和那些半夢半醒的恍惚瞬間之外,他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些……
“哈利?你在聽我們說嗎?”赫敏問。
“什麽——?是的,當然,”他重新振作了起來。“那麽……好吧。如果我今天下午還是不能和斯拉霍恩搭上話,那今晚就喝下一些飛力飛思再試一次。”
“那就這麽定了,”赫敏輕快地說,她站了起來,踮起腳尖做了個優雅的旋轉。“目的地……決心……從容不迫……”
“哦,別說了,”羅恩哀求道,“我已經夠厭煩了——快,把我藏起來!”
“不是拉文德!”赫敏不耐煩地說,剛才正好又有兩個女生出現在院子裏,羅恩馬上躲了起來。
“酷啊,”羅恩把眼睛移到赫敏的肩頭檢查了一下。“啊呀,她們看上去不太高興,是吧?”
“她們是蒙哥馬利姐妹,當然不會高興,你難道沒聽說她們的弟弟出了什麽事嗎?”赫敏說。
“老實說,我已經記不住每個人的親戚都出了什麽事了,”羅恩說。
“好吧,她們的弟弟被一個狼人攻擊了!有傳聞說是因爲她們的媽媽不肯爲食死徒效力。不管怎麽說,那個男孩才五歲,卻已經死在了聖芒戈,他們救不了他。”
“他死了?”哈利震驚地重復道。“但狼人肯定不殺人啊,他們不是只會把你變成他們的同類嗎?”
“他們有時候也殺人,”羅恩的表情嚴肅得有些不正常。“我曾經聽說過狼人在失去自製力時幹過這樣的事情。”
“那個狼人叫什麽?”哈利迅速說。
“嗯,好像傳聞裏說叫芬利·格雷巴克,”赫敏說。
“我就知道——那個喜歡襲擊小孩的瘋子,盧平告訴我的那個人!”哈利憤怒地說。
赫敏冷冷地看著他。
“哈利,你必須去拿那份記憶,”她說。“這和阻止伏地魔關係密切,對嗎?這些可怕的事情都應該歸咎於他……”
他們頭頂上響起了城堡的鐘聲,赫敏和羅恩都跳了起來,看上去驚恐萬分。
“你們會做得很好的,”當他們和其他參加幻影顯形測試的學生在門廳匯合的時候,哈利對他們說。“祝你們好運。”
“你也一樣!”赫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與此同時哈利回頭走向了地下教室。
只有三個人去上課:哈利、厄尼和德拉科·馬爾福。
“你們都不能去參加測試嗎?”斯拉霍恩和藹地說。“還沒到十七歲?”
他們都搖了搖頭表示的確如此。
“好吧,”斯拉霍恩愉快地說,“既然我們人太少了,那就做點有趣的事情吧。我希望你們幾個能爲我製造出一些有趣的東西!”
“聽起來很棒,教授,”厄尼奉承地說,兩隻手搓在一起。而馬爾福卻沒有笑。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有趣’的東西?”他急躁地說。
“哦,讓我感到驚訝的東西,”斯拉霍恩輕描淡寫地回答。
馬爾福板著臉打開了他的《高級魔藥製備》。再明顯不過了,他覺得這堂課是在浪費時間。哈利越過自己的書盯著馬爾福,一邊想,毫無疑問馬爾福不願意把時間花在有求必應屋裏以外的地方。
是他的想象,還是馬爾福的確像唐克斯一樣變瘦了?他的臉色的確是更蒼白了;皮膚仍然帶著灰色的色調,很有可能是因爲他最近很少接觸陽光。他看上去不再裝模作樣、興奮和高傲了;也不再像他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公開誇耀伏地魔交給自己的使命時那樣狂妄自大……哈利認爲只有一種解釋:那個使命——無論它是什麽——進行得並不順利。
受到這種想法的鼓舞,哈利開始瀏覽起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他發現混血王子對安樂魔藥進行了重大的改進,那看起來不僅符合斯拉霍恩的要求,而且哈利突然想到(他想到這個點子時心猛地一跳)如果他說服斯拉霍恩服用一些,說不定會讓他變得心情愉快,說不定他就會交出那份記憶了……
“嗯,看上去絕對令人驚歎,”一個半小時後教授拍著手說,他正看著哈利坩堝裏金黃的液體。“我猜這是安樂魔藥吧?我聞到什麽了?嗯……你加了一枝薄荷,是不是?這不是正統的方法,但這是多好的靈感啊,哈利。那當然會消除它偶爾的副反應——不斷地唱歌和擰鼻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的這些靈感,我的孩子……除非——”
哈利用腳把混血王子的書往書包深處踩了踩。
“——或許是你母親的基因傳給了你吧!”
“哦……是啊,也許吧,”哈利松了口氣。
厄尼看上去心情很遭;爲了勝過哈利一次,他輕率地自己發明了一種魔藥,但那東西在他的坩堝裏凝固成了一個紫色的團子。馬爾福早就在板著臉收拾東西了;斯拉霍恩剛剛宣佈他的打嗝溶液僅僅‘說得過去’。
鈴聲響了,厄尼和馬爾福馬上離開了教室。
“教授,”哈利開口說,可是斯拉霍恩迅速回頭瞥了一眼;當他看到整間教室只有他和哈利時,馬上飛也似地跑了。
“教授——教授,難道你不想嘗一下我的藥——?”哈利絕望地叫道。
但他已經走了。哈利失望地清空了坩堝,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地下教室向樓上的公共休息室慢慢走去。
赫敏和羅恩在將近傍晚的時候回來了。
“哈利!”赫敏一鑽出肖像洞就叫道。“哈利,我通過了!”
“幹得好!”他說。“羅恩呢?”
“他——他沒通過,”赫敏低聲說,這時羅恩無精打采地進來了,看上去鬱鬱寡歡。“真是不走運,小事一樁,主考官吹毛求疵地說他落下了半片眉毛……斯拉霍恩那兒怎麽樣?”
“沒什麽值得高興的,”哈利說,這時羅恩加入了他們。“不走運,哥們,不過下次你一定會過的——我們可以一起參加。”
“是啊,我想也是,”羅恩暴躁地說。“只是半片眉毛!好像那很重要似的!”
“我知道,”赫敏安慰地說,“的確太苛刻了……”
他們整個晚餐期間都在全面批駁幻影顯形的主考官,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時候羅恩看起來稍微開心了一些,於是他們開始討論起接下來的問題,那就是斯拉霍恩和他的那份記憶。
“那麽,哈利——你是要用飛力飛思還是怎麽樣?”羅恩問。
“是啊,我想最好還是那樣吧,”哈利說。“我想不用把它都喝了,用不著二十四個小時,這不可能花掉整個晚上的時間——就喝一口。兩三個小時就成了。”
“服用它的感覺真棒,”羅恩懷念地說。“好像你怎麽做都不會錯一樣。”
“你在說什麽呀?”赫敏笑著說。“你從來都沒有服用過!”
“是的,不過我以爲我喝過,對嗎?”羅恩仿佛是在解釋顯而易見的道理。“真的都一樣……”
由於他們剛才看到斯拉霍恩進了禮堂,知道他吃飯挺慢的,所以他們就在休息室裏逗留了一陣子,計劃是哈利要等這位魔藥課老師回去之後再出發。當太陽已經挂到了禁林的樹梢上時,他們確信出發的時刻到了。在仔細地核實了納威、迪安和西莫都在休息室之後,他們三個偷偷溜進了男生宿舍。
哈利從箱底拿出了卷起來的襪子,取出了一隻閃閃發光的小瓶子。
“好了,就是它,”哈利舉起小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什麽感覺?”赫敏小聲說。
哈利剛開始沒有回答。接著,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緩慢而又清晰地傳遍了全身;他感覺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所有的事……獲取斯拉霍恩的記憶這件事突然間不僅變得可能,而且還顯得輕而易舉了……
他微笑著站了起來,充滿了自信。
“太棒了,”他說。“真的太棒了。好的……我要到海格那兒去。”
“什麽?”羅恩和赫敏同時驚駭地說。
“不,哈利——你得去見斯拉霍恩,記得嗎?”赫敏說。
“不,”哈利自信地說。“我要去海格那兒,我感覺去海格那兒會很棒!”
“埋葬一隻巨型的蜘蛛會讓你感覺很棒?”羅恩震驚地問。
“是的,”哈利把他的隱形斗篷從書包裏拽了出來。“我覺得就應該去那兒,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
“不知道,”羅恩和赫敏同時說,現在看上去有些驚慌失措了。
“我想這到底是飛力飛思嗎?”赫敏擔憂地說,她把那個小瓶舉到光線下。“你是不是還有另外一滿瓶——我不知道——”
“瘋腦精?”羅恩猜測道,這時哈利把斗篷披到了肩上。
哈利笑了,但羅恩和赫敏看上去更慌張了。
“相信我,”他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或者至少……”他自信地走到門口,“飛力飛思知道。”
他把斗篷拉到腦袋上,開始下樓,羅恩和赫敏則急匆匆地跟在身後。下完樓梯哈利溜出了敞開的門。
“你在和她在那兒幹什麽?”拉文德·布朗驚叫道,她的目光穿過哈利直勾勾地盯著正從男生宿舍裏走出來的羅恩和赫敏。哈利迅速穿過大廳的時候聽見羅恩結結巴巴地在後面說話。
穿過肖像洞很容易;他剛一走近,金妮和迪安正好爬了過來,於是哈利從他們溜了過去。他經過的時候無意間擦了金妮一下。
“請別推我,迪安,”她惱怒地說。“你總是這樣子,我靠自己能爬得好。”
畫像在哈利身後關上了,但在此之前他聽到了迪安憤怒的反駁……他得意的情緒高漲了起來,哈利大步在城堡裏穿行。他不必躡手躡腳,因爲一路上根本沒有人,不過這個一點兒也沒有令他感到驚訝:今天晚上他是霍格沃茨最幸運的人。
他不知道爲什麽去海格那兒是正確的選擇。好像魔藥每次都只提示他接下來幾步該怎麽做:他看不到最終的目的地,他看不到斯拉霍恩何時出現,但他知道自己正走在獲取記憶的正確道路上。他來到門廳時發現費爾奇忘了鎖門。哈利滿心歡喜地推開門,聞了一會兒新鮮空氣和草地的氣息,然後走下臺階踏進了黃昏之中。
他剛走下最後一級臺階,突然想到去海格那兒之前先去菜地走走是多麽令人愉快。嚴格地說,它不在去小屋的路上,但哈利清楚地感覺到他應該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踐,於是他立刻調整了方向往那片菜地走去,到了那兒之後,他高興地(卻不是很驚訝地)發現斯拉霍恩教授正在和斯普勞特教授談話。哈利躲到了一扇矮石牆的後面,氣定神閑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非常感謝你抽空幫我,波莫娜,”斯拉霍恩彬彬有禮地說。“大多數權威都承認在白天和黑夜交際的時候採摘它們是最靈驗的。”
“哦,我也很贊同,”斯普勞特教授熱情地說。“那些夠了嗎?”
“足夠了,足夠了,”斯拉霍恩說,哈利看到他正抱著一堆枝葉茂盛的植物。“這足夠我給每一名三年級學生都發幾片葉子了,還要足夠留些備用,以免有人把它煮過頭了……好了,晚安,再次多謝!”
斯普勞特教授走向了黑暗籠罩下溫室的那個方位,而斯拉霍恩教授則向哈利隱藏的地方走了過來。
哈利突然被一股顯露自己的強烈願望抓住了,於是他把斗篷取下來揮了揮。
“晚上好,教授。”
“天哪,哈利,你嚇了我一跳,”斯拉霍恩說,他停下了腳步,看上去很警覺。“你是怎麽出城堡的?”
“我想是費爾奇忘記鎖門了,”哈利愉快地說,同時很高興地看到斯拉霍恩皺起了眉頭。
“我會向校長告他一狀的,如果你問我的話,他對垃圾的關心要勝過適當的安全措施……但是你爲什麽要出來,哈利?”
“嗯,先生,是因爲海格,”哈利知道此刻要做的是說實話。“他相當心煩意亂……但請你別告訴任何人,教授?我不想替他惹麻煩……”
斯拉霍恩的好奇心明顯地被勾起來了。
“不過,我不能那樣承諾,”他粗聲粗氣地說。“但我知道鄧布利多完全信任海格,所以我相信他不會想去做任何可怕的事情……”
“嗯,是一隻巨型蜘蛛,他養了很多年了……它住在禁林裏……它可以說話和做任何事情——”
“我聽傳言說過禁林裏有八眼巨蛛,”斯拉霍恩溫柔地說,看著大片的樹林。“那麽,這是真的嗎?”
“是的,”哈利說。“不過這一隻——阿拉戈克,海格擁有的第一隻——昨天夜裏死了。他悲痛欲絕。他說埋葬它的時候想要找個人陪陪,然後我說我來吧。”
“令人同情,令人同情,”斯拉霍恩心不在焉地說,他無精打采的眼睛正盯著遠處海格小屋裏射出的光線。“但八眼巨蛛的毒液非常值錢……如果它剛死掉,毒液應該還沒有幹……當然如果海格很煩亂,我絕不會做這種麻木不仁的事情……但如果有可能弄到一些……我是說,它活著的時候幾乎沒有可能弄到毒液……”
斯拉霍恩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在和哈利說話。
“……似乎不去收集的話會是一種極大的浪費……一品托可能就值一百加隆……老實說,我的薪水可不高啊……”
現在哈利很清楚要做什麽了。
“那麽,”他假裝躊躇了一會兒,然後說,“那麽,如果你想來,教授,海格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會給阿拉戈克一個更好的送行……”
“是的,當然了,”斯拉霍恩說,他的眼睛熱情地閃著光。“我告訴你,哈利,我會帶一兩瓶酒在那兒和你碰面……我們要舉杯痛飲,祝福那頭可憐的野獸的——嗯——不是健康——但是不管怎麽樣,把它埋葬了之後,我們要爲它鄭重地送行。現在我要去換換我的領帶,這條有點兒太華麗了,不適合那個場合……”
他飛速地奔回了城堡,於是哈利洋洋得意地快步向海格的小屋走去。
“你來了,”海格嘶啞地說,他打開門看到哈利從隱形斗篷下出現,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的——不過羅恩和赫敏來不了,”哈利說。“他們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緊……你能來他已經會很感動了,哈利……”
海格發出了一聲很響的抽泣。他戴著一隻黑色的袖章,看起來像一塊浸了鞋油的破布,他兩眼通紅、腫大。哈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肘,那是他可以夠得到的最高點。
“我們在哪兒埋它?”他問。“禁林嗎?”
“啊,不,”海格用他襯衣的下擺擦了擦淚汪汪的眼睛。“阿拉戈克走了之後,其他的蜘蛛都不讓我接近它們的網了。原來從前是他命令他們不吃掉我的。你相信嗎,哈利?”
誠實回答是‘能’;哈利痛苦地回想起了他和羅恩面對著那只八眼巨蛛的情景:他們很清楚就是阿拉戈克阻止那些蜘蛛吃海格的。
“以前禁林裏從來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海格搖著頭說。“不容易啊,把阿拉戈克的遺體帶出來,我告訴你——他們經常吃同伴的遺體……但我想把他好好埋了……一點適當的送行……”
他又開始抽泣了起來,哈利也接著拍起了他的肘,同時說(因爲魔藥似乎向他指明了那是唯一正確的事),“我來的時候碰見斯拉霍恩教授了,海格。”
“你沒惹上麻煩吧?”海格驚慌地擡起頭說。“你不該在晚間走出城堡的,我知道,是我的錯——”
“沒有,沒有,在聽我說了過來的原因之後,他說他願意和我一起來,並對阿拉戈克致以最後的敬意,”哈利說。“我想他是換更合適的衣服去了……他說他會帶幾瓶酒過來,這樣我們就能爲阿拉戈克的回憶乾杯了——”
“是嗎?”海格看上去既驚訝又感動。“那——那他真是太好了,而且還沒有告發你。我之前和賀瑞斯·斯拉霍恩還真的沒什麽接觸……可他卻要來爲老阿拉戈克送行,嗯?好吧……他會喜歡的,阿拉戈克會……”
哈利私底下想,阿拉戈克最喜歡斯拉霍恩的地方肯定是他能提供那麽多肉給他吃,但他只是走到海格屋子的後窗邊,看到了那只的巨大的死蜘蛛躺在外面的恐怖景象,它的腿蜷曲和纏結在了一起。
“我們要把它埋在這兒嗎,海格,你的園子裏?”
“我想就在南瓜地的那一頭,”海格哽咽著說。“我已經挖了一個——墳墓。只是想我們會在上面爲他禱告——幸福的回憶,你知道——”
他的聲音顫抖著停止了。有人敲門,他轉過身去應答,同時用他汙迹斑斑的手帕擤了一下鼻子。斯拉霍恩迅速邁進了門,他系著一條暗黑色的領帶,手裏拿著幾個瓶子。
“海格,”他用一種低沈、莊重的聲音說。“聽說你失去了朋友,我感到很遺憾。”
“你真是太好了,”海格說。“多謝。也謝謝你沒有讓哈利關禁閉……”
“做夢也沒有想過,”斯拉霍恩說。“悲傷的夜晚,悲傷的夜晚……那只可憐的動物在哪兒?”
他們三個出門走進了後面的園子,月光黯淡地穿過樹林,和海格窗子裏的光線混到一起照在了阿拉戈克的屍體上,它正躺在一個大坑邊緣,旁邊是新挖的十英尺高的土。
“真漂亮啊,”斯拉霍恩前走近了蜘蛛的腦袋,它八隻乳白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地看著天空,在月光下,它的兩隻大鉗子一動也不動。斯拉霍恩扳動鉗子的時候哈利聽到了瓶子碰撞的聲音,顯然他正在檢查它毛茸茸的大腦袋。
“不是每個人都會他們的美麗,”海格對著斯拉霍恩的背影說,眼淚從他佈滿皺紋的眼角流了下來。“我不知道你也對阿拉戈克這樣的動物感興趣,賀瑞斯。”
“感興趣?親愛的海格,我敬畏他們,”斯拉霍恩從屍體旁邊走了回來。哈利看見一道瓶子的光在他的斗篷下閃過,不過海格又揉了揉眼睛,沒有注意到。“現在……我們該進行葬禮了吧?”
海格點了點頭,向前走去。他舉起了那只巨大的蜘蛛,大喊一聲,把屍體投進了陰暗的大坑。它碰到坑底之後發出了一聲嘎吱的巨響。海格又哭了起來。
“當然,對你來說很難,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斯拉霍恩和哈利一樣,也只夠得到海格的肘,可他還是拍了拍,“不如讓我來說幾句吧。”
哈利想他一定從阿拉戈克身上得到許多高質量的毒藥,因爲斯拉霍恩往坑邊走去時,臉上帶著滿意的假笑,他用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緩慢語氣說,“永別了,阿拉戈克,蜘蛛之王,認識你的人將不會忘記你長久、忠誠的友誼!雖然你的身軀將會腐爛,但是你的精神將會留存在寧靜祥和、蛛網密布的禁林家園,願你多眼的子孫永遠繁盛,願你那遭受喪友之痛的人類朋友能得到慰藉。”
“那真是……那真是……說得太好了!”海格喊著,癱倒在了旁邊的堆肥裏,哭得更厲害了。
“這兒,這兒,”斯拉霍恩揮舞著魔杖,於是一大堆土騰空而起蓋在阿拉戈克的屍體上,發出了一陣沈悶的撞擊聲,最後形成了一個光滑的土包。“我們進去喝一杯吧。扶著他的另一邊,哈利……對了……來吧,海格……做得好……”
他們把海格安置到桌子邊的一把椅子上。牙牙剛才葬禮的時候躲在了他的籃子裏,現在輕輕地跑了出來,和往常一樣把重重的頭放在了哈利的膝蓋上。斯拉霍恩打開了一瓶他帶來酒。
“我已經把它們全都檢測過是否有毒了,”他向哈利保證,把第一瓶裏絕大部分酒都倒在了海格像水桶一樣大的酒杯裏,並遞給海格。“在可憐的魯伯特(譯注:斯拉霍恩記錯了羅恩的名字)出了那樣的事之後,我就讓一個家養小精靈嘗了每一瓶酒。”
哈利想到了赫敏如果聽到家養小精靈被這樣虐待之後會是什麽表情,於是他決定不對她提這件事。
“一杯給哈利……”斯拉霍恩把第二瓶酒分別倒在了兩個杯子裏。“……一杯給我。好了,”他把酒杯高高舉起,“敬阿拉戈克。”
“阿拉戈克,”海格和哈利一起說。
海格和斯拉霍恩都一飲而盡了。然而哈利在飛力飛思的引導下知道他不能喝酒,所以他只是裝作喝了一口,然後就把杯子重新放回到面前的桌子上。
“從他還是一個卵的時候我就得到他了,”海格傷感地說。“剛孵出來的時候他還很小,和獅子狗差不多大。”
“真可愛,”斯拉霍恩說。
“以前一直把他藏在學校的一個壁櫥裏,直到……嗯……”
海格的臉陰沈了下去,哈利知道爲什麽:湯姆·裏德爾把打開密室的罪責轉嫁到海格的頭上,把他趕出了學校。然而斯拉霍恩好像並沒有聽,他仰視著天花板,那兒挂著許多黃銅罐子,還挂了一束細長、光滑的亮白色毛髮。
“那不會是獨角獸的毛吧,海格?”
“哦,是的,”海格漫不經心地說。“從它們的尾巴上掉下來的,它們把毛挂在樹枝上了,然後就跑進了禁林……”
“噢,我親愛的朋友,你知道那值多少錢嗎?”
“如果有動物受傷了,我用它綁繃帶,”海格聳了聳肩。“它絕對有用……非常結實。”
斯拉霍恩又喝了一大口,他的目光開始仔細地掃視起這間屋子了,哈利知道,他是在尋找更多的寶貝,以便轉化成源源不斷的橡木制蜂蜜酒、鳳梨蜜餞和天鵝絨吸煙夾克。他爲海格和自己斟滿了酒,問起這幾年禁林裏都生活著什麽動物,以及海格是怎麽照顧它們的。海格在酒精和斯拉霍恩諂媚般的興趣的共同作用下變得健談起來,他停止了擦眼睛,高興地開始了他關於如何管理護樹羅鍋的長篇大論。
飛力飛思讓哈利注意到,斯拉霍恩帶的酒就快要喝光了。哈利還不能夠無聲地念出填充咒。可是他今晚做不出來的念頭是可笑的:的確,哈利對自己笑了笑,趁斯拉霍恩和海格不注意(他們正在交流非法交易龍蛋的故事),從桌子底下把魔杖指向了逐漸變空的酒瓶,於是它們馬上又裝滿了酒。
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海格和斯拉霍恩開始胡亂地祝起酒來:敬霍格沃茨,敬鄧布利多,敬小精靈釀的酒,敬——
“哈利·波特!”海格吼道。他把第十四杯一飲而盡,酒從他的下巴裏漏出了一些。
“是的,的確,”斯拉霍恩有些口齒不清地叫到,“帕利·沃特,大難不死的真命天子——嗯——諸如此類的東西,”他喃喃自語,也喝幹了他的酒。
海格不久又變得淚眼婆娑了,他把獨角獸的毛硬塞給了斯拉霍恩,後者一邊把它裝進了口袋,一邊喊,“敬友誼!敬寬容!敬十個加隆一根的毛!”
一會兒之後,海格和斯拉霍恩坐到了一起,互相摟著對方,唱起了一首舒緩、憂傷的歌曲,這首歌寫的是一名叫奧多的死去的巫師。
“啊,好人的命不長,”海格嘀咕著倒在了桌子上,已經有點兒對眼了,與此同時斯拉霍恩繼續重復地唱著那首歌。“我爸爸活得不長……你的父母也是,哈利……”
鬥大的淚珠又從海格佈滿皺紋的眼角滲了出來;他抓著哈利的胳膊晃來晃去。
“……我所知道的那個年齡最棒的男巫和女巫……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
斯拉霍恩哀怨地唱道:
“奧多是個英雄,人們帶著他回到家鄉,
到那個把他看作小夥子的地方,
把他的帽子翻過來,並將他埋葬,
魔杖也折成了兩段,這是多麽的悲傷。”
“……可怕,”海格嘟囔著,毛茸茸的腦袋滾到胳膊上睡著了,低沈地打著鼾。
“對不起,”斯拉霍恩打了個嗝,說。“殺了我也唱不准。”
“海格不是在說你唱歌,”哈利輕聲說。“他是在說我死去的父母。”
“哦,”斯拉霍恩止住了一個大酒嗝。“哦,親愛的。是的,那是——是很可怕。可怕……可怕……”
他看上去好像忘了要說什麽,於是只好去給他們的杯子斟上酒。
“我不——不認爲你還記得這事,哈利?”他尷尬地問。
“不記得——嗯,他們死的時候我是唯一一個在場的,”哈利在海格的鼾聲中盯著蠟燭的光,“但是後來我瞭解到了許多當時發生的事。我爸爸是先死的。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壓低了聲音說。
“是的……伏地魔殺了他,然後從他的身體上跨過去,走向了我媽媽,”哈利說。
斯拉霍恩強烈地哆嗦了一下,但他似乎無法讓自己恐懼的眼神從哈利的臉上移開。
“他要她讓開,”哈利冷酷地說。“他告訴我她本來不必死的。他要的只是我。她本可以逃跑的。”
“哦,天哪,”斯拉霍恩喘著氣說。“她本可以……她不必……那太可怕了……”
“的確很可怕,不是嗎?”哈利用一種隻比耳語大一點的聲音說。“但是她沒有動。爸爸已經死了,但她不想讓我也死去。她試著向伏地魔哀求……但他只是大笑……”
“夠了!”斯拉霍恩突然說,他舉起了一隻顫抖的手。“真的,我親愛的孩子,夠了……我是個老人……我沒有必要聽……我不想聽……”
“我忘了,”哈利撒了個謊,飛力飛思指引著他接著說下去。“你喜歡她,是不是?”
“我喜歡她?”斯拉霍恩說,他的眼睛再次噙滿了淚水。“我無法想象有人遇到她之後會不喜歡她……非常勇敢……非常有趣……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但是你不願意幫助她的兒子,”哈利說。“她爲了我犧牲了生命,但你連一段記憶都不肯給我。”
海格隆隆的鼾聲充滿了小屋。哈利堅定地盯著斯拉霍恩充滿眼淚的眼睛,魔藥課老師似乎無法把臉轉開了。
“不要說那個,”他低聲說。“那不成問題……如果它可以幫助你的話,當然……但達不到任何目的……”
“它能,”哈利清楚地說。“鄧布利多需要資訊。我需要資訊。”
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飛力飛思告訴他斯拉霍恩明天早上會把這個忘得一乾二淨。於是他直直地盯著斯拉霍恩,又往前傾了一些。
“我是那個真命天子。我必須殺了伏地魔。我需要那段記憶。”
斯拉霍恩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他光澤的額頭上汗珠涔涔。
“你就是那個真命天子?”
“我當然是,”哈利平靜地說。
“但是那麽……我親愛的孩子……你要得太多了……實際上,你在要求我幫你去消滅——”
“你不想除掉那個殺了莉莉·伊萬斯的巫師嗎?”
“哈利,哈利,我當然想,但是——”
“你害怕他會發現你幫了過我?”
斯拉霍恩不說話了;他看起來很驚恐。
“像我媽媽那樣勇敢些,教授……”
斯拉霍恩舉起一隻肥胖的手,把顫抖的手指壓到嘴上;一時間看上去就像一個發育得太過頭的嬰兒。
“我很慚愧……”斯拉霍恩從他的手指間低聲說。“我對於那段——那段記憶裏的內容感到很慚愧……我覺得那天我可能闖下大禍了……”
“你把記憶給我之後就能抵消那天做的任何事情,”哈利說。“這是件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
海格突然在睡夢中抽動了一下,然後繼續打起了鼾。斯拉霍恩和哈利在搖曳的燭光中對視。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沈寂,但飛力飛思讓哈利不要去打破它,而是等。
然後,斯拉霍恩緩慢地掏出了他的魔杖。他把另一隻手伸進斗篷,拿出了一隻小空瓶子。斯拉霍恩一邊繼續盯著哈利,一邊用魔杖尖碰了碰太陽穴,然後收了回來,一縷細長、銀色的記憶粘在了魔杖尖上,然後那段記憶越來越長,最後從魔杖的那端折斷了。斯拉霍恩把取下來放進瓶子,它在裏面先是盤繞,隨後又伸展開,像氣體一樣旋轉著。他用顫抖的手把瓶子蓋上,越過桌子遞給了哈利。
“非常感謝你,教授。”
“你是個好孩子,”斯拉霍恩說,眼淚從肥胖的兩頰淌到了海象般的鬍鬚上。“你有一雙她的眼睛……只是看到之後不要把我想得太壞了……”
接著他也把頭枕到胳膊上,深深地歎了口氣,進入了夢鄉。
作者: USB 時間: 1/9/2005 09:18 PM
唔該晒路人2號~
我唔得閒post埋~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2/9/2005 03:33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USB at 2005-9-1 09:18 PM:
唔該晒路人2號~
我唔得閒post埋~
呱~
現在抄的好辛苦xddd
作者: Harpuia 時間: 2/9/2005 06:40 PM
要精嗎崮rz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2/9/2005 07:11 PM
不知道....(呼~)
你問usb吧.....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xdddd...)
作者: Harpuia 時間: 2/9/2005 07:19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路人2號 at 2005/9/2 19:11:
不知道....(呼~)
你問usb吧.....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xdddd...)
精一個星期承惠$7000,一個月平計$25000,一年再平計$250000,現金交收信用卡皆可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3/9/2005 04:58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BBQ at 2005-9-2 07:19 PM:
精一個星期承惠$7000,一個月平計$25000,一年再平計$250000,現金交收信用卡皆可
交錢的是usb,
不是我....
這帖子是他開的xddd....
作者: dominic0955 時間: 4/9/2005 06:25 PM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05 PM
第二十三章 靈魂碎片
哈利能感到隨著躡手躡腳地走進城堡時,飛力飛思的藥力已經開始消退了。前門仍然沒有鎖上,但是他在四樓遇見了皮皮鬼,他趕緊躲進了一條他的捷徑之中,才勉強沒有被察覺。當他趕到胖夫人的畫像,扯下了他的隱形斗篷時,並不驚訝地發現胖夫人此時的心情對他進去毫無幫助。
“你覺得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出去做——”
“很好,口令在午夜改了,因此你得睡在走廊裏了,知道嗎?”
“你在開玩笑!”哈利說。“爲什麽要在午夜改口令?”
“就是要這樣,”胖夫人說。“如果你很生氣,去找校長說吧,是他要加強安全措施的。”
“好極了,”哈利悻悻地說,看著周圍堅硬的地板。“真是太棒了。是的,如果鄧布利多在的話,我會去找他說的,因爲是他要我去——”
“他在學校,”哈利身後的一個聲音說。“鄧布利多教授一個小時前回到了學校。”
差點沒頭的尼克向哈利滑了過來,他的腦袋和往常一樣在環形領上晃動。
“我從血人巴羅那兒知道的,他看到鄧布利多回來了,”尼克說。“根據巴羅說的,鄧布利多教授似乎心情不錯,不過有點累,那是當然的。”
“他在哪兒?”哈利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哦,他正在天文塔上呻吟和發出叮叮噹當的響聲,這是他最喜歡的消遣——”
“不是血人巴羅,是鄧布利多!”
“哦——在他的辦公室裏,”尼克說。“根據血人巴羅說的,我相信他在上床睡覺之前還有事情要做——”
“是的,他有,”哈利一想到將要告訴鄧布利多他已經獲取了那份記憶,心中的激動就熊熊燃燒了起來。他轉過身又開始跑了起來,沒有理會胖夫人在他的身後呼喊。
“回來!好吧,我扯了謊!我被你叫醒了所以很氣惱!口令還是‘縧蟲’!”
但是哈利已經在沿著走廊飛奔了,幾分鐘後,他就停在了鄧布利多的石獸前,說完口令“太妃手指餅”,石獸跳到了一邊,讓哈利走進了螺旋樓梯。
“請進,”哈利敲門的時候鄧布利多說。他聽起來已經精疲力盡了。
哈利推開了門。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看上去和以前一樣,不過窗外是撒滿星星的漆黑夜空。
“天啊,哈利,”鄧布利多驚奇地說。“我應該把這份深夜的快樂歸因於什麽呢?”
“教授——我拿到它了。我已經從斯拉霍恩那兒拿到了記憶。”
哈利拿出了那個小玻璃瓶並把它展示給鄧布利多看。在那一瞬間,校長看很震驚。然後他的臉上綻放出了微笑。
“哈利,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的確幹得漂亮!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顯然已經忘記現在很晚了,急匆匆地走過辦公桌,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接過裝有斯拉霍恩記憶的瓶子,大步地走到了放冥想盆的櫥櫃前。
“現在,”鄧布利多把石盆放到辦公桌上並把瓶子裏的東西全倒了進去。“現在,我們終於要看到了。哈利,快……”
哈利順從地把臉彎向了冥想盆,他感到自己的腳離開了辦公室的地板……他再一次掉入了黑暗中,並降落在許多年以前的賀瑞斯·斯拉霍恩的辦公室。
斯拉霍恩比現在年輕得多,他長著一頭光亮的稻草色頭髮和薑黃色的鬍鬚,又一次坐在了辦公室的那張舒適的帶翼扶手椅裏,他的腳擱在一塊天鵝絨墊子,一隻手拿著一小杯葡萄酒,另一隻手則在一盒鳳梨蜜餞裏摸索。有半打男生圍坐在斯拉霍恩身邊,湯姆·裏德爾也在其中,馬沃羅的黑金戒指在他的手指上閃閃發光。
鄧布利多降落在哈利身邊,這時裏德爾問,“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嗎?”
“湯姆,湯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斯拉霍恩責備對裏德爾搖著一根手指,不過同時還眨了眨眼。“我必須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員都要靈通。”
裏德爾露出了微笑;其他男孩也笑了起來,還向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考慮到你打聽不該知道的東西的那種離奇才能,和你對重要人物周到細緻的奉承——順便謝謝你送我這些鳳梨,它們確實是我的最愛——”
幾個男孩又吃吃地笑了。
“——我自信地預計你將在二十年內爬上魔法部部長的職位。如果你一直給我送鳳梨的話,就只要十五年,我在魔法部裏有極好的熟人。”
湯姆·裏德爾只是和其他人那樣又笑了笑。哈利注意到他絕對不是那群男孩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但是他們似乎全部都把他當作了首領。
“我不知道從政是否適合我,教授,”當笑聲散盡之後,他說。“首先,我沒有合適的家庭背景。”
他身邊的幾個男孩沖彼此傻笑了一下。哈利確信他們正在講一個私人笑話:無疑是出於他們所知道或者猜測的,和他們首領的著名祖先有關的笑話。
“胡說,”斯拉霍恩輕快地說,“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一定出自正派的巫師世家,這個再清楚不過了。你錯了,你會大有作爲的,湯姆,我還從來沒看錯過一個學生。”
斯拉霍恩身後的辦公桌上的一隻金色小鍾報起了時,十一點了,他回頭看了看。
“天哪,已經那麽晚了嗎?”斯拉霍恩說。“你們最好回去,孩子們,否則我們大家就都有麻煩了。萊斯特蘭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論文,否則就只好關禁閉了。你也一樣,埃弗裏。”
男孩們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了房間。斯拉霍恩從扶手椅裏站了起來,並把空玻璃杯放回到辦公桌上。他身後的一聲響動令他回過頭看了看;裏德爾仍然站在那兒。
“快走吧,湯姆,你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還是個級長……”
“教授,我想問你件事。”
“那麽問吧,我的孩子,問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斯拉霍恩盯著他看,肥厚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撫摸著葡萄酒杯的柄角。
“黑魔法防禦術的課題,是嗎?”
但是哈利看出斯拉霍恩知道得很清楚,這不是作業。
“不完全是,教授,”裏德爾說。“我看書時偶然碰到了這個詞,我不是很理解它。”
“是啊……嗯……你很幾乎不可能在霍格沃茨找到一本書能夠詳細地描述靈魂碎片,湯姆。那是充滿了黑魔法的東西,確實充滿了黑魔法,”斯拉霍恩說。
“但是你顯然完全懂得它們,先生?我的意思是,一個像你這樣的巫師——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告訴我,顯而易見——我本來覺得如果有誰能告訴我,那就是你了——所以我以爲可以來問——”
他做非常好,哈利想,他的躊躇、不經意的語氣和細緻的恭維,都掌握得恰到好處。他——哈利——已經有了太多經驗從不情願的人那兒套出話而不被人察覺。他看得出裏德爾非常非常想獲得這些資料;也許已經爲了這片刻的時間而準備了好幾個星期。
“嗯,”斯拉霍恩沒有看裏德爾,而是撥弄著鳳梨蜜餞盒頂上的絲帶,“嗯,讓你瞭解個大概當然不會有什麽危害。僅僅是爲了讓你理解這個詞。靈魂碎片這個詞描述的是一件被人隱藏了一部分靈魂的物品。”
“不過我還是不太理解那是怎麽做的,教授,”裏德爾說。
他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但是哈利可以感覺到他的興奮。
“嗯,你要使自己的靈魂分裂,”斯拉霍恩說,“再把其中的一部分藏到身體以外的某個物品上。然後,即使你的身體受到攻擊或者被毀滅,卻死不了,因爲你的一部分靈魂仍然完好無損地留在這個世界上。不過,當然是以那樣一種形式存在著……”
斯拉霍恩的臉上泛起了皺紋,哈利想起了自己在大約兩年前聽到過的那些話。
“我被從自己的身體裏剝離,比不上幽靈,比不上最低劣的鬼魂……但是,我活下來了。”
“……極少有人想要這樣,湯姆,極少。死亡是更可取的。”
但裏德爾的欲望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的表情貪婪,已經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渴求了。
“怎麽去分裂靈魂?”
“嗯,”斯拉霍恩不安地說,“你一定能理解,靈魂本應該是保持完整無缺的。分裂靈魂是一種悖逆,它與自然界背道而馳。”
“但那是怎麽做到的呢?”
“通過一種邪惡的行爲——最邪惡的行爲。通過殺人!殺人能夠撕裂靈魂。決意要製造一個靈魂碎片的巫師會利用這種破壞使自己得利:他會把撕裂出來的那一部分封裝起來——”
“封裝起來?怎麽——?”
“通過一個咒語,別問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搖著頭,就像一隻被蚊子困擾的年邁大象一樣。“我看起來像試過的人嗎——我看起來像一個殺人犯嗎?”
“不,教授,當然不是,”裏德爾迅速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沒關係,沒關係,沒有冒犯我,”斯拉霍恩粗聲說。“對這些事情感到好奇是正常的……有才幹巫師總是被那方面的魔法所吸引……”
“是的,教授,”裏德爾說。“可我不明白的是——僅僅是出於好奇——我是說,一個靈魂碎片能用很多次嗎?只能分裂一次靈魂嗎?把靈魂分成很多塊,這樣不就更強大了嗎,這樣不是更好嗎?我是指,舉個例子,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會不會7塊——?”
“我的天哪,湯姆!”斯拉霍恩叫道。“7!殺一個人還不夠壞嗎?無論如何……分裂靈魂已經夠壞了……還要撕裂成7塊……”
現在斯拉霍恩看起來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凝視著裏德爾,好像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把他看透,而且哈利看得出他對開始這次談話非常懊悔。
“當然,”他喃喃自語,“我們討論的這些都只是假定,對不對?都只是理論上……”
“是的,教授,那是當然,”裏德爾馬上說。
“儘管如此,湯姆……不要對別人說起我剛才告訴你的——也就是說,我們討論的內容。人們不會認爲我們只是在閒扯靈魂碎片。你知道這在霍格沃茨是個禁忌的話題……鄧布利多對此的反應尤其激烈……”
“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教授,”裏德爾說,隨後就離開了,哈利瞥見他的臉上洋溢著狂喜的表情,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巫師時一樣,這種快樂並沒有使他的容貌變的更加英俊,卻不知怎麽地,讓他變得有些喪心病狂……
“謝謝你,哈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們走吧……”
當哈利降落在辦公室地板上時,鄧布利多已經在他的辦公桌後面坐下了。哈利也坐了下來,等待著鄧布利多開口說話。
“我希望得到這個證明已經很久了,”鄧布利多終於說話了,“它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推測,它告訴我,我是正確的,也表明我們還任重道遠……”
哈利突然注意到牆上每一幅畫像裏的前任校長都醒著,並且聽著他們的對話。一個肥胖的紅鼻子巫師竟然已經拿出了一個助聽器。
“嗯,哈利,”鄧布利多說,“我敢肯定你能理解我們剛剛聽到的那些話的重要性。就在你現在這樣的年齡,湯姆·裏德爾已經在竭盡全力地尋找使自己長生不死的方法了。”
“那麽你覺得他成功了,教授?”哈利問。“他製造了一個靈魂碎片?這就是爲什麽他攻擊了我之後並沒有死的原因?他把一個靈魂碎片藏在了某個地方?他的一小塊靈魂安然無恙?”
“一小塊……或者更多,”鄧布利多說。“你聽到了伏地魔說的話:他尤其想從斯拉霍恩那兒瞭解到,如果一個巫師創造出了不止一個的靈魂碎片將會獲得什麽結果。一個如此堅決地逃避死亡的巫師——他甚至準備好了去不斷地殺人,不斷地撕裂靈魂,以便把它們分別隱藏在多個靈魂碎片之中——將會獲得什麽結果。沒有一本書能告訴他。就我所知道的——就伏地魔所知道,我敢肯定——沒有一個巫師曾經把靈魂撕成兩片以上。”
鄧布利多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他的思路,然後說,“四年前,我得到了一樣東西,它證明伏地魔已經分離出了他的靈魂。”
“在哪里?”哈利問。“怎麽得到的?”
“你把它交給我的,哈利,”鄧布利多說。“那本日記,裏德爾的日記,那本指揮了重新打開秘室的日記。”
“我不明白,教授,”哈利說。
“嗯,雖然我沒有看到裏德爾從日記裏走出來,但你給我描述的現象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僅僅一段記憶就能獨立地行動和思考嗎?僅僅一段記憶,就能吸取那個女孩的生命並據爲己有嗎?不,那本日記裏存在著更邪惡的東西……一個靈魂的片斷,我幾乎能肯定就是這樣。日記是一個靈魂碎片。但是它帶來的問題和它解答的一樣多。最令我著迷和警覺的就是那本日記不僅被當作一個安全措施,而且還被當成一項武器在使用。”
“我還是不明白,”哈利說。
“也就是說,它不僅承擔著靈魂碎片的本職工作——換句話說,這一段封存於其中的靈魂被安全地保存著,並且毋庸置疑地發揮著防止它的擁有者死亡的作用。但是毫無疑問伏地魔真的想讓日記被人讀,想讓他的一片靈魂佔據或者擁有某個人的身體,這才導致了斯萊特林的怪物再次被釋放了出來。”
“是啊,他不希望自己辛苦的工作沒有用武之地,”哈利說。“他想讓人們知道他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因爲那時他沒辦法自己做到。”
“非常正確,”鄧布利多點了點頭說。“但是沒有注意嗎,哈利,如果他想要把日記傳給,或者栽贓給某個將來的霍格沃茨學生,那就說明他已經對隱藏在裏面的寶貴的靈魂片斷感到非常厭倦和麻木了。正如斯拉霍恩教授所解釋的,靈魂碎片的關鍵在於把自身的一部分安全地藏匿好,而不是把它扔給別人去冒被人毀滅的危險——事實上也發生了:這個靈魂的片斷已經灰飛煙滅了;你一定也留意到了。
“伏地魔如此粗心地對待靈魂碎片,這在我看來似乎是一個不祥之兆。它表明他一定製作了——或者正計劃製作出——更多的靈魂碎片,所以損失掉他的第一個並沒有什麽妨害。我不願相信這一點,但是沒有別的解釋能說通。
“兩年之後你告訴我,伏地魔重回自己身體的那個晚上,他對食死徒說了那一番如此有啓發性和警示性的話。‘我在長生的路上走得比誰都遠。’你把他說的那些話告訴了我。‘比誰都遠。’我認爲自己懂得了它的含義,儘管食死徒們不懂。他指的是他的靈魂碎片,不止一個的靈魂碎片,哈利,我不相信其他任何巫師可以做得到。然而它與推測相吻合:過去的幾年裏伏地魔的人性越來越少,而且他還遭受了那些變形,只有一個解釋在我來看是合理的,那就是他的靈魂已經支離破碎,他已經超越了我們通常所稱之爲一般邪惡的領域……”
“所以他就通過殺人來讓自己變得不可能被人殺死?”哈利說。“如果他這麽喜歡長生不老,爲什麽他不去製作一塊魔法石,或者去偷一塊?”
“嗯,我們知道他五年前就這樣嘗試過,”鄧布利多說。“但是我想,有幾個理由能讓一塊魔法石對伏地魔的吸引力小於靈魂碎片。”
“要想讓長生不老藥真正地延續生命,就必須定期地服用它,如果服用者想獲得永生的話,就必須永遠服用下去。因此,伏地魔將完全地依賴於長生不老藥,如果它用光了,或者被污染了,或者魔法石被偷了,他就會和其他人一樣死去。記住,伏地魔喜歡獨自行動。我相信他會發現依賴於其他事物是不可容忍的,即使是依賴於長生不老藥也一樣。在他攻擊了你之後,被迫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可怕狀態,如果能擺脫這種境地,他當然是願意喝下它的,但僅僅只是爲了收回自己的身體。在那之後,我確信他還是會繼續依賴他的靈魂碎片:只要能獲得人形,他就什麽都不需要了。他已經長生不死了……或者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長生不死了。
“但是現在,哈利,我們獲得了這個資訊,你成功地拿到了這份至關重要的記憶,我們比其他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更接近了終結伏地魔的秘訣。你聽到他說了,哈利:‘把靈魂分成很多塊,這樣不就更強大了嗎,這樣不是更好嗎……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7不是最有魔力的數位嗎。是的,我認爲把靈魂分成七塊的想法深深地吸引了伏地魔。”
“他製作了七個靈魂碎片?”哈利驚恐萬分,牆上的幾幅畫像也發出了同樣震驚和憤慨的聲音。“可是它們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被藏了起來——埋了起來或者是不引人注目——”
“我很高興你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但是首先,不,哈利,不是七個靈魂碎片:是六個。他的第七部分靈魂,儘管受了重傷,但仍然留在他重生的身體裏。這一部分在他那麽多年的流亡生涯裏就像鬼怪一樣存在著;沒有它,他根本沒有自己。對於想要殺死伏地魔的人來說,第七塊靈魂將是他們攻擊的最後一塊——他身體裏的那一塊。
“但是還有六個靈魂碎片,”哈利有點兒絕望地說,“我們怎麽才能找到它們?”
“你忘了…你已經毀滅掉了其中一個。而我已經毀滅了另一個。”
“你已經毀了另一個?”哈利急切地說。
“確實如此,”鄧布利多說,他舉起了發黑、燒傷的手。“那枚戒指,哈利。馬沃羅的戒指。它上面還有一個可怕的詛咒。如果不是我——原諒我缺乏適當的謙虛——擁有強大的本領,如果不是當我回到霍格沃茨時斯內普教授及時的行動,我就會遭受極其嚴重的傷痛,也許就不能活著告訴你這個故事了。不管怎樣,一隻乾癟的手卻換來了伏地魔七分之一的靈魂,還是很划算的。那枚戒指已經不再是一個靈魂碎片了。”
“但你是怎麽發現它的呢?”
“嗯,正如你現在所知道的,很多年來我一直盡可能多地去努力發掘伏地魔的過去。我到處旅行,拜訪那些他熟悉的地方。我無意中發現那枚戒指就藏在剛特家的廢墟之中。似乎伏地魔在把靈魂封印到裏面之後就再也不想戴著它了。他把它藏了起來,用許多強有力的魔法保護它,放在他的祖先曾經居住的小屋裏(摩芬當然已經被帶到了阿茲卡班),從來沒想到我可能有一天會自找麻煩去參觀這座廢墟,或者沒有想到我會密切留意用魔法掩藏東西的蛛絲馬迹。
“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沾沾自喜。你毀滅了日記而我毀滅了戒指,但是如果我們關於七塊靈魂的推論是正確的話,那就還有四個靈魂碎片呢。”
“並且它們可能是任何東西,”哈利說。“它們可能是舊的馬口鐵罐頭,或者,我不知道,空的魔藥瓶子……?”
“你是在考慮選擇門鑰匙吧,哈利,那些都是普通的物品,容易被忽視掉。但是伏地魔會用馬口鐵罐頭和舊魔藥瓶去守衛自己珍貴的靈魂嗎?你忘了我給你看的那些事情。伏地魔喜歡收集戰利品,他偏愛的是充滿了魔法歷史的物品。他的驕傲,他對自己優越性的信仰,他要爲自己在魔法史上刻下驚人印記的決心;這些都暗示我伏地魔會慎重地挑選他的靈魂碎片,更喜愛那些配得上這個榮譽的物品。”
“那本日記並沒有那麽特別。”
“那本日記,就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證明了他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我敢肯定伏地魔認爲它驚人地重要。”
“那麽,其他的靈魂碎片呢?”哈利說。“你知道它們都是什麽嗎,教授?”
“我只能猜測,”鄧布利多說。“根據我所說的那些理由,我相信伏地魔會用那些本身就十分偉大的物品。因此我才會搜索伏地魔的過去,看看是否有證據表明曾有這種物品在他的周圍消失過。”
“那個盒式墜子!”哈利大聲說。“赫奇帕奇的杯子!”
“是的,”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可以用——也許不是我另一整只手——兩根手指來打賭,它們成爲了靈魂碎片的三號和四號。剩下的兩個——再次假定他一共製作了六個——就難猜了,但是我可以大膽猜一下,在獲得了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的物品之後,他就開始追查起屬於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的物品了。我敢肯定四個物品來自四個創始人的想法,強有力地震撼了伏地魔的腦海。我不能回答他是不是已經得到了拉文克勞的東西,但是我相信格蘭芬多唯一已知的遺物仍安然無恙。”
鄧布利多用他發黑的手指示意了一下他身後的牆,一柄鑲著紅寶石的劍正靜靜地躺在玻璃盒子裏。
“你認爲這就是他真正想回霍格沃茨的原因,教授?”哈利說。“爲了找出剩下的某個創始人的東西?”
“正是我所想的,”鄧布利多說,“但不幸的是,雖然他被我們了學校之外,沒有機會搜尋這所學校,或者我相信如此,這也並沒有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優勢。我不得不斷定,他從未去實現集滿四個創始人之物的野心。他肯定擁有兩個——也許找到了三個——那就是眼下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就算他拿到了拉文克勞或格蘭芬多的東西,也還剩第六個靈魂碎片,”哈利扳著手指算。“除非他兩個都拿到了?”
“我不這樣認爲,”鄧布利多說。“我想我知道第六個靈魂碎片是什麽。我得承認,我曾經一度很好奇那條蛇,納吉尼,我想知道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那條蛇?”哈利驚訝地說。“能用動物作靈魂碎片嗎?”
“嗯,這樣做很不明智,”鄧布利多說。“因爲把靈魂的一部分託付給某個能獨立思考和行動的東西是個極大的冒險。不管怎樣,如果我的考慮是正確的,伏地魔在進入你父母家打算殺死你的時候,他距離製作六個靈魂碎片的目標,至少還差一個需要完成。
“他似乎把製作靈魂碎片的過程保留給了具有特殊意義的謀殺。你就屬於那種具有特殊意義的謀殺。他相信一旦殺了你,就可以將那段預言勾勒出的危險摧毀。他相信這會讓他變得不可戰勝。我敢肯定他要用你的死亡來製作最後一個靈魂碎片。
“正如我們所知道的,他失敗了。然而,隔了一些年之後,他用納吉尼殺死了一個麻瓜老人,這可能讓他想到了把它變成自己最後的一個靈魂碎片。它凸現了伏地魔和斯萊特林的聯繫,加強了伏地魔的神秘感。我認爲他對它的喜愛已經超過了任何事物;他顯然喜歡把它帶在身邊,即使作爲一個蛇佬腔,他對其的控制程度也是很不同尋常的。”
“那麽,”哈利說,“日記沒了,戒指沒了。杯子、墜子和那條蛇都還完好無損,而且你認爲還有一個靈魂碎片是拉文克勞或者格蘭芬多曾經用過的東西?”
“一個極爲簡潔和正確的總結,是的,”鄧布利多頷首作答。
“那麽……你仍在尋找他們嗎,教授?你離開學校的時候就是去找它們了吧?”
“正確,”鄧布利多說。“我已經找了很久。我想……也許……我已經快找到另外一個了。有一些樂觀的迹象。”
“如果你找到了,”哈利迅速地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並幫你毀滅它嗎?”
鄧布利多非常認真地凝視了哈利好一會兒,然後才說,“是的,我想可以。”
“我可以?”哈利大吃一驚。
“哦,是的,”鄧布利微微地笑著。“我認爲你已經掙得了那個權利。”
哈利覺得他的心被提了起來。沒有聽到那些警告和保護的話的感覺真不錯。四周牆上的校長們似乎對鄧布利多的話不以爲然;哈利看見他們中有幾個人在搖頭,菲尼亞斯·奈傑勒斯甚至嗤之以鼻。
“一個靈魂碎片被毀滅的時候,伏地魔會知道嗎,教授?他能感覺到嗎?”哈利問,沒有理會那些畫像。
“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哈利。我相信不會。我相信伏地魔目前已在邪惡之中陷得太深了,而他自己的這些關鍵的部分離開他已經太久,我們做的時候他感覺不到。也許,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他會意識到自己的損失……舉個例子,那本日記被毀滅時他毫無察覺,直到他逼問了盧修斯·馬爾福之後才得知。當伏地魔發現那本日記已經被毀滅、它蘊含的所有魔力都消失殆盡時,我得知他怒不可遏。”
“但是我以爲是他讓盧修斯·馬爾福把它偷偷混進霍格沃茨?”
“是的,多年前,他確信自己能夠創造出更多的靈魂碎片時確實這麽想來著,不過盧修斯仍然需要等待伏地魔的許可,而他從來沒收到過,因爲伏地魔在把日記給他之後不久就消失了。無疑他認爲盧修斯除了小心保護靈魂碎片之外不敢對它做任何事,但是他過於相信盧修斯對一個已經消失多年、他認爲已經死掉的主人的畏懼了。盧修斯當然不知道那本日記實際上是什麽。我推斷伏地魔只告訴過他這本日記能重新打開秘室,因爲它被巧妙地施了魔法。假如盧修斯知道他手中握著主人的一部分靈魂,他無疑會更加敬畏地對待它——但是事實上他卻爲了自己的目的而實施了他的老計劃:通過嫁禍亞瑟·韋斯萊的女兒,他想讓亞瑟身敗名裂,把我趕出霍格沃茨,同時還可以擺脫一個可能讓他受牽連的物品,一箭三雕。啊,可憐的盧修斯……考慮到伏地魔對他明哲保身地抛棄靈魂碎片的憤怒,以及去年在魔法部裏的慘敗,我對他暗地裏慶倖自己還安全地待在阿茲卡班不會感到驚訝。”
哈利坐著想了想,然後問,“這麽說,如果伏地魔所有的靈魂碎片都被毀滅了,他就能被殺死了嗎?”
“我想是的,”鄧布利多說。“沒有了他的靈魂碎片,伏地魔就是一個靈魂已經受到重創的凡人。不過別忘了,雖然他的靈魂已經不可救藥,他的頭腦和法力卻還是完好無損的。所以即使沒有了靈魂碎片,還是需要一種不同尋常的本領才可以殺死伏地魔。”
“但是我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本領和力量,”哈利情不自禁地說。
“不,你有,”鄧布利多堅定地說。“你有一種伏地魔從來都不曾擁有的力量,你能——”
“我知道了!”哈利迫不及待地說,“我能愛!”他抑制不住地加了一句,“這至關重要!”
“對,哈利,你能愛,”鄧布利多看上去仿佛知道哈利剛才忍住想說的話。“是愛給了你一切,它是一樣偉大而又不同尋常的東西。你還是太年輕,還是不能理解你自己是多麽的與衆不同,哈利。”
“所以,預言裏提到我擁有‘黑魔頭所不瞭解的能量’,就是指——愛?”哈利感到有點失望。
“是的——就是愛,”鄧布利多說。“但是哈利,別忘了,這個預言只是在伏地魔照著它去做的情況下才具有如此的意義。上學期結束時我就告訴過你這個。伏地魔選定了你作爲他最大的威脅——於是,他才把你變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可結果也一樣——”
“不,不一樣!”鄧布利多現在聽起來有些急不可待了。他用乾癟、黑色的手指著哈利說,“你太重視這個預言了!”
“可是,”哈利結結巴巴地說,“你說過這個預言意味著——”
“如果伏地魔沒有聽到過這個預言,它還會兌現嗎?它還會有意義嗎?當然不會!你以爲那個預言大廳裏所有的預言都兌現了嗎?”
“可是,”哈利迷惑不解地說,“可是去年,你說過我們之中的一個必將殺死另一個——”
“哈利,哈利,那正是因爲伏地魔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照著特裏勞妮的話去做了!如果伏地魔從未殺掉你的父親,你還會被賦予狂熱的復仇渴望嗎?當然不會!如果他沒有逼迫你的母親爲你而死,你身上還會有他無法穿透的魔法保護嗎?當然不會,哈利!你還不明白嗎?伏地魔給自己樹了最大的敵人,和每一個暴君一樣!你知道暴君有多麽害怕他所壓迫的人民嗎?他們全都明白,總有一天,無數的受害者中肯定會有人站起來對它們反戈一擊!伏地魔也沒什麽不同!他總是在尋找能夠挑戰他的人。他聽到了預言,然後馬上付諸行動,結果他不僅親手挑選了最有可能終結他的人,而且還把獨一無二的致命武器送到了他手裏!”
“可是——”
“你必須明白這一點!”鄧布利多站了起來,大步在房間裏走著,他閃閃發光的袍子在身後颼颼作響;哈利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的激動不安。“通過試圖殺死你,他親手挑選出了那個不同尋常的人,還給了他完成任務所需要的工具,這個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正是由於伏地魔犯下的錯誤,你才能洞悉到他的思想、他的企圖,甚至你還懂得他發號施令用的蛇語,但是,哈利,儘管你擁有洞察伏地魔的世界的特權(順帶提一句,這可是食死徒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擁有的天賦),你卻從來還沒有被黑魔法誘入歧途,從來沒有産生過哪怕只是最輕微的追隨伏地魔的願望,一秒鐘也沒有!”
“我當然沒有!”哈利憤怒地說。“他殺了我的媽媽和爸爸!”
“簡而言之,你被愛的能力保護了!”鄧布利多響亮地說,“唯有這個保護能防止你被伏地魔的力量所誘惑!儘管遭受了所有這些蠱惑,所有這些苦難,但你的心靈依然純潔,還同你十一歲時一樣,當你站在那塊反映出內心渴望的鏡子面前時,它就向你展示了挫敗伏地魔的唯一途徑,不是永生和富有。哈利,你知道只有多少巫師能看見你在鏡中所見到的東西嗎?伏地魔本該知道他面對的是一面什麽樣的鏡子,可是他也看不見!
“但是他現在知道了。正如他在魔法部時發現的那樣,你潛入了他思想卻沒有毛髮無傷,而他要支配你時卻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我想他並不明白爲什麽,哈利,他一直如此地忙於殘害自己的靈魂,卻從沒有停下來想想一個完整的、光彩照人的靈魂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力量。”
“可是,教授,”哈利努力使自己聽起來不像是在爭辯,“可到頭來都一樣,不是嗎?我還是不得不去嘗試殺死他,否則——”
“不得不?”鄧布利多說。“你當然不得不去殺死他!但不是因爲預言!而是因爲你——你自己會不遺餘力地去嘗試!我們彼此都清楚!請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從來沒有聽到過那個預言!你現在對伏地魔是什麽感情?想想看!”
哈利看著鄧布利多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心裏默默地想著。他想到了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和小天狼星。他想到了塞德裏克·迪戈裏。他想到了伏地魔的犯下的一切滔天罪行。怒火在他胸中跳躍,炙烤著他的喉嚨。
“我想殺掉他,”哈利輕聲說。“我願意這麽做。”
“你當然會願意!”鄧布利多喊道。“預言並不意味著你不得不去做什麽!而是讓伏地魔標記你爲勁敵……換言之,你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甚至和預言相悖!而伏地魔卻只會繼續青睞預言。他會繼續追殺你……這確保了事情只能成爲——”
“我們中的一個殺掉另一個,”哈利說。“是的。”
他終於明白了鄧布利多一直試圖告訴他的。他認爲那就是,被強行拖進戰場去面對殊死的搏鬥和昂首挺胸地走進戰場是多麽的不同。哈利想,也許有些人會認爲這兩者之間沒什麽可選擇的,但鄧布利多明白——我也明白,他頓生自豪,我的父母也明白——這便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同。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06 PM
第二十四章 刀光劍影
雖然感到精疲力盡,但哈利還是十分滿意昨晚的功課,第二天早上的魔咒課上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羅恩和赫敏(事先已經對離他們最近的那些人念了悄聲細語咒)。哈利套取斯拉霍恩記憶的方式讓他們倆非常滿意,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哈利告訴他們伏地魔的靈魂碎片和鄧布利多答應帶著他去找尋它們時,他們倆對此感到十分害怕。
“哇,”當哈利說完了所有的事之後,羅恩說;他把魔杖指向了天花板,茫然地揮動著,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幹什麽。“哇,你真的要和鄧布利多一起……去試圖毀滅……哇。”
“羅恩,你變出雪來了,”赫敏耐著性子說,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魔杖從天花板的方向移開,果然,那兒開始下起了巨大的白色雪花。哈利注意到,拉文德·布朗從鄰桌那邊紅著眼對赫敏怒目而視,於是赫敏趕緊鬆開了羅恩的手。
“哦,是啊,”羅恩看著自己的肩膀,帶著模糊的訝異。“對不起……看上去就像我們都生了討厭的頭皮屑一樣。”
他從赫敏肩膀上拭去了一些冒牌的雪花。拉文德突然哭了起來。羅恩看上去非常內疚,於是他轉過身背對著她。
“我們感情破裂了,”他從嘴角擠出幾個字告訴哈利。“昨晚。她看見我和赫敏一起從宿舍出來。很明顯她看不見你,所以她以爲那兒只有我們兩個人。”
“啊,”哈利說。“那麽——你不介意你們之間結束了吧?”
“不介意,”羅恩承認。“她大喊大叫的時候真是糟透了,不過至少不用我去結束這一切。”
“膽小鬼,”赫敏說,不過她看上去很開心。“嗯,昨晚是一切浪漫愛情的噩夢。金妮和迪安也分手了,哈利。”
哈利覺得赫敏告訴他這些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會意的眼神,不過她不可能知道哈利的五臟六腑突然間跳起了康茄舞:他儘量保持不動聲色地問,“怎麽回事?”
“哦,很傻的原因……她說每次經過肖像洞的時候他總是要幫她,就好像她自己過不去似的……”
哈利瞥了一眼教室另一邊的迪安,他看上去當然也不開心。
“當然,這件事讓你進退兩難,是不是?”赫敏說。
“你是什麽意思?”哈利迅速說。
“魁地奇球隊,”赫敏說。“如果金妮和迪安不說話了……”
“哦——是啊,”哈利說。
“弗立維來了,”羅恩用一種警告的語氣說。那個矮小的魔咒課老師正向他們走過來,赫敏是唯一一個成功地把醋變成葡萄酒的;她的燒瓶裏充滿了深紅色的液體,而羅恩和哈利的卻仍然是深棕色的。
“好了,好了,男孩子們,”弗立維教授責備地尖聲說,“少說一點話,多做一點事……讓我看你們試試……”
他們一起舉起魔杖,盡全力集中精神,指向他們的燒瓶裏的東西。哈利的醋變成了冰;羅恩的則爆炸了。
“好的……作爲家庭作業……”弗立維教授從桌子下面爬起,把玻璃碎片從他的帽子頂上摘了出來,“練習。”
他們在魔咒課之後有一段罕有的共同空閒時間,於是他們一起走回了公共休息室。羅恩看上去對他和拉文德關係的結束感到十分輕鬆,而赫敏也似乎很愉快,不過當哈利問她在笑什麽的時候,她只是簡單地說,“今天天氣不錯。”他們倆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在哈利的頭腦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鬥爭:
她是羅恩的妹妹。
但是她甩了迪安!
她仍舊是羅恩的妹妹。
我是他最好的哥們!
這會適得其反。
如果我先和他談談——
他會揍你。
要是我不在乎呢?
他是你最好的哥們!
哈利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們正爬過肖像洞進入了陽光明媚的公共休息室,他茫然地看到一小群七年級學生正聚集在一塊兒,直到赫敏大喊一聲,“凱蒂!你回來了!你還好嗎?”
哈利仔細地看了看:真的是凱蒂·貝爾,看上去完全康復了,正被喜氣洋洋的朋友們圍著。
“我真的挺好!”她高興地說。“他們讓我在周一出了聖芒戈,我和爸爸媽媽在家裏待了幾天之後,今天早上回到了這兒。琳恩剛剛還在跟我說麥克拉根和上一場比賽的事,哈利……”
“對,”哈利說,“嗯,既然你現在回來了,而羅恩也康復了,我們就有相當大的機會痛擊拉文克勞了,這就是說我們仍然在角逐魁地奇杯的行列裏。聽我說,凱蒂……”
他得馬上問她一個問題;他的好奇心甚至把金妮暫時趕出了腦海。他壓低了聲音,這時凱蒂的朋友們開始收拾他們的東西,顯然他們的變形課要遲到了。
“……那串項鏈……你現在能記得是誰給你的嗎?”
“不能,”凱蒂沮喪地搖著頭。“每個人都問過我,但是我毫無頭緒。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走進了三把掃帚的女盥洗室。”
“那麽,你肯定進了盥洗室?”赫敏說。
“嗯,我記得我推開了門,”凱蒂說,“所以我認爲不管是誰對我施了奪魂咒,他一定就站在門背後。在那之後,我的記憶就變得一片空白,直到大約兩個星期前在聖芒戈魔法醫院醒來。好了,我得走了,我相信麥格教授不會因爲這是我第一天回來,就不罰我寫句子……”
她拿起背包和書本匆匆地去追她的同學們,留下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思索著她告訴他們的事。
“這麽說把項鏈給凱蒂的人一定是個女的”,赫敏說,“因爲在女盥洗室裏。”
“或者只不過是看上去像女的,”哈利說。“別忘了,霍格沃茨有一大坩堝的複方湯劑呢。我們知道它被偷了一些去了……”
他在腦海中仿佛看見了一群克拉布和高爾昂首挺胸地走過,全部變成了女生。
“我要再喝下一口飛力飛思,”哈利說,“然後去有求必應屋再試一次。”
“那只會是浪費藥水,” 赫敏把剛從書包裏拿出來的《魔法字音表》放下,直截了當地說。“運氣能做的只有這麽多,哈利。這和斯拉霍恩的情況是不同的;你本來就有能力說服他,你只需要調整一下環境就行了。可運氣卻不足以讓你穿越一個強有力的魔法屏障。別再浪費剩下的藥水了!如果鄧布利多帶著你去做那件事的話,你會用得上你能得到的所有運氣……”她的聲音變成了耳語。
“我們不能多製作一點嗎?”羅恩問哈利,沒有理會赫敏。“如果我們有存貨的話豈不是很棒……看看書裏怎麽說……”
哈利從書包中拿出了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然後開始查找飛力飛思。
“天哪,複雜死了,”他瀏覽了一下配料單。“而且還需要六個月……必須讓它燉著……”
“一貫如此,”羅恩說。
正當哈利準備把書收起來時,他注意到有一頁被折了起來;他翻到那一頁,看到了刀光劍影咒,旁邊標注著“用於敵人”,那是他幾周前折下的。他還是沒有發現這條咒語是幹什麽用的,主要是因爲他不想在赫敏身邊測試,不過他考慮下次從後面偷偷接近麥克拉根時試試。
唯一不怎麽樂意看到凱蒂·貝爾回到學校的人是迪安·托馬斯,因爲他不能再代替她擔任追球手了。當哈利告訴他時,迪安強忍住才沒有揍他,只是低聲咕噥和聳著肩,不過哈利走開的時候清楚地感覺到迪安和西莫在他身後恨恨地嘀咕著什麽。
隨後的兩周哈利見到了自他擔任隊長以來最好的魁地奇訓練。他的隊員們對於擺脫麥克拉根都非常滿意,也高興地看到凱蒂終於回歸,這些都促使他們飛得好極了。
金妮看上去一點也沒有爲自己和迪安分手而感到心煩意亂;恰恰相反,她成了球隊的活躍分子。她又是模仿羅恩看到鬼飛球向他急速飛來時不安地在球柱前上竄下跳,又是模仿哈利在被撞麥克拉根打昏之前對他發號施令,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快。哈利和其他人一起大笑,他很高興能有這個純潔的理由去看金妮;他在訓練中好幾次被遊走球打傷,就是因爲沒有盯著金色飛賊。
鬥爭依舊在他腦海中激烈地進行:金妮還是羅恩?有時他認爲羅恩和拉文德戀愛過了之後不會太介意他和金妮約會,但隨後他想起了羅恩看到金妮吻迪安時臉上的表情,他確信即使自己只是握她的手,羅恩也會認爲這是卑劣的背叛……
然而哈利卻情不自禁地和金妮說話,和她一起大笑,和她一起在訓練之後往回走;儘管他受到了良心的譴責,但還是一直在想怎麽才能和金妮獨處:如果斯拉霍恩再舉辦一個小型聚會就好了,因爲這樣羅恩就不會在身邊——但不幸的是,斯拉霍恩似乎已經放棄他們了。有那麽一兩次哈利想尋求赫敏的幫助,但他無法忍受她臉上的那種自以爲是的表情;他覺得有幾次赫敏見他盯著金妮看,或者爲金妮的笑話發笑的時候,臉上就會露出這種表情。令事情更加複雜的是,他如果不快點和金妮約會,就會有人捷足先登:他和羅恩至少都同意她這麽受歡迎是因爲她自身的優點。
總而言之,再喝一口飛力飛思的誘惑日益強烈,因爲這難道不是屬於赫敏所說的那種‘調整一下環境’的情況嗎?五月的天氣慢慢地變得溫暖起來,而每當哈利看見金妮時,羅恩總在他身旁。哈利多麽渴望有什麽有幸能使羅恩意識到,他最好的朋友與他的妹妹雙雙墜入愛河,並且能讓他們倆單獨待上幾秒鐘,都是最讓羅恩感到開心的事。可在隨著本學期的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的即將來臨,這兩件事都沒有什麽機會實現了;羅恩總是纏著哈利討論戰術,根本沒有去想其他的事。
羅恩並不是唯一一個如此重視比賽的人;對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比賽的關心正以極快的速度在學校中蔓延,因爲這場比賽將決定尚懸而未決的冠軍。如果格蘭芬多能贏拉文克勞300分(一個很高的要求,然而哈利的球隊正處於最佳狀態),他們將贏得冠軍。如果他們贏得少於300分,他們會位於拉文克勞之後排在第二;如果他們輸了100分的話,就會排在赫奇帕奇後面列第三,而如果輸了100分以上,他們則只能屈居第四,哈利想,每個人都會不斷地提醒他,他是兩個世紀以來第一個讓格蘭芬多墊底的隊長。
關鍵比賽的前夕總是包含了常有的節目:對陣的兩個學院的學生試圖在走廊裏恐嚇對方的球員;在對方個別球員經過的時候一遍遍地排練諷刺他們的歌曲;隊員們有的昂首闊步地享受著別人的注視,有的卻在課間沖進廁所裏嘔吐不止。比賽的勝負和哈利對金妮的計劃是否成功被莫名其妙地聯繫了起來,仿佛在哈利的腦海裏打了一個解不開的結。他不禁感覺到如果最終他們贏得了300分以上,歡慶和慶功宴的場面簡直會和喝了一大口飛力飛思一樣美妙。
在這麽多當務之急中間,哈利還沒有忘記他的另一個的目標:查出馬爾福在有求必應屋裏幹什麽。他仍在繼續查看活點地圖,也經常無法在上面找到馬爾福,於是他推測馬爾福仍舊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有求必應屋裏面。儘管哈利進入有求必應屋的努力已經越來越令他失望,但他還是一旦在它附近就會去嘗試,但是不管他怎樣改變措辭,牆還是堅決密不透風。
在和拉文克勞比賽的前幾天,哈利一個人離開公共休息室去吃晚餐,因爲羅恩又沖進了附近的一個盥洗室吐了起來,赫敏則懷疑自己上一篇算術占卜的論文裏出了一個小錯誤,於是她急匆匆地跑去找維克托教授了。出於習慣,哈利又繞到了八樓的那條走廊,邊走邊查看活點地圖。他一度沒有找到馬爾福,確信他一定又躲在了有求必應屋裏,可是隨後他就看見了馬爾福的小黑點,他正在樓下的一間男生盥洗室裏,陪著他的,不是克拉布和高爾,而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呆呆地盯著這一對不太可能的組合,結果撞上了一套盔甲。響亮的碰撞聲讓他從沈思中清醒過來;他趕緊逃離了現場,免得費爾奇出現在他面前,他匆匆地走下大理石樓梯,沿著過道往前走。當他到達盥洗室門口的時候,他把耳朵貼在了門上。他聽不見任何聲音。於是哈利輕輕地推了推門。
德拉科·馬爾福背對著門站著,兩手抓住了水槽,蒼白的臉低低地垂著。
“不要,”一個隔間裏傳出了哭泣的淘金娘低沈的聲音。“不要……請告訴我怎麽了……我能幫你……”
“沒有人能幫我,”馬爾福說。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做不到……它還是不起作用……除非我就做好……否則他說他就會殺了我……”
哈利震驚了,腳下仿佛生了根一樣站在那兒,他意識到馬爾福正在哭……真的在哭……淚水從他蒼白的臉龐滴落到髒兮兮的池子裏。馬爾福喘了口氣,隨後他猛地打了個激靈,破碎的鏡子裏,哈利正凝視著他的肩膀。
馬爾福轉過身來,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也本能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馬爾福射出的惡咒從哈利身邊幾英寸的地方穿過,把他旁邊牆上燈擊得粉碎;哈利閃到一邊,在腦海裏想了想‘輕身浮影!’同時抖了抖魔杖,但是馬爾福卻擋住了這個咒語,舉起了魔杖準備再次施咒。
“不!不!停下!”哭泣的桃金娘尖利的聲音回蕩在磚砌的屋子裏。“停下!停下!”
砰的一聲巨響,哈利身後的一個水箱爆炸了;哈利發出了一個鎖腿咒,從馬爾福身後的那扇牆彈了回來,擊碎了哭泣的桃金娘身下的一個蓄水池,她大聲地尖叫了起來;水被濺得到處都是,就在哈利滑倒的一瞬間,馬爾福的臉扭曲了起來,大叫一聲“鑽心——”
“刀光劍影!”哈利在地板上吼道,瘋狂地揮動著魔杖。
血從馬爾福的臉和胸口上噴射了出來,仿佛他剛才被一把無形的劍砍到了。他蹣跚著向後退了幾步,癱倒在了濕漉漉的地板上,頓時激起了一大片水花,魔杖從他無力的右手裏脫落出來。
“不——”哈利气喘吁吁地說。
哈利搖搖晃晃地從地板上站起來,撲向了馬爾福,他的臉閃著鮮紅色的光,蒼白的手在鮮血浸漬的胸前亂抓。
“不——我沒有——”
哈利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跪倒馬爾福身邊,而後者正倒在自己的血泊裏不由自主地抽搐著。哭泣的桃金娘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謀殺!盥洗室裏的謀殺!謀殺!”
哈利身後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了,哈利驚恐地擡起了頭:斯內普臉色慘白地沖進了盥洗室。他粗暴地把哈利推到一邊,跪在馬爾福身旁,抽出魔杖沿著哈利的咒語所劃出的傷口移動,嘴裏則喃喃地念著咒,聽起來像是一首歌。血似乎漸漸被止住了;斯內普擦去了馬爾福臉上剩下血迹,又念了一次咒語。這次傷口似乎在癒合了。
哈利仍舊注視著這一切,對他自己做的事感到驚恐萬分,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也被血和水浸透了。哭泣的桃金娘仍在他們頭頂大哭小叫。當斯內普第三次念完那個破解咒之後,他半提半拉地讓馬爾福站了起來。
“你需要去校醫院。可能會留下一定的傷疤,但如果馬上服用白蘚的話也許傷疤也不會有了……來……”
他支撐著馬爾福走過盥洗室,在門口轉過身來,用一種冷冷的憤怒語氣說,“而你,波特……留在這裏等我。”
哈利一點兒也沒有違抗的意思。他顫抖著慢慢站了起來,低頭看著濕漉漉的地板。地板上血迹斑斑,像深紅色的花一樣漂在水泊表面。他甚至不忍心讓桃金娘安靜下來,後者持續不斷的哭聲裏享受的成分明顯地在增加。
十分鐘後斯內普回來了。他走進盥洗室並關上了門。
“滾,”他對桃金娘說,她立刻飛入了廁所,留下了一陣清脆的寂靜。
“我不是故意的,”哈利馬上說。他的聲音在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回蕩。“我不知道那條咒語有什麽作用。”
但斯內普沒有理會這個辯解。
“顯然我低估了你,波特,”他輕聲說,“誰會想到你竟然懂得這種黑魔法?誰教你的那條咒語?”
“我——在某個地方讀到的。”
“哪里?”
“是——圖書館裏的一本書,”哈利開始瞎編亂造,“我記不起它叫什麽了——”
“說謊,”斯內普說。哈利的嗓子發幹了。他知道斯內普打算幹什麽而他卻無法阻止……
他眼前的盥洗室開始變得閃爍不定;他掙扎著試圖排除一切雜念,但是他越是努力,混血王子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就越是模糊地浮現在他眼前。
然後他似乎又回到了這間破損、潮濕的盥洗室,正再次盯著斯內普。他直視著斯內普的黑眼睛,對斯內普沒有看見他害怕被看見的事還抱著一線希望,但是——
“把你的書包拿來,”斯內普低聲說,“還有你所以的課本,所有的。把它們都拿到這兒來。現在!”
沒有什麽爭辯的意義。哈利立刻轉過身踩著水走了盥洗室。一到走廊,他馬上就向格蘭芬多塔樓奔去。大多數人在都向相反的方向走;他們盯著被血水浸透的哈利,他卻只顧狂奔,沒有回答沿路抛給他的任何問題。
他感到震驚;就好像一隻心愛的寵物突然變成了野獸。王子爲什麽要在他的書裏上寫下這麽一條咒語?斯內普看見時又會有什麽反應?他會不會告訴斯拉霍恩——哈利的胃開始攪動——哈利在整年的魔藥課上是如何拿到高分的?他會不會沒收或者銷毀這本教了哈利那麽多的書……這本已經變成導師和朋友的書?哈利不能讓它發生……他不能……
“你去了哪兒——?你怎麽渾身都是——?這是血嗎?”
羅恩站在樓梯頂上,迷惑不解地看著哈利。
“我需要你的書,”哈利喘著氣說。“你的魔藥課本。快……把它給我……”
“那混血王子的那本——?”
“我稍後再解釋!”
羅恩從包裏拿出他的《高級魔藥製備》遞了過去;哈利馬上經過他沖回了公共休息室。他抓過書包,不去理睬那些已經吃完飯的人臉上驚奇的表情,沖出肖像口,飛奔到了八樓走廊。
他在跳舞巨怪的挂毯旁邊緊急刹車,閉上了眼睛開始踱步。
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
他在光禿禿的牆邊來回走了三次。他睜開了眼睛,終於出現了:有求必應屋的門。哈利扳開它沖了進去,又重重地把門關上。
他喘著粗氣。儘管他很匆忙,很驚慌,很害怕回到盥洗室,但他還是禁不住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懾住了。他站在一個教堂那麽大的房子裏,高高的窗戶投進一束束光線,看上去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帶著高聳圍牆的城市,構成那些高牆的是一代代霍格沃茨人所藏的東西。破損和毀壞的家具被搖搖欲墜地堆起來,圍出了各種小路和大道,這些家具都被塞的滿滿的,也許是爲了藏匿那些胡亂操作魔法的證物,或者是被講究城堡整潔的家養小精靈給藏了進來。這兒還有成千上萬的書,無疑都是些被禁止的書、胡亂塗鴉的書或者乾脆就是偷來的書。有許多長翅膀的彈弓和尖牙飛盤,其中有幾個上面帶的魔法依然沒有消退,正懶洋洋地在其他被禁物品上盤旋;一些殘破的瓶子裏裝著已經凝固的魔藥,還有帽子、珠寶、斗篷;還有看上去像是龍蛋殼的東西,幾隻封著口的瓶子,裏面的東西還在邪惡地閃著光,幾把生銹的劍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大斧子。
哈利飛快地走進了其中的一條小巷。他右轉躲過了一個體形龐大、被喂飽了的巨怪,跑到一條較短的路上,左轉經過了一個壞掉的消失櫃,正是去年蒙太掉進去的那個,最後他停在了一個大碗櫥旁邊,它已經起泡的表面仿佛被人潑了酸液。哈利打開了一扇吱呀作響的櫃門:它裏面已經藏著一個籠子了,籠子裏的東西早就死了;它的骨架有五條腿。他把混血王子的書塞到籠子後面,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他頓了一會兒,心裏砰砰亂跳地看著這一片狼藉……他能在所有這些垃圾裏找到這個地方嗎?他從附近的一個箱子頂上抓過一個又醜又老的巫師的殘破半身像,把他立到藏書的櫃子上,又把一個佈滿灰塵的舊假髮和一個失去光澤的皇冠放到它頭,這樣就更明顯了,然後他沿著垃圾圍成的小巷飛快地往回跑,回到了門口,來到走廊上之後他狠狠地關上了身後的門,它馬上又變回了石頭。
哈利一邊全速跑向了樓下的盥洗室,一邊把羅恩的《高級魔藥製備》塞進書包。一分鐘後,他回到了斯內普面前,斯內普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手拿過了哈利的書包。哈利把它遞了過去,胸口一陣灼燒的疼痛,喘著氣等在一邊。
斯內普抽出哈利的書一本一本地檢查。最後只剩下魔藥課本了,斯內普十分仔細地查看了一番之後才開口說話。
“這是你的《高級魔藥製備》,對嗎,波特?”
“是的,”哈利仍然重重地喘著氣。
“你對此非常確定,是嗎,波特?”
“是的,”哈利說,微微有些輕蔑。
“這是你從麗痕書店買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嗎?”
“是的,”哈利堅定地說。
“那麽爲什麽,”斯內普問,“在書封面的背面會有‘魯尼爾·沃茲裏’的名字?”
哈利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那是我的綽號,”他說。
“你的綽號,”斯內普重復道。
“對……我朋友就是這麽叫我的,”哈利說。
“我懂一個綽號應該是什麽樣子,”斯內普說。他冷漠漆黑的眼睛再一次盯住了哈利;他試著不去看它們。封閉你的思想……封閉你的思想……但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正確地做……
“你知道我是怎麽認爲的嗎,波特?”斯內普說,聲音非常輕。“我認爲你在說謊,你是一個騙子,所以你每個周六都要來我這兒關禁閉,直到學期結束。你認爲如何,波特?”
“我——我不同意,教授,”哈利說,仍舊不去看斯內普的眼睛。
“那麽,就看看你關禁閉之後是怎麽想的吧,”斯內普說。“星期六早上十點,波特。我辦公室。”
“但是,教授……”哈利絕望地擡起了頭,“魁地奇……最後一場比賽——”
“十點整,”斯內普輕聲說,微笑著露出了他的黃牙。“可憐的格蘭芬多……恐怕今年要當第四名了……”
他沒再說什麽就離開了盥洗室,留下哈利一個人,他盯著破碎的鏡子,確信自己此刻的感覺比羅恩從小到大任何時候的感覺都要沮喪。
“我不想說‘我早就告訴你了’,”一個小時後在公共休息室裏,赫敏說。
“別說了,赫敏,”羅恩生氣地說。
哈利沒有去吃晚餐;他一點食欲也沒有。他剛剛把發生的事告訴了羅恩、赫敏和金妮,不過似乎沒什麽必要。消息傳播得很快:顯然哭泣的桃金娘已經把這個故事傳播到了城堡的每個盥洗室裏;潘西·帕金森剛才去醫院探望了馬爾福,她不失時機地到處說著哈利的壞話,而斯內普則清楚地告訴了所有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麽。哈利剛才被叫出公共休息室和麥格教授在一起忍受了極不愉快的十五分鐘,她告訴哈利,他很幸運因爲沒有被開除,同時她全心全意地同意斯內普教授關於每周六關禁閉直到學期結束的懲罰。
“我告訴過你那個王子不太對勁,”赫敏顯然無法住嘴。“我是對的,是不是?”
“不,我不認爲你是對的,”哈利固執地說。
即使沒有赫敏的說教,他的情況也已經夠糟了。當他告訴格蘭芬多的隊員們他不能參加周六比賽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對他來說就是最壞的懲罰。他可以感覺到金妮的眼睛正看著他,但他不敢與之對視;他不想在那兒看到任何失望和惱怒。他剛剛獲悉她會在周六的比賽中擔任找球手,而迪安則會重新進入球隊代替她作爲追球手。也許,如果他們贏了,迪安和金妮會在賽後的歡慶中複合……這個想法就像一把冰刀一樣劃過了哈利的腦海……
“哈利,”赫敏說,“你怎麽現在還在維護那本書呢,那條咒語都已經——”
“你能不能別再嘮叨那本書了!”哈利厲聲打斷她,“王子只是把它抄了下來!他好像並沒有建議任何人使用它!說不定他只是記下了用來對付他的東西。”
“我不相信,”赫敏說。“你其實是在辯護——”
“我並沒有爲我做的辯護!”哈利迅速說。“我希望沒有做,並不只是因爲我有一打禁閉要關。你知道我是不會去使用那樣的咒語,即使是對馬爾福,但你不能責備王子,他並沒有寫‘試一下這個,它真的很棒’——他只是在給自己做筆記,對不對,不是給其他任何人……”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赫敏說,“你準備回去——?”
“拿回那本書?對,是的,”哈利激烈地說。“聽著,沒有王子我就永遠無法贏得飛力飛思。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應該怎麽給羅恩解毒,我就永遠不會——”
“——獲得你關於魔藥天賦的不實聲譽,”赫敏厭惡地說。
“停一下吧,赫敏!”金妮說,哈利十分驚訝和感激地擡起了頭。“馬爾福當時聽上去正試圖使用一個不可饒恕咒,你應該慶倖哈利有好東西能用於應急。”
“好了,我當然慶倖哈利沒有被咒!”赫敏顯然被刺痛了,“但你不能說那個刀光劍影咒是好東西,金妮,看看它讓哈利陷入了什麽境地!我還在想,這會讓你們贏得比賽的機會——”
“哦,別裝著你好像懂魁地奇似的,”金妮打斷了她,“那只會令你陷入難堪。”
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覷:赫敏和金妮以前關係一直不錯,可現在卻都把手交叉在胸前坐在那兒,瞪起眼看著不同的方向。羅恩不安地看了一眼哈利,然後隨手拿起一本書把腦袋藏在後面。哈利雖然知道自己受之有愧,但還是突然間感到了一陣難以置信的喜悅,儘管那天晚上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
但他的輕鬆是短暫的。第二天他還要忍受斯萊特林們的奚落,更不要說格蘭芬多們的憤怒了,因爲他們的隊長讓自己在整個賽季的最後一場比賽時被關了禁閉。周六早晨,不管他曾跟赫敏說過什麽,哈利都情願用世界上所有的飛力飛思來交換他同羅恩、金妮和其他人一起走向魁地奇球場的機會。離開那些湧向陽光之中的人群幾乎是無法容忍的,所有人都戴著玫瑰花結和帽子,揮舞著橫幅和圍巾,同樣不可容忍的是,哈利走下通往地下教室的石頭階梯,一直走著直到遠處人群的聲音消失不見了,他才知道自己沒法聽到一句解說,也沒法聽到一聲歡呼和歎息了。
“啊,波特,” 斯內普說,這時哈利敲了門並走進了這間討厭卻又熟悉的辦公室,儘管現在斯內普上課的地方在幾層樓以上,但他並沒有搬出這間辦公室;燈光和往常一樣十分昏暗,牆上擺滿了五顔六色的藥劑瓶,裏面懸浮著粘糊糊的動植物標本。許多結滿蜘蛛網的盒子被堆在一張桌子上,哈利有個不祥的預感,他會坐到那裏去;看上去有一份乏味、艱難、毫無意義的工作在等著他。
“費爾奇先生一直在找人清理這些舊檔案,”斯內普輕輕地說。“它們記錄著霍格沃茨其他犯錯的人和他們所受到的懲罰。有的地方墨迹已經褪去,或者卡片被老鼠毀壞了,我們希望你重新謄寫那些罪行和懲罰措施,並確保把它們按照字母順序排列好,再重新放回盒子。你不能使用魔法。”
“好的,教授,”哈利說,盡可能輕蔑地念出最後一個詞。
“我覺得你可以開始了,”斯內普惡毒地笑了笑。“在1012號到1056號盒子裏,你會發現一些熟悉的名字,這會讓任務變得有趣一點。這裏,你看……”
他用力地從最上面的一個盒子裏抽出了一張卡片,揮了揮,然後念道,“‘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萊克。被捉到對伯特倫·奧布裏施用了一個非法的惡咒。奧布裏的頭變成了原來的兩倍大小。兩個人都關禁閉。’”斯內普冷笑著說。“這真是一個極大的慰藉,儘管他們死了,但他們偉大成就的記錄仍然還在……”
哈利感覺他胃的深處又開始翻騰了。他咬著舌頭防止自己報復,坐了下來並拉過一個盒子。
正如哈利所預計的,這是毫無價值的無聊工作。他的胃開始不斷地翻騰(就像斯內普計劃好的那樣),這意味著他又看到了他爸爸和小天狼星的名字,通常因爲種種微不足道的罪行一起出現,偶爾還有盧平和小矮星彼得做伴。哈利一邊抄寫他們的種種罪過和處罰,他一邊猜測外面剛剛開場的比賽怎麽樣了……金妮和秋都是找球手……
哈利一遍又一遍地瞟牆上那只滴答作響的大鍾。它好像要比正常的鍾慢一倍;斯內普是不是對它施了魔法,讓它走得特別慢?他不可能只在這裏待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
那面鍾指向十二點半的時候,哈利的胃開始咕咕叫了。從給哈利佈置了任務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斯內普終於在一點過十分的時候擡起了頭。
“我想就到這兒吧,”他冷冷地說。“做一個記號。下周六的十點整繼續。”
“是,教授。”
哈利把一張折起來的卡片隨意地塞進盒子,然後在斯內普改變主意之前匆匆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一邊在石頭階梯上飛奔,一邊豎起耳朵希望從球場上聽到一點聲音,但一切都悄然無聲……這麽說,比賽已經結束了……
他在擁擠的禮堂外猶豫了一下,然後跑上了大理石樓梯;不管格蘭芬多贏還是輸,球隊通常都在公共休息室裏慶祝或是悲傷。
“你好?(譯注:這句話哈利是用拉丁語說的)”他試探地對胖夫人說,猜測著他在裏面會看到什麽。
她回答時的表情不可捉摸,“你會看到的。”
她向前移開。
一陣慶祝的喧鬧聲從她身後的洞口傳了出來。人們一見他就尖叫起來,哈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幾隻手把他拉了進去。
“我們贏了!”羅恩叫道,跳到哈利進了哈利的視線,並沖他揮舞著銀色的獎盃。“我們贏了!450比140!我們贏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金妮向他跑了過來,當她臉上帶著一種堅定和熾熱的表情擁抱了他。哈利吻了她,沒有想,沒有計劃,沒有擔心50個人正看著他們。
過了很長時間——或許有半個小時——或者有可能是好幾個大晴天——他們分開了。房間裏變得非常安靜。接著幾個人開始吹口哨,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不安的傻笑。哈利越過金妮的頭頂看到迪安·托馬斯手中握著一隻碎掉的玻璃杯,而羅蜜爾達·文恩看上去好像要摔東西。赫敏在微笑,但哈利的眼睛在尋找羅恩。最後他找到了,羅恩仍然拿著獎盃,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他的頭剛被人用棒子打了。他們對視了一瞬間,然後羅恩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哈利明白他是在說,“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樣。”
他胸中的怪物在勝利地吼叫。他朝金妮咧嘴笑了笑,默默無語地指向了肖像洞。似乎是暗示他們應該到操場上去散步——如果他們有時間的話——還可以討論這場比賽。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07 PM
第二十四章 刀光劍影
雖然感到精疲力盡,但哈利還是十分滿意昨晚的功課,第二天早上的魔咒課上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羅恩和赫敏(事先已經對離他們最近的那些人念了悄聲細語咒)。哈利套取斯拉霍恩記憶的方式讓他們倆非常滿意,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哈利告訴他們伏地魔的靈魂碎片和鄧布利多答應帶著他去找尋它們時,他們倆對此感到十分害怕。
“哇,”當哈利說完了所有的事之後,羅恩說;他把魔杖指向了天花板,茫然地揮動著,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幹什麽。“哇,你真的要和鄧布利多一起……去試圖毀滅……哇。”
“羅恩,你變出雪來了,”赫敏耐著性子說,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魔杖從天花板的方向移開,果然,那兒開始下起了巨大的白色雪花。哈利注意到,拉文德·布朗從鄰桌那邊紅著眼對赫敏怒目而視,於是赫敏趕緊鬆開了羅恩的手。
“哦,是啊,”羅恩看著自己的肩膀,帶著模糊的訝異。“對不起……看上去就像我們都生了討厭的頭皮屑一樣。”
他從赫敏肩膀上拭去了一些冒牌的雪花。拉文德突然哭了起來。羅恩看上去非常內疚,於是他轉過身背對著她。
“我們感情破裂了,”他從嘴角擠出幾個字告訴哈利。“昨晚。她看見我和赫敏一起從宿舍出來。很明顯她看不見你,所以她以爲那兒只有我們兩個人。”
“啊,”哈利說。“那麽——你不介意你們之間結束了吧?”
“不介意,”羅恩承認。“她大喊大叫的時候真是糟透了,不過至少不用我去結束這一切。”
“膽小鬼,”赫敏說,不過她看上去很開心。“嗯,昨晚是一切浪漫愛情的噩夢。金妮和迪安也分手了,哈利。”
哈利覺得赫敏告訴他這些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會意的眼神,不過她不可能知道哈利的五臟六腑突然間跳起了康茄舞:他儘量保持不動聲色地問,“怎麽回事?”
“哦,很傻的原因……她說每次經過肖像洞的時候他總是要幫她,就好像她自己過不去似的……”
哈利瞥了一眼教室另一邊的迪安,他看上去當然也不開心。
“當然,這件事讓你進退兩難,是不是?”赫敏說。
“你是什麽意思?”哈利迅速說。
“魁地奇球隊,”赫敏說。“如果金妮和迪安不說話了……”
“哦——是啊,”哈利說。
“弗立維來了,”羅恩用一種警告的語氣說。那個矮小的魔咒課老師正向他們走過來,赫敏是唯一一個成功地把醋變成葡萄酒的;她的燒瓶裏充滿了深紅色的液體,而羅恩和哈利的卻仍然是深棕色的。
“好了,好了,男孩子們,”弗立維教授責備地尖聲說,“少說一點話,多做一點事……讓我看你們試試……”
他們一起舉起魔杖,盡全力集中精神,指向他們的燒瓶裏的東西。哈利的醋變成了冰;羅恩的則爆炸了。
“好的……作爲家庭作業……”弗立維教授從桌子下面爬起,把玻璃碎片從他的帽子頂上摘了出來,“練習。”
他們在魔咒課之後有一段罕有的共同空閒時間,於是他們一起走回了公共休息室。羅恩看上去對他和拉文德關係的結束感到十分輕鬆,而赫敏也似乎很愉快,不過當哈利問她在笑什麽的時候,她只是簡單地說,“今天天氣不錯。”他們倆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在哈利的頭腦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鬥爭:
她是羅恩的妹妹。
但是她甩了迪安!
她仍舊是羅恩的妹妹。
我是他最好的哥們!
這會適得其反。
如果我先和他談談——
他會揍你。
要是我不在乎呢?
他是你最好的哥們!
哈利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們正爬過肖像洞進入了陽光明媚的公共休息室,他茫然地看到一小群七年級學生正聚集在一塊兒,直到赫敏大喊一聲,“凱蒂!你回來了!你還好嗎?”
哈利仔細地看了看:真的是凱蒂·貝爾,看上去完全康復了,正被喜氣洋洋的朋友們圍著。
“我真的挺好!”她高興地說。“他們讓我在周一出了聖芒戈,我和爸爸媽媽在家裏待了幾天之後,今天早上回到了這兒。琳恩剛剛還在跟我說麥克拉根和上一場比賽的事,哈利……”
“對,”哈利說,“嗯,既然你現在回來了,而羅恩也康復了,我們就有相當大的機會痛擊拉文克勞了,這就是說我們仍然在角逐魁地奇杯的行列裏。聽我說,凱蒂……”
他得馬上問她一個問題;他的好奇心甚至把金妮暫時趕出了腦海。他壓低了聲音,這時凱蒂的朋友們開始收拾他們的東西,顯然他們的變形課要遲到了。
“……那串項鏈……你現在能記得是誰給你的嗎?”
“不能,”凱蒂沮喪地搖著頭。“每個人都問過我,但是我毫無頭緒。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走進了三把掃帚的女盥洗室。”
“那麽,你肯定進了盥洗室?”赫敏說。
“嗯,我記得我推開了門,”凱蒂說,“所以我認爲不管是誰對我施了奪魂咒,他一定就站在門背後。在那之後,我的記憶就變得一片空白,直到大約兩個星期前在聖芒戈魔法醫院醒來。好了,我得走了,我相信麥格教授不會因爲這是我第一天回來,就不罰我寫句子……”
她拿起背包和書本匆匆地去追她的同學們,留下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思索著她告訴他們的事。
“這麽說把項鏈給凱蒂的人一定是個女的”,赫敏說,“因爲在女盥洗室裏。”
“或者只不過是看上去像女的,”哈利說。“別忘了,霍格沃茨有一大坩堝的複方湯劑呢。我們知道它被偷了一些去了……”
他在腦海中仿佛看見了一群克拉布和高爾昂首挺胸地走過,全部變成了女生。
“我要再喝下一口飛力飛思,”哈利說,“然後去有求必應屋再試一次。”
“那只會是浪費藥水,” 赫敏把剛從書包裏拿出來的《魔法字音表》放下,直截了當地說。“運氣能做的只有這麽多,哈利。這和斯拉霍恩的情況是不同的;你本來就有能力說服他,你只需要調整一下環境就行了。可運氣卻不足以讓你穿越一個強有力的魔法屏障。別再浪費剩下的藥水了!如果鄧布利多帶著你去做那件事的話,你會用得上你能得到的所有運氣……”她的聲音變成了耳語。
“我們不能多製作一點嗎?”羅恩問哈利,沒有理會赫敏。“如果我們有存貨的話豈不是很棒……看看書裏怎麽說……”
哈利從書包中拿出了他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然後開始查找飛力飛思。
“天哪,複雜死了,”他瀏覽了一下配料單。“而且還需要六個月……必須讓它燉著……”
“一貫如此,”羅恩說。
正當哈利準備把書收起來時,他注意到有一頁被折了起來;他翻到那一頁,看到了刀光劍影咒,旁邊標注著“用於敵人”,那是他幾周前折下的。他還是沒有發現這條咒語是幹什麽用的,主要是因爲他不想在赫敏身邊測試,不過他考慮下次從後面偷偷接近麥克拉根時試試。
唯一不怎麽樂意看到凱蒂·貝爾回到學校的人是迪安·托馬斯,因爲他不能再代替她擔任追球手了。當哈利告訴他時,迪安強忍住才沒有揍他,只是低聲咕噥和聳著肩,不過哈利走開的時候清楚地感覺到迪安和西莫在他身後恨恨地嘀咕著什麽。
隨後的兩周哈利見到了自他擔任隊長以來最好的魁地奇訓練。他的隊員們對於擺脫麥克拉根都非常滿意,也高興地看到凱蒂終於回歸,這些都促使他們飛得好極了。
金妮看上去一點也沒有爲自己和迪安分手而感到心煩意亂;恰恰相反,她成了球隊的活躍分子。她又是模仿羅恩看到鬼飛球向他急速飛來時不安地在球柱前上竄下跳,又是模仿哈利在被撞麥克拉根打昏之前對他發號施令,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快。哈利和其他人一起大笑,他很高興能有這個純潔的理由去看金妮;他在訓練中好幾次被遊走球打傷,就是因爲沒有盯著金色飛賊。
鬥爭依舊在他腦海中激烈地進行:金妮還是羅恩?有時他認爲羅恩和拉文德戀愛過了之後不會太介意他和金妮約會,但隨後他想起了羅恩看到金妮吻迪安時臉上的表情,他確信即使自己只是握她的手,羅恩也會認爲這是卑劣的背叛……
然而哈利卻情不自禁地和金妮說話,和她一起大笑,和她一起在訓練之後往回走;儘管他受到了良心的譴責,但還是一直在想怎麽才能和金妮獨處:如果斯拉霍恩再舉辦一個小型聚會就好了,因爲這樣羅恩就不會在身邊——但不幸的是,斯拉霍恩似乎已經放棄他們了。有那麽一兩次哈利想尋求赫敏的幫助,但他無法忍受她臉上的那種自以爲是的表情;他覺得有幾次赫敏見他盯著金妮看,或者爲金妮的笑話發笑的時候,臉上就會露出這種表情。令事情更加複雜的是,他如果不快點和金妮約會,就會有人捷足先登:他和羅恩至少都同意她這麽受歡迎是因爲她自身的優點。
總而言之,再喝一口飛力飛思的誘惑日益強烈,因爲這難道不是屬於赫敏所說的那種‘調整一下環境’的情況嗎?五月的天氣慢慢地變得溫暖起來,而每當哈利看見金妮時,羅恩總在他身旁。哈利多麽渴望有什麽有幸能使羅恩意識到,他最好的朋友與他的妹妹雙雙墜入愛河,並且能讓他們倆單獨待上幾秒鐘,都是最讓羅恩感到開心的事。可在隨著本學期的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的即將來臨,這兩件事都沒有什麽機會實現了;羅恩總是纏著哈利討論戰術,根本沒有去想其他的事。
羅恩並不是唯一一個如此重視比賽的人;對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比賽的關心正以極快的速度在學校中蔓延,因爲這場比賽將決定尚懸而未決的冠軍。如果格蘭芬多能贏拉文克勞300分(一個很高的要求,然而哈利的球隊正處於最佳狀態),他們將贏得冠軍。如果他們贏得少於300分,他們會位於拉文克勞之後排在第二;如果他們輸了100分的話,就會排在赫奇帕奇後面列第三,而如果輸了100分以上,他們則只能屈居第四,哈利想,每個人都會不斷地提醒他,他是兩個世紀以來第一個讓格蘭芬多墊底的隊長。
關鍵比賽的前夕總是包含了常有的節目:對陣的兩個學院的學生試圖在走廊裏恐嚇對方的球員;在對方個別球員經過的時候一遍遍地排練諷刺他們的歌曲;隊員們有的昂首闊步地享受著別人的注視,有的卻在課間沖進廁所裏嘔吐不止。比賽的勝負和哈利對金妮的計劃是否成功被莫名其妙地聯繫了起來,仿佛在哈利的腦海裏打了一個解不開的結。他不禁感覺到如果最終他們贏得了300分以上,歡慶和慶功宴的場面簡直會和喝了一大口飛力飛思一樣美妙。
在這麽多當務之急中間,哈利還沒有忘記他的另一個的目標:查出馬爾福在有求必應屋裏幹什麽。他仍在繼續查看活點地圖,也經常無法在上面找到馬爾福,於是他推測馬爾福仍舊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有求必應屋裏面。儘管哈利進入有求必應屋的努力已經越來越令他失望,但他還是一旦在它附近就會去嘗試,但是不管他怎樣改變措辭,牆還是堅決密不透風。
在和拉文克勞比賽的前幾天,哈利一個人離開公共休息室去吃晚餐,因爲羅恩又沖進了附近的一個盥洗室吐了起來,赫敏則懷疑自己上一篇算術占卜的論文裏出了一個小錯誤,於是她急匆匆地跑去找維克托教授了。出於習慣,哈利又繞到了八樓的那條走廊,邊走邊查看活點地圖。他一度沒有找到馬爾福,確信他一定又躲在了有求必應屋裏,可是隨後他就看見了馬爾福的小黑點,他正在樓下的一間男生盥洗室裏,陪著他的,不是克拉布和高爾,而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呆呆地盯著這一對不太可能的組合,結果撞上了一套盔甲。響亮的碰撞聲讓他從沈思中清醒過來;他趕緊逃離了現場,免得費爾奇出現在他面前,他匆匆地走下大理石樓梯,沿著過道往前走。當他到達盥洗室門口的時候,他把耳朵貼在了門上。他聽不見任何聲音。於是哈利輕輕地推了推門。
德拉科·馬爾福背對著門站著,兩手抓住了水槽,蒼白的臉低低地垂著。
“不要,”一個隔間裏傳出了哭泣的淘金娘低沈的聲音。“不要……請告訴我怎麽了……我能幫你……”
“沒有人能幫我,”馬爾福說。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做不到……它還是不起作用……除非我就做好……否則他說他就會殺了我……”
哈利震驚了,腳下仿佛生了根一樣站在那兒,他意識到馬爾福正在哭……真的在哭……淚水從他蒼白的臉龐滴落到髒兮兮的池子裏。馬爾福喘了口氣,隨後他猛地打了個激靈,破碎的鏡子裏,哈利正凝視著他的肩膀。
馬爾福轉過身來,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也本能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馬爾福射出的惡咒從哈利身邊幾英寸的地方穿過,把他旁邊牆上燈擊得粉碎;哈利閃到一邊,在腦海裏想了想‘輕身浮影!’同時抖了抖魔杖,但是馬爾福卻擋住了這個咒語,舉起了魔杖準備再次施咒。
“不!不!停下!”哭泣的桃金娘尖利的聲音回蕩在磚砌的屋子裏。“停下!停下!”
砰的一聲巨響,哈利身後的一個水箱爆炸了;哈利發出了一個鎖腿咒,從馬爾福身後的那扇牆彈了回來,擊碎了哭泣的桃金娘身下的一個蓄水池,她大聲地尖叫了起來;水被濺得到處都是,就在哈利滑倒的一瞬間,馬爾福的臉扭曲了起來,大叫一聲“鑽心——”
“刀光劍影!”哈利在地板上吼道,瘋狂地揮動著魔杖。
血從馬爾福的臉和胸口上噴射了出來,仿佛他剛才被一把無形的劍砍到了。他蹣跚著向後退了幾步,癱倒在了濕漉漉的地板上,頓時激起了一大片水花,魔杖從他無力的右手裏脫落出來。
“不——”哈利气喘吁吁地說。
哈利搖搖晃晃地從地板上站起來,撲向了馬爾福,他的臉閃著鮮紅色的光,蒼白的手在鮮血浸漬的胸前亂抓。
“不——我沒有——”
哈利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跪倒馬爾福身邊,而後者正倒在自己的血泊裏不由自主地抽搐著。哭泣的桃金娘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謀殺!盥洗室裏的謀殺!謀殺!”
哈利身後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了,哈利驚恐地擡起了頭:斯內普臉色慘白地沖進了盥洗室。他粗暴地把哈利推到一邊,跪在馬爾福身旁,抽出魔杖沿著哈利的咒語所劃出的傷口移動,嘴裏則喃喃地念著咒,聽起來像是一首歌。血似乎漸漸被止住了;斯內普擦去了馬爾福臉上剩下血迹,又念了一次咒語。這次傷口似乎在癒合了。
哈利仍舊注視著這一切,對他自己做的事感到驚恐萬分,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也被血和水浸透了。哭泣的桃金娘仍在他們頭頂大哭小叫。當斯內普第三次念完那個破解咒之後,他半提半拉地讓馬爾福站了起來。
“你需要去校醫院。可能會留下一定的傷疤,但如果馬上服用白蘚的話也許傷疤也不會有了……來……”
他支撐著馬爾福走過盥洗室,在門口轉過身來,用一種冷冷的憤怒語氣說,“而你,波特……留在這裏等我。”
哈利一點兒也沒有違抗的意思。他顫抖著慢慢站了起來,低頭看著濕漉漉的地板。地板上血迹斑斑,像深紅色的花一樣漂在水泊表面。他甚至不忍心讓桃金娘安靜下來,後者持續不斷的哭聲裏享受的成分明顯地在增加。
十分鐘後斯內普回來了。他走進盥洗室並關上了門。
“滾,”他對桃金娘說,她立刻飛入了廁所,留下了一陣清脆的寂靜。
“我不是故意的,”哈利馬上說。他的聲音在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回蕩。“我不知道那條咒語有什麽作用。”
但斯內普沒有理會這個辯解。
“顯然我低估了你,波特,”他輕聲說,“誰會想到你竟然懂得這種黑魔法?誰教你的那條咒語?”
“我——在某個地方讀到的。”
“哪里?”
“是——圖書館裏的一本書,”哈利開始瞎編亂造,“我記不起它叫什麽了——”
“說謊,”斯內普說。哈利的嗓子發幹了。他知道斯內普打算幹什麽而他卻無法阻止……
他眼前的盥洗室開始變得閃爍不定;他掙扎著試圖排除一切雜念,但是他越是努力,混血王子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就越是模糊地浮現在他眼前。
然後他似乎又回到了這間破損、潮濕的盥洗室,正再次盯著斯內普。他直視著斯內普的黑眼睛,對斯內普沒有看見他害怕被看見的事還抱著一線希望,但是——
“把你的書包拿來,”斯內普低聲說,“還有你所以的課本,所有的。把它們都拿到這兒來。現在!”
沒有什麽爭辯的意義。哈利立刻轉過身踩著水走了盥洗室。一到走廊,他馬上就向格蘭芬多塔樓奔去。大多數人在都向相反的方向走;他們盯著被血水浸透的哈利,他卻只顧狂奔,沒有回答沿路抛給他的任何問題。
他感到震驚;就好像一隻心愛的寵物突然變成了野獸。王子爲什麽要在他的書裏上寫下這麽一條咒語?斯內普看見時又會有什麽反應?他會不會告訴斯拉霍恩——哈利的胃開始攪動——哈利在整年的魔藥課上是如何拿到高分的?他會不會沒收或者銷毀這本教了哈利那麽多的書……這本已經變成導師和朋友的書?哈利不能讓它發生……他不能……
“你去了哪兒——?你怎麽渾身都是——?這是血嗎?”
羅恩站在樓梯頂上,迷惑不解地看著哈利。
“我需要你的書,”哈利喘著氣說。“你的魔藥課本。快……把它給我……”
“那混血王子的那本——?”
“我稍後再解釋!”
羅恩從包裏拿出他的《高級魔藥製備》遞了過去;哈利馬上經過他沖回了公共休息室。他抓過書包,不去理睬那些已經吃完飯的人臉上驚奇的表情,沖出肖像口,飛奔到了八樓走廊。
他在跳舞巨怪的挂毯旁邊緊急刹車,閉上了眼睛開始踱步。
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我需要一個地方藏書……
他在光禿禿的牆邊來回走了三次。他睜開了眼睛,終於出現了:有求必應屋的門。哈利扳開它沖了進去,又重重地把門關上。
他喘著粗氣。儘管他很匆忙,很驚慌,很害怕回到盥洗室,但他還是禁不住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懾住了。他站在一個教堂那麽大的房子裏,高高的窗戶投進一束束光線,看上去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帶著高聳圍牆的城市,構成那些高牆的是一代代霍格沃茨人所藏的東西。破損和毀壞的家具被搖搖欲墜地堆起來,圍出了各種小路和大道,這些家具都被塞的滿滿的,也許是爲了藏匿那些胡亂操作魔法的證物,或者是被講究城堡整潔的家養小精靈給藏了進來。這兒還有成千上萬的書,無疑都是些被禁止的書、胡亂塗鴉的書或者乾脆就是偷來的書。有許多長翅膀的彈弓和尖牙飛盤,其中有幾個上面帶的魔法依然沒有消退,正懶洋洋地在其他被禁物品上盤旋;一些殘破的瓶子裏裝著已經凝固的魔藥,還有帽子、珠寶、斗篷;還有看上去像是龍蛋殼的東西,幾隻封著口的瓶子,裏面的東西還在邪惡地閃著光,幾把生銹的劍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大斧子。
哈利飛快地走進了其中的一條小巷。他右轉躲過了一個體形龐大、被喂飽了的巨怪,跑到一條較短的路上,左轉經過了一個壞掉的消失櫃,正是去年蒙太掉進去的那個,最後他停在了一個大碗櫥旁邊,它已經起泡的表面仿佛被人潑了酸液。哈利打開了一扇吱呀作響的櫃門:它裏面已經藏著一個籠子了,籠子裏的東西早就死了;它的骨架有五條腿。他把混血王子的書塞到籠子後面,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他頓了一會兒,心裏砰砰亂跳地看著這一片狼藉……他能在所有這些垃圾裏找到這個地方嗎?他從附近的一個箱子頂上抓過一個又醜又老的巫師的殘破半身像,把他立到藏書的櫃子上,又把一個佈滿灰塵的舊假髮和一個失去光澤的皇冠放到它頭,這樣就更明顯了,然後他沿著垃圾圍成的小巷飛快地往回跑,回到了門口,來到走廊上之後他狠狠地關上了身後的門,它馬上又變回了石頭。
哈利一邊全速跑向了樓下的盥洗室,一邊把羅恩的《高級魔藥製備》塞進書包。一分鐘後,他回到了斯內普面前,斯內普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手拿過了哈利的書包。哈利把它遞了過去,胸口一陣灼燒的疼痛,喘著氣等在一邊。
斯內普抽出哈利的書一本一本地檢查。最後只剩下魔藥課本了,斯內普十分仔細地查看了一番之後才開口說話。
“這是你的《高級魔藥製備》,對嗎,波特?”
“是的,”哈利仍然重重地喘著氣。
“你對此非常確定,是嗎,波特?”
“是的,”哈利說,微微有些輕蔑。
“這是你從麗痕書店買的那本《高級魔藥製備》嗎?”
“是的,”哈利堅定地說。
“那麽爲什麽,”斯內普問,“在書封面的背面會有‘魯尼爾·沃茲裏’的名字?”
哈利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那是我的綽號,”他說。
“你的綽號,”斯內普重復道。
“對……我朋友就是這麽叫我的,”哈利說。
“我懂一個綽號應該是什麽樣子,”斯內普說。他冷漠漆黑的眼睛再一次盯住了哈利;他試著不去看它們。封閉你的思想……封閉你的思想……但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正確地做……
“你知道我是怎麽認爲的嗎,波特?”斯內普說,聲音非常輕。“我認爲你在說謊,你是一個騙子,所以你每個周六都要來我這兒關禁閉,直到學期結束。你認爲如何,波特?”
“我——我不同意,教授,”哈利說,仍舊不去看斯內普的眼睛。
“那麽,就看看你關禁閉之後是怎麽想的吧,”斯內普說。“星期六早上十點,波特。我辦公室。”
“但是,教授……”哈利絕望地擡起了頭,“魁地奇……最後一場比賽——”
“十點整,”斯內普輕聲說,微笑著露出了他的黃牙。“可憐的格蘭芬多……恐怕今年要當第四名了……”
他沒再說什麽就離開了盥洗室,留下哈利一個人,他盯著破碎的鏡子,確信自己此刻的感覺比羅恩從小到大任何時候的感覺都要沮喪。
“我不想說‘我早就告訴你了’,”一個小時後在公共休息室裏,赫敏說。
“別說了,赫敏,”羅恩生氣地說。
哈利沒有去吃晚餐;他一點食欲也沒有。他剛剛把發生的事告訴了羅恩、赫敏和金妮,不過似乎沒什麽必要。消息傳播得很快:顯然哭泣的桃金娘已經把這個故事傳播到了城堡的每個盥洗室裏;潘西·帕金森剛才去醫院探望了馬爾福,她不失時機地到處說著哈利的壞話,而斯內普則清楚地告訴了所有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麽。哈利剛才被叫出公共休息室和麥格教授在一起忍受了極不愉快的十五分鐘,她告訴哈利,他很幸運因爲沒有被開除,同時她全心全意地同意斯內普教授關於每周六關禁閉直到學期結束的懲罰。
“我告訴過你那個王子不太對勁,”赫敏顯然無法住嘴。“我是對的,是不是?”
“不,我不認爲你是對的,”哈利固執地說。
即使沒有赫敏的說教,他的情況也已經夠糟了。當他告訴格蘭芬多的隊員們他不能參加周六比賽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對他來說就是最壞的懲罰。他可以感覺到金妮的眼睛正看著他,但他不敢與之對視;他不想在那兒看到任何失望和惱怒。他剛剛獲悉她會在周六的比賽中擔任找球手,而迪安則會重新進入球隊代替她作爲追球手。也許,如果他們贏了,迪安和金妮會在賽後的歡慶中複合……這個想法就像一把冰刀一樣劃過了哈利的腦海……
“哈利,”赫敏說,“你怎麽現在還在維護那本書呢,那條咒語都已經——”
“你能不能別再嘮叨那本書了!”哈利厲聲打斷她,“王子只是把它抄了下來!他好像並沒有建議任何人使用它!說不定他只是記下了用來對付他的東西。”
“我不相信,”赫敏說。“你其實是在辯護——”
“我並沒有爲我做的辯護!”哈利迅速說。“我希望沒有做,並不只是因爲我有一打禁閉要關。你知道我是不會去使用那樣的咒語,即使是對馬爾福,但你不能責備王子,他並沒有寫‘試一下這個,它真的很棒’——他只是在給自己做筆記,對不對,不是給其他任何人……”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赫敏說,“你準備回去——?”
“拿回那本書?對,是的,”哈利激烈地說。“聽著,沒有王子我就永遠無法贏得飛力飛思。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應該怎麽給羅恩解毒,我就永遠不會——”
“——獲得你關於魔藥天賦的不實聲譽,”赫敏厭惡地說。
“停一下吧,赫敏!”金妮說,哈利十分驚訝和感激地擡起了頭。“馬爾福當時聽上去正試圖使用一個不可饒恕咒,你應該慶倖哈利有好東西能用於應急。”
“好了,我當然慶倖哈利沒有被咒!”赫敏顯然被刺痛了,“但你不能說那個刀光劍影咒是好東西,金妮,看看它讓哈利陷入了什麽境地!我還在想,這會讓你們贏得比賽的機會——”
“哦,別裝著你好像懂魁地奇似的,”金妮打斷了她,“那只會令你陷入難堪。”
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覷:赫敏和金妮以前關係一直不錯,可現在卻都把手交叉在胸前坐在那兒,瞪起眼看著不同的方向。羅恩不安地看了一眼哈利,然後隨手拿起一本書把腦袋藏在後面。哈利雖然知道自己受之有愧,但還是突然間感到了一陣難以置信的喜悅,儘管那天晚上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
但他的輕鬆是短暫的。第二天他還要忍受斯萊特林們的奚落,更不要說格蘭芬多們的憤怒了,因爲他們的隊長讓自己在整個賽季的最後一場比賽時被關了禁閉。周六早晨,不管他曾跟赫敏說過什麽,哈利都情願用世界上所有的飛力飛思來交換他同羅恩、金妮和其他人一起走向魁地奇球場的機會。離開那些湧向陽光之中的人群幾乎是無法容忍的,所有人都戴著玫瑰花結和帽子,揮舞著橫幅和圍巾,同樣不可容忍的是,哈利走下通往地下教室的石頭階梯,一直走著直到遠處人群的聲音消失不見了,他才知道自己沒法聽到一句解說,也沒法聽到一聲歡呼和歎息了。
“啊,波特,” 斯內普說,這時哈利敲了門並走進了這間討厭卻又熟悉的辦公室,儘管現在斯內普上課的地方在幾層樓以上,但他並沒有搬出這間辦公室;燈光和往常一樣十分昏暗,牆上擺滿了五顔六色的藥劑瓶,裏面懸浮著粘糊糊的動植物標本。許多結滿蜘蛛網的盒子被堆在一張桌子上,哈利有個不祥的預感,他會坐到那裏去;看上去有一份乏味、艱難、毫無意義的工作在等著他。
“費爾奇先生一直在找人清理這些舊檔案,”斯內普輕輕地說。“它們記錄著霍格沃茨其他犯錯的人和他們所受到的懲罰。有的地方墨迹已經褪去,或者卡片被老鼠毀壞了,我們希望你重新謄寫那些罪行和懲罰措施,並確保把它們按照字母順序排列好,再重新放回盒子。你不能使用魔法。”
“好的,教授,”哈利說,盡可能輕蔑地念出最後一個詞。
“我覺得你可以開始了,”斯內普惡毒地笑了笑。“在1012號到1056號盒子裏,你會發現一些熟悉的名字,這會讓任務變得有趣一點。這裏,你看……”
他用力地從最上面的一個盒子裏抽出了一張卡片,揮了揮,然後念道,“‘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萊克。被捉到對伯特倫·奧布裏施用了一個非法的惡咒。奧布裏的頭變成了原來的兩倍大小。兩個人都關禁閉。’”斯內普冷笑著說。“這真是一個極大的慰藉,儘管他們死了,但他們偉大成就的記錄仍然還在……”
哈利感覺他胃的深處又開始翻騰了。他咬著舌頭防止自己報復,坐了下來並拉過一個盒子。
正如哈利所預計的,這是毫無價值的無聊工作。他的胃開始不斷地翻騰(就像斯內普計劃好的那樣),這意味著他又看到了他爸爸和小天狼星的名字,通常因爲種種微不足道的罪行一起出現,偶爾還有盧平和小矮星彼得做伴。哈利一邊抄寫他們的種種罪過和處罰,他一邊猜測外面剛剛開場的比賽怎麽樣了……金妮和秋都是找球手……
哈利一遍又一遍地瞟牆上那只滴答作響的大鍾。它好像要比正常的鍾慢一倍;斯內普是不是對它施了魔法,讓它走得特別慢?他不可能只在這裏待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
那面鍾指向十二點半的時候,哈利的胃開始咕咕叫了。從給哈利佈置了任務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斯內普終於在一點過十分的時候擡起了頭。
“我想就到這兒吧,”他冷冷地說。“做一個記號。下周六的十點整繼續。”
“是,教授。”
哈利把一張折起來的卡片隨意地塞進盒子,然後在斯內普改變主意之前匆匆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一邊在石頭階梯上飛奔,一邊豎起耳朵希望從球場上聽到一點聲音,但一切都悄然無聲……這麽說,比賽已經結束了……
他在擁擠的禮堂外猶豫了一下,然後跑上了大理石樓梯;不管格蘭芬多贏還是輸,球隊通常都在公共休息室裏慶祝或是悲傷。
“你好?(譯注:這句話哈利是用拉丁語說的)”他試探地對胖夫人說,猜測著他在裏面會看到什麽。
她回答時的表情不可捉摸,“你會看到的。”
她向前移開。
一陣慶祝的喧鬧聲從她身後的洞口傳了出來。人們一見他就尖叫起來,哈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幾隻手把他拉了進去。
“我們贏了!”羅恩叫道,跳到哈利進了哈利的視線,並沖他揮舞著銀色的獎盃。“我們贏了!450比140!我們贏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金妮向他跑了過來,當她臉上帶著一種堅定和熾熱的表情擁抱了他。哈利吻了她,沒有想,沒有計劃,沒有擔心50個人正看著他們。
過了很長時間——或許有半個小時——或者有可能是好幾個大晴天——他們分開了。房間裏變得非常安靜。接著幾個人開始吹口哨,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不安的傻笑。哈利越過金妮的頭頂看到迪安·托馬斯手中握著一隻碎掉的玻璃杯,而羅蜜爾達·文恩看上去好像要摔東西。赫敏在微笑,但哈利的眼睛在尋找羅恩。最後他找到了,羅恩仍然拿著獎盃,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他的頭剛被人用棒子打了。他們對視了一瞬間,然後羅恩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哈利明白他是在說,“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樣。”
他胸中的怪物在勝利地吼叫。他朝金妮咧嘴笑了笑,默默無語地指向了肖像洞。似乎是暗示他們應該到操場上去散步——如果他們有時間的話——還可以討論這場比賽。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08 PM
第二十六章 洞穴
哈利可以嗅到鹽的氣息,聽到奔湧的海浪;眼前是撒滿月光的海面和繁星閃耀的天空,寒冷的微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他正站在一塊高高的黑色岩石上,海水在他腳下翻騰起無數的泡沫。哈利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兒矗立一座高聳陡峭的懸崖,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周圍那些巨大的岩石,包括哈利和鄧布利多腳下的那塊,看起來就像是過去從懸崖上的某個地方坍塌下來的一樣。眼前的一幕荒涼蕭瑟;岩石上完全沒有一草一木,連一粒沙子都沒有。
“你覺得如何?”鄧布利多問。就好像在問這裏是不是野餐的好地方。
“他們就帶孤兒院的孩子們到這兒來?”哈利問,他想象不出還有什麽地方比這兒更不適合遠足了。
“準確地說,不是這兒,”鄧布利多說。“大約沿著我們身後的懸崖走到一半,那兒有一個勉強稱得上是村莊的地方。我相信他們是把孤兒們帶到了那兒,去吹吹海風,看看波浪。不,我想只有裏德爾和那兩個小小年紀的受害者造訪過這裏。沒有麻瓜能到達這塊岩石,除非他們是異常優秀的登山家,而且船也到不了這塊峭壁;這一帶的水太危險了。我猜想裏德爾是從上面爬下來的;魔法本來要比繩子更合適。他還帶著兩個小孩子,也許是爲了享受恐嚇他們的樂趣吧。這趟旅行本身就足夠嚇著他們了,你說呢?”
哈利再次仰望著懸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他最終的目的地——也是我們的目的地——還在前面有點兒遠的地方。來吧。”
鄧布利多招呼哈利走到岩石邊上,踩著一組坑坑窪窪的石窩作爲立足點往下向下走,一直走到半浸沒在水中的礁石上,離懸崖更近了。這是個危險的陡坡,而鄧布利多稍微有些被他那只乾癟的手所拖累,慢慢地移動著。更矮處的礁石被海水浸得越來越滑。哈利可以感覺到鹹咸的冰涼水花濺到了他的臉上。
“熒光閃爍,”鄧布利多到達了離懸崖最近的一塊礁石。在他所蹲的地方下面幾英尺就是海水了,海面上倒映出了上千個金色的光點;旁邊那些黑乎乎的岩壁也被照亮了。
“看見了嗎?”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把魔杖又舉高了一點。哈利看到峭壁上有一條裂縫,漆黑的海水正不斷地打著卷往裏面湧。“你不反對自己稍微濕一些吧?”
“不,”哈利說。
“那麽脫下你的隱形斗篷——現在用不上它——我們跳吧。”
鄧布利多突然以年輕得多的人才有的敏捷滑下了礁石,跳進了海水,他用牙齒咬著發光的魔杖,以標準的蛙泳姿勢向峭壁上漆黑的裂縫遊去。哈利拉下隱形斗篷塞進口袋,跟了上去。
水很冰涼;浸透的衣服在哈利周圍翻騰,拉著他往下沈。哈利深吸了一口氣,鼻孔裏滿是鹽和海草的濃烈味道,他向那正往峭壁深處移動的漸漸縮小的亮光奮力遊去。
裂縫很快就變成了一條黑黑的隧道,哈利看得出這裏漲潮時會完全被海水吞沒。兩側粘乎乎的牆相距僅三英尺遠,在鄧布利多魔杖照射的下像濕瀝青一樣閃閃發光。通道在前面不遠處彎向了左邊,哈利看見它一直延伸到了懸崖的深處。他繼續跟在鄧布利多後面游泳,凍僵的手指尖不斷地掠過粗糙、潮濕的岩石。
然後哈利看到前面的鄧布利多從水裏出來了,銀髮和黑袍都閃著微弱的光。哈利到達那個地方之後發現了一組通往一大洞穴的臺階。他攀上臺階,暴露在了寂靜、冰凍的空氣之中,水從他浸透的衣服上滴下來,他不由自主地發起了抖。
鄧布利多站在洞穴中間,他高舉著魔杖慢慢原地轉動,檢查著牆壁和頂棚。
“是的,就是這個地方,”鄧布利多說。
“你怎麽知道?”哈利低聲說。
“它認得魔法,”鄧布利多簡單地說。
哈利不知道他的哆嗦該歸因於從脊髓深處傳來的涼意,還是歸因於讓他感受到了同樣涼意的魔法。他注視著鄧布利多繼續原地轉圈。顯然正專注于某個哈利看不到的事物上。
“這裏只是密室前面,是個門廳,”鄧布利多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們需要往裏走……現在擋路的就是伏地魔設下的障礙,而不僅是那些天然屏障了……”
鄧布利多走近洞穴的牆,用他發黑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牆面,咕噥著一些哈利聽不懂的奇怪語言。鄧布利多沿著牆壁繞了兩圈,盡可能多地觸摸這些岩石,偶爾停頓一下,在個別的點上反復摸索,最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手掌平按在牆上。
“這裏,”他說。“我們穿過這裏繼續走。入口是藏著的。”
哈利沒有問鄧布利多是如何知道的。他還從沒見過一個巫師僅靠觀察和觸摸就能解決問題;但哈利早就懂得了通常不稱職的巫師才會弄出巨響和煙霧。
鄧布利多從牆壁那兒退回來,用魔杖指向岩石。片刻後,那個地方顯現出了一條弧形的輪廓,散發著白色的光芒,仿佛縫隙後有強光在照射一樣。
“你成-成功了!”哈利打著牙顫說,可是話出口之前輪廓就消失了。岩石又回到了從前光禿禿的堅硬狀態。鄧布利多回過頭。
“哈利,對不起,我忘記了,”他說;他馬上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的衣服迅速變得溫暖而乾爽,仿佛在一團火上烤過一樣。
“謝謝,”哈利感激地說,但鄧布利多已經重新把注意力轉向了那面堅固的洞壁。他沒有再試著施魔法,只是站在那專心的凝視著它,仿佛那上面寫了什麽極爲有趣的東西。哈利靜靜地站著;他不想打破鄧布利多的專注。
整整兩分鐘之後,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哦,想必不是。如此野蠻。”
“怎麽了,教授?”
“我傾向于認爲,”鄧布利多說,他未受傷的那只手伸進袍子掏出了一把小銀刀,就是哈利經常用來切魔藥原料的那種,“我們被要求付出代價才能通過。”
“代價?”哈利說。“你得送這扇門一些東西嗎?”
“是的,”鄧布利多說。“血,如果我沒弄錯的話。”
“血?”
“我說過這很野蠻,”鄧布利多說,聽起來有些輕蔑,甚至是失望,好像伏地魔沒有達到鄧布利多原先期望的水準一樣。“我敢肯定你能推斷出,這個主意意味著你的敵人必須先削弱自己才能進去。伏地魔又一次沒能領會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身體創傷更可怕的事情。”
“是啊,可儘管如此,如果你可以避免它……”哈利說,他已經經歷了足夠多的痛苦,不太在乎再多受一點。
“然而有時候,這是不可避免的,”鄧布利多挽起袖子露出了他那只受傷的手的前臂。
“教授!”哈利提出了異議,他在鄧布利多舉起小刀的同時匆忙走上前去,“我來吧,我——”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更年輕,更健康?但鄧布利多僅僅在微笑。一道銀光閃過,猩紅色的鮮血噴射而出。岩石的表面濺滿了閃著光的深色血滴。
“謝謝你,哈利,”鄧布利多說,他把魔杖尖沿著胳膊上自己切出的深口子劃過,於是傷口立即癒合了,正如斯內普治癒馬爾福的傷口那樣。“但你的血比我的更有價值,啊,那看起來已經起效了,對不對?”
牆上銀亮的輪廓再次顯現了出來,這次它沒有消褪:濺滿血的岩石完全消失了,留下了一個缺口通向完全的黑暗之中。
“跟在我後面,”鄧布利多說,他跨進了拱門,而哈利則急忙點亮了自己的魔杖緊跟在後面。
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幅詭異的景象:他們正站在一個巨大的黑湖邊上,大到哈利都辨認不出遠端的湖岸了,他們是在一個高不見頂的巨大洞穴裏。遠遠的湖中央放射出迷霧般的綠光;倒映在猶如一潭死水的湖面上。儘管這片綠光和兩支魔杖放出的光並沒有射得像哈利預想的那麽遠,但除了它們沒有什麽能打破周遭天鵝絨般的黑暗。不知何故,比起別的地方,這裏的黑暗要更加稠密。
“走吧,”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千萬小心別踏進著水。緊緊跟著我。”
他沿著湖邊出發了,哈利緊緊地跟在他後面。他們在湖邊的一圈狹窄岩石上踏出的腳步聲回蕩開來。他們不停地走啊走啊,但眼前的景象卻沒有變化:一邊是粗糙的洞壁,另一邊則是一片無邊無際、光滑得像玻璃一樣的黑暗。它的正中間是那團神秘的綠光。哈利發現這地方和這裏的寂靜讓人感到十分壓抑,身心俱疲。
“教授?”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你認爲靈魂碎片是在這兒嗎?”
“哦,是的,”鄧布利多說。“是的,我敢肯定是在這兒,問題是,我們怎麽拿到它?”
“我們能不能……我們能不能試一下飛來咒呢?”哈利說,他相信這一定是個愚蠢的建議,但他急不可待地想儘快離開這地方了。
“當然可以,”鄧布利多突然停了下來,哈利差點撞上他。“你爲什麽不試試看呢?”
“我?哦……好的……”
哈利沒想到會是這樣,但他還是清了清嗓子,舉起魔杖大喊一聲,“靈魂碎片飛來!”
隨著一聲爆炸似的巨響,一個巨大的灰白色物體從二十英尺遠的黑暗湖水裏噴了出來。哈利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麽,它就已經隨著一片爆裂的水花消失了,水面上被激起了又大又深的波紋。哈利震驚地跳了回來,撞到了牆上;他轉向鄧布利多時心臟仍然砰砰地劇烈跳動著。
“那是什麽?”
“我想,那東西是準備好的,一旦我們嘗試奪取靈魂碎片就會做出反應。”
哈利轉過身看著湖水。水面又一次成了亮晶晶的黑玻璃:波紋消失得不同尋常的快;而哈利的心卻還在砰砰地跳動。
“你已經想到會發生那事了嗎,教授?”
“我想一旦我們作出某種明顯的努力去拿靈魂碎片,就會有什麽事發生。那是個非常棒的主意,哈利;要想弄清楚我們面對的是什麽,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可我們還是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哈利看著光滑得有些不祥的湖水。
“你得說那些東西是什麽,”鄧布利多說。“我非常懷疑可能還有更多。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教授?”
“什麽,哈利?”
“你覺不覺得我們必須得進到湖裏面?”
“進到湖裏面?除非我們非常不走運。”
“你不認爲靈魂碎片是在湖底嗎?”
“哦,不……我覺得靈魂碎片在湖中央。”
鄧布利多指了指湖心的那團迷霧般的綠光。
“這麽說我們必須得穿過湖去拿它了?”
“是的,我想是這樣。”
哈利什麽也沒說。他此刻腦子裏全是水怪、巨蟒、惡魔、馬形水怪……
“啊哈,”鄧布利多又停了下來;這次哈利真的撞上他了;一時間他向湖裏摔了過去,鄧布利多用他未受傷的手緊緊抓住了哈利的上臂,把他拽了回來。“真對不起,哈利,我應該先提醒你一下的。請向後靠著牆站好。我想我已經找出那個地方。”
哈利一點也不知道鄧布利多是什麽意思;就哈利所知,這一小片昏暗的湖岸和其他各處都沒什麽不同。但鄧布利多似乎已經察覺了它的特殊之處。這一次他沒有沿著岩壁而是在稀薄的空氣中揮著他的手,仿佛期待著發現並抓住某個看不見的東西。
“哦,”幾秒鐘之後鄧布利多高興地說。他的手在半空中握住了一個哈利看不見的東西。鄧布利多向水邊移近了些;哈力緊張的注視著鄧布利多,後者腳下帶扣的鞋子已經到達了岩石的最外緣。鄧布利多把手牢牢地握在半空中,另一手則舉起魔杖用杖尖敲了敲那只拳頭。
一個綠色的粗銅鏈立即出現在空氣中,從湖水深處一直延伸到鄧布利多緊握的手中。鄧布利多敲了敲銅鏈,它像蛇一樣地在他手中滑動,在地上卷了起來,叮叮噹當的響聲在岩石牆壁上回蕩,黑色的湖水深處,有一個東西被銅鏈拉了上來。一個幽靈般的船頭破水而出,哈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這只小船和銅鏈一樣發著綠光。伴隨著僅有的一條波紋,小船向哈利和鄧布利多所站的岸邊漂了過來。
“你怎麽知道它在那兒?”哈利驚奇地問。
“魔法總會留下痕迹,”鄧布利多說,這時小船輕柔地撞擊上湖岸,“有時候痕迹會非常明顯。我教過湯姆·裏德爾。我瞭解他的風格。”
“這……這條船安全嗎?”
“哦,是的,我想是安全的。伏地魔需要創造方法渡湖,而不激起被他安置在湖裏的那些生物的憤怒,以防萬一他想要查看或者移走靈魂碎片。”
“這麽說如果我們坐伏地魔的船渡湖的話,水裏的那些東西就不會對我們做任何事了吧?”
“我想,我們只有順從於這個事實,它們會在某個時候意識到我們不是伏地魔。然而迄今爲止,我們做得還不錯。它們已經讓我們把船拉了出來。”
“可是它們怎麽會讓我們拉呢?”哈利問,他腦子裏擺脫不了等湖岸都看不見了之後黑水裏伸出觸手的情景。
“伏地魔一定相當自信沒人能找出這條船,除非那人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巫師,”鄧布利多說。“我想他也做好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看來——發生的準備,也就是有其他人找到了它,因爲他已經在前面設下了只有他自己才可能通過的其他屏障。我們會看到他是不是正確的。”
哈利低下頭看了看船。它真的非常小。
“它看上去不像是爲搭載兩個人而建造的。它能容納我們兩個人嗎?我們加在一起是不是太重了?”
鄧布利多咯咯地笑了起來。
“伏地魔不會在意重量,而是在乎通過湖水的魔法能力的數量。我相信這條船上一定有一個魔法以確保裏面一次只能有一個巫師。”
“可是那麽——?”
“我覺得你不會被計算在內,哈利:你沒有成年,也沒有取得資格。伏地魔絕沒有想到會有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到達這個地方:我覺得你的魔法能力與我的比起來,不太可能被能記錄下來。”
這些話沒能提升哈利的士氣;也許鄧布利多覺察了,因爲他又補充道,“伏地魔的錯誤,哈利,伏地魔的錯誤……年齡是個愚蠢而健忘的傢夥,如果它低估了年輕人的話……現在,這次你先上去,注意別碰到水。”
鄧布利多站到一邊,讓哈利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船。然後鄧布利多也跨了進來,把鏈條繞好放到船板上。他們兩個擠在一起;哈利不是舒服地坐著,而是蜷縮地蹲在那兒,兩隻膝蓋已經伸出了船舷,這時船開動了。除了船頭劈水而行的輕柔的沙沙聲,周圍一片寂靜;小船無需人力就能開動,仿佛是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在把往中央的光亮處拉。他們很快就看不見洞壁了;除了沒有波浪,一切都像行駛在海裏一樣。
哈利低頭往下看去,他們經過水面時魔杖在黑色的水面上反射出了點點金光,小船在玻璃般的水面上切出了深深的波紋,在黑色的鏡子上刻出了深深的槽。
然後哈利看見了一個東西,像大理石一樣白,漂在水面下幾英寸的地方。
“教授!”他震驚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湖面上。
“哈利?”
“我想我看到了水裏有一隻手——一隻人手!”
“是的,我敢肯定你看見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
哈利盯著水裏找尋那只消失的手,他喉頭泛起一陣做嘔的感覺。
“這麽說,從水裏跳出來的就是那個東西——?”
但是在鄧布利多回答之前哈利就獲得了答案;魔杖的光滑到了一片新的水域,這次映出了一個仰臥在水面下幾英尺處的死人:他睜開的眼睛模糊不清,仿佛罩上了蜘蛛網一樣,他的頭髮和袍子像煙霧一樣繞著他。
“這裏有屍體!”哈利的聲音提高了,聽起來不像是他自己的。
“是的,”鄧布利多心平氣和地說,“但是我們此刻不必擔心它們。”
“此刻?”哈利重復道,他把視線從水面移到鄧布利多臉上。
“就是當它們只是寧靜地漂在我們下面的時候,”鄧布利多說。“屍體沒什麽可怕的,哈利,和黑暗一樣都沒什麽可怕的。伏地魔不這麽認爲,他當然背地裏兩個都怕。但是他再次暴露出了智慧的缺乏。我們面對死亡和黑暗時,害怕的是它們的未知,沒什麽別的。”
哈利什麽也沒說;他不想爭辯,但是他一想到他們周圍和身下漂著屍體就覺得很恐懼,更何況他不相信它們沒有危險性。
“但是它們跳出來了一個,”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和鄧布利多一樣平和。“我試著召喚一個靈魂碎片的時候,一具屍體從湖裏跳了出來。”
“是的,”鄧布利多說。“我敢肯定等我們拿到靈魂碎片之後,就會發現它們沒那麽和平了。然而,就像許多居住在寒冷和黑暗中的生物一樣,他們害怕光明和溫暖,如果需要,我們可以召喚光明和溫暖來保護自己。火,哈利,”鄧布利多微笑地加了一句,以回應哈利迷惑的表情。
“哦……好的……”哈利迅速說。他轉過頭去看那團綠光,小船還在不屈不撓地駛向它。他現在無法假裝自己不害怕了。巨大的黑湖,盛滿了屍體……他遇見特裏勞妮教授和把飛力飛思給羅恩與赫敏,這些似乎都是很多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他突然希望自己和他們好好地道過別……還有,他還根本沒有見金妮……
“快到了,”鄧布利多愉快地說。
果然,綠光終於變大了,幾分鐘以後,小船輕輕地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面停了下來,哈利一開始沒看出來那是什麽,舉起發光的魔杖之後才發現他們到達了一個由光滑的岩石構成的湖心島上。
“小心別碰到水,”哈利爬出船的時候鄧布利多又說了一遍。
這個島不比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大,一塊平坦的黑石頭上面什麽也沒有,只擱著綠光的光源,光在走近了之後顯得更亮了。哈利眯起眼睛看著它;起初他以爲是一種燈,可隨後發現光是從一個很像冥想盆的石盆裏發出來的,石盆被擱在一個底座上。
鄧布利多向石盆靠攏了過去,哈利跟在他後面。他們肩並肩一起往裏面看。石盆盛滿了放著磷光的翠綠色液體。
“這是什麽?”哈利輕聲問。
“我不能確定,”鄧布利多說。“然而,它是一種比血和屍體更令人不安的東西。”
鄧布利多把袖子挽到發黑的手臂上,燒傷的指尖伸向了藥水的表面。
“教授,不,別碰——!”
“我碰不到,”鄧布利多微弱地笑了笑。“看到了嗎?我沒法再靠近了。你試試。”
哈利目不轉睛地把手伸向了石盆,試圖觸摸到藥水。他遇到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沒法接近它周圍一英寸的地方。不管他多麽用力地去推,手指都只能碰到似乎是堅固而僵硬的空氣。
“請讓開,哈利,”鄧布利多說。
他舉起魔杖在藥水上方做了一組複雜的動作,無聲地念叨著。什麽也沒發生,或許藥水變得更亮了些。鄧布利多做這些的時候哈利保持著沈默,可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收回了魔杖,哈利此時開口已經安全了。
“你覺得靈魂碎片在這裏面嗎,教授?”
“哦,是的。”鄧布利多更接近地凝視著石盆。哈利看到他的臉倒映在了綠色藥水光滑的表面上。“但怎麽才能拿到它呢?不能把手伸進這藥水,不能被倒掉、分離、舀起和吸走,也不能被變形、施咒語和用別的方法來來改變它。”
鄧布利多差不多是心不在焉地再次舉起了魔杖,在空中劃了個圈,然後抓住了一個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水晶高腳杯。
“我只能下結論說這藥水是用來喝的。”
“什麽?”哈利說。“不!”
“是的,我想是這樣:只有喝掉它才能把石盆清空,看看下面究竟放著什麽。”
“但要是——要是它會殺了你呢?”
“哦,我懷疑它不會有這樣的作用,”鄧布利多輕鬆地說。“伏地魔不會想殺死到達這個小島的人。”
哈利不敢相信。這又是鄧布利多在愚蠢地堅信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嗎?
“教授,”哈利試圖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理智。“教授,我麽面對的是伏地魔——”
“對不起,哈利;我應該這樣說,他不會想立刻殺死到達這個小島的人,”鄧布利多更正了自己的話。“他會讓他們活得足夠長,以便查出他們是怎樣穿透他的防禦走到這麽遠的,最重要的是,爲什麽他們要清空這個石盆。別忘了伏地魔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靈魂碎片的事。”
哈利想再說話,但這次鄧布利多卻擡起手示意他安靜,他對著翠綠色的液體微微皺著眉,顯然是在苦苦地思索。
“毫無疑問,”他終於開口了,“這個藥水的作用一定是讓我無法拿走靈魂碎片。它也許會讓我麻痹,讓我忘記自己到這兒是來幹什麽的,産生巨大的痛苦來讓我分心,或者用別的什麽方式使我喪失能力。既然如此,哈利,你的任務就是要確保我不停地喝下去,即使你得把藥水灌進我的嘴裏。你明白嗎?”
他們的視線在石盆上方相遇了,怪誕的綠光映在兩張蒼白的臉上。哈利沒有說話。這就是他被邀請同行的原因嗎——以便他能給鄧布利多強行灌進一種可能會讓人痛不欲生的藥水?
“你還記得我同意帶你來的條件嗎?” 鄧布利多說。
哈利猶豫了,他盯著鄧布利多的藍眼睛,現在那眼睛被石盆裏的光映成了綠色。
“可要是——?”
“你發過誓要遵守我給你的任何命令,是不是?”
“是的,但是——”
“我也警告過你可能會有危險,是不是?”
“是的,”哈利說,“但是——”
“那麽,好,”鄧布利多又挽起了袖子,舉起那只空的高腳杯,“照我的命令行動。”
“爲什麽不能讓我來代替你喝這藥水呢?”哈利絕望地問。
“因爲我更老,更聰明,也更沒有價值,”鄧布利多說。“最後說一次,哈利,你能向我保證會盡全力確保我喝下去嗎?”
“就不能——?”
“你保證?”
“但是——”
“你的保證,哈利。”
“我——好吧,但是——”
在哈利再次抗議之前,鄧布利多把水晶高腳杯放進了藥水之中。有那麽一瞬間,哈利希望他沒辦法用高腳杯碰到藥水,但是那塊水晶沒進了水面,什麽也沒有發生;高腳杯盛滿了之後,鄧布利多把它舉到了嘴邊。
“祝你健康,哈利。”
他一飲而盡。哈利驚恐地注視著他,手用力地捏著石盆的邊緣,連指尖都麻了。
“教授?”他不安地說,鄧布利多又把空杯子放了下來。“你感覺怎麽樣?”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哈利懷疑他是不是正在忍受疼痛。鄧布利多閉著眼把杯子插回了石盆,重新盛滿它,又喝了下去。
鄧布利多在一片沈默中喝掉了滿滿三杯藥水。然後,在第四杯喝到一半時,他搖晃了一下,跌向了石盆。他的眼睛仍然閉著,呼吸很沈重。
“鄧布利多教授?”哈利的聲音繃得很緊。“你能聽見我嗎?”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他的臉在抽搐,好像睡得很熟,卻又在做一個可怕的夢。他握著高腳杯的手漸漸鬆開了;裏面的藥水就快要灑出來了。哈利伸出手抓住酒杯,把它扶穩了。
“教授,你能聽見我嗎?”他大聲地重復道,聲音在巨大的洞穴裏回蕩。
鄧布利多喘了喘氣,然後用一種哈利認不出來的聲音說起了話,他從沒有見到鄧布利多像這樣害怕過。
“我不想……別讓我……”
哈利盯著那張發白的熟悉面孔,盯著高聳的鼻子和半月形的眼鏡,不知道該做什麽。
“……不喜歡……想停下……”鄧布利多呻吟道。
“你……你不能停下,教授。”哈利說。“你得不停地喝下去,記得嗎?你告訴過我你得不停地喝下去。給……”
哈利把高腳杯強行送到鄧布利多嘴邊,然後把酒往裏灌,於是鄧布利多喝下了裏面剩餘的藥水,他恨自己,很厭惡自己現在的做法。
“不……”見哈利把高腳杯放進石盆又爲他盛滿了一杯,他呻吟道。“我不想要……我不想要……讓我走……”
“沒事的,教授。”哈利的手在發抖。“沒事的,我在這兒——”
“讓它停下,讓它停下,”鄧布利多呻吟道。
“好……好,這樣就能讓它停下。”哈利撒了個謊。他把高腳杯裏的東西倒進了鄧布利多張開的嘴。
鄧布利多尖叫了起來,他的聲音在整個洞穴裏回蕩,越過了死氣沈沈的黑色湖水。
“不,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別逼我,我不想要……”
“沒事的,教授,沒事的!”哈利大聲說,他的手抖得如此厲害,幾乎都沒法把第六杯藥水盛出來;石盆現在已經空了一半。“你沒有出事,你很安全,這不是真的,我發誓這不是真的——喝了它,現在,喝了它……”
鄧布利多順從地喝了下去,仿佛哈利給他喝的是解藥。但是一喝幹這一杯,他就跪了下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嗚咽著說,“請讓它停下來,我知道我錯了,哦,請讓它停下來,我永遠,永遠不會再……”
“這樣就能讓它停下來,教授,”哈利說,他給鄧布利多灌進第七杯藥水時,嗓子已經啞了。
鄧布利多開始退縮了,仿佛周圍有看不見的酷吏在折磨他;他胡亂揮舞的手差一點打翻了哈利手中顫巍巍的高腳杯,它已經再次盛滿了藥水,他呻吟著說,“別傷害他們,別傷害他們,求求你,求求你,是我的錯,傷害我吧……”
“給,喝下這個,喝下這個,你就沒事了,”哈利絕望地說,鄧布利多再一次服從了他,他張開嘴,眼睛卻還是緊緊地閉著,從頭到腳都在顫抖。
這一次他向前撲倒了,再次尖叫起來,用拳頭捶打著地面,與此同時哈利去盛滿了第九杯。
“求你,求你,求你,不……不要那樣,不要那樣,我什麽都願意做……”
“只要喝了它,教授,只要喝了它……”
鄧布利多就像一個快要渴死的孩子一樣喝了起來,但是他一喝完,就再次大叫了起來,仿佛五臟六腑都著了火似的。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哈利盛了第十杯藥水,感覺水晶已經刮到了盆底。
“我們就要結束了,教授,喝了它,喝了它……”
他支撐起鄧布利多的肩膀,鄧布利多再次一飲而盡;然後哈利又站起來重新盛了一杯,而此時鄧布利多開始尖叫起來,聽上去痛苦得無以復加,“我想死了!我想死了!讓它停下,讓它停下,我想死了!”
“喝了它,教授,喝了它……”
鄧布利多喝了起來,剛一喝完就大叫一聲,“殺了我!”
“這——這杯就完了!”哈利气喘吁吁地,“就喝這杯……就結束了……都結束了!”
鄧布利多大口大口地把藥水吞了下去,喝得一滴也不剩,然後他咯咯作響地大喘了一口氣,臉朝下滾到了地上。
“不!”哈利大喊,他剛才正重新往高腳杯裏盛藥水;他把杯子扔到石盆裏,撲到鄧布利多身邊把他翻了過來;鄧布利多的眼鏡歪到了一邊,嘴巴張著,眼睛卻閉著。“不,”哈利搖晃著鄧布利多,“不,你沒有死,你說過這不是毒藥。醒過來,醒過來——快快復蘇!”他哭喊著用魔杖指向鄧布利多的胸膛;一道紅光射出,可什麽也沒發生。“快快復蘇——教授——求你了——”
鄧布利多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哈利的心跳加劇了。
“教授,你——?”
“水,”鄧布利多嘶啞地說。
“水,”哈利气喘吁吁地哈所,“——對了——”
他跳起來,抓起扔在石盆裏的高腳杯;幾乎沒有注意到那裏面放著一個金色的盒式墜子。
“清水漣漣,”他大喊,用魔杖猛戳高腳杯。
高腳杯裏充滿了清水;哈利跪到鄧布利多身邊,扶起他的頭,把杯子送到了他的唇邊——可是杯子空了。鄧布利多呻吟著,開始喘粗氣。
“可我剛才有——等等——清水漣漣!”哈利用魔杖指向高腳杯再次說。片刻後,杯子裏再次出現了閃閃發亮的清水,可他剛一拿到鄧布利多嘴邊,水又消失了。
“教授,我在試,我在試!”哈利絕望地說,但他覺得鄧布利多聽不見他的聲音;他翻過來側身臥著,響亮地喘息聲聽起來痛苦得難以忍受。“清水漣漣——清水漣漣——清水漣漣!”
高腳杯再一次充滿了之後又消失了。而此刻鄧布利多的呼吸正漸漸地衰弱。哈利恐慌地思索著,他本能地想到了唯一可以得到水的途徑,因爲伏地魔即使這樣計劃的……
他沖到岩石邊把杯子插入湖水中,灌了滿滿一杯冰涼的湖水,水沒有再消失掉了。
“教授——給!”哈利一邊喊一邊向鄧布利多沖去,把水笨拙地倒在了鄧布利多的臉上。
他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因爲他沒有握杯子的那只手臂上的冰涼感覺並非湖水揮之不去的寒意。一直粘糊糊的白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擁有這只手的生物正在慢慢地往岩石後面拉他。湖面不再是像鏡子那樣光滑了;湖裏波濤翻滾,每一個哈利看得到的地方都有白色的頭和手從黑水裏冒出來,眼窩深陷、雙目失明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正在往岩石的方向移動:黑色的湖水中升起了一支由死人組成的軍隊。
“統統石化!”哈利大喊著,他掙扎著緊緊抱住小島濕滑的表面,同時把魔杖指向了正抓著他的那個陰飛力:它鬆開了他,向後跌進湖,濺起了一片水花。哈利爬了起來;但是更多的陰飛力已經爬上了岩石。它們瘦骨嶙峋的手抓在岩石光滑的表面上,空洞無神的眼睛則盯著他,凹陷的臉上不懷好意。
“統統石化!”哈利再次吼道,邊後退邊在空中揮舞魔杖;六七個陰飛力倒下了,但更多的正在向他靠近。“障礙重重!速速禁錮!”
它們中有幾個跌倒了,有一兩個被繩子綁了起來。但是後爬上岩石的陰飛力只是邁過甚至踏過了倒下的屍體。哈利仍然瘋狂地亂揮著魔杖,大喊道,“刀光劍影!刀光劍影!”
雖然它們濕透的衣服和冰冷的皮膚上被劃出了深深的傷口,卻無血可流:它們無情地往前走著,向他伸出了皺巴巴的手,他又後退了幾步,感到背後有一雙皮包著骨的手臂抱住了他,冰涼得就像死人的胳膊一樣,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面,它們舉起他,緩慢而又堅定地往水裏擡去,哈利知道它們不會放開他了,他將被淹死,成爲另一個死亡衛士,去守護一段伏地魔支離破碎的靈魂……
忽然,一道火光劃破黑暗噴射了出來:一圈深紅色和金色的火焰包圍了岩石,於是緊緊抓著哈利的陰飛力跌倒了,步履蹣跚了起來;它們不敢穿過火焰回到水裏。於是哈利被他們抛了下來;他摔到地面,從岩石上滑了下來,胳膊也擦傷了,可是他又爬了起來,舉起魔杖環顧著四周。
鄧布利多又站起來了,臉色和周圍的陰飛力一樣蒼白,卻比它們都要高。火焰在他的眼睛裏跳動;他舉著像火把一樣的魔杖,火焰從它的末端發射出來,像一個巨大的套索把他們溫暖地圍繞了起來。
陰飛力相互撞到了一起,試圖摸索著逃出困住它們的烈火……
鄧布利多從石盆底部撈起盒式墜子塞進了袍子裏。他無聲地招呼哈利走到他身邊。陰飛力們被火焰分散了注意力,沒有發現他們的獵物正在離開,此時鄧布利多帶著哈利往小船的方向去了,火圈一直跟著他們移動,環繞著他們,不知所措的陰飛力跟著他們到了水邊,謝天謝地的是,它們全都滑進了黑色的湖水之中。
哈利渾身發抖,一度以爲鄧布利多無法爬進小船了;他往裏爬的時候晃了一下;他似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維持那個保護他們的火圈上了。哈利抓著他幫他進入了小船。他們剛一安全地擠在了一起,船就開始穿過黑色的湖水往回開,遠離了那塊岩石。火圈仍然環繞在他們倆周圍,雲集在他們下面的陰飛力似乎也不敢再露出水面了。
“教授,”哈利气喘吁吁地說,“教授,我忘了——火——他們朝我走過來,我很慌——”
“非常諒解,”鄧布利多低聲說。哈利驚恐地發現他的聲音是如此的虛弱。
他們的船輕輕撞了一下,抵達了湖岸,哈利跳出來後趕緊轉過身去幫鄧布利多。鄧布利多剛一踏上湖岸就垂下了握著魔杖的手;火圈消失了,可是陰飛力沒有再從水中冒出來。小船再次沈入了水中;鏈子也叮叮噹當地滑回了湖裏。鄧布利多重重地歎了口氣,靠在了洞壁上。
“我很虛弱……”他說。
“別擔心,教授,”哈利馬上說,對鄧布利多的極度蒼白和精疲力竭的樣子感到擔憂。“別擔心,我會帶我們出去……靠著我,教授……”
哈利將鄧布利多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帶著他的校長繞著湖岸往回走,他支撐起了鄧布利多的大部分重量。
“這保護真是……歸根到底……想得很周到,”鄧布利多虛弱地說。“獨自一人絕不會成功,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哈利……”
“現在不要說話,”哈利擔心地說。他害怕地注意到鄧布利多的聲音是如此的含糊不清,腳步是如此的遲緩費力,“節省你的能量,教授……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兒……”
“拱門一定又被封上了……我的小刀……”
“不用了,我剛剛在石頭上割破了,”哈利堅定地說,“只要告訴我在哪兒……”
“這裏……”
哈利用他擦傷的前臂拂過石頭:收到他的饋贈之後拱門立即打開了。他們穿過了外面的岩洞,哈利幫助鄧布利多回到了填入峭壁懸崖的冰冷海水之中。
“你不會有事的,教授,”哈利一遍一遍地說。比起鄧布利多虛弱的聲音,哈利現在更擔心的是他的寂靜。“我們快到了……我可以用幻影顯形把我們都帶回去……別擔心……”
“我一點也不擔心,哈利,”鄧布利多說,儘管海水冰涼,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卻稍微堅強了些。“有你和我在一起。”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09 PM
第二十七章 塔樓驚魂
他們回到了繁星閃爍的天空下,哈利把鄧布利多拖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塊礁石上,然後把他扶了起來。他支撐住鄧布利多濕透、顫抖的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努力地集中精神想著他們的目的地:霍格莫德。哈利閉上眼睛,全力抓住鄧布利多的手臂,然後走進了那種恐怖的壓迫感之中。
他睜開眼睛之前就知道起作用了:海鹽的氣味和微微的海風都不見了。他和鄧布利多站在霍格莫德黑暗的大路中間,渾身顫抖著,還滴著水。哈利一度出現了可怕的幻覺,以爲有更多的陰飛力從兩側的商店向他們爬來,然而他眨了眨眼,卻發現沒有什麽在動;除了一些街燈和亮著的窗戶意外,四周一片黑暗。
“我們做到了,教授!”哈利艱難地低聲說;他突然胸口一陣灼熱的劇痛。“我們做到了!我們拿到了那個靈魂碎片!”
鄧布利多靠著他搖晃地站著。哈利有一陣子還以爲是自己不熟練的幻影顯形讓鄧布利多失去了平衡;然後他看到了鄧布利多的臉遠遠的街燈下更加顯得蒼白和濕潤。
“教授,你還好嗎?”
“已經好多了,”鄧布利多虛弱地說,儘管他的嘴角還在抽搐,“那個藥水……喝下去有礙健康……”
鄧布利多倒在了地上,這令哈利惶恐不已。
“教授——沒事的,教授,你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哈利絕望地向四周張望著,想要尋求幫助,但是沒有看到任何人,他所能想到的就是無論如何必須儘快送鄧布利多去校醫院。
“我們必須去學校,教授……龐弗雷夫人……”
“不,”鄧布利多說。“我需要的是……是斯內普教授……但是我想……我現在走不了那麽遠……”
“好吧——教授,聽我說——我現在去敲門,給你找個地方待在那兒——然後我就去找龐弗雷——”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清楚地說。“我需要西弗勒斯……”
“好吧,斯內普——但是我要離開你一會兒,以便我可以——”
然而在哈利行動之前,他聽到了跑動的腳步聲。他的心跳了出來:有人看見他們了,有人知道他們需要幫助——他轉過身,看見羅斯默塔女士穿著高跟的毛絨拖鞋和繡著龍的絲制睡袍急匆匆地向他們跑來。
“我拉臥室窗簾的時候看到你們幻影顯形了!感謝上帝,感謝上帝,我不知道——阿不思怎麽了?”
她停了下來,气喘吁吁地睜大眼睛瞪著鄧布利多。
“他受傷了,”哈利說。“羅斯默塔女士,我現在要去學校找人幫忙,您能把他帶到三把掃帚去嗎?”
“你不能獨自去那兒!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你沒有看到——?”
“請你幫我撐住他,”哈利沒有聽她說,“我想我們可以把他弄進——”
“發生了什麽事?”鄧布利多問。“羅斯默塔,發生了什麽事?”
“是——黑魔標記,阿不思。”
羅斯默塔女士指了指天空,那是霍格沃茨的方向。聽到這句話,恐懼感頓時席捲了哈利……他轉過頭去看。
它就在那兒,漂浮在霍格沃茨的上空:一隻耀眼的綠色骷髏頭,蛇形的舌頭,這是食死徒們任何時候進入一幢建築之後都會留下的標記……無論在哪兒殺了人之後……
“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鄧布利多問,他把哈利的肩膀抓得生疼,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一定是幾分鐘前,我把貓放出來的時候它還不在那兒,但是當我上樓的時候——”
“我們必須馬上返回城堡,”鄧布利多說。“羅斯默塔,”儘管他還有些搖晃,但他似乎已經完全是在指揮此時的局面了,“我們需要交通工具——掃帚——”
“酒吧後面有兩把,”她說,看上去非常害怕。“我這就跑過去取——”
“不用了,哈利可以做到。”
哈利立刻舉起他的魔杖。
“羅斯默塔的掃帚飛來!”
一秒鐘後他們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酒吧的前門被撞開了;兩把飛天掃帚射到了大街上,像賽跑一樣飛到哈利的一側,它們在哈利的腰際死死地停住了,微微發著抖。
“羅斯默塔,請你給魔法部傳個訊息,”鄧布利多一邊騎上離他最近的那把掃帚一邊說。“現在霍格沃茨裏的人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出事了……哈利,穿上你的隱形斗篷。”
哈利從口袋裏拿出了隱形斗篷披在上身上,然後騎上了掃帚;哈利和鄧布利多一躍而起,飛向了天空中,而此時羅斯默塔女士也開始踉踉蹌蹌地往她的酒吧去了。他們加速向城堡飛去的同時,哈利瞥了一眼身旁的鄧布利多,隨時準備著抓住他以防止他掉下去,但是黑魔標記的出現對鄧布利多起到了興奮劑一樣的作用:他低低地伏在掃帚上,眼睛緊緊盯著那個標記,長長的銀髮和鬍鬚在身後的夜空中飄逸。哈利也向前看了看那個骷髏頭骨,恐懼的感覺就像一個毒泡一樣在體內膨脹,壓迫著他的肺,把其他一切的不適都趕出了他的腦子……
他們離開多久了?羅恩、赫敏和金妮的運氣已經用盡了嗎?黑魔標記是爲他們當中的一個所升起的嗎,或者是納威,或者盧娜,或者某個其他D.A.成員?如果是的話……就是他讓他們在走廊上巡視的,是他讓他們離開了安全的床……他又要爲某個朋友的犧牲負責了嗎?
他們正飛行在剛才早些時候走過的羊腸小道的上空,這時哈利除了夜風在耳邊的呼嘯聲以外,還聽見鄧布利多又在用奇怪的語言喃喃地念叨著什麽。他覺得自己明白了爲什麽當他們飛過學校場地的圍牆上空時他的掃帚抖了一下:鄧布利多正在解除自己在城堡周圍設下的魔法,以便他們能飛快地進去。黑魔標記正在天文塔的正上方閃閃發光,那是城堡的最高處。這是否意味著死亡發生在那兒?
鄧布利多已經越過了鋸齒狀的城牆,下了掃帚;哈利幾秒鐘後降落在他身邊,他向四周望瞭望。
城牆上空無一人。通向城堡裏旋轉樓梯的門關著。這裏沒有掙扎的痕迹,沒有殊死搏鬥的痕迹,沒有屍體。
“這意味著什麽?”哈利問鄧布利多,同時仰視著他們頭頂上骷髏頭,它的舌頭是一條蛇,整個都邪惡地閃著光。“這是真的黑魔標記嗎?是不是有人已經肯定——教授?”
借助標記發出的微弱綠光,哈利看見鄧布利多用那只變黑的手僅僅抓住了胸膛。
“去叫醒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虛弱卻又清楚地說。“告訴他發生的事並帶他來見我。一路上不要做其他的事,不要和任何人交談,不要脫下你的隱形斗篷。我在這裏等你。”
“但是——”
“你發誓會服從我的,哈利——去!”
哈利匆忙跑向通往旋轉樓梯的門,但是他的手剛碰到鐵制的門環,就聽見門了另一頭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他回頭看鄧布利多,後者示意他往後退。哈利退了幾步,同時抽出了他的魔杖。
門被撞開了,一個人沖出來大喊一聲:“除你武器!”
哈利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和動彈不得,他感到自己向後倒,靠在了塔樓的牆上,像一尊不穩的雕像一樣擱在那兒,無法移動和說話。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除你武器不是冰凍魔咒啊——
這時,在黑魔標記的光照下,他看到鄧布利多的魔杖在空中劃著弧線飛過了城牆,他明白了……鄧布利多無聲地定住了哈利,這一瞬間的施咒使得他喪失了保護自己的機會。
鄧布利多靠在城牆上站著,臉色非常蒼白,但他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慌和痛苦。他只是看著解除他武器的人,說道,“晚上好,德拉科。”
馬爾福向前走去,環顧著四周以檢查是否只有他和鄧布利多兩個人。他的眼睛掃到了第二把掃帚。
“還有誰在這兒?”
“這是個我要問你的問題。你是一個人行動的嗎?”
“不是,”他說。“我有後援。今晚在你的學校有很多食死徒。”
“不錯,不錯,”鄧布利多說,仿佛馬爾福是在向他展示一個雄心勃勃的家庭作業計劃。“確實非常好。你找到讓他們進來的方法了,是不是?”
“是的,”馬爾福喘著氣說。“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而你卻沒有發覺!”
“有創意,”鄧布利多說。“但是……恕我直言……他們現在在哪兒?你看起來有些孤立無援。”
“他們遇見了你的警衛。他們正在下面交手。他們不會打很久的……我先上來了——我有一個任務要完成。”
“哦,那麽,你必須趕快完成它,我親愛的孩子,”鄧布利多溫柔地說。
沈默籠罩了他們。哈利無形、僵直的身子被禁錮在那兒,他盯著他們倆,豎起耳朵聽著遠處食死徒們的打鬥,在他面前,德拉科·馬爾福只是緊緊地盯著阿不思·鄧布利多,而後者竟難以置信地微笑了。
“德拉科,德拉科,你不是個殺手。”
“你怎麽知道?”馬爾福立刻說。
他似乎意識到了這句話聽起來多麽幼稚。哈利看到他在黑魔標記的綠光下臉紅了。
“你不知道我能幹什麽,”馬爾福更用力地說,“你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哦,不,我知道。”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你幾乎殺了凱特·貝爾和羅納德·韋斯萊。整整一年裏你都一直在試圖殺我,但你越來越絕望。恕我直言,德拉科,但我得說那些都是無益的嘗試……如此的無益,說實話,以至於我甚至懷疑你是否真的把心思花在上面了……”
“我用心了!”馬爾福激烈地說。“一年來我一直在努力,而今晚——”
哈利聽到一個低沈的喊叫聲從城堡深處傳了上來。馬爾福挺起了身子,向後面瞟了一眼。
“有人打得不錯,”鄧布利多漫不經心地說,“你剛剛在說……是的,你成功地把食死徒帶進了學校,我得承認,我本以爲這是不可能的……你是怎麽做到的?”
但馬爾福什麽也沒說:他一直聽著下面發生的事,看上去幾乎像哈利一樣癱瘓了。
“也許你應該自己來進行這個任務,”鄧布利多建議道。“要是你的後援被我的警衛們挫敗了怎麽辦?也許你已經發覺,今晚也有許多鳳凰社的人在這裏。說到底,你並不真的需要幫助……我現在沒有魔杖……我無法自衛。”
馬爾福只是盯著他。
“我知道了,”鄧布利多和藹地說,而馬爾福既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你不敢在他們來之前行動。”
“我不害怕!”馬爾福咆哮道,但他依然沒有去傷害鄧布利多。“該害怕的是你!”
“爲什麽?我不認爲你會殺了我,德拉科。殺人遠遠沒有天真的人所相信的那麽容易……所以在我們等你的朋友的時候,告訴我……你是怎麽讓他們蒙混進來的?似乎你想了很久才找到解決的方法。”
馬爾福看上去好像正在克制自己喊叫或是嘔吐的強烈欲望。他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幾下,憤怒地瞪著鄧布利多,用魔杖直指著後者的心臟。然後,他仿佛是不能自持地說,“我不得不去修好那個多年來沒有人用過的消失櫃,就是去年蒙太在裏面迷路的那個。”
“啊。”
鄧布利多半是呻吟地歎了口氣。他閉了一會兒眼。
“很聰明……那是一對吧,我猜想?”
“另一個在博金-博克店,”馬爾福說,“他們在兩者之間製造了一條通道。蒙太告訴我,當他被塞進霍格沃茨這邊的消失櫃時,他陷入了中間地帶,但有時能聽見學校發生的事,有時又能聽見商店裏發生的事,就好像櫃子在兩個地點之間穿梭一樣,但是他的聲音無法被別人聽見……最後他設法用幻影顯形離開了那個地方,雖然他從沒有通過測試。他做的時候差點死掉了。每個人都認爲這真是個不錯的故事,而只有我認識到了這意味著什麽——甚至連博金都不知道——正是我意識到了如果修好那個壞掉的櫃子,就可以通過兩個消失櫃進入霍格沃茨。”
“非常好,”鄧布利多喃喃地說。“因此食死徒們就可以通過博金-博克店進入學校來幫你了……聰明的計劃,非常聰明的計劃……正如你所說的,就在我眼皮底下……”
“是的,”馬爾福似乎古怪地從鄧布利多的讚揚中得到了勇氣和安慰,“是的,沒錯!”
“但是也有一段時間,”鄧布利多繼續說,“是不是,你不確定自己是否能修好消失櫃?於是你就去求助於一些粗野和低劣的手段,比如試圖送我一串被詛咒的項鏈,那必定會被送到別人手裏……在蜂蜜酒裏下毒,儘管我只有很小的機會喝到……”
“是的,可你仍舊沒有發覺誰是站在幕後的人,是嗎?”馬爾福冷笑著說,鄧布利多沿著牆壁向下滑了一點,他的雙腿的力量顯然在衰退,哈利徒勞、無聲地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他的魔法。
“事實上,我發覺了,”鄧布利多說。“我敢肯定那個人就是你。”
“那麽,你爲什麽不阻止我?”馬爾福問。
“我試過,德拉科。我命令斯內普教授一直監視著你——”
“他沒有遵守你的命令,他答應了我的母親——”
“他當然會那樣跟你說,德拉科,但是——”
“他是一個雙重間諜,你這個愚蠢的老傢夥,他沒有爲你工作,你只不過以爲他是!”
“必須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存在分歧,德拉科。我不巧正好信任斯內普教授——”
“那麽,你正在喪失對他的控制!”馬爾福冷笑道。“他一直想要幫我的忙——想要把所有的榮譽據爲己有——想要獲知我們的行動——‘你在做什麽?項鏈的事是你做的嗎,那很愚蠢,它可能會把一切都搞砸——’但是我沒有告訴他我在有求必應屋裏做什麽,他明早上一覺醒來會發現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而他將不再是黑魔頭最喜歡的人了,和我比起來他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非常令人滿意,”鄧布利多溫和地說。“我們當然都喜歡自己的努力工作被人欣賞……但是你仍然必定有個同謀……霍格莫德的某個人,他要能夠送給凱蒂那——那——”
鄧布利多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仿佛打算睡覺一樣。
“……當然……羅斯默塔。她被奪魂咒控制多久了?”
“你終於知道了,對嗎?”馬爾福奚落他說。
樓下又傳來了一聲大叫,比上一次的更響亮。馬爾福又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轉向了鄧布利多,後者接著說,“所以可憐羅斯默塔被強迫埋伏在她自己的盥洗室裏,等著把項鏈交給任何一個獨自進來的霍格沃茨學生?至於有毒的蜂蜜酒……嗯,羅斯默塔自然能照你的意思下毒,然後把它交給斯拉霍恩,並相信那會成爲我的聖誕禮物……是的,非常巧妙……非常巧妙……當然,可憐的費爾奇不會想到去檢查一瓶羅斯默塔的店裏賣出的東西……告訴我,你一直是怎麽和羅斯默塔聯絡的?我想我們已經監視了一切校內外聯絡的方式。”
“魔法錢幣,”馬爾福說,仿佛他是被迫保持說話一樣,儘管他拿著魔杖的手在劇烈地抖動。“我擁有一個,而她擁有另一個,我可以給她傳遞資訊——”
“這不是去年那個自稱爲鄧布利多軍的組織所使用的秘密聯絡方法嗎?”鄧布利多問。他的聲音輕快而隨意,但是哈利看見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向下滑了一英寸。
“是的,我從他們那裏獲得了這個主意,”馬爾福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下毒的主意也是從泥巴種格蘭傑那裏獲得的,因爲我聽到她在圖書館裏談論費爾奇不能識別魔藥的事……”
“請不要在我面前使用那個無禮的詞,”鄧布利多說。
馬爾福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大笑。
“我都要殺了你了,你還介意我說‘泥巴種’?”
“是的,我介意,”鄧布利多說,哈利看到鄧布利多掙扎著想要保持挺直的時候,腳又在地面上滑了一點。“但是說到你要殺我,德拉科,你已經花掉了漫長的幾分鐘。我們倆單獨在這兒。我比你更無助,也許你一直都夢想著找到我,但是你仍舊沒有行動……”
馬爾福的嘴不知不覺地扭曲了,仿佛他嘗到了什麽很苦的東西。
“現在,說說今晚的事,”鄧布利多繼續說,“我有點迷惑它是怎麽發生的……你知道我離開了學校?不過當然了,”他回答了自己的問題,“羅斯默塔看到我離開了,我敢肯定她用你那精巧的錢幣通知了你……”
“沒錯,”馬爾福說。“但是她說你只是要去喝點東西,你會回來的……”
“嗯,我當然喝了點東西……然後我回來了……勉勉強強,”鄧布利多喃喃地說。“所以你決定爲我設計一個陷阱?”
“我們決定把黑魔標記放到這個塔樓的上空,讓你儘快趕到這裏來查看誰被殺了,”馬爾福說。“它奏效了。”
“嗯……既是,又不是……”鄧布利多說。“那麽我可不可以推測,沒有人已經被殺了?”
“有人死了,”馬爾福的聲音似乎高了八度。“一個你們的人……我不知道是誰,那裏很黑……我從屍體上跨了過去……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該等在這兒,只是你鳳凰社的那幫人妨礙了我……”
“是的,他們做到了,”鄧布利多說。
下面傳來了一聲巨響和一些叫喊,比前先前的都響;聽上去人們正在旋轉樓梯上打鬥,那樓梯正好通往鄧布利多、馬爾福和哈利所站的地方,哈利心臟在他看不見的胸腔裏猛烈地無聲跳動……有人死了……馬爾福從他的屍體上跨過……但是他是誰?
“沒有時間了,一條路或者另一條,”鄧布利多說。“那麽我們來討論一下你的選擇,德拉科。”
“我的選擇!”馬爾福大聲說。“我拿著魔杖站在這兒——我要殺了你——”
“我親愛的孩子,讓我們不要再有任何僞裝了。如果你要殺了我,你會在解除了我的武器之後立刻就殺了我,你不會停下來和我進行這番關於方法手段的愉快談話。”
“我沒有任何選擇!”馬爾福的臉色突然變得和鄧布利多一樣蒼白。“我必須這樣做!他會殺了我的!他會殺了我的全家!”
“我明白你的處境很艱難,”鄧布利多說。“你覺得還能有什麽原因讓我以前沒有和你對質?那是因爲我知道如果伏地魔發覺我懷疑你的話,他會殺了你的。”
馬爾福聽到那個名字時,退縮了一下。
“我不怕跟你談論你的任務,因爲我知道你是被委託的,他對你用攝神取念以防萬一,”鄧布利多繼續說。“但是在這最後的時間裏,我們可以坦誠的對話……你沒有任何傷害,你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你並非存心傷害的那些受害人都倖免遇難了,儘管這只是靠運氣……我可以幫助你,德拉科。”
“不,你幫不了,”馬爾福說,他的魔杖抖得很厲害。“沒有人能。他要我做這件事,否則就殺了我。我別無選擇。”
“到正確的一方來吧,德拉科,我們可以把你藏得比你想得還要好。我還可以今晚就派鳳凰社的成員到你母親那兒給她同樣的保護。你父親目前在阿茲卡班很安全……在需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保護他……到正確的一方來,德拉科……你不是一個殺手……”
馬爾福盯著鄧布利多。
“但我已經走得太遠了,不是嗎?”他慢慢地說。“他們認爲我在試圖做這件事時會死掉,但是我在這兒……而你在我的掌握之下……我是唯一一個拿著魔杖的人……你受我的支配……”
“不,德拉科,”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是我在支配,而不是你,這在此刻很重要。”
馬爾福沒有說話。他的嘴張開了,拿著魔杖的手仍在顫抖著。哈利覺得有一瞬間他看見魔杖已經掉了下來。
但是突然雷鳴般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了過來,一秒鐘之後,四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從門後沖上了塔頂,馬爾福被推到了一邊。哈利仍然不能動彈,他的眼睛眨都不眨,驚駭地盯著四個陌生人:似乎食死徒們贏得了樓下的戰鬥。
一個長得很結實的男人斜著眼瞟了一下,然後呼哧呼哧地傻笑起來。
“鄧布利多被逼到絕境了!”他說,然後轉向了一個矮胖的女人,她看上去像是他的妹妹,正急切地咧著嘴笑。“沒有魔杖的鄧布利多,孤身一人的鄧布利多!做得好,德拉科,做的好!”
“晚上好,埃米庫斯,”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仿佛在歡迎那個男人加入一個茶話會。“你還帶來了阿萊珂托……真迷人……”
那個女人有些生氣地嗤笑了一下。
“你以爲你的小玩笑能在臨終床上幫助你嗎?”她嘲笑地說。
“玩笑?不,不,這些是禮貌,”鄧布利多回答。
“幹掉他,”離哈利最近的那個陌生人說,他身材高大,四肢瘦長,長著蓬亂的灰發和鬍鬚,他黑色的食死徒長袍看上去繃得很不舒服。他的聲音和哈利所聽過的所有聲音都不同:一種像磨銼刀一樣的粗吼。哈利可以聞到一股向他逼來的濃烈味道,夾雜著塵土、汗水和明確無誤的血腥。他肮髒的手上長著長長黃指甲。
“是你嗎,芬利?”鄧布利多問。
“沒錯,”對方粗聲粗氣地說。“看到我高興嗎,鄧布利多?”
“不,我不能說我很高興……”
芬利·格雷巴克咧嘴笑了,露出了鋒利的牙齒。血他的下巴淌下來,他慢吞吞地用猥褻的姿勢舔著嘴唇。
“但是你知道我多麽喜歡小孩,鄧布利多。”
“我是不是可以斷定你現在即使不在滿月的時候也會攻擊人?這是很不尋常的……你已經養成了吃人肉的嗜好,所以一個月一次都無法滿足你?”
“沒錯,”芬利·格雷巴克說,“那讓你感到震驚,是不是,鄧布利多?嚇到你了?”
“好吧,我不能假裝那一點兒也沒有令我感到噁心,”鄧布利多說。“是的,我有點震驚於德拉科在所有人裏面會邀請你進入到這個生活著他的朋友的地方……”
“我沒有,”馬爾福喘著氣說。他沒有看芬利·格雷巴克;甚至連瞥一眼也不願意。“我不知道他會來——”
“我不想錯過一趟去霍格沃茨的旅行,鄧布利多,”芬利·格雷巴克粗聲說。“尤其是那兒有很多喉嚨等待我撕碎的時候……美味,美味……”
他舉起一隻黃色的手指甲,彈了彈自己的門牙,斜視著鄧布利多。
“我可以把你當作餐後甜點,鄧布利多……”
“不行,”第四個食死徒急劇地說,他有著一張陰沈、長得像野獸的臉。“我們有命令。得由德拉科來做。現在,德拉科,快點。”
馬爾福的堅定比任何時候都要少。他盯著鄧布利多的臉時似乎已經嚇壞了,鄧布利多的臉更加蒼白,也比平時更虛弱,他已經在城牆上滑下了許多。
“不管怎樣,他在這個世界上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問我的話!”斜眼的男人在他妹妹傻笑的伴奏下說。“看看他——你怎麽了?多姆比?”
“哦,抵抗更無力,反應更遲鈍,埃米庫斯,”鄧布利多說。“年紀大了,簡而言之……也許有一天,這些也會發生在你身上……如果你走運的話……”
“那是什麽意思,那是什麽意思?”這個食死徒突然叫了起來。“你一貫如此,多姆比,不是嗎,只說不做,不做,我甚至都不明白黑魔王爲什麽會費心想殺你!來吧,德拉科,動手!”
但在那一刻,下面又傳來了新的混戰聲,一個聲音喊道,“他們封堵了樓梯——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哈利的心跳了起來:這四個人沒有除掉所有的對手,僅僅是從戰鬥中突圍了出來,才來到這個塔樓頂,而且從聲音判斷,他們在身後製造了一個屏障——
“現在,德拉科,快點!”長著一張獸臉的男人生氣地說。
但是馬爾福的手抖得無法瞄準。
“我來,”芬利·格雷巴克咆哮道,他伸出手移向鄧布利多,露出了牙齒。
“我說過不行!”獸臉的男人喊道;隨著一道光閃過,狼人被頂到了一邊;他踉踉蹌蹌地撞到城牆上,一臉狂怒的表情。哈利的心跳得非常劇烈,他覺得似乎不可能沒人聽見他站在這兒,被鄧布利多的咒語束縛住了——要是他能動,他就可以從隱形斗篷下面瞄準施咒了——
“德拉科,動手,要不然你就靠邊站,讓我們其中的一個——”那女人尖聲叫道,但就在這時,通往塔頂的門再一次被轟開了,斯內普站在那裏,手裏緊緊攥著魔杖,黑黑的眼睛掃視著眼前的一幕,從滑靠在牆邊的鄧布利多,到四個食死徒,包括憤怒的狼人,還有馬爾福。
“我們遇到了一個難題,斯內普,”結實的埃米庫斯說,他的目光和魔杖都鎖定了鄧布利多,“這男孩似乎無法——”
但是另外一個人在叫著斯內普的名字,聲音非常輕柔。
“西弗勒斯……”
這個聲音比今晚經歷的任何事情都更讓哈利感到害怕。第一次,鄧布利多在懇求。
斯內普什麽也沒說,只是向前走去,他粗暴地把馬爾福推到一邊。三個食死徒默默無語地退後了。甚至狼人也似乎被唬住了。
斯內普凝視了一會兒鄧布利多,反感和憎恨蝕刻在了他臉上粗糙的皺紋裏。
“西弗勒斯……請你……”
斯內普舉起了魔杖,直指鄧布利多。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從斯內普的魔杖的末端射出,直接擊中了鄧布利多的胸膛。哈利無法喊出恐懼的尖叫;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的他被迫眼睜睜地看著鄧布利多被抛向空中: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被挂在了閃閃發光的骷髏頭上,然後他緩緩地落下,像是一只用破布做的玩偶,飛過城垛,看不見了。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10 PM
第二十八章 王子的逃逸
哈利感覺自己仿佛也在天空中飛翔;那件事沒有發生……那件事不可能發生……
“離開這兒,快,”斯內普說。
他抓住馬爾福的後脖子,把他首先推出了門;格雷巴克和矮胖的姐弟倆跟在後面,後兩者還興奮地喘著氣。他們剛從門口消失,哈利就發現自己又能動了;現在讓他癱靠在牆上的已經不再是魔法了,而是恐懼和震驚。他把隱形斗篷扯下來扔開,這時候最後離開塔頂的那個獸臉食死徒正在穿過那扇門。
“統統石化!”
那個食死徒的背仿佛被人用實心的東西擊打了一樣彎了下去,他往地上跌去,就像一座僵硬的蠟像,但哈利搶在他落地之前就跨了過去,順著逐漸黑下來的樓梯跑了下去。
恐懼在撕扯著哈利的心……他必須去鄧布利多那兒,還必須要抓住斯內普……這兩件事情是聯繫在一起的……如果他能把他們倆弄到一起,就可以逆轉剛才發生的事……鄧布利多一定不會死的……
他跳下樓梯的最後十級臺階後站住了,手裏舉著魔杖:燈火朦朧的走廊裏塵土飛揚;似乎半個天花板都塌了下來,而前面則正在進行激戰,但正當他試圖辨認出是誰和誰在打鬥時,他聽到了那個可惡的聲音在喊,“結束了,快走!”同時看到斯內普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遠端的拐角;他和馬爾福似乎已經從混戰中全身而退了。哈利趕緊追了過去,這時混戰的人群中有一個人朝哈利撲了過來:是那個狼人,格雷巴克。哈利還沒來得及舉起魔杖他就已經撲到了他的身上:哈利向後倒了下去,亂蓬蓬的髒頭髮貼在他的臉上,鮮血和汗水的惡臭充斥著他的鼻子和嘴,他的喉嚨已經感覺到對方貪婪的呼吸——
“統統石化!”
哈利感覺到壓在身上的格雷巴克癱軟了下來;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把狼人推到旁邊的地板上,同時一道綠光向他這邊射了過來;他閃避開之後沖進了混戰的人群。他被地板上又軟又滑的什麽東西絆到了:地上躺著兩個人,臉朝下倒在一灘血泊之中,但現在沒時間去調查是誰了:哈利看到一團火紅的頭髮從他面前閃過:金妮和那個結實的食死徒埃米庫斯纏鬥在一起,埃米庫斯正不斷地向她發生惡咒,她則一個接一個地躲避著:埃米庫斯在呵呵傻笑,很享受這種娛樂:“鑽心剜骨——鑽心剜骨——你不可能永遠這麽跳舞,美人兒——”
“障礙重重!”哈利叫道。
他的咒語擊中了埃米庫斯的胸口:他痛得像豬一樣尖叫了一聲,同時被抛起來撞到了對面的牆上,又從牆上滑下來,消失在羅恩、麥格教授和盧平的身後,他們正在和各自的食死徒對手搏鬥。在這群人的遠端,哈利看到唐克斯正在和一個高大的金髮巫師交手,他把咒語朝各個方向一通亂射,它們在四周的牆上反彈開來,擊碎了石頭,打破了附近的窗戶——
“哈利,你從哪兒來的?”金妮大喊,但哈利沒有時間回答她。他低著頭向前沖了過去,剛好躲過了頭頂上的一聲爆炸,小塊的牆像雨一樣落了下來:絕對不能讓斯內普逃走,他必須追上斯內普——
“抓住她!”麥格教授在後面喊,哈利一眼瞥見那個叫阿萊珂托的女食死徒正順著走廊抱頭鼠竄,她的弟弟正好跟在後面。哈利朝他們那邊沖了過去,但是腳下又絆到了什麽東西,緊接著就跌倒在了某個人的腿上:他回頭看了看,發現納威蒼白的圓臉正平平地對著地板。
“納威,你還——?”
“我沒事,”納威咕噥著,一邊用手抓著肚子,“哈利……斯內普和馬爾福……跑過去了……”
“我知道,我正在追!”哈利說,同時瞄準了那個製造出絕大多數混亂的高大金髮食死徒,發射了一個咒語:那個男人的臉被打中了,他痛得嚎叫了一聲;他轉過身來,跌跌撞撞地跟在那一對兄妹後面逃走了。
哈利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沿著走廊飛奔,不去理睬身後傳來的巨響和其他人喊他回來的叫聲,也不去理睬躺在地上的人微弱的呼救,哈利不知道他們將有怎樣的命運……
他在拐角處急停了下來,運動鞋上還粘著的濕滑的鮮血;斯內普已經大大地領先了——他已經進入了有求必應屋裏的消失櫃了嗎,抑或是鳳凰社的人已經採取了保護措施防止食死徒從那裏撤退?他飛速跑過接下來的一條空走廊,除了自己砰砰的腳步聲和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以外,什麽其他的聲音也聽不到,可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一個血腳印,這說明至少有一個逃逸的食死徒是沖著大門方向去的——也許有求必應屋確實被堵住了——
他又停在了另一個拐角處,一道魔咒飛過他的身邊;他鑽到一套盔甲後面,盔甲隨之爆炸。他看見食死徒兄妹正跑下大理石樓梯,於是瞄準他們發射了咒語,但僅僅打中了樓梯平臺上的幾幅戴著假髮的女巫的畫像,那幾個女巫尖叫著躲進了旁邊的畫裏。哈利跳過盔甲殘骸時聽到了更多的喊聲和尖叫聲;似乎城堡裏的其他人也被驚醒了……
他沖進了一條捷徑,希望能夠追上那對食死徒兄妹,並縮短同斯內普和馬爾福的距離。他們兩個一定已經到了操場上,他憑記憶在一個隱藏的樓梯半路上跳過了幾級缺失的臺階,最後闖進了底部的一條挂毯來,出來之後進入到一條走廊裏,那兒正站著一群穿著睡衣、不知所措的赫奇帕奇學生。
“哈利!我們聽到了喧鬧聲,有人說了一些關於黑魔標記的——”厄尼·麥克米蘭開口說。
“讓開!”哈利叫道,他沖向樓梯平臺,撞開了兩個男生,沿著幾級大理石樓梯追了下去。橡木大門已經被咒語炸開了;石板上殘留著血迹,幾個嚇壞了的學生靠著牆擠在一起,有一兩個還在捂著臉瑟瑟發抖;格蘭芬多巨大的沙漏也被魔咒擊中了,裏面的紅寶石不斷的掉落下來砸到石板上,發出了嘩啦啦的巨大響聲。
哈利穿過門廳來到漆黑的操場上:他只能分辨出三個人影正在穿越草坪直奔大門,過了大門他們就能幻影移形了——從外表上看,有那個高大的金髮食死徒,他前面的兩個人正是斯內普和馬爾福……
哈利在他們身後飛奔,夜晚寒冷的空氣撕著他的肺;他看到遠處閃過一道光,映照出了他的追逐目標;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只顧繼續向前跑,還沒有進入咒語的射程——
又是一道閃光,傳來了叫喊聲,還有反擊的光束,哈利明白了:海格從他的小木屋裏出來了,試圖阻止食死徒的逃脫,儘管哈利感到每一口呼吸似乎都要把他的肺撕裂,胸口像火燒一樣痛,可他還是加快了速度,一個不期而至的聲音在他腦海說:不能讓海格死……不能再讓海格死……
忽然有什麽東西擊中了他的腰背部,他向前倒了下去,臉重重地砸到了地面,兩個鼻孔都淌出了血:他翻身的同時準備好了魔杖,他知道自己利用城堡捷徑超過的那對食死徒兄妹正在從後面接近他……
“障礙重重!”他又翻了個身,同時匍匐在昏暗的地面上叫了一聲,他的咒語奇迹般地擊中了其中的一個人,那人摔到了地上,又把另一個絆倒了;哈利跳起來繼續朝斯內普追去……
彎彎的新月突然從雲層後面出現了,它的光使哈利看到了海格巨大的輪廓;那個金髮食死徒正把一道又一道惡咒射向狩獵場看守,但海格巨大的力量和他從巨人母親那裏繼承下來的堅硬皮膚似乎都在保護著他;然而斯內普和馬爾福卻仍在逃跑;他們很快就能穿過大門幻影移形了——
哈利飛也似地經過了海格和他的對手,瞄準了斯內普的後背喊道,“昏昏倒地!”
他沒有擊中目標;紅色的光束從斯內普的腦袋邊擦過;斯內普喊道,“快跑,德拉科!”同時轉過身來。相互隔著二十碼的距離,他和哈利對視著,然後同時舉起了魔杖。
“鑽心——”
但斯內普避開了這句咒語,在哈利念完之前就把他擊飛了;哈利一翻身再次爬了起來,同時他身後的那個高大食死徒喊道,“火焰熊熊!”;哈利聽到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繼而跳動的橙色光芒就照在了他們身上:海格的小屋著火了。
“牙牙還在裏面,你這個邪惡的——!”海格吼道。
“鑽心——”哈利第二次喊,同時用魔杖指著他前面被火光映亮的對手,但斯內普又擋住了咒語;哈利看到他在冷笑。
“你別用不可饒恕咒了,波特!”他大喊,聲音蓋過了火焰的劈啪聲、海格的吼叫和牙牙被困在裏面所發出的狂吠。“你還沒有這種勇氣和能力——”
“速速禁——”哈利吼道,但斯內普幾乎只是懶懶地抖了抖手臂,就偏轉了這條咒語的方向。
“還擊啊!”哈利沖他尖聲叫道,“你怎麽不還擊!你這個膽小的——”
“膽小?你剛才這樣稱呼我嗎,波特?”斯內普喊道。“你的父親從來不敢攻擊我,除非是四個對一個,我在想你會怎樣稱呼他呢?”
“昏昏——”
“擋住了,再擋住了,再擋住了,直到你能學會閉嘴和什麽都不去想爲止,波特!”斯內普冷笑著再次偏轉了咒語。“走吧!”他沖著哈利身後的高大食死徒喊,“是撤退的時候了,趕在魔法部的人出現之前——”
“障礙——”
但還沒念完魔咒,極度的痛苦就擊中了哈利;他倒在草地上,有人在尖叫,他一定會痛苦地死去,斯內普要把他折磨至死或者讓他成爲一個瘋子——
“住手!”斯內普吼道,疼痛消失得與出現時一樣突然;哈利蜷縮在黑暗的草地上,气喘吁吁地攥著魔杖;斯內普在他的頭頂上方喊叫,“你忘了我們的命令了嗎?波特是屬於黑魔王的——我們要留下他!走!走!”
食死徒兄妹和那個高大的食死徒聽從了他,向大門的方向跑去,哈利感覺到他臉下面的地正在顫動。哈利口齒不清地發出了一聲怒吼:在那一瞬間,他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再一次掙扎著站了起來,盲目地向斯內普搖搖晃晃地走去,那個他如同伏地魔一樣恨之入骨的人——
“刀光——”
斯內普抖了一下魔杖,再次抵禦住了咒語;可是哈利現在離斯內普只有幾英尺遠了,斯內普的臉也終於清晰了起來:他不再冷笑和譏諷了;在耀眼的火光下,他的臉充滿了憤怒。哈利集中起所有的精力,在腦海裏想,輕身——
“不,波特!”斯內普尖聲叫道。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哈利朝後飛去,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一次他的魔杖脫手了。他能聽到海格的大叫和牙牙的怒號,斯內普走了過來,俯視著躺在地上的哈利,他沒有了魔杖,沒有任何保護,就像鄧布利多一樣。斯內普蒼白的臉在木屋的火光映照下充滿了憎恨,就像他對鄧布利多施咒前一樣。
“你竟敢用我自己的咒語來對付我,波特?那些咒語就是我發明的——我,混血的普林斯!而你卻把我的發明轉加到我身上,就像你那臭烘烘的父親一樣,是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不會!”
哈利撲向了自己的魔杖;斯內普一道咒語向它射過去,魔杖飛出了幾英尺,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麽,殺了我吧,”哈利喘息著說,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憤怒和蔑視。“就像殺他一樣把我殺了,你這個膽小鬼——”
“不許——”斯內普尖聲叫道,他的臉突然變得瘋狂和野蠻了起來,仿佛他的痛苦和他們身後著火的房子裏那只不斷狂吠的狗一樣多,“不許叫我膽小鬼!”
他在空中大幅度地揮了一下:哈利感覺有一條白熱的、像鞭子一樣的東西抽到了他的臉上,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兩眼冒著金星,有一陣子幾乎不能呼吸了,然後他聽到翅膀撲動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一個巨大的東西模糊了天上的星星:巴克比克朝斯內普飛了過去,用它鋒利的爪子猛擊斯內普,他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哈利坐了起來,仍然因爲上一次的落地而頭昏眼花,他看到斯內普全速地逃跑了,一個巨大的野獸在他身後不斷地撲扇著翅膀,發出哈利從未聽到過的尖嘯——
哈利掙扎著站了起來,東倒西歪地四處尋找他的魔杖,希望能繼續追趕斯內普,但他在草叢中摸索,撥開細小的枝葉時,也知道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果然,等他終於找到魔杖之後,轉過身剛好看到巴克比克在大門口盤旋:斯內普一走出學校的邊界就進行了幻影移形。
“海格,”哈利咕噥著,腦袋依然暈暈乎乎的,他向四周望去。“海格?”
他向燃燒著的木屋蹣跚而行,這時一個巨大身影火焰裏走了出來,身上背著牙牙。哈利感激地叫了一聲,然後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腳都在發著抖,全身上下都疼,每吸一口氣都伴隨著刺痛。
“你沒事吧,哈利?你沒事吧?說話啊,哈利……”
海格那張滿是鬍鬚的大臉擋住了星星,令哈利感到頭暈目眩。哈利可以聞到燒焦的木頭和狗毛的味道;他伸出一隻手摸了摸牙牙,它還活著,暖暖的身體在他旁邊顫抖不已,這讓他感到安心。
“我很好,”哈利气喘吁吁地說。“你呢?”
“我當然沒事……想要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海格把手伸到哈利胳膊下面扶他站起來,他的力氣如此之大,哈利甚至在直起來之前腳已經離開了地面。哈利看到海格的一隻眼睛下面被劃出了很深的傷口,血順著臉頰往下淌,那裏很快就腫了。
“我們應該把房子的火撲滅,”哈利說,“咒語是‘清水漣漣’……”
“我知道是那樣的一個咒語,”海格喃喃地說,他舉起冒著煙的粉紅色花雨傘念道,“清水漣漣!”
一道水流從傘尖上噴射了出來。哈利舉起像鉛一樣沈的手臂,拿著魔杖低聲念道,“清水漣漣!”:他和海格一起把水潑到房子上,直到最後一根火苗熄滅。
“還不是太糟,”幾分鐘後海格看著冒煙的殘骸,滿懷希望地說。“沒有什麽是鄧布利多不能收拾好的……”
哈利聽到這個名字,胃裏泛起一陣炙烤的疼痛。他默立在那兒,恐懼在身體裏積攢起來。
“海格……”
“我聽到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在包紮護樹羅鍋的雙腿,”海格傷心地說,仍舊盯著他那燒毀了的小木屋。“它們肯定都被燒成小樹枝了,可憐的小東西……”
“海格……”
“出了什麽事,哈利?我看到食死徒從城堡那邊跑了過來,但究竟斯內普怎麽會和他們在一起?他去哪兒了——是追他們去了嗎?”
“他……”哈利清了清嗓子;他剛才因爲恐慌和煙塵而口幹舌燥。“海格,他殺了……”
“殺人?”海格大聲說,低頭瞪著哈利。“斯內普殺人了?你在說什麽呀,哈利?”
“鄧布利多,”哈利說。“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
海格只是看著他,可以被看見的一小塊臉上全是茫然和迷惑不解。
“鄧布利多什麽,哈利?”
“他死了。斯內普殺了他……”
“別那麽說,”海格粗聲說,“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別傻了,哈利。你幹嘛要這麽說?”
“我親眼看見的。”
“那不可能。”
“我親眼所見,海格。”
海格搖了搖頭;他表情是不相信,可又帶著同情,哈利知道海格一定是以爲他的頭受到了什麽撞擊,以爲他失去了理智,也許是某個惡咒的副作用……
“一定是這樣,鄧布利多讓斯內普去追趕那群食死徒,”海格自信地說。“我猜想他可能是爲了掩護自己的身份才對你做那些的。聽著,現在我送你回學校。來吧,哈利……”
哈利沒有試圖去爭辯和解釋。他還是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海格不久就會發現,立即就會……在他們回城堡的路上,哈利看到很多窗戶都已經亮了起來:他可以清楚地想象到裏面的場景,人們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互相告知食死徒進來了,黑魔標記在霍格沃茨的上空升起,也許有人已經被殺了……
城堡的橡木大門在他們前面敞開著,燈光鋪滿了小路和草坪。穿著睡袍的人們慢慢地、半信半疑地走下臺階,四處找尋著早已逃逸的食死徒們的蹤迹。然而,哈利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最高的那座塔樓腳下的那片空地。他想象著自己能看到那裏的草地上躺著一塊黑乎乎、蜷縮的東西,但事實上距離太遠了,他看不見任何那樣的東西。正在他凝視著那個他確信鄧布利多的身體躺著的地方時,他發現人們開始向那個地方移動。
“他們都在看什麽?”海格說,他和哈利已經接近了城堡的前門,牙牙緊緊地貼在他們腳踝邊。“草地上躺著的是什麽?”海格急匆匆地加了一句,同時朝天文塔腳下走去,那兒已經聚集了一群人。“看到了嗎,哈利?就在塔樓腳下?在黑魔標記的下面……天哪……不會是有人被扔下來——?”
海格沈默了,這想法顯然恐怖得無法大聲說出來。哈利走在他的身邊,他的臉上和腿上疼痛難忍,到處都是半個小時前被各種惡咒擊中而留下的傷口,不過那種感覺卻有些奇怪的遙遠,仿佛是身邊的人在承受那些疼痛一樣。而真實和無法逃避的感覺,其實是他胸口上可怕的壓迫感……
他和海格像夢遊一樣,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兩旁目瞪口呆的學生和老師爲他們讓出了一個空。
哈利聽到了海格痛苦而震驚的呻吟,但他沒有停下來;他緩緩地走到鄧布利多躺著的地方,在他身旁蹲了下來。
哈利從鄧布利多給他施的全身束縛咒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沒有希望了,他知道這種情況只有在施咒人死掉時才會發生;但他還是沒有準備好看到他四肢伸展、傷痕累累地躺在這兒:這個哈利曾經遇見過的——或許會是此生所能遇見的——最偉大的巫師。
鄧布利多的眼睛緊閉著;但是由於手腳所呈現的奇特角度,他看上去更像是在睡覺。哈利伸出雙手,把他高聳的鼻梁上的半月形的眼鏡扶正,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了他嘴上的一滴血。他低頭凝視著那睿智的老臉,嘗試著理解這個驚人的、不可思議的事實:鄧布利多再也不能和他說話了,再也不能幫助他了——
人群在哈利的身後低聲議論著。經過了一段似乎很漫長的時間,他意識到自己正跪在一個堅硬的東西上,他低下頭去看。
他們那麽多個小時之前設法盜走的盒式墜子已經掉出了鄧布利多的口袋。也許是因爲撞到了地面,盒子已經打開了。儘管哈利已經無法感受到更多的震驚、恐懼和悲傷了,可當他拾起它時,還是發現有點不對勁——
他翻來覆去地看手中的盒子。它既不像自己在冥想盆裏見到的那樣大,上面也沒有任何標記,沒有斯萊特林的那個華麗的“S”標記。此外,裏面也是空空如也,除了一張小羊皮紙片,而那兒本應該是有一張畫像的。
哈利不由自主地取出了羊皮紙碎片,他把它展開,借著身後早已點亮的許多魔杖光讀上面的話:
致黑魔王,
我知道在你讀到這個之前我可能早已死去,但我想讓你知道,是我發現了你的秘密。我已經偷走了真正的靈魂碎片,並打算儘快地銷毀它。我抱著希望直面死亡,那就是,當你遇到你的那個對手時,已經再次成爲了血肉凡胎。
R.A.B.
哈利既不知道也不在乎這條訊息是什麽意思。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這不是一個靈魂碎片。鄧布利多因爲喝下了那恐怖的毒藥而削弱了自己,到頭來卻一無所獲。他把那片羊皮紙捏成了一團,身後的牙牙開始哀號,他的眼裏也噙滿了滾燙的淚水。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10 PM
第二十九章 鳳凰挽歌
“過來,哈利……”
“不。”
“哈利,你不能待在這……走吧……”
“不。”
他不想離開鄧布利多的身邊,他不想去任何地方。海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顫抖著,這時另一個聲音說,“哈利,走吧。”
一隻小得多也溫暖的多的手抓住了哈利的手,把他拉了起來。他沒有想就順從了。直到他盲目地從人群中走出來,從空氣聞到一股花香,才意識到是金妮在帶著他走回城堡。莫名其妙的聲音擊打著他,哭泣、喊叫和哀號聲穿破夜空,但是哈利和金妮繼續向前走,踏過臺階進入了門廳:人們的臉在哈利眼角滑過,他們看著他,小聲地議論著,疑惑著,他們走上大理石樓梯時,地上的格蘭芬多紅寶石就像血滴一樣閃閃發亮。
“我們現在要去校醫院,”金妮說。
“我沒有受傷,”哈利說。
“這是麥格的命令,”金妮說。“每個人都在那兒,羅恩、赫敏、盧平和每一個人——”
恐懼再一次在他的胸膛裏攪動:他忘記了剛才抛下的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金妮,還有誰死了?”
“不要擔心,我們當中沒有誰死了。”
“但是黑魔標記——馬爾福說他跨過了一具屍體——”
“他跨過了比爾,但沒事,他還活著。”
她的聲音裏帶了點什麽,哈利知道那不是好兆頭。
“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他只是弄得有點——有點髒亂,僅此而已。格雷巴克攻擊了他。龐弗雷夫人說他不會——不會再是原來的樣子了……”金妮的聲音有點兒顫抖。“我們不知道副作用如何——我的意思是,格雷巴克是個狼人,但當時沒有變形。”
“但是其他人……還有一些其他人倒在了地上……”
“納威在校醫院,但龐弗雷夫人說他會完全康復的,還有弗立維教授被擊昏了,但他已經好了,就是還有些虛弱。他堅持要去照顧拉文克勞的學生。還死了一個食死徒,他被一個高大的金髮食死徒射出的死咒擊中了——哈利,如果我們沒有喝你的飛力飛思,我想我們都已經死了,所有的咒語都似乎沒有打中我們——”
他們到了校醫院:哈利推開門,看見納威正躺在靠門的一張床上,顯然已經睡著了。病房的另一端,羅恩、赫敏、盧娜、唐克斯和盧平圍在另一張床邊。他們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後都擡起了頭。赫敏跑過去擁抱了哈利;盧平也過來了,看上去很擔憂。
“你還好嗎,哈利?”
“我很好……比爾怎麽樣了?”
沒有人回答。哈利從赫敏的肩膀上看過去,比爾的枕頭上臥著一個無法辨認的面孔,非常嚴重的砍傷和撕裂使他看上去奇形怪狀。龐弗雷夫人正在往他的傷口上塗一種刺鼻的綠色膏藥。哈利想起,斯內普用魔杖輕易地就修復好了那些他用刀光劍影咒給馬爾福劃下的傷痕。
“你能用魔咒或什麽別的東西修復它嗎,”他問護士長。
“沒有魔咒能對此起作用,”龐弗雷夫人說。“我已經試過我知道所有辦法了,但狼人咬傷是無法治癒的。”
“但他不是在滿月的時候被咬傷的,”羅恩說,他凝視著哥哥的臉,仿佛這樣就能治好它。“格雷巴克並沒有變形。所以比爾不會變成一個——一個真正的——?”
他不確定地看著盧平。
“是的,我想比爾不會變成真正的狼人,”盧平說,“但這並不意味不會有任何損傷。這種傷是不可能完全治癒的,而且——而且比爾從現在起也許會帶上某些狼的特徵。”
“可是鄧布利多也許會知道一些有效的方法,”羅恩說。“他在哪兒?比爾遵照了鄧布利多的命令和那些瘋子們搏鬥,鄧布利多欠他的,他不能讓比爾這樣下去——”
“羅恩——鄧布利多死了,”金妮說。
“不!”盧平衝動地看了看金妮,又看了看哈利,似乎是希望後者能反駁她,但是哈利沒有,盧平一下子攤在了比爾旁邊的椅子上,用手把臉蒙住。哈利以前從沒有看見過盧平如此的失控;他覺得似乎這樣是不像話地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於是哈利轉過臉去盯著羅恩,他們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以證實金妮的話。
“他是怎麽死的?”唐克斯低聲說。“發生了什麽?”
“斯內普殺了他,”哈利說。“我在那兒,我看見了。因爲黑魔標記被放到了天文塔上,於是我們趕到了那兒……鄧布利多當時很不舒服,他很虛弱,但當我們聽見從樓梯傳上來的腳步聲時,我想他意識到了那是一個陷阱。他把我固定住了,我什麽也做不了,我在隱形斗篷裏——然後馬爾福從門裏走了出來,解除了他的武器——”
赫敏捂住了嘴,羅恩呻吟了一聲。盧娜的嘴在瑟瑟發抖。
“——又來了更多的食死徒——然後是斯內普——然後斯內普殺了他。阿瓦達索命咒。”哈利再也說不下去了。
龐弗雷夫人哭了起來。除了金妮沒有人去注意他她,金妮小聲說,“噓!聽!”
龐弗雷夫人抽了一口氣,用手指捂住了嘴,眼睛睜得大大的。窗外的夜幕之中,一隻鳳凰正在用哈利從未聽到過的一種方式歌唱:一首極度淒美幽怨的挽歌。和以前聽到鳳凰唱歌時一樣,哈利覺得這音樂是來自他的內心,而不是外面:是他自己的悲痛魔法般地化爲了歌曲,回蕩在操場上,穿過了城堡的窗戶。
他不知道他們站在那兒聽了多久,也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這悲傷的聲音讓他們的痛苦減輕了一點,但是當校醫院的門再次被打開了,麥格教授走進來的時候,仿佛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和所有的人一樣,她也帶著剛才的戰鬥所留下的痕迹:臉上擦破了皮,袍子也撕裂了。
“莫麗和亞瑟正在來的途中,”她說,音樂的催眠被打破了,每個人都似乎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們轉過臉去看比爾,另一些人則揉著眼睛,搖了搖頭。“哈利,發生了什麽?據海格說當鄧布利多教授——當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你和他在一起。他說斯內普教授也捲入其中了——”
“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哈利說。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令人擔心地晃了晃;龐弗雷夫人似乎振作了起來,她從稀薄的空氣中變出了一把椅子,放到麥格的身下。
“斯內普,”麥格教授跌坐到椅子上,虛弱地說。“我們都懷疑……可是他卻信任……總是……斯內普……我不敢相信……”
“斯內普是個造詣很高的大腦封閉術師,”盧平說,他的聲音異常刺耳。“我們一直都知道的。”
“但鄧布利多發誓說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唐克斯低聲說。“我一直以爲鄧布利多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關於斯內普的事……”
“他一直暗示有一個固若金湯的理由來信任斯內普,”麥格教授喃喃地說,她用一隻格子呢花邊的手帕擦拭著流淚的眼睛。“我的意思是……關於斯內普的歷史……當然人們必然會猜疑……但是鄧布利多明確無誤地告訴我斯內普的悔改絕對是真誠的……他不會聽信任何反對他的話!”
“我想知道斯內普告訴鄧布利多了什麽,使鄧布利多那麽相信他,”唐克斯說。
“我知道,”哈利說,所有的人都轉過來盯著他。“斯內普給伏地魔傳遞了消息,使得伏地魔追殺到了我的媽媽和爸爸。然後斯內普告訴鄧布利多他沒有認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事,並對他們的死感到抱歉。”
“然後鄧布利多就相信了?”盧平難以置信地說。“鄧布利多相信斯內普對詹姆的死感到抱歉?斯內普恨詹姆……”
“他還認爲我母親也一錢不值,”哈利說,“因爲她是麻瓜家庭出身……‘泥巴種’,他這麽稱呼她……”
沒有人問哈利是怎麽知道這個的。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恐懼的震驚之中,試圖去消化剛才發生的事背後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
“這都是我的錯,”麥格教授忽然說。她看上去六神無主,擰著手裏濕潤的手帕。“我的錯。今晚是我讓菲利烏斯(譯注:弗立維教授的名字)去叫斯內普的,我居然會讓他來幫助我們!如果我沒有提醒斯內普發生了什麽,他也許就不能與食死徒們會合了。我覺得在菲利烏斯告訴他之前他不知道他們在那兒,我覺得他不知道他們要來。”
“這不是你的錯,米勒娃,”盧平堅定地說。“我們都希望得到更多的協助,我們都很高興地看到斯內普過來……”
“這麽說他到達之後就加入了食死徒那邊?”哈利問,他希望得知斯內普的奸詐與噁心的每一個細節,狂熱地搜集更多的理由去憎恨他,去發誓報仇。
“我還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麥格教授心煩意亂地說。“一切都這麽混亂……鄧布利多告訴我們他要離開學校幾個小時,讓我們去巡邏走廊,只是以防萬一……萊姆斯、比爾和尼法朵拉會加入我們……於是我們去巡邏。每一個通往校外的秘密通道都被保護了起來。所有進入城堡的入口都被施了強大的魔法。我還是不知道食死徒們是怎樣進來的……”
“我知道,”哈利簡要地解釋了那對消失櫃和他們之間形成的那條魔法路徑。“於是他們就從有求必應屋裏進來了。”
他差不多是違心地看了一眼羅恩和赫敏,他們倆都驚呆了。
“我把事情弄糟了,哈利,”羅恩沮喪地說。“我們按你說做了:我們查看了活點地圖,沒有在上面找到馬爾福,所以我們認爲他一定就在有求必應屋,於是我、金妮和納威就去監視那兒……但是馬爾福通過了我們。”
“我們監視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從屋子裏出來了,”金妮說。“他是一個人,抓著那只恐怖的皺手臂——”
“他的光榮之手,”羅恩說。“只有拿著他的人才看得見它的光,記得嗎?”
“總之,”金妮繼續說,“他一定是在檢查這條放食死徒們進來的路線是否空曠無人,因爲他一看到我們就向空中扔了什麽東西,然後就變得漆黑一片了。
“從秘魯進口的速效黑暗粉,”羅恩苦澀地說。“弗雷德和喬治賣的。我要去和他們談談,看看他們把産品都賣給了什麽人。”
“我們嘗試了所有方法——熒光閃爍,火焰熊熊,”金妮說。“沒有什麽能穿透黑暗;我們能做的就是在走廊裏摸黑,與此同時我們聽到有人從旁邊很快地經過。顯然馬爾福能看見路,因爲那只手能指引他們,我們不敢施任何咒語,因爲害怕傷害到自己人,等我們到達一條有光的走廊之時,他們已經不見了。”
“幸運的是,”盧平嘶啞地說,“羅恩、金妮和納威撞上了我們,他們立刻通知了我們所發生的事。我們幾分鐘後就發現了食死徒在往天文塔的方向去。馬爾福顯然沒有料到有更多的人在監視;至少他似乎已經把黑暗粉用光了。於是我們爆發了激戰,他們散開了,於是我們就去追。他們中的一個——吉本——逃脫了,他朝塔樓上跑去。”
“去施放黑魔標記?”哈利問。
“一定是這樣,是的,他們在離開有求必應屋之前一定已經計劃好了,”盧平說。“但是我想吉本並不希望單獨留下來等鄧布利多來,因爲他又回到了樓下重新加入戰鬥,然後被擦著我飛過的一條死咒擊中了。”
“那麽說如果羅恩和金妮、納威在監視有求必應屋,”哈利轉向了赫敏,“你是不是……?”
“在斯內普的辦公室外面,是的,”赫敏低聲說,她眼裏淚光閃閃,“和盧娜一起。我們在附近待了很久,可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們不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麽,活點地圖被羅恩拿著……當弗立維教授慌慌張張地跑到地窖時已經快到午夜了。他大聲喊著食死徒進入了城堡,我覺得他根本沒有發現我和金妮在那兒。他直接沖進了斯內普的辦公室,我們聽到他說斯內普得和他一起回去幫忙,然後我們聽見一聲重擊,然後斯內普飛奔出了他的房間,他看到了我們,然後——然後——”
“什麽?”哈利催促她。
“我太愚蠢了,哈利!”赫敏用尖細的聲音說。“他說弗立維教授虛脫了,還讓我們在他——在他去和食死徒戰鬥時照顧弗立維教授——”
她羞愧地用手捂住了臉,從指縫裏接著說,聲音含糊不清。
“我們進了他的辦公室去看是不是能幫助弗立維教授,然後我們發現他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哦,現在看來那是多麽明顯啊,一定是斯內普對他施了昏迷咒,但我們當時竟沒有意識到,我們竟讓斯內普走了!”
“這不是你們的錯,”盧平堅定地說。“赫敏,如果你不服從斯內普閃到一邊,他很可能會殺了你和盧娜。”
“所以他上了樓,”哈利說,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幅景象,斯內普跑上大理石樓梯,黑色的長袍和從前一樣在身後翻騰,一邊攀上樓梯一邊從斗篷下面拔出了魔杖,“然後他找到了你們打鬥的地方……”
“我們陷入了困境,我們快輸掉了,”唐克斯低聲地說。“吉本死了,但是剩下的食死徒似乎要以死相搏。納威受了傷,比爾被格雷巴克攻擊了……周圍一片黑暗……咒語滿天飛……馬爾福不見了,他一定是已經溜了,往塔樓上去了……然後他們有更多的人跟著跑去了,但他們中的一個人對身後的樓梯施了某種咒語……納威沖它跑過去,卻被抛到了空中——”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過去,”羅恩說,“那個大塊頭的食死徒還在到處發射惡咒,它們在牆壁上反彈,差一點就打到了我們……”
“後來斯內普到了那兒,”唐克斯說,“然後他沒有——”
“我看見他朝我們跑了過來,但是緊接著那個高大的食死徒發出了一條惡咒,它擦著我飛了過去,我迅速地低下身子,沒有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金妮說。
“我看見他徑直地穿過了咒語屏障,就像那兒什麽都沒有似的,”盧平說。“我試圖跟在他後面,但卻和納威一樣被抛了出來……”
“他一定知道一個我們所不知道的咒語,”麥格低聲說。“畢竟——他是黑魔法防禦術老師……我只是以爲他是追那些逃亡天文塔的食死徒去了……”
“他是去了,”哈利殘酷粗暴地說,“卻是去幫助他們,而不是阻止他們……我敢打賭必須有黑魔標記才能通過那個屏障——那麽他回來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嗯,那個高大的食死徒剛剛發射了一條魔咒,導致一半的天花板塌了下來,同時也破壞了封閉樓梯的咒語,”盧平說。“我們都往前跑——我們中還能站起來的人——然後斯內普和那個男孩出現在了漫天灰塵之中——顯然,我們沒有一個攻擊了他們倆——”
“我們只是讓他們過去了,”唐克斯用一種空洞的聲音說,“我們以爲他們正被食死徒追趕——記下來食死徒們和格雷巴克回來了,我們接著開打——我想我聽到了斯內普在喊,但我不知道他在喊什麽——”
“他喊的是,‘結束了,’”哈利說。“他做了他打算做的事。”
他們陷入了沈默之中。福克斯的挽歌依然回蕩在外面黑暗的操場上。歌聲再次響起時,一個討厭的想法突然闖進了哈利的腦中……他們從天文塔下面擡走鄧布利多的遺體了嗎?它接下來會怎麽樣?在哪里安葬?他攥緊了口袋裏的拳頭。他能感覺到右手關節處頂著那一小塊冰冷的假靈魂碎片。
醫院的門忽然被打開了,把他們都嚇了一跳:韋斯萊夫婦正大步地走進病房,芙蓉就跟在他們後面,她美麗的臉龐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莫麗——亞瑟——”麥格教授跳起來連忙問候他們。“我真的很抱歉……”
“比爾,”韋斯萊夫人低呼了一聲,一看到比爾被毀壞的臉,她飛快地跑過了麥格教授。“哦,比爾!”
盧平和唐克斯趕緊站起來退到一邊,好讓韋斯萊夫婦更靠近病床。韋斯萊夫人俯身親吻了一下他兒子血肉模糊的前額。
“你剛才說格雷巴克攻擊了他?”韋斯萊夫人心亂如麻地問麥格教授。“但是他不是沒有變身嗎?那意味著什麽?比爾會怎麽樣?”
“我們還不知道,”麥格教授無助地看著盧平。
“很可能會有一些損傷,亞瑟,”盧平說。“這是個古怪的情況,可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不知道他醒來時舉止會成爲什麽樣子……”
韋斯萊夫人從龐弗雷夫人那兒接過氣味噁心的膏藥,並開始往比爾的傷口上抹。
“還有鄧布利多……”韋斯萊夫人說。“米勒娃,那是真的嗎……他真的……?”
麥格教授點了點頭,哈利感覺到身旁的金妮動了動,他轉過頭看她。金妮微微眯起眼睛盯著芙蓉,後者正用冷酷的表情俯視著比爾。
“鄧布利多去了,”韋斯萊先生低聲說,但韋斯萊夫人仍舊盯著她的長子;她開始哭泣,眼淚落到了比爾毀傷的臉上。
“當然,他長得怎麽樣並不重要……並不真——真的很重要……但是他是個非常英俊的小男——男孩……一直都非常英俊……而且他本——本來都要結婚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芙蓉突然大聲說。“什麽是他本來都要結婚了?”
韋斯萊夫人擡起她滿是淚痕的臉,看上去很震驚。
“嗯——要不是——”
“你認爲比爾將不再願意娶我?”芙蓉問。“你認爲,因爲這些咬傷,他就不愛我了?”
“不,我不是那個——”
“因爲他會繼續愛我!”芙蓉說,她站直了身子,把她那長長的銀髮甩到腦後。“比爾不會僅僅因爲變成了狼人就不再愛我了!”
“嗯,是的,我敢肯定。”韋斯萊夫人說,“但我想也許——如果那樣——他那樣——”
“你認爲我不想再和他結婚?或許,你希望這樣?”芙蓉說,她的鼻孔一張一翕。“我在意他的長相嗎?我想對我們倆來說,我一個人就已經足夠漂亮了!這些所有的傷疤都證明了我丈夫有多麽勇敢!我會和他結婚的!”她激動地加了一句,把韋斯萊夫人推到一邊,搶過了她手中的藥。
韋斯萊夫人靠到她的丈夫身上,看著芙蓉帶著一種古怪的表情爲比爾塗抹傷口。
韋斯萊夫人在一陣長時間的沈默之後說,“我們的穆麗爾嬸嬸有一個非常漂亮的頭飾——妖精製造的——我敢肯定我能說服她借給你在婚禮上用。她非常喜歡比爾,你知道嗎,它看起來就像你的頭髮那樣可愛。”
“謝謝你,”芙蓉生硬地說。“我相信那會很可愛。”
就在這時——哈利沒有看清楚的是怎麽回事——兩個女人哭喊著抱在了一起。哈利十分迷惑不解,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他轉過頭來看羅恩:羅恩和他一樣震撼,金妮和赫敏也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你看!”一個不自然的聲音說。唐克斯正憤怒地看著盧平。“她仍然願意嫁給他,即使他已經被咬了!她不在乎!”
“這不同,”盧平的嘴唇幾乎沒有動,突然看上去有些緊張。“比爾不會成爲一個完全的狼人。情況完全——”
“但是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唐克斯抓住盧平袍子的前襟搖來搖去。“我已經告訴過你一百萬次了……”
唐克斯的守護神和她灰褐色的頭髮代表的含義,她聽說有人被格雷巴克咬了之後來找鄧布利多的原因,哈利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唐克斯愛的不是小天狼星……
“而我也告訴過你幾百萬次了,”盧平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盯著地面,“我對你來說太老了,太窮了……太危險了……”
“我一直都在說,你對此的原則非常可笑,萊姆斯,”韋斯萊夫人拍著芙蓉的後背,在她的肩頭說。
“這不可笑,”盧平堅定地說。“唐克斯應該和一個更年輕、更健康的人在一起。”
“但是她想要你,”韋斯萊先生微微地笑了笑。“畢竟,萊姆斯,年輕和健康不一定是永恒的。”他悲哀地指了指躺在他們中間的兒子。
“現在……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盧平說,他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心煩意亂地向四周望著。“鄧布利多死了……”
“如果鄧布利多知道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點愛,他會比任何人都開心的,”麥格教授簡略地說,就在此時醫院的門再次被打開了,海格走了進來。
他臉上那一小塊沒有被頭髮和鬍子遮住的地方顯得濕潤而臃腫;他淚汪汪地發著抖,手裏拿著一塊汙迹斑斑的大手帕。
“我……我已經做好了,教授,”他哽咽著說。“擡——擡走了他。斯普勞特教授已經把孩子們哄上床了。弗立維教授在躺臥,不過他說他一瞬間就會沒事。斯拉霍恩教授說已經通知了魔法部。”
“謝謝你,海格,”麥格教授馬上站了起來,轉過頭看著那群圍在比爾床邊的人。“魔法部的人到了之後我得去會見他們。海格,請通知每個學院的院長——斯拉霍恩可以代表斯萊特林——我要他們立刻來我的辦公室。我希望你也能來。”
海格點了點頭,轉過身拖著腳步走出了屋子,她低頭看了看哈利。
“在和他們會面之前我想和你簡單說幾句,哈利。請跟我來……”
哈利站起來,向羅恩、赫敏和金妮嘟囔了一句“待會見,”,然後就跟著麥格教授走出了病房。外面的走廊裏空無一人。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遠處鳳凰的歌聲。走了幾分鐘後哈利察覺到他們並沒有走向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而是走向了鄧布利多的。又過了幾秒鐘他才意識到,她曾經當過代理校長……顯然她現在是校長了……所以石獸後面的那間辦公室現在是她的了……
他們沈默地走上了移動的旋轉樓梯,進入了圓形的辦公室。他沒有看到自己預計的東西:屋子被罩上黑布,也許甚至鄧布利多的遺體就躺在裏面。而事實上,它看上去與幾小時前哈利和鄧布利多離開時一模一樣:長腳桌上的銀器旋轉著噴著煙,格蘭芬多的劍在玻璃盒子裏被月光照得閃閃發亮,分院帽被擱在桌子後面的架子上。但是福克斯的棲木空了;它還在操場上悲泣著它的挽歌。一個新的肖像畫已經加入了霍格沃茨已故校長的行列……鄧布利多在桌子上方的金色畫框中酣睡,他的半月形眼鏡架在高聳的鼻梁上,看上去安詳寧靜、無憂無慮。
瞥了一眼這幅肖像畫之後,麥格教授奇怪地動了動,仿佛是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她繞到桌子後面看著哈利,臉繃得很緊,上面佈滿了皺紋。
“哈利,”她說,“我想知道今晚你和鄧布利多教授離開學校後去做了什麽。”
“我不能告訴您,教授,”哈利說。他已經預料到會被問及這個問題,也已經準備好了他的回答。當時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鄧布利多告訴他不要把課程的內容透露給赫敏和羅恩以外的人。
“哈利,也許它很重要,”麥格教授說。
“確實是,”哈利說,“非常重要,但他不想讓我告訴任何人。”
麥格教授瞪著他。
“波特”(哈利注意到他的姓被重新啓用了)“鑒於鄧布利多教授的死,我想你應該看得出形勢已經有所改變——”
“我不這麽覺得,”哈利聳了聳肩。“鄧布利多教授從沒說過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停止遵守他的命令。”
“但是——”
“有一件您應該在魔法部的人來之前瞭解的事。羅斯默塔女士被奪魂咒控制了,她在幫助馬爾福和食死徒,這就是那串項鏈和毒酒是怎樣——”
“羅斯默塔?”麥格教授難以置信地說,但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他們身後的門上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斯普勞特教授、弗立維教授和斯拉霍恩教授疲憊地走進了房間,海格跟在後面,他還在不停地哭,巨大的骨架因爲悲慟顫抖不已。
“斯內普!”斯拉霍恩突然說,他看上去是最受打擊、最蒼白、也是最大漢淋漓的一個。“斯內普!我教過他!我以爲我瞭解他!”
但其他人能還沒來得及作出回應,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高高的牆上傳來:一個臉色枯黃、留著短短的黑色劉海的巫師走回他的空畫布。
“米勒娃,部長馬上就到,他已經從魔法部幻影移形了。”
“謝謝你,埃弗拉德,”麥格教授很快又轉向了老師們。
“我想在他來之前和你們談談霍格沃茨發生的事,”她快速地說,“就我個人來說,我不太確信學校明年還能開學。校長死于我們的一個同事之手,這是霍格沃茨歷史上一個糟糕的污點。這太可怕了。”
“我敢肯定鄧布利多會希望學校依然開學的,”斯普勞特教授說。“我覺得只要有一個學生想來,學校就應該繼續爲他開放。”
“但是在發生了這一切之後,我們還會有一個學生嗎?”斯拉霍恩邊說邊用一塊絲制手帕擦了擦他汗濕的眉毛。“家長們會希望他們的孩子待在家裏,我不能責備他們。在我看來,我不覺得霍格沃茨比其他地方更危險,但你無法指望母親們也這麽想。她們希望讓家庭團聚,這很自然。”
“我同意,”麥格教授說,“不管怎樣,說鄧布利多從未設想過霍格沃茨應該關閉的情形是不真實的。密室被再次打開的時候,他就想過關閉學校——我必須說,比起斯萊特林的怪物在學校城堡裏不爲人知地生活,鄧布利多教授被殺要更加麻煩……”
“我們必須和政府磋商,”弗立維教授用他的短促而尖銳的聲音說;他的前額有一塊很大的淤傷,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沒有因爲在斯內普辦公室裏的暈倒而受傷。“我們必須遵守制定好的程式,不能草率地作決定。”
“海格,你還什麽都沒說呢,”麥格教授說。“你的觀點是什麽,霍格沃茨應該繼續開放嗎?”
在他們的談話期間,海格一直對著他那塊汙迹斑斑的手帕默默地哭泣,這時他擡起腫脹的紅眼睛,嘶啞地說,“我不知道,教授……這事應該由學院的院長和校長來決定……”
“鄧布利多教授一直很重視你的意見,”麥格教授溫和地說,“我也是。”
“那麽,我要留下,”海格說,大滴的淚珠仍在他的眼角不斷溢出,滴落到纏結的鬍子裏。“這裏是我的家,從我十三歲起這裏就是我的家了。如果還有孩子希望我教他們,我一定會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失去了鄧布利多的霍格沃茨……”
他哽住了,又重新消失在了手帕的後面,然後大家陷入了沈默。
“非常好,”麥格教授說,她掃了一眼窗外的操場,看到部長正在走近,“那麽我同意菲利烏斯的觀點,正確的做法是與政府磋商,讓他們最終定奪。
“至於送學生們回家……有爭議說應該儘早送他們走。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可以安排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明天就來——”
“那鄧布利多的葬禮呢?”哈利最後開口說。
“這個……”麥格教授的聲音顫抖了,失去了她的敏捷。“我——我知道鄧布利多的心願是安葬在這裏,在霍格沃茨——”
“那麽就這麽辦,是嗎?”哈利急促地問。
“魔法部認爲合適就行,”麥格教授說。“以前從來沒有哪位校長——”
“以前也從來沒有哪位校長對學校的貢獻比他多,”海格咆哮著說。
“霍格沃茨應該是鄧布利多長眠的地方,”弗立維教授說。
“絕對是,”斯普勞特教授說。
“那樣的話,”哈利說,“你應該讓學生們在葬禮結束後再回家。他們都想向他說——”
最後一個詞在他的喉嚨裏哽住了,但斯普勞特教授幫他說完了這句話。
“再見。”
“說得好,”弗立維教授尖聲說。“說得真好!我們的學生應該向鄧布利多致敬,這是合適的。我們可以安排他們在那之後再回家。”
“贊成。”斯普勞特教授吼道。
“我想……是的……”斯拉霍恩用激動的聲音說,而海格則沈悶的嗚咽表示贊成。
“他快來了。”麥格教授突然說,她凝視著操場。“部長……看上去他帶來了一個代表團……”
“我可以走了嗎,教授?”哈利馬上說。
他今晚一點兒也不想見魯弗斯·斯克林傑,或者被他審問。
“可以了,”麥格教授說,“儘快。”
她大步走過去爲他把門打開。他迅速地跑下旋轉樓梯,穿過無人的走廊;他把他隱形斗篷落在了天文塔頂,但這沒有關係;走廊裏沒有人看到他經過,甚至連費爾奇、洛麗斯夫人和皮皮鬼都沒有。在他拐到通往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通道前,他沒有遇見一個人。
“這是真的嗎?”胖夫人見他走近,於是低聲問。“這確實是真的嗎?鄧布利多——死了?”
“是的,”哈利說。
她發出了一聲哀號,沒有等他說出口令就打開門讓他進去了。
正如哈利所猜想的那樣,公共休息室裏擠得水泄不通。他從肖像洞爬下來之後,沈默籠罩了這間屋子。他看到迪安和西莫坐在一起:這意味著他的宿舍一定是空的,或者幾乎是空的。哈利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沒有接觸任何人的目光,他徑直穿過房間走進了男生宿舍的門。
如他所願,羅恩穿戴整齊地坐在床上等著他。哈利坐到自己的四柱床上,一時間,他們只是默默地對視著。
“他們在討論關閉這所學校。”哈利說。
“盧平說他們會。”
他們之間短暫地沈靜了一會兒。
“那麽?”羅恩用很低的聲音問,仿佛害怕家具會偷聽。“你們找到了一個嗎?你們拿到它了嗎?一個——一個靈魂碎片?”
哈利搖了搖頭。那個黑湖周圍發生的一切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場遙遠的噩夢;這真的發生過嗎,而且就在幾小時前?
“你們沒有拿到?”羅恩垂頭喪氣地說。“它不在那兒?”
“不是,”哈利說。“有人已經拿走了,還把一個假的放在了那兒。”
“已經被拿走了——?”
哈利默默無語地從口袋裏拿出那個假盒式墜子,打開它並遞給了羅恩。完整的故事要等到以後再講了……今晚它不重要……沒有什麽很重要了,除了這個結局,他們毫無意義的冒險的結局,和鄧布利多生命的結局……
“R.A.B.,”羅恩低聲念道,“這是誰?”
“不知道,”哈利說,他和衣躺在床上,茫然地仰視著。他對R.A.B.根本沒有好奇:他懷疑從此不會再有事情能令他好奇了。他躺在那兒,突然意識到操場上已經寂靜無聲了。福克斯停止了歌唱。
他知道——雖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會知道——那只鳳凰已經走了,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霍格沃茨,正如鄧布利多已經離開了這所學校,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哈利。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6/9/2005 07:11 PM
第三十章 白墓
所有的課程都暫停了,所有的考試也都被延期了。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一些學生被他們的家長催著離開了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死後的第二天早上,佩蒂爾姐妹沒吃早餐就走了;而紮卡賴斯·史密斯則是被他那個看上去很傲慢的父親從城堡護送回去的。另一方面,西莫·斐尼甘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陪他媽媽回家;他們在門廳裏賽著大喊大叫,最後他媽媽終於同意了他留在這裏參加葬禮。西莫告訴哈利和羅恩,他媽媽在霍格莫德很難找到一個床位,因爲男女巫師都在往這個村子裏湧,準備向鄧布利多致以最後的敬意。
葬禮之前的那個傍晚,一輛有房子那麽大、由十二匹銀色鬃毛的飛馬拉著的粉藍色馬車從天空中飛了出來,並停靠在了禁林的邊緣,這個場面在那些沒有見識它的低年級學生重引起了一陣騷動。哈利從窗口望去,一位元高大端莊、皮膚呈橄欖色的黑髮女士從馬車裏下來,走過去與等候多時的海格擁抱。與此同時一個魔法部官員的代表團也住進了城堡,其中包括了魔法部部長本人。哈利不知疲倦地回避著接觸他們中的任何人;他敢肯定自己遲早會再次被要求解釋鄧布利多最後一次離開霍格沃茨的出行。
哈利、羅恩、赫敏和金妮整天都待在一起。好天氣似乎是在戲弄他們;哈利可以想象到如果鄧布利多沒有死這一切會怎樣,他們將會一起度過這個學年的最後幾天,金妮的考試結束了,作業的壓力沒有了……他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往後拖延,不去說那些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說的事,不去做那些他知道是正確的事,因爲要放棄自己最好的安慰源實在是太難了。
他們每天去兩次校醫院:納威已經出院了,但是比爾仍然需要龐弗雷夫人的照料。他的傷疤還和以前一樣糟糕;雖然他應該感激自己保住了眼睛和雙腿,可實際上,他已經與瘋眼漢穆迪很相像了,但他的個性似乎和從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喜歡上了做得非常鮮嫩的牛排。
“……所以他娶我是很幸運的,”芙蓉一邊鼓起比爾的枕頭一邊開心地說,“因爲英國人總是把他們的肉弄得很老,我一直都這麽說。”
“我想我只好接受他真的要和芙蓉結婚了,”那一天晚些時候金妮歎息道,她正與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打開的窗邊,望著外面黃昏的操場。
“她也不那麽糟,”哈利說。“雖然很醜,”見金妮揚起了眉毛,他趕緊加上了一句,金妮勉強地笑了笑。
“唉,我想如果媽媽能忍受,我就能。”
“還有我們知道的人死了嗎?”羅恩問赫敏,後者正在認真地看《預言家日報》。
赫敏聽出了他聲音裏不自然的堅強,不禁皺了皺眉。
“沒有,”她責備地說,把報紙折了起來。“他們還在找斯內普,但是沒有任何線索……”
“當然沒有,”哈利每次談及這個話題時都會變得很生氣。“找到伏地魔才會找到斯內普,而這次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設法做這件事……”
“我要去睡覺了,”金妮打著呵欠說。“自從……嗯……那個之後我就一直沒好好睡覺,我需要一點睡眠。”
她吻了一下哈利(羅恩有意識地把臉轉了過去),向另外兩個人揮了揮手,起身走向了女生宿舍。門在她身後剛剛關上,赫敏就向哈利湊過去,臉上露出了最赫敏式的表情。
“哈利,我今天早上在圖書館查到了一些東西……”
“R.A.B.?”哈利坐直了。
他沒有感覺到以前常有的那種興奮、好奇和探知謎底的渴望;他只是明白自己必須去完成這個任務,也就是找到那個真正的靈魂碎片的下落,然後才能在他面前這條黑暗和崎嶇的道路上走遠一點,他當初是和鄧布利多一起踏上的這條路,而他知道現在只能孤身前行了。現在可能還有四個靈魂碎片流落在外,他需要把每一個都找到並毀滅掉,然後伏地魔甚至才有被殺掉的可能。他不斷地背誦著它們的名字,仿佛這樣做可以把它們帶到自己的身邊:“盒式墜子……杯子……蛇……格蘭芬多或者拉文克勞的東西……盒式墜子……杯子……蛇……格蘭芬多或者拉文克勞的東西……”
這些頌詞似乎在他睡覺時也在腦中跳動,他的夢裏充滿了杯子、盒式墜子和他無法拿到的神秘物品,儘管鄧布利多幫忙提供給了哈利一條繩梯,可當他開始爬的時候繩梯卻變成了蛇……
鄧布利多死後的第二天早上,他給赫敏看了盒式墜子裏的那張字條,雖然她並沒有立即認出這幾個首字母縮寫屬於她過去讀到過的某個不著名的巫師,但是自從那以後她就常去圖書館,對於一個沒有家庭作業需要做的人來說,確實要更頻繁一點。
“不是,”她悲哀地說,“我一直都在試,哈利,但是我什麽都沒有發現……有幾個相當著名的巫師符合那個首字母縮寫——羅薩林·安提貢·邦斯……魯伯特·‘阿克邦戈’·布魯斯坦頓……但看上去他們都根本對不上號。根據字條判斷,那個偷了靈魂碎片的人認識伏地魔,可我找不出一丁點證據表明邦斯和阿克邦戈與伏地魔有關……我說的不是這個,實際上,是關於……嗯,斯內普的。”
她緊張地看著哈利,又提到這個名字了。
“他怎麽了?”哈利沈悶地問,又癱坐回椅子上。
“嗯,只是我覺得混血王子的事我有幾分是對的……”她試探性地說。
“你非得要反復講嗎,赫敏?你認爲我現在會怎麽看待它?”
“不——不——哈利,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趕緊說,環顧著四周以確定他們沒有被人偷聽,“我只是說,艾琳確實曾經擁有過這本書,在這一點上我是對的……她是斯內普的母親!”
“我覺得她不是什麽美人兒,”羅恩說。赫敏沒有理他。
“我查過了餘下的舊《預言家日報》,找到了一個小告示,上面說艾琳·普林斯嫁給了一個叫托比亞斯·斯內普的男人,後來又有一個告示說她生了一個——
“——殺人犯,”哈利惡狠狠地說。
“好吧……是的,”赫敏說。“所以……我有幾分正確。斯內普一定驕傲於做‘半個王子’,是吧?《預言家日報》上說托比亞斯·斯內普是個麻瓜。
“很好,那就說得通了。”哈利說。“他大肆強調自己純血統的一邊,以便與盧修斯·馬爾福和其餘幾個他們的人交往……他就像伏地魔那樣。純血統的母親和麻瓜父親……對他的出身感到羞恥,試圖用黑魔法使自己讓人害怕,給自己起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新名字——伏地魔——混血王子——鄧布利多怎麽會沒有察覺到——?”
他頓住了,望著窗外,情不自禁地仔細思索鄧布利多對斯內普那不可原諒的信任……但正如赫敏剛才不經意提醒他的那樣,他,哈利,也一樣被欺騙了……儘管當時那些潦草的咒語越來越卑劣,他卻還是不肯相信那個如此聰明的男孩是懷有惡意的,那個男孩幫助了他那麽多……
幫助了他……這個想法現在幾乎讓他無法忍受……
“我還是不明白他爲什麽沒有告發你使用那本書,”羅恩說。“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你是從哪里得到這一切的。”
“他知道,”哈利苦澀地說。“我使用刀光劍影咒時他就知道了。他並不真正需要通過攝神取念,也許在那之前他就知道了,斯拉霍恩和他談論過我在魔藥課上有多優秀……他不該把他那本舊書放在櫥櫃底下的,是不是?”
“他爲什麽不告發你呢?”
“我想他不願意讓自己和那本書産生聯繫,”赫敏說。“我覺得如果鄧布利多知道了的話,不會太高興的。即使斯內普否認那本書是他的,斯拉霍恩也會馬上從書裏認出他的字迹。不管怎麽說,那本書在斯內普的舊教室裏,而且我敢打賭鄧布利多一定知道斯內普的母親姓‘普林斯’。”
“我本該把那本書拿給鄧布利多看的,”哈利說。“他一直在向我展示伏地魔從打上學起就有多麽邪惡,我本可以向他證明斯內普也是這樣的……”
“‘邪惡’是一個極端的詞,”赫敏輕聲說。
“是你一直在告訴我這本書很危險啊!”
“我想說的是,哈利,你太過於自責了。我一直以爲混血王子的幽默感似乎很讓人討厭,但我絕沒有猜到過他是一個潛在的殺手……”
“我們大家都沒有猜到斯內普是這樣……你知道的,”羅恩說。
沈默降臨在他們中間,每個人都陷入了沈思,但是哈利可以肯定他們正像他自己一樣想著明天早上,那個安葬鄧布利多遺體的時刻。哈利以前從來沒有參加過葬禮;小天狼星死的時候沒有遺體可埋葬。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而且對自己將要看到的和感覺到的事有一絲擔憂。哈利不知道,在鄧布利多的葬禮結束之後,鄧布利多的死對他來說是不是會更加真實。雖然有時候他覺得這個恐怖的事實有征服他的危險,但他仍然有大段大段空白的麻木,在這些麻木之中他發現自己很難相信鄧布利多已經真的離去了,儘管整個城堡裏沒有人在討論其他的事情。誠然,他沒有像當年對小天狼星那樣,拼命地尋找某種漏洞,某種鄧布利多能夠回來的途徑……他在口袋裏摸索那個假靈魂碎片冰冷的鏈子,現在他在任何地方都把它帶在身上,不是當作護身符,而是作爲一個提醒,提醒他爲了這個東西他們付出了什麽代價,還有什麽需要去做。
哈利第二天很早就起來收拾行李;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將要在葬禮之後的一小時啓程。下樓之後他發現禮堂裏的情緒很壓抑。每個人都穿著正裝長袍,沒有人看上去很餓。麥格教授把教工餐桌中間的那張寶座一樣的椅子空了出來。海格的椅子也空著:哈利覺得他也許無法面對早餐;但是斯內普的座位被魯弗斯·斯克林傑隨便地佔據了。當他黃色的眼睛掃視禮堂的時候哈利避開了它;哈利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他覺得斯克林傑在尋找他。哈利在斯克林傑的隨行人員裏認出了紅頭髮、戴著角質架眼鏡的珀西·韋斯萊。羅恩沒有表現出看到了珀西,只是帶著罕見的怨恨戳了戳熏魚塊。
斯萊特林的餐桌那邊,克拉布和高爾在一起嘀咕著什麽。雖然他們都是大塊頭的男孩,但沒了那個臉色蒼白、身材瘦高的馬爾福夾在他們中間發號施令,他們看上去竟有些古怪地孤獨了。哈利騰出多少時間來想馬爾福。他所有的仇恨都是沖著斯內普去的,但是他沒有忘記在塔頂上時馬爾福聲音裏的害怕,也沒有忘記他在其餘的食死徒趕來之前曾放下魔杖的事實。哈利不相信馬爾福會殺了鄧布利多。他仍舊因爲馬爾福癡迷黑魔法而鄙視他,但是現在厭惡之中卻混入了一丁點憐憫。哈利想,馬爾福現在在哪兒呢,伏地魔已經威脅過要殺死他和他的父母了,他會怎麽處置馬爾福呢?
金妮用肘輕輕地推了一下哈利的肋部,他的思維被打斷了。麥格教授已經站了起來,禮堂裏悲傷的嗡嗡聲立即消失了。
“快到時候了,”她說。“請跟著你們的院長到操場上去。格蘭芬多的學生,跟著我。”
他們近乎無聲地從長凳上站起來,排著隊走了出去,哈利瞥見斯拉霍恩在斯萊特林隊伍的最前面,他穿了一件華麗的銀色鑲邊翠綠色長袍。他來從沒見過赫奇帕奇的院長斯普勞特教授穿得這樣整潔;她的帽子上一個補丁都沒有,他們到達門廳之後,發現平斯夫人和費爾奇站在一塊兒,她戴著一條厚厚的黑面紗,一直垂到膝蓋,費爾奇則穿著一件老式黑色套裝,領帶散發著樟腦球的氣味。
哈利走出前門,踏上了石階,發現他們在往湖那邊前進。太陽的溫暖正摩挲著他的臉,他們默默地跟著麥格教授走到一個整齊地擺滿了上百把椅子的地方。椅子的中間有一條過道:過道的正前方是一張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面沖著它。這是一個極爲美麗的夏日。
一群看上去互相之間非常不同的人已經佔據了一半的椅子:衣衫襤褸的和衣冠楚楚的,年老的和年輕的。大多數人哈利都不認識,不過他還是認識其中的幾個,包括幾個鳳凰社的成員:金斯萊·沙克爾、瘋眼漢穆迪、唐克斯(她的頭髮奇迹般地恢復到了最鮮豔的粉紅色)、萊姆斯·盧平(她似乎握著他的手)、韋斯萊夫婦、比爾和攙著他的芙蓉,後面跟著弗雷德和喬治,他們來穿著黑色的龍皮夾克。然後是馬克西姆夫人(她一個人就佔據了兩個半椅子)、破釜酒吧的老闆湯姆、哈利的啞炮鄰居阿拉貝拉·費格、古怪姐妹組合裏的那個多毛的貝斯手、騎士公共汽車的司機厄恩·普蘭、對角巷的長袍店老闆娘摩金夫人,還有一些和哈利僅僅見過面的人,比如豬頭酒吧的男招待和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推小貨車的女巫。城堡裏的鬼魂也在那兒,在明媚的陽光下幾乎看不見,只有移動的時候才依稀可辨,他們在光明的空氣裏虛無飄渺地閃爍著。
哈利、羅恩、赫敏和金妮逐一走進了湖邊的一排椅子,坐到了靠邊的座位上。人們在竊竊私語;聽起來就像草地上的一陣微風,但是鳥鳴聲要響亮得多。人群在繼續膨脹;哈利看到納威在盧娜的幫助下坐了下來,哈利突然對他們倆産生了一股強烈的感情。鄧布利多死的那天晚上,他們倆是僅有的兩個回應赫敏召喚的D.A.成員,哈利知道爲什麽:他們是最想念D.A.的兩個人……他們很可能一直在定期地把硬幣拿出來查看,以期待有新的聚會……
康奈利·福吉經過他們走到了前排,他的表情很痛苦,像往常一樣轉著他的綠色圓頂禮帽;哈利然後認出了麗塔·斯基特,他憤怒地看到,她正用紅爪子一樣的手抓著一個筆記本;然後,他看到了多洛雷斯·烏姆裏奇,於是更強烈地抽動了一下,她癩蛤蟆般的臉上帶著一種讓人難以信服的悲痛表情,灰褐色的捲髮上打著一個黑色天鵝絨蝴蝶結。她一看見像哨兵一樣站在湖邊的馬人費倫澤,愣了一下,就趕緊跑去坐到了離這兒很遠的一個座位上。
教員們是最後就座的,哈利看見前排上坐在麥格教授旁邊的斯克林傑表情既莊嚴又尊貴。哈利猜測著斯克林傑和這裏的任何一個要員是不是真的在爲鄧布利多的死感到難過,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曲奇怪的音樂,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以至於他忘記了對魔法部的厭惡轉而去四處尋找它的源頭。他不是唯一的一個:許多腦袋都在轉動,搜尋,還有一點驚慌。
“在那兒,”金妮對哈利耳語道。
然後他看見了它們,在陽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綠色湖水裏,水面下幾英寸的地方,這讓他恐懼地想起了陰飛力;一個人魚合唱團正用一種他聽不懂的陌生語言唱著歌,它們蒼白的臉上泛起陣陣波紋,紫色的頭髮在周圍飄蕩。這音樂讓哈利脖子上的毛都豎了起來,聽上去不那麽讓人感到愉快。它如泣如訴地表達著失落和絕望。他俯視著歌手們原始的臉,有一種感覺,至少,他們在爲鄧布利多的過世而感到難過。這時金妮又輕輕推了他一下,他向四周望去。
海格正在椅子之間的過道上緩緩而行。他無聲地哭泣著,臉上淚光閃閃,哈利知道他的手裏托著的是鄧布利多的遺體,鄧布利多穿著那件點綴著金色星星的紫色天鵝絨長袍。這一幕讓哈利的喉頭産生了一陣劇痛::一瞬間,那古怪的音樂和鄧布利多的身體如此接近他的想法似乎帶走了那一天所有的溫暖。羅恩蒼白的臉上全是震驚的表情。赫敏和金妮的雙膝上迅速滴上了大顆的淚珠。
他們看不清楚前面在幹什麽。海格似乎小心地把遺體放在了桌子上。現在他退回到通道裏,像吹號一樣擤著鼻子,一些人臉上露出了反感的表情,哈利看見其中包括多洛雷斯·烏姆裏奇……但是哈利知道鄧布利多並不會在意。海格經過他們的時候,哈利試圖對他做一個友善的手勢,但海格的眼睛腫得那麽厲害,簡直都可能看不到路了。哈利撇了一眼最後一排,海格正往那兒走去,哈利意識到是誰在那兒等候,那人穿著一件夾克和一條褲子,每一個都有小號的帳篷那麽大,那是巨人格洛普,他那長得像岩石一樣醜陋的大腦袋向下垂著,溫順得就像個人類。海格坐到了他同母異父的弟弟旁邊,格洛普重重地拍了拍海格的腦袋,以至於他椅子的腿都陷進了地裏。哈利一瞬間産生了一種想笑的驚人衝動。但是緊接著音樂停止了,他轉過頭又一次看著前面。
一個穿著樸素的黑色長袍、頭髮濃密的矮個男子站了起來,現在站到了鄧布利多的遺體前。哈利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只有零星的幾個詞能越過數百顆腦袋飄到他們這兒。“靈魂的高貴”……“知識上的貢獻”……“心靈的偉大”……這都不那麽有意義。它與哈利所認識的那個鄧布利多沒什麽關係。他突然想起了鄧布利多對一些詞的看法:“笨蛋”、“殘渣”、“哭鼻子”、“擰”,於是他再次忍住了想笑的衝動……他這是怎麽了?
他的左邊響起了一陣水花的聲音,他看到人魚也鑽到了水面上來聽。他想起鄧布利多兩年前蹲在水邊——離哈利現在所坐的地方非常近——用人魚話和人魚首領交談。哈利奇怪鄧布利多是從哪里學的人魚話。他還有那麽多的事情沒有問過他,那麽多他本應該說的話……
然後沒有任何預兆,那可怕的事實就這麽襲擊了他,到今天它已經變得更加徹底,更加不可否認了。鄧布利多死了,走了……他把冰冷的盒式墜子那麽緊地握在手裏,甚至都受傷了,但他仍舊阻止不了熱淚奪眶而出:他轉過臉背對著金妮和其他人,越過湖面向禁林望去,同時那個一襲黑衣的矮個子男人還在嗡嗡地說個不停……樹林裏有什麽東西在活動。馬人們也來表達敬意了。他們沒有走到外面,可是哈利看到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看著這邊的巫師們,他們一半藏在陰影之中,在自己的那邊鞠著躬。哈利想起了他在禁林裏度過的第一個噩夢般的夜晚,他第一次遭遇了後來得知是伏地魔的東西,想起了自己是如何面對他的,想起了不久之後自己和鄧布利多討論過打一場失敗的戰爭。鄧布利多說,戰鬥,再戰鬥,不停地戰鬥,這很重要,因爲只有這樣邪惡才能被拒之門外,即使無法完全地根除掉……
哈利坐在火熱的太陽下,眼前一個接一個清楚地浮現出了那些關心他的人,他的媽媽,他的爸爸,他的教父,最後是鄧布利多,他們都下定決心要保護他;但現在那些已經結束了。他不能再讓任何人站到他和伏地魔中間;他必須永遠地擯棄那個應該是從一歲時就離他而去的幻想:父母臂膀的庇護意味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他的噩夢從沒有醒來,黑夜中從來沒有安慰的耳語告訴他其實真的很安全,它們都只存在于哈利的想象裏;他最後的也是最偉大的保護者已經死了,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孤單。
那個穿著黑袍的矮個子男人終於說完了,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哈利等著別的什麽人站起來;他估計會有人演講,很可能是部長,但是沒有人動。
然後幾個人尖叫了起來。明亮的白色火焰在鄧布利多的遺體和他所躺的桌子周圍爆發出來:它們越升越高,遮住了遺體。白煙旋轉著升到空中,形成了奇怪的形狀:哈利一瞬間心跳似乎停止了,他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鳳凰喜悅地飛進了那團藍色之中,但下一秒火焰就消失了。那兒成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墳墓,裏面封存著鄧布利多的遺體和他休息的桌子。
忽然一陣箭雨從空中呼嘯而過,引起更多的叫聲,可是它們都遠遠地落在人群之外。哈利知道這是馬人的祭品:他看見他們轉身消失在了陰冷的樹叢裏。同時人魚們也緩慢地沈入了綠色的湖水中消失了。
哈利看著金妮、羅恩和赫敏:羅恩的臉繃得很緊,就好像是被陽光曬瞎了一樣。赫敏的臉上閃著淚光,可是金妮卻沒有再哭了。她回應著哈利的凝視,目光堅定、熾熱,就像在那場哈利缺席的魁地奇比賽之後擁抱他時一樣,他知道那一刻他們的心靈是相通的,當他告訴金妮自己要做的事之後,她一定會接受他的決定,而不會去說“小心”和“別去做”,因爲她不會對他有任何輕視。於是他拿定主意,準備告訴她那些在鄧布利多死後他知道必須要說的話。
“金妮,聽我說……”他非常平靜地說,這時人們開始站起來,嗡嗡的談話聲也越來越大,“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我們得停止相互見面。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帶著扭曲得很古怪的微笑說:“是爲了某個愚蠢、高貴的理由,是嗎?”
“和你在一起的最後幾個星期裏,就好像……好像生活在沒有別人的世界裏一樣,”哈利說。“但是我不能……我們不能……我現在有需要單獨去做的事。”
她沒有哭,只是看著他。
“伏地魔會利用和他的敵人親近的人。他曾經把你用作誘餌,僅僅因爲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妹妹。想想看,如果我們繼續下去,你會有多危險。他會知道的,他會發現的。他會試圖通過你找到我的。”
“如果我不在乎呢?”金妮激烈地說。
“我在乎,”哈利說。“如果今天參加的是你的葬禮,你想我會是什麽感覺……那是我的錯造成的……”
她轉過臉,把目光移向了湖面。
“我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過你,”她說。“沒有真正放棄。我總是希望……赫敏讓我好好地生活,建議我去和別人約會,在你面前放鬆一點,因爲以前你我共處一室的時候我都說不出話,記得嗎?她覺得如果我能表現出——多一點自我,也許你會對我多一點注意。”
“聰明的女孩,那個赫敏,”哈利擠出一絲笑容,“我只是希望當初能更早地向你表白。這樣我們就可以有很長的時間了……幾個月……也許幾年……”
“可是你一直太忙於拯救巫師世界了,”金妮勉強地笑著。“嗯……我不能說我很驚訝。我知道結局會是這樣。我知道你不會覺得幸福,除非去追殺伏地魔。也許那就是我如此喜歡你的原因。”
哈利聽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如果再坐在她身旁的話,決心就會動搖。他看見羅恩抱著伏在他肩頭哭泣的赫敏,撫摸著她的頭髮,眼淚也在沿著他自己長長的鼻子滴落。哈利痛苦地站了起來,背對著金妮,背對著鄧布利多的墳墓,沿著湖邊走去。走動要比坐著不動更容易忍受一些:就如同儘快地出發去找尋靈魂碎片,然後殺了伏地魔要比等待著去做這些事感覺更好……
“哈利!”
他轉過身。魯弗斯·斯克林傑拄著拐杖,跛著腳快步向哈利走來。
“我希望和你談談……你介意我跟你一起走走嗎?”
“不介意。”哈利冷漠地說,繼續向前走去。
“哈利,這是個可怕的悲劇,”斯克林傑平靜地說,“我無法形容聽說這件事以後自己有多麽震驚。鄧布利多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巫師。如你所知,我們有不同的意見,但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想要什麽?”哈利直截了當地問。
斯克林傑看上去有些惱怒,但是和從前一樣,又趕緊把表情調整到了悲傷的諒解。
“當然,你的打擊很大,”他說。“我知道你和鄧布利多非常親近。我想你也許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你們倆之間的聯繫——”
“你想要什麽?”哈利停下了腳步,重復了一遍。
斯克林傑也停下了,他拄著拐杖盯著哈利,表情十分精明。
“聽說他死的那天晚上和你一起離開了學校。”
“誰說的?”哈利說。
“鄧布利多死後有人在塔樓上對一個食死徒施了昏迷咒。那兒還有兩把飛天掃帚。魔法部會做加法,哈利。”
“聽到這個我很高興,”哈利說。“好吧,我和鄧布利多去了哪兒,做了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如此的忠誠當然令人欽佩,”斯克林傑似乎正在艱難地抑制自己的憤怒,“可是鄧布利多已經不在了,哈利。他不在了。”
“只有到學校裏不再有人忠於他時,他才會不在了,”哈利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來。
“我親愛的孩子……就連鄧布利多也不可能從——”
“我不是說他能回來。你不會明白的。但是我對你無可奉告。”
斯克林傑猶豫了一下,然後用一種明顯很圓滑的口吻說,“魔法部可以給你提供各種保護,哈利。我願意安排一兩個我的傲羅任你差遣——”
哈利大笑了起來。
“伏地魔想要親自殺死我,傲羅們攔不住他。所以非常感謝這個幫助,但是我不要。”
“那麽,”斯克林傑的聲音變冷了,“耶誕節的時候我提出的那個請求——”
“什麽請求?哦,對……就是要我告訴全世界你正在做一項多麽偉大的工作,以換取——”
“——每個人士氣的提升!”斯克林傑猛地打斷他說。
哈利仔細地看了看他。
“釋放斯坦·桑帕克了嗎?”
斯克林傑的臉變成了一種難看的紫色,讓他立刻聯想到了弗農姨父。
“我明白了,你——”
“從頭到腳都是鄧布利多的人,”哈利說。“沒錯。”
斯克林傑瞪了他一會兒,然後沒有再說一句話,轉過身跛著腳走了。哈利看到珀西和部長的代表團裏剩下的人都在等他,他們緊張地瞟著還在座位上抽泣的海格和格洛普。羅恩和赫敏急匆匆地向哈利走來,途中經過了正在往反方向走的斯克林傑;哈利轉過身,慢慢地接著走,等他們趕上來,最後他們坐到了一棵山毛櫸的樹蔭下,他們曾在那棵樹下度過了許多比現在更快樂的時光。
“斯克林傑想要幹什麽?”赫敏小聲說。
“跟他耶誕節時想要的東西一樣,”哈利聳了聳肩。“想要我向他透露我和鄧布利多之間的事,然後做魔法部新的形象代言人。”
羅恩似乎掙扎了一會兒,然後他大聲對赫敏說,“聽著,我要去揍珀西!”
“不行,”她抓住他的胳膊堅定地說。
“這樣會讓我感覺好一點!”
哈利笑了。連赫敏微微咧嘴笑了笑,可她擡頭看城堡的時候笑容就褪去了。
“我一想到我們不會再回來了,就無法忍受,”她輕柔地說,“霍格沃茨怎麽能關閉呢?”
“也許它不會關,”羅恩說。“我們在這兒並不比待在家裏危險,不是嗎?現在每個地方都一樣。我甚至覺得霍格沃茨更安全,有更多的巫師在護衛這個地方。你怎麽看,哈利?”
“即使它真的不關閉,我也不會再來了。”哈利說。
羅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赫敏則傷心地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但是你要去做什麽呢?”
“我會再回一次德思禮家,因爲鄧布利多想要我這麽做,”哈利說。“但那只是短期訪問,然後我就永遠地離開了。”
“但是如果你不回學校,你要去哪兒呢?”
“我想我會回高錐克山谷,”哈利喃喃地說。他從鄧布利多死去的那個夜晚開始就有了這個想法。“對我來說,所有的事都是從那兒開始的。我只是感覺我需要去那兒。我可以去給父母掃墓,我想那樣做。”
“然後呢?”羅恩說。
“然後我得去尋找剩下的靈魂碎片,是不是?”哈利說,他的眼睛盯著湖那邊倒映出的鄧布利多白色的墓。“那就是他希望我去做的事,那就是他告訴我這些事的原因。如果鄧布利多是對的——我敢肯定他是——那麽還有四個流落在外。我得去找出來並把它們毀掉,然後我就會去追尋伏地魔身體裏的第七塊靈魂,我是那個將會殺死他的人。而且如果我在途中遇到了西弗勒斯·斯內普,”他加了一句,“遇到他將是我的萬幸,而遇到我將是他的不幸。”
然後是一陣長時間的沈默。人群基本上已經散去了,離群的人遠遠地躲著格洛普巨大的身影,他正摟著海格,後者悲痛的號叫仍然回蕩在水面上。
“我們會去那兒,哈利,”羅恩說。
“什麽?”
“你姨媽和姨父的房子,”羅恩說。“然後我們會和你一起去,不管你去哪兒。”
“不——”哈利迅速說;他沒有料到這個,他本想讓他們瞭解到他準備獨自進行的這趟極爲危險的旅行。
“你以前對我們說過,”赫敏平靜地說,“如果我們想的話,早就有機會退縮了。我們曾有這樣的機會,是不是?”
“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和你在一起,”羅恩說。“但是,哥們,在做任何事之前你一定要先來我爸爸媽媽的房子,甚至是去高錐克山谷之前。”
“爲什麽?”
“比爾和芙蓉的婚禮啊,記得嗎?”
哈利吃驚地看著他;像婚禮那樣正常的事情依然可以存在,這感覺真是難以置信,但又十分美妙。
“是啊,我們不能錯過它,”他最後說。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個假的靈魂碎片,但儘管發生了這一切,儘管他面前是一條黑暗而曲折的路,儘管他知道與伏地魔的最終會面一定會來臨,不論是一個月後,還是一年後,或者十年之後,他一想到還有最後一天金子般的和平可以同羅恩和赫敏一起享受,就感到心裏已經雲開霧散了。
作者: KeiKei 時間: 7/9/2005 08:54 PM
好正呀!咁快有
作者: 法皇拿破崙 時間: 7/9/2005 09:42 PM
咁快有得睇!! 正啊!!!
我都好鍾意Harry Potter!!!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1/9/2005 07:26 AM
呼~
我趕的好辛苦哪.....
作者: 夢∮幻滅 時間: 20/9/2005 07:23 PM
好長囉=.=........在電腦看粉沒趣的
作者: sing1993 時間: 24/9/2005 10:32 AM
等看碟吧XDDDD*
作者: cowcow8866 時間: 24/9/2005 11:59 AM
Harry Potter, 我鍾意睇, 果故事好吸引
作者: KeiKei 時間: 26/9/2005 05:50 PM
電影做得唔好睇嫁...
cut左勁多野
d人做得又假...
作者: 莫邪 時間: 5/10/2005 10:55 PM
怎麼沒有二十五?
幸運的,我找到了一個滿的網。
http://www.zqdown.com/HP6/index.htm
[ Last edited by 莫邪 on 2005-10-5 at 10:57 PM ]
作者: 路人2號 時間: 15/10/2005 03:40 PM
書現在出了....
其實我也根本是在等書出(不想看電腦xdd...)
作者: 宇文水靈 時間: 15/10/2005 07:49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路人2號 at 2005-10-15 03:40 PM:
書現在出了....
其實我也根本是在等書出(不想看電腦xdd...)
對啊, 看電腦很辛苦, 很快就累!!
作者: 呀漆 時間: 27/10/2005 04:39 PM
要我對住部腦咁耐
死都唔制
對眼會好辛苦的
作者: 涼宮春日的傻仔 時間: 23/12/2005 02: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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